重生林家福宁 下——红茶很好喝
红茶很好喝  发于:2014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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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JQ明朗进行时(3)

 ——宁儿,算算时间,当你收到这信的日子,就该是夕月日了吧。乌墨说你去了南蛮,今年的祭典,你又翘掉了?翘掉也好,只要宁儿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其他的,无需担忧……白星营今年在夕月日还是如此,喝酒,舞剑,庆祝胜利……魏嘉今日带了兵士前去伏击,斩获了敌军八百,算起来,这是他的第五个军功……坡罗国似乎在蠢蠢欲动,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会很不安宁,宁儿,若是第七日没有收到我的信,你无需担忧,定是军情延误了而已…… ——宁儿,我很想你。宁儿,已经三年了吧? 京都,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 半夏端着药汤轻步走在走廊上,抬头看了眼天空,雪花静静飘落,一地的雪白。 这雪已经下了三天了。 若不是少主身体不适,只怕,他会兴奋的冲出来玩雪吧?半夏微笑想着,端着药汤便绕过走廊,谁知,刚刚绕了过去,就见前头院子前站着一人。 半夏脚步一顿,神情便有些冷淡了下来,心里却是恼怒,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那人见半夏顿住脚步,便上前,神情平板,但在看见半夏的瞬间嘴角似乎扬了扬。 “半夏。”那人开口,语气平板无波,但却是似乎心情很好。 “半夏见过二皇子。”半夏心头恼怒,但面上却是冷淡恭敬的做了个礼。 从三年前开始,这个二皇子就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的四周,前阵子,少主大人去了南蛮,而这个二皇子被派遣去了南州,他才能松了口气,如今回了京都十几天了,这个二皇子现在不是很忙吗?怎么今天竟然跑到林家来了? “半夏,你对我无需多礼的。” 半夏心头冷冷一哼,不多礼?他却是要多礼!这样,不就可以更加生疏?而本来,他们之间就该生疏的不是? “半夏,给。”那人见半夏依然冷凝着脸,便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半夏。 但半夏没有接,只是恭敬垂首道,“殿下,半夏还需给少主大人送药汤,告辞。”说罢,半夏就直接绕过那人走向院子。 那人,也就是二皇子齐明格看着半夏头也不回的离去,眼里有些黯淡,但随即又慢慢的恢复了起来,只是低声喃喃道,“还是回去问宋先生好了……” 三年了,半夏从来都不肯给过他一个接触的机会,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如此。 而半夏走进院子,迎面就走来了清雅的额头红点的青年,青年身着白色的僧人素服,他见半夏来了,便扬起了一笑,带着揶揄,“可是碰见了二皇子?” 半夏脸色不渝,他皱眉开口,“白衣,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想了想,他应该不会大张旗鼓的来才对,如果是大张旗鼓的话,他早就知道了。 额头红点的清雅僧人,也就是白衣笑了起来,“他偷偷进来的,康少爷也很没有办法,因为说他就是要见你。见不到你他就不走了!”说到最后,白衣忍不住掩面偷笑了起来。说来,四皇子殿下恋着少主大人也就罢了,怎么连二皇子殿下也都追着半夏跑? 他们这些方外之人,行情还真是不错。 半夏闻言,神情更冷了,抬头看着白衣,“你很闲?” 三年前,当那刘学恩骑着高头大马迎娶了宋阁老的嫡长孙女后,白衣就魔怔了。不吃不喝不眠的足足七天,是少主大人知道后从外地连夜赶回了京都,打了白衣一巴掌,又是踢又是打的骂了足足两个时辰,白衣才哭了出来,哭了好久好久,哭累了才睡着,而这一睡就睡了三天,醒过来后,白衣就变了,怎么说呢?本来气质优雅的人却是变得有些吊儿郎当的,有些肆意有些洒脱,然后——竟然跪求少主大人,让他去做僧人。 而少主大人答应了,还准许破例让白衣跟在了他的身边。 不过,这白衣能力真的挺强的,那些账册本子什么的都算得很精准,最重要的,白衣在世俗里打滚过,很多人事,白衣做得比他和青果都好。 “不,刚刚代表少主大人去见了那个叫陈如的。”白衣说着,扬起了嘴角,“少主大人说得没错,那陈如是个有野心的。”说罢,白衣又瞅着半夏,呵呵笑道,“半夏,据我所知,那陈如似乎对二皇子殿下很有好感哦。” 半夏听了却是笑了,只是笑容有些冷,“那是好事。” 半夏说罢,就越过白衣朝里头走去,白衣偏头看着半夏的身影,笑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二皇子眼里只看见你半夏。 白衣笑罢,偏头看向外头,大雪纷飞,呵,三年了,时间就像这雪,落痕无迹,却已经悄然变了这个世界。 想起今日在外头,偶然看见的那人,白衣嘴角的笑慢慢的加深,他轻声呢喃着—— 好久不见。 半夏端着药汤进了厢房,就见窗边,站着白衣福儒服的少年,身形有些瘦弱,但比起三年前可是长高了不少,也是,少主,已经十五岁了。 外头的雪花飘落,若不是见少主身上还披着去年从北疆寄过来的貂绒大衣,他早就将少主拉回床上好好的躺着了,都着凉,怎么还站在窗边看雪? “少主?”半夏走了过去,恭敬躬腰做礼,“药汤好了。” 窗边的少年转头,已经绽开的精致五官还隐约可见稚嫩,那一身气息,在已经有了三年修炼的半夏看来,那一身的气息,仿若初春,透出鲜嫩和舒适,还有无限生机。 少年对着半夏眉眼弯弯的一笑,“可是见了二皇子?” 少年的声音已经脱离了软糯,对少年来说,终于可以摆脱小孩子的声音了!! 但可惜,就算摆脱了软糯的声音,可他的声音还是不够英气啊!哎,半夏的声音就真好,朗朗的,还有白衣的,清朗好听,就他的声音……润润的糯糯的……== 半夏听着自家少主打趣的问话,心头叹气,少主也来打趣自己了。 “少主,您该用药汤了!” 少年,也就是林福宁,耸耸肩,知道半夏最不喜别人提起二皇子的事情,不过,那二皇子真是够难缠的,三年了,听白衣说,帝宫准备今年选秀再给二皇子指定一门妾侍,怪了,那二皇子都妻妾成群了,怎么还是缠着半夏不放? 话说,二皇子的正妃似乎是李家的? 都已经有老婆了,就不许再来打扰他们家的半夏!嗯,看来,得想个法子,让那二皇子彻底放弃缠着半夏。 “半夏,你这几日就不要出去了,帮着白衣算账,陈如送过来的账册,白衣说有些问题。”林福宁转开话题说道。 半夏点头,“是。”如果那二皇子在京都的话,他一步都不想往外挪! ——和那二皇子巧遇的狗血,他一点也不想有! 林福宁一口气灌完了药汤,抹抹嘴,起身,走到床边,看了眼在床榻上缩成一团睡觉的信鹰黑夜,低声开口,“半夏,今天没有信?” 正在收拾着碗的半夏,闻言抬头看向背对着他站在床榻旁的林福宁,看了一会儿,半夏垂眼,低声道,“少主,没有信,也许是因为下雪了?” 林福宁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站着,下雪的关系吗?才不是!去年的雪天,小师侄准时的在第七日,给他送来了身上的貂绒大衣。 而如今,第七日都过了三天了…… 林福宁抬手抓紧了身上的貂绒大衣,低声道,“半夏,你去叫小雪进来。” “是。”半夏拱手应着。 随后,林福宁就转身坐在了床榻上,拿过枕头下面的盒子,打开盒子,看着一叠信笺,这是第三个盒子了,每隔七日,这盒子里就会多一张信笺,长长的或者短短的,哪怕他三年来从未回过一封信,小师侄都没有停过,每隔七日,总会有一封信笺准时到达,有时是白夜送来,有时是乌墨,或者林家雪,不管他身在京都还是南蛮,七日一到,信笺就会准时送来。 但这次,却是已经过了三天了。 想着之前收到的最后一封信,信里提及的北疆的蠢蠢欲动,林福宁不由心头一揪,难道是战事开始了吗? 这时,外头林家雪的声音响起,“林家雪拜见少主大人!” “进来!” 待林家雪进来跪拜行礼后,林福宁挥手示意他起来,皱眉问道,“我问你,最近北疆如何?” 林家雪一听,心头一怔,抬头看向林福宁,随后便垂下眉眼道,“回少主大人的话,北疆……最近没有什么大事。” 林福宁一听,皱眉站起身,“没有什么大事?” 林家雪再次恭敬道,“是的。”虽然是这样回答着,但林家雪的目光却是下垂了下来。 林福宁眯眼,盯着林家雪看了半晌,才挥手道,“小雪,那你下去吧。” 林家雪起身,恭敬做礼,倒退着离开了林家雪的厢房。 当林家雪倒退离开后,林家雪站在走廊上,轻轻的吁出了一口气,看着外头的大雪,林家雪脸上罩上了一层阴郁,北疆……北疆近日来的局势,可是不太对劲啊。 但,这事却是不好对少主大人提及,乌墨的话有道理,少主大人虽然三年来从未回过殿下一封信,但他对殿下的关心却是一点都不比殿下对他的关心少。 若是,贸贸然的告知少主大人,少主大人定会担心的。 想到此处,林家雪抬眼看向不远处笑着小步跑过来的青果,林家雪的眼眸一暖,说来,青果虽然还不懂他的心,但却是对他越来越是信赖,而半夏虽然盯得紧,但只要他不会有逾距的行为,半夏就不会干涉太多。 ——比起殿下和那二皇子,他林家雪倒真是幸运多了。 林福宁站在屋子中央,看了眼四周,开口道,“乌墨,你在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林福宁烦恼的扒拉了一下头发,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嫌烦将乌墨给打发出去。 现在,怎么办? 林家雪是肯定知道什么的,但却是碍于小师侄的命令?不肯告诉自己。 林福宁想了想,转头看向在床榻上缩成一团呼呼睡觉,翅膀还盖在一旁的伸展枝叶树皮肚子一鼓一鼓的长得像小娃娃的人参王身上。 林福宁走了过去,先是揪起人参王,人参王睡得很熟,打着呼噜,被揪了起来,只是甩甩树枝,就继续睡了过去。林福宁黑线,这小萝卜怎么那么爱睡? 自打白衣要跟着自己,那珍贵的药田就只能拜托给了大僧正了,却不想,那人参王在自己走后就不肯喝水不肯扎土,哇哇的整天哭,偏偏哭声跟小娃娃似的,吓死了伺候药田的僧人,大僧正无法,就只好找他过来,结果,这人参王一见他就扑了过去,死命的抱着他的大腿,哭个不停,还不肯下来,没办法,他就只好将人参王带了回去,对人参王这么出乎意料的黏他,他写信告知师傅的时候,师傅竟然说,这是因为——他是人参王的主人。 哈? 人参王不是药草吗?难道真是传说中的人参精怪? 对他的疑问,师傅只回了三个字——呵呵呵 不管怎么着,既然他是人参王的主人,那他就给人参王起个名字吧。 于是印章盖戳!——小萝卜,嗯,挺好的名字是不? 将小萝卜挪到一边的盆栽里,明明是住在土里的,偏偏跟黑夜一样,有自己的窝不去睡,每天晚上都要跟他抢被子。 将黑夜叫醒,林福宁草草的写了一封信,对黑夜说道,“快去快回,注意安全!北疆可能不安定,知道不?”林福宁边说着边安抚的拍了拍黑夜。 黑夜挥挥翅膀,拍拍林福宁的手臂,就振翅飞去。 看着黑夜飞去,林福宁突然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一个问题,哎,不对!要是北疆真的不安稳,小师侄有哪个功夫给自己回信吗?最重要的,他给小师侄寄信,在这个时刻,合适吗? 林福宁猛然重重拍额,他真是笨死了!! 同一时间的,京都,羽皇子府。 齐明格坐在书桌背后,手指轻轻的敲着桌上的小盒子。神情平静无波,但整个人却是阴沉极了。 走进书房的宋添,看了眼被齐明格敲着的盒子,心里就开始叹气,又是在半夏侍者那里碰了钉子是吧? “殿下……”宋添拱手做礼。 齐明格抬眼看向宋添,“他不要。” 宋添闻言,轻咳了一声,说道,“殿下,有些事情真的勉强不来的……”都三年多了,半夏侍者摆明就是没那个意思!殿下您又何苦来着? 齐明格微微眯起眼,一字一顿,“我,只,要,他!” 宋添一听,叹了口气,“殿下,您府里有李家嫡长女,有魏家的旁系姑娘,有宫里月贵人赐下来的花娃子……殿下,您何必呢?” 齐明格冷冷的盯着宋添,宋添无奈,苦笑一声,“罢了,算在下多事。” 齐明格垂下眼,慢慢的开口,“那些人,我从未碰过。我不要她们,可母亲说,哪怕是做戏,也必须娶了她们。呵……母亲还警告我,不许再打半夏的主意。” 宋添沉默的听着,说来,他也挺这位殿下的,应付帝宫,娶了那些人,但却是真的从未碰过,甚至走都没有走进去过,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分别召见过殿下,明里暗里的训斥了一番,但,殿下却是沉默的应对着,不见那些人就是不见,不碰就是不碰。 ——这般的作为,是为了那位半夏侍者,但,殿下,若是落花无意,流水再多深情也不过是付之东流而已。 “不说这些了。”齐明格将桌上的盒子收进袖子里,转开话题,“北疆怕是有大事了吧?” 宋添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了齐明格,“殿下,四皇子的信。” 齐明格打开,细细的看了一遍,便点头道,“我知道了。” 而是夜,北疆。四荒地。 黯淡的篝火的光,在漫天星辰的映照下,仿若坠落大地的星光,夜风袭来,寂静的夜里,风声呼啸。 篝火旁,约莫数十人团团而坐,他们悄然无声的坐着,有的擦拭手里宝剑,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在借着篝火的光,看着牛皮地图。 而在这些人中央,身着黑色软甲紧身素服的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持宝剑,起身慢慢的走出。 他一走出,那些悄然无声坐着的同样身着黑色软甲紧身素服的人就欲起身,但少年头也不回的摆手。 于是,除了三人起身跟随,其他人都坐了回去。 少年抬头望天,漫天的星辰,仿若伸手可触。如同在安谧谷的时候,那有着全天下最灿烂最好看笑容的孩童,对他说着那样—— “你看,明远小师侄,星星多好看啊,我给你摘一颗好不好?” “摘?小师叔,星星是摘不到。” “谁说的?你看,你看,给你摘来了!” “……小师叔,水里倒映的也算?” “怎么不算?哎呀,明远小师侄,你还真是不懂!这个呀,就叫做浪漫!来,过来,小师叔我再教你几招!以后追女孩子哄女孩子的时候,就可以用了!” “……” …… “殿下?” “我没事。” “……殿下,少主大人定是还在南蛮,听说南蛮这次的情况挺严重的——” “魏嘉。” “对不起,殿下,我多话了。” “魏嘉,叫他们准备,我们必须在天明前赶到吴山!务必要将吴山的敌军剿灭!” “是!” 95、JQ明朗进行时(4) 北疆,四荒地。 黑色软甲紧身素服的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在篝火的黯淡光芒映照下,俊美温雅的面容忽明忽暗,神情莫测,他抬头看着满天星辰,仿佛深深的凝视着谁一般,随后,他转身,对着身后的已经整装待发,肃然站立起来,气势冷冽,静默的军士们,淡淡道,“急行军!明日太阳出来前,必须赶到吴山!” “是!”军士们砰的一声,拱手应答,声音不大,但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声音却是让人感受到那种凛然内敛。 少年微微点头,便率先第一个瞬间急跃,他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已经闪现到很远的地方,他没有看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来,如果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的话,那就不是他齐明远的白星营了! 而在少年,也就是齐明远的身后,军士们紧紧的跟随着,哪怕齐明远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最多也就是落后一丈左右。 此时,夜空星辰璀璨,四荒地里,北疆最令人闻风色变的,荒无人烟的四荒地里,几十人犹若天空流星,急速的瞬间闪现着,若是被人看见,只怕这四荒地里又要添一段诡秘的传闻了。 而在三日后,京都大雪依然还在纷纷而落的日子里。 京都,慈恩寺里。 当林福宁推开殿堂的门,就见殿堂中央笑呵呵的身着深灰色僧服的老和尚。 林福宁瞬间眼睛一亮,立即快步上前,兴奋的喊道,“师傅!” 师傅是什么时候来的?!两个月前才在南蛮跟师傅分别,本以为至少要半年多才能再见师傅,却没有想到师傅踏入了据说已经好几年未曾踏入的京都。 “呵呵……两个月不见,宁儿似乎长高了啊……”老者,也就是无尘大和尚笑呵呵说道。 林福宁嘿嘿傻笑着,摸了摸头,“真的吗?” 啊,终于有人说他长高了!真是开心!不过,这个高度他甚为不满,都远远达不到他上辈子的一米七五好不! 无尘大和尚笑呵呵的点头,抬手摸摸林福宁的头,笑容甚为欣慰慈祥,“不过,为师最为高兴的是,你这几年的作为极好。” 林福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更加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眉眼却是弯弯的很是开心,“都是师傅教的好!” 无尘大和尚呵呵一笑,“岂是为师之功?是宁儿你自己心善,有本事。” 林福宁咧嘴,呵呵傻笑着。 “宁儿,为师此次来京都,是为了北疆战事而来。”无尘大和尚低声道,语气有些凝重。 北疆?林福宁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师傅,北疆怎么了?” 无尘大和尚轻轻叹气道,“如果为师的天算没有错的话,那么,这几日,北疆就会爆发一场大的战事,而这场战事是接下来,帝星更替的关键。” 林福宁的脸色有些煞白,后头的话,林福宁没有听进去,他只听到了一句话,北疆会爆发一场大战事! ——那小师侄…… “宁儿!”无尘大和尚突然正色开口。 林福宁回过神,看向无尘大和尚,“师傅?” 无尘大和尚肃然道,“宁儿,我们是不能干涉朝政,更不能干涉天道运行!所以,为师接下来要在慈恩寺闭关,直至帝星更替结束。而宁儿你也不能随意干涉,接下来,你消弭行踪,最好找个地方闭关,或者是回到青田安谧谷。” 林福宁怔了怔,垂下眼,想着这三日来都没有看见黑夜回来……小师侄他…… 林福宁抿了抿唇,抬头直视着无尘大和尚,随后,砰然一跪! “师傅!宁儿有事相禀” 无尘大和尚见林福宁跪下,眼睛微微一闪,面上默然,心头却是喟然长叹,莫非,宁儿还是…… “你莫说,我是不会应予的。”无尘大和尚说着,便转身,“你且回去吧。” 林福宁怔怔的看着无尘大和尚迈步走回后堂,不由颓然的垂头,师傅是知道了吗? 林福宁怔怔的注视着地面,心头有些茫然,他该怎么办?他没有等到小师侄的消息,他心头不安,他没有亲眼看到小师侄报平安的信笺,他始终不能安心! 可是—— “宁儿……”无尘大和尚就要迈步走进后堂的时候,还是顿住了脚步,叹息着开口道。 一听无尘大和尚开口,林福宁唰的一下就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盯着无尘大和尚的背影。 “宁儿,你须记住,天意莫测,世事如棋,不可预知,不可执着。” 林福宁闻言,却是定定的开口说道,“师傅,宁儿知道天意莫测,宁儿也懂’世事如棋局局新‘,但哪又如何?在宁儿的信条里,只有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哪怕下一秒死棋,尽力而为了,此生无憾,哪怕穷途末路,万劫不复,此志不变,此心不移!” 无尘大和尚身形一震,猛然转身,盯着林福宁,沉声问道,“你何志?你何心?” 林福宁想也不想的就扬声应答道,“宁儿此生志向唯有济世救人四字!宁儿此生之心,救世济人!” 无尘大和尚盯着林福宁半晌,缓缓问道,“哦,那四皇子呢?” 林福宁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正色肃然道,“他是宁儿此生最牵挂的,最……无法忘怀的人。” 无尘大和尚闻言,微微闭了闭眼,随即,叹息一声,“既然如此,宁儿,你且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但宁儿,莫离大和尚曾经说过一句话,世上最不能揣摩和改变的,就是人心。” 林福宁恭敬一拜,抬头看着无尘大和尚,认真道,“请师傅放心,宁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你去吧。” 林福宁再次恭敬一拜,才起身慢慢的倒退离开。 而无尘大和尚目送林福宁离开,当初那步棋,效果甚好,可这甚好的效果却是似乎偏离了方向?罢了,他相信宁儿,以宁儿的坚定,将来应该不会有大的改变才是,但,另外一个人……那可是难以天算的变数啊。 此时,林家。 林德瑜面色凝重的匆匆进了偏院,林夫人迎面过来,见自家老爷面色凝重,先是一怔,随即挥手示意院里的婢女都下去,包括了宋妈妈。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林夫人轻声问着。 林德瑜拉着林夫人进了院落,才低声开口说道,“刚刚从北疆得到的消息,有大批物资调动的迹象,老孟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白星营自从七天前夜间巡逻后,就突然间消失了!” 林夫人一愣,“白星营?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看林夫人一脸茫然,林德瑜才想起,关于白星营的事情,他从未跟自家夫人提过,不由一拍额头,懊恼的压低声音道,“文娘,那四皇子就是白星营的督军!” 林夫人闻言,脸色大变,“什么!?” 林德瑜苦笑了一声,他心里现在还压着的一个消息就是,自家儿子林福安就是白星营的斥候队的队长!现在,也同样消失了! 看着林夫人瞬间变了的脸色,他不敢说,也不敢提,但此事,却是必须告知青田镇的老父亲了,若没有意外,北疆将有大事发生!而如今京都里,四皇子的同盟二皇子的势力蒸蒸日上,太子和三皇子已经将二皇子视若眼中钉!而二皇子能够在短短三年里取得如今的成就,一来是二皇子自身的能力,二来也是因为北疆的白星营!李家和魏家的鼎力支持!因此,若是四皇子有个万一,京都就会有大变了。 ——最麻烦的是,若是自家的花娃子宁儿得知,他会怎么做? “听着,文娘,这事,无论如何都必须瞒着宁儿,绝对不能让宁儿知道!”林德瑜郑重交代着。 林夫人听了,微微点头,“老爷,我知道。我不会让个宁儿知道。”顿了顿,林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安儿呢?有没有安儿的消息? 林德瑜心头一跳,面上却是摇头说道,”安儿,他很好。“ 林夫人盯着林德瑜,慢慢点头,松了口气,”那就好。“ 看着林夫人松了口气后轻松了的表情,林德瑜心头一痛。安儿,你可千万得平安无事啊。 李将侯府里,李仪嵘面色阴沉的捏着手里的信件,最后砰的一声,重重的一拍桌面! “他真是胡闹!胡闹!”李仪嵘低声吼道。 这重重的一拍,这低声怒吼,只让坐在下侧的神情平板的英俊青年一顿,随后,青年慢慢的喝着茶。 李仪嵘低吼完毕,神情很是复杂的看向坐在下册的英俊青年,低声问道,“二皇子,这事,您也认为可行?” “我相信四弟。他不是会逞强冒险的人,他既然敢这么做,就应该有了必胜的把握。”青年,也就是二皇子齐明格平板的说着。 说罢,齐明格看向李仪嵘,“老将军是四弟的外祖,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四弟才是。” 李仪嵘闻言,长长一叹,拍了拍额头,更加了解?不,或许是他从未了解过这个外孙! 仅仅三年,便将白星营炼成了北疆第一军!北疆上下,说起白星营,只有三个字:狠,勇,锐! 三年来,白星营立了多少功?杀了多少敌人?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而就是因为太清楚了,他心里才会惊骇,他心里才会狂喜,他心里也才会涌起莫名的恐惧。 惊骇的是,自家外孙竟然在打战带兵上这么有才! 狂喜的是,不过是他李家血脉,果然不负李家之名! 恐惧的是,那战场上的一笔笔的战功,那所到之处,一片腥风血雨,无一活口…… ——在自家外孙那温文尔雅的外表下,竟然有着这么狠戾无情的一面…… 而如今,看着信里的周密详细的作战计划,以及接下来的各项安排,李仪嵘心头胆颤了,也不安了,若是这样的计划一旦成功—— 天下该是何等模样?! “那么,老将军,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按照计划行事了。” 李仪嵘回过神,看着神情木讷平静的齐明格,心里却是慢慢的警惕了起来,不管外孙如何,流着李家的血脉,女儿的唯一血脉,哪怕是混世魔王,他李仪嵘也认了,但,这个齐明格,这么冷静的一个人,将来,若是……说不定会是自家外孙的强敌! “好。”但面上,李仪嵘却是慢慢的点头,起身拱手,“就拜托殿下了!” 是夜,林府。 林福宁坐在书房的软榻上,看着眼前的三人,白衣,青果,半夏。 “我后日要前往北疆。”林福宁直言开口。 白衣青果半夏三人俱是一愣。 少主大人要前往北疆?半夏心头一惊,北疆的局势如何,尚且不知,少主大人这一去,不行!太危险了! 半夏下意识的出声反对道,“少主!那太危险了!不行!” 白衣也肃然道,“少主大人,北疆现在局势危急,少主大人不宜此时前去。” 青果也急急的开口,“少主,您要是有急事的话,要不,我帮您跑一趟?” 半夏一听,立即说道,“这是个好主意。”反正少主大人会前往北疆,也是因为担心四皇子的安危,让那林家雪跑一趟北疆,确定一下不就好了吗? 林福宁看着眼前都出声反对的三人,只是咧嘴一笑,笑容来得甚为突兀,却是透出顽皮。 “没有用的。我一定要去的。”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 “为什么?”白衣皱眉,看着林福宁,认真说道,“少主大人,您该知道,您的身份,不能出现在北疆!” ——除了不能干涉朝政外,大和尚也好僧正也罢,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出现在边疆。 “因为我不去的话,我会后悔,我怕我自己会不能原谅我自己。”林福宁看着白衣,笑着说道,说罢,有些无奈的挠头,“我也知道我不能出现在北疆,但是,我却是必须去的。” 白衣闻言,深深的看了林福宁一眼,便垂下眼,静默了下来。 半夏见状,看着林福宁,虽然是笑着的,很轻松,但,半夏知道,这却是决意已定了。 “我不管!少主大人,您要是去北疆的话,我就要跟着!”青果瞪眼道,“不然,我就告诉夫人,告诉老爷,让他们关着您!” 林福宁一笑,“我知道啦,所以我才跟你们说!那白衣,你呢?要跟着我去吗?” ——半夏青果是不用说的,铁定跟着,但是白衣,林福宁却是有些犹豫了,他想把他留下来,但是,这三年,白衣都跟着他,他已经习惯了,也不知道白衣是否肯留在京都…… “我当然是要跟着少主大人。”白衣抬头说着,笑了笑。 而半夏此时无奈的开口,“好,既然如此,那,我们来准备一下吧。” “半夏,给,你照这个清单,去给我把东西准备妥当了。” “白衣,我哥哥也在北疆,大概应该也是在白星营,你去找小雪,让他通知乌墨来见我。我需要知道白星营最近的活动。” “青果,你去找我姐姐,请她明日来见我。” 而此时的北疆,吴山。 黑色软甲紧身素服的俊美温雅的少年,随意的包扎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挥手示意贴身侍从退下,便抱过一旁的偎依着他的黑色信鹰,嘴角弯起浅浅的温柔笑意。 “殿下,您的伤口?” “无碍。” “是……” 退下的少年扫了眼信鹰,有些无奈,低声嘟嚷道,“真是的!宁儿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好的信鹰……” 耳力甚好,听闻此话的少年,也就是齐明远,嘴角勾了勾,抬手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腰间折叠好藏了起来的信笺,漆黑幽深的眼划过深深的愉悦和温柔。 ——三年,他终于等到了宁儿给他的第一封信! 他没有自信,如果,在北疆战事结束后,宁儿还没有给他回信的话,他是否能够控制住心头已经蔓延的暴戾! 该庆幸,他是在北疆战场,他可以通过杀人来宣泄他心头的暴戾不安。 而如今,怀里那短短的一封信笺,让他心里肆虐的暴戾平静了下来。 事实上,那信笺上只有一句话:混蛋小师侄还活着的话就给我吱一声啊啊啊啊!! 96、JQ明朗进行时 京都的雪还在纷纷而落。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 一大早的,雪就积了一地,林府的最为安静的院落里,半夏匆匆的踏雪而落。刚想走向主屋,就见白衣在走廊外头对着他使劲的挥手示意。 半夏走了过去,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裹,“怎么了?” 白衣叹气,“大姑娘来了,正在里头骂人。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半夏一愣,随即点头,定是为了少主突发奇想的要去北疆一事吧,也好,让姑娘骂骂少主大人,说不定能阻止少主大人。 在半夏看来,少主大人去北疆为的无非就是四皇子而已,可担心四皇子,想要知道四皇子是否平安,并不一定就要亲自前去吧?少主大人根本就没有必要亲自前去 看着白衣靠着廊柱懒懒的模样,半夏想起这个白衣可是根本就没有拦阻过少主大人,便凝眉问道,“白衣,你为何不阻止少主大人?” 白衣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少主大人前往北疆会造成什么后果吧? 白衣看着半夏,说道,“我以为你是明白的。” 半夏有些茫然,他该明白什么? “我只是认为,少主大人虽然年幼,但他处事从来都不是凭借一时兴起,去北疆,还这么突然,必定有着某种非去不可的理由。”白衣侧头看着半夏说道,随后嘴角一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突然转开话题道,“你和青果不都有那种辨别气息的能力吗?这是侍者的本事对吧,那少主大人呢?作为少主大人,他也应该和你们一样,不,比你们更加突出的拥有某种本事吧?” 半夏一愣,随即想到了,以前少主大人曾经做过的一些预测的梦境。 难道,这次,是因为少主大人做了什么特别的梦境? 半夏这般想着,心里却是已经开始有些相信,恐怕真的是做了什么特别的梦境。 只是……看着跟前的白衣,半夏心里有些自惭,枉费他自小跟着少主,却反而没有这个跟了少主三年的白衣明白……他半夏本该是最了解少主的人才是,却要这个白衣来提醒自己。 ——是因为自己最近懈怠了吗?还是……他不够关心少主? “半夏,少主大人曾经说过,关心则乱,可还记得?”白衣见半夏神情有些沮丧,便开口说道。 半夏看着白衣,“记得。你的意思是……” 白衣点头,“你和青果都是如此,关心则乱,少主大人看似年幼,但做事却是比起我们都要来得周详,最重要的,少主大人绝对不会做牵累周围人的事情。如果去了北疆真的那么不好的话,他就算要去也是偷偷的去,岂会带着我们?” 半夏闻言,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那么,去北疆……也许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了。 但这时,白衣和半夏所站的走廊后头的主屋里,林福宁正苦哈哈的忍着姐姐林淑薇的斥骂。 “林福宁,今儿个,我可就告诉你了,若是你不说出个理由来,你别想我会让你离开这个院子半步”林淑薇叉腰怒瞪,再过半年就要及笄的她,虽然样貌仪态堪称典雅大方,但这性子却是越来越回去了,额,当然,那是在自家人跟前。外头和林家交好的几家,特别是魏家夫人,每每可是赞不绝口啊。说什么娴静聪慧,大方守礼……那全是假象有木有 林福宁心头腹诽着,面上却是讪笑着说道,“姐……我这个是公事,公事……” “什么公事还非得跑到北疆去,还得偷偷跑去,不能让爹娘,大哥知道你倒是说啊”林淑薇斜睨着林福宁,哼了哼,凉凉开口,“你当我不知吗?莫非是为了那四皇子?” 林福宁闻言,轻咳了一声,挠头尴尬道,“姐,这个……你听我说,你先别生气嘛。” 林淑薇瞥了林福宁一眼,转身走到软榻上坐下,端正坐好,“好,我就听听你能给我说出个什么理来” 林福宁暗自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还真是不想说……他做了梦,跟以前一样,类似于感应的梦境。 梦境里,小师侄站在厮杀的战场,手持利剑,目光冰冷狠戾,身上满是鲜血,却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然后,突然不知何处来的暗箭刺中了小师侄梦境里,他还不来及惊呼着急,就眼前一暗,再次看见的梦境却是京都,京都陷入火光中,将士们厮杀着,人们惊慌失措,到处呼救,街上到处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鲜血侵染了整个京都…… 这个梦境,从他没有收到小师侄的信开始就夜夜都会梦见,而且越来越清晰,他直觉,这个梦境非同一般,特别是师傅说了北疆之事和帝星更替,而这其中,关键的人物应该是小师侄。 而他的心里,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是去北疆,必须去小师侄有危险,北疆危急京都危急 但,这事却是绝对不能告诉爹娘和大哥,以爹娘和大哥的态度,他们只怕会连夜将他打包,要不是塞到师傅身边,就是塞回青田安谧谷。 而他也不能这样就走,爹娘会更加担心,大哥说不定会追去北疆。 而他希望的是,爹娘和大哥能够马上离开京都,京都接下来肯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师傅已经闭关。所以,最好的就是让爹娘,大哥和姐姐回青田,青田是林家的大本营,还有爷爷在,一定会没事。 所以,他今儿个必须劝服姐姐,让姐姐帮着说话,让爹娘大哥他们回青田。 “姐,京都会有大事发生,师傅已经闭关了。”林福宁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但对梦境却是含糊其辞,只说有大事发生。 这样的说辞,林淑薇自然不会接受,她瞪着林福宁,“那你就和我们一起回青田你跑去北疆做什么?” “我必须去”林福宁盯着林淑薇,认真说道,“姐,北疆,我必须去。” 林淑薇看着林福宁认真的坚定的神色,揪了揪衣服,她知道宁儿决意已下,谁也不能改变,宁儿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但是,关键时候却是比谁都要固执 “宁儿,我不能答应你”林淑薇抿紧唇,也正色坚决道。 林福宁看着林淑薇,“姐,我是一定要去的,姐姐,你忘了二哥吗?二哥他也在北疆。” 林淑薇闻言脸色微变,二哥,二哥他在北疆? 林福宁又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姐,我去北疆,一来的确是为了小师侄,二来,也是为了二哥,姐,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要去,如果明明知道小师侄和二哥有危险,我却不去阻止的话,姐,难道你想让我悔恨终身吗?” 林淑薇一时语塞,看着林福宁半晌,宁儿主意已定,是非去不可了,看来强行把宁儿留下来,最后,他肯定会偷偷离开,还不如于脆就此答应,然后趁机让宁儿答应带上忠叔,有忠叔在,至少她可以放心点,宁儿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还有忠叔可以拦着。 于是,林淑薇开口说道,“好你去也行爹和娘亲要是责罚的话,我给你承担但是,你必须带上忠叔” 林福宁一愣,带上忠叔?嗯,也好,这样也会方便很多。于是,林福宁点头应下。 “还有,你至少十天报一个平安。”林淑薇又继续要求到。 林福宁再次点头,嗯,这个自然。 “最后……”林淑薇静默了半晌,才继续低声道,“宁儿,你必须好好的,知道吗?” 林福宁闻言,咧嘴一笑,上前抱住林淑薇,“姐,你放心,我保证会带着二哥全须全尾的回来。” 林淑薇抱着林福宁,眼圈却是慢慢的红了。 在京都大雪纷飞的时候,北疆,军营。 “你说什么?白星营至今还没有人归来?”中军军帐中,身着盔甲的中年男人又惊又怒,他盯着跪在下方的军士,深吸了一口气,平抑心头的震惊和担忧,沉声问道,“不是已经斩杀了对方三千军士了吗?白星营已经完成夜袭,怎么会还没有归来?” “可是,将军,我们找遍了整个吴山,除了战死的坡罗国的士卒,还有扔在地上的坡罗国的大将,就再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白星营的人全都没有看见地上死掉的尸体我们一具一具翻过,都没有白星营的人”跪在地上的军士声音抖着的说道。 要知道,失踪掉的白星营里可是有那位四皇子在那位四皇子还是现在眼前这位将军的外甥 中年男人,也就是李君献,四皇子齐明远的大舅舅,闻听这话,反倒是松了口气,尸体里也没有,现场也没有任何迹象的话,敌军又全部被剿灭,那白星营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离开 白星营在明远手里三年时间,从老弱残军蜕变成现在的煞星营,边境谁不知白星营的威名?参见的战斗大大小小多少场,从来就没有输过那么厉害的白星营应该是不会出事的才对。 不过……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完成作战任务却擅自离开,那可是犯了军纪 明远他在想什么? 李君献在军帐里来回踱步,正欲开口吩咐什么的时候,外头忽然进来一人,是斥候 斥候紧张的跪地高声禀报道,“报前方百里发现敌军踪迹” 李君献闻言,脸色微变,沉声道,“马上再探,擂鼓聚将” “是” 此时,北疆,血泊湖。 这是北疆荒凉之地,但却是唯一有密林的地方。 这密林是北疆极地山的一部分,穿过密林穿过极地山就能到达坡罗国。 但密林情况很是复杂,极少人能够穿过密林,而此时,这密林的深处,有一支队伍正在急速的穿行,一路上,他们不停的灵巧的跃过沼泽,巨岩,密集大树交叉的树枝,或上或下,一路奔驰不停,在这支队伍的最前头,身穿黑色软甲的少年急速行进着,他的头顶上方,还有一只黑色信鹰紧紧的跟随着。 当他们行进到一片空地时,少年抬手,示意停下,随后,身后紧紧跟随的同样身着黑色软甲的军士们便刷的的一下整齐划一的停下。 少年看了眼天空,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转身低声道,“休息半柱香的时间。” “是” 随后,少年走到一处空地,从腰间摸出一张信笺,看着信笺上短短的一行字,少年的嘴角弯起了柔柔的笑,随后,少年看了眼四周,当发现在某处有一朵紫红色的花后,少年嘴角勾了勾,走了过去,摘下那朵紫红色的话,手微微一握,紫红色的花便碎成了粉末,之后,少年从自身腰间的水葫芦里倒出一些水,将粉末沾湿,变成紫红色的水,又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手指轻粘紫红色的水,在布条上轻轻的写下一个字,随后,挥手招来上空盘旋着的信鹰,将布条绑上信鹰的脚,低声道,“黑夜,尽快到宁儿身边。注意安全。” 信鹰啄啄少年的手,就振翅飞去。 “殿下?您让黑夜回去宁儿身边了?” 少年,也就是齐明远淡淡点头,“嗯。”转身看着身后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淡淡道,“福安兄请不要担心,黑夜很聪明,它会平安到达宁儿身边的。” 少年,也就是林福安叹了口气,直视着齐明远,“我不是担心这个,殿下,我是怕……哎,算了”林福安扒拉了一下头发,有些苦恼的转身,在他从军的这几年,这四皇子怎么和宁儿越走越近了呢? 你看,一口一个宁儿的……混账宁儿是他们林家人才能叫的 齐明远看着林福安纠结烦恼的模样,却是微微一笑,眼里划过一抹光,他自然知道林福安在纠结什么,但那又如何? 待这场战事结束,待他所布置的一切完成,宁儿,将会是他的凤主 ——只是,齐明远没有想到,人心自古以来,就是最不能测算的。任何人,不只是他齐明远,就算他能测算天下人心,但这世上,唯独某个人,是他所无法算计的。 ——那个人,就是他最在意最在乎的一个人。 因为关心则乱,因为,感情无法测算 当京都大雪终于不再纷飞时,一辆马车驶离了京都。 马车很大,但极为素朴,而驾驶马车的位置上分别坐了一年轻男子和一中年男子。 年轻男人面色漠然,中年男子则神情有些凝重。 马车里,四名额头红点的花娃子身着素服,五官都颇为秀气。 这四人便是林福宁等人了,而外头驾车位置上的,是林家雪和林忠。 “我说,你们都不说话啊。”林福宁托腮转着眼睛,看着从出了林府一声不吭的半夏青果,还有白衣。 白衣还好点,脸色虽然有些不太好,但却是一听林福宁说话,就抬头笑了笑,“少主,我们只是有些累了。” “是被我娘亲骂累了?”林福宁问着,随后便扒拉了一下头发,心头叹气,到最后,还是被娘亲给知道了,娘亲真是神通广大啊。 林福宁回想着就在他们决定要出发的时候,娘亲和阴沉着脸的爹一言不发的出现在了他们跟前,差点没把他吓死 但娘亲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笑着将半夏等人叫进房间里,而他爹却是将他拉进书房,面色凝重的告诉他北疆的局势,并严厉的问他真正的理由。 ——而他坦诚了。 坦诚了梦境,也坦诚了担心二哥,更坦诚了担心小师侄。 结果,他爹一脸惊愕复杂的盯着他半晌,最后,反复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要他必须平安回来,同时必须带上林忠。 然后,他爹要他记住——林家的祖训丨 ——花娃子宁可青灯古佛决计不可嫁人 关于这点,林福宁觉得,他爹想多了,他是担心小师侄,他去北疆是确定一些事,嫁人不嫁人的,他是少主大人,才不会嫁人嗯,绝对不会嫁人一万个绝对文学城 “少主,夫人骂得对。”半夏开口了,声音有些艰涩,“我们必须将少主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林福宁挠头,看了看有些泪汪汪的青果,又看了看似乎很是沮丧的半夏,再看看那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的白衣。 林福宁说道,“可是,我也将你们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啊。这样好了,我们彼此保护行不?”林福宁说着,又咧嘴一笑,“对了,青果,我娘亲塞给你的那罐酸果子呢?” 而这时的京都慈恩寺。 大僧正伽若看着山门缓缓关闭,抬头看了看天空,皱了眉头,转身走向寺中的正殿。 正殿中央,大僧正伽若一和伽若二正凝眉担忧。 “少主大人已经离开京都了。”进了正殿,大僧正伽若便缓慢开口说着,“大和尚已经闭关,少主大人离开京都,据我所知,林家人似乎也正在撤离京都,山门已经关闭,在帝星更替的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离开慈恩寺半步。从今日起,我们也跟着大和尚闭关吧。” “可是,少主离开京都,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太危险了?” “就是少主为何不跟大和尚留在京都闭关呢?” 大僧正伽若看着眼前担心的两人,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我已经请示过大和尚了,大和尚只说了一句话——少主大人是应劫之人” 大僧正伽若这话一出,其他两人就都惊愕了。 ——什么?本该是方外之人的少主大人,竟然是应劫之人。 97、JQ明朗进行时(6) 京都前往北疆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速度极快的行驶着,即便现在已经是夜深,但马车依然快速的行驶着,而此刻,大雪漫道,夜空中虽有星辰照路,但前方路途依然很是黑暗,好在驾车位置上的两人,一人是驾车好手,一人是武技深厚的人,即便暗夜也能视路,因此,即便速度极快,但却是极为平稳。 而马车里,身着灰白色素服的面容可爱精致的少年靠在马车的软榻上,借着悬挂在马车左上角的萤火灯的淡白色的光芒,看着手头上的名单账册。 在马车里还有面容一模一样的秀美的身着深青色素服花娃子,一人专心的看着小炉灶上的滚沸的水,一人在默默的整理着东西,而另外一面容清雅的花娃子挑开了帘子,看了一眼外头,便对靠在马车软榻上的少年说道,“少主,夜深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过夜,等天亮了再走。” 正在翻著名单账册的少年抬头,似乎有些迷茫,“哎,夜黑了?” 少年这话一出口,其他三人就都抬头看了过去,都似乎有些无奈。 “少主,您该休息了!”整理东西的花娃子立即开口说道,语气很是恭敬,但却是很坚决。 “少主,您都看了一天了,那北疆的林家米铺和茶馆的名单账册,要不,我来看好了,我看完了还能帮您记着。”另一个专心看着小炉灶的滚沸水的花娃子也担心的说道。 而少年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青果,你让小雪找个地方停下过夜。糖水煮好的话,先给忠叔和小雪送过去。” 青果闻言,忙应道,“是。” 另一边整理东西的花娃子闻言,说道,“少主,您还没用晚膳,我给您热点东西吃。” 少年也就是林福宁,点头道,“我不饿……半夏,你随便给我弄点吃的就行,白衣,人参王怎么样了?” 白衣转身,指指趴在他背上的枝桠一晃一晃的小娃娃似的药草,神情有些僵硬,“少主,能不能把它拿下来,它都不肯下来……” 林福宁一见白衣那僵硬的模样,噗嗤一笑,这小萝卜也是奇怪,除了自己,就喜欢缠着白衣,是白衣曾经照顾它一段时日,所以喜欢他?还是知道白衣特别怕它,才故意的缠着他?林福宁放下手里的账册,张开双手,说道,“过来吧,小萝卜!” 那人参王,也就是小萝卜晃着枝桠搔了搔脸,就跳了过去,很精准的蹦到了林福宁的怀里,林福宁挠挠它的背,它很是舒服的伸了伸枝桠,扭扭身,就趴在林福宁怀里睡了过去。 林福宁看着,翻翻白眼,这小萝卜改名叫睡萝卜得了。 “少主,请用。”半夏端起碗汤递给林福宁,同时看了眼林福宁怀里的那只懒洋洋的人参王,低声问道,“少主,我们带着它,是不是不太方便?” 林福宁喝了一口汤,戳戳躺在他腿上懒洋洋的人参王,撇嘴说道,“这一去北疆也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回到京都,到时候它要是哭死了怎么办?师傅曾说过,天下间说不定就只剩下这只人参王了。” ——比熊猫还珍贵的会哭会挥舞枝桠跟人吵架的也就这么一只。 还有就是,林福宁有种感觉,带着小萝卜的话,说不定会有用处。 半夏想想也是,接过林福宁递过来的碗,见林福宁又要拿起账册,忙出声道,“少主,要不我来吧,您该休息了。” 林福宁却是皱眉道,“半夏,现在开始不要叫我少主,叫我公子好了。” 半夏一愣,随即忙应道,“是。”这个是他们疏忽了,现在到了外面,少主大人得隐藏身份才是。 白衣这时出声道,“公子,要隐藏身份的话,不若我们易容如何?” 林福宁一听,眼睛一亮,易容?武侠小说里的那种变脸东西?“你会?” 白衣一笑,自然,就是因为有了可以遮掩花娃子特征的易容本事,他才会和某个人相遇相识,进而丢了自己的一颗心。 “好!你给我们三个易易容!啊,对了,尽量普通点。不要引人注目就行,还有小雪和忠叔。” “是。” 而这时,马车终于慢慢的停下,随后,林家雪的声音响起,“公子,乌墨求见。” 林福宁挑眉,“来了啊。” 就猜这个乌墨肯定会来,刚好他也有事情要交代。 林福宁跳下马车,就见雪地里,乌墨恭敬垂首跪着。 林福宁一见乌墨跪着,就马上皱眉出声道,“起来!地上凉!乌墨,就算你是武技高手,跪雪地,你的膝盖也会受了寒气的!” 乌墨抬眼看了林福宁一眼,便恭敬拱手起身,低声道,“谢少主大人体谅。” 说话间,白衣已经撑起了伞给林福宁遮挡天上不知何时飘落的雪花。 “乌墨,我要去北疆,你如果有北疆的资料或者战事情报的话,就给我。”林福宁问着,示意也下了马车的半夏拿伞过去给乌墨。 半夏便撑起了伞走到乌墨身侧,乌墨低声谢过,便转头对林福宁再次拱手一拜,“请少主大人回京都,北疆之行太危险了。” 林福宁闻言,翘起了嘴角,“乌墨,你知道我脾气的。” 乌墨闻言,不由默然,在殿下身边,看着少主大人一点一点长大,他岂会不了解此刻站在他跟前的少主大人? 林福宁见乌墨黯然,便上前几步,眉眼弯弯的说道,“乌墨,你别担心我,有小雪,还有半夏青果白衣他们在,我会很安全的。” 乌墨抬眼看着眼前的林福宁,低声道,“少主大人如果非去不可的话,还请允许浴火堂的人暗中保护跟随。” 林福宁想了想,摇头道,“不可,那样子要是被有心人注意到反而不好。”说罢,林福宁又对乌墨咧嘴一笑,“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乌墨便只好咽回到嘴的话语。 林福宁又神情肃然道,“乌墨,你留守京都,要注意安全,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一切要以安全为第一,如果京都情况不对劲的话,你们就都撤出京都好了,还有,李将侯府的老将军,一定要保护他老人家的安全。” 乌墨恭敬拱手应下,“是。乌墨遵命!” 随后,林福宁就对着乌墨咧嘴一笑,挥挥手,“那乌墨,再见了。” 乌墨站在原地,凝视着林福宁转身走回马车,雪地里那步步远去的瘦弱少年的背影明明并不高大,却是仿佛在他心里烙印了什么般,竟然有种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感觉。 撑伞在林福宁身侧的白衣看了乌墨一眼,便垂下眼,那眼里的某种东西,他曾经是那么熟悉,曾经,他也用过这样的眼神看着另一个人。 —— 远在边疆的极地山里,本来幽静的山里却是响起了狼嚎之声,其中伴随着刀剑碰击声,怒吼之声。 此时,本该急行的这支队伍,却不得不在停留下来,原因,就是现在被他们逼退拼杀的一群极地黑狼。 “他娘的!!这些家伙是不是八辈子没有见过人了?!个个都这么猴急!”林福安忍不住爆粗口了! ——天杀的!急行军已经够辛苦了,在这个到处都是大树沼泽,连路都得自己砍出来的大山里他们还得来应付一群饿狼! 林福安爆粗口倒让正在杀退黑狼的齐明远笑了,若是让林德瑜那大儒知道自己的二儿子爆粗口的话,不知会有什么表情?而宁儿定是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吧。 想起当初,宁儿无意一次爆粗口,恰好被自己听到了,却不想宁儿反而一本正经的说,“男人爆几句粗口算什么。” 可是,宁儿你是花娃子吧。 想着,齐明远嘴角的笑容就更加温柔了,而恰好这时,一只饿狼瞅准了齐明远走神的瞬间,竟然狠扑了过来,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咬了下来—— “殿下小心!” 青墨等人的惊呼声让齐明远回过神,齐明远眼角瞥见,没有持剑的左手一张,一扣,竟然单手就扣住了那黑狼的脖颈,随后,一拧! 饿狼连哀叫都没有发出,就已经脖颈碎裂,齐明远松开手,漆黑淡漠的眼缓缓的看向那饿狼身后的特别高大的狼,那是头狼,这群狼的首领。 那头狼仰天长啸一声,缓缓的从饿狼中走出,其他军士们见状,立即后退,默契的齐齐站在了齐明远身后。 而那头狼走到距离齐明远五步远的地方,就对齐明远嚎叫了一声,齐明远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眼里的漠然冷意聚集了起来。 他看着那头狼,“要跟我打一架吗?可以,我不用剑。” 那头狼再次嚎叫了起来,随后,倏然的就朝齐明远扑去,其速度之快,让齐明远身后的人都捏了一把汗,但齐明远身形不动,只是微微侧闪,随后,伸手一抓,竟然一把拎住了头狼的脖子,随后,齐明远重重的一甩,就将头狼扔了出去。 头狼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头上立即鲜血流出,它起身,朝齐明远呲牙吠叫,齐明远只是冷冷的盯着它,头狼似乎畏惧了一般,朝后退了一步,就朝天长啸一声,紧接着,便转身跑了。 其他黑狼也都慢慢的退下,紧跟着头狼离开了。 众军士这才松了口气,这群黑狼即狡猾,又狠,攻击力并不比敌军差,而他们日夜赶路,体力各方面并非是最佳状态。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他们虽能全身而退,但定会负伤! “看来,不只是坡罗国的人畏惧殿下,连狼也是。”魏嘉上前笑道。 “狼比起人来倒是诚实多了。”齐明远淡淡说着,眼里划过一丝狠戾,“至少狼知道敌不过就会撤退,但人却是不知死活。” “殿下说的是!”魏嘉低声接话,眼里也划过冷光,“至少狼不会叛国!” ——朝中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那些竟然暗中通敌,企图消灭他们白星营,李家军的混蛋! “走!”齐明远轻淡出声,尽快赶到坡罗国的边境!也好,早日结束这场战事。 “是!” —— 当晨曦的光辉升起的时候,林福宁再次从梦境里大汗淋漓的醒来。 这次的梦境里,他竟然看见小师侄就这样的在烽烟弥漫的战场上被一箭穿心! 林福宁抹了抹额头上到了冷汗,转身看着已经开始醒转开来的半夏,“半夏!马上,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半夏一睁开眼睛就被林福宁一脸惨白的模样吓了一跳,接着就见林福宁惶急的命令着。 半夏忙转头对外头喊了一声,“忠叔,我们马上启程!” 外头的林忠正在打了一个呵欠,听马车里头半夏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忙应道,“是!” 而这时,白衣青果都已经醒来,白衣见林福宁惨白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公子,你没事吧?” 青果忙端来一杯水递给林福宁,“公子,快些喝口水,定定神。” 林福宁接过,大口喝下,随后,深吸一口气,不怕,不怕,梦境不会这么快实现的! “公子,你做梦了?”半夏瞧着林福宁的神情平静了下来,而此时马车已经疾驰,便低声问着。 林福宁闭了闭眼,缓缓点头。 半夏和青果白衣对视了一眼,白衣安抚道,“公子,梦境并不代表就是未来,没事的,公子,我们现在已经快要到达下一个城镇了,我们会很快就到达北疆的。” 林福宁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里依然很是清澈,而同时却是躲了一份坚定。 “我知道,明远不会有事的。有我在,我绝不允许他出事!” —— 而此时的京都,帝宫,耀华宫。 耀华宫是西宫第一宫殿,文贵妃的住所。 此时,就在这耀华宫里的侧殿,一面容秀美典雅,眉眼间透出雍容大方气息的妇人正在慢慢踱步,身后是一佝偻着腰的太监。 “这么说来,已经可以确定,慈恩寺关闭山门,少主大人闭关了?” “回娘娘的话,是的。” “很好,少主大人的闭关,也就是说,京都要有大变了吧?或者,这个天下?”妇人喃喃说着。 “那么,李将侯府呢?” “李老将军还是跟往常一样,和魏家走得特别近,还有林家也是,但林家最近却是有些奇怪了,他们家来了一位老太爷,但林家的少爷却是跟儒士院递了假条,说是要回青田镇办事,还有他们家的姑娘也是听说要离开了……” 妇人听着,皱眉深思了一会儿,最后淡淡道,“先不管这个林家了,平民而已,也闹不出什么来,倒是这个李将侯府,你要注意,还有,告诉太子和三皇子,北疆有异变,让他们要抓紧时间,京都十二营务必要全部掌控起来!这次,定要将那李家彻底摧毁!” “是!” 98、jq明朗进行时(7) 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家。 面容温婉秀丽的妇人很是肃然的端坐在首位上,对跪在她跟前的俊秀少年和秀美少女说道,“康儿,薇儿,此次回青田,切记,闭门谢客,在没有接到信笺前,不许回京都。” 俊秀少年垂下眉眼,低声应道,“是,康儿明白。”而秀美少女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是很镇静的点头应下。 妇人,也就是林夫人见状很是欣慰的一笑,笑容温柔慈爱,她柔声道,“你们也别担心,我们林家没有依附任何豪门世家,还有慈恩寺在,魏家和李老将军也会暗中照拂我们,最的,娘亲和你爹也会保护好自己,现在,还有老太爷也来了,京都就算乱了,也牵扯不到我们身上来。让你们回去青田只是依据林家规矩做事,万事都要留下后路。” 俊秀少年,也就是林福康握紧了拳头,但却又松开,恭敬的弯腰磕头,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才直起身神情郑重道,“娘亲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 林夫人闻言,欣慰一笑。 随后,林夫人就送林福康和林淑薇从侧门离开,林淑薇在上马车前,忍不住转身扑到林夫人怀里,轻声哭泣了起来,林夫人柔声安抚了一会儿,便推着林淑薇上了马车,而当马车缓缓远离林夫人的视线时,林夫人终于忍不住眼圈红了。 一下子四个孩子都不在身边,这还是第一次。 为娘的哪怕知道孩子大了,也都舍不得让孩子离开自己,但这次,京都的局势如果真是如宁儿说的,会有那么大的危机在的话,就必须将康儿和薇儿送回青田,林家的祖训——凡事都必须留下后路。 当林夫人还站在侧门门口眼睛红红的痴痴的看着马车离去方向时,身后传来轻轻的喟叹声,随后,一双温暖的手将林夫人揽进怀里。 “文娘,很快就会见面的,你莫担心。”轻叹着说话的是林德瑜。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好受,第一次身边没有孩子相伴呀。 见林夫人只是低头擦着滑落的眼泪,林德瑜很是心疼,低声劝慰道,“要不,你也回去吧。” “不!”却不想,林夫人转头看着他,断然拒绝了。 林德瑜无奈一叹,摇头道,“你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啊。” “可至少,看着你在我身边,我心安。”林夫人低声说着。 林德瑜闻听这话,只是更紧的揽抱住林夫人。 —— 同一时间的,京都一街,某个巷尾的酒馆里。 角落的一人正在独酌,姿态很是悠然,偶尔抬头看着外头的雪。 过了一会儿,一身着青色斗篷的儒生打扮的男人走进了酒馆,他面容英俊,身材高大,约莫四十来岁,但神情却是很冷峻,他看了眼酒馆,就径自走到了角落的独酌那人的身边,也不说话,就坐了下来。 独酌的那人瞥了他一眼,眼里划过了一丝冷意,便自顾自的捻起花生米,一脸惬意悠然的喝着。 而那儒生打扮的男人也不以为意,挥手叫来了一壶酒,随后,看了眼桌上的唯一的一碟花生米,微微颦眉,又叫来了几碟小菜,将其中一碟炒肉挪到独酌的男人跟前,语气淡淡的,“不要只吃花生米。” 却不想那独酌的男人,依然自顾自的捻起花生米,看也没有看那儒生打扮的男人。 男人看着他半晌,独酌的男人慢悠悠的喝着酒,看都没有看那儒生打扮的男人。 最后,男人终于抬手,按住了那独酌的男人正欲提起酒壶的手,却不想那独酌的男人立即挥开他的手,然后,本来悠然的神情冷凝了下来。 男人看着他,淡淡道,“寿儿,别跟爹置气。” 独酌的男人冷凝的神情突然笑了,但笑容却很冷,带着嘲讽,“宋一帆宋大人,您认错人了吧。我是姓宋,我也叫宋添,但宋添只是我的假名而已,据闻,宋家的嫡子少爷叫宋添寿,那是三个字的名,我这里可是只有两个字而已。” 男人,也就是宋一帆,目光幽深沉静的盯着他,“寿儿,别做孩子气的事,你以为抹杀了你的名字,你以为假死离开,就能离开宋家了吗?你的身上流着的是我宋一帆的血。你这辈子都躲不开的。” 独酌的男人,也就是宋添,猛然狠狠的握紧了拳头,但却又突然笑了,笑容很是悠然,他看着宋一帆,眼睛里满是冷意,“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我这身皮肉还给你的!” 宋添说罢,就欲起身离开,但却不想那宋一帆猛然一把揪住他,将他一把按住,宋添脸色一变,正欲挣扎,但那宋一帆却是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极大,他想挣扎,却挣扎不开,他冷冷的盯着宋一帆。 宋一帆缓缓靠近,神情依然冷峻,语气也依然淡淡的,“寿儿,我说过,别跟爹置气,跟爹回家。” 宋添闻言,脸色一变,随即冷冷开口,“我如今是羽皇子府的幕僚,你带走我?你想让宋家跟二皇子决裂?!” 宋一帆闻言,只是微微颦眉,“原来你一直都躲在皇子府?” 宋添冷笑,“如何?想不到吧?” 宋一帆看着宋添,似乎压根就不在意皇子府般,淡淡道,“寿儿,别闹了,跟爹回家。” 谁闹了?!宋添心头怒火腾升,正欲再次挣扎的时候,忽听一个声音响起,“宋先生……咦,兵部尚书宋一帆大人?” 宋添和宋一帆转头看去,就见二皇子站在酒馆门口,宋一帆一时一愣,力道放松了一些,宋添立即趁机挣脱开来,顺势加快脚步走到二皇子身边。 宋一帆看了眼已经走到二皇子身边的宋添,缓缓抬手拱手做礼,“下官宋一帆拜见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齐明格微微点头,神情平板,“宋大人来找我幕僚可是有急事?” 宋一帆抬头,“本来无事,如今倒有急事。” 齐明格微微扬眉,“哦?那倒是要听听了。” 宋一帆看了眼四周,“这酒馆是……” “我的地方。”齐明格说着,便抬脚走到一张桌子旁随意坐下,“说吧。” “京都十二营中的青鸟营,玄武营,勾陈营,愿听二皇子教诲!”宋一帆拱手缓缓说道。 而宋一帆话音一落,宋添和齐明格就都齐齐一震! 那青鸟营和玄武营,勾陈营,是京都十二营里实力最强的三个营,一直以来,这三个营就都掌握在帝君手里,现在听宋一帆口吻,难道那三营其实是掌握在他的手里? “我可以信你吗?”齐明格眯眼问道。 宋一帆只是看了宋添一眼,淡淡道,“二皇子,寿儿在你身边,那就是最大的信任。” 齐明格一怔,下意识的偏头看向宋添,宋添脸色阴郁,手紧握成拳,却沉默不语。 齐明格见了,便转头看向宋一帆,“如此,那么多谢了。” 齐明格说罢,就起身,朝外走,宋添阴沉着脸,跟着齐明格走出,而宋一帆见宋添跟着齐明格离开,突兀开口说道,“寿儿,待事情结束,就跟爹回家。” 宋添脚步一顿,随即就抬脚跟上齐明格,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待走到外头,就见一辆素朴马车停在巷尾,素朴马车的驾车位置上坐着宋添极为熟悉的人。宋添有些一愣,乌墨? 上了马车,宋添低声问着外头的乌墨,“乌墨,你怎么来了?” 马车里的齐明格开口说道,“他来找我,说你有了麻烦。” 宋添转头看向齐明格,恭敬拱手道,“宋添谢过二皇子。” 齐明格摆手,“小事,但,我很好奇,你真是宋家那位已经死去的嫡子?” 宋添脸色一僵,随即勉强一笑,“二皇子,此事……以后再说好吗?” 齐明格见宋添脸色阴郁,笑容勉强,也不再追问,只是转开话题,问马车外头的乌墨,“乌墨,你是四弟的暗卫?” “回二皇子的话,是的。” “说吧,来找我有事?” “回二皇子的话,是的,少主大人已经离京!” 一听这话,齐明格立马神情凝重起来,少主大人离开京都了?少主大人离开京都,也就意味着,他的半夏也跟着离开了? “半夏侍者呢?”齐明格语气严厉了。 “跟随少主大人离开京都,前往北疆。”乌墨垂眼说着。 而宋添一听,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马车外头,乌墨为何要跟二皇子说此事?是殿下的命令? 齐明格一听这话,神情凝重起来。 这会儿,北疆那边可是…… “宋先生,回去后,我们商议一下,北疆粮草的事情。” “是!” 而马车外头驾车位置上的乌墨一听这话,却是暗地里松了口气。 他本是暗卫,是四皇子的最忠实的影子,影子不该出现在人前,除了少主大人,他从未在谁的跟前正式出现过,但这次,他却是违背了影子的规矩,出现在了二皇子跟前,除了因为宋添被宋家那位大人发现了行踪,不得不请动二皇子前来搭救外,也是因为,北疆的局势。 坡罗国突然违背了三年前签订的和平协议,不停的发起战争,而李家军近来突然连连战败,北疆那边的讯息也突然间凝滞起来,很多战报信息都没有办法及时送达京都,就连四皇子的讯息也无法接到,他现在正在着急如何获知更多北疆战事,就探查到了太子和三皇子正在鼓动朝议派出文家的军队,接替北疆的李家军! 同时,还在打着兵部运送的粮草的主意! 他如今身在京都,哪怕有了这两个紧要的消息却不能马上传达到北疆,他能够做的,就是帮助北疆的李家军得到兵部的粮草支援! 虽然二皇子也肯定会帮忙,但,到底不是自己人,他还是不能放心,唯有抛出半夏侍者一事! ——果然,当二皇子得知半夏侍者跟随少主大人前往北疆,二皇子对北疆的事情就更加上心了! 现在,唯有祈祷了,祈祷少主大人能够将这两个最为的信息帮忙传达到四皇子身边! —— 此时,在前往北疆的官道上,一只黑色的信鹰正从马车的窗口飞出,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消失在这偏僻寂静的官道上。 而马车里—— “公子,还好白夜在,不然,这两个的情报就没有办法传递了。”脆脆亮亮的声音正是青果。 “现在高兴还有些太早,到现在黑夜也还没有回来,不知道现在明远到底在哪里,黑夜有没有找到他……”很是忧心烦恼的正是林福宁。 “公子那倒不必担心,信鹰是最强的信鸟,不管极地深渊,他们都会找到他们的主人。放心吧,公子,应该是路途遥远,所以耽搁了。”笑着安慰的正是白衣。 “公子,我已经将账本清算好了,离北疆最近的州府的林家米铺还有几个仓库有余粮。”认真严肃说着话的是半夏。 林福宁接过,看了看,笑眯眯点头道,“哎呀,果然把北疆附近州府的账本带来是对的!半夏,你赶紧的,传信给他们,让他们马上找李家军联系,先把粮草给他们,对了,记得,让他们暗中行事!千万不可声张!”说到最后,林福宁一脸严肃。 “是!公子!” 一旁的白衣却是疑惑好奇了,“公子,应该不会有人打官军粮草的主意吧?” 林福宁听了,却是叹气道,“那是最好没有,但是,白衣,你要知道,粮草是决定一场战事胜利的关键之一,要摧毁一支军队,首先就是要毁了对方的粮草!现在,朝廷里有人在算计着李家军,而坡罗国在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攻击,也肯定是因为有了某种依仗!现在,李家军连连败北,我怀疑里头肯定有猫腻,最好不是因为粮草,如果是的话,林家米铺那几个仓库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白衣闻言,默然了。 而紧接着,林福宁就突然愤然了,“他妈的!劳资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国家危难却还只顾自己利益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了!” 白衣看着林福宁一脸愤然,还有那句粗话,不由轻咳一声,“公子,那个……” “嗯?” “……注意形象……” 林福宁哼了哼,正欲回话,就见扒拉着自己裤脚的人参王小萝卜突然晃着枝桠,枝桠上的小叶子一抖一抖的。 林福宁一愣,随即忙看向窗外,就见窗外突然扑进来一只黑色的信鹰。 “黑夜!”林福宁兴奋了,忙抱起扑进自己怀里的黑夜揉了揉,刚想解下竹筒,却没有看见竹筒,就只见黑夜一只爪子上绑着的布条。 林福宁心头一跳,忙解开一看,就见布条上紫红色的字体写着一个字—— 吱! …… …… 小师侄……你还真给我吱了一声啊……混蛋混蛋混蛋!!!!劳资要知道你的近况啊!你这样算什么啊!—— 99、JQ明朗进行时(8) 林福宁咬牙切齿将布条揉成团,但随后,又点点摊平,阴森森盯着那个吱字 ——小师侄你且给记着林福宁心里阴森想着,面上却是开始专注研究起那紫红色 字体。 这紫红色……闻着味道怎么那么像某种药草呢? 林福宁嗅了嗅,又用唾沫占了点紫红色尝了尝,这么尝,林福宁眼睛亮了,这是生长在极地山千红花 小师侄现在是在极地山吗?就算现在不在极地山了,但小师侄定去过极地山 这千红花可是只有极地山密林才有,当初背药草书时候,他可是印象极为深刻 林福宁看了眼趴在地上副累瘫了模样信鹰黑夜,人参王小萝卜正挥着枝桠给它点点按摩?还是……挠痒痒?? 林福宁伸手抓过小萝卜,小萝卜挥着枝桠拍着林福宁手臂,挣扎不已,似乎正在抗议? “小萝卜,让黑夜好好休息。”他还要让黑夜帮他送信,小萝卜就别捣乱了。 小萝卜挥着枝桠有气无力模样,最后垂头丧气了。林福宁见了,噗嗤笑,安抚挠挠小萝卜,“好了,等黑夜休息好了,就可以跟你玩了。来,现在你乖乖自己玩。”林福宁说完,就抬头看向了从刚刚就直紧张看着他白衣半夏等人。 林福宁咧嘴笑,“小师侄很安全。” 白衣半夏青果三人听,就都松了口气,笑着纷纷说着如此就好。 林福宁虽然心头对那吱字气得痒痒,恨不得抓过那混小子咬口再说,但心里直压着大石头却是慢慢消散了。 ——平安就好。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而当林福宁等人快马加鞭朝北疆疾驰而去时候,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今日悄悄开了侧门,将辆素朴毫不起眼马车悄然迎了进来。 当马车进了侧门停在院子里时候,已经等候多时林德瑜和林夫人以及于下人,就恭敬跪下,说道,“儿子恭迎爹爹(媳妇恭迎公公……)。” 马车帘子被驾车位置上老仆人恭敬提起,瘦削威严老者缓慢走下马车,当跪迎林德瑜和林夫人想上前搀扶时候,老者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随后,老者背负双手,从容走下,随后,老者走到林德瑜和林夫人跟前,说道,“都起来吧,德瑜,文娘,随来。” 林德瑜恭敬做礼,就忙跟随老者身后走去,而林夫人就轻声吩咐着安置跟随老太爷林文忠来几位老仆,这几位老仆跟随太爷多年,不单单是老太爷忠心仆人,也是林家老辈,虽然是仆人身份,但却是值得尊敬老辈。 而吩咐完后,林夫人就也忙跟着林德瑜匆匆而去。 待来到正堂小花厅,挥手示意小花厅仆人退下,林德瑜端坐在首位,在林德瑜和林夫人再次磕头见礼后,点头示意他们起身,随后便问道,“宁儿去了北疆?” 林德瑜上前步,边恭敬应着,边压低声音,将林福宁告知于他预感低声说来。 待听完,林文忠神情凝重说道,“京都会有危难事情,大概也是与帝星交替有关。” 林德瑜闻言,眼睛圆睁,帝星交替? 碍于帝星交替兹事体大,林福宁不敢告诉第二人,但林福宁却是没有想到,他爷爷林文忠已经知道此事。 “爹,这帝星交替……”林德瑜压低声音问着,若是帝星交替,那么不用想,那四皇子肯定是牵扯在内,自古以来,因为夺嫡而弄得朝野不安,局势动荡,腥风血雨事情还少吗?宁儿和那四皇子关系匪浅,此时宁儿还去了北疆……林德瑜眉头锁紧,心头担忧又烦躁。 “大和尚不会轻易闭关,此前,大和尚曾来过青田,见过,说起了他即将闭关事情,当大和尚要闭关时候,就是意味着发生了些他不能插手,必须回避事情,仔细想想,当今圣上继位前后,大和尚也曾经闭关过……”林文忠缓慢说着,语调平静,但却是极为意味深长,“这次,只怕又是帝星交替了。” “爹,那宁儿他……”林德瑜皱紧眉头,想着是不是要派人去把宁儿给抓回来? “德瑜,宁儿无碍。”林文忠微微叹息着说道,“大和尚闭关前来青田见过,他说起当年横插手,见了四皇子,又将宁儿引见给了四皇子,让两个本来没有交集两人相遇,他已经间接于涉了四皇子命运,四皇子未来不可见,本该遵循天道运行轨迹已经偏移……虽然当年留下了步棋,宁儿最终会回归正途,但,这次帝星交替,宁儿却是已经局中人,他即便不去北疆,这次帝星交替,他也无法避免……” 旁林夫人听到此处,忍不住开口了,“公公,为何大和尚要这么做?” 横插手,让宁儿和四皇子有了交集?如果大和尚做法,说不定宁儿还可以从从容容做他 少主大人 林文忠抬眼看向神情隐隐有些不忿林夫人还有明显压抑怒意林德瑜,说道,“不要气恼,虽说是大和尚横插手,但,若是两人间没有深厚牵绊,大和尚于涉再多又有何用?” 闻听这话,林夫人和林德瑜都不由缄默了下来。 “现在问题是,们林家在这次帝星交替里如何保全自身”林文忠神情凝重说道。 林德瑜听,便肃然说道,“爹,儿子已经暗中将们林家生意转交到康儿手里,部分转移到别处,除了京都生意,还有皇商茶庄和绸缎,那些儿子不敢转移,怕引起其他人注意。” 林文忠点头,说道,“德瑜,你做得很好,本来帝星交替与们无关,但因为李家关系,四皇子关系,还有宁儿关系,们林家这次怕是要趟趟浑水了……但想来,影响也不大,只是未雨绸缪,万事留条退路,小心谨慎,才能延续们林家血脉,你将康儿和薇儿送回青田是对。但是,文娘,你却是不该留下。”说到此处,林文忠语气有些严厉,“你身为当家主母,若是德瑜和有个万,你就是孩子们主心骨,你就是林家支柱你怎么可以留下?薇儿尚未嫁人,康儿也未成家安儿生死未知,宁儿远赴北疆,你怎么能这般任性?” 林夫人扑通声重重跪地,林德瑜也赶紧跟着跪下。 “爹,你莫要责罚文娘,是儿子不是是——”林德瑜尚未说完话却是被林文娘低声打断。 “是儿媳不是儿媳不该任性,但,儿媳做不到……离开老爷身侧,留下老爷人在京都……儿媳做不到……”说到最后,林夫人语气有些哽咽。 林文忠盯着跪地林夫人半晌,做不到??林文忠心头五味杂陈,想起自己早逝妻子,当初,忍着锥心之痛,抚养儿子长大……林文忠叹气,挥手,“罢了都起来吧。” 林德瑜闻听这话,忙搀扶起林夫人。 林夫人起身后,又做了个福礼,才垂下眼帘,遮住眼圈泛红。 “文娘,你且下去,德瑜,你留下,爹还有要事跟你说。”林文忠吩咐道。 于是,林夫人恭敬做礼退下,待林夫人离开,林文忠神情倏然沉凝起来,林德瑜见状,便知林文忠要说事情定是十分重要,于是,也跟着神情沉凝专注起来。 “德瑜,可还记得,们林家流放旁系?” 林德瑜愣,随即低声道,“儿子记得,们林家有份族谱,专门记载着这些违背林家祖训丨或从仕途,或追随世家豪门被逐出林家流放旁系……” “如今北疆老孟,帝宫神甲队队长林道,帝宫长信宫皇太后,皆是们林家流放旁系子弟。”林文忠目光深沉,语气压抑而凝重。 林德瑜怔,北疆老孟,他略微有些耳闻,但帝宫里那林道,还有皇太后?可即便是林家 流放出去旁系,估计他们自身是不知道吧? “德瑜……直以来,们林家祖训曾让许多人不解,要求林家子弟必须优秀,但却不许你们出头,甚至要避世青田……于是,有那些不服气林家子弟便选择了违背祖训丨如同安儿那样,他们在外头闯荡,有人甚至做出了番事业,如老孟,如林道,但也有些人,直执着于千年前林家先祖苦难,势要为先祖讨回公道但为了不牵累们嫡系,也为了保留后路,他们,便也因此在林家流放旁系里……直以来,青田林家嫡系都在追查这些执着于复仇之路林家子弟,但总是不了了之。这次,老孟在北疆时候,有人接触了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发展到了有个组织,这个组织叫莲花娃子,而这个组织根据地,就在京都”林文忠沉声慢慢说着。 林德瑜神情凝重了起来,这个事情……可是可大可小了啊。 先不提,为先祖报仇事情,只说,万此事被朝廷得知,那么牵扯就是整个林家了,而且,最麻烦是,要是先祖事情被挖了出来,皇室岂会容忍? ——历史真实早已湮灭在时间长河了,哪怕他们林家手里握着是当年唯真实历史,也只怕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而那也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朝廷皇室唯认定就是个居心叵测非法组织,企图颠覆大周而天下人唯认定也就是林家企图夺位 为先祖复仇?千年前先祖?谁信啊 “必须找出这个背后人”林德瑜想也不想就脱口说道,然后,阻止他们若是不听劝告,迫不得已也就只好摧毁他们了 林文忠缓慢点头,低声道,“老孟没有办法进入他们核心,他们核心都是花娃子和女人, 已经暗中散布来到京都消息,若,他们真是们林家旁系,知道来了京都,那人应该会暗中与接触。” ——青田林家嫡系,在林氏族里地位可谓是至高 明明才华横溢,身怀抱负,却忍耐寂寞甘于平庸守在青田,为天下间林氏族守住最后 归属 那青田林家,那青田安谧谷,是所有林氏子弟心里圣地,也是他们心里最后退路 因此,青田林家嫡系老太爷林文忠,就是林氏族心里最尊崇老者前辈 林文忠相信,假若那背后人执着于先祖报仇才创建了莲花娃子这个组织话,那么,就应该会想着办法来见他才是 就在林文忠到达京都第三天。 帝宫,长信宫。 皇太后林氏脸惊喜看着跪在跟前齐万娘,“你是说,林家那位老太爷也来了京城?” “回太后话,是,奴婢亲眼见到那位老太爷去了慈恩寺,慈恩寺大僧正亲自出来,迎了老太爷进去。林家林德瑜老爷和林夫人也都跟着那位老太爷进了慈恩寺,太阳落山后,听说他们才出来。” 林氏喃喃道,“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亲眼拜见青田林家太爷……” 下头跪着齐万娘听这话,吓了跳,拜见?没有听错吧,皇太后要去拜见那位太爷? 此时林府,后园亭子里,雪已经渐渐停歇,但小雪花还是飘落不停,亭子里虽然点着火炉,但若是风起话,还是很冷,但亭子里两名年过花甲老者却是没有感受到般,自顾自 捻起棋子,颗颗放着。 “呵呵……看来,这辈子是别想赢你咯”其中名老者叹气道,捻起棋子放回棋盒里,边说道,“前阵子,华老头也来了,跟他下了三盘,就连斩他三盘,输他最后差点没跟翻脸。想不到今日,就输给你三盘” “你还是没变。”另外名老者语气平淡说着,“还是那么喜欢耍些诡计。” “可还是赢不了你。”那名老者笑着说道,看着对坐——林文忠,笑道,“输给你,也算是服气,至少,文忠兄,华老头来了京都,还能理解,华家根在这里,他不来也得来,在这个时候,谁都不敢掉以轻心,但你来做什么?什么时候林家也对这些争权夺势感兴趣了?” 林文忠眼都没有抬,只是回答道,“只是来看看京都罢了。多年未见,京都还是老样子啊。”林文忠说着,偏头看向外头雪花,眉眼带着些许怀念,“只是,人却是少了许多。” 那名老者——李仪嵘,笑了笑,起身,走到亭子边,看着外头雪花,想起当初在京都肆意大笑日子,呵呵低声笑了起来,“是少了许多,不过,文忠兄,人少了,有人变了,也有人还是老样子啊。” 林文忠将棋子慢慢整理到棋盒里,边应道,“莫不是在说你自己?” “呵呵” 林文忠看了眼李仪嵘背影,说道,“你倒是没有变,只是,你护短脾性却是越来越大了。”=。,、、。 林文忠瞥了眼李仪嵘,却意外的没有冷嘲热讽,只是语气平和的陈述着,“宁儿是少主大人,这个是天意,谁也无法改变。” ——换言之,四皇子有那个改天换地的本事没有? 李仪嵘闻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我们林家的祖训丨花娃子宁可青灯古佛也决不可嫁人。”林文忠将整理好的棋子又一一的放回棋盘,棋子露在棋盘的声音,在这个突然安静下来的亭子里分外响亮。 “林家祖训丨永世不改。”林文忠又缓慢说道,再次啪的一声,放下一颗棋子。 “林家,从来就没有惧怕过谁,朝廷也好,皇室也罢,宁可玉石俱焚,也决计不会妥协。”缓缓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林文忠起身,看向脸色阴沉下来的李仪嵘,仿佛没有看到李仪嵘阴郁的脸色般,林文忠神情平静,“你还是尽快给四皇子谋划一门亲事吧。” 李仪嵘盯着林文忠,半晌,才突兀重重叹气,“那就没有办法了。” 林文忠听了这话,脸色稍微有些缓和,却不想,紧接着—— “我只好让我那外孙做好抢亲的准备了。” 100、jq明朗进行时(9) 这夜,林福宁再次从梦境里冷汗淋漓的惊醒过来。 当林福宁惊醒过来的时候,轮流守夜的半夏就立即看了过去,见林福宁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淋淋,半夏不由心疼了,想着这几日,少主大人总是从梦境里惊醒过来,没有一个晚上能够安然入眠的,即便过去少主大人曾经也做过预知的梦境,但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夜夜都在重复同样的梦境,而且听少主大人的讲述,似乎梦境在慢慢的清晰起来? “公子,请用点水,这样舒服一些。”半夏将手里的杯子双手呈递过去,一边看着林福宁苍白的脸,心里想着,不能这样了,看少主这几日的脸色,都憔悴了。 也许早日到达北疆会更好?半夏想着,一边看着林福宁大口大口的喝水,神色渐渐安定了下来,脸色也好了许多,半夏才松了口气。 林福宁定下神,看了眼马车里正在闭目入睡的青果和白衣,又看了眼,卷缩在自己身侧的信鹰,还有摊开枝桠,肚子一鼓一鼓呼呼睡觉的人参王,林福宁压低声音说道,“半夏,我们现在距离北疆还有多远?” “公子,最多三天,我们就能到达北疆。” 三天吗?林福宁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还要三天……不过,林福宁知道这是最快的速度了,想着刚刚梦境里看见的,那里……是沙场……背后射来的冷箭,是……李家军! 林福宁握紧了手,一定要赶快到达北疆! 半夏见林福宁似乎不想再睡了,便低声道,“公子,再多休息一下吧。” 林福宁摆手,挪了挪姿势,对半夏说道,“我记得在昨个晚上有几只信鸟来了,都是谁的信?” “是老爷的信,还有北疆那边林家米铺掌柜老孟寄来的信。” “拿过来,我看看。”林福宁说着,坐正身子,顺手将那头睡着睡着就挥舞着枝桠拍打着信鹰的人参王抱了过来,这家伙!睡觉都爱折腾人! 抱着人参王,嗅着人参王身上的药香味道,本来隐隐作痛的头倒是舒服了很多,果然,天地灵宝,连味道都能让人舒适精神。 林福宁挠了挠人参王小萝卜的背,一边接过半夏递来的信笺。 林福宁先是看了自家老爹林德瑜寄过来的信,信上,爹只是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平平安安回来,如果见到二哥林福安的话,定要将他带回,字里行间的隐含意思是不介意他家二哥受点教训。 ——林福宁当下决定,见到二哥的话,先揍一顿,再把他拖回青田镇去! 但,紧接着,却是见到老爹信里特别详细的说了老孟的事情,老孟——林家在北疆的管事,似乎有些不太一般?林福宁偏着头,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想起当初在挑选近侍的时候,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 “半夏,还记得老孟吗?”林福宁偏头问着。 半夏一愣,随即点头笑道,“回公子的话,还记得,孟伯伯是我和青果的恩人,如果不是孟伯伯的话,我和青果就遇不上公子了。” ——那么,他和青果现在会是如何?大概早就沦为玩物了吧。只是这么一假设而已,半夏就已经有些不寒而栗了。 林福宁闻言,笑眯眯道,“那等我们去了北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是!”半夏恭敬应着。 随后,林福宁就拆起老孟的信,老孟的信让林福宁神情严肃了起来—— “……原先从北南道调派过来的粮草全都半路被劫,朝廷下发的粮草款,李家军并未收到,但北南道的督军却是言已经全部下发,现如今,李家军所用粮草皆是北疆义民捐助,以及我们林家资助,但,仓库存量不多了,望小公子速速下拨粮草!……” 林福宁看完信,心头很是恼怒,在边境告急的紧要关头,那些人竟然还在为着自己的利益来拦截粮草!? 虽然很是恼怒,林福宁也知道,此时,最的,还是粮草,看着老孟信里所写的粮草数量,林福宁有些头疼,这个时候,哪怕是将北疆附近州府的粮草调过来,只怕也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而已。 最的还是要朝廷赶紧的将粮草发下来才是!而关键就在那北南道的被拦截的粮草款,还有朝廷下发的被劫走的粮草……直觉告诉林福宁,那被劫走的粮草肯定有猫腻,也许可以派人从这里入手?但,怎么做?谁去做? 他的身边,适合前去的人,唯有白衣和半夏,也许可以让他们去? 这时白衣和青果已经起来了,看着林福宁拿着信,眉头紧锁烦恼的样子,白衣便开口问了。 林福宁便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说罢,林福宁一脸郑重的开口,“白衣,半夏,等天亮,你们快马加鞭的赶去的北南道,我会发急信给乌墨,让乌墨调派人手帮你们。一定要争取在一个月之内,找回被劫走的粮草,还有粮草款。” 白衣半夏闻言,便恭敬拱手应下。 “最的两件事,一是你们的自身安危,二是你们的身份,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是!公子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找回被劫走的粮草。”半夏说着。 而白衣却是凝眉不解问道,“公子,说来奇怪,粮草被劫走,粮草款被拦截,这么的事情,四皇子没有理由不知啊。” 就算四皇子如今身在沙场,消息不灵通,但是,乌墨,在京都的乌墨,怎么会不知道? ——而事实上,乌墨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当京都的乌墨收到信时,他的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 北南道的督军竟然拦截了粮草款,还有被劫走了粮草!而这么的事情,京都竟然没有人知道,想想也是,若是此事朝廷有人得知的话,以李老将军的脾气,他只怕早就押着粮草亲自赶赴北疆了! 那么,北南道,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手遮天? 乌墨看着手里的信——信里的字体极为端正,但却是匆忙的,是去年被调往了北南道的担任学正的刘学恩! 乌墨心头很是复杂,是四皇子料事如神,还是巧合? 刘学恩——这个明面是宋阁老得意的孙女婿,暗地里却是四皇子的忠实下臣,他听从四皇子的命令,娶了宋阁老的孙女,然后,不动声色的调往了北南道。 现在,才能及时将消息上报给自己,但从这封本来该有详细的情报,却只来了寥寥数语的信笺里可知,刘学恩在北南道只怕也是步步小心,处境不妙。 乌墨将手里的信笺死死的捏成一团,随后便化为碎末消失在风中。 他必须亲自赶往北南道,然后,此事,也必须告知李老将军,粮草被截的事情非同小可! 而就在乌墨赶往了北南道,同时急报李仪嵘粮草被截一事,这头且不说李仪嵘如何震怒,就说乌墨,当乌墨日夜兼程急急赶往北南道途中,收到了来自林福宁的信,乌墨看见半夏名字的时候,想起宋添在他出发前曾经隐约提过,也许二皇子来北南道参与调查的话,事情或许会有意料不到的发展,于是,乌墨将半夏来了北南道的事情,通过信鸟告知了宋添。 因此,当白衣和半夏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北南道时,迎接他们的除了日夜不停赶路来到北南道的乌墨,还有——微服前来的二皇子,义王,宋添。 当二皇子看见半夏时,二皇子的眼睛灼灼发亮了。 当半夏看见二皇子时,半夏的脸色森森发寒了。 —— 此时,林福宁和青果,林家雪,林忠四人站在了北疆的门口。 林福宁此时带着易容面具,看了眼北疆门口戒严的模样,林福宁转头问着林忠,“忠叔,你知道极地山怎么走吗?” 林忠一听,惊了,“公子,额,不,少爷,你要去极地山?” “嗯,要去,但现在,我们去找老孟。”林福宁说着,就抬脚走向城门。 此时的边境,刚刚结束一场苦战的李家军正在休整,中军的军帐里,一身软甲,软甲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的中年男人,对着一身素服的身材微胖的男人拱手含笑道,“这次,多亏了孟兄了,若不是孟兄及时带着那粮草过来,只怕,我李家军今日就要战死沙场了!” 身材微胖的男人——老孟,忙谦卑的躬腰做礼,“将军客气了,老孟只是奉我家小公子之名行事而已,当不得将军这般大礼。” 李君献听了,只是上前扶起老孟,叹气道,“我知道,林家这般公义,林家公子的这份心意,我李家自当永世铭记!” 老孟起身,恭敬道,“将军也无需这般,我家小公子最为仁善公义,最见不得像这样的事情了,边疆安宁关乎天下安宁,任何人都该为国效力。” 李君献听了,赞赏一笑,拍拍老孟的肩膀,“说得好!”若不是为着天下苍生,当年,自家妹妹死的时候,他就该带着李家军杀上京都了! ——但,他李家为着天下苍生忍下了当年的悲痛和恨意,可却不想,时至今日,那些人却还以为他李家的退让是害怕了?! ——这般的苦苦算计,就当他们李家都是无能之辈吗? 李君献眼里划过冷光,随即笑了起来,转身走回首位,心里想着,还有明远在,如今,还有千里迢迢为了明远而奔赴边疆而来的——少主大人! 他们李家……可是坚韧着呢。 而在京都的老父亲,也断然不会容许那些人再次践踏他们李家的尊严! 今日,坡罗国突袭,他带着李家军狠狠的将他们打了回去! 这一战斗,大概能够换的五日的平静,五日的时间足够他揪出军中的奸细了! 捏着袖子里的布条,他手里的布条是昨日突然出现在他跟前的林福安给的,布条里写了非常的作战计划,还有之前突然消失的原因,就是为了——接下来的作战! 捏着布条,李君献心里满是骄傲! 看,这就是他妹妹的唯一的儿子! 早就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早就已经部署好一切,不过,想来,明远大概是没有想到那奸细不单单将他们李家军的作战偷了出去,还将粮草也一并“偷”走,那本该运送来的却被半途劫走的粮草,还有被拦截的粮草款! 桩桩件件的,都说明了这是已经谋划了多时的阴谋! 但,对方大概也没有想到,还有一个林家吧! —— 北疆的夜晚,风很冷。 林福宁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站在边境的山崖边看着远处的一片的黑暗,据说,就在今日,这远处就是坡罗国和大周朝的激战的战场。 “公子,外头风冷,赶紧的进来吧。”身后,青果低声说着。 他们在进了北疆后,公子就来到了这里,说就住在这里,本来在听到公子改变主意不去极地山的时候,他们都还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公子要留在这个边境,而且还就随意在这个小山里找了最高的山洞,说这几日就待在这里了! 这里夜晚风大,白天看不到人,不但动物不见一只,连花花草草都少得可怜!公子为何定要待在这个地方? “青果,你说,接下来的战事会在几日后进行?”林福宁只是看着远处,低声问着,并不理会青果的劝说。 青果想了一会儿,茫然应道,“公子,我不知道。” 林福宁愣了愣,随即失笑道,“哎,问你你当然不知道了,我只是无聊问问。” ——他已经让黑夜去告诉小师侄了,让他注意安全,小心暗箭,但,并没有告诉他,他已经来了北疆。 只是,就算写信告知了,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 林福宁深吸一口气,麻烦的是他不能进军营,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他来了边疆,即便边疆的人也没有见过他这个少主大人,他却还是不能冒险,他谨记着,他是以林家花娃子林福宁的身份来的,而不是少主大人! ——他绝对不能给师傅给大僧正惹麻烦。 这时,守在不远处的林家雪突然厉声开口,“来者止步!” 林福宁转头,就见不远处有两人站着,其中一人身材微胖,恭敬躬腰拱手,“老孟拜见小公子!” 是老孟? 林福宁转身走了过去,在林忠上前确认身份后,扬起了笑,“老孟,好久不见!” 老孟有些激动的看着林福宁,颤巍巍的抖了抖手,就又再次拱手,“老孟能够在有生之年再见小公子,是老孟几世修来的福分!” 林福宁一听这话,不由辶澹随后摆手道,“老孟,你要是想见我,就来找我好了,递给拜帖上来,我肯定会见你,你可是我家半夏和青果的救命恩人呢。” 一旁的青果也上前拱手,有些兴奋的看着老孟,“孟伯伯,好久不见了。” “青果?青果你——”老孟也有些激动,想上前,突然想到身后的人,忙讪笑一声,转头低声道,“公子,这位是李君献李将军。” 林福宁一愣,看着慢慢的走上前的李君献,小师侄的舅舅? 虽然此时只有篝火的黯淡灯火,但无碍于李君献将林福宁看了个仔细,这么看仔细了,李君献心头赞了一声,虽然没有当年陈朗月的清雅绝世,没有自家妹子的倾城美貌,但,这一身干干净净舒适灵慧的气息,还有这可爱精致的面容,果然不负少主大人之名—— 101、JQ明朗进行时(10) “李君献见过小公子。”李君献拱手低声道。 李君献没有称呼林福宁为少主大人,但拱手做礼,自称李君献,却是将林福宁视为少主大人而恭敬做礼。T 林福宁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忙上前虚扶李君献,笑道,“将军客气了。” 李君献只是沉声严肃道,“因时下境遇特殊,不然,在下当三百六叩拜谢小公子的援助之恩,若无小公子的那救命粮草,今日,李家军早已横死沙场。” 林福宁闻言,咧嘴一笑,笑容有些腼腆,“这个不算什么,将军太客气了。”真的不算什么,比起浴血沙场拼死战斗的将士们来说,区区粮草算得了什么? 李君献看着林福宁于净的真诚的笑,也不由微微一笑,心里却很是欣然,一直以来听闻少主大人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想当初夕月日祭典就敢将皇室拒之门外,本以为会是多么张扬的人,却不想是个这么真诚单纯的孩子。 “小公子,此处过于简陋,不如小公子且回北疆,待战事平定再来,可好?”李君献开口说道。 林福宁摇头,若是战事平定了,他就该回京都了,“将军不必担心我,我会注意安全。”顿了顿,林福宁压低声音问道,“将军,明远现在何处?” 李君献一怔,随即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说道,“实在抱歉,我不能告诉小公子。” ——军事机要,就算是老父亲来了,他也不能说。 林福宁闻言,却是松了口气,不但不气恼,反而笑开了,“无碍的,只要明远平安就好。” 虽然是小师侄的舅舅,但一开始,他却是担心的,担心这个舅舅和小师侄的关系不好,担心这个舅舅为了权势利益伤害小师侄……毕竟,他从未听小师侄提过李家的那些人,还有最重要的是梦境里,那支暗箭是从李家军里射出的……但如今见李君献此人,少主大人所具备的“六感”能力,让他马上感知眼前的这李君献,还算正直之人,在提及小师侄的时候,那一瞬间散发的关切气息,让林福宁心头大石彻底放下。 接着,李君献又关心了几句,便和老孟告辞,告辞之前,林福宁留下了老孟,于是,李君献便先告辞而去。 待李君献离开,林福宁才开口低声问道,“老孟,已经有人前去北南道了,你且暂时放下其他的事情,留意这粮草的事情,还有,我哥哥林福安,你有消息吗?” 老孟忙道,“小公子放下,二少爷虽然现在不在这里,但李将军暗地里有跟我隐晦提过,二少爷平安,现在应该是在四皇子身边。” 那就好……林福宁松了口气,对二哥,林福宁还是放心的,一来是对自家二哥的能力他有信心,二来是对小师侄有信心,小师侄知道自己担心家人,所以,小师侄是不会让二哥有事…… 林福宁又再叮嘱老孟要留意北南道,随后就送走了老孟,而待老孟离开,林福宁抬头看着天空,夜空上星星点点,仿佛触手可及般。 林福宁看着夜空,有些痴然,想起曾经,他和小师侄在那个幽静美丽的安谧谷看着星星的夜晚…… ——小师侄,我来了,你现在在哪里?你好不好?…… 你要是敢受伤就给我试试 被林福宁心里念叨着的齐明远神情平静的猛地一拔,手臂上的小匕首就被拔了出来,同时,噗的一声,黑色凝滞的血喷洒了出来。 一旁的青墨云墨等人,都脸色唰的一变,这匕首有毒 “殿下”魏嘉立即神情凝重的出声急道,“您需要疗伤,我建议暂时停歇,待——” “不可”魏嘉话未说完,就被齐明远打断,齐明远随手拿过青墨手里的药瓶,涂抹在手臂上,起身看了眼天空,夜色阴沉,此时应该大约有三更时分了。 今日他们终于来到了坡罗国的驻扎地,一边潜行,一边消灭在外围的斥候探子,利剑潜藏在坡罗国的人也赶过来,一边替换被消灭的斥候探子,一边将坡罗国的情形上报给他。 如同上辈子那样,坡罗国那位失踪的皇子出现了,现在坡罗国的本来得势的皇子和大臣正在拼命夺回因为失踪的皇子回归而失去的权势,对这次和大周朝的战事,也愈加重视,一旦战事胜利,失踪的那位皇子即便有百姓支持,只怕也难以挽回,因此,现在坡罗国的主将的压力日趋加大 而这场战事对他齐明远来说,也同样重要,他必须赢得胜利,巩固他在北疆的势力,夺得军政上的权力,汲汲于朝廷的所谓朝议,汲汲于党派之争并不能对他有什么帮助,而他也相信,魏家还有二皇子那边,以及宋添背后的那城府难测的宋一帆肯定不会让太子那边占太多便宜。 他需要这场将来势必会名留千古,震慑天下的战事 他需要这场战事的胜利 齐明远收回目光,看了眼手臂,手臂上不再渗出黑血了,宁儿做的药总是最好的。 “出发”齐明远冷声下着命令。 魏嘉林福安等人对视一眼,虽然很担心殿下的身体,但,看殿下这般模样,根本就是不容反对了……也只好赶紧的肃然拱手做礼,再次整装待发 天亮前,一定要回到边境,拨出了坡罗国的斥候探子的敌军已经如同棋子,他们会依据假的的情报,出发,然后再次攻打北疆,而他们会在战事最热的时候,出现,联合利剑——从侧翼和后面突袭 到那个时候,这支史上最强的坡罗国的军队将如同俎上之肉任由宰割。 齐明远眼神冰冷,面容平静,在弥漫黑色的大地上,脚步未停的疾驰。 此时,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 “那么,李伯父他是已经知道四皇子对宁儿的心思?可他不但不阻止,反而还支持?”林德瑜眉头皱的死紧,这算什么事?小的年少狂妄不懂分寸也就罢了,怎么老的也这样? ——宁儿可是少主大人 “先别理会此事。”林文忠说道,皱起眉头,那李老头发疯了的话语,他可是不想当真 “德瑜,明日我要去茶庄,茶庄你清一清,留下几个口风紧忠心的仆人就好。”林文忠说道。文学城 林德瑜一愣,随即马上领会,看来,那个神秘的莲花娃子背后的人出现了啊。但是——让自家老父亲单独去见那个人,林德瑜也不放心,于是,林德瑜低声道,“爹,再派几个人暗中跟着如何?” “不必。”林文忠缓缓摆手,“跟着我的那几人都是什么样的身手,你是知道的,就这样好了。”林文忠说罢,想了想,从李仪嵘那里知道的,如今朝廷里的有些诡异的事情还是跟德瑜说一声吧。 “德瑜,北疆粮草被截,还有粮草款也被人拦截了,还是北南道的督军。”林文忠说着,皱起了眉头,想起李仪嵘的猜测,也是极有道理,“此事极为诡异。德瑜,你怎么看?” 林德瑜沉吟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儿子觉得,区区北南道的督军不可能有这样的胆量和本事,儿子觉得,应该是文家和宋家人所为。” 林文忠听了却是缓缓摇头,“德瑜,只怕不够的。” 林德瑜不解了,不够?什么不够? “只凭文家和宋家是没有那种胆量敢做出这种拦截的……”林文忠眯起眼睛喃喃道。 ——好歹是关乎边疆安全的战事,文家宋家哪怕利益熏心也不敢也不会做出这种拖后腿的事情,四大世家先祖立下的规矩就是要守护好大周朝,像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他们应该不会蠢到去做,其次,北南道的督军敢做的这么明目张胆,敢和李家,四皇子做对,定是背后有了极大的依仗。 “爹,就算如此,与我们林家似乎关系不大吧。”林德瑜低声问着,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家老爹会提出这朝政之事。 林文忠看向林德瑜,缓缓说道,“虽然没有关系,但,我的感觉告诉我,这事非常重要。” ——多年来走过的风风雨雨,尘世打滚磨练出来的直觉告诉林文忠,北南道截住粮草一事非同小可 这时的北南道,某处小院子里。 半夏惊讶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神情凝滞的二皇子齐明格,“殿下,您的意思是说,这次的北南道督军身份不简单?” “岂止是不简单”一旁的义王冷哼一声,一脸的烦躁。 他受托于李仪嵘那老头,赶来北南道,想要斡旋一番,争取尽快让粮草到达北疆 但却不想,本以为是太子派人搞鬼,却不想,见到那督军才知道,他们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半夏再次追问道。 神情凝滞的齐明格低声开口了,“那督军是我父皇当年的陪读,是我父皇的心腹” ——换言之,企图想要置李家军和四皇子于死地的人竟然是当今皇上 为此,甚至不惜陷北疆于险地不顾北疆的万千生灵 “什么?”半夏惊得站起。他没有听错吧? “我都不懂我皇兄到底是在想什么”义王低声怒道。 ——就算看不惯李家,厌弃四皇子,也没有理由做到这种地步吧 “皇叔,南疆的军队有调动吗?”齐明格突然转头看向义王,神情严肃的问道。 义王一愣,南疆的军队有一半在他手里,一半却是直接听命于皇兄,最近好像有调动? “好像有……”义王有些讪然,他虽然有南疆一半军队的号令权,但游山玩水这些年,他还真是没有怎么理会过。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南疆的军队应该在集结待发,准备前往北疆了。”齐明格缓缓向后一躺,有些疲累了。 ——忙碌到现在,却发现,他们的真正敌人竟然是那高坐于帝座的男人 四弟……想要你死的人,是父皇啊 “我必须将此事告知公子”半夏神情沉凝的说着,就欲转身离开。 “等等”义王脱口而出,待半夏皱眉看来,却是犹疑了,半晌,才叹气懒散的挥手,“去吧。” ——就算告诉了那少主大人,花娃子一个,能有啥本事? “皇叔,你说,我父皇到底跟四弟有什么仇?”齐明格看着半夏走出,才低声开口问道,语气甚为木然。 “我也想知道。”义王叹气说着,看着齐明格突然间仿佛失去所有斗志般,义王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当年容妃被冤,以死来明志,求得明远一个活命机会,但,如今,明远回来了,迎接他的却是自己亲身父亲的森寒的砍头刀 齐明格仰头看着屋顶,脑子有些空荡,突然间,拼命做的一切似乎毫无意义。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有些明白,母亲月贵人不让他和四弟走进的原因,或许母亲早就知道了一切? 而此时,母亲月贵人说的一句话,突然在脑后回响起来: “明格,对你父皇来说,这个天下,没有真正的需要重视的东西。” ——哪怕是和他血脉相连的儿子吗? 当朝阳升起来的时候,林福宁已经站在了山崖边,看着不远处的广袤的沙场,那里已经开始集结了军队,这边的是李家军,那边的就是坡罗国的军队? 有些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林福宁却还是能够看清那边的飘扬的旗帜。 很快,就会开始了吧。 林福宁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手里的纸条也被捏的粉碎。 那是,昨晚他才收到的半夏的信。 想不到……原来最想小师侄死去的人,竟然是小师侄最亲的人 林福宁的心有些胀痛,有些压抑的愤怒,上辈子的他无亲无故,渴求亲情却不可得,这辈子,有了疼爱他的双亲,有了温暖的家,在他心里,亲人是最重要的 ——他必须承认,小师侄对他非常重要,甚至为小师侄去死,他大概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亲人却是他心里无法比拟的重要 ——他可以为小师侄去死,但他却是会为了家人而努力活着。 所以,他无法原谅,无法理解,那所谓天下权势最大的人,怎么能这样对待小师侄?··胄彐胃-·撞电胄 102、jq明朗进行时(11) 青果看着站在山崖边的林福宁,有些担心的转身问身后的林家雪,“小雪大哥,公子没事吧?” 林家雪看了眼林福宁死死握紧的拳头,垂下眼,低声安抚青果道,“没事的。我会保护好公子的。” 青果一听,立即挥着拳头说道,“我也会保护好公子的!” 林忠看着,却是皱起眉头,保护好公子?现在不是应该将公子拉走吗?虽然这处相对来说很安全,但到底前方就是沙场了!要是被敌人发现就不好了! 林忠犹疑的想要上前,但是看着林福宁死死的握紧的拳头,林忠还是将抬起的脚轻轻放下,心头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响起! 林福宁一震,看向远处,马蹄声塔塔响起,大地仿佛在震动,喊杀声冲天而起,踏马冲杀扬起的沙土漫天,仿佛要将天地连接在一起! 林福宁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小师侄,小师侄可在? 但青果几步上前,和林家雪将林福宁拉住,“公子!小心!” 林福宁回过神,定了定神,拉开青果拉着他手臂的手,说道,“我没事。”他刚刚只是有些恍惚而已。 然后,他要找到小师侄! 林福宁挥手,招来后头和小萝卜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信鹰,“黑夜,过来。” 黑夜麻利的飞起,跳到林福宁的肩膀上。 “黑夜,去,找小师侄。”林福宁指着前方对黑夜说道,“不过,你要小心,不要让人发现,找到小师侄后,你就待在小师侄身边,要是他有什么危险,你马上回来告诉我。” 黑夜啄啄林福宁的头,就朝前方飞去。 林福宁摸着头,皱眉,这黑夜这几日和小萝卜玩疯了,竟然啄他的头! 前方此时战火已经燃烧,厮杀,拼斗! 一开始,李家军压制住了敌军,但很快,敌军步步紧逼,李家军趁势佯装气弱战败,而坡罗国的军队趁机逼上,而就在这时,侧翼,后方开始动荡了起来! “怎么回事?!” “白星营!!将军!白星营杀来了!” “将军!白星营来支援了!” “好!擂鼓!攻上去!”李君献大吼一声!挥剑指向前方! 而侧翼,齐明远坐在马上,手中利剑尚未出鞘,只是冷眼看着前方战情,挥手示意魏嘉,林福安率人攻打上去! 侧翼敌军一开始慌乱,见白星营突然杀出,瞬间就开始溃坝起来! 但在敌军将领斩杀后退的士卒后,他们开始回过神,并拼命的攻击过来,齐明远眯眼看着,嘴角微微勾起了笑,不错,果然是坡罗国最为精锐的军队! 但—— 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齐明远慢慢抬手,一挥,本来只是各自为政厮杀的白星营,瞬间就开始整合起军列队形,并在魏嘉和林福安的指挥下,向敌军直压了过去! 白星营从侧翼压住了敌军,并步步逼近,逼得敌军不得不开始后退。而后方,部分留守躲藏起来的白星营开始从后方冒出,联合利剑的人,从后方杀出! 于是,前方正面迎战的李家军士气越加高涨,逼得敌军不断后退。 终于,敌军被四面包围! 而此时,李君献终于看见了失踪多时的齐明远。李君献看着齐明远,欣慰点头,齐明远对着李君献拱手示意,随后,齐明远举起手中的宝剑,并不响亮的声音却响彻在沙场的每个人的耳畔,清冷沉静的声音缓缓开口,但却只说了一个字,“杀!” ——仿佛篝火被突然点燃的瞬间,炸起的火焰! 本来杀意横生,厮杀惨烈的沙场再起狂暴起来!当李家军看见白星营的瞬间,看见那高坐在马上的四皇子的瞬间,战意和士气就被无限点燃! 于是,当齐明远说出这一个“杀”字,李家军和白星营就瞬间爆炸了般,杀得敌军步步后退! 李君献看着沙场将士们的变化,不由将眼睛转向了齐明远,目光也复杂幽深了起来,不过是三年而已,明远就已经获得将士们的信任和支持了吗? 李君献的心里有些失落,好歹李家军一直是他的统领,却不想短短三年,明远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和自己一般了,说不定已经超过了自己! 特别是这让人意想不到的作战计划!深入虎穴,拔除敌人的眼睛!让敌人步步落入陷阱!然后,一举歼灭! 说欣慰和骄傲,因为,这是妹妹的儿子!这是流着一半李家血的子孙! 而就在敌军溃不成军,成功在即的时候—— 就听一声惊呼——“不好!殿下!” 李君献忙转头看去,这一看,李君献脸色大变,不知何处射来的暗箭,已经重重的击中了马上的齐明远! “明远!”李君献大吼一声,就想勒马奔去,但,齐明远一只手就冷静的将插在胸前的冷箭拔出,随后,就单手点住身上的几处穴位,转头苍白着脸,但却是极为平静的挥手止住李君献,“舅舅!战事要紧!” 李君献忙勒住马,看向四周,已经有不少军士看见骚乱转头看了过来,李君献心头一凛,战场上瞬息万变,此时虽然将坡罗国的军队困住了,但,不到最后,什么情况都会发生! 李君献手一扬,怒道,“杀过去!” “是!” 而此时,沙场上,谁也没有发现,有一只信鹰盘旋在齐明远的上空,在齐明远抬头看向它时,长啸一声,就又飞走! 眼前已经开始有些发黑的齐明远,握紧了缰绳,是黑夜?黑夜带来宁儿的信吗?为什么又飞走?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齐明远努力的让自己挺直身子,战事还没有结束,他万万不能在此刻倒下! 即便要倒下,也不能在这里,他受伤了,但他还没有死!那个暗中偷袭他的人,若是以为他死了,将消息传播了出去,不但会影响掌控在手中的局势!还会让宁儿担心! 所以,必须得在战事结束后,尽快找一个僻静无人处疗伤! “殿下!”青墨和云墨在发现齐明远中箭后忙急急赶回! “结束后……带我去安全僻静的地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受伤的事!”齐明远强撑着最后的清醒,低声慢慢的说道,他没有发现,此时,青墨和云墨脸上尽是惊恐惨白! 那胸口上的黑血不断渗出,止血的穴道根本就没有用! 而这时的林福宁,在黑夜飞回来,并焦急的啄他的手臂咬住他的手臂时,就心头咯噔往下沉了! ——果然,还是……受伤了吗? 林福宁抿紧唇,抱住开始暴躁的信鹰黑夜,转头对青果和林家雪命令道,“青果,收拾东西!记得把我的药箱整理好带上!小雪,你前头探路!黑夜,你赶紧的带路!忠叔,你且留在这里,待我们找到小师侄,有了落脚的地方,我让黑夜过来带你!到时候,你好给老孟传话!” “是!”青果四人都赶紧的应下。 而林福宁在吩咐完一切后,就立即抱着小萝卜,追着信鹰跑去! 林家雪一见,忙急急的追了过去,不是说让他探路吗?怎么公子自己倒跑前头了? 此时,沙场上,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而已经昏迷过去的齐明远也早就被青墨云墨悄然带走! 他们将齐明远带到附近的隐蔽的山里,虽然山上都是石头。几乎没有什么绿色,但这石头山隐秘的山洞还真是不少! 而说来也巧,此处距离林福宁休憩的地方并不远,因此,当信鹰追着齐明远的信息带着林福宁等人寻来的时候,青墨云墨都大为吃惊! “少主大人?” 林福宁追着信鹰气喘吁吁的跑来,只想着赶紧的找到小师侄!但一进山洞,看见那躺在地上,几乎毫无气息的齐明远时,林福宁的脚步差点一软,死死的咬着唇,让自己冷静下来,林福宁猛然扑了过去,想也不想的就将从小萝卜头上抓下的叶子放进齐明远的嘴里,随后,林福宁一把撕开齐明远的衣服,看着齐明远已经泛黑的胸膛还有那右臂的已经黑得跟墨汁一样的伤处,林福宁脸色白了白。 ——色黑,味腥,还有,触摸若铁,冰冷僵硬…… 雪铁毒! 天下奇毒之一! 还好,自己带了小萝卜过来! “青果,拿金针!” “是!” “青墨,马上去给我烧水,水越滚越好!” “云墨,起炉子,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林福宁低声下着一个一个指示,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已经毫无知觉的齐明远,小师侄,你要好好的,这是师叔的命令!你要好好的! 林福宁接过青果递过来的金针,一边心里默默想着,一边快速扎针,金针直落,针针置入一分,随后拔起,如斯重复着,一遍,两遍,三遍…… 林福宁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水,脸色也越加惨白。 青果一旁看着,想要阻止,却不敢说话,看着自家公子那专注倔强的神情,他好想跟自家公子说,不要再扎针了,金针扎穴,本来就辛苦耗神,特别是公子现在所扎的是最为耗神耗力的十二金针。 十二金针,又称救民金针。 公子刚刚已经做了十遍了,可四皇子殿下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青果看着自家公子手指缝因为捻针使力而开始渗出了血珠……可躺在地上的四皇子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气息,他都能感觉得到,四皇子的气息已经微弱得不可察觉了……青果的眼睛不由泛红…… 一旁的青墨和云墨跪在齐明远的身侧,看着林福宁一遍一遍的使着金针却徒劳无功,青墨和云墨都不由手掌紧握,终于,看不下去的林家雪出声了,“公子……停下吧。” 没用了,四皇子的气息已经感觉不到了。 林家雪看着已经真的感觉不到气息的躺在地上的齐明远,垂下了眼睛,本来以为,这位会是未来的帝座君王……却不想…… 竟然就在这里……结束了…… 林福宁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左手抹去额头的汗珠,抬起右手,再次扎下金针! 林家雪见状,皱起眉头,上前,正欲抬手拉起林福宁,却不想青果一把挡在了林家雪跟前。 林家雪一愣,看着眼睛红红的,快要哭出来的青果,“青果?” 青果只是摇头,咬唇不说话,拼命的摇头。 林家雪低头,看向林福宁,林福宁已经在扎最后一根针了,这是第十二遍了。 而就在这时,当林福宁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的时候,那本来泛出黑血的伤处竟然流淌出来一滴红血,而那本来没有半点声息的齐明远开始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青墨最先发现,惊呼起来,“殿下?!殿下有反应了!” 林家雪闻言瞪大了眼睛,这是神迹?! 青果一看,惊喜的抱住林福宁,“公子!您成功了!” 林福宁此时心神终于彻底放松,没事了,有反应了,黑血止住了,这毒只要止住黑血,就能活了! “快!把热水拿过来!青果,你把金针,按照十二时辰方位,一根一根拔出来,再把我药箱里的那瓶珍珠玉露,滴上去,每隔三个时辰滴三次……”林福宁说完就跌坐在地,眼前一阵昏眩,但还是能够挺住。只是此刻,他手抖无力,不能亲自拔针了。 “是!”青果欢欣的应了一声,就赶紧的转身去拔金针了。 林家雪看着林福宁满脸苍白,和地上躺着的那位比起来,并没有好多少,却还是第一时间的惦记着地上的那位……而最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刚刚,公子他一遍一遍的坚持,是知道四皇子一定会有救,还是因为…… 林家雪拿过馒头干粮还有水递给了跌坐在地的林福宁,“公子,喝点水。” 林福宁微微点头,接过,但手还在颤抖,水被晃了出来,林福宁有些尴尬的对着林家雪一笑,随后就咬起了馒头,不时的侧头看着地上躺着的齐明远,低声指点青果怎么擦药,上药。 林家雪默默看着,终于有些忍不住的开口问了,“公子……刚刚,是十二金针的过程吗?” 林福宁漫不经心的应着,“嗯?什么?” “十二遍!您刚刚扎针扎了十二遍!” 林福宁迷糊的转头看向林家雪,“有那么多次?哎,难怪小师侄的金针穴位口红红的……” 林家雪一时间有些无语,而正在忙着给青果递热水沾湿的手帕的云墨抬头看向林福宁,说道,“公子,您手指缝得擦点药膏。” 林福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缝,随后,无所谓的摆手,“这么个小伤口算什么!” 林福宁说罢,就挪了挪姿势,接过青果手里的珍珠玉露,一边细细的轻轻涂抹着,一边专注说道,“青果,你拿笔记下我念的药草,让小雪赶紧的去给我找来,分别是菩提子,紫川,香木……”—— 103、JQ开花了(1) 战事在林福安和魏嘉两人分别一刀砍下坡罗国两名主将的脑袋而宣布结束! 坡罗国进犯敌军全部被歼灭!主将授首! 战事获得空前胜利,历数坡罗国和大周朝大小战役数千场,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不但赢了还赢得这般彻底!而李君献知道,不但全歼敌军,敌军的营地也被利剑的人掌控了起来!因此,李君献趁机将边疆边线推进了数百里! 推进了数百里后,李君献顾忌粮草,也担心齐明远的伤势,便只是边境全线戒严,命林福安和魏嘉带着白星营的人加强巡视。 而此时,距离齐明远中箭已经过了两天! 四皇子中暗箭之事不能宣扬,时至今日,四皇子齐明远在边境的声望已经不逊色于李君献了,对坡罗国的人来说,白星营,四皇子,那就是一个赫赫有名的杀神!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若是让坡罗国的人知道四皇子身中毒箭,性命垂危,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只怕就会有失去的危机! 因此,李君献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严令当时在场的诸人不能泄露消息,而至于那射出暗箭的人,李君献相信,利剑的人定会把他找出来。 现在,战事初定,李君献趁着夜色,偷偷的来到了石山。 当看见躺在铺着厚厚的茅草上的齐明远气色虽然苍白,但气息稳定,神情也算平静后,李君献松了口大气,随即便满含感激的看向了坐在齐明远身侧的林福宁。 ——此时此刻,他万分庆幸,少主大人来了北疆! 若是不然,只怕,怒火中烧的白星营和利剑,还有他李君献会率军造反,攻向帝宫! ——他不敢相信,那几年前间接害死了自己妹妹的男人,如今竟然要下手害死他的亲生儿子! 或许他的论调有错误,也许那个射出暗箭的人——齐明羽说谎了,齐明羽手里的暗旨也是伪造的……但,种种迹象,都表明,只有那个人,只有那个人才能只手通天!才能找到宋王府的潜逃出来的血脉,才能让这个血脉答应做出这样的事情——在两军对战的重要时刻做出这种无异于通敌叛国的事情! 还有,现在在北疆外头悄然待命的南疆的军队…… 李君献怀疑,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敌人不是被他们打得奄奄一息的坡罗国,而是那南疆的军队? 看着齐明远一会儿,李君献转头看向林福宁,在林福宁诧异疑惑的眼神下,李君献砰然跪地,林福宁吓了一跳,赶紧站起,“哎,将军,你这是——” 紧接着,青墨和云墨也砰然跪地。 “你们这是做什么?”林福宁想上前搀扶他们起来,动不动就跪什么的,他压力很大好不?但身形一动,眼前一晃,林福宁赶紧顿住,对青墨和林家雪说道,“快!扶将军起来!” 青果和林家雪刚上前一步,李君献就摆手,随后对着林福宁拱手,沉声道,“公子,请许我三拜。” 说罢,李君献就在林家雪怔然的眼神下,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他身后的青墨和云墨也跟着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李君献才起身,又微微拱手躬腰,低声道,“若无公子,明远命已休矣!” 林福宁回过神,有些无奈的摆手,他眼前有些晃,不敢再站着,便坐了下来,对李君献认真说道,“将军,请不要这样说。我救明远,是因为是他,而不是其他的缘由。所以,将军,你无需谢我。” ——不是因为他是四皇子,不是因为他是你李君献的外甥,不是因为他是白星营的督军,不是,不是因为这些。 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明远,他是他的小师侄如此而已。 李君献怔了怔,随即还是诚恳的说道,“不管如何,还是要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林福宁摆手,“将军,与其在这里谢我,不如说说粮草之事。”林福宁凝重说道,“北南道的粮草还没有运送下来对吗?” 李君献脸色微微一沉,“是的,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李家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林福宁细细看着李君献的神色,心头略微有些宽慰,看来,李将军是有了计策了,那么就好,他还没有给半夏回复,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让半夏和白衣不管不顾的去将粮草抢回吗?如今,知道是帝宫的那老糊涂的皇帝做的好事,那他就不好插手了,那皇帝要是以他是少主大人却干预朝政来指责他的话,到那时候,连累的就会是自家师傅——大和尚了。 ——他不能这么做。 回复就这么的耽搁了下来,但现在看李君献的神色,应该是心里有计策了,那就好。 李君献看着齐明远,低声问道,“公子,明远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消息被他压制了下去,但白星营和利剑的人应该都已经知道四皇子受伤的事情,现在肯安分的听话,没有闹起来,一来是因为他李君献的头衔和四皇子舅舅的身份摆在那里,二来是被他故意派遣下去的任务给缠的无暇来闹。但只怕压制得了一时,南疆的军队又在外围虎视眈眈,他需要明远赶紧的醒过来,商议这些事情,安抚军心! “明天,明天应该能醒来。”林福宁看着面色好了许多的齐明远低声说着。 李君献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随后,李君献就不得不拱手告辞了,此刻,战事虽然赢了,但是危机尚在! 而李君献一离开,青果就上前,严肃的开口,“公子,您必须休息!” 林福宁看了眼青果,随后就把头低下,看着还闭着双眼没有醒来迹象的齐明远,半晌,低声道,“青果,我没事的。” “公子——”青果气急败坏了,刚刚,他看得很清楚,公子站起来的脚步都在晃,公子赶来北疆这一路,夜夜梦魇,根本就没有怎么好好休息,好不容易到了北疆,却又担心着战事,公子有好好休息过吗? 昨日的十二金针耗尽了公子的心神精力,可这会儿公子却还是强撑着,不想休息! “公子,您暂且好好休息,我们会守着殿下的。”青墨上前低声说着,细看少主大人的神色,和殿下比起来,根本就好不了多少。 林福宁却是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齐明远,静静的,神情认真专注的,一时间,石洞里都安静了下来。 ——有种不能打断不能开口搅乱此时气氛的感觉。 以前我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要从心里拿走一个人,很痛,很难。林福宁凝视着齐明远,原来,真的很难。 青果见林福宁只是专注的凝视着齐明远,却不理会他们说话,青果只好闷闷的转身走了出去,林家雪见状,叹了口气,也跟着青果走了出去,青墨和云墨对视一眼,对着林福宁躬腰拱手做礼,便悄然也走了出去。 而待他们都离开,林福宁喃喃的说着“小师侄,四年了,还是刚来安谧谷的你可爱,又听话,又喊我小师叔,我最喜欢听你喊我小师叔了……你还会做饭给我吃……我喜欢吃你做的饭菜……但是你大了,不可爱了,四年了,你总是给我寄信,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回信,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和你一块,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做花娃子嫁人……你就是在逼我……”林福宁抬手想要摸摸齐明远的脸颊,可是抬到一半却又慢慢的放下。 看着齐明远半晌,林福宁突然咧嘴一笑,他低声喃喃道,“好吧,你最帅了……你要快快好起来……” —— 在此时的北南道。 “少主大人没有回信?” 半夏转身,看向身后的二皇子,淡淡点头,“没有。” 二皇子齐明格看着半夏,“少主大人不能插手此事了。”这次只怕他们恐怕……无力回天了。 边疆战事不管是胜也好,败也罢,南疆的军队已经集结在北疆,帝宫的那个人看来是铁了心要杀了四弟,只怕,接下来若无粮草支援的话,那么…… 半夏看着齐明格,不过两天,二皇子已经看出神情疲惫了,下意识的,半夏开口了,“少主大人曾经说过一句话,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齐明格一愣,抬头看向半夏。 半夏神情严肃,并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殿下,乌墨已经去找被劫走的粮草了。” “他们不会让粮草离开北南道的!”齐明格皱眉道,就算找到了粮草又有什么用?难道真的和父皇的特使撕开脸皮? “殿下,白衣已经去处理这件事了。”半夏继续说着,神情一本正经。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很简单,将劫走的粮草再次劫走。” 齐明格看着半夏,将劫走的粮草再次劫走?难道—— —— 此时,北南道的某处山里,蒙着面孔的一群黑衣人快速的穿行着,当他们来到某处山寨,看着山寨四周的严密巡逻的官兵时,领先的黑衣人眼神一冷,挥手,“一个不留!” 随着黑衣人的一声令下,黑衣人犹如鬼魅般从天而降,紧接着,刀光剑影,几个瞬息变化间,当黑衣人们都站定后,那群巡逻的官兵已经都倒在地上了。 黑衣人的首领,淡漠扫了眼四周,低声道,“检查仔细,不能留下任何一个人活口!” “是!” “找到粮草,马上离开,告诉流金阁的联络人!立即接应!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些粮草一定要尽快运抵北疆,亲自交给李君献将军!” “是!” 同一时间的京都,帝宫。 长信宫里,老妇人看着背对着她的身着帝服的男人,缓缓开口,“皇上,四皇子明远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的确,聪明,冷静,够狠,富有心计。目光也长远。”身着帝服的男人,说着,语气平缓,却是颇为低沉。 “你很欣赏他?” “作为皇帝,我很欣赏他。作为父亲,我也很欣慰。” 老妇人闻言,看着转过头来,神情平和的男人,皱起眉,“但你却不想让他活着。” “是的,我不想让他活着。”男人平静的说着。 “为什么?”老妇人紧紧的盯着男人,不错过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化,老妇人的语气有些复杂,“他该是最适宜的接下你位置的皇子啊!” “他太狠。他和文家宋家已经不死不休,他和太子三皇子已经没有回旋余地,若他继位,文家宋家就会不复存在,太子和三皇子也不会有半点退路!”男人皱眉说着,“当年容妃一死,他就不该活着,看在李家和容妃面上,我让他活了下来,本想让他在外头做个逍遥王爷好了,李仪嵘是个护短的,义王也会念着容妃对他好,他却是来了,进京了。既然来了,那他就不能活着。” 老妇人听着,却是垂下眼,神情有些哀戚,“难不成,你就不念你们父子亲情,给他一条活路?” 男人淡漠的看着老妇人,“母后,我是皇帝。而活路我曾给过,是他舍弃了。” 老妇人无奈艰涩的摇头。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下诏让他进宫! 她竟然忘记了这点! 皇帝并非在意太子三皇子,皇帝自己也清楚,太子三皇子有能力,却缺乏远见卓识!但,他们可以守成!而若是四皇子继位,等待着天下的只怕是一场纷乱! ——四皇子不会留下太子三皇子,也就意味着,宋家文家的末日到来! 到那时,世家地位动摇,朝廷动荡,皇帝一直维系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老妇人痛苦的闭上双眼,她竟然疏忽忘了这点! 男人说罢,就转身而去,但在踏出殿门时,男人开口了,“母后,你莫小看了他,他不会这么简单的死去。” 老妇人睁开眼,凄凉一笑,“怎么?莫非你还在期待着你们父子相残?” ——若四皇子活着,他岂会束手待毙?! 到时候,将是父子相残的局面!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出乎老妇人的意料,回了淡漠的一句,“我倒是希望,他能将我拉下这个帝座。” 老妇人闻言一愣,怔怔的看着男人走出殿门的背影,半晌,她的脑子里晃过一句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你该跳出这个局,好好看看,不用你的喜好爱憎,只用你的眼,你就会明白……流水非无情,正道是沧桑。” 那是几日前,她去见林家的太爷,林家太爷意味深长的对她说的一句话。 林家太爷说,最后那十个字,是先祖留下来的。 也许,她该好好的重新再看看这个朝廷,这个帝宫,这个天下,还有,她抚养长大却越来越看不懂的皇帝! —— 夜深了。 林福宁拉了拉盖在齐明远身上的被子,侧头接过青果端来的汤,也不知道,青墨和云墨从哪里整来的东西,现在,石洞里有齐全的被褥,还有一张软榻,现在他就坐在软榻边上,小师侄齐明远就躺在软榻上。 “公子,你眯一下眼,闭目养神一会儿也好。”青果接过林福宁一饮而尽的碗,心里悄悄放下心来,还好,公子给什么吃什么,没有挑食不吃,但这人不睡觉怎么行?公子要是跟小雪大哥或者他一样有武技也就罢了,偏偏公子的体质不能习武! “无妨。”林福宁摆手,低头看了眼沉沉睡着的齐明远,很好,脸色比起上午要更好一些,明天早上就可以醒了。 “青果,把玉露端来,我再喂一些。”林福宁说着,伸手示意青果端来玉露。 青果无奈,只好将玉露端了过来,这个喂药什么的,他也可以代劳啊。偏偏公子都要亲力亲为! 林福宁扶起齐明远的头,轻轻的将玉露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齐明远的嘴唇上。 林福宁专注的喂着玉露,没有发现,就在他喂着玉露的时候,搭放在软榻上的那修长的长着厚茧的手微微的动了! 104、JQ开花了(2) 这就像是一场梦。 上辈子的齐明远浴血沙场,也曾经身中暗箭,那时候,没有人会千里远赴北疆,那时候,更加不会有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甘冒身败名裂的危险,千里奔赴北疆,就只是为了确定他的安危,确定他的平安。 上辈子的齐明远除了那些虚无的权势,还有什么? 连自己的父皇都想他死,怎么还会有人愿意为他千里奔波? 他以为这是一场梦。 怔怔的看着眼前笑容灿烂却脸色苍白的额头红点的花娃子,他想,如果是梦,那他定要让这梦成为现实。 “笨蛋小师侄!”直至那软软暖暖的手捏上他的脸,明明脸上带着笑,声音里却颤抖的说,“你下次再敢吱一声看看!” 脸上有些微疼,胸口处手臂上还有麻麻疼痛感,他不介意让这疼来得更猛一些,这样,他会更加确定这真的是现实!而不是梦! 不过,这样也已经够了。 抬手将眼前明明快要哭出来,却还是笑着的心心念念的人按进怀里,不顾怀里人的挣扎,死死的抱着。 “笨蛋,你还受着伤……”怀里的人惶急的说着,他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宁儿,你来了,我就不会容许你再逃了。 好不容易,林福宁才推开了齐明远,看着笑容虽然不是很大,但却是愉悦开心的齐明远,林福宁这心里头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开始磨牙了,笑,笑什么笑!还敢那样的抱他!不知道受伤了就该安分点吗?还敢使力?林福宁抬手再次捏住齐明远的脸,然后狠狠一拧,笑容阴森森的,“你不知道你身中奇毒吗?中毒受伤的人就该安分的给我躺着!” 齐明远被拧着,笑容还是依旧,手摸上林福宁的腰,柔声道,“不若小师叔陪我躺着可好?” 林福宁一呆,随即脸色一红,瞪眼道,“自己睡!” 说罢,林福宁就起身,但却被齐明远一把拉回,还不待林福宁反应过来,林福宁就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倒在了齐明远的怀里。 齐明远抱着林福宁,抬手,指腹轻柔的触碰着林福宁的脸颊,脸上划过一抹心疼,这小师叔,脸色都苍白憔悴成这样了,还不肯好好休息吗?定是在自己受伤的日子里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所致。 齐明远将林福宁挪到自己身侧,拉过被褥盖上,转头看向外头,在他醒来后,青墨云墨还有青果家雪等人就被小师叔唤了出去。 “都进来。”齐明远扬声喊着,喊罢,微微皱眉,他的胸口在刚刚运气时还有些涨疼,看来,他要彻底痊愈没有那么快。 青墨云墨等人赶紧的都进来。青果一进来,就见他家公子躺在四皇子怀里紧闭双眼,吓得立即扑了过去,“公子!!” “宁儿被我点了穴道,他没事,青果过来给你家公子把把脉。”齐明远抱着林福宁,皱眉对青果说道,怎么是青果?半夏没有跟来?但青果的医术却是在半夏之上,他在也好。 青果忙给林福宁搭脉,随后,拧紧眉头,忧心的对齐明远说道,“殿下,公子没有大碍,但这阵子公子都没有好好睡觉,他为殿下您疗伤解毒的时候,用了十二金针,十二金针最伤心神,公子现在心神损耗很严重,公子的体质也不好,如果不好好好调理的话……”青果没有说下去。面容却是忧心忡忡。 ——公子当年要不是有大和尚几年调理的话,早就…… 齐明远一边听着一边却是揽着林福宁的手慢慢的用力,等听完,齐明远开口,语气低沉,“青果,你去写药方,对了,人参王的枝叶能给宁儿用吗?” 青果细想了一下,慢慢摇头道,“殿下,我不敢肯定。”想了想,青果忧虑道,“殿下,要是可以的话,请大和尚来为公子把脉会更好。” 齐明远脸色一沉,大和尚?此时的大和尚应该在慈恩寺的闭关……必须尽快将宁儿送回慈恩寺才是,在那之前,青果能为宁儿调理吗? “青果,在回慈恩寺前,你能为你家公子调理吗?”齐明远神情凝重有些压抑的问道。 青果认真道,“殿下,我能为公子调理,但最好让公子尽快回慈恩寺。”他的医术比不过公子,调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他最怕的是公子会留下病根…… “那你开药方,任何药草都不是问题,在回慈恩寺前,你要保证,宁儿能够好转,最多一个月,宁儿就回京。” 青果便赶紧的离开石洞去外头找药草,还好公子这次来的时候,什么药草药丹都准备了。也不必担心药草的问题。 青果退下后,齐明远就看向林家雪,冷声问道,“半夏白衣呢?乌墨呢?” ——他让乌墨寸步不离的跟着宁儿,乌墨竟敢擅自离开?! 林家雪扑通跪地,低声的将乌墨和半夏白衣的去处一一细细说来。 待林家雪说完,齐明远闭上了眼睛,揽着林福宁的手越加紧了,宁儿为他……做了这么多…… “青墨,召魏嘉林福安前来!”齐明远一边说着,一边温柔的将怀里的林福宁调整了个位置。 “是!” 云墨这时开口,低声道,“殿下,您刚醒来,还需好生休养。” “我知道。”齐明远淡淡说着,拉高被褥,掖了掖被子,为了宁儿,他会让自己健健康康!更加强壮! ——这样,他才能照顾好宁儿,保护好宁儿。 云墨看着齐明远接过药粥,很快喝完,接着,开口说道,“云墨,魏嘉林福安来了,你再来叫我。” “是!”云墨恭敬应着,随后就倒退离开。 待云墨离开,齐明远低头,静静的凝视着怀里已经呼呼大睡,打起小呼噜的林福宁,齐明远嘴角不由弯起,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宁儿的睡颜,不由抬手轻轻的摸了一下林福宁的鼻子,却谁知,这么一摸,林福宁皱了皱鼻子,抬手就是一拍! “……” 齐明远摸着自己刚刚被打的脸,默默的看着已经踢开被子的林福宁,两世为人,第一次,被打脸了。 被打脸了,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想到的是,宁儿睡觉这么不老实,难怪半夏和青果要轮流守夜……想起以前,知道半夏和青果轮流守夜在宁儿房间的时候,他还曾经恼火过。 ——如今看来,林夫人真是细心的为宁儿考虑周全了。 齐明远无奈的宠溺的轻轻叹息了一下,将被子再次给林福宁盖上,随后用手揽好,抱紧,发觉林福宁眉头微皱了,便笨拙的安抚的轻轻拍了拍,直至林福宁舒展了眉,才慢慢的松开,也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尝试着默默的运行起内功心法,发现内功心法运行无碍,齐明远心头松了口气,看来,宁儿将毒彻底的给他清除了,包括以前残留的三种毒素,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上辈子,他在北疆的这次战役了也曾被暗杀过,但暗箭无毒,他活了下来,这次,却是不但阻截粮草,还暗中收买了那短视的齐明羽来给自己这支暗箭,比起上辈子,更加彻底,更加断然。 ——是因为自己的表现比上辈子更加难以捉摸?发现无法掌控了? 齐明远想着,微微睁开了眼,漆黑如墨的眼深幽冰冷,不管如何,这次,是彻底的撕开了脸,他和那高坐在帝座上的男人已经再无半点转圜了。 这时,青墨轻步进来,放轻脚步,压低声音,“殿下,魏嘉和林福安已经在外头等候。” “让他们进来。” 青墨微微一愣,随后看向被齐明远抱在怀里,枕着齐明远手臂的发出呼噜声的林福宁,少主大人这个模样?合适吗? “无碍。”齐明远淡淡说着。 在他看来,那林福安是自家宁儿的哥哥,那魏嘉有极大可能是宁儿未来的姐夫,都是自家人,无需避讳。 于是,在林福宁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他的一世“清白”,就这么的没了。 林福安进了石洞,恭敬的做礼完毕,一抬头,那呼噜呼噜睡觉的人——那什么,长得和自家弟弟宁儿好像啊。哈哈,哈—— “宁儿!?”林福安跳起,瞪眼,他看错了?认错了对吧? 一旁的青墨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便恭敬的垂下头。 “福安兄,小点声!”齐明远皱眉的压低声音说着,一边轻柔的哄拍着微微颦起眉的林福宁。 林福安看着齐明远的动作,嘴角一抽,眼神瞬间悲凉了下来,不是吧?宁儿真的,真的…… “福安兄,宁儿为了我,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请福安兄小点声。” ——那你就让宁儿转个地方休息啊。你抱着他算什么事啊! 林福安心头愤然,但看着齐明远那温柔深情宠溺的眼神,他却又说不出口!特别是看见那林福宁脸色的苍白,只能悲凉转头,完了完了……宁儿你已经成为人家四皇子的“食物”了吗?! 一旁的魏嘉瞅了一眼,就默默的撇开眼,四皇子对少主大人的心思,老实说,只要是四皇子这边的,应该都早就猜到了吧? “北南道,我父皇的心腹截下了我们的粮草,现在,南疆的军队已经集结在北疆附近。”齐明远平静说着,“宁儿已经让白衣和半夏赶去北南道,现在,乌墨也在那里,我二皇兄和义王皇叔也在,但,我估计他们不敢随意出手,不过,据我所知,宁儿已经去信给了乌墨,信里提及的方法是可以解除我们北疆粮草的危机。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南疆的军队!” 提及正事,而且是现在这么严重的事情,林福安和魏嘉都神色一凛,专注的听了起来。 “我父皇认为,我的存在已经危及到大周朝的安定,因此,就算是不惜陷北疆于危地,他也要将我除之而后快。”齐明远轻淡说着,“但我不可能这样束手就擒,既然父皇无情,我也无需有义,魏嘉,你即可命令利剑和白星营,赶赴北疆边境,将南疆的军队逼退十里,十里就好,福安,你前往南疆,联系南疆外的蛮族,让他们攻打南疆!” 林福安听了一愣,随即迟疑了一下,拱手道,“殿下,这样做是不是——” “不太好?有通敌的嫌隙?”齐明远淡淡的接下了话头。 林福安点了点头。 齐明远轻笑了一声,“可如今,我的父皇做的不就是叛国通敌之事?” ——不管两世为人,他都无法理解父皇这种哪怕将北疆拱手让敌也要除掉他的做法! 他齐明远的祸害性难道就比那敌国更强? 林福安没有接话,但在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齐明远怀里的还在呼呼睡觉的林福宁,说了一句—— “殿下,宁儿只怕会反对。” 齐明远一愣,下意识的低头看向怀里的睡得香甜的林福宁,宁儿会反对? 想着宁儿会怒气冲冲的张牙舞爪的朝他吼着的模样,齐明远低低一笑,那倒是有可能啊。 “那么,你就去一趟北南道,请我的皇叔去找老太师喝杯茶吧。” ——这,就算是他暂时的让步吧,他递给了父皇一张梯子,就看父皇要如何做了。 林福安一愣,随即拱手应下。 而之后,魏嘉和林福安就匆匆告辞,走出石洞,奔向营地,林福安一脸纠结的看向魏嘉,“那个,魏嘉啊,你刚刚在石洞看到的不管是啥,你都不要说出去啊。” 魏嘉转头看向林福安,“福安兄,你觉得有用吗?” ——就算他不说,这四皇子和少主大人的事情,就会消失? 林福安仰天长叹一声,“我知道,没用。” 魏嘉拍拍林福安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太忧心,我看四皇子对少主大人那是非常长清,你我跟随在四皇子身边这么久了,你看他身边有过别人没有?” 林福安不语,他知道,四皇子身边还真的什么人都没有!每天处理完军中的事情,不是练武,就是在看地图,要不就是怔怔的看着天空,如果信鹰回来了,他会高兴一些,但信鹰要是没有带信回来,他就会阴郁一天,而偏偏四年来,信鹰还真的没有给他带过一封信。 他在旁边看着的时候,有时候挺为宁儿自豪的,不错,自家弟弟就是有定力有自制力! 但看着四皇子眼巴巴的盼望信的样子,又觉得——四皇子有些可怜。 哎,为什么偏偏看上的就是他们家的宁儿呢? “照我说,如果不是小公子的身份特殊,他们还真是般配!”魏嘉再接再厉的劝说着。 林福安闻言,转头瞪眼,生气道,“魏嘉,我妹妹还没有嫁给你,你就忙着为外人说话了?” 魏嘉摸摸鼻子,四皇子是他的头啊,而且……说来,他真的觉得四皇子和少主大人很般配。 林福安哼了哼,说道,“我林家的规矩,那是不可能改变的!” ——爷爷和爹,才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 石洞里,齐明远凝视着怀里睡颜香甜的林福宁,慢慢低下头,唇,轻轻的触碰着,随后,沿着额头,鼻梁,眼睛,慢慢的滑落,最后,贴着那渴望已久的唇,先是摩挲着,眷眷不已,接着,慢慢含着,允吸,反复的舔舐,动作越加激烈,甚至有些凶狠,直至察觉怀里的人有些挣扎,才安抚的温柔了下来,随后,轻轻分离,抬眼看向迷茫的看着他的林福宁,齐明远歉然一笑,轻轻的吻了吻林福宁的额头,声音有些喑哑,“抱歉,宁儿,我有些忍不住……” 林福宁的意识很混沌,多日未能安眠,如今能放心的睡觉,又被迷迷糊糊的弄醒,他现在其实还是一半在睡眠中,瞅了瞅齐明远,小师侄?明远?哦……可以放心了。 “啪!”林福宁抬手一拍,嘟嚷了一句,“乖,小师侄,我要睡觉,不要吵我。” 105、JQ开花了(3) 齐明远摸着自己被拍的额头,默默无语的看着再次昏昏睡着的林福宁,敢拍他额头的,两世以来也就现在躺在自己怀里,一只脚踢着被子,一只脚踢他的打着呼噜的睡得一脸满足的人了…… 齐明远轻笑一声,抬手将人怀里带了带,额头轻轻的抵着对方的额头,然后,低声喃喃道,“只有你啊……宁儿……只有你……” ——只有你才能这样对我。只有你。 ——所以,不准离开。绝对,不准。 —— 北南道往北疆的小道上,马车疾驰,一群黑衣人赶着几辆马车飞快的行驶着,旁边还有几匹快马护航。 就在这群黑衣人朝北疆方向疾奔而去的时候,突然,前方窜出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挥刀砍向了他们! 马车一阵颠簸,快马护航的黑衣人立即挥刀迎了上去,同时带头的黑衣人朝身后的马车低声喝道,“你们先走!” 驾着马车的黑衣人立即偏头,避开厮杀的黑衣人,继续朝北疆奔去。 在他们朝北疆奔去时,马车的帘子拉开了一小缝,马车里的人忧心的看了眼后头厮杀的人,低声喃喃道,“乌墨他没事吧?” “半夏,你别担心,乌墨他的武技是浴火堂的第一,能够杀他的人天下不出三个。”有人回话着。 “白衣你的计策很好,兵分两路,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做,但,白衣,你为何偏要跟着我们这一路,你在少主身边只有三年而已,那些人是绝对认不出你的。” “那你怎么不和二皇子走?他可就差拽着你上马车了!”白衣冷声道。 半夏转头看着马车里的白衣,皱眉,“我既然对他无心,自然不能做让他误会的事情,该断了他的念想才是。” 白衣有些意外,看着半夏,“你真的对他无意?” “还用问吗?我以为我表现的够明显了。”半夏皱眉说着。他不是一直表示的很清楚吗? 白衣有些无言以对,说来,那二皇子对半夏可谓是真心诚意,三年来就差上门抢亲了!他以为铁打的心肠也够动心了吧?却不想半夏还真的没有动心过。 “我以为……你多少也有些好感才是……”白衣说着。 半夏皱眉,“二皇子的确很好,但,我只想一生追随少主大人。” 白衣听了,点头,“我懂。”不过,追随少主大人和被二皇子喜欢是两回事好不?但看半夏的神色,他大概是真的对二皇子无意吧。 ——罢了,作为侍者,这一生也必须追随少主大人,成亲之事是断然不可能的了。 不过……白衣偏头看了眼外头,四皇子那人是不会对少主大人放手的……就不知将来,若四皇子真的娶到了少主大人,接下来,这半夏大概也要跟着嫁过去?还是……被二皇子逮回去做正妻呢? 在白衣半夏疾驰赶向北疆的时候,官道上,几匹快马正在朝京都方向疾驰。 打头的快马上是年约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身锦服,面容肃穆威严,他的身后是几名护卫。 “王爷!我们已经赶了一天一夜了!您——” “闭嘴!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京都!”男人也就是义王不耐烦的说道,眉头锁得死死的!齐明格说得对,不论结局如何,他们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如此发展! ——北疆大捷!重创坡罗国!四皇子齐明远已经做到了!大周朝建国以来还从未获得过这样的胜利!他不能让皇兄就这样将好不容易获得的战果毁掉! ——四皇子齐明远得活着!他不能死!大周朝需要这样的人! 而在另一边的官道上,马车缓缓的朝前驶去,马车里,神情平板的男人微微闭眼,手指敲着马车里的矮桌子,似乎有些不耐烦,“太慢了!” “殿下,我们必须走出北南道才能加快。”一旁的男人有些无奈的说着。 男人——二皇子齐明格皱起眉头,他们这是做戏,虽然是兵分两路,但事实上,他们兵分三路,而这是临时决定,就算是乌墨也不知道。粮草也被分为几批,早已经在赶往北疆的路上。义王皇叔赶回京都,他则赶往北疆,这次父皇做出这样的事情,北疆的李君献将军,还有四弟齐明远恐怕怒火中烧吧,他必须在他们做出行动前,赶去阻止! ——无论如何,子不言父过。四弟,不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然后……京都的李仪嵘老将军会如何做? 齐明格扶额,只怕现在京都也是非常热闹的吧? 此时,京都,帝宫前,一老者果着上身,直挺挺的跪在了雪地里。 大雪纷飞,老者一动不动的跪着,身前还有一把黑色的巨大铁剑,老者四周,还有几名身着官服的老者苦苦的劝说着。 “老将军,您这是何苦呢?天寒地冻的,您要是冻病了怎么办?” “就是啊!老将军,您且回去吧,皇上不是说了会仔细调查吗?” “老将军啊,您在这里跪着,李君献李将军大胜归来,要是知道您这样折腾自己,指不定会怎么难过呢?大家可都知道,李君献将军可是大孝子呢!” “老将军啊,这粮草的事情,错综复杂,这里头定是有什么误会在,您也别这样逼着皇上,皇上他都说了会派人前去北南道调查仔细 ……” …… 众位老者一边苦苦劝说着,其中一名老者正想上前搀扶起跪着的老者——李仪嵘,却不想,李仪嵘猛然手一握跟前的黑色的巨大铁剑,沉声道,“诸位大人莫要再说了!老夫不敢逼迫皇上!老夫惶恐!老夫教子无方,李家军无能,老夫自知罪重!老夫不敢求皇上原谅,老夫只求皇上一道旨意,准许我李家离开京都,北疆李家军即日起解散,准许老夫带着四皇子卸甲归田!老夫只有四皇子这么一个外孙!老夫斗胆!求皇上看在老夫李家代代忠诚的份上,让四皇子为老夫养老吧!” 劝说的老者们闻言,顿时脸色有些僵硬,互相对视一眼,都苦笑了起来。 ——这李仪嵘还真敢说啊!让四皇子为他养老?! 这李仪嵘明面上是要为李家军李君献请罪,实则是要逼迫皇上彻查北南道截取粮草一事! 不过,这李仪嵘言辞凿凿,说北南道截取了粮草??这个李仪嵘是哪里知道的?但,这二皇子和义王的确去了北南道! 而义王年前从北南道发来的消息说,北南道的确有大量军粮堆积! ——现在,李仪嵘是要为李家军讨公道来了。 就在诸位大臣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李仪嵘时,帝宫里匆匆的走出一人。 那人却是齐万娘。 齐万娘朝诸位大臣和李仪嵘做了个礼,就恭恭敬敬的走到李仪嵘跟前,对李仪嵘就是跪地一拜! 李仪嵘皱起眉头。 “奴婢代皇太后前来,皇太后有一言要告诉李老将军。” 李仪嵘依然跪着笔直,然后,拱手,“不敢。请讲。”李仪嵘的语气淡淡。 齐万娘垂下眉眼,低声说道,“请李老将军以天下苍生为重,以天下大局为重!” 李仪嵘闻言,眼睛猛然睁大,直直的盯着齐万娘,半晌,却是突兀仰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李仪嵘笑得响亮,笑得爽朗,但笑里却是透出森森的悲凉! “以天下苍生为重?以天下大局为重?!”李仪嵘笑罢,喃喃说道,说罢,盯着齐万娘,目光森然,齐万娘不由有些犯怵。 “六年前,我女儿容妃冤死!我外孙齐明远被赶出帝宫!我李家含恨忍辱!退出京都!那时候,我李家以天下苍生为重!我大儿子李君献驻守北疆十余载,战战兢兢,却连请调返回老家看我这个老骨头都不予!我李家以天下苍生为重,以大局为重!我李家儿郎浴血沙场,战死多少人?!多少人断了腿,断了胳膊!不过是想将来老有所养,请旨下拨恩泽,朝廷却是一压整整十年!我李家以天下苍生为重,以大局为重!如今,我李家儿郎在边疆为他齐家卖命!结果呢!北南道扣押了我李家军整整三个月的粮饷!这就是齐家的以天下苍生为重!以大局为重!”李仪嵘怒斥到此处,深吸一口气,嘲讽一笑,“我李家多少年来,以天下苍生为重,以大局为重,如今,我李家的儿孙就要死在北疆了,我还做什么要以天下苍生为重,以大局为重?!” 齐万娘身子一抖,看着李仪嵘那突然平静下来的神情,齐万娘捏了捏手掌,心头暗道,不好了,这李仪嵘是要拼死了吧? 而围在李仪嵘周围的老者们也都纷纷神情凝重了起来,容妃之死,当年谁都知道是个冤枉的,但却谁也不敢提,那是个忌讳!但如今,这李老头说出来了,不但说了出来,还牵出了李君献被刻意困在北疆的事情,还牵出了北疆的折子被扣不发的事情…… ——这李仪嵘这次是要拼了吧? 如果李仪嵘死了,不管北疆战事如何,这天下的李家人只怕是要——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的,苍老的却很悠然的声音响起。 “不是说要到我家下棋的吗?怎么,李仪嵘,你什么时候喜欢衣不遮体的玩雪了?你当你自己还是个八九岁的顽童?”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青衣老者背负双手站在不远处,神情漠然却是颇有威严,而老者身侧站着的是一中年男子,儒雅温和,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众人里,有人眼尖的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林德瑜吗? 那他身边的老人是…… “林文忠,你来做什么?!”李仪嵘皱眉瞪眼。他这个总是缩在林家这个壳子里的千年老乌龟竟然跑到这里来?来做什么? “来看你死了没有。”林文忠淡淡说着。 李仪嵘闻言,哼了一声,“快了!你来给我送行的吗?”他今日闹这么一出,就没想着能活着!宁可玉碎不能瓦全!他李家就算是万劫不复了,也要扯下这齐家! “我没有那种闲工夫。”林文忠边说边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待走到李仪嵘跟前,林文忠便盘腿坐了下来,身后的林德瑜也跟着坐了下来,随后,林德瑜从篮子里拿出一壶酒,两个杯子。 李仪嵘瞟了一眼,哟,还带酒来了? 待林德瑜斟酒完毕,林文忠端起酒,一杯递给了李仪嵘,一杯自己慢慢的喝着。 “喝吧,我从青田带来的青梅酒。”林文忠说着,碰了碰李仪嵘手里的酒杯。 李仪嵘一听,眼睛倒是亮了,一边喝着一边笑道,“不错,不错,听说你家的宁儿最喜欢这种酒了。” 林文忠点头,“每年的十二月,宁儿总是要到我那里讨酒喝。” “呵呵……”想起那灵慧干净总是笑着的孩子,李仪嵘不由嘴角翘起,但想着北疆的僵局,李仪嵘叹了口气,看着跟前悠然喝酒的林文忠,李仪嵘说道,“说来,还真是不如你啊。” “哦?” “若我当初,随了你,找个地方,好好的养着妻儿,不掺着这些朝政的事情,说不定……”李仪嵘没有说下去,只是垂眼苦笑。 “我记得当年读书的时候,你曾说过——’纵九死亦不悔矣‘,怎么,你后悔了?” 李仪嵘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林德瑜斟好的酒,一饮而尽! 悔吗?他当然后悔!死了他最心爱的女儿,如今还要赔上他最骄傲的大儿子,还有,他们李家的儿郎们!他能不悔吗?! ——只是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李仪嵘……你忒心急了。”突兀的,林文忠开口了。 李仪嵘一愣,抬头,却突然发觉眼前一黑! 砰!李仪嵘重重倒地! 齐万娘和其他诸位老者都吓了一跳。 林德瑜忙起身笑道,“无妨无妨!李老将军只是醉了!”林德瑜说罢,又朝右侧的匆匆奔过来的几名奴仆喊道,“快些!莫要冻着李老将军了!” 奴仆们急急的将貂绒大衣给李仪嵘披上,又急急的给送上赶来的马车。 马车上跳下一中年管家,他对着林德瑜和还坐在地上的林文忠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说道,“李义拜谢林太爷和林老爷的大恩大德!” “起来吧,赶紧的让李老将军回府休息。”林德瑜无奈说道。 待马车缓缓离开,林文忠慢悠悠的起身,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皱眉喃喃道,“真是……浪费了我二十年的青梅酒。” “爹,该回去了。”林德瑜恭敬的低声说着。 “嗯,去李府,找那李仪嵘讨要酒钱去。” 自始自终,那林文忠都没有看那些人一眼,对那富丽堂皇的帝宫,更是么有瞥一眼。 106、JQ开花了(4) 林福宁醒来的时候,先是茫然的眨了眨眼,待看见温柔浅笑看着他的齐明远,才猛然的睁大眼,翻身坐起,看着齐明远,紧张的问道,“你怎么坐起来了?”接着,又怒睁着眼,“不是说要你好好躺着吗?!” 齐明远一笑,主动将自己的手腕递到林福宁跟前,“宁儿,你把把脉看看,我已经好了很多,你别担心。” ——宁儿沉沉睡着的这两日,青果每日都要给他把脉,看他的伤势。 有宁儿的医术,还有那蹦跳着的人参王的枝叶,他的伤势事实上已经好了差不多了。说来,那人参王的叶子当真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是这么厉害的药,宁儿却是不能用。青果说了,宁儿是损耗太多了心神,只能是静养和慢慢的调养,而这只是青果自己诊断的结果,更深层次的问题还得需要大和尚来诊断。 想到此处,齐明远抬手抱住林福宁,低声道,“宁儿,你好好休息,我已经没事了。” 林福宁专注的把脉,又仔细的看了看齐明远的伤势,林福宁心头松了口气,不错,恢复得很好,哎,不对!怎么小师侄身上残留的毒素都被清空了? “明远,你身上的毒都已经解了!”林福宁惊奇的说着,心头难掩欢喜之情,太好了!不枉他这些年来不断的给小师侄换着药方换着汤药! 齐明远柔和的凝视着林福宁,嘴角微微弯起,将林福宁更紧的揽住,俯首在林福宁耳侧低声说着,语气温柔但隐隐的有着喑哑之色,“因为我有世上医术最厉害的小师叔,还有……最会照顾人的宁儿。” 被齐明远这么靠近的说话,这是四年来两人第一次这般的亲密的举止……(某只家伙早就忘了被人迷迷糊糊吻醒的事情了 ……)于是,林福宁脸色红了,僵硬着脖子嘎子嘎吱的一点一点的偏头,结结巴巴的开口,“哪,哪有……” 齐明远瞅着林福宁红着的耳朵尖,眼神微微一暗,嘴角弯着的弧度加大,双手的力道加大,林福宁只觉得有种要被拥抱窒息的感觉,林福宁不得不拍拍齐明远的背,“做什么?放手!喂!小师侄!明远!”他都觉得自己被勒疼了啊。 “……宁儿,我们再不分开了。” 林福宁拍着齐明远的手停在了半空。再不分开?意思就是永远在一起? 仿佛时间在此停止了般,齐明远久久等不到林福宁的回答,齐明远垂下眼帘,虽然早就猜到也许固执的宁儿会不回答,但,心里却还是难以抑制的压抑滞闷了起来,不过,不要紧,他是不会放开的。 ——哪怕,会违背宁儿的心意,让宁儿难过伤心……虽然他真的不愿意看见宁儿的笑容消失……但,比起宁儿离开自己…… 齐明远抱着林福宁的手不自觉的更加用力,恨不得就此将怀里的人嵌入自己的怀里般! 就在齐明远觉得怀里的人不会回应着自己的时候—— “……好。” 齐明远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紧箍着林福宁腰间的手有些一松,于是,林福宁猛然一推!就将齐明远推开了一些。 齐明远低头看着林福宁。 林福宁一脸严肃认真,“明远,我喜欢你。想跟在一起,不分开。” 齐明远只觉得呼吸一滞,他终于等到了吗?! 齐明远下意识的就想抱林福宁,但林福宁推着齐明远的肩膀,不让他抱着,林福宁依然一脸严肃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着,“可是,明远,我不会放下我想做的事情,遨游天下,济世救人,是我想要做的事情,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所愿,明远,你若高登帝座,一只很有可能没有子嗣的花娃子只会拖累你,而我绝对不要拖累你。” 林福宁平静的说着。在小师侄受伤的这段期间,他反复的想了许多次,男人,喜欢就是喜欢,虽然这辈子他是一只花娃子,但他的心里装着的可是一个男人! ——上辈子他没有喜欢过谁,但有一点很肯定,他爱好女!却不想这辈子会遇见小师侄,很多次,他心里都忍不住偷偷的想着,老天爷让他穿越过来莫非就是为了遇见小师侄,好把他弯掉?! 既然弯了,那就勇敢的承认吧! 可,若承认后,该怎么做?喜欢的人不能朝夕相处,虽然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是屁!咳咳,容许他粗俗一点点,虽然他和小师侄分开了四年,但这四年里,若不是有小师侄每隔七天的一封信坚持不懈的,他只怕会难过死,而他和小师侄的感情也大概没有这么深了…… ——感情需要经营,需要两人共同的努力。 可是,努力不意味着就必须改变自己,而是彼此的相互包容。 所以,他会告诉小师侄,他的心意,而同时,他也必须要说明他的态度,他的想法。 林福宁说罢,就诚恳的认真的专注的看着齐明远,见齐明远静静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很是深沉,林福宁心头发虚,忍不住再次开口,“小师侄,你有你要征服的天下,我有我要驰骋的山河……所以,你要是不能接受,这个也没有什么的……”大不了就是失恋! ——嗯,失恋……失恋什么的最最最可恨了!!! 在林福宁心头纠结着磨牙着想着待会要是小师侄拒绝了,那他是回去做个小人来扎一扎,还是画个圈圈让自己痛哭几声再说? “就这样?” 嗯!哎? 齐明远再次反问,“只要这样,宁儿就愿做我的凤主?” “哎……”林福宁傻乎乎的看着齐明远,在他茫茫然中,做了一辈子里最关键的日后想起心头各种滋味交错的——点头! 就在林福宁傻乎乎的点头后,齐明远猛然的将林福宁拉到自己怀里,紧紧的,恨不得将人揉进怀里的大力的厚实的拥抱着。 林福宁不得不再次拍着齐明远的背,“松开!松开!你想勒死我啊笨蛋小师侄!” 齐明远只是低低的笑着,多年的等待筹谋,终于今日,有了一个可以安心的回答! ——宁儿!你终于逃不掉了! —— 此时的京都一街,李将侯府。 林文忠背着双手,走进了李仪嵘的厢房,身后,跟着林德瑜,还有李义。 林文忠看了眼床榻上醉醺醺的李仪嵘,便转身在圆桌旁的凳子上坐下,看了眼恭敬的伺候一旁的李义,林文忠开口说道,“这次,你做的很好,你家殿下现在不在京都,你作为李家的老仆人,在老主子脑子糊涂做错事情的时候,及时奔走求救,这是对的。待你家老主子醒来,脑子清醒了,他想清楚了,定不会责罚你。” 李义闻言,忙上前跪下磕头道,“老奴不敢!就算老主子要责罚老奴,老奴也甘心受罚,只要老主子好好的,老奴就算死了也甘愿!” 林文忠看着李义,点头,“不错,是个好的。你先下去吧,做些醒酒汤,再去请个大夫来,跟你家老主子看看。雪地里跪了这么久,难免会受凉。” “是!老奴现在就下去办。” 而等李义退下,林德瑜走到床榻边,看了眼李仪嵘的脸色,转头对已经端起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的林文忠低声说道,“爹,既然李老将军还没有醒来,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暂时,我们都走不了。”林文忠吹着茶叶平静说道。 林德瑜不解。 “这李老头的脾气我清楚,等他醒来,怕还是要去那里跪。这次,北疆的事情,他已经彻底的伤了心,冷了心,皇家的那些人做得太过了,李老头现在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就只想着为他们李家拼一场了。” 林德瑜听着,不由默然,北疆的粮草竟然是被帝座的那位派人截下,此种不管何种理由,都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爹,您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要除掉四皇子,未免太狠,父子亲情,难道就真的没有半分?若是要除掉李家,李家多年来忠心耿耿,驻守北疆的李君献哪怕是被困守,也从来都是恭敬谨守。 ——说句不好听的,李家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就这样的“家奴”,皇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文忠放下茶碗,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看来荒唐了一些,但,在我看来,他这么做,不外乎三个原因。” “哪三个?” “磨练四皇子,借此,想探探四皇子的底牌,人逼至绝境,才会爆出自己的所有底牌。这次,他大概是看看四皇子的能力到底到何种程度,也是想看看四皇子的手里还握着多少底牌。” 林德瑜皱眉,难道那位就不怕弄巧成拙?真的把北疆送出去。 “当然,这么做很冒险,可,我看南疆军队的调动,想来,那位是防着一手,另外,我觉得他对四皇子是非常的有信心哪!”林文忠敲了敲桌面沉吟的继续说道。 “那第二个呢?”林德瑜想了想,觉得自家父亲分析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第二个,就是,他是真的想要弄死四皇子。至于李家,他是不会动,如果要动李家,当年容妃的事情就是一个好机会,而大周皇室齐家的家规上大概也写明了,四大世家是决计不能动的。” “他为什么非得弄死四皇子不可?”林德瑜很不解,但随即想到什么,惊愕的道,“难道,那位是怕四皇子一旦上位就会灭了文家宋家?” “不错。四皇子我们都清楚,他是绝对的敢想敢做的人,家规祖训国法世俗这些东西,他是不会看在眼里,也决计不会在意,文家宋家对他来说是仇家,他若上位,定不会让他们两家存在。而齐家家规的规矩,还有这个天下……目前来说,世家豪门是不可能消失,若两大世家消失,其中出现的空缺,还有权势的失衡,只怕,天下就要乱了。”林文忠叹息着说道,“或许,这是那位的真正理由之一。” “那,爹,第三,莫非是——” “没错,帝座的那位大概是希望四皇子能够做到他所不能做的事情,但又不愿意他维持的平衡被打破……于是,心里矛盾交加,干脆就设了这样的一个局,若四皇子赢了,四皇子得到了磨练,掌控了兵权,增加了夺嫡的筹码,而帝座借此自污,在无形中为四皇子扫清了一条道路……而若四皇子输了,那么,也借此可以洗清不平衡的某些东西,比如说——李家。” 林德瑜听着,神情纠结了起来,这个也未免太复杂了吧。 林文忠说着,突然笑了笑,“当然,这些都是我胡乱猜测的东西。” “呵呵……林文忠,你不能从政,实在是太可惜了。”突兀的有些苍凉的声音在床榻上响起。 林德瑜转头,见李仪嵘正努力爬起,忙过去搀扶着他坐好。 李仪嵘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林文忠,苦笑道,“我看不明白的东西,你倒是给我看清楚了。” “当初,李家的嫡女不该进宫的。”林文忠看着李仪嵘,神情严肃,“你没有阻止,这是你的错。” 李仪嵘闭眼,半晌,才哑声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看上我的女儿,如今,听你一说,我才明白,原来,李家早已成了不该存在的棋子!” “没有一个君王会容忍自己手上的兵权只有三分之一!李家一直以来只有帝都的十二兵营里的三营,但后来,因北疆战事,你被调往了北疆,你打赢了战,却贪恋兵权,不肯主动交出。”林文忠说着,看着李仪嵘,直言不讳,“你看轻了帝座的那个男人。” —— 在帝都为着李仪嵘跪帝宫一事纷扰不安的时候,北疆的白星营里。 林福宁进了军帐,就好奇的转来转去,齐明远一旁看着,只是柔和一笑,便转身在军帐的床榻上整理起来。 林福宁从进了白星营就一直忍着心里的好奇,原来两个世界虽然不同,但打战的事情还是差不多,哎,不对,这里的军营竟然是一座一座的小院子,还有一个巨大的广场! “明远,这里都是这样的?”林福宁摸着墙壁上的悬挂的剑,这是小师侄佩戴的剑,看来是真家伙! 齐明远正在铺设一层貂绒上去,北疆的天气比京都还要冷,宁儿的身体不好,多铺一些貂绒,睡得舒服些。 刚好铺好,转头见林福宁正在摸着他的佩剑,忙道,“宁儿小心!莫要伤了手!” 林福宁闻言,摸剑的手一顿,只好收回,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这黑乎乎的,但似乎很威风的剑,哎,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武侠梦啊! 齐明远见林福宁一脸恋恋不舍的,柔笑一声,走了过去,拉过林福宁走到床榻上坐下,“你若喜欢,我赶明儿送你一把。” 林福宁掀了掀眼皮,懒懒挥手,“别!给我也是浪费。我又不懂武技,你还是给把小匕首让我防身得了。” 齐明远闻言,有些心疼,花娃子也能练武的,可宁儿体质弱,却是不能。 107、JQ开花了(5) 齐明远抬手将林福宁抱住,柔声道,“宁儿,待你好些,我送你一把天水剑。” “天水剑?”林福宁靠着齐明远的肩膀,调整了一下姿势,靠的更舒服一些。这几日,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已经渐渐习惯了齐明远时不时的亲密行为,比如说搂搂抱抱,亲吻啥的,咳咳,当然,只是亲亲额头脸蛋什么的…… 像现在这样,齐明远笑着低头亲吻了一下林福宁的额头,然后,才低声道,“我那把是天一剑,千年黑铁打造,是舅舅在北疆寻找了多年的黑铁神物请第一名师打造而成,千年黑铁有伴生物叫雪晶,虽然没有千年黑铁好,但洁白晶亮,也是锻造的好材料,就也打造了一把剑。” 林福宁听了,皱皱鼻子,“那么好的剑,要是给了我也没啥用处啊。” 齐明远只是笑了笑,并不欲争辩,在他看来,只要是宁儿喜欢的,有用没用的那都不重要。 林福宁抬头看着齐明远,瞧这人,肯定还是不会听自己的,没准过几天,那把天水剑就送到自己跟前了。算了,这事,以后再说。 “明远,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你平安就最好了。”林福宁说着,抬手捏捏齐明远的低下来的脸,故作凶狠道,“要是你敢再让自己受伤试试看!” 齐明远一笑,笑容柔柔的,毫不掩饰的愉悦,“我不会让宁儿再为我担心的。” ——他可是要和宁儿白头偕老的,怎会让自己再受伤呢? 林福宁这才满意松开手,又转开话题好奇问道,“小师侄,你这里的军营都是这样的吗?” 齐明远一边应着,一边挪好位置,拉过被褥给林福宁盖上,“都是如此,不过,白星营比较特殊点,这里的院落都是白星营花费了一年时间慢慢建立的,依据八卦阵势建立,但个人的院落都有他们自己的特别之处。” “嗯?”林福宁抬眼好奇的看着。 “白星营三个战功以上的都有自己的院子,他们自己的院子想要怎么样的,就自己弄,所以,宁儿,等日后,我带你去看,你就知道了。” 林福宁打了个呵欠,嗯,被褥暖暖的,床铺的又是貂绒,靠着的这人又是自己喜欢的,满满的都是安心的舒服的气息……于是,周公来拜访了,好想睡啊。 “我不能出去?”林福宁迷迷糊糊的问着。 ——花娃子什么的就是不方便!额,他的身份也是一个问题啊…… 察觉了林福宁的倦乏,齐明远拢了拢被子,压低声音说道,“宁儿,待你成为我的凤主,我带你看这白星营,还有西州的游湖,南疆的千里楼……西州的游湖有大蟹,味极鲜美……” “真的?”听着耳畔低低柔和清润的声音慢慢的勾勒着美景佳肴,林福宁心头不由开始期待起来,但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自然是真的,宁儿,做我的凤主,我带你遨游天下……”齐明远轻声说着,抬手拂开林福宁垂落下来的几缕发丝,发现怀里的人早已沉沉睡去,齐明远不由弯起嘴角无声一笑,垂眼在那诱人的唇上轻轻的摩挲吮吻着,反复的来回恋恋不舍,后才勉强离开,复又亲吻着怀里人的额头,才小心翼翼的慢慢的将人放到床榻上,凝视着沉沉入睡的可爱精致的睡颜,齐明远忍不住又再次低头亲吻。 离开前,又仔细的掖好被子,想着宁儿睡觉不老实,还是让青果进来伺候为好。 于是,走出厢房,见青果正在厢房前的园子里来回踱步,一脸担心烦恼的模样,不远处,林家雪守着,似乎一脸无奈? “青果。”齐明远喊了一声,青果一听,忙快步过去,自从从石洞悄然的回到了这白星营,四皇子就不让他贴身伺候公子了,连公子的厢房都是四皇子自己收拾! 这算什么嘛!他才是公子的侍者公子的贴身侍从,这四皇子为什么要抢了他的事情去做?! 小雪大哥说,这是因为公子是四皇子殿下未来的凤主! 就算是这样,也没有道理将他从公子身边赶走啊!如果将来公子真的要做四皇子殿下的凤主,那他和哥哥也肯定是陪嫁的! 他才不要离开公子!哼! 话说——为什么小雪大哥一听他说不要离开公子的话,就脸色不好看了?生病了??? “公子已经睡着了,你进去伺候的时候小心点,不要吵醒公子。”齐明远交代着,又在林家雪过来见礼时说道,“家雪,你跟我来。” “是!”林家雪恭敬应着,抬头眼角瞥见青果欢快的跑向厢房,不由心头叹气,看来,他还是不够努力,在青果心里,果然还是少主大人最重要吗? 醒来已经有十天了,京都那边的情况已经可以及时掌握了,乌墨等人的行踪也已经知晓,兵分三路,义王那一路赶往了京都,林福安已经改变路线,朝京都奔去,希望林福安能够在义王赶到京都前到达,无论如何,都要让义王前去拜见那老太师再说。 而二皇兄齐明格和乌墨等人就赶来了北疆,乌墨他们是送粮草,齐明格来,大概是怕自己会和父皇扛上吧? “家雪,你回坡罗国一趟,这里有一封信,你交给徐老三,他会知道怎么做。”齐明远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林家雪。 林家雪恭敬接下,眼角下意识的看向了厢房门口,青果没有出来吗? “你想要青果?”齐明远看了眼林家雪,淡淡笑问道。 林家雪一怔,随即便拱手沉声道,“殿下,天雪别无所求,只求青果一人!” 齐明远点头,“若是青果愿意,此事自会成。” 林家雪闻言,眼睛一亮,有四皇子殿下一句话,此事的成算已经多了几分了。 于是,林家雪拱手告辞,即可出发前往坡罗国了。 而待林家雪离去,齐明远背负双手,眼睛看向了角落里的一处阴影,“乌墨,出来。” 乌墨走出,看着齐明远,神情有些激动,太好了,殿下平安无事,少主大人也平安无事!随后,便赶紧的跪伏在地做礼,低声道,“乌墨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齐明远缓缓摇头,“起来吧。你做得很好。粮草都已经送到了?” 乌墨起身,但却是保持着鞠躬拱手的姿势,低声道,“回主子的话,都已经送到了。” 齐明远点头,随后语气一转,冷冷的说道,“那么……乌墨,记得我曾经说过,要你守着少主大人,保护好他的安全,你却是擅自离开了?” 乌墨砰然跪地,“请主子责罚!” 齐明远盯着乌墨,神情平静,“这处罚暂且记下。你且赶回京都慈恩寺,这封信务必要亲自交给大僧正伽若!” 乌墨一愣,随即双手恭敬接过,“是!” “我二皇兄可是已经到了?”齐明远又转开话题问道。 “回主子的话,二皇子还没有到,但,明后两日应该能够到达。白衣和半夏已经来了。”乌墨低声说着。 “那就让他们进来这里,但注意要千万保守秘密,少主大人在这里的消息绝对不能外泄!” “是!” 随后,乌墨便恭敬告辞。 而在乌墨告辞后,齐明远站在原地,沉默深思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进了厢房。 厢房里,青果正在帮踢被子林福宁小心的盖着被子,见齐明远进来了,青果忙转身要做礼,但齐明远摆手,阻止了,随后,齐明远走上前,看着林福宁的睡颜,齐明远的眼神一柔,抬手轻轻的拂开林福宁耳侧的发丝,温柔的宠溺的凝视着好一会儿,才转头对青果低声道,“若公子醒来了,定要让他吃点小米粥,再让他喝下药汤。若公子问起我,就说我在前堂。” 青果拱手压低声音,小声应下,“是。” 齐明远说罢,想了想,低声问道,“公子今日看来还是没有什么精神,青果,公子几时才能恢复一些?” ——今日看来,宁儿的精神还是不好,容易疲惫,一睡就特别沉。 青果有些忧心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的医术……”青果没有说完,抿着唇,眼睛红红的,他的医术太不长进了! 齐明远见了,也不再问,只是低声道,“你尽力去做,过几日,大僧正大人应该会来才是。” 青果一听,眼睛瞬间发亮,大僧正?!对啊,大僧正大人的医术也顶好顶好的!肯定能够帮助公子! 齐明远说罢,就起身走向了外头。 前堂里,他的大舅舅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进了前堂,李君献正拧眉来回踱步,齐明远脚步微微一顿,看大舅舅这样子,莫非是京都里发生了什么事?——外公?? 齐明远慢慢的抬脚走了进去,这次故意将脚步声放大了一点,李君献转头,见齐明远来了,劈头便问道,“小公子如何了?” 他在收到青墨的消息,知道明远回了白星营,便立即赶了过来,这几日,南疆的军队逼近,又有坡罗国的残部蠢蠢欲动,白星营和利剑的人又不是他所能压制的,他忙得焦头烂额,想去看明远都没有时间! 好不容易在青墨那里听说了明远的伤势有了好转,跑来看的时候,却听说了小公子为了救明远,耗尽了心神,如今卧病在床……一听这消息,再想想京都那里传来的消息,李君献一头冷汗紧张,若是林家小公子出了事,他怎么对得起救了自家父亲的林家太爷?! “宁儿在睡,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好转。”齐明远垂下眼,低声道,声音有些压抑。 李君献一听,眉头皱的更紧了,“要不,我去找几个大夫?”说罢,李君献就懊恼的一拍额头,这林家小公子,少主大人的医术可是天下第二的,那第一的大和尚又在闭关…… “我已经让乌墨去京都慈恩寺送信了,大僧正们对宁儿的印象极好,他们知道宁儿的情况,应该会马上赶来。”齐明远说道。 李君献闻言,忙点头,“如此就好。” “大舅舅,您今日来,可是为了京都外公的事情?”齐明远转开话题问道。 李君献叹了口气,看着齐明远,“你已经知道了?” 齐明远轻描淡写的开口,“知道一些。”他醒来后,京都和北疆的消息链就恢复了,之前由于他在极地山作战的缘故,单线联系的消息链就断开了。现在他醒来,回了白星营,这消息链自然就恢复了。 外公误以为他们在北疆陷入危机,一时激愤悲伤,就去跪了帝宫,这有些冲动,幸好林家太爷在京都,李义机灵,及时去求了林家太爷,林家太爷出面才将外公带回。 外公这冲动的举止,虽然有些麻烦,但也有些好处,譬如说整个京都就都知道了北南道扣下粮草和粮草款的事情,不论事情真相如何,京都,还有整个天下的李家人已经知道李家的“冤屈”了。 “明远,你怎么看?”李君献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一边凝重的问道。 齐明远看着李君献,什么怎么看?是要问他如何看待父皇做的事情?还是要问他如何看待外公跪帝宫这事? “舅舅,你指什么?” 李君献盯着齐明远,“明远,你对你父皇怎么看?” 齐明远眼睛闪了闪,随即轻淡开口,“他在帝座上呆的太久,有些事情看错了,也太自以为是了。” 李君献紧盯着齐明远,“明远,你是指……” “世家豪门已经成强弩之末,腐朽的木料,他们的存在桎梏了大周,不出百年,大周迟早会因为这些腐朽的世家豪门而衰败。父皇看到了,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但他却是不愿去做。他想借由我的手来铲除世家豪门,但他发现我不是他能够掌握的棋子,我这颗棋子太不听话了,他又想除掉我,结果就出现了这北疆的事情……”齐明远轻淡说着,语气里还隐隐有些笑意,不过是嘲讽的笑意。 李君献听罢,皱紧眉头,“他为什么不愿?” ——如果他们这些世家豪门的存在真的桎梏了大周的发展,那么,将他们这些世家豪门铲除不就是当今圣上该做的事情吗?他为什么不愿去做? “因为太麻烦了,也因为他自己清楚,他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需要一个好的名声!”齐明远淡淡说着。 ——所以上辈子,他杀了那人的时候,那人笑着对他说,“很好,大周我可以交给你了。” ——“你比我狠得下心!”那人是这么说的吧。 108、JQ开花了(6) 李君献听罢,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愤怒,那高高端坐在帝座上的男人竟然是这种想法吗?! ——这样的君王未免太没有担待了?! “明远会不会是你想错了?”李君献来回踱步,最后站在了齐明远跟前,低声犹豫的问道。 想他当年曾是那帝座上的那人的伴读,记得做他的伴读的时候,那人精明博学,颇有担当! “我也不知道。”齐明远摊手说着,语气漫不经心,他想了许多年,揣测过多种理由原因,分析过当年的种种,在他回来后,安谧谷读书的那段期间,他隐隐约约摸到了一点边,当年父皇对他各种围剿堵杀,说不定就是为了锻炼他的能力……他也只是一个大概的猜测,他不敢肯定。 不过后来,小师叔说的一句话倒是让他有着醍醐灌顶的感觉。 ——“你管他是为了什么呀,最重要的不是他为了什么,而是他做了什么吧!” “舅舅,那不重要了吧。什么缘由都好,最重要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齐明远看着李君献,慢慢说道,语气淡然无波。 李君献一愣,随即苦笑了起来,或许,对明远来说,那是一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父亲,他们之间的父子亲情早就消散了吧。但,对他李君献来说,固守北疆这么多年,除了李家子孙扞卫大周疆土的忠义外,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对帝座那男人的忠诚! ——他不愿承认,当年伴读的那位敢于承担精明睿智的君王如今竟然这么糊涂!还想要毁了他们李家! “明远,如今,南疆的军队已经后退了一百里,但他们还没有撤回南疆……还有,你外公在京都闹出的这事,只怕朝廷方面会……”李君献转开了话题,说起了现在的局势,虽然心头压抑复杂,但明远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局势! “等。”齐明远平静的说出了一个字。 等? 李君献看着齐明远,等?只要等就可以了? “现在的局面,觉得棘手的,不是我们,而是——帝宫。”齐明远说着,嘴角慢慢弯起温和的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李君献闻言,若有所思。 没错,说不定,现在麻烦缠身的只怕还就真是帝宫。 此时的帝宫,长信宫。 老妇人眉头紧锁的在殿里来回走动,一片的齐万娘恭敬的跪着。 “万娘,你说,皇上已经下令,让南疆的军队回去了?” “回皇太后的话,是的,皇上刚刚已经下令,还有太皇太后也派人前往了李将侯府安抚,但现在李将侯府闭门谢客,太皇太后派去的人没有见到李老将军。” 老妇人——皇太后听了,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皇上现在的想法越来越难猜了。” 齐万娘听了,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着说道,“太后,奴婢听说月贵人和文贵妃都派人去了北疆……” 皇太后听了,一边思索一边喃喃道,“朗月的心思倒不意外,他是怕二皇子受到牵连吧,但文贵妃……万娘!” “奴婢在!” “后日水神吉日,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去慈恩寺祭拜。” “奴婢遵旨。” 而在此时的李将侯府…… “啪!”棋子重重落在棋盘里,同时响起了哈哈笑声,“文忠兄,你死棋了吧?死棋了吧?哈哈……老夫终于赢了你一回!” 林文忠捻起一颗棋子慢悠悠的放下,“哦,是吗?” 李仪嵘得意的笑声在看到林文忠落下的棋子后戛然而止。 ——竟然翻盘了?! 林文忠摸摸胡子,抬手慢悠悠的捻起棋盘上的黑棋一边放回棋盒一边说道,“不好意思,这是第七十九盘赢你了。” 李仪嵘抽了抽嘴角,岂止是第七十九盘?!他就年轻的时候没有赢过!! “文忠兄,等明远回来了,我让他向你请教请教。”李仪嵘笑容分外和煦,心里却是磨牙阴森森的笑着,他就不信,明远会赢不了林老头! 林文忠一顿,四皇子吗?林文忠捻着棋子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也好。” ——他也想和那闻名已久的四皇子聊聊。 “这次的事情,多谢了。”突兀的,李仪嵘开口了。 从酒醒后想通了一些事情,再加上,他终于收到了君献的信,知道他和明远都平安无事,这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搬开了,而某些事情也自然想得更加透彻了。 这次,是他冲动了。 若不是林文忠赶来给他灌了二十年陈酿的青梅酒,把他带走了,只怕,李家就真的要乱了。 林文忠听着,掀起眼皮看了李仪嵘一眼,说道,“除了你我两人多年的交情,也是为了我林家的花娃子。” 李仪嵘眼睛微微一眯,林家的花娃子?——少主大人?! “我家的宁儿跑去北疆救你的外孙去了。”林文忠平静淡淡的说着。仿佛说着今儿个天气有多好似的! 却不想,李仪嵘一听,差点跳了起来! 他没有听错吧。林家的花娃子跑到了边疆?!他可是少主大人!他如此做法不怕到时候会—— 林文忠慢慢的松开了手,黑棋子啪嗒一下落下,碰击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让惊愕的李仪嵘回了神。 “李仪嵘,说句老实话,我有时候挺后悔当初答应帮你照顾你外孙的事。”林文忠说着,语气平淡,但李仪嵘听着却是脊背发凉,只能讪然一笑。 “咳咳……这个文忠兄,林家对李家的恩情,我们李家绝不会忘记!” 林文忠瞥了李仪嵘一眼,垂下眼帘,心头冷哼一声,如今宁儿明显就是对四皇子有情了,他老李家自然得瑟了!说什么恩情!如今,宁儿的大麻烦可是来了!这都是拜这李仪嵘当初的请求所致! ——虽然这么想有些迁怒的嫌疑,但每每想到宁儿可能要面对的麻烦,他就忍不住心头怒火腾升! “那么……待宁儿归来,请四皇子为宁儿做见礼的兄长,参加宁儿的及笄和——继承大和尚的典礼吧。”林文忠说道,看着李仪嵘僵住的表情,林文忠素来威严谨然的表情露出了一丝笑容。 —— 而这会儿的林福宁一觉醒来,舒服的伸了伸懒腰,懒懒坐起,看了眼四周,嗯?已经掌灯了吗?天黑了? “宁儿!你醒了?”端着盘子进来的齐明远见林福宁坐起,先是惊喜一笑,随后快步走了过去,将手里的放着一碗米粥的放在床榻旁边的小桌上,抬手摸摸林福宁的额头,又伸手握住林福宁的手,柔声道,“可有什么地方不适?青果在外头给你熬着药,我让他进来给你把脉可好?” 林福宁摇头,抬手揉了揉头发,打了个呵欠,他一觉睡到现在,昨儿个也是睡了大半天,但睡醒后精神不错啊,看着紧紧握着他手的齐明远,尽管齐明远笑得浅淡温柔,但眉眼间的那忧虑担心还是可以发现。 ——小师侄是被他这几日的倦乏吓到了? “我饿了。”林福宁偏头看向小桌上的那碗粥,这会儿只有大口吃着东西,才能让小师侄稍微放心吧? 齐明远听了,忙端过那碗粥。 林福宁低头看着,嘴角弯起,笑眯眯的抬头问着,“你做的?” 齐明远一笑,一边拿着粥吹着,一边说道,“自然,宁儿,明儿个我做酥饼给你吃。” 林福宁先是眼睛一亮,随后,一边摇头一边咽下齐明远喂来的粥,吞咽后才说道,“你别做,等你空闲了,再做好了。” 齐明远只是一笑,做些酥饼并不费什么时间,只要宁儿喜欢就好。 林福宁这会儿肚子真饿了,呼噜一下,就将齐明远喂得粥吃的干干净净。 齐明远看着,心头微微放松了下来,能吃就好。 “半夏白衣回来了吗?”林福宁吃饱喝足,跳下床榻,在厢房里绕着圈子消化,一边问着收拾碗和盘子的齐明远。 “都回来了。他们现在在外面,我见你在睡,就没让他们进来吵你。”齐明远说着,走了过去,拉着林福宁回到床榻上,“别绕圈了,宁儿,你要多休息。” 林福宁听着,翻翻白眼,他知道这回自己是耗费了一些心神,身体有些虚,但还不至于连走几步都不能走的地步吧? “我很好!我没事!真的,没、事!”林福宁重重的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齐明远安抚一笑,拍拍林福宁的背,“好,我知道宁儿最好了。那,这是这个月的《悦色杂事》,宁儿,你先看看。我去外面拿点东西,马上回来。时候不早了,明儿个再见半夏白衣吧。” “好。”林福宁点头,接过《悦色杂事》,这个他没异议。 齐明远见林福宁乖乖的靠在床榻上翻着《悦色杂事》看,便放下心,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外头不远的园子里,半夏白衣沉默的跪着,一旁的青果不知所措的站着。 而齐明远在走出厢房后,脸上的柔和表情便冷凝了下来。 齐明远将手里的盘子递给青果,低头看着跪在他跟前的半夏白衣,冷声开口,“明日晨起,你们就去拜见公子。” 齐明远说罢,就转身欲走,但半夏猛然抬头,厉声道,“殿下!半夏没有做错!殿下应该马上离开这座院子,或者,让公子马上离开北疆!” 齐明远身影一顿,而一旁的白衣却是无奈的闭了闭眼睛,这半夏怎么还是这般固执啊。 这一回来就指责四皇子不是,还要让四皇子离开这座院子——这怎么可能?! 先不提这院子是白星营的中军所在,是四皇子的居所,就单单公子居住在这院子里,却没有半点不满,反而安安静静的,还有青果也没有半点委屈不满,就可见,是少主大人自己答应留下的,那这半夏还闹什么? 他怕殿下生气,赶紧的拉着半夏跪下,半夏虽然听话的跪了,可现在看他压根就没有认为自己错了! 齐明远转身看着半夏,眼睛冷凝着,“你觉得你是什么身份?”莫不是以为有宁儿的信任和重用就可以这样来叫嚣了?! 半夏盯着齐明远,无惧无畏,“半夏自知身份卑贱,但此事攸关少主大人的地位和名声,半夏就算会被责罚也必须说出!大僧正即将到达北疆,若让大僧正知道少主大人和殿下您共居一屋的话,少主大人将会有大麻烦!” ——首先,势必会被大和尚重罚!其次,少主大人的这个身份将会不保! 齐明远心头冷冷一笑,大麻烦?不过就是失去了少主大人的身份而已!那不正好! 齐明远正欲开口,突兀的,响起了软糯清甜的声音,“大僧正们要来北疆?” 齐明远一怔,转头望去,林福宁正朝他们走来,步伐晃悠晃悠的,显得甚为悠哉,齐明远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快步迎了上去,解开身上的外衣就给林福宁披上,一边皱眉道,“怎么不多加衣服?” “啊?我不冷啊。”林福宁说着,还是乖乖的紧了紧身上的被齐明远披上的外衣,一边走向半夏他们,看着神情有些激动的半夏,还有眼睛红红的青果,以及一旁明显松了口气的白衣。 林福宁偏头看向齐明远,“你让他们跪的?” 齐明远微微一笑,“怎么可能?” 林福宁皱了皱鼻子,毫不客气的开口,“很有可能,你最小气了!” 齐明远脸上的笑容一僵,心头有些无奈,他的小师叔总是这么了解自己…… “起来!跪什么跪!”林福宁说着,见半夏和白衣似乎有些迟疑,林福宁眉毛一扬,“咋的?!你们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一听这话,半夏和白衣立即站起,他们当然是少主大人的人了。 见半夏和白衣站起,林福宁满意的点头,随后拍拍身侧的齐明远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听着,从今儿个起,这位,四皇子齐明远殿下,就是你们的少主大人我林福宁的——内人!” “……” “怎么?听不懂?额,就是妻子的意思啦!” …… …… …… ——妻子?! 白衣嘴角微抽,半夏惊愕,青果一脸迷茫。 见三人这种神情,林福宁转头看向身侧笑容已经僵硬的齐明远,“小师侄,你听懂了没有?” “……懂了。”原来小师叔的在一起的意思就是他将成为小师叔的妻子?! 林福宁看着齐明远,很是满意的点头,又笑眯眯的开口,“那,小师侄,以前我要你尊老爱幼,现在,既然是我的人了,你就好好的学一学怎么相夫教子好了。” “……”相夫教子? “有问题吗?”林福宁笑得一脸灿烂。 “不,没有。”相夫教子吗?他需不需要找本《女诫》来读一读? 林福宁笑弯了眉,哎呀,小师侄就是乖!随后,林福宁转头看着已经石化了的白衣半夏青果三人,肃然道,“所以,你们都听清楚了,小师侄是我的内人,他就是我的人,所以他和我住一块,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好了,现在时候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林福宁一句话斩钉截铁快刀斩乱麻的就解决了麻烦,顺势把白衣半夏青果三人赶回去休息,然后,转身,拉起齐明远的手,笑容灿烂,“小师侄,我们也回去吧。” 齐明远默默的盯着林福宁半晌,突兀的弯起了嘴角,凑近,压低声音温柔开口,“夫君,啥时候给妾身我生个孩子,也好让妾身来相、夫、教、子啊……” 109、JQ开花了(7) 林福宁盯着齐明远半晌,抽了抽嘴角,生个孩子??就算他已经习惯了花娃子的身份,也不代表着他能够习惯生孩子这种无下限的存在好不?最重要的,大半夜的调戏单身花娃子什么的,真是够了! 林福宁面无表情的将齐明远推开,“夫人,做梦的话,这会儿就太晚了点吧!”说罢,林福宁转身,夜深了,他该睡觉了。 齐明远闻言,嘴角弯起,低低一笑,转身快步跟上林福宁,装作不动声色的牵住林福宁的手。 林福宁低头瞅了一眼,就晃了晃手,随他去了。 齐明远见状,眼底的温柔宠溺更深了。 待进了厢房,林福宁就跳上床榻,看着齐明远拿着一叠书信走了过来,便往里头挪了挪。 齐明远坐上床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给林福宁盖好,才将放在床榻旁边小桌上的书信拿了过来。 林福宁好奇的凑了过去,看这些信都是牛皮封底的,便知道是浴火堂和利剑的报告信,想当初,这个牛皮封底,用无色药草磨成墨汁写信的方法还是他发明的呢。 “明远,你不睡吗?”林福宁看着齐明远,见齐明远只是笑着,便皱眉伸手握住齐明远的手腕,把脉,嗯……还好还好,小师侄的气息各方面都算稳定。 “安心了吧?”齐明远低声柔和说着,伸手揽过林福宁,认真说道,“宁儿,我要与你白头偕老,我定会好好保重自己。宁儿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林福宁一愣,有些呆呆的看着齐明远,白头偕老? 说实话,他虽然和小师侄表明了心意,但白头偕老,他却是不敢想过。想他上辈子所生活的世界,白头偕老,比翼双飞诸如此类的词语,不过是人们嘴里浪漫的情话,当然,也有人能够天长地久,但却是越来越少。 在这个他看来很是玄幻的落后的世界里,如今有人跟他说,——白头偕老。 他心头是复杂的,也是甜甜的,伸手握住了齐明远的手,林福宁一脸严肃郑重,“明远,你放心,我会好好保重自己,和你一起白头!” ——你敢天长,我就敢地久! 齐明远听着,笑容更加温柔,有宁儿这句话,他就放心了,宁儿一旦说出就不会食言,他会认真的照顾好自己。 “不过……明远,你真的派人去请大僧正了?”林福宁眼角瞥见齐明远手上的第一封信慢慢浮现出来的字体,眼尖的看到了恭请大僧正的字眼,有些惊愕的问道。 “嗯,大和尚闭关,现在,能为你看病的也就只有大僧正。”齐明远一边应着,一边看着手里的信件,是乌墨寄来的,告知在半路得到了消息,京都慈恩寺的大僧正突兀的朝北疆来了,乌墨已经加快脚程,赶去接应了。 林福宁听了,不由垂眼,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的确耗损了心神,感到倦怠,感到疲惫都算是轻的,没有立马大病,已经算是这些年他调养身体的好处了,如果大僧正们来的话,能够赶早的给他治病,毕竟能医不自医,但是——大僧正们来的话,他和小师侄的事情肯定瞒不过他们! ——而估计小师侄也不想瞒着他们。 “宁儿?”感觉身边坐着的人突然情绪低落了,齐明远转头看着,出声柔和问着,“若是累了,就先躺下。” 林福宁摇头,他都睡了大半天,这会儿还不想睡。 林福宁看着齐明远,认真问道,“明远,大僧正们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齐明远先是一怔,随后,正色道,“宁儿,我不想遮掩。” ——他对宁儿是一心一意,光明正大,他不想遮掩。 只是不知道宁儿是怎么想的…… “明远,我想自己和大僧正还有师傅说。”林福宁严肃说着,这事必须自己说! ——既然决定了要和明远一辈子走,那么这一路的阻碍就不该只有明远去解决。 齐明远听了,轻轻一笑,“好。” 随后,齐明远拿起第二封信,仔细的看了起来,林福宁也凑了过去,第二封信上慢慢浮现的字体写着京都李仪嵘跪帝宫的事情始末。 林福宁瞪大眼睛,呀,爷爷去了京都?!还去了帝宫前带回了李仪嵘老将军?! 齐明远看完,笑了起来,对林福宁笑道,“看来,还是林老太爷道高一丈。” 林福宁扬眉,很是得意,“那是!” “不过……外公也委实冲动了一些。”齐明远轻声叹道。 林福宁听着,瞅着齐明远凝眉深思的模样,想了想,还是迟疑的问道,“明远……我问你一件事,你得说实话。” 齐明远听着,看着林福宁认真犹疑的表情,失声一笑,“怎么了?宁儿,你知道的,我从未对你说过谎。” 林福宁轻咳一声,这个问题他老早就想问了,以前他是觉得这个问题是个忌讳,不能随意的问,后来是怕和小师侄牵扯太多,不敢问,如今,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做绑一辈子的蚂蚱了,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去避讳了。 “明远,你想坐那个位子吗?”林福宁压低声音,紧张兮兮的问道。 齐明远看着林福宁紧张兮兮的模样,噗嗤一笑,揽着林福宁肩膀的手上移,摸着林福宁的头,柔声说道,“宁儿,你勿需担心,这里是我的地方,无碍的。” 林福宁点头,随即皱着鼻子,老气横秋的教训道,“就算是你的地方,该小心的时候也要小心!”顿了顿,林福宁拉下齐明远摸着他头的手,瞪眼道,“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 齐明远笑着应下,又柔声道,“宁儿,那个位子,坐与不坐都不重要。” “哎?” “即便是高坐帝座,比如说现在的,坐在那位子上的我父皇,他不也要受制于世家豪门?在他头顶上,压着的还有齐家的家规……他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但他却不是这个天下最强的人。” 林福宁听到此处,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想做天下最强的人?” 齐明远点头,从他打定主意要娶小师叔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改变这辈子的目标——不做帝王,他要做的是掌控天下,谁也不能阻碍他的最强的人! 林福宁歪头看着齐明远 ,半晌,才点头,拍拍齐明远的肩膀,“嗯,那你加油!” 林福宁说罢,就转身,打了个呵欠,一边躺下,一边挥手道,“不要太晚了。” 齐明远有些怔然的看着林福宁,躺下还没有一会儿就呼呼打起呼噜了,默然了一会儿,齐明远有些无奈的俯首,亲了亲林福宁的额头,眼睛还有脸颊,不舍的摩挲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林福宁在昏黄的烛光下,还是无法掩饰的苍白的脸颊,低声喃喃道,“看来,还是得催促他们快些才是。” ——不知道大僧正能不能尽快到来…… 不过,宁儿问完这个问题,就睡着了……看来这个问题,宁儿是想问很久了吧? 齐明远凝视着林福宁半晌,才移开目光,盯着手里的第三封信,林福宁来不及看的第三封信,第三封信上,写着——文贵妃侄女参加帝宫选秀,太皇太后甚为满意,欲赐婚于四皇子殿下。 齐明远看着,嘴角慢慢的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 她们还是这般天真! 太皇太后也就罢了,文贵妃却是走了一步糊涂的棋呀。 难道这次的事情,他们还看不出来? 齐明远将信慢慢的一抖,便抖成粉末,消失于空中。 侧头看了眼已经酣甜入睡的林福宁,齐明远目光温柔,放下手里的信件,抬手熄掉了烛火,拉高被子,伸手轻轻的将林福宁揽抱入怀。 ——虽然此举不太合乎规矩,但,他却是不想再一人独眠,虽然有时候,抱着暖暖软软的宁儿,会让他心猿意马,一身火热,但,却怎么也不愿放开。 齐明远侧头轻轻的亲吻着林福宁,一边心里默默的想着,该尽快确定下来,娶宁儿做他凤主才是…… 不过,林家的那些人,却是最大的阻碍。 —— 三日后,一辆马车悄然来到了北疆。 “已经到了吗?” “大僧正大人,要不要去找人问问?” “怎么问?那地方可是军营!” “那……我们该怎么去找少主大人?” “等着吧,会有人带我们去的。” …… 当这辆马车悄然在一人的带领下进入白星营的时候,林福宁正歪躺在院子里的石榻上,看着手里的信件。 一旁的半夏在翻着账册,一旁的青果在熬煮着药茶。 “哎,半夏,你说白衣这几日都躲哪去了?”看了一会儿小师侄的信件,林福宁打了个呵欠,有些无聊的抬头问着。 “公子不是让白衣大哥去军营给受伤的士卒看病了吗?”青果抬头说着,不解的看着林福宁。 “去军营需要一去就是两三日,连晚上都是偷偷的回来吗?”林福宁掀了掀眼皮,懒懒的开口说道,“他就那么不想看见那刘学恩吗?” 别以为他这阵子躲在院子里休养,就不知道外头的事情。哼,小师侄每天晚上都会跟他说外头的趣事。最近,小师侄说的最让他感兴趣的趣事,就是某个当初贪图富贵娶了阁老孙女的“陈世美”追着白衣来了! 虽然小师侄说,当初那“陈世美”是因为做了无间道,不得不娶了那位千金,但是不管怎样,你都娶了人家了,你就该好好对人不是?现在抛弃那位千金小姐,来追白衣,这算什么事?合着那千金就该做了炮灰? 俗话说得好,罪不及子女! 男人既然娶妻成家了,不管喜不喜欢,你就该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半夏,白衣晚上回来的话,你让他来见我,不管多晚!”林福宁想了想,说道。 ——他不想掺和这个糟心的情感问题,但是,白衣,他还是得关心关心。如果需要他帮忙的话,他肯定会帮。 半夏抬头,应下,随后,半夏,看着林福宁,低声道,“公子,您……决定了?” 林福宁一愣,这是自那个晚上后,半夏第一次问。 林福宁看着半夏,这些天他都在等着半夏的问话。 “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林福宁看着半夏,慢慢说道,“那种失去所爱,心头只有绝望懊悔的感觉……半夏,我不想再试一次了。” 半夏怔了怔,想起青果说过的,少主大人在石洞里不顾一切,连续十二次用十二金针救人的事情…… 半夏垂下眼,半晌,才抬起眼,看着林福宁,认真肃然道,“公子,不管您做什么样的决定,我和青果都不想离开你。” ——您若继续做少主大人,我们跟随,您若想嫁给四皇子,我们跟随! “好!”林福宁点头,随即咧嘴笑道,“放心,我不会不要你们的!” —— 而此时的前堂。 齐明远看着跪在他跟前的刘学恩,皱了皱眉。 成全?刘学恩求他成全他和白衣?当初他虽然答应过白衣,要将刘学恩送给他,但是,问题是,后来的白衣却是不要了,做了僧人追随了宁儿。 说来,他和刘学恩之间的缘分,有一半是因为他而断了,他让刘学恩拜宋阁老为恩师,但却不想,宋阁老看中他,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了刘学恩。而刘学恩应承了下来,当初,他曾经非常严肃的向刘学恩说过其中的利害。 但刘学恩说没有问题。如今,和白衣重逢,他却是后悔了…… 只是,这个世上并无后悔药。 想着昨儿晚上,宁儿拉着他非常郑重严肃的说教了两个时辰,极其严肃的讲明了男人必须由责任心的问题……齐明远敲了敲桌子,这个成全,他是绝对不能做的,不然,不说白衣,就说宁儿那里,他就麻烦了。 “起来吧。”齐明远淡淡开口。 跪在地上的人僵着一会儿,才踉跄的站起,希翼的看着齐明远。 “若白衣不愿,我无法成全。”齐明远说着,神情平静,“学恩,男人,不管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既然已经成家了,就该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刘学恩脸色苍白了一下,半晌,垂下头,喃喃道,“可我……” 齐明远起身,说道,“你先回去吧。白衣若是不愿见你,我们也无法勉强。” 刘学恩沮丧的应下,再次恭敬做礼,慢慢的退了出去。 刘学恩退了出去后,就有人快步进来,恭敬道,“殿下,外面有三个老者想要拜见殿下。” 三个老者?难道是——大僧正大人来了!? “快请!不,等等!”齐明远挥手道,“让人都退下去!” “是!” 随后,齐明远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快步走出,待来到大门前,见门口蹲着的三个老者,齐明远恭敬上前,躬身拱手一拜,“明远见过三位老先生。” 最先站起的老者,看了眼齐明远,便眯起了眼睛,气息……变了…… ——那种黑暗的气息虽然还在,但,却是多了明润的感觉。 110、JQ开花了(08) 被老者盯着的齐明远似乎没有发现三个老者锐利的目光,依然温和拱手,态度很是谦和,将三名老者请进了前堂。 进了前堂,齐明远就挥手示意侍从仆人退下,只留下了乌墨一人。 然后,齐明远就在此躬身拱手,说道,“明远拜谢三位大僧正不辞辛苦来到了北疆。” 大僧正伽若做礼回道,“殿下客气了,少主大人有难,我们岂能旁观?”大僧正伽若客气说着,随后就淡淡问道,“不知少主大人现在何处?”语气间极为客气疏离。 齐明远听了,故作犹豫了一下,随后,上前,郑重一拜,沉声道,“在三位大僧正去拜见少主大人前,请三位大僧正听我说一件事。” 大僧正伽若看着齐明远,见齐明远神情郑重,眼神坚定,心头一突,想起出发前,大和尚对他们说的话——“伽若,天道轨迹已经改变了……” “殿下请说。”大僧正伽若深吸一口气,抬手说道。 “少主大人已经答应做我的凤主了。”齐明远说着,语气平淡,但却郑重认真。 —— 此时的院子里,林福宁坐直,看着半夏认真的算账,想起前几日听小师侄说起,那二皇子齐明格也来,现在就在李家军的军营里,这二皇子齐明格可是一直都在打半夏的主意,不知道这两天,有没有来找半夏呢? “半夏……”林福宁托腮,咧嘴一笑,笑容有些贼兮兮的。 半夏抬头看向林福宁,恭敬坐直,问道,“公子,半夏在。” “半夏……那二皇子找过你没有?”林福宁好奇的压低声音问道。 半夏一愣,随即正色道,“没有。” 一旁的青果将熬煮好的茶端了出来,一边皱着脸生气道,“公子,那二皇子来找过哥哥好几次,哥哥不理他,他就赖在前堂不走!哼!”真是厚脸皮! 林福宁听着,扬眉,看向半夏,半夏神情很认真,很平静,林福宁看着,心头稍微有些放心,随后又认真说道,“半夏,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你。你如果需要帮忙,跟我说一声。” 半夏听着,起身拱手,笑了笑,心头暖暖的,“半夏明白,谢公子。” 林福宁听着,咧嘴一笑,摆手,“哎呀,说什么谢谢,你跟青果都是我好朋友,有啥事,言语一声!”说着,林福宁拍了拍胸膛,弯着眉眼的模样,特别灿烂。 半夏见了,嘴角的笑容更加柔和。 而这个时候的前堂里…… 大僧正伽若二看着齐明远,这四皇子神情淡定,说话的语气这么平淡,虽然看上去很诚恳郑重,但,大僧正伽若二觉得,这四皇子说这么一件足以惊天动地的事的时候,就跟说今天吃什么一样! ——还有,这种平静的口吻……这摆明了就是告知吧!这摆明了就是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就是娶定了少主大人! 大僧正伽若二牙根有些痒痒的,他们可爱的聪明的天真的善良的未来的大和尚就这么的被你给吃下了! 大僧正伽若二假笑一声,“殿下真会开玩笑……少主大人怎么可能做您的凤主呢?” 却不想,齐明远平静开口,“为什么不能?” 大僧正伽若三盯着齐明远,漠然着脸,眼神却是锐利,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这话,即便少主大人说了,也是不算的。” 齐明远转头看向大僧正伽若三,“如何算不得?” “三媒六娉,议婚、纳采、纳币、请期、亲迎……请问殿下做了没有?哦,对了,殿下身份尊贵,若要娶妻,还需帝宫和大理寺的旨意……”说到此处,大僧正伽若三微微一顿,语气平板,不徐不缓的说道,“林家的祖训言明,林家的花娃子是要青灯古佛,绝不可求嫁,莫非,殿下还想嫁给少主大人不成?” 说到最后,伽若三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明远,神情颇为挑剔。 一旁的伽若和伽若二都齐齐露出了笑容,在伽若三说完后,原先凝重的,隐怒的脸都放松了下去。 齐明远却还是神情冷静,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对着三位大僧正恭敬的拱手,神情温和,透出了一丝腼腆,眼里柔和似乎有些害羞(?),他轻声说道,“实不相瞒,少主大人他前几日已经当众应予了,让我做他的内人。” “……” “……” “……” 内内内内内……人?! 他们是不是太老了耳朵坏了?! 齐明远看着张大着嘴巴的三人,再次轻轻的腼腆的笑着,笑容很害羞(?),“三位大僧正可能没有听清楚……” “……”没错!他们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们一定是听错了,要不就是四皇子说错了! “其实,内人……就是妻子的意思……”齐明远轻声的说着。 啪嗒! 这是三位石化的大僧正不小心裂缝的声音! “所以……还请三位大僧正多多指点,这个嫁与少主大人的嫁妆该怎么准备才好?” 啪嗒! 这是三位已经石化裂开的大僧正碎裂的声音! —— 院子里,林福宁躺在石榻上昏昏欲睡,青果熬煮的那药茶有安神的作用,他虽然已经睡得很饱了,但现在还是想睡呀。 院子里这会儿空无一人,林福宁努力的坐起,可不能再睡了。 努力坐起的林福宁打了呵欠,就顿住了—— 盯着跟前三张老头脸半晌,林福宁托腮叹气,“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每次总是这种出场方式啊。” “我们在研究,史上第一位要娶妻的花娃子。”大僧正伽若一肃然说道。 “我们在研究,史上第一位要娶皇子为妻的花娃子。”大僧正伽若二认真说道。 “我们在研究,史上第一位要娶皇子为妻的花娃子少主大人。”大僧正伽若三漠然说着。 “……”林福宁默默无语的看着蹲在他跟前石榻上的三个老头——大僧正们。 “说来,这个皇子要嫁给少主大人的话,我们的聘礼该下多少?”大僧正伽若二摸着下巴喃喃自语着。 林福宁也跟着摸着下巴,“要不,就人参王小萝卜再加一颗紫云星?” “这聘礼是不是太轻了一些?”大僧正伽若一煞有介事的说着,语气严肃,“好歹人家是四皇子,最近还立了大大的军功!” 林福宁点头,一脸苦恼,“那就再加三颗紫云星?我以后还得养家糊口呢!” 站在院子门口,听力极好的齐明远默默抬头望天,原来他就值一株人参王小萝卜和四颗紫云星?话说,现在在园子里跳来跳去的人参王好像是他的皇子府里的吧,还有紫云星……他也就找到了八颗还都送给了宁儿…… ——这么说来,他的聘礼都是他的钱…… 而站在齐明远后头的乌墨悄然的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再退一步……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他没有听到少主大人要娶四皇子的话,更没有听到少主大人给四皇子的聘礼是一颗人参王和四颗紫云星…… “咳咳……聘礼的事情待会再说。”已经有些忍不住的是大僧正伽若二,他站起身,低头看着坐在石榻上的林福宁,问道,“少主大人,你是认真的?” 林福宁眨眼,“二老头,你问的是我要娶四皇子的事,还是……?” “你和四皇子的事!”大僧正伽若三打断了林福宁的话问道,神情郑重严肃。 林福宁点头,“都是真的。” ——他要和小师侄在一起是真的,他要娶小师侄的事也是真的(当然,前提是小师侄愿意嫁给他……而不是娶他这个花娃子。) 大僧正伽若一也站起来,看着林福宁,严肃问道,“你不想做少主大人了?” 林福宁眨眼,再眨眼,才从石榻上下来,看着三位大僧正,收起脸上的嘻哈笑意,认真问道,“我想问三位大僧正一句话,济世救人必须是少主大人吗?” “自然不是,少主大人必须济世救人,但济世救人者不一定是少主大人!”大僧正伽若一沉声回答着。 林福宁点头,又认真问道,“少主大人就一定不能成家吗?” 大僧正沉默的看着林福宁半晌,才摇头道,“在我们的传承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规矩,但……大和尚却是必须不能成家的。” 林福宁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大僧正伽若一,“那,我不能做这个少主大人了。” 闻听这话,大僧正们都沉默了下来,而院子门口站着的齐明远一直紧紧拽着的手却是慢慢的松开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脸上甚至扬起了柔和愉悦的笑意。 ——至此,他终于不是一人在感情这路上孤军奋战了。 —— 此时的李家军军营某处帐篷里。 宋添坐在椅子上,神态悠然,看着在他跟前走来走去的二皇子齐明格,叹了口气,说道,“殿下,四皇子不是说了吗?他绝对不会做那第一个攻击的人,只要帝宫那头有安抚的旨意下来,这事就能解决,您还在担心什么?” “……宋先生!” 宋添抬眼,见二皇子齐明格一脸肃然的走到他跟前,便起身,拱手问道,“殿下请讲。” “我想找李君献借兵!” 宋添大吃一惊,“殿下,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白星营抢人!” “……殿下,您莫非……” “嗯,我要找李君献借兵去白星营抢半夏!” 宋添抽了抽嘴角,有气无力的拱手,“殿下……您……随意……” 齐明格一听,当即转身就要大步往外走出去,宋添一见,赶紧的拉住,这位爷还当真了?! “殿下,你冷静!你冷静!”宋添赶紧的出声说着。 齐明格皱眉转身,神情木然,“宋先生,我已经够冷静了!”这些年来,看着半夏给他的冷脸,看着半夏对他的疏离,他已经够冷静了! 宋添看着齐明格,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的这位爷当真是不想再忍耐了…… “殿下,您要是真的用强的话,那半夏侍者可就真的会恼恨于你……依在下看来,那半夏侍者可是个烈性子,最好是用软的手段……” 齐明格沉默的站了半晌,才转身走向位子,但走到半途,齐明格又转身看向宋添,认真问道,“宋先生,您说,如果我求父皇下旨恩赐赐婚,可有用?” 宋添嘴角微抽,这个是决计不可能的吧? —— 白星营的院子里,沉默了许久的大僧正三人里,大僧正伽若一开口道,“少主大人,此事容后再议,先让我们为少主大人把脉看病如何?” 林福宁点头,拉高袖子,将手腕递到了大僧正伽若一跟前。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三位大僧正都分别为林福宁把脉,随后,三人商议了起来,院子门口的齐明远见状,就抬脚走了进来,走到三位大僧正跟前,恰好此时,三位大僧正已经商议完毕,见齐明远走了过来,便对齐明远点了点头。 齐明远拱手问道,“辛苦三位了。” “这是应该的。”大僧正伽若一拱手回礼说着,抬眼看了齐明远一眼,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四皇子殿下身上的明润气息似乎又多了一些。 齐明远走到林福宁身边,伸手轻轻的牵住了林福宁的手。 林福宁侧头看了齐明远一眼,又转头看向已经转身过来的三位大僧正,三位大僧正自然都看到了齐明远和林福宁手牵手的亲密,三位大僧正都微微一僵,林福宁见了,没有松开手,反而很是自然的由着齐明远牵着。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那就无需掩藏。 大僧正们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自然,果然不愧是历经风雨见多识广的大僧正。 大僧正伽若一轻咳一声,开口正色道,“殿下,少主大人,经过我们的诊脉,少主大人耗损了心神,伤了根底,需要好生静养……” 齐明远听着点头,“如此,就麻烦三位大僧正用药了。” “应该的!殿下客气了。”大僧正伽若一客气疏离的说着。 随后,齐明远就送三位大僧正离开院子,而当齐明远送三位大僧正走出院子,来到走廊安静处的时候,齐明远站定脚步,转身看着身后的三位大僧正,凝重问道,“三位大僧正,到底宁儿的病情如何?” 三位大僧正一怔,随即,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请三位直言!”齐明远沉声道。 大僧正们沉默对视一会儿后,大僧正伽若一上前,压低声音,神情凝重而严肃,“殿下,如果少主大人不好好静养的话,只怕会对少主大人的命数有碍。” 命数有碍?!齐明远脸色一变。 “千万不可再让少主大人耗损心神了。”大僧正伽若二严肃补充道。 齐明远深吸一口气,拱手,“明远明白,还请三位大僧正多多费神了。” 111、JQ开花了(9) 大僧正们拱手垂眼还礼,随后,大僧正伽若一抬眼看着眼前神情阴郁凝重的齐明远,严肃说道,“还请殿下千万要留意,多让少主大人休息,保持心境的轻松。” “我会注意。”齐明远点头说着,打定主意,待会回去,就收了宁儿手里的那什么账册信之类的杂事,顺便把白衣调回来,让他和半夏一起处理这些杂事,还有底下人报告的一些趣事倒是可以让宁儿知道,至于京都的那些烂事,宁儿就别听了。 就在齐明远拱手告辞,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大僧正伽若三突兀的开口了,很是认真的说了一句,“既然殿下要嫁与我们的少主大人,那就要准备好嫁妆,我们少主大人他没有什么银子的。” 正打算转身的齐明远闻言,身子僵了僵,手握紧了又松开了,随后,齐明远慢慢转身,笑容甚是温和,“大僧正请放心,嫁妆还有聘礼都无需操心,我会为少主大人准备妥当的。” ——宁儿身上有多少银两他是最清楚的,除了他给宁儿的那些分红,其他的,林家产业的银两,宁儿都拿去救济人和给忠义堂了。 大僧正伽若三盯着齐明远半晌,才慢慢的说道,“如此甚好。” 齐明远再次对三位大僧正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转身之时,齐明远脸上挂着的温和笑容瞬间消散,换上了一脸阴郁和凝重,想着大僧正那句“命数有碍”的话,齐明远心头就窒闷发疼起来,走进院子,看着坐在石榻上的他的宁儿,皱着脸苦哈哈的吃着青果端来的药汤,齐明远的眼里划过心疼,想着宁儿前几日说过的话——他会和自己一起白头到老…… ——是的,绝对会白头到老!他不会让宁儿离自己而去! 齐明远慢步朝林福宁走去,待走到林福宁跟前,林福宁已经苦哈哈的吃完了药汤,正大口的咬着甜果子,见齐明远走来,林福宁挥手,弯着眉眼,“明远小师侄,你去问清楚了?” 齐明远脚步一顿,随即上前两步,看着林福宁,“宁儿知道我去问?” 林福宁点头,又咬了一口甜果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大老头说的这么简单,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的,我自己是大夫还不清楚?” 齐明远听了这话,定定的看着林福宁,林福宁眼睛清亮,干净。 “宁儿,即日起,你不需再给人看病,忠义堂和生意上的事情,暂时交给白衣和半夏。”齐明远说着,神情平静,但却是不容反驳的。 林福宁一愣,随即卡兹一口,将果子扔进嘴里卡兹卡兹的咬了起来。 半晌,林福宁才点头,咧嘴笑道,“好。” 齐明远上前,抬手将林福宁慢慢的搂进怀里,力道慢慢的加大,搂紧,似乎想将林福宁揉进怀里般,原本清冷的声音似乎低沉了一些,“宁儿,你好好听话,待你身体好些了,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可好?” 林福宁乖乖的由着齐明远抱着,大僧正们给他把脉的时候,他就见大老头皱起了眉头,他知道,他的病情比他想象的要重,他早就打算好了,他会努力配合着大僧正们治病,他说过的,要和小师侄白头到老,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所以,现在,听着齐明远压抑着什么的低沉声音,林福宁只是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抱着林福宁许久,齐明远才慢慢的松开手,低头温柔一笑,抬手摸摸林福宁的头,转开话题,逗笑道,“宁儿,聘礼如果只是一株人参王和四颗紫云星的话,那可就少了些,难道我在宁儿心里就只值这个价?” 林福宁一听,神情严肃的拍拍齐明远的手臂,郑重其事,“小师侄,你听我说,聘礼什么的,那都是虚的,真正的相守一辈子的,哪能用钱来衡量是不?” 齐明远若有所思的盯着林福宁,微微一笑,“宁儿说的是,那我名下的遍布大周四道八洲五十八镇的流金阁,还有悦色楼等等东西就不要做嫁妆了……” “那可不行!!”林福宁瞪眼,“你敢弄小金库试试看!” 齐明远噗嗤一笑,小金库?这词儿不错。但看林福宁瞪得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圆圆的可爱模样,齐明远抬手摸摸,柔声道,“宁儿且放心,我逗你玩的。” ——就算有,我的小金库也是你的小金库。 林福宁听了,才扬眉,哼了哼,小金库什么的,必须给掐住了!这个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多少悲剧还不是人家兜子里钱多了就寂寞了? 不过,自然,这个还是要看行动,天要小雨,娘要嫁人,这个谁也无法阻止不是?而那是未来的事情,林福宁不想浪费时间去烦那未来的事情。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齐明远就陪着林福宁小睡了一下。待林福宁完全睡熟了,他才起身离开。 而在齐明远回了院子后,大僧正们也进了齐明远安排的,距离林福宁院子最近的一个侧院。 三位大僧正正神情肃然凝重的坐在一处,他们三人进了这个侧院,就开始沉默了起来,谁也没有开口,直至过了许久,才有伽若二出声了。 “不可否认,少主大人是历来我们的传承回忆里最出色的一位,若他成为大和尚,必定会是最出色的一位。” “但他如今却是被四皇子拐走了!”伽若三面无表情的的说着。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保住少主大人,若此事被天下人知道,少主大人的名誉就会被毁!”伽若一皱眉说着。 “但,少主大人已经说得非常好清楚,他要和那四皇子在一起。”伽若二拧紧双眉,还说什么要娶那位四皇子……明明就是要做那四皇子凤主……还说什么娶…… “没错。”伽若一深吸一口气,叹道,“所以,我们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能保护少主大人,也能让此事圆满解决。” “怎么解决?”伽若三继续板着一张脸,“拆散他们?我们的规矩,决不可做拆毁姻缘的事情。且,那四皇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从他身边带走少主大人的……” 伽若一想了想,无奈挥手道,“此事还需和大和尚和林家人商议商议,目前还是说说看,我们该怎样帮少主大人养好身体吧。” “嗯,没错。”伽若二和伽若三都点头说道。 “但此事不能拖延,我手书一封,即刻送往京都。”伽若一说道。 —— 京都,帝宫,永寿宫中。 雍容华贵的老妇人,一脸威严高傲,她看着对坐的同样华贵锦服的冷漠的男人,出声说道,“你乃是帝王,何须惧怕那小小的李家?四大世家说的好听,那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那李家除了北疆的李君献还有谁?那李仪嵘也是老糊涂了,敢在帝宫前说那些混账话!你就该一道旨意削了他的爵!”老妇人说着,哼了哼,“我们齐家的规矩,你是最清楚的,轩字的皇子就该杀了,你却是容忍他到了现在!皇上,你该好好想想,怎么来收拾那四皇子了!” 男人在老妇人说完后,才平静开口,“李家无法铲除,如果李家可以铲除,文家,宋家就会是第二个李家!” 老妇人一听这话,腾地站起,伸手就扫掉桌面的东西,怒道,“你说什么?” 男人冷淡的看着老妇人——这个帝宫最为尊贵的……太皇太后。 “我说的,您明白,李家的存在若论重要性,远远大于文家宋家,若论忠心,李君献哪怕被我困在了北疆,李家儿郎哪怕遭受了怎样不公平的待遇……在文家宋家居于帝都享受荣华富贵,软玉温香的时候,李君献,还有李家的儿郎们却是在北疆,忍受恶寒,茹毛饮血,对我,对大周依然忠心耿耿……李仪嵘没有说错,我们大周对他们不公平。”男人说着,垂下眼,语气平静。 太皇太后盯着男人,冷笑起来,“这些不公平不是你造成的吗?” “是我。”男人点头,承认着,“李仪嵘死死的拽着北疆的兵权不放手,违反了李家对齐家的誓言——不占兵权,我想着要给他一些教训,容妃的死,是个意外,我从未想过让她死去,但,您和文贵妃,杀了容妃,当初,念着太子和三皇子,念着您,还有容妃死前的请求,我将此事压下,送走了四皇子,我欠了李家一条命。” 太皇太后脸色有些僵硬,她没有想到,当年的旧事,眼前的一直一声不吭冷漠的男人竟然都翻了出来,他如今翻出来想做什么?想干什么? “我的本意,是将四皇子送走,让他在外面长大,将来,在我死前,给他一个好的安置,或许一方为王,有李家护着,有皇太后守着,那孩子,做个富贵闲人也是一种福气。但,这孩子聪明,精明,隐忍,比之太子和三皇子,他更适合我的位子。我想着,该给他一个机会,皇太后也想着给他一个机会,我就让他来了。”男人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慢慢的喝着,看着跟前的太皇太后铁青的脸色,男人的神情依然平静。 “但,这孩子的成长太出乎我的意料,他太出色,筹谋计略,隐忍坚韧,远见卓识,京都的种种布置……我忍不住对他有了一种期待,我期待着他能够解决我父皇曾经留下的难题,让大周更加富强如果这孩子一旦真的做到了,对大周将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战争,而如果这孩子失败了,对大周将是致命打击,其结果也不亚于是一场战争!而我却是期待着,不论成功或者失败,我都可以看到,这个天下,这个世家,会是怎样的局面?或许您不知道,在几百年前,我齐家的先祖留下的其中一个遗命,便是,让四大世家消失!齐家不再桎梏与四大世家!”男人说到此处,神情冷漠的看着眼前已经脸色苍白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脸色苍白的看着男人,声音有些颤抖,“所以……你早就在布置了?” 男人看着太皇太后,“您或许不知道,这次,北疆的战事,粮草被扣押一事,我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做……我期待着那孩子能够成功突破我设下的包围,我也害怕着那孩子不能成功,真的死在了北疆……” 太皇太后看着男人,神情有些惊恐,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是疯了吗?”竟然这样疯狂的事情,如果那四皇子真的失败,付出的可是—— “大概是吧。”男人突兀的慢慢的说着。 太皇太后惊愕。 “您或许不知道,在容妃还没有进宫,还没有在夕月日的祭典起舞的时候,我曾经,见过她……”男人说着,一边缓缓起身。 ——那一眼,就无法忘怀。 太皇太后脸色微变,看着男人。 男人的神情依然是冷淡的,但眼里却是森冷冰寒至极。 “你和文贵妃,不该杀了她。” —— 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 林德瑜拿着信匆匆的进了书房,书房里,林文忠坐在书桌后凝眉沉思着,手里反复的看着一个手镯。 林德瑜进了书房,林文忠抬头看向林德瑜,“老孟来信了?” 林德瑜苦笑一声,点头,“是的,爹,您看。”林德瑜说着,双手将信呈递过去。 老孟的信有两封,一封是给他的,一封是给爹的,写两封信的原因是——少主大人小公子为了救四皇子殿下,心神耗损,如今病卧在床,老孟怕太爷年纪大了,受了刺激会不好,就先将消息告诉他,同时,信里,还模模糊糊提到了少主大人住在了四皇子的院子里…… 说得那么隐晦,说得那么含糊,林德瑜心头明白,肯定是不只是住在了四皇子的院落这么简单吧? 林德瑜额头青筋冒着,那四皇子要对他们家宁儿做什么! 林文忠接过信,却是放在了书桌上,然后拿起手里的手镯问着林德瑜,神情很严肃,“德瑜,你可曾见过?” 林德瑜看了手镯,有些茫然的摇头,“未曾见过。爹,这是谁的?” “李仪嵘给我的,他说,这是她女儿出阁前留在家里的一个东西,女儿出阁入宫后,他就发现了这个手镯,但是,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偶然的机会,他发现这手镯能够在夜里发光,想起了珍贵的夜光石,便觉得不对劲了。夜光石是天下奇石,而且极为稀有,天下少数的夜光石还都进了帝宫,成了贡品。怎么他女儿会有这种东西?还是在没有出阁前。”林文忠说着,皱眉,这个委实奇怪啊。 却不想林德瑜嘴角微抽了起来,夜光石?原来夜里会发光的石头是夜光石,而且还是非常稀有的奢侈品(他家宁儿说的)…… 林德瑜轻咳一声,“爹……宁儿那里有一盏灯。” 林文忠抬头,皱眉,灯怎么了? “里头也是一枚夜光石。” “……” “……这个……是宁儿去北疆后,文娘收拾宁儿的院子发现的……” “德瑜,去,拿来给我看看。” “是!” 112、JQ开花了(10) 身着华贵锦服的男人一脸威严的走出永寿宫,走出永寿宫的时候,立即就有一中年太监恭敬上前,低声道,“殿下,已经准备好了。”说话间,后头就有人呈上来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三样东西——瓶子,匕首,白绫。 男人淡漠的看了一眼,开口说道,“先收着吧,待再过几日,就送过去。” “是。” “即日起,永寿宫不见外客。” “是!” 男人说完,就转身离开,而在男人离开后,那永寿宫里就传出愤怒的叫骂和砸东西的声音,跟随男人身后的中年太监眼角看了一眼,就垂下眼帘,跟在男人身后离开,大概不久后,那永寿宫就是冷宫了吧。 中年太监看着走在他跟前的慢慢走着的淡漠麻木的男人,心里轻轻的喟叹了一声,那太皇太后尊贵了一辈子,以为她扶持两位皇上,就是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不想,尊荣是那帝座的人赐予的,纵使,太皇太后有文家宋家的两大世家的扶持,纵使帝宫里因为太皇太后的多年盘桓经营,但,帝座的男人从来就是最为隐忍的,多年的布置,如今,借着四皇子的手,世家,只怕命不久矣! ——但,为此赔上的…… 中年太监垂下眼帘,想着那在容妃死去的晚上,在漆黑的,只有两根白蜡烛的殿宇里,那久久的抱着容妃无声颤抖的那孤寂哀伤的背影…… 值得吗? —— 帝宫,长信宫中。 陈朗月缓步上前,慢慢的跪下,“朗月拜见太后。” “月贵人起来吧。万娘,你且下去。”坐在榻上的皇太后示意陈朗月起身,同时也慢慢的起身,走向已经站起来的陈朗月。 在见到齐万娘走出去后,皇太后,看向身侧的垂首恭敬的陈朗月,“最近,帝宫不安静了。” “是。”陈朗月垂首说着,帝宫岂止是不安静,帝宫神甲队除了长信宫这里的林道队伍没有动过,其他各个宫殿的神甲卫士都被洗涤了一番,包括他的殿宇,文贵妃被皇上一道休养禁足宫中,现在,各宫都不敢妄动,都在那里安安分分的等着风平浪静。 “皇上的心思我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太后轻声叹道,“自打容妃死去,皇上就简直变个人似的……月贵人,皇上对你还算是比较亲近,你需好好劝劝。” 陈朗月闻言,只是垂下眼,平静的点头。 ——他劝说皇上?怎么可能?皇上对他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陈朗月淡漠想着,一样是对某个人求之不得。 不过,皇上比他好的是,他求不来真心,也无法常伴,但皇上却是求不得真心,却能相守。可惜,这份相守……太短了。 容妃死了,皇上的心,也死了。 皇太后见陈朗月恭顺点头,神情却是很冷漠,不由轻轻一叹,这帝宫呀,住久了,这人的心也冷了,死了吧?但陈朗月却是还算好的,他好歹还有一个儿子吧? “二皇子也应该快回来了。”皇太后转开话题,语气严肃了起来,“他跑去北疆是对的,但我听闻,他这些年对少主大人身边的侍者半夏纠缠不清。” ——这还是她和林家的太爷见面,林家太爷婉转提醒的一件事。当她知道的时候,简直惊愕了,不敢相信! 二皇子齐明格是个最稳重老实的人,怎么能对半夏侍者动心思呢?动心思也就算了,你自己把这份心思埋葬掉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谁都知道,少主大人身边的两位花娃子侍者那可是绝对的才貌双全,一位纯真,一位聪明,倾心于这样的侍者也是自然的。 ——你怎么能还纠缠不清?! 陈朗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有些发白,这几年他那笨蛋儿子做的事情他岂会不知道?他担心会闹出大事来,就一个使劲的往自家儿子皇子府里塞人,可那倒好,儿子咬死了正妃位置必须是那半夏侍者,如果敢赐婚,他就休妃! 为此,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挡住了上头那太皇太后不安好心的拉拢赐婚! 那半夏侍者是少主大人的人,怎能做正妃呢?更别提那还是一个花娃子! 花娃子做正妻?!古往今来闻所未闻! 皇太后见陈朗月脸色苍白还有一些惶恐,就知道此事,只怕陈朗月早就知道了,但是,既然早就知道了,怎么就没有好好解决呢? 皇太后没有责怪,只是疑惑问道,“月贵人,你既然知道……怎么……” 陈朗月苦笑一声,随后,就砰的一声跪地,“求太后责罚!” “起来!”皇太后皱眉,“说清楚!” “明格……对那半夏侍者执迷不悟……” 皇太后一愣,随即紧锁眉头,怒斥道,“胡闹!莫非,他还妄想着娶那半夏侍者做正妃?!” 陈朗月苦笑不已,“明格就是……固执……” ——固执的不肯放弃。 皇太后心头又气又恼,想着那日林家太爷为什么会对她叹息着——“竖子痴迷”的话了,原来竟然是如此! 皇太后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外头齐万娘声音响起,“禀太后,奴婢有要事禀报!” “进来!” 齐万娘匆匆进来,跪地磕头,仓惶开口说道,“太后,刚刚传来消息说,永寿宫已经关闭宫门,圣旨下达,说太皇太后身体不适,需静养,任何人无旨意不得骚扰!” 皇太后脸色一变,陈朗月也惊愕的瞪大眼。 这,这,这不就是变相的软禁吗?!! ——皇上真的对太皇太后动手了?! —— 而此时的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 林文忠仔细的看着那灯笼,反反复复的研究了三四次,才点头平静道,“不错,想不到这四皇子的手工活倒是精致。” 林德瑜闻言,立即出声反驳道,“爹,说不定是四皇子找人做的。” “不,依着那四皇子的脾性,他断然不会让其他人为宁儿做这些事情,你想,宁儿心软,重情,最鄙视浮华,想让宁儿动心,就得从这些细枝末节处着手,堂堂皇子亲自动手为一只花娃子做一盏灯笼,用的还是最为稀有珍惜的材料,你想宁儿知道时,岂会不动心?还有这标识,德瑜,你我都太粗心了,看看这标识,木鱼下头的不就是轩枝吗?……想来,那四皇子定是在许久前就在打宁儿的主意了……”说到此处,林文忠皱起眉头,越想越对李仪嵘不满,若不是当初为了帮你,怎么会把他们家最宝贝的花娃子给折进去?此事非得好好找李仪嵘算算不可! 林德瑜闻言,顿时语塞,没错,当初,他们都太粗心了一些,不过……还是那四皇子不好!林德瑜额头青筋再次一根一根的冒了出来!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北疆,将那四皇子狠狠的揍一顿! 林文忠放下手里的灯笼,抬头看向林德瑜,说道,“此事已经如此,你我暂且不要妄动,若那四皇子对宁儿真是一心一意,定会比你我更加心急,我们以不动应万变就好。” 林文忠说罢,就伸手指指桌上的那手镯,凝重道,“德瑜,当初李家女儿对你的心思,你是清楚的吧?” 林德瑜一愣,没错,李家的姑娘对他曾经动的心思,他是知道,但,他当初心里早就有了文娘,便非常明确的拒绝了,后来,他还为了避嫌,赶紧的就跑回了青田,和文娘订婚。而此事,爹不是也清楚吗?为何现在又再提起? “爹,怎么了?” 林文忠看着手镯,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没事,我只是觉得,也许,有些事情是我们想复杂了。” 林德瑜闻言,很是茫然,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但林文忠没有再说,挥了挥手,让林德瑜退下。 林德瑜只好退下,而林文忠在林德瑜离开后,默然了许久,重新拿起手镯,当年,应该还有一个人,对李家姑娘痴心,他应该身份尊贵,而且不能被人所知,于是,送出这个手镯,表明心意。 夜光,夜光,传说中,夜光石是为了与天空耀星呼应才会亮起,因此,夜光,有“一心一意矢志不移”之意。 可那李家姑娘,心里中意的只有自家的儿子……看她死去后选择的地方,安谧谷……那安谧谷是他们林家的最后归处,虽然也有青田镇的孤老也选择了那地方,但那地方默认的可就是林家的墓地啊,那李家姑娘——容妃不归故里,只想去那安谧谷,这心里存着的什么意思,还能不知道吗? ——不能共枕眠,但求同坟台。 哎,这个纠缠哀怨啊…… 林文忠叹息了半晌,就摇头了,随后,又皱眉凝思起来,若那身份尊贵的,能够拥有夜光石的是当今帝座的话,那……现在帝座的所为,还得再加上一个考虑,但是,帝座是那种痴情的人吗? 林文忠敲着桌面思索着,到底帝座在想些什么? 此时,距离帝都甚远的北疆,白星营里。 林福宁盘腿坐在院子里的石榻上,这石榻是前几日齐明远叫人搬来的,是极地的一种宝玉,摸上去冷冷的,但是躺上去却是软软暖暖的,非常舒服,自打来了这石榻,林福宁就将活动阵地,转在了这个院子里,再加上北疆的雪停了,还有太阳,前头园子里又有人参王小萝卜在那里蹦跶,这日子也忒为有趣。 现在,夜空干干净净的,吊着几颗亮星。 林福宁盘腿坐着,还捧着一大盆甜果子,一口一颗吃的很是欢快。 白衣在跟前的石头椅子上坐着,瞅了眼在石榻上方的帐篷还有拉起的小帘子,将风给挡住了,还有旁边的两个暖炉子,一旁的青果在熬着茶,一旁的半夏在噼里啪啦的算账…… 白衣抽了抽眼角,少主大人这日子倒是悠闲。想着今晚来的时候,前堂一堆人在那里肃穆开会,进院子转角的时候,大僧正伽若二不知道从那里蹦出来,拉着他就一个劲说什么少主大人年少不懂事,白衣你懂事,你给说说,千万不要被某些人给拐走了……这个帝宫太复杂了,少主大人性子单纯,要是做了什么皇室的人,那就麻烦了…… 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就是要他提醒少主大人,不要被某个衣冠禽兽给骗了! ——因为那衣冠禽兽是堂堂皇子,怎么可能嫁给少主大人呢?!少主大人可是花娃子呢! 花娃子娶亲?古往今来还从未听说过!! 没错,他也没有听说过,所以今儿个,他坐在这里,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笑容舒适灿烂,可爱的少年,白衣心头软软,眼前的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在他的爱到了绝境时,让他重新走出了第二次人生,让他知晓了天地的壮阔,和生命的美好。 ——他可是决计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眼前的少年! 哪怕那人是现在天下最为厉害的人! “公子,你要娶四皇子?” 林福宁抬眼,卡兹!咬掉了甜果子,就恋恋不舍的放到了一边,好吧,大僧正伽若一说过,这个甜果子是特殊酿制的,有补气安神的作用,但是也不能吃太多。 “嗯。我要娶他。”林福宁点头,拍拍手,笑眯眯的道,“白衣,到时候你红包封大点。” 白衣闻言,一滞,随后讪讪道,“公子,我没钱。” “啊?没事,从你每个月的俸禄里扣就是。” 白衣再次默然。随后,抬头,叹气道,“公子,花娃子是不能娶妻的。” ——所以,公子,梦可以做,但是,要白日梦就少做吧。 林福宁点头,看着白衣,疑惑道,“我知道啊。”他老早就知道了。 “那你……” “所以我打算做名垂青史古往今来的第一个娶妻的花娃子啊。” 113、JQ结果了(1) 北疆,白星营里。 青墨沉着脸,快步的朝前堂走去。他的心情极为沉闷,作为跟随殿下多年的随从亲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殿下和少主大人那些年不得不说的往事了,他知道,殿下对少主大人是情根深种,多年苦求,他也知道,凭殿下的手段,将来,入住皇子府的另一位主人必定就是少主大人。 是的,他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但,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刚刚他去后院给少主大人送东西,少主大人见到他的时候,竟然会笑眯眯的问他——有没有给殿下绣嫁衣? 绣嫁衣?! 他惊愕了,随后,少主大人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然后,一旁的白衣竟然慢悠悠的说,“要是青墨你不懂得绣牡丹鸳鸯的话,我可以教教你。” 囧! “身为殿下的贴身随从,为殿下绣嫁衣那可是必须的啊。”少主大人语重心长。 他大囧!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你得赶紧学学才是。”一旁的白衣点头笑道。 他特大囧! 惊愕囧然过后,他心头压抑不住的紧张和沉闷起来,难道……殿下真的要嫁给少主大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 花娃子娶妻?!天下会哗然的好不好?! 而且,最最重要的,殿下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难道就甘心下嫁?! 不过……以殿下对少主大人的心思来说……这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那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殿下?!浴火堂和利剑,白星营,追随殿下的那些人将如何看待殿下?! 随后,突兀的,青墨站定脚步,看着跟前不远的前堂,此时,夜已深沉,前堂里出出入入的人没有停过,坡罗国和京都有紧急情报传来,殿下正在处置这些事情,殿下英明伟武,睿智果断,他才是那高居云端掌控天下的人! 这样的人,岂能嫁与一只花娃子?! 青墨深吸一口气,他不能对殿下言明,殿下对少主大人的看重,他最为清楚明白! 青墨猛然转身,朝后院大步走去,他得问清楚,到底少主大人是什么想法?那被殿下所珍视宠爱的少主大人难道就真的忍心折辱殿下?! —— 此时,后院里。 林福宁裹了裹被子,看着青果在一旁添起了炉火,半夏整理着桌上的账册,厢房里暖暖的,他曾经对小师侄说过上辈子那个东北火坑的东西,小师侄听了后,就详细的问了问,他就说了一下,说得比较模糊,却不想这几日小师侄却是捣鼓出来,现在,厢房里暖暖的。 林福宁接过青果端来的茶汤,慢慢的喝着,想着青墨那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的脸色,就忍不住咧嘴一笑。一旁帮着半夏整理账册的白衣见了,也笑了起来,“公子,可是在想刚刚的青墨……” “那青墨真是信了,哈哈哈哈……”林福宁笑着,忍不住捶着被子。 “但是,公子,如果,大和尚和大僧正们真的要求您只能娶的话,那您还不是得娶吗?”半夏忍不住出声道。 从白衣和自家公子说着娶妻之事开始,半夏就一直想开口说话,但是因为公子和白衣说话,他不好出声,只能忍到现在了。 想着,在外头的时候,公子很无辜的说——“所以我打算做名垂青史古往今来的第一个娶妻的花娃子啊。” 当时,他和青果都呆滞了,白衣也呆住了。 半晌,白衣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公子,这个,这是不可以的……” 结果,公子说了一句话,“我知道这是不可以。但——为什么,就不可以?花娃子因为体质特殊就只能嫁?谁规定的?没有花娃子娶妻并不代表花娃子就不可以娶妻!” 他当时心头激荡了,公子说的没错!没有花娃子娶妻并不代表花娃子就不可以娶妻! 可是,却没想公子接下来说了一句话,“当然,我是不舍得小师侄受委屈的。” “……” 一时间,他和白衣都囧然了。没想到在慷慨激昂后,公子会说出这么一句柔情蜜意的话。 不过,如果四皇子真的下嫁的话,那的确是非常委屈的一件事,不提花娃子的身份,就提提四皇子的身份,那就真的是会让四皇子手下都起来兵变的一件事! ——堂堂四皇子嫁给花娃子这种卑贱身份……那岂止是委屈呀。 “这是权宜之计,暂时让大僧正们不要烦着我的权宜之计罢了。”公子叹息了一声说道,很是烦恼的扒拉着头发,喃喃道,“真是麻烦啊。” 不是普通的麻烦,是大大的麻烦,公子,难道你忘了,林家的规矩吗? 半夏看着垮下脸的林福宁,有些不忍心,但还是继续说道,“公子,太爷和老爷,还有夫人……您……”想怎么做?要怎么做? 林福宁长叹一口气,对半夏苦恼道,“这会儿就不要问我这个问题了!” ——他现在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啊。 他不怕爷爷,不怕他爹,因为他爷爷,他爹处置他,他都不怕,跪祠堂或者严厉训斥,软禁什么的,都不算什么,他知道,他懂得该怎么应付。 但是,他娘亲……最温柔最宠他的娘亲……那可是完全不按理出牌的主啊,一旦拧起来,连太爷还需退让三分的主啊! 林福宁捧着头,苦着脸,该怎么办呢? 半夏见林福宁捧头苦恼的模样,也不敢再问,大僧正可是说过,公子必须静养,尽量少烦心。 而这时,已经走到院子门口的青墨,正欲走进院子里,就被人喊住。 青墨转身,看着绿墨正朝他走来。 “青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绿墨看着青墨问道。 青墨正纠结着,此时见绿墨,想着绿墨平日里虽然话最少,但人却是最为通透的,便将自己心里烦恼的问题说出来,却不想一说出来,绿墨就笑了。 “青墨,你还真是……”绿墨说到此处,就摇头叹了起来,喃喃道,“少主大人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啊,连这样的事情都能想到……” 青墨茫然了,“绿墨,你在说什么呀?” 绿墨看着青墨,摇了摇头,“你去休息吧,公子也应该在休息了,你别打扰了公子。” “你的意思是——”青墨皱眉,公子果然是在唰着他玩是吧? 见绿墨只是挥手赶他走,青墨也没多耽搁了,转身离开了,反正最忠于殿下的绿墨都这么说了,那他心里就可以放心了。 待青墨走远,绿墨看着身后的院子,他从少主大人入住院子开始,就一直奉命守在这里,不让其他人靠近,保护少主大人。 从很久以前,他就被殿下赋予了这样的使命,跟着少主大人,保护少主大人,他不是乌墨,不是暗侍,但他知道,殿下正在将他培养为少主大人的暗侍。 本来,乌墨该是最合适的,但,可惜,乌墨对少主大人似乎有别样的心思,殿下正慢慢的将乌墨引出暗处,将来,乌墨必是会有大用处。 而他绿墨,或许是性格使然,或许是因为他对殿下最为忠心,最初敢于质疑少主大人的人,就是他,最早看出殿下心思的人,也是他。 他记得殿下,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绿墨,你善于看,那你以后看就是。” 于是,他就一直看,看到了现在。他看到了殿下的野心,看到了殿下那深藏在温和外表下的暴戾和无情,看到了殿下对少主大人的痴然和执着……也看到了,安谧谷里那小小的可爱的善良的花娃子,如何成长为现在的少主大人……他还看到了,那花娃子的独特和他的聪明。 ——全天下,古往今来,第一个提出娶妻的花娃子…… 绿墨低低一笑,果然不愧是殿下看中的凤主啊。 突然察觉前方有人靠近,绿墨忙上前,恭敬跪伏,低声道,“绿墨拜见殿下!” “青墨刚刚来了?”走近的人正是齐明远,齐明远在前堂没有看到青墨,他让青墨过来给宁儿送素面,怎么一送就这么久?刚刚青墨匆匆过来回禀,神色有些匆忙,不对劲,想着这几日宁儿的无聊,还有那三个老头间接的委婉的给宁儿施加的压力。 他心里隐隐有些了然。 绿墨恭敬应着,顺势将事情对齐明远说了一遍。 齐明远听完,弯了弯嘴角,这还真是宁儿会做的事情。齐明远随后就摆手示意绿墨退下,举步走进了院子。 齐明远进了厢房,半夏青果白衣见了齐明远恭敬做礼,随后就退下。 这几日,半夏青果已经知道,殿下会陪着公子说话,陪着公子睡觉,但还真的没有对公子做过不好的事情,而一旦公子睡着了,殿下就会离开,走到院子外头的石榻上睡觉,他们也曾经劝说过殿下去另外一间房间休息,但殿下却是不肯,守着公子的房间外头。待第二日公子醒来就马上进房间,陪着公子洗漱吃早膳,说说话,才离开去前堂处理事情,中午,回了院子,就下厨房做些公子喜欢的吃食。 ——到白星营的这段时间,他们才恍然,原来公子喜欢的那些菜式竟然都是殿下亲自下厨做的!! 四皇子殿下竟然为了公子,洗手做汤羹?! “小师侄,你忙完了?”林福宁抱着被子,抬眼看着齐明远走近,就拉过齐明远坐在床榻上,齐明远顺势将林福宁抱进怀里,一边轻笑开口,“宁儿刚刚在烦什么?” 林福宁没有说话,只是拉过齐明远的手腕把脉,齐明远没有动,由着林福宁把脉,他今儿个这么晚才回来,宁儿定是会担心的,不让宁儿把脉确定他的平安,宁儿是不会安心的。 林福宁把脉确定齐明远没事后,才抬头看着齐明远,咧嘴一笑,“青墨的反应真有趣。” 齐明远轻轻一笑,抬手揽住林福宁的肩膀,柔声问道,“若是嫁人就得做嫁衣的话,那青墨倒是该跟半夏白衣好好学学,要不这样可好,让半夏白衣他们做一套宁儿的嫁衣,然后,青墨再跟着学学,你看可好?” 林福宁一愣,随即瞪眼,这小师侄想得倒是真美!这是变着法子拐着他去做嫁衣是吧?! 林福宁抬手一扯齐明远的脸颊,阴森森的一笑,“夫人,嫁衣可得好好做,不可偷懒,否则,为夫就不娶你了。” 齐明远依然轻柔笑着,一手握着林福宁的手,一手将林福宁按向自己的怀抱,低笑着开口,“若夫君不可娶我,那妾身只好化身厉鬼日夜相随……” 林福宁一抖,你妹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整成了午夜贞子了?! 林福宁瞪眼,“大半夜的,你想吓人吗?” 齐明远一笑,低头轻轻吻着林福宁的额头,温柔辗转,喑哑的声音却是慢慢的说道,“林家太爷和林家老爷可能已经知道了。” 林福宁一愣。啊? “宁儿,若是林家太爷不予,你会怎么做?”齐明远见林福宁怔愣和茫然的脸,心头一紧,他不担心别的,就担心林家的反对,这世上,对宁儿最重要的,除了林家,或许现在可以加上一个自己……,但若让宁儿选择,宁儿定会选择林家! ——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林家太爷固执不肯让步,宁儿,是不是就……齐明远的揽抱着林福宁的手更紧了! “我不怕爷爷,也不怕爹。”林福宁没有察觉齐明远的心情变化,扒拉着头发,苦恼不已,“明远,小师侄,我怕我娘啊!” 齐明远一愣,揽着林福宁的手松了松,随后,却是低笑了起来,紧绷着的心松开了。 林福宁一听齐明远笑,就怒了,“笑什么!我娘要是发脾气,连我爷爷都得让三分!” 齐明远轻咳了一声,抑制住笑意,才故作严肃道,“嗯,没事,宁儿,我会解决的。” “你解决什么?”林福宁依然怒瞪,“我家那边的我去搞定,你去搞定你家那边的!” 齐明远闻言,轻笑起来,语气更加温柔,“好,我去搞定我家那边的。” ——事实上,他们家那边的,他一点都不担心不能搞定。而他自然不会让宁儿一个人去跟林家的那些狐狸斗。宁儿还是乖乖的在一边玩闹就好。 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宁儿定会十分生气。 却不想,他家的宁儿在说完这话后,又很是严肃道,“小师侄,我跟你说,搞定家人后,是我娶还是你娶的,到时候再商议!” 齐明远一僵,看来,还是得让青墨赶紧的去绣嫁衣…… —— 此时,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 李仪嵘悄悄的翻下墙来,刚想去找林文忠的院子,就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笑吟吟的少妇。 李仪嵘顿时一僵,林德瑜的妻子——文娘,她怎么在这里? “李伯父,这里的墙高了些,伯父大人已经一把年纪了,翻这里的墙危险了些,下次翻西边的墙较好。” 李仪嵘讪讪一笑,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眼前笑容温婉秀丽的女人有些,有些可怕呢? “啊,对了,伯父大人,这边请,您看我,这待客之道怎么都忘了呢?” 李仪嵘呵呵干笑一声,“那个,那个……” “呀!伯父大人小心——” 咣当! 李仪嵘僵住了,他,他,他的脚下刚刚踩到的软软的臭臭的是—— “哎呀,伯父大人,您看,这,真是的!都是宁儿顽皮,这小虎子虽然是小白虎,可是,最顽皮了,老爱到处跑,您看,您踩着的——” 李仪嵘木然,小白虎??他的外孙齐明远两年前在北疆抓到的珍惜小白虎,他一直都去信想要抱一只回来,却总是被婉拒,原来竟然是在这里!! ——好你个齐明远! “伯父大人,您还好吧?” 李仪嵘回过神,“啊,我没事,我很好。” 啪嗒! “啊!伯父大人,您……没事吧?哎呀,下人都粗手粗脚的!怎么把这洗脚水乱倒呢?” 李仪嵘一脸木然,洗脚水?!李仪嵘抬手抹了抹脸……他今儿个出门怎么就忘记看黄历了呢? 就在这时,轻咳一声响起。 李仪嵘转头,林文忠摸着胡须站在不远处,似乎一脸嫌弃的忍着什么,看了李仪嵘一眼,就转头对笑吟吟的林夫人说道,“文娘,你且下去吧。” “是。”林夫人恭敬应着,便转身施施然的离开。 李仪嵘目送林夫人走远,才瞪向林文忠,“你丫的要是看我不顺眼,就揍我!耍这些小手段,你当你还是当初十五岁的林文忠啊!” 林文忠挑眉,哪怕他当初十五岁的时候,也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情!貌似当初会这样耍人的也就只有你李老头吧。 “这不是我授意的!”林文忠淡淡说着,在李仪嵘走近时,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真够臭的。 李仪嵘甩甩手故意将脏水甩向林文忠,闻言,一顿,抽了抽嘴角,“莫非……” 林文忠点头,“文娘已经知道北疆的事情,她很生气。” 李仪嵘顿时不敢说话了。 话说林家,他是多少知道的比外人多一些,这林家,貌似林太爷最大,事实上,林家当家主母怒起来的时候,太爷也得让三分! 114、JQ结果了(2) 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后院书房。 李仪嵘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坐在书房的下首,听着林文忠对那手镯的推测,叹了口气,“哎,我们李家尽出痴情种!” 林文忠听了,微微扬眉,说这话是打算为四皇子说点什么吗? “文忠兄,说实话,我那外孙在几年前就跟我提过了此事,他对少主大人一片痴情,早已对我言明,此生非少主大人不可。”李仪嵘一脸肃然说道。 林文忠闻听此言,沉默了,那四皇子当初离开青田镇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不单单是对宁儿说的,也是对他们说的。他早已知道,但—— “四皇子的婚事,他自己能做主吗?”林文忠轻描淡写问道。 李仪嵘呵呵一笑,扬眉,“如果是几年前,或许不能,但,现在的话,只怕是除了我外孙本人,谁也不能做他的主。”李仪嵘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得意。 林文忠心头一突,谁也不能做他的主?但面上,林文忠还是镇静的问道,“怎么?难道连帝座也做不了四皇子的主?” 李仪嵘呵呵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帝宫传出来的消息,文贵妃和太皇太后都已经被禁在宫中,无旨意不得探视。” 林文忠心头一个咯噔,文家和宋家最尊贵的女人被禁在宫中?!那么,果然,这次北疆的事,那帝座的男人是打算借此来扶持四皇子吗? “文忠兄,说句实话,我那外孙若要娶的是你林家的花娃子的话,我是绝对支持,你家的花娃子聪慧能干,又仁善开朗,我非常喜欢。”李仪嵘郑重说道,“且,你应该知道,如果做了大和尚,不但一辈子青灯古佛,最重要的,大和尚必须继承前人记忆,你忍心,你家的花娃子受那种苦楚?” 林文忠沉默着,他当然不忍心!那可是他们林家宝贝的花娃子!如果不是为了避免花娃子及笄后会被官府议婚,他们宁可养自家的花娃子一辈子,也不愿意他青灯古佛一世人,还得接受前人记忆,承受那种苦楚! 当初林家祖训会下那么一条规矩,就是为了避免花娃子及笄后被人强迫议婚,成为富商玩物或者贵族妾侍! 如果……宁儿能够成为他人的正室,得到照顾和疼爱,能够幸福,他自然是支持的! 但是——那四皇子岂是宁儿的良配?! “李仪嵘,我林家的规矩,你知道的吧?”林文忠平静开口,神情依然镇静的话。 李仪嵘瞅着林文忠,这老头还想出什么幺蛾子? “知道。” “我林家的姑娘也好,花娃子也罢,如果嫁人的话,只做正妻,且夫家不能再有第二个女人,通房丫头也不能有!”林文忠说着,负手起身,淡淡道,“四皇子贵为皇亲,他有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责任,他必定不能只有一个妻。”顿了顿,林文忠又直视着僵住的李仪嵘,低声说道,“我也不怕你知道,宁儿的体质不好,只怕将来会一无所出。” 林文忠这话一说完,李仪嵘就脸色变了变。 林文忠却是继续开口道,“李仪嵘,我看你还是想个法子,劝服四皇子另寻佳人吧。” 李仪嵘脸色黑了,另寻佳人?!如果他家外孙是他能够劝服的人,他岂会跑到你林老头家里找不自在?! 可眼下,麻烦了,如果林家花娃子身体不好,不能生养的话,他家外孙岂不就断后了? 如果让他家外孙再娶妻,那林家花娃子肯定会挥挥袖子,潇洒走人!到那时候,他家外孙咋办?! ——这林家老头可是出的好幺蛾子啊! 李仪嵘僵硬着脸,说了几句,就走人了。 待那李仪嵘一走,林文忠就唤来了林夫人。 看着自家儿媳恭恭敬敬的做礼,站起,垂眉低眼分外柔顺温婉的模样,林文忠心头叹气,这是生气了吧? “文娘,你已经知道了?”林文忠问道。 林夫人沉默着,她昨儿个才知道这事,如果不是帮着老爷收拾书桌,看到了那封老孟的信,她也不会知道,原来她那乖巧可爱的宁儿竟然和那四皇子同住一个院子! ——宁儿怎么就这么胡来! 不说其他的,就算宁儿对那四皇子真的有意,作为还未有婚约的,特别还是不该有婚约不该有尘世牵挂的少主大人,怎能和一个男子同住一屋?! 名声不要了?名节不要了?若让其他人知道该如何是好? 宁儿有时候会忽略这些,但宁儿身侧的半夏和青果是在干什么?! 最让她生气的是那四皇子,如果真的那么珍惜宁儿的话,就不该做出这种事情!就该好好爱护宁儿的名节才是! 但这些,她却是不能说出,老爷已经说了,宁儿和那四皇子在北疆同住一个院子的事情,公公还不知道。如果让公公知道,公公一时气急败坏生病了怎么办? 此时,她心里纵然再生气再担心,也只能保持沉默。 林文忠见林夫人沉默着,便轻轻叹息了一下,安抚道,“文娘,宁儿应该多少对那四皇子有意。你是他的娘,我想你比我知道的要多些才是。” 林夫人抬头,心头苦笑一声,她是知道的,早在北疆事前,她就已经猜到宁儿的心意,但宁儿此前说的话,做的事,让她放下心来,她知道,宁儿是有分寸的,是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的。 如果没有北疆之事,她想,宁儿还会乖乖的做他的少主大人,但却不想,北疆事发了……四皇子音讯全无,宁儿心急惶恐,于是…… 她明白。但,那四皇子岂是良人? “公公,林家祖训第一句话:惟愿我林氏子弟,平安和顺,自得喜乐。儿媳明白,但是,那四皇子不说秉性如何,就单单四皇子的身份,将来又怎么可能只有宁儿一个?还有那帝宫里的勾心斗角,各种繁琐之事,宁儿性子单纯……我不怕别的,我就怕我的宁儿会是第二个容妃!” 林文忠闻言,心头一震,第二个容妃?! “放心。”林文忠沉声道,“我已经对那李仪嵘说得非常清楚了。哼,如果那四皇子真的非宁儿不可,那就按照我们林家的规矩办事!” 林夫人闻听此言,才松了口气,有公公这句话,那她就放心了。 “文娘,康儿和薇儿这两日就该到了。你得好好的为康儿择一门亲事。”林文忠转开话题说道,可不能再拖了,一旦北疆事定,以林家和李家近来的关系,那些个世家豪门肯定会上门了。早日将家中孩子的亲事定下来,也好避开那些想要联姻的世家。 ——他们林家是断然不会拿孩子们的终生大事去做筹码的! “是。”林夫人赶紧的应下,心里想着,康儿的婚事还无头绪,但薇儿的……想着那魏夫人近日常来拜访,话里话外,都暗示了两家议亲的章程……哎,还是先准备薇儿的嫁妆吧。 于是,林夫人将事情细声说来,林文忠听着,点头,“那就先筹办薇儿的嫁妆,既然当初已经如此,那我们林家也该受诺言才是,但,文娘,你须得好好和那魏家的人说说我们林家的这个规矩。” “这几年来,我有多次说过。”林夫人柔声说着,“那魏夫人已经明了。” “那就好。”林文忠说着,微微点头,又皱眉道,“康儿还未有中意的?” 林夫人有些无奈点头,轻声道,“儿媳会和康儿好好谈谈。” 林文忠点头,随即又补充道,“婚姻之事切记不能勉强,若康儿实在没有中意的人,就不妨等上一等。” “是。” “还有安儿,他这几日住在了李仪嵘那里,哼!下次他若再偷偷摸摸的爬墙进来,你就跟他说,只许住客栈!不许住李仪嵘那里!” “是!”林夫人点头,心头却是忍不住微微一笑,安儿因为违背祖训,算是除名,可这孩子还是偷偷摸摸的进来见她和老爷,偷偷的在公公院子外头磕头,还送了东西,只是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没有眼力?怎么就住到李仪嵘那里? 在宁儿的事情没有彻底解决前,那李将侯府是能避则避! 而此时,李仪嵘正在自家书房里烦恼的绕圈子。 刚刚走进来的魏成一见,便先拱手做礼,随后,恭敬的站到一侧。 李仪嵘见魏成来了,便上前一步,问道,“魏成,你们家的魏嘉要娶林家姑娘?” 魏成一愣,随即微笑点头,脸上掩不住欢喜神情,那林家姑娘可是他极为中意的儿媳啊。“回老将军的话,是的。” 李仪嵘一听瞪眼了,“那他们家的那破规矩,你也答应了?” 魏成拱手,肃然道,“这是自然。”林家的规矩他早就知道。本来当初他甚为犹豫,后来,老父亲做主应承了下来。 李仪嵘一时被哽住了。魏成回答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半晌,李仪嵘才轻咳一声开口,有些烦恼道,“那林家破规矩真是忒多!” 魏成闻言,心头一默,对他来说,林家的规矩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能够理解,这是林家人护短,疼孩子的表现吧。而今天……这老将军这么烦躁 ,还提到了林家,莫非是老将军去林家为四皇子探口风的时候,被林家太爷给为难了? “老将军……我想,此事,殿下自己该有决意才是。”魏成委婉提醒道。 李仪嵘听这话,想了想,叹了口气,罢了,此事,待外孙回来再烦恼吧。 “魏成,你今儿个来,是为了何事?”李仪嵘转开话题问道。 魏成恭敬拱手,说道,“回老将军的话,内阁朝议,已经决定削夺南疆州府和江南道督军的官职,即日派遣巡抚特使前去查办,贪污税银之事。” 李仪嵘闻言,转身看着魏成,双眼锐利,南疆州府和江南道督军是文家的嫡系子弟,这么一个朝议,摆明了就是要削夺文家!但,内阁朝议一直以来都是由宋,文,魏,以及其他无派系官员把持,每次朝议后呈递给帝座的折子都是早就决议好的,如今,由着朝议削夺文家,那么……果然,外孙已经能够掌控朝议了吗? “魏成,你跟老夫说实话,此事,你们何时开始布置的?”李仪嵘缓缓问道,没有指出是何事,但魏成心知肚明。 魏成拱手,低声道,“四年前,殿下就已经开始了。” 115、JQ结果了(3) 四年前?!李仪嵘眯起双眼,果然,他那好外孙早就布置筹谋好一切,北疆夺军权,朝堂夺朝议! 只是……他那外孙既然已经筹谋好了一切,那帝座呢? 他那外孙对帝座又是什么想法? 事到如今,他也多少看出了他那外孙的筹谋,他那外孙必定知道北疆战事会有人打粮草的主意,于是,干脆将计就计,借北疆的胜利来给文家宋家的人添堵……不过这里头也有几个问题,首先,他家外孙就那么自信北疆的战事一定会赢?其次,他家外孙应该不知道打粮草主意的人是帝座吧?那么,这次北疆赢后,就原地不动,坚守北疆,但又保持作战状态,赶走南疆军队的时候还那么不留情面……这是要逼帝座对付宋家文家? ——还是想……夺取帝座? 但看看又不像……如果是要夺取帝座的话,完全可以率军直取京都!毕竟,京都宋家的那位已经暗地投诚,京都十二营里,已经拿到了一半!再有就是,朝议都已经掌控了啊。 “魏成,殿下只让你们做这一件事?”李仪嵘来回踱步了一圈,再次走回魏成跟前,试探性的问道。 魏成恭敬拱手应答,“回老将军的话,殿下在离开京都前,交代我们做的,就是这一件事,其次,就是——”说到此处,魏成压低了声音,凑到李仪嵘跟前,细细的说了起来。 李仪嵘听完,眼睛一亮,随即又困惑的看向魏成,“如此就好?” 魏成点头,低声道,“是,殿下说过,如果朝议拿下,江南道和南疆都能顺利拿下文家和宋家的人,那么,老将军只需前往宋府,将此事说与宋家的家主,那么,就可以……” 李仪嵘点头,“那此事就交予老夫吧。” —— 此时的北疆,白星营。 晨曦的光辉照进院落,虽然北疆的雪细细绵绵的,但晨早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落在了雪花上头,淡淡的好似涂抹一层焦糖。 站在厢房门口的林福宁看着,喃喃自语道,“好像吃炸鸡块啊。” “炸鸡块?”站在林福宁身后的正给林福宁批貂绒披风的某人诧异的问道,“宁儿,那是什么?” 林福宁回过神,挠挠脸,侧头看着身后比他高了一个某人——齐明远,那是他上辈子吃过的东西……这个世界貌似也有类似鸡鸭的东西,而且绝对纯绿色,没有禽流感啥的毛病,但是,可惜,他的体质不能吃这些东西。 林福宁长长叹了口气,“没啥,我做梦梦见的。” 齐明远低头瞅着林福宁一脸惆怅的感慨的,想着今日事情不多,处理完后,就给宁儿做几个炸果子,宁儿虽然不能吃油炸的东西,但是偶尔吃几个,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于是,齐明远抬手摸摸林福宁的头,柔声道,“宁儿,待我忙完事情我就来陪你。” 林福宁点头,随即皱眉拉下齐明远的手,哼了哼,“不要老是摸我的头!男人的头摸不得!” 齐明远听着,心头一笑,宁儿是花娃子可不是什么男人,但,罢了,如果说了,宁儿今日就会不理他了。 于是,齐明远便放下手,又柔声细语的嘱咐了一些琐碎的事情。譬如说要在院子里走走,不要老是赖在外头的石榻上,药汤要按时吃了,账册什么的,还有外头忠义堂和少主大人的杂事,不要太过于操心……不要因为天气暖和了就脱了貂绒披风……诸如此类的,一直说到林福宁忍无可忍了瞪眼,齐明远才转身离去。 而齐明远离去后不久,林福宁走到院子里,挥挥手,伸伸腰,踢踢腿,嗯,没错,第十套广播体操开始了。 端着药汤的青果和拿着一叠账册和信件的半夏白衣走进来的时候,就见林福宁穿着圆圆滚滚的衣服,努力的踢腿伸腰,对视一眼,青果首先就噗嗤笑了,半夏和白衣的眼里也有了笑意。 ——公子这做的是什么动作?真是够古怪的,但也好可爱啊。 青果半夏还好,偶尔林福宁心血来潮的时候,会练练这套广播体操,但白衣却是第一次看见。 于是,白衣就停下,饶有兴致的看了好一会儿。 而等林福宁做完,白衣就上前很是感兴趣的细细问了一遍。 林福宁含糊的说了一下,只说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随后,林福宁就赶紧的转开了话题,轻咳了一声,问道,“对了,有京都那头的信没有?” 林福宁觉得,这会儿他爹娘的信也该来了才是,前几日他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敢问,昨儿个晚上,他躺在床上枕着小师侄的肩膀的时候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 ——该来的躲不了,男子汉大丈夫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于是,今儿个一起来,林福宁就迫不及待的问了。 白衣翻了翻手里拿的信件,摇头道,“公子,没有。” 林福宁一怔,没有?不可能吧?就算不会写信来大骂他一顿,也该写信来问问他是否安好啊?林福宁心头开始忐忑不安了,这没有消息可也是最坏的消息!! 白衣看着林福宁怔然凝重起来的神色,心里隐约猜测出缘由,便低声道,“公子,白衣今日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二少爷匆匆进了前堂。” 二哥?林福宁抬眼看着白衣,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小师侄说过二哥去了京都送信……嗯,待会问问二哥。 “白衣,你帮我去请二哥来见我。” 白衣恭敬拱手应下,“是。” 随后,白衣就退了下去,而正好,大僧正伽若三端着盘子进来了。 林福宁跳下石榻,笑眯眯的看着伽若三走进,拱手打着招呼,“小老头好。” 伽若三面无表情的点头,放下盘子,看了眼青果和半夏。半夏会意,拿起桌上的账册就拉着青果退到外头的园子里。 青果茫然的蹲在园子里逗着撒腿欢跑的人参王——小萝卜,好奇怪,这小萝卜是人参王,人参王就是药草吧,怎么就那么喜欢追着信鹰屁股后面跑呢?公子说它们是跨越种族的友情? 半夏却是坐在园子里的亭子里,看着不远处隔着矮墙的院子,眼里一片担忧。 三位大僧正里,最为固执的最难捉摸的,就是这位大僧正伽若三。 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公子……公子常常说,三位大僧正是能守常人难守的寂寞,能忍他人不能忍受的孤寂,三位大僧正是他最喜欢的几位老者之一…… 被自己尊敬喜欢的老者责骂痛斥,是什么感受? 林福宁耷拉着头,心头闷闷的,但却没有反驳,只是规规矩矩的听着,大僧正伽若三的面无表情的训斥。 “……少主大人,说吧。”大僧正伽若三在训斥一通后,终于缓和了语气,看着坐在他跟前的耷拉着脑袋的林福宁,眼神柔和了下来。 ——或许,他们三个老头会对这位少主大人这么疼惜的原因就在这里,明明是少主大人,若论身份,绝对高于他们,平日里和他们嘻嘻哈哈,喊着他们老头老头的,但却是比谁都敬重他们三个老头…… 所以,也更加让他们三个老头倍加忧虑这次的事情。 林福宁偷偷抬眼,看着大僧正伽若三,见伽若三虽然神情平板着,但眼神却是温和的,便小声开口,“我是认真的。” 伽若三点头,这几日,他们三人观察了好一段时间,已经明白,少主大人是认真的。 虽然伽若一和伽若二都不愿放弃,认为若是林家人和大和尚知晓此事,定能劝服少主大人。 但,他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舍不得这个孩子一辈子青灯古佛,舍不得让这个孩子来忍受他们现在正在忍受的寂寞孤寂,以及——继承之苦。 “少主大人可知晓,你是在赌。”伽若三肃然说道。 林福宁一愣。赌? “你在赌你的将来,你在赌四皇子殿下能否一辈子对你从一而终!”伽若三缓缓说着。 林福宁闻言,哦了一声,一脸恍然,“小老头,你怕小师侄将来会抛弃我,喜欢上第二个人啊?” “他是皇子,皇子的义务就是为皇室开枝散叶,其次,人心易变,或许,他现在对您真心实意,但,将来之事,谁能知晓?最后,花娃子在这个世间,不受欢迎,您将来若被抛弃,该何去何处?”伽若三说道,语重心长。 而这时,匆匆处理事情赶回院子打算给他家小师叔做炸果子的齐明远恰好就在门口听到了,于是,他顿下脚步。 林福宁看着伽若三,似乎十分不解,“小老头,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将来爬墙抛妻弃子陈世美第二的人一定是小师侄,而不是我呢?” 伽若三一滞,外头的齐明远脸色一沉。 林福宁依然自顾自的说道,“好吧,就算我魅力不如小师侄,可就算是将来他爬墙了,我也会爬墙啊!外头的天地那么宽广,世间的美景我还没有看尽,我是绝对不会哭哭啼啼的守着小师侄过日子的。”说罢,林福宁昂头,拍拍胸脯,很是骄傲,“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伽若三盯着林福宁,半晌,才开口说道,“看来,少主大人想得非常清楚。” 林福宁点头,“我考虑清楚了。” 伽若三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林福宁,缓和说道,“请少主大人记住,京都慈恩寺,永远会为你敞开。” 林福宁一呆,心头一震,随即眼圈泛红,站起,朝伽若三,恭恭敬敬的拱手做礼,低声说道,“福宁拜谢大僧正!” 伽若三摆摆手,敲敲端来的盘子,说道,“请少主大人及时用药。” 说罢,伽若三就起身,转身离开,走到院子门口,见齐明远,便垂眼拱手,淡漠的和齐明远擦肩而过,就在擦肩而过时,伽若三低声说了一句,“少主大人永远只会是林家花娃子——林福宁。” 齐明远闻言,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齐明远的凤主,永远只会是林家花娃子——林福宁。” 伽若三脚步一顿,随即抬脚走出。 齐明远缓步走了进去,远远的,就见他的宁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喝着药汤,齐明远心头一疼,随即又有些哭笑不得,宁儿也哭得太夸张了吧?这眼泪鼻涕乱糟糟的,还喝着药汤?不怕眼泪掉进去吗? 齐明远快步走近,一边拿过药碗放在桌上,一边温柔揽过林福宁,用自己的袖子擦着林福宁的脸,一边柔声安抚着,“好了,不哭,待会白衣他们来了,可是会笑话的。” 林福宁抓着齐明远的袖子胡乱擦了擦,随后红着眼圈,一脸愤然哀怨,“小老头欺负我,在药汤里下了我最讨厌的酱草!!呜呜……那个味道……我每次一闻就会哭……呜呜呜……” 齐明远正轻拍着林福宁的手一僵。 —— 而此时,前堂的走廊边上,林福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清雅秀丽的花娃子——白衣。 多年后,他依然还记忆犹新,这是他命中注定的邂逅,这就是他弟弟林福宁曾经念过的一句诗——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福安少爷,公子就在院子里等你。”白衣拱手垂眼说着,嘴角微微的笑。 却不想,对面的这个俊朗洒脱的呆呆的少爷,开口问话,“你可有婚约?” 白衣一怔,随即皱眉,心头有些不悦,福安少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林家的规矩,一辈子就只要一个人。”林福安肃然认真的说着。 白衣一愣,看着林福安,心头有些一跳,一辈子只要一个人?! “如果我们林家的男子辜负了谁,或者对自己的妻子不好,就会被踢出林家族谱,死后不得埋葬在安谧谷,也不得入祖祠。”林福安继续严肃说着。 “宁可一辈子一人,也绝对不要将就。”林福安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和大哥的决意。” 白衣听着,心头有些感慨,林家人果然都很特别,但就这份决意来说,天下恐怕再无第三人了吧? “白衣,我今年十九,尚未有婚约,官职是北疆白星营斥候队队长,功勋二等,军功五个,有银两八十,铜钱三百,房子还没有,但是,白星营有一处院子,是我自己建造的。”林福安突然转了个话题,认认真真的介绍起来。 白衣听着,嘴角微抽,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白衣正欲开口,却不想这时—— “白衣,你做我的正妻吧,我一辈子会对你好的,我也会努力做事,争取早日在京都买一套房子。”林福安突兀说着,单膝跪地,一脸诚恳认真。 而对面的白衣彻底的呆滞了。 116、JQ结果了(4) 后院里,林福宁愤愤然的瞪着那碗已经被他喝光的药碗,一旁的齐明远看着,心里好笑,但面上齐明远轻咳一声,起身道,“宁儿,你在这里休息,我去给你做炸果子。” 炸果子?林福宁刷的一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齐明远,“炸果子?你会做吗?” 齐明远一笑,就算不会做,他也会学,只要宁儿喜欢就好。 齐明远起身,就走向小厨房,林福宁跳下石榻,笑眯眯的跟着齐明远走。 齐明远转头,“宁儿,厨房油烟大,对你不好。乖,回去等着。” 林福宁摇头,笑眯眯的扑上前,这一扑,林福宁心头哀怨了,几年战场历练,小师侄的个子蹭蹭蹭的窜高也就罢了,这一身肉怎么那么硬啊。 齐明远无奈宠溺的一笑,将林福宁拉了下来,牵着林福宁朝小厨房走去,“那宁儿在厨房门口等着就好。” 门口等着也无所谓,他就是想跟小师侄说说话。 到了小厨房,林福宁又转身跑回去,搬来了一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看着厨房里头的齐明远卷起袖子忙活着。林福宁弯起眉眼笑了起来。 “多下点香草啊,香草好吃!!” “大僧正们都说了,你不能吃太多。” “……才吃一点点而已……” “宁儿,多下些酱料也是挺好吃的。” “好吧。” 林福宁托腮,看着被齐明远扔在一旁的香草叹了口气。 齐明远揉着面团,转头看着林福宁那馋嘴模样望着香草,差点噗嗤笑出声来,掩去眼里的笑意免得待会宁儿见了生气,一边转开话题说道,“宁儿,福安兄似乎将你的事告知了林伯父。” 林福宁一愣,随即苦着脸,“那我爹娘肯定很生气了。” 齐明远听着,转头安抚道,“宁儿别担心,此事,有我。” 林福宁叹气,小师侄你掺合了更麻烦。“别,我自己会搞定的。” 齐明远听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揉面,他是决计不会让宁儿一个人去面对林家。林家……他已经有了一些计划。 林福宁瞅着齐明远低头揉面,不再说话,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让他不开心了,便转开话题,故作好奇问道,“小师侄,凤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林家老祖宗当年也是一位凤主,可是后来却是被逼着假死逃离京都……当年娶了老祖宗的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来,爷爷提起此事的时候也是各种含糊,里头有好大的一个故事吧,不过却没有告诉自己。 “宁儿,你可知为何花娃子总是受人轻贱?”齐明远侧头看着林福宁一边问着。 林福宁眨眼,据说是因为花娃子一开始就是不算男人也不算女人,干不了重活,偏偏又不是每个花娃子都能生娃,结果,就是没用的代名词,后来就越加不受人待见了,当然,那是远古的事情! “花娃子的确是因为如此,在远古开始就不受人待见,但那时,巫医祭祀却是大都由花娃子担任。”齐明远缓缓说着。 林福宁眼睛一亮,这个他可是从未听说过。果然有大内幕! “后来开始花娃子的地位突然下降,巫医祭祀也宁愿由女人主持也不让花娃子担任。” “为什么?”林福宁不解问道。 “这里头有各种传说,在帝宫的编年史里,写得最多的一个传说就是——有一位花娃子巫医故意诅咒族人,致使全族灭亡。” 林福宁惊愕,哈?什么诅咒威力这么大? “当然,那是传说,但花娃子的确从那时开始遭受到了排挤,渐渐的就沦为了玩物。”齐明远说着,看着林福宁,弯起了嘴角,“我是不信的,但,一定在当时有什么缘由。” 林福宁挠头,皱眉,看着齐明远,“明远……你知道凤主的事情吗?” 齐明远看着林福宁,微微一笑,“你是说,你们林家的那位老祖宗——凤主的事情?” 林福宁一愣,小师侄知道?不过仔细想想,小师侄手眼通天,他不知道才奇怪!于是,林福宁哼了哼,“你早就知道?” “不,后来回了帝宫,看了帝宫编年史,再看宁儿的家人对你疼惜的态度,我才猜测到的,天下间能够这样宠爱疼惜宁儿的,除了我,也就只有当年那位凤主的后人了吧。”齐明远温柔笑着说道。 林福宁托腮,认真点头,很是诚挚说道,“我爹娘是天下最好的爹娘,能够在林家出生长大,是我之幸。” ——若有来生,纵然还是做一名花娃子,他也愿意在做林家人,做爹娘的孩子。 齐明远看着林福宁,心头有些隐忧,依照宁儿对家人的重视和珍惜,将来,若是林家真的坚持反对,宁儿是不是就…… “嗯?然后呢?我林家的老祖宗怎么就被逼走了呢?”林福宁抬头看着齐明远问道。 齐明远回过神,笑了笑,继续低声说道,“具体的,编年史里没有记载,说来奇怪,当年凤主之事似乎被有意掩盖了,包括娶了凤主的那位王爷,也彻底的在齐家的族谱里消失了,我翻找了当年的所有资料,都没有找到那位王爷和凤主的任何痕迹。”说到此处,齐明远看着林福宁,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宁儿,或许,你我还是远房亲戚……” 林福宁闻听这话,跳了起来,瞪大眼,“小师侄!你是说,当年我家老祖宗不是一人逃走的?!” 齐明远只是一笑,并不接话,反而转开话题道,“宁儿,过几日,那圣旨就会下达,到时候,我们就要回京了。” 林福宁听着,皱眉看着齐明远,怎么小师侄不回答呢?不过,转念一想,这事还真不能说,皇室血统啥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林福宁配合着转开话题,“那小师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回京后等待小师侄绝对不可能是歌舞升平! 齐明远将一个一个捏好的面球放进油锅,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打算跟父皇讨个王爷做做,顺便再跟父皇讨个赐婚的旨意,到时候,宁儿,你可要准备好茶礼。” 林福宁一呆,傻傻问道,“茶礼?” 齐明远转头看着林福宁,微微一笑,漆黑的眼里划过一丝算计的流光,“是啊,宁儿要到帝宫下聘,聘礼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但茶礼,可得宁儿亲手做的秋叶子茶……” 林福宁嘴张大了,呆呆的看着齐明远,“什么意思?你,你要嫁我?!” ——他就算的确有这种想法,可他也不是很有底气,到底这个世界不同于自己上辈子的世界,这个世界花娃子能做少主大人,就已经是顶天了!还想着要娶皇子!? 可现在,他没有听错吧?他是听错了吧!他绝对绝对是幻听了!! 齐明远将金黄的果子一个一个捞起,随后,转身端着盘子走向林福宁,在厨房前的台阶上,林福宁的凳子便随意坐下,端着盘子看着神情茫然的林福宁,笑了起来,抬手轻柔的摸摸林福宁的脸,柔声道,“宁儿,我觉得这样更好,有我看着宁儿,宁儿不会爬墙,宁儿也不必担心我会爬墙不是?” 林福宁闻言,僵硬了。 ——小师侄能不能不要在温柔似水的说这些话的时候散发冷气啊,天气已经够冷的了小师侄! —— 白衣一脸尴尬的匆匆走着,后头紧紧的跟着一人,看那人,一身铠甲,俊朗洒脱,笑起来一口白牙明晃晃的,他傻笑的跟着白衣,笑容仿佛都可以开出花来了。 “白衣,白衣……”他还边走边叫唤着。 白衣顿住,磨了磨牙齿,转头,垂眼拱手,明显的冷淡,“福安少爷请自重。” 林福安一愣,随即摸头傻笑起来,“啊,那我很重啊。” 白衣一滞,随即转身,心头磨牙,早就听公子说过,这位福安少爷,公子的哥哥,素来就是一个冲动的,但今儿个看来,这人不但冲动,还非常非常的懂什么叫做装疯卖傻! “白衣,白衣,你喜欢吃炸果子吗?我看宁儿就挺喜欢的,你喜不喜欢?对了,北疆这里有种小吃很好吃,我晚上买给你。……” ——谁要吃!公子喜欢吃炸果子不代表着他也喜欢好吗? “白衣,白衣,白衣,莫要走太快,这路滑!” ——摔了也不关你事! “白衣,我娘亲这人很好说话的,不过,她生气就很可怕了……白衣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夫人是怎么样的人,他早就知道了!夫人对他极好!温柔贤淑精明能干的…… “白衣,过几日,我们回京,我就去告诉娘,我要娶你。” ——我,根,本,就,没,有,答,应,过! 白衣埋头前进,只盼着赶紧的,就快点到公子的院子!公子的院子到底到了没有?!为什么公子的院子还没有到?! —— 院子里,林福宁盯着齐明远,一脸认真严肃的告之,“我说爬墙什么的,那都是做不得数的,你不会爬墙,我知道的,我当然也不会爬墙。” “你不信我。”齐明远静静的看着林福宁,缓缓说道。 林福宁一时语塞,信不信的,他是相信小师侄的,但不能否认,他对将来总是有忧惧之心。可是,这是人之常情好不? “没关系的。”齐明远见林福宁一脸纠结,反而笑了起来,笑容浅淡温柔,他抚着林福宁的头,柔声道,“这是自然的,我让宁儿觉得不安,那是我的错。宁儿,无碍的,我不怪宁儿,待我们都白头了,宁儿就会信了。” 林福宁抬眼看着齐明远,缓缓点头。 “来,吃炸果子。冷了可就不好吃了。”齐明远转开话题,拿起一颗炸果子就想送到林福宁嘴边。 林福宁却是摇头,拿过齐明远手里的炸果子,认真说道,“明远,待回了京都,我和爹娘禀明后,再说嫁娶之事,现在,我们不说这个。” 齐明远凝视着林福宁,半晌,微笑点头,“好。” 林福宁这才咧嘴一笑,将炸果子丢进嘴里,卡兹卡兹的吃了起来,嗯!不错!好吃。 吃的正欢喜的林福宁没有发现,身侧坐着的齐明远眼眸幽深暗沉。 齐明远说的这个“好”字,只是答应现在不说这个,并不代表,他就不做了! 林家……要打动林家,就得这么做! —— 而此时的京都,帝宫,长信宫殿宇。 男人还是那一身华丽锦服,站在窗户边,透过窗户,看着外头正在飘落的粉色的花瓣。 “以前……容妃也很喜欢那棵娑婆花树。”站在男人身后的老妇人轻声说道。 “嗯,因为那是来自青田的娑婆花树吧。”男人平淡说着。 男人说的很平淡,仿佛在说天气很好一样,但老妇人却是身体一震,看着站在他跟前的男人,老妇人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 “她从来就未曾对我倾心。”男人说着,声音有些木然。 一时间,老妇人沉默了,殿宇安静了下来,唯有外头的粉红花瓣轻轻的洒落,仿佛在下一场细雨。 绵绵不断,又淡若轻风,你以为雨已经停了,但当你伸手,那细碎的雨滴依然穿过你的手指缝,轻轻掉落。如同记忆,曾经以为终有一日,一切都会淡忘,痕迹会渐渐的消失,却原来,它从未消失过,不过是藏了起来。 当你触碰时,一切就都扑面而来,蜂拥而至,让你无处可逃! “炫祯,容妃……已经离去,这么些年,你该放下了。”老妇人第一次唤着帝座男人的名讳,叹息着开口的话语带着无力。 “母后,已经许久,您未曾唤过儿臣的名讳了。”男人终于收回注视外头花树的目光,看向身后的老妇人。 老妇人看着男人,笑了笑,“炫祯,你已经不是当年娘护着的小皇子了。” “是,儿臣已经大了。”男人说着,冷漠的脸上难得的划过了笑意,但笑意转瞬即逝,他淡淡道,“儿臣想着让大周在儿臣手里更加强大,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妇人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收了起来,她看着男人,长叹一声,“炫祯……” “儿臣能做的,也就是给下一位帝座扫清一些障碍罢了。”男人说着,语气平板。 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怒道,“够了!说得那么好听,你不过是想借着明远的手来为容妃报仇而已!” 男人看向老妇人,没有辩驳。 而老妇人却是仿佛倦怠了般,闭了闭眼,睁开眼,冷静说道,“容妃的死,的确是文家宋家的错,但是,你是帝座,你是这个江山的君王!你有对这个天下的责任!你不能这样任意胡来!” 男人看着老妇人,淡淡道,“母后,我没有胡来。” 老妇人一怒,“难道你没有看到太子和三皇子他们做的事吗?!你是想让他们和四皇子同室操戈吗?!北疆刚平,南疆事起,此时此刻,朝堂能乱吗?!夺嫡!是我大周先祖的禁忌!你应该知道才是!” 男人看着老妇人,不答反问道,“母后,儿臣想问你一句,当年,你进宫后,你本可以只做女官,待期满就可以离宫,但后来,你被留了下来……母后,我知道,你不喜帝宫,这么些年,你不怨吗?” 老妇人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沉默了下来,半晌,老妇人才抬眼看向男人,“怨恨只会让我的日子更加难过。炫祯,不要去恨,那样,太苦了。” 男人没有接话,只是转身,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淡淡说道,“母后,你且放心,朝堂不会乱的。” 117、JQ结果了(5) 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 后院的书房里,林文忠来回走动,林德瑜恭敬的站在一侧,垂首低眉,不敢言语,一旁的林夫人也垂首站在一侧。 “就算我们林家有这规矩,不让他进家门,他都不偷偷爬墙进来了吗?我们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吗?!他倒好,竟然转身就跑回北疆去了!”林文忠说到此处,怒而转身瞪向林德瑜,“你是怎么当人家爹的?!问都不问一声,就让他跑回去了?!” 林德瑜听了这话,心头苦笑连连,福安在京都待了也才三天,他说是奉四皇子之命来的,说是军事也不为过,军中要事怎能耽搁?他说要回去,他又岂能阻止? “爹……您也知道,现在安儿已经是军中效力的军官,不同以往,这个军中要事耽搁不得呀……” 林文忠拧眉,他自然知道此中道理,自己的这个责怪也有些无理取闹,但是,如今宁儿在北疆,安儿也在北疆,林家的下一代里,就有两人在四皇子身侧,而如今,京都蠢蠢欲动的人可是不少! ——那太子和三皇子近来的一些小动作不断,文贵妃和太皇太后被禁于宫中,帝座明显要扶持四皇子一脉,太子和三皇子,还有文家宋家岂会束手就擒,拱手让位?! 他担心再过不久就会有一场哗然巨变!他也忧虑,在北疆的宁儿和安儿会不会被深入卷入这种政坛风波里…… 一旁的林夫人见林文忠拧眉来回烦躁不已的走动,上前一步,轻声细语开口,“公公,儿媳以为,这也未尝不是一个看清楚的机会。” 林文忠一听,转身看向了林夫人,林夫人垂眉顺眼恭敬站着 ,一旁的林德瑜若有所思的点头,看向林文忠,拱手恭敬道,“爹,儿子以为,这的确是一个看清楚的机会。” 看清楚?看清楚什么? 林文忠看了看林德瑜,又看了看林夫人,没错,这的确是个看清楚的机会,一来,可以看明白那四皇子的心思打算,二来也可以看看那四皇子是否以诚相待他们的家的花娃子……如果那四皇子真的诚心以待的话,定不会让他们家的花娃子受到伤害,当然,爱屋及乌的话,他们家的二小子林福安也会平安。 ——但是! 林文忠浑身冷气直散发,看着林德瑜林夫人,“那万一那四皇子不过是玩玩而已,万一那四皇子权欲熏心利用我们家的孩子呢?!” 林德瑜和林夫人对视一眼,林夫人上前一步,盈盈一拜,轻声道,“公公,我信宁儿和安儿不会让我们担心,他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哪怕他们担心,此时也无法可施,还是要让公公宽心才是,莫要急出病来。 林德瑜也上前一步说道,“爹,我想就算太子他们有什么动作,也需让四皇子在京都才能施展,等宁儿他们到了京都,我们就马上让他们回家来。” 林文忠听了这话,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已经无计可施!林家到现在,已经无法摆脱这浑水了吧? “德瑜,准备帖子,请李将侯府的老将军过府一叙。” “是!”林德瑜一怔,随即便恭敬应下。 随后,林文忠就挥手,让他们退下。 林德瑜和林夫人恭敬退下,走出林文忠下榻的这院子,林夫人就眼圈泛红,转头看向林德瑜,“老爷,要不,我们写信让宁儿和安儿回来吧。” 林德瑜安抚的揽过林夫人,低声道,“文娘,你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我觉得那四皇子还是可以相信的……就算现在我们写信去,也怕来不及了,据我所知,帝宫的旨意已经下达了。” 林夫人一听,抬头看向林德瑜,抹了抹眼角的泪,强颜一笑,“我知道,我就是担心……老爷,康儿和薇儿这两天就应该能够到达京都了。” 林德瑜听了,先是轻轻叹气,随后说道,“若是没有那么快到达的话,我会让康儿带着薇儿继续留在京都……”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我让人过去告诉康儿,让他回去,可好?”林夫人说道。 “这样不妥,现在盯着我们林家的人也不少,还是算了吧,如今,林家是避不了这浑水了……”林德瑜说着,叹了口气,又安抚的拍拍林夫人的肩膀,说道,“无碍的,我们林家既不在朝堂上,就算因为四皇子的缘故和那李家魏家的关系波及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大损失。只是……文娘,我就怕宁儿恐怕无法摆脱四皇子了……” 林夫人摇头,低声道,“我只要我的孩子们平平安安的就好。” 林德瑜听着,心头喟叹一声,平平安安?若宁儿真的和那四皇子结缘一生,只怕处于权势漩涡中心的四皇子无法安宁一生…… 林德瑜和林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走进院子的时候,一头白白胖胖的类似于狗的小动物扑了出来。 林德瑜见那小动物扑到自家夫人身上,脸色一黑,抬脚就是一踢! ——这混账东西明明是老虎偏偏假装自己是猫,总是往自家夫人身上扑要不就是蹭蹭蹭!那扑闪着的眼睛还有那欢快的摆动的尾巴——这整个就是一好色老虎! 可不想,林德瑜抬脚一踢,那白白胖胖的小动物顺势就在地上滚了两圈,抬眼嗷嗷的冲着林夫人无比无辜可怜兮兮的叫着。 林夫人转头,看着林德瑜,嘴角轻柔一笑,“老爷的午膳并没有下醋吧?” 说话间,那白白胖胖的东西又偷偷摸摸的蹭过来了,抱着林夫人的脚就是不住的蹭呀蹭呀蹭呀…… 林德瑜一默,蹲下,提起那白白胖胖的小动物,抬头对林夫人很是严肃说道,“文娘,不若晚上我们来红烧老虎吧?” —— 再说北疆,白星营。 林福宁吃得饱饱的,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跟前一脸严肃的林福安和齐明远说话。 这么听着,林福宁突然间想要掩住耳朵了,光天化日之下谈论权势瓜分之事真的不要紧吗?? “……那么,陈老太师的条件就是要让我二哥娶他家的花娃子陈如?”齐明远一边给林福宁煮茶,很是自然的接过林福宁喝光了的茶杯,再次斟满水,递了过去。 林福安一旁看着,瞅了眼林福宁,见自家弟弟理所当然的接过杯子,又慢悠悠的喝了起来,林福安的嘴角抽了抽。 看来这种事情已经是习惯成自然了吧?= = “陈老太师的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齐明远说着,见林福宁又将手伸到炸果子的盘子里,齐明远伸手轻轻巧巧的将盘子拿开,林福宁手摸了个空,怏怏的缩回了手。 “我二皇兄早已跟我言明,他的正妻位置必须是半夏侍者,除了半夏侍者,他绝对不会再娶任何花娃子。”齐明远说道,语气平淡。 林福宁听着,却是皱起眉,那二皇子怎么就还是不肯放弃他家半夏呢? 林福安听着,恭敬应着,“是!” “此事,会有人和陈老太师联系,福安兄,这阵子,你就留在这里,保护宁儿。”齐明远说道。 林福安一听,不由眉间一喜,一来可以和自家弟弟亲近,二来也可以亲近亲近他未来的妻——白衣了! 随后,齐明远就起身离开,离开前,齐明远对林福宁柔声一笑,随后,就拿起了那盘炸果子。 林福宁怒视,“抢我炸果子!” 齐明远只是笑着转身,端着炸果子走了。 林福安看着,转头看向林福宁,迟疑的问道,“宁儿,你不能吃太多炸果子吗?” 林福宁摸摸鼻子,讪然点头道,“不能吃太多。” 林福安点头,“那四皇子殿下抢得好。” 林福宁讪讪一笑,挠头,“我不就是好久没有吃过炸果子了吗……”说完,又赶紧转开话题, “二哥,爹和娘让你进家门了吗?” 林福安摇头,“当然没有。”顿了顿,林福安又咧嘴一笑,很是嚣张,“不过,我爬墙进去了,爷爷好像没管。” 林福宁嘿嘿笑了起来,就说嘛,祖训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不过,宁儿,四皇子送你的那小白虎你交给娘照顾了?” 林福宁点头,随即问道,“咋样了?白白好不?” 林福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觉得它要是再那样的话,爹肯定会将它红烧了。” 林福宁瞪眼,“哈?” —— 这日,北疆迎来了京都特使。 白星营前堂,李君献和二皇子齐明格站在齐明远跟前。 齐明远拿过圣旨,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反而转头看向齐明格,笑道,“皇兄,陈老太师很中意你,他想把他们家的花娃子交给你。” 齐明格皱眉,随即面无表情的说道,“定是我母亲拜托外祖父的。陈如,我知道,但,我不喜欢,我只要半夏。” 齐明远听着,心里叹了口气,说来,皇兄跟他都是一样,对某只花娃子执着,不肯放弃。不过,他多年坚守终于得偿所愿,而皇兄,却是因为半夏和他的距离甚远,目前来说,希望,甚微。 “就算没有陈如之事,外祖父也会答应。”齐明格说着,看向齐明远,当着因为听了二皇子这话而僵硬的李君献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四弟,我求得只有我母亲和半夏。” 118、JQ结果了(6) 北疆前往京都的官道上,插着黑色五角星标识的车队正在缓缓前行。 细看这车队,五辆素朴马车,驾车的仆从一律紧身黑衣,腰间佩刀,神情冷肃,再看五辆素朴马车后头是四辆载着箱子的车子,而在马车前头列队的骑兵,马车后头和四周护卫的军士,俱是黑色紧身衣灰色软甲,腰间佩刀,脚穿云秀靴鞋,束发的带子俱是黑色,手腕套着云秀锦带,军士们神情平静,但气势却是冷凝的。 这北疆通往京都的官道本来该是熙熙攘攘,分外热闹才对,但在车队缓缓途径而过时,官道上的行人马匹还有马车都不由的避到一边,让出道路,甚至有马车行人停下,恭敬的跪伏做礼。 期间,有行人看着车队,窃窃私语: “看,那是白星营的旗!” “就是那围剿坡罗国精锐,绞杀坡罗国大将军的白星营?!” “不愧是精锐白星营!看那气度!” “白星营可是天下第一军啊!我们的四皇子真是太厉害了!” “四皇子?就是那曾经被驱逐出宫的皇子?!” “嘘!噤声!什么驱逐!那是历练!我可是听人提起过,大和尚在青田镇教导少主大人期间,四皇子也在青田镇呢!你说,会不会四皇子也是大和尚的弟子?” “……怎么可能,大和尚不与权阀贵族来往,那可是天下人皆知的!” “我倒是听说……四皇子在青田镇拜了魏家的魏成大人为师,还有某隐士大能教导。” “真的?” “不管怎么说,这次北疆的战事真是打得痛快啊!哈哈哈!至少几年内,北疆绝对不会再起战事了。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以后去北疆做生意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 行人们的窃窃私语和议论,车队听到了,但军士们依然神情冷凝,警惕的护卫着。 而四辆马车里的打头一辆马车里,十五六岁的额头红点的可爱精致的少年,一手托腮,一手敲着马车里的矮桌,而少年对面坐着的正在悠然看书的十七八岁的俊美温雅的青年。 额头红点的少年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嘿嘿的傻笑,又一会儿桀桀桀桀的奸笑,丰富多彩的表情,让对面坐着的不动声色看着少年的青年忍不住低笑起来。 少年听见青年的低笑,抬头,随即怒瞪,笑什么? 青年见少年怒瞪却不说话,但愤怒的眼神让圆圆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更加莹润有神,青年放下书,学着少年托腮,笑吟吟的看着少年。 那温柔的柔和的满是情意的眼神,凝视着少年,这样静静的专注的凝视,让少年的脸颊耳朵慢慢的红了起来。 “宁儿可是在想半夏和白衣的事?”青年——齐明远柔声开口问着。 少年,也就是林福宁长长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开口,“二皇子也就算了,我二哥怎么也来凑热闹啊……” 想起几天前,他和二哥林福安见面的时候,二哥林福安很严肃很认真的问他—— “宁儿,我已经找到你未来二嫂了。” “真的?!太好了,二哥,那是谁家的姑娘啊?”当时,他极其兴奋极其开心。 “其实那人你也认识。” “哎?谁呀?难道是魏家的那位姐姐?!” “宁儿,我压根就没有见过那位魏家的姐姐。” “额……那是谁?” “就是白衣啊。” “……” “……” “啊?!” 当时他就惊讶了,他惊讶的不是二哥林福安看中了白衣,白衣那样风采翩翩才学极高的人,没人爱慕才是怪事,他惊讶的是——他们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他这个日日和白衣相对的人竟然都不知道! 然后,紧接着,他斯巴达了—— “宁儿,你惊讶什么?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对了,宁儿,你跟我说说,白衣他最讨厌什么?” 真的要说吗? “你不知道?” “不是,二哥……你想跟我说说,你是认真的?” 他二哥瞪了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林家子孙岂能拿终身大事开玩笑?” “好吧……哥,白衣最讨厌的,就是纠缠不休……” “……那是因为纠缠不休的是他不喜欢的!” …… 从回忆里回过神,林福宁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被齐明远揽入怀里。腰间已经缠上有力的臂膀,颈间是熟悉的安心的气息。耳畔是熟悉的清冷温润的声音—— “宁儿,不必烦忧,若是他们之间有牵绊,自然就能白头到老。” 林福宁听了,偏头看着身后的齐明远,见齐明远脸上笑容轻淡温柔,心头的烦躁稍稍平静了一些,低声道,“我就是怕我二哥那脾气,会把好事变成坏事!还有半夏,他的脾气太烈了,你二哥要是太强硬的话,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哎?他二哥?齐明远的二哥?怎么都是二啊! 齐明远听着,微微点头,偏头轻轻吻了吻林福宁的额头,声音有些低沉的安抚道,“你若是担心的话,我会留意……他们是真心诚意,不会让白衣半夏出事的。” 林福宁听着,心头叹气,真心诚意??他二哥是一旦认定了目标,就是哪怕死也要达到!而小师侄的二哥,那就是一个笨蛋一根筋好吧?(当然,那是在感情上。) 此时,后头的第二辆马车旁边,一骑着黑马的俊朗青年靠近,俯下,敲着马车,一边低声开口,“白衣。” 在骑着黑马的身着黑色紧身衣灰色软甲,肩膀绣着四朵小花的俊朗青年宫靠近时,后头骑着白马的面无表情的五官端正深邃的青年慢慢的驱马靠近。 马车里,和半夏青果坐一辆马车的白衣,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翻着账本的半夏抬头,瞅了眼白衣,就嘴角微勾的低头,眼里划过一丝畅快,想着以前总是白衣看着他的笑话,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了白衣了,哈!哈!哈!真是快意! 青果啃着面饼,眨了眨眼,看了看半夏,又看了看脸色黑黑的白衣,默默的低下头,他还是吃着小雪哥哥送的面饼吧。 外头的俊朗青年还在一边驱马跟随马车前进,一边坚持不懈的敲着,后头骑着白马的面无表情的五官端正深邃的青年,仔细的盯着俊朗青年的手,一边暗地里记下,原来,要敲马车壁要这么敲着。 终于,马车里的黑着脸的白衣忍无可忍的拉开了马车窗户——砰的一声,一本书砸了出来,俊朗青年很是熟练的接住,再眼明手快的扔进去一袋东西! 啪! 窗户被重重关上了,但是——那袋东西没有被扔出来。 后头骑着白马的面无表情的青年挑眉,驱马靠近那正爱不释手的翻着书的俊朗青年。 “你扔的是什么” 俊朗青年转头,看着后头骑着白马的面无表情的青年,心头暗暗叫苦,怎么这位爷总是跟着自己啊? 但面上,俊朗青年——林福安只是讪然一笑,“末将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齐明格点头,随即紧紧追问,“你扔的是什么?”那白衣竟然收下了?!没有扔出来? ——他每次给半夏送东西都被扔出来,不管多名贵的东西都被扔了出来! “额……”林福安囧了囧,“就是……我弟弟宁儿最近在找的一些东西……” 不过他送进去的时候夹杂了一份他亲手做的煎饼。 林福安吞吞吐吐的磕磕巴巴的对着一脸面无表情的二皇子齐明格说完,哎呀娘啊二皇子这越听越亮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他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吧?他就是偷偷的给白衣送了东西,不犯法吧! 就在林福安被盯得发虚的时候,齐明格突然抬手一拍他的肩膀,面无表情的说道,“林福安,你教我怎么才能把半夏娶回家!” 林福安呆滞,哈?! 后头跟上来的宋添恰好就听到这最后一句,脸一囧,心头却是大喜,太好了,他终于不用做二皇子的媒婆了! 119、JQ结果了(7) 马车里的白衣拆开布包,布包里果然有少主大人想要的一份东西,但是……这种东西,不是应该直接交给少主大人吗?虽然少主大人吩咐由他去找……还有这布包里的煎饼…… 白衣看着那煎饼,心头五味杂陈,这煎饼一看就知道是人亲手做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做东西吃。 半夏抬头,见白衣看着煎饼发呆,就开口问道,“白衣,想什么呢?” 白衣回过神,一边说着,“没有什么。”,一边却是拿起煎饼,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咬了一口。 半夏见了,眉梢微微一挑,那煎饼是二少爷亲手做的?白衣终于肯吃了?不过……白衣这么精明的人,难道就不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吃食吗? ——算了,如果白衣做二少爷的妻,老爷和夫人,还有公子会很高兴的吧? 林家可不会轻贱花娃子,白衣也算是幸运,能得二少爷的真心,啊,对了,林家人一辈子只要一个人。嗯,白衣真是……走运啊。 这么想着,半夏抬头开口说了一句话,“白衣,当珍惜时且珍惜。” 正在慢慢的吃着煎饼的白衣一愣,侧头看了半夏一眼,半晌,才点头道,“多谢。” 再说前头第一辆马车,林福宁背靠着身后的人形暖炉——齐明远,一边看书,一边抓起矮桌上的雪瓜子,卡兹,咬,然后,吐出瓜子壳。 齐明远一手撑额,一手摊开的手掌上是一小堆瓜子壳。他宠溺温柔的笑着,柔和的目光静静的看着林福宁。 待见矮桌上的雪瓜子已经消失了一半,齐明远放下手里的瓜子壳,一边推开了矮桌上的雪瓜子。低头看书的林福宁摸不到了雪瓜子,抬头,见盘子被推开了,皱着鼻子侧头看向身后的齐明远,“我就吃这么一点。” “大僧正说过,你不能多吃的。”齐明远轻声说着,一手揽住林福宁的腰,侧头吻了吻林福宁的脸颊,低声道,“宁儿,明天起,你和大僧正们另坐马车,从另一条路上京都。” 林福宁听了,愣了愣,随即点头,嗯,也该分开走,小师侄进京都是敲锣打鼓天下皆知,他现在还不能暴露出来,而且……进京都,他得到慈恩寺负荆请罪…… “那你要小心行事。”林福宁侧头看着齐明远认真叮嘱道。 齐明远摸摸林福宁的头,低头轻轻的含住林福宁的唇,来回辗转,反复吞噬吮吸,半晌,才慢慢的放开,喑哑的声音说道,“我会的。宁儿。” 而在车队的第二辆马车里,三个老头沉默围坐在一起,神情凝重。 “怎么办?”大僧正伽若二叹了口气,开口了。 “少主大人说过,当你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你就凉拌。”大僧正伽若三慢吞吞的说道。 “四皇子殿下跟我提了,明日,就分开走,他会派人暗中保护我们和少主大人。”大僧正伽若一慢慢说道,“待他回京都,他会前去慈恩寺拜见大和尚。” “去见大和尚做什么?”伽若二哼了哼,想求娶少主大人吗?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来保住少主大人?”伽若一严肃看向伽若二,“别置气。” 伽若二没有说话,只是沉了下脸,伽若三再次慢腾腾的开口,“我有个疑问,大和尚大人真的不知道吗?” 伽若三这话一出,伽若一和伽若二就若有所思起来。 ——没错,大和尚真的不知道吗? —— 几日后,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 快要进入腊月了,雪渐渐慢了下来。但地面的雪依然很厚。 腊月的早晨,很安静,两辆马车悄悄的到达了林府侧门。 马车到达侧门,马车驾车位置上的中年男人跳下去敲门,很快,侧门被打开,守着侧门的仆人一见中年男人,就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赶紧的打开了侧门。 两辆马车进入侧门,而仆人急急的就奔到了后院去禀报。 后院里,林夫人正在清点着东西。看着几个箱子,林夫人微微点头,侧头对宋妈妈说道,“不错,这些香料都挺好的,但是,我记得京都库房里应该还有一盒昙华香,你去拿过来,也加入单子里。” “是。” “对了,姑娘那里再加一床被子,薇儿怕冷,我昨儿个去看的时候,那两床被子薄了点。” “是,夫人,我们库房里还有两床熔丝被子,您看?” 林夫人想了想,转身对宋妈妈说道,“就拿一床过去吧,还有一床被子,你给我拿到宁儿的院子里,宁儿也是怕冷的。” 宋妈妈一听,欲言又止,小公子那里可是有几床上好的蚕丝被子,比起那熔丝被子要暖和多了。 林夫人见宋妈妈欲言又止的,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宋妈妈低声恭敬道,“夫人,小公子那里不是有蚕丝被子吗?” “我知道。”林夫人轻淡开口,“不过,那是人家的心意,不是我这当娘的心意。” 宋妈妈一听,忙躬腰道,“是,是奴婢愚昧了。” 林夫人挥手,“罢了,与你无关。”又看了几个箱子,林夫人想了想,转身问着身后的宋妈妈,“魏家送来的礼,你拿去给姑娘看了没有?” 宋妈妈忙道,“已经送过去了,姑娘说会好好的拟一份回礼单子。” 林夫人微笑点头,“嗯,薇儿这几次回礼单子做得不错。考虑的很周到,待薇儿单子拟好了,你给我拿过来看看。” “是。” “还有这些东西,不要动,待薇儿看后做好单子,你再给收拾起来,至于那边的几个箱子,你另外安置,这些箱子以后还要再添置东西。” “是!” 说话间,仆人匆匆进来禀报了。 “禀夫人,林忠管家回来了!” 林夫人一听,不由一喜,那宁儿也回来了!? 林夫人忙转身对宋妈妈急急说道,“快,随我去看看!” 林夫人匆匆的赶到了侧门边,就见马车外头,林福宁和白衣半夏等人都已经跪在那里。 林夫人吓了一跳,忙过去,使劲的搀扶起林福宁,嗔道,“你这孩子跪在这里做什么呀!天寒地冻的,你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林福宁抬头,认真道,“儿子不孝,让爹娘担心了!”林福宁说着,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才站了起来。 而当林福宁站起来后,就见不远处,站着他的爹林德瑜,还有……他的爷爷林文忠。 林福宁一怔,随即就想跪下,但林文忠出声呵斥了一句,“要跪的话,现在就到我院子里头跪着!跪那里像什么话!”林文忠说罢,就转身大步离去。林德瑜看了林福宁一眼,也跟着转身走去。 林福宁心头一顿,随即便闷声不吭的低头,跟着林文忠和林德瑜走去。 林夫人看着,抿了抿唇,也跟了过去。匆匆赶来的林淑薇和林福康对视一眼,挥手让仆人都散了,随后也跟着走了过去。 半夏白衣青果三人各种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完了,太爷好像很生气 120、曲求亲进行曲(1) 林福宁默默的跟着进了后院,一进后院,林福宁刚想在空地上跪下,林文忠就转头严厉道,“要跪,就到里头跪!” 林福宁一愣,走在林文忠身后的林德瑜心头就松了口气,转头瞪眼,“还不滚进来!” 林福宁讪讪的跟了进去,心头的担心紧张却是松了不少。 后头紧跟着进来的林夫人也暗暗松了口气,而林淑薇和林福康对视一眼,心里微微放松。 林福宁一进堂屋,就有仆人在他跟前放了一块厚厚的垫子。 林福宁一囧,这是……让他跪? 堂屋首座的林文忠冷哼一声,林福宁忙扑通跪地,规规矩矩的挺直腰板。 待众人都进了屋,挥退了下人,林文忠才盯着林福宁,沉声开口问道,“你和四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福宁抬头,看向林文忠,缓缓的认真的开口回答道,“爷爷,孙儿想与他一起。” 果然……如此,林夫人心头轻叹,随后看向自家老爷林德瑜,老爷皱了皱眉,但却没有生气,倒是薇儿和康儿是一脸惊讶。 林文忠盯着林福宁,死死的盯着,目光锐利,而林福宁毫不回避,坦然,严肃。 半晌,林文忠微微垂下眼帘,淡淡问道,“你决定了?” “嗯。”林福宁轻轻点头。 “要是爷爷不答应呢?”林文忠轻描淡写的说着,“是不是你就不要爷爷了?” 林福宁认真摇头,“宁儿要爷爷,也要小师侄。” 林文忠抬眼,看着林福宁,“可你只能选一个?” 林福宁闻言,皱眉,随即小声问道,“爷爷,我就真的只能选一个啊?” “嗯。”林文忠淡淡说着。 林福宁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林文忠,认真道,“那,我就只能选择爷爷了。但是——” “但是什么?”林文忠沉声问着,眼神变得幽深锐利起来。 “但我绝对不会放弃小师侄。”林福宁低声说着,神情平静。 而林文忠听着这样的话语,本该生气的,连林夫人都担忧的看了过去,但林文忠却是没有,他反而笑了。嘴角微微弯起的笑意,虽然很淡,但真的是笑了。 “宁儿,那你想怎么做?”林文忠问着,神情没有那么严肃,反而有些趣味。 “天天缠着您,给您捶背捶肩膀,给您端茶送水讨好您……”林福宁讨好的一笑,讪讪的说着。 林文忠听了,摇头,心头有些哭笑不得,前日李仪嵘跑来很是得瑟的说,你家的花娃子已经答应和他的外孙一起了。你们林家就是我们李家的亲家了!还不快快准备花娃子的嫁妆!那时,他见李仪嵘那得瑟样,就知道,宁儿是真的已经做出了决定。 而事实上,在宁儿决定前往北疆,他和儿子儿媳们就都清楚了,宁儿的那颗心大概早就遗落了,只不过宁儿自己大概是逃避着,亦或者宁儿是迟钝,还没有认清楚,但不管怎样,他们家的花娃子被李老头的那外孙偷走了心这就是唯一的事实! 那么,怎么办? 强制反对?!把宁儿送去慈恩寺,不让他和四皇子见面?首先,不说可行不可行,他自个就舍不得,其次,林家人一辈子只要一个人,因为林家人不贪富贵,不恋权势,只图一颗真心!重视感情的林家人做不出来拆散姻缘的事情。最后,这样也没用吧? 宁儿是那种不下决定则以,一旦下了决定就绝对不会改变的人。 赞同?那也不能这么轻易吧?那四皇子到底对宁儿是真好,还是一时迷惑?怎么着都得好好考察吧? 林文忠盯着林福宁,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道,“这样吧。宁儿,你若应我一件事,我就许了这件事。” 林福宁一愣,随即重重点头,“宁儿答应。” 林文忠挑眉,“你也不问问是什么事?” 林福宁嘿嘿一笑,“爷爷才不会坑我呢!” 林文忠听了,心头无奈,面上却是故作哼了哼,随即,挥手,“你明日起就给我回青田镇去,不准泄露行踪,待我说可以见面了,你才能和四皇子见面!” 林福宁张大了嘴,哈?不是吧? “爷爷,我,我还要去拜见师傅,要不,等——” 林福宁急急的说着,待还未说完,林文忠就淡淡道,“你师傅就在青田镇大凤山等着你。” “哦……” 林福宁垂头,扣了扣衣袖,有些不知所措,让他回青田,这是不想让他和小师侄见面,还是不想让他留在京都? “宁儿,你记住,若是在青田,你和四皇子见了面,那么,不管你怎么努力,我都不会答应此事。”林文忠郑重严肃的警告道。 林福宁张了张嘴,半晌,闷闷的点头。 “另外,你和薇儿康儿回去,半夏,青果,白衣也跟着你回去,但他们和你一样,不能见外客,你就安安分分的在林府待着!若是有人知道了你的行踪,或者,四皇子知道了,那你就 终身留在安谧谷林家祖祠里,终生不得见人!”说到最后,林文忠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林福宁一震,随即低头恭敬应下。 “现在,康儿,薇儿,宁儿,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林福宁等人退下,林文忠转头看向林德瑜,“德瑜,接下来,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行事。” “是。” 林夫人想了想,上前轻声问道,“公公,不若儿媳和宁儿他们回青田,也好看着宁儿?” “不。文娘,你留在京都。”林文忠摇头说道,“宁儿他会安分的待在青田的,如果他连对我们这些最亲的人都没有半点信任,那他就不是我们林家的花娃子了。将来又如何和人携手白头?文娘,当初,你不也是在青田等了三年?现在最多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林夫人听了,只好作罢。 —— 好不容易回了京都,却不想又要赶回青田,坐在自己的房间的软榻上,林福宁脚踩了踩刚刚跑进来的白白胖胖的小白虎,叹了口气,托腮,对青果和半夏说道,“白白得带上,还有小萝卜和黑夜,其他的,随意,啊,对了,我娘酿的酒果子也得带上。” “公子,为什么要我们回青田?”白衣凝眉,这摆明着是林家老爷子不想让公子和四皇子在一块吧? “我不知道。”林福宁摊手,叹了口气,“我只知道,这回我必须听爷爷的。” 白衣一愣,有些疑惑,这是为什么? 半夏提着包裹走了进来,放下包裹,恭敬的说道,“公子,大少爷和大姑娘正在外头。” “请他们进来。”林福宁说着。一边起身,一边看向外头。姐姐还好,哥哥的话,……额,大概要被狠狠训斥一顿了。 果然,林福康一进来,就狠瞪了他一眼,挥手让白衣青果半夏他们退下,转头就噼里啪啦的训斥了起来,中心点——你是花娃子竟然和一个男人同住!你太胡闹了太让人担心了! 训斥完毕,林福康看着低头垂眼的林福宁轻咳一声,又严肃问道,“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这次回青田刚好可以好好休养一下,你不准再胡闹了!” 林福宁乖乖点头,随后,林福康抬手轻轻拍拍林福宁的头,放缓声音道,“宁儿,不论爷爷和爹做了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为了你,你要明白。” 林福宁抬眼,看着林福康,轻轻点头,“宁儿知道。哥,是我不好,我总让你们操心。” 一旁的林淑薇听了,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宁儿不也常常为我们操心吗?我们是一家人,为彼此操心生气不是正常的吗?” 林福宁听了,眼圈慢慢的泛红了。而林福康走了过去,轻轻的拍拍林福宁的肩膀,故作严肃的骂了一句,“怎么生了你这个笨蛋!” 三人又坐下聊了一会儿,随后,林福康和林淑薇就起身告辞了。 走出林福宁的院落,林淑薇就侧头看着林福康,疑惑不解,“哥哥,为什么爷爷定要让宁儿回青田镇呢?” “这也是为了宁儿好,薇儿,你只要让宁儿好好的待在青田镇就行。” 林福康送林淑薇到了她的院落,就转身离去,林福康没有直接回了自己住的院子,而是来到了前院——护卫们的院落。 林福康背负双手站在了院落正门,看着院落空地上被人刀架脖颈跪在空地上的——林家雪。 林家雪阴沉着脸,护送公子回了林府,一切安好,却不想,回了前院休息的时候,一时不察喝了下了药的茶,结果就被本来是听命于他的手下给抓住了! ——最可恨的是,他的武技竟然无法发挥出来!到底他中的是什么毒?!还有这些人,不是已经被他给收服了吗?怎么今儿个竟然会—— 林福康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家雪,冷声开口,“林家人所忠诚的只有林家!你莫以为你偷天换日盗了林家雪的身份,我们就不知道了?若不是你这些年来对宁儿忠心耿耿,你早就死去!” 林家雪心头一震,随即面上镇静的开口说道,“大少爷,我奉四皇子之命保护公子,我并没有做过对林家任何不利的事情。” 林福康冷哼一声,“若不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现在等着你的就是穿心之箭!” 林家雪垂眼,一副恭顺的样子,心头却是思量,听大少爷的口气,并不是要和自己算账?那么,这是为什么? 林福康低头看着林家雪,冷凝着脸开口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安静的待在这里,不要想着偷溜,不要想着给你的主子通风报信!否则,我敢保证,这辈子,你将不能再见青果一面!” 林家雪脸色微变。 林福康说罢,冷笑一声,便转身离开。对林家雪,林福康其实极为厌恶,确切来说,凡是在他们林家潜伏的那些个钉子,他都极为厌恶,任何人企图想要掌控林家,对付林家的,他都极为憎恶! ——爷爷和爹说过,林家的掌舵人,必须将林家放置在第一位! 林家雪若不是这些年来对弟弟宁儿忠心耿耿,而且用心保护,若不是四皇子派遣这个林家雪前来,只为了保护弟弟,而从未窃取过林家的任何信息,他们林家是不会留着一个钉子在自家弟弟宁儿身边! ——当他们林家当真是软绵可欺吗?哼! 想着自家可爱的弟弟,不,还有妹妹,在不久的将来就要被人给“夺”走……林福康磨牙,那些夺走弟弟妹妹的家伙们当真是可恶至极! —— 是夜,林福宁跪在自家娘亲跟前,磕了响头,就被自家娘亲拉起。 林夫人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抬手戳戳林福宁的额头,嗔怒道,“你这孩子!身体不好还跪什么跪!你放心,爹娘还有你爷爷都没有生你的气,就是担心你而已。” 林福宁低头,闷闷的点头,“我知道……只是……”这心里就是不好受! 林夫人看着林福宁纠结的模样,笑了笑,抬手摸摸林福宁的头,柔声道,“好了,莫要这样,你既然做出了决定,定是考虑仔细了,不会后悔才是,娘知道,你不是轻浮任性的孩子,当初,你也曾经想着要避开过的,娘知道,只是,这种事情,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是你的,你逃不掉,不是你的,穷极一生,你也得不到。”林夫人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感慨。 当年,那四皇子的母亲想要求得老爷的一份真心,可惜却不可得,如今,却是她和老爷生养的孩子被四皇子看中了……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缘分? 林夫人看着林福宁乖巧认真的模样,不由轻柔一笑,不管怎样,她是不能让任何人欺了她的孩子,不管那人有着多高的权势有着怎样的力量。 “宁儿,去了青田,你要好好教教你姐姐。” 林福宁一愣,挠头不解,“教姐姐什么?” 林夫人微微一笑,“教你姐姐如何管家,如何处理事情,还有怎样回礼,库房的数目该怎么整理,仆人该如何TJ……” 林夫人一样一样的慢慢说着,林福宁一样一样的听着,越听越是头大。 “等等等!娘亲,您要教姐姐这些?难道说,姐姐……她要嫁人了?!”林福宁瞪大眼。 “当然,魏家的夫人已经来提了好几次了,等白星营归来,魏嘉少爷回来了,就该论礼了。”林夫人说着,理所当然的模样。 但林福宁却是糊涂了,“既然姐姐花期将至,为什么还要姐姐回青田?” “咱们林家的规矩,不论嫁娶,都得从青田镇林家出门。所以,这次你姐姐的婚事得回青田办理。” 林福宁听着,茫茫然的哦了一声。 “好了,宁儿,时候不早了,你该好好休息了,对了,白白你要带回去,不过你那只信鹰就得给我留下,知道不?” 林福宁听了,讪讪一笑,他晚上还想着用信鹰给小师侄回信呢。 见林福宁讪笑心虚的模样,林夫人立马严肃道,“宁儿,听着,绝对不能和四皇子联系!” 林福宁忍不住小声问道,“为什么啊?”不见面还不能联系吗? “这是为了你好。听话。”林夫人拍拍林福宁的头,就起身走了出去。 林福宁见着那白白本来窝在角落里,见林夫人走了出去,立即摇着尾巴晃着白白胖胖的身体要跟出去,但很快就被人参王小萝卜给一枝桠抽了出去! 林福宁一囧。 随后林福宁走过去抱起小白虎,身后跟着摇摇晃晃的人参王,走回榻上,林福宁手撑着小白虎,托腮叹了口气,好吧,虽然不懂为什么爹娘和爷爷这么坚持,但,既然不联系,小师侄,那你就耐心点吧。 121、求亲进行曲(2) 翌日,天上又下了雪。 在京都天色尚未明朗时,两辆马车和几匹快马悄然的从京都二街白马巷出发,直奔京都东门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东门外。 这时,京都官道外,来自北疆白星营和李家军的军队正朝京都走来。 军队里,坐在马车里的齐明远手指轻轻敲着案桌,凝眉深思着,不知怎么的,这次进京总有一种事情不是很顺利的感觉。 马车里的齐明远不知道,就在距离官道不远的偏僻小道,他的小师叔正坐在马车里,远离京都而去。 远离小师侄的小师叔趴在马车的案桌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跟前的人参王小萝卜挥着枝桠,抽着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的小白虎,小师叔很疑惑,这真是老虎?天下第一虎?大周朝的特产神物——小白虎?!小师侄莫不是找了一只小猫把它顺便一染就当成小白虎送他了吧? ——怎么一见小萝卜就那么害怕呢? 小师叔,也就是林福宁见小萝卜虽然抽着小白虎,但是就小萝卜那点力气,抽起来就跟挠痒痒一样,林福宁也就不管它了,小白虎见到漂亮的姑娘就往人家身上蹭的那流氓劲也该好好收拾了。 想当初在京都的时候,有小萝卜没事抽着,自己盯着,那小白虎也没啥机会接近漂亮姑娘,可这次倒好,自己去了北疆,将小白虎拜托给娘亲照顾,这小白虎的流氓本质就彻底曝光了! “青果,你说,这家伙真是小白虎?”林福宁问着,指着那地上两只爪子抱着头,呜呜叫着的小白虎,再次难以置信的问道。 青果正在看着马车角落的炭炉,听见了林福宁的问话,转头瞅着那小白虎看了眼,撇嘴不屑道,“公子,这真是小白虎,不过就是最最最丢脸的白虎!”没见过这样的,被人参王抽了几下就哭了! 一旁看书的白衣翻了翻手里的书,看向那已经蹦跶着跳到林福宁案桌上的人参王,笑道,“我倒觉得,小萝卜果然不愧是人参王,连小白虎都不是它的对手。” 正在整理药箱的半夏听了,转头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我看它们都不是什么白虎人参,倒像是变异的萝卜小猫。” 林福宁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半夏说得对,果然我叫它小萝卜和白白猫是对的!” 白衣一听,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隐隐松了口气,太好了,看来公子的心情还是不错。 一旁的半夏转头瞅了林福宁一眼,低头继续整理药箱去了,但本来严肃的脸色隐隐有了笑意,心头悄然一松,公子还能大笑,看来,公子的心情没有受到影响。 端着茶汤过来的青果盯着林福宁,好奇的问了,“公子,您不生气不担心吗?” 白衣和半夏嘴角微抽,这青果怎么就问得那么直接?!还直戳公子的伤心事! 林福宁一愣,随即咧嘴一笑,“我干嘛要生气?我好久都没有回青田了,正好这次回去看看。” 青果歪头,“难道您就不担心,这次回去后就再也见不到四皇子了吗?” 青果这话一出口,白衣半夏就几乎同时出声呵斥,“青果!!” 青果呆愣转头,茫然的啊了一声,林福宁却是笑了起来,笑容愈加灿烂,“好了,别怪青果,这没啥。” 青果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尴尬的惊惶的不知所措。 但林福宁拍拍他的手,笑眯眯道,“你问得很好。” “哎?” “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我。”林福宁说着,嘴角的笑容愈深,“我没事的,因为,我看上的人要是连我在那里都不知道,那就太逊了!” ——小师侄要是连他在那里都不知道,那趁早踢了得了! 再说,他大概可以猜出,爷爷将他和哥哥,姐姐扔回青田镇的原因,是京都要出大事了,也是因为——爷爷要好好的整整小师侄吧。至于怎么整,他还真猜不出来。 不过,不管怎么整,小师侄应该有办法解决才是。嗯,他对小师侄有信心。 所以,这段时间,他就好好的来调理自己的身体,然后,最重要的——师傅! 想着已经在青田大凤山的师傅,林福宁苦起脸,哎,师傅那里该怎么去说呢? 看着本来笑着笑着,突然垮下脸,还一脸苦恼的林福宁,白衣半夏两人面面相觑,随后,都皱起眉来,眼眸里都有些担心——看来公子还是非常在意啊。 —— 黄昏时分,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侧门。 林福安跃过墙,刚刚站定,就听冷哼一声。 林福安一僵,抬头,看着前方背负双手挺直着腰板的中年儒雅男子,讪讪一笑,“爹……” “哼!”林德瑜哼了哼,这个一根筋的不孝子!瞒着家人跑去北疆也就算了!这小子从小就一直嚷嚷着要从军!他与父亲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不想,这个笨蛋竟然跟随了四皇子!跟了四皇子也就罢了!你好好的打战,做个保家卫国的将军!即便将来入不了林家祖祠,也是他林德瑜的好儿子!没错!这次战役,这个一根筋的笨蛋儿子没有丢了他林德瑜的脸,但是—— 你一个堂堂白星营副将,竟然偷偷的翻墙!你就不会以林副将的名义登门吗?!这打战的聪明劲儿都用到哪去了?! ——这个一根筋! “儿子福安拜见爹爹!”林福安见林德瑜生气哼了哼,忙跪地做礼! 林德瑜皱眉,看着林福安,“起来!” “是!”林福安恭敬起身,瞅了眼四周,“爹,宁儿回来了吧?” 林德瑜点头,转身,一边说道,“你跟我进来,我有事跟你说。” 林福安应了一声,忙恭敬的跟了过去。 进了书房,林德瑜就转身盯着林福安,严肃问道,“安儿,爹问你,四皇子什么时候到达京都?” 林福安一愣,爹从来都不问朝廷政事,对四皇子更是从来都不问一句,怎么今儿个却问起来了? 林福安虽然心里疑惑,但是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四皇子殿下明日就可以抵达,儿子今儿个是被四皇子特意派遣过来的,一来是告知帝宫司仪处,二来是奉四皇子之命,送信给爷爷的。” 林德瑜一听,顿时黑了脸色,“既然你是公务在身,还翻什么墙!直接进来便是了!” 林福安讪然,他呐呐道,“儿子,儿子……是想偷偷看白衣一眼……” 林德瑜一听,心头一紧,面上警惕起来,“你看白衣做什么?” 林福安扭捏了一下,“爹,那个……那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说!”林德瑜不耐烦了。 “爹,白衣是我媳妇!”林福安一听,忙大声的嚷了起来! 因为听说二儿子来了打算亲自端着参汤给儿子补补身体的林夫人,走到门口就恰好听到了这句话,手里的参汤差点一翻! 里头的林德瑜眯起了眼睛,盯着林福安,林福安故作憨憨一笑,悄然后退了一步,“你是说真的?什么媳妇?你对白衣做了什么!?”说到最后一句,林德瑜已经几乎要吼起来了。 林福安猛然跪地,急急道,“爹!儿子对白衣是真心的!儿子第一眼见到白衣,就已经认定他了,他生是儿子的人,死是儿子的鬼!儿子死也不会放开他了!爹,您就应予了儿子了吧!” 林德瑜气急,这个混小子!!你要是喜欢花娃子也没什么!但是,那白衣,现在可是宁儿身边的人!你说你,你竟然看中了自家弟弟身边的人!那算啥?!啊?!最最最重要的,那白衣现在可是僧人!慈恩寺的僧人!!混账东西!他们家已经因为宁儿对不起大和尚了!现在,他们家的一根筋儿子竟然还要再去挖大和尚的墙角! 还说什么死也不放开,莫非那白衣不愿,你小子还敢用强的?! 林德瑜气急,抬脚就是一踹! 林福安也不躲,硬生生的挨了这一脚! 门口边的林夫人见状,赶紧的进来,放下参汤就去拦着,“老爷,别生气!别气着自己!” 林德瑜见是林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瞪眼看向硬挺挺跪着的林福安,怒吼道,“滚!你快给我滚!” 林夫人见林德瑜实在是气急,忙对林福安气道,“你还不走!想等着你爹用剑砍死你吗?快走!” 林福安张了张嘴,见自家老爹林德瑜实在是气急了,也怕真的让自家老爹气出病来,忙磕头一跪,就仓促离开了。 林福安一走,林德瑜就气怒不已的在屋子里转圈,林夫人默默的将参汤往桌上一放,待林德瑜终于冷静下来了,才悄然上前,低声道,“老爷,喝碗参汤吧。” 林德瑜瞅着自家夫人默然平静的神色,叹了口气,拉过林夫人揽住,“文娘,你莫要生气,那些孩子就是生来讨债的!” 林夫人靠着林德瑜,闻听这话,轻声道,“老爷,虽然如此,我倒是觉得,白衣和咱们的安儿倒挺相配的。” 林德瑜一听,皱眉了,“白衣那孩子是不错,但是——” “老爷,你看,安儿冲动,思虑不周,白衣心思缜密,最重要的,安儿如今算是独立门户了,将来,他做大将军,府里得有个能人给他守着,白衣最合适不过了。”林夫人一边想着一边分析着,越是分析,越觉得自家儿子看上白衣了,还真是好眼光。 林德瑜听了,苦笑一声,“你说得不错,但是,文娘,我们已经欠了大和尚许多了……” 林夫人抬眼,看着林德瑜,嫣然一笑,“老爷,您肯定会有办法的。” 林德瑜闻言,只是仰头苦笑了一声。 再说沮丧的走出书房,四处转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到白衣也找不到自家弟弟,越想越是不对劲的林福安,抱着脑袋蹲在林文忠的院子外,长吁短叹了一番,盯着院子的大门,狠狠咬牙,好吧,这信还是得送! 最重要的,他和白衣的事,要是爷爷不点头,那就根本没戏! 于是,林福安终于鼓起勇气,踏进了这间院子。 在院子堂屋喝着茶的林文忠,看着一走进来就跪下的林福安,点了点头,脸上神情淡淡的,但是眼里却是隐约着有些笑意,仆人来报,二少爷在院子外头蹲着,问他怎么办?是否要请进来? 怎么办?自然是凉拌!请进来?哼!乖乖的在外头等着吧! 看,不需要请,这个自从离家就不敢归家,连归家都偷偷摸摸的不敢来见他的二孙子现在不就老老实实的跪在他跟前了吗? “是家事?还是国事?”林文忠盯着林福安,问道。能让这二孙子,乖乖进来,肯定是有不得已的事情吧。 ——那么,是四皇子的事?还是他自己的事? 林福安先是一怔,随即一缩,爷爷还是这么精明! “都有!”林福安不敢隐瞒,林家里,他最怕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娘,一个是他爷爷。 “说国事。” “这是四皇子殿下给您的信。”林福安恭敬的双手呈递了上去。 林文忠接过,就放在了一边,“那,家事呢?” 林福安深吸了一口去,抬头,非常认真和坚定的开口,“爷爷,我看上白衣了,我要他做我的媳妇!” 林文忠端茶的手一顿,静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放下茶碗,抬眼看向林福安,盯着林福安半晌,才问道,“白衣?宁儿身边的那位僧人白衣?” 林福安点头。手攥得紧紧地。 林文忠盯着林福安半晌,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林福安一呆,就这样? 林文忠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信,正欲拆开,见林福安傻傻的跪在那里瞅着自己,便皱眉,“还跪在那里做什么?回去!” 林福安回过神,纠结了一下,才磕头告退。 见林福安退下了,林文忠才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这些个不省心的家伙!这安儿,怎么就看上那白衣了呢? 林文忠又盯了手头的信好一会儿,才慢慢拆开。 信拆开后,是三张纸,前两张纸,写着一连串的彩礼名单,林文忠直接抽出扔一边,最后一张纸,是端正洒脱中带点张狂的字体: 聘礼如下: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心一剑一天下 嫁妆如下: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心一剑一天下 林文忠盯着这张纸,眯起了双眼,半晌,慢慢的笑了。 嫁妆?聘礼?有意思!呵,真有意思! 122、求亲进行曲(3) 这日,来自北疆的白星营李家军队伍,在这日清晨到达了京都东门口。 太子,三皇子,以及魏成和礼部,司仪处等官员在京都东门口恭迎。 在魏成等人恭迎时,帝宫里,义王站在仪元殿(帝座处置政事之地),看着正慢慢的翻着奏折的帝座上的男人,义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背着手来回踱步。 “义王,你很闲?”一直专注的翻着奏折的男人终于开口了。说出来的话语淡淡的,透着漠然。 义王站定,看向底座上的男人,想了想,还是跪地做礼,沉声道,“圣上,臣弟觉得,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帝座上的男人目光依然盯着御桌上的奏折,语气依然淡漠。 “太子并无重大罪过,如果就这样废黜,还在今天的这样的日子宣布,是不是……”义王斟酌着字词,低声说道。 “文贵妃找你了?”男人终于将目光从奏折上移开,放下手里的朱笔,抬眼看向了下头跪着的义王,“怎么?我一直以为你是站在四皇子那边的。” 义王一听,立即抬头正色道,“圣上,臣弟一心所想都是为了大周!四皇子有大才有大智,他若为太子,实至名归,但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如果在今天就宣旨废了太子改立四皇子,只怕……”义王没有说下去,但目光里的忧虑却是一览无余。 而男人,看着义王,目光幽深冷静,缓缓开口说道,“义王,你很好。但这事,不该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要张嘴。” 义王闻言脸色一变。义王正欲急急再说,但是,男人却是摆手,“义王,莫要再说,我不想让太后难过。” 义王闻言,只好怏怏的闭上嘴。 而男人已经起身,慢慢的走下了帝座,他走到仪元殿的门口,背负起双手,看着外头的灰白天空,今天的云层厚重,看来,不是个好天气。 “今天在我看来是个好日子。义王,我很期待。”男人慢慢的说着,语调不缓不慢。 义王听着,却是心头烦恼的叹了口气,好日子?哈,待会百官迎接四皇子到来,帝座的旨意一宣,那就真是……只怕本来早就有反意的太子和三皇子,还有那文家宋家就会孤注一掷! 圣上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不,圣上怎么会不明白? 圣上是有意为之,但圣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义王看着那站在门口的男人,想起他快马加鞭赶到京都去见陈老太师,拜托陈老太师进宫为北疆之事斡旋的时候,陈老太师对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圣意难测。” 真的是,圣意难测…… 这时,外头突然仓惶进来一个太监,义王认出,那是仪元殿最得力的太监。 “禀圣上,四皇子现在就在仪元殿外求见!” 太监这话一说完,义王和男人就都齐齐一怔。 义王瞪大眼,怎么回事?按照迎接的规程,这会儿四皇子应该还在东门外才是,怎么就跑到仪元殿外了?难怪太监一脸匆忙惊惶的,这明明应该在东门的皇子突然跑到仪元殿来! 男人皱眉,神情冷凝了下来,“宣!” “遵旨!” 随后,一身黑色紧身白色软甲脚蹬紫云靴的约莫十七八岁的青年就慢慢的走了进来。 青年面容俊美至极,神态温雅,行走间洒脱随意,眼眸漆黑,但若是仔细凝看的话,就会发现,青年虽然面带浅淡的笑意,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是幽深的让人发冷。 青年进来后,恭敬跪地,低声道,“儿臣明远拜见圣上,拜见义王皇叔!” 男人盯着跪地的青年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你特意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是,儿臣有要事想奏明圣上。”青年,也就是四皇子齐明远说罢,微微抬眼,看了眼一旁的义王,低声道,“儿臣想单独奏明圣上。” 男人盯着齐明远半晌,才偏头看向义王,“义王,你先跪安吧。” “是!”义王恭敬做礼,倒退着退出了仪元殿,退出前,义王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跪在帝座下的齐明远,眼里有些忧虑,莫名的直觉,四皇子齐明远要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说吧!”男人背负双手,踱步走到齐明远跟前,“你避开众人耳目,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齐明远跪地,恭敬拱手,抬眼看着男人,“儿臣想过继给义王为子。请圣上成全!” 男人闻言,一怔,随即,眯起双眼,神情里已经有了怒气,但男人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齐明远看着男人,眼神无畏无惧,神情平静,微微提高声音道,“儿臣想过继给义王皇叔为子,请圣上成全!” 男人猛然抬脚,就是一踹,怒道,“逆子!” 齐明远身形不动,硬生生的挨了这一脚,依然抬眼直视着男人,语气不急不缓的低声说道,“父皇,母妃生前最后的心愿是回到距离她最爱的男人最近的安谧谷,父皇您最大的愿望是将当初逼死母妃的人一一杀死,而儿臣,只愿能与儿臣所爱的人携手一生!” 男人听罢,眯起双眼,盯着齐明远,冷冷问道,“你所爱的人不是世家女子吧?”说到此处,男人冷冷一笑,“莫非还是平民女子?” 齐明远神色平静,只是反问道,“父皇,若母妃当初只是平民子女,父皇会如何?” 男人沉默的盯着齐明远,“就算过继给义王,义王也不会让你娶一平民女子!” “但至少,我可以摆脱父皇您所设下的这一局棋!”齐明远淡淡说着,“轩字皇子可以离开嫡系族谱!皇室就勿需担忧那预言了。这个结果,我想对太皇太后,对皇太后,对世家来说,都是最好的。” 男人沉默着,没有言语。 而齐明远依然平静的说道,“父皇,儿臣从未忘记过母妃离开的那个夜晚,我曾在母妃坟前发过誓,我会让害死母妃的人付出代价!这么些年来,儿臣一直都在做这些事,帝座太高,太远,儿臣不想登上那个地方,它不能让儿臣做想做的事情,父皇,您在帝座上,您最该了解的,不是吗?” 男人听罢,只是沉默转身。 齐明远静静的看着那一步一步走上帝座的男人,唯有走上帝座,唯有坐上帝座,才能明白——什么叫做高不可攀,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 那是天下最高的权势,可拥有最高权势的男人,也同时被权势桎梏着! ——一个不能为所爱的女人报仇的男人,一个为了给心爱的女人报仇必须忍耐蛰伏的男人…… “如果,不应予呢?”男人坐上帝座,低头看着跪在下首的齐明远,缓缓问道。 齐明远闻言,只是拱手一拜,随后慢慢起身,微微抬头看向帝座上的男人,神情平静,“您会应予的。” 男人微微挑眉,“哦?” 齐明远嘴角弯起了笑,笑容看上去极为温和,“您会答应的。”齐明远话音刚刚落下,外头太监就匆匆进来跪地禀报,“禀皇上,南疆和江南道发来急报!南疆的蛮族暴动,江南道的盐洞百姓冲击了盐局!” 紧接着,又有太监冲进来跪地禀报,“禀皇上,京都十二营有六营兵士正在集结!” 男人沉下了脸,缓缓转头看向了站在下首,一脸温和的齐明远,男人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是赞赏,也有些忌讳,随后,男人挥手,让下头两个太监退下。 接着,男人看向温和笑着的齐明远,缓缓说道,语气很平静,“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齐明远拱手恭敬做礼,微笑道,“父皇廖赞了。” 男人盯着齐明远,“你要娶的,是哪家闺秀?” 齐明远看着男人,慢慢的开口说道,“他不是闺秀,他是花娃子。” 男人一愣,随即皱眉,“哪家的?” 齐明远沉默了一下,慢慢说道,“青田林家 ,皇商林德瑜的小公子,大和尚的传承者——少主大人林福宁。” 男人闻言,脸色微变,随即怒视着齐明远,“哪怕你过继给了义王,此事也断然不可能!!” 砰的一声,齐明远猛然跪下,拱手,神情坚定而坚决,“父皇!儿臣此生非林福宁不可!” 男人怒道,“你想也不用想!!若是一般花娃子也就罢了,那是少主大人!!齐明远,我看你是疯了!你敢肖想少主大人?!你是想让我大周亡了不成!” 男人说罢,深吸一口气,冷冷的压抑心头怒气说道,“你若想用南疆和江南道的事情来威胁我,也随你!此事,我断然不会应予!” 齐明远垂眼,低声道,“若父皇不能应予,儿臣就在仪元殿外长跪不起!” 男人冷冷的看了齐明远,一边转身,一边说道,“你想跪那就跪个够!” 男人说罢,便转身而去。 齐明远看着男人的背影慢慢远去,嘴角却是弯起了一笑,笑容轻淡,透出一丝漫不经心,事情看来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多了,他以为父皇至少会大骂他一顿,再接着下旨立即给他赐婚,但看来,父皇并没有这么做,是觊觎现在集结着的京都十二营,还是已经到达帝宫外的白星营? 无论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宁儿现在在何处?慈恩寺,还是回去了青田? 想着今儿个天微亮,林福安就赶来回禀他的,林家找不到宁儿也找不到半夏青果白衣等人,而林家雪也没有消息,但林家人态度很镇静,很平常,看来,应该是宁儿自己离开? 但宁儿若是离开,应该会写信告诉他才是,且,以宁儿对家人的重视,他没有理由在回了京都待了不到一天,就匆匆离开! 里头定然有什么缘故! 123、曲求亲进行曲(4) 齐明远一边缓缓起身,走到仪元殿外,撩起长袍,慢悠悠的跪下,姿势优雅,很是淡然,一点都看不出焦虑或者心急。 ——他跪,不是因为他必须取得帝座的首肯,许他和宁儿在一起,林家人暂且不算,他和宁儿无需任何人的首肯。 ——他跪,是因为帝座上的那个男人是给他生命的男人,也是因为他给母妃所做的那些事情。 两世为人,特别是在和宁儿相识之后,对父皇,他也渐渐懂了。 无论最后父皇应予还是反对,这一跪,他都必须。 当午后,白星营和李家军的队伍到达帝宫,就惊讶的听到了一个消息,他们的督军兼他们的统帅——四皇子殿下现在在仪元殿外长跪着! 于是,魏嘉林福安等人不等魏成及太子等人做出安排,就扑通一声,和白星营的进京都的一百五十人的代表一起跪在了帝宫外头。 魏成等人一怔,随即魏成便默然,太子和三皇子等人愕然了,随即就有人上前急急的劝说,却不想,魏嘉肃然说道,“末将等虽然不知四皇子跪仪元殿外缘由,但白星营军令——同生共死,共同进退!如今,既然四皇子长跪仪元殿!吾等自然也该相随!” 一旁的魏成听着,心头默然无语,虽然如此,但,殿下长跪仪元殿,你们就算要相随,也没有必要跪在帝宫外吧,此中分明就是有了四皇子的授意…… 劝说无效的大臣们又把目光投向了魏成,此时,和魏成一起默然的大臣们大都是朝议内阁成员,见太子和三皇子派系的大臣们转头看来,这些来自魏家和小派系的大臣们都纷纷的转头,有的看天,有的看地,有的假寐,有的拍着下摆,有的哼着小曲子…… “咳咳,那个……魏大人,您看,令郎这是……” 魏成瞅了单膝跪地,垂头闭眼的魏嘉,似乎多日不见,他的儿子倒是成熟了不少! “我没有看到我的儿子,我只看到白星营副将魏嘉。”魏成垂眼说着,语气肃然平静。 劝说的大臣闻言,顿时一滞。 太子和三皇子一旁看着,拧起了眉,不妙,四皇子的派系竟然已经发展得这么浩大了!除了文家和宋家的嫡系,其他人都站在了四皇子那边,明明知道,白星营和李家军等人的作为如同逼宫!他们竟然都装作不知道! ——仅仅四年!仅仅四年而已,文家和宋家的力量就被剥削到如今这个地步! 太子深吸一口气,正欲上前,突然,有人大步阴沉从帝宫里走了出来! 太子和魏成等人转头看去,见是义王,魏嘉和林福安也马上抬头看去,义王神情阴沉,复杂,说是全然愤怒,也没有,反而还有一点忐忑惊喜的感觉? 怎么回事? 太子抢前一步,上前,拱手问道,“义王皇叔,到底四弟他……”这不是他回京都扬名立万扬眉吐气的大好时机吗?怎么竟然弄得要在仪元殿外跪的地步? 说实话,太子十分不解!在文贵妃和太皇太后被软禁帝宫不得外出后,在文家和宋家在地方的势力不断被拔起后,对太子之位,他早已不抱希望了。而在齐明远回宫,父皇派遣他和三弟前去迎接,他就知道,帝宫和朝廷最近底下疯传的帝座要废黜太子,另立四弟为太子的消息只怕要成真了! 但却没想,四弟竟然暗地里先一步回了帝宫,现在还跪在了仪元殿外! 义王看向太子,眼神有些复杂,对大周朝的下任帝座,他看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跪在仪元殿外的混小子! 却不想那混小子竟然会对圣上提出那样的请求——竟然要过继给他做儿子?! 那混小子不知道吧,其实帝座早已做好安排,他义王至今尚无子嗣,皇太后已经提议,将二皇子过继给他!之前也曾经暗地里给他通了个气,虽然知道这安排是月贵人为保住二皇子,而向皇太后求来,但他也挺喜欢二皇子齐明格的,对这个建议他很赞成,但却不想,那混小子齐明远竟然为了能够迎娶花娃子少主大人林福宁,竟然求皇上让他过继到他义王名下! ——这个,这个,这个……真是胡闹!! 虽然在圣上跟前,他脱口而出骂了一句胡闹,但心里却是不得不说,还是有一点窃喜的…… 毕竟,那是容妃的儿子啊。 “他做了一件非常胡闹的事。”义王说着,神情有些僵硬,随即,见太子似乎又要开口说些什么,义王拱手道,“太子,本王奉旨须往李将侯府,就此告辞了。” 说罢,义王就匆匆转身离去。 诸位大臣看着义王匆匆离去的背影,都有些愕然,难道义王没有看见这一百五十跪在帝宫外的将士们?还是义王选择性失明,不予理会? 有四皇子派系的官员,某位李家旁系的臣子上前一步,低声在魏成耳畔说道,“宫里的消息,殿下向圣上提了一个要求,似乎和过继有关……” 魏成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过继? 说来,这次殿下的行动并没有提前告知,乌墨也有好一阵子没有来和他联系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殿下为何在仪元殿外长跪……过继?谁过继?过继给谁?皇室里需要过继的,而且身份够格的皇室宗亲,也就……只有正妃早亡尚无子嗣的义王了吧? 想到此处,魏成抬眼看向义王早前离开的方向,李将侯府?义王去李将侯府做什么?对了,这次迎接北疆队伍,李老将军该到场才是,可是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李老将军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李老将军早就得了消息? 魏成再次深深皱眉,到底,殿下对圣上提了什么要求? 此时,李老将军李仪嵘正在林府的书房里来回愤然踱步,一边踱步绕圈子,一边愤然的嚷嚷着。 “过继?!他竟然想要过继给义王!你说,他是脑子里装了北疆的马粪,都已经臭死了坏死了吗?!” 陪坐在下首的林德瑜闻言,差点将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喷去——这李伯父说话也太那个了吧? 这都是什么比喻! 林德瑜悄悄的放下茶碗,虽然这宁儿带来的冬茶很好喝,但是,还是等有时间了再慢慢的品尝好了。 “该死的那混小子竟然派乌墨昨儿个给我送信说明了此事,劳资一大早的跑出去堵他,他竟然先进京都了!林文忠!你说,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什么!他要娶你们家的花娃子,也犯不着过继出去吧!”李仪嵘愤愤的说着,转身瞪大眼睛看着悠然的喝茶的林文忠,语气里不由的忍不住的带上了一丝抱怨! ——要不是为了你们家的花娃子,他们家的好外孙犯得着过继吗?! 李仪嵘这话一出口,本来垂着头的林德瑜抬起眼,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这话什么意思?!他还嫌弃你们的家的那个好外孙,竟然敢觊觎我们家的花娃子呢! 但这些话只能心头想想,他的身份还有他的辈分都决定了他不能对李仪嵘说出这些话,但,他不能,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可以。 林德瑜转头看向了上座的父亲——林文忠。 林文忠慢慢的放下了茶碗,仿佛没有听见李仪嵘的话一样,对林德瑜平静的说道,“这冬茶好,宁儿虽然种茶差了一些,但这品茶的本事倒是一流。” 林德瑜听了,笑了笑,恭敬应道,“是,改明儿,儿子就让文娘再送些雪茶过来,此前,宁儿还找了一些雪茶,只是这雪茶性寒,儿子不敢送过来。” 林文忠摆手,“只是尝一尝,无妨的。对了,也送一些去慈恩寺。” 林德瑜轻笑了起来,“慈恩寺那边,宁儿早就派人送过去了,不过,您看,京郊的那位林老夫人,是不是也送一些?” “送吧,都是一个姓氏,都是自家人,不过,老夫人见多识广,那些奢华之物见了不少,就没有必要送些中看不中用的庸俗的东西,宁儿的东西都是有趣的小玩意,上次,给老夫人送过去的那七宝素斋,老夫人说很不错,这冬茶和雪茶,你送过去,我想她也应该会很喜欢才是……” “是,儿子明白,那么,昨儿个,宁儿派去南疆采摘罗夫草的人回来了,带来了几斤罗夫草……,儿子打算——” ——“林文忠!!”已经无法忍受的李仪嵘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怒瞪林文忠! 这是赤果果的无视!! 不就是稍微埋怨了一下吗? 不就是抱怨了一下你家的花娃子嘛? 他还什么都没说好不?! 父子两个闲话家常,将他这个大活人撇在一边视若无睹该死的连林德瑜这个臭小子也一样!! 他心头已经够烦躁的了!本来就该林文忠老小子无视他的时候他也无视过去,哼,他可是堂堂的李老将军李将侯府的当家! 可——该死的,被林文忠这个老小子无视什么的他宁可上沙场杀他个几局!! 林文忠微微抬眼,瞥了眼李仪嵘,平淡的说了一句,“哦,你还在啊?” …… 你还在啊…… 你还在啊……呵呵…… 你还在啊……呵呵呵呵…… “林文忠你欺人太甚!!”李仪嵘怒吼一声,就愤然拂袖! 他娘的!下次再来林府他就是小狗! 林德瑜瞅着李仪嵘愤然而去的背影,转头看向林文忠,“爹,这个……”不需要理会吗? ——好歹将来说不定还是亲家啥的……额…… 林文忠慢慢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说道,“无碍,他还会来的。” 哼!他们林家的花娃子是你想要埋怨就能埋怨的吗? 再说了,你家外孙想过继那是他皇家的事情,皇家不急,你这个李姓外戚急什么?更何况,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个外公无能拦不住外孙,关他们林家何事? 还敢跑来这里抱怨留下一屋子的废气! “德瑜,这几日,闭门谢客。”林文忠淡淡道。 “是。” “康儿他们到了青田了吗?” “应该快了吧。” “嗯。” 林德瑜见林文忠捧着茶杯,神情很从容悠闲,便低声开口问道,“爹,你说,四皇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选择过继呢?” 林文忠看向林德瑜,意味深沉的一笑,“你觉得呢?” “儿子想不明白。”林德瑜摇头,此事当真费解,若说是为了宁儿,但,过继给了义王,没有了皇子身份,他还能有现在的权势吗?若是过继给了义王,四皇子最多就是郡王,郡王身份,如何掌控这京都已经得到的三分之二兵权,还有……北疆的军权。 没有了权势,若要迎娶宁儿,只怕更加不易了。 “他是聪明人,比他的外公李仪嵘,比起帝座的那位,都要聪明太多了。”林文忠神情莫测的说着。 “爹,这话怎么说?” “德瑜,你觉得我们林家在青田如何?” “青田尽在林家手中。”林德瑜正色道。 “那我们林家可有人出仕?青田官家里可有我们林家之人?”林文忠扬眉问道。 林德瑜至此,已经有些如有所悟,慢慢的说道,“我们林家在青田官场并没有人,但,青田的官衙下头的人,还有青田的商家都在我们林家的掌握之中。” “凤主当年留下的冥思录里,曾经就有这么一句话,帝座最高为无冕。无冕之王,当是不出世之人,藏于暗中,遥控天下。如今,我看那四皇子的行事,也算渐渐明了,他走得不是夺嫡之路,而是无冕之路!” 林德瑜听了,皱起眉头,“可是,他在北疆闹得这么大……”若为无冕之王,就不该这么出风头吧? “所谓王者,一将一笔,那是随身携带利器,将者,兵权也,笔者,朝廷肱骨。不论是否无冕,都须拥有。北疆行事过了,所以,此刻,他倒退一步,过继,一来可以缓解帝王猜忌,二来也可以顺理成章的避开皇室对他的婚事掌控,当然,也许,他不想因为宁儿而与帝座太过于生分,否则,帝座若是横加插手,只怕事情就更复杂了。”林文忠说道,说到最后,林文忠叹了口气,“当然,这都是我的推测,至于具体如何,还需看看那四皇子接下来的做法。” 林德瑜听了,也跟着暗地里叹了口气,他当爹的,如今只有一个想法,那四皇子若是真的如此想法,那么,就真的是不得了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宁儿这样的单纯的孩子是否真的合适? “总之,那都与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我们,只需等就好。”林文忠沉声道。 林德瑜心头一凛,等? 林文忠看向林德瑜,见林德瑜突然紧张起来的神色,点头道,“等吧。” 等什么? 还用问吗?自然是等——四皇子了。 124、求亲进行曲(5) 一连三日,京都帝宫外头,跪着一百五十人,而京都帝宫仪元殿外,四皇子齐明远挺直的身躯跪着。 对帝宫外头跪着的来自北疆的白星营和李家军的一百五十人,民间已经开始了各种版本的流传,有的说是因为圣上要削了四皇子的官职,有的说是四皇子爱上了民间女子,圣上不予…… 当林夫人听着宋妈妈说着这些的时候,很是无奈的笑了,大概最后一个版本的是最贴切的吧。 “今天,还有登门的客人吗?”林夫人问道,将手里的对好的礼单放到桌边。 宋妈妈看了眼左右,林夫人抬手一挥,示意左右还有外头伺候的侍女们都退下,随后,宋妈妈上前,低声道,“夫人,林老夫人来拜见老爷了。” 林夫人闻言,一怔,林老夫人??难道是……老爷提过的,那位身份很高的老夫人?那位老夫人深居简出,此时微服前来,定是为了四皇子的事情。 林夫人看向宋妈妈,严肃道,“嬷嬷,让底下的人嘴巴严实点,谁都不许多话。” “是!”宋妈妈忙恭敬应下,心头了然,那位林老夫人定是一位身份特别的贵客。 林夫人说罢,外头就有仆从恭敬的禀报,“主母,太爷有请。” 林夫人闻言,站起,心头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看来,果然是冲着宁儿来的吧。 林夫人理了理衣服,就朝后院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在脑子里慢慢的回忆着那位林老夫人。她从未见过这位林老夫人,不过上回老爷见过林老夫人后,曾经对她仔细说过,这位林老夫人,本来以女官身份进宫,按理说,只要待到十六及笄后,疏通帝宫里的大女官说不定就能得个离宫的旨意,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在这位林老夫人十六及笄后,就突兀的被封为了贵人,后来,步步高升,但是,帝宫这么多年,这位林老夫人——皇太后,却没有自己的子嗣,而且宫里并不得宠,但是皇后却是临终托孤,将当时的皇子,后来的圣上托付给了她…… ——能够在帝宫活下来,还能在背景全无的情况下,成为帝宫最尊贵的女人之一,都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胡思乱想间,林夫人已经走到了后院。 当林夫人走进后院堂屋,就见首座上,端坐着一位面容慈祥的华贵的老妇人,虽然这位老妇人衣着简单,并不奢华,但是一身气息却是充满难掩的贵气。 林夫人垂眉低眼走了进来,不急不慢的做了一个福礼,跪拜道,“民妇文娘拜见皇太后。” 首座上的老妇人笑吟吟的看着林夫人,眉眼里一片慈祥,她开口温和说道,“起来吧,在这里,就别整些虚礼了。来,到我这里来。”老妇人挥手示意道。 林夫人起身,柔婉一笑,便走到了老妇人身侧,老妇人身侧的中年女人搬来了一张椅子,林夫人看了眼,首座另一边坐着的自家公公林文忠,见林文忠微微颌首,才屈膝做了福礼,坐下。 老妇人——皇太后仔细的看了看林夫人,半晌,笑着转头看向林文忠,言语间很是温和亲近,“家主好福气,有这么一位贤惠能干的儿媳。” 林文忠微微一笑,“太后廖赞了。” 皇太后轻叹一声,“可惜呀,当初我也有一个好儿媳,那容妃也算是个能干的,却……” 林文忠默然,看了眼下首的林德瑜,林德瑜垂眼,神情很平和恭敬。 “我林家祖训有这么一句话,得失皆天命,不可太过强求,太后何须惋叹?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将来如何谁也不能预料,说不定也是一种幸运?”林文忠缓缓说着,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皇太后听着,沉默了半晌,抬头看向林文忠,肃然道,“家主,可否和老身单独谈谈?” 林文忠听了,挥手示意林德瑜和林夫人退下。 林夫人恭敬的和林德瑜退下,离开时,林夫人轻轻的合上了门。 走到院子里,林德瑜见走在身后一步的林夫人颦眉担忧的模样,就挽住林夫人的手,压低声音道,“文娘勿需担心,虽然老夫人此次前来虽然是为了四皇子之事,但想来不会牵扯到宁儿身上……” 林夫人微微摇头,“我知道,但是,老爷,我还是担心,要是……” 林德瑜拍拍林夫人的手臂,柔声道,“若真是要来找我们的麻烦,老夫人就不会是这种态度了。” 林夫人听着,虽然心头还是担心着,不过面色缓和了不少。 而堂屋里,林文忠看着皇太后,“太后,请说。” 皇太后定定的看着林文忠,说道,“家主,四皇子对圣上已经言明,他过继给义王为子,其中一个缘由,就是为了迎娶林家花娃子林福宁。” 林文忠听了,眉梢微扬,四皇子就这样言明了? “是吗?”但面上,林文忠很平淡,“太后,我家花娃子林福宁已经是大和尚指定的传承人,想来,没有和四皇子的缘分了。” 皇太后看着林文忠,似乎有些了然,“看来,家主也是不赞成的?” 林文忠点头,“自然,皇家岂是福宁的良配?且,与其嫁入深宅,困了一生,不若作为大和尚,游历天下。” 皇太后听着,赞同的点头,“家主果然是有大智慧之人。” “但——”林文忠又慢慢的开口,看着皇太后,“若这是福宁的选择,若福宁觉得那样可以让他不负此生的话,我自然是不会阻拦。” 皇太后听着,怔然了半晌,随后苦笑了起来,“家主,圣上那边……是绝然不会同意的。” “这个就与我们无关了。”林文忠语气有些漠然的说道。 皇太后听了,也有些明白了,看来,林家对此事是不赞成也不反对,端看四皇子如何处置了。 “家主,依你看来,你觉得,四皇子会如愿吗?”皇太后试探的问道。 林文忠摇头,“这个我就不知了。”在他看来,此事,四皇子想要成功那是应该可以的,看看帝宫外头跪了三天的白星营和李家军的一百五十人,再看看京都郊外已经开始悄然集结起来的京都十二营里的五个营,还有朝议里对过继一事的呼声越来越高了…… ——那四皇子已经开始利用他手头上的力量对帝座发难了。 就看帝座如何应对了。 说到此处,皇太后也无话可说了,心里只能暗叹了一声,只怕还是要让帝座退一退了。 这时,林文忠转开了话题,“太后,安谧谷的祖祠外有一颗柏树,柏树已经有五百年了吧,柏树里头有一个洞,洞里安置了小牌位,那是给已经剔除了林家族谱的林氏后人用的,太后如果愿意的话,回青田后,我会让人准备一个小牌位,或者,太后也可以自己准备一个,到时候,我会带回去……这样,也算是叶落归根了……” 皇太后听着,慢慢点头,神情里有些向往,也有些踌躇,她看着林文忠,“待我再好好想想。” 林文忠听了,微微点头,也是,如果在安谧谷里有了小牌位,哪怕将来太后葬于了皇陵,也不算是入了皇陵——毕竟,一死不二葬,哪怕是只有牌位。 等等,皇太后的身份出身,将来葬于皇陵的话,也不可能入了主墓,因为她的出身身份低微,虽然抚养了皇子,但,按照本朝规制,皇太后将来最多也就是入葬皇陵的侧室而已,她还需考虑什么? 林文忠看着一脸踌躇犹豫复杂的皇太后,低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皇太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苦笑了一身,低声道,“当年,先皇曾有密诏给圣上和我,言明我百年之后,必须入主墓,和先皇同寝。” 林文忠一怔,随即脸上有了怒色,“他竟然还下了这样的密诏?!当年你在家乡已经订婚,你父亲托人为你打点,你在皇后身边只需再待一个月就可以出宫嫁人,他却将你困在帝宫几十年!现在连你死后也要将你困住吗?他欺人太甚!!”林文忠越说越生气,猛然拍案而起! ——他们齐家人到底要欺辱他们林家人到什么时候?!他们林家人是欠了他们齐家的吗?!当年的凤主,现在的皇太后!还有,宁儿……真真是可恶! ——若那四皇子敢欺了他们家宁儿,拼了这条老命他也要让那齐家人知道,他们林家人不好惹! 皇太后慢慢摇头,起身,笑了笑,笑容温和,却是豁达,“家主,这么些年,当初的种种,早就放下了……家主也别为我生气,人死万事休,不论在哪里,都不重要了。” 林文忠看着皇太后,有些难受,当初曾有一个林氏后人的父亲求到他那里,为了将自家的女儿从帝宫里救出来,好让她嫁人生子,却不想……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当初那位求到青田林家的父亲早已是一堆尘土,而当年在帝宫里盼着出宫,盼着可以做寻常人家妇人的女子也早已红颜老去。 ——寂寥帝宫几十载,何处竹笛念家人? 他一直未曾问过,太后一生不曾有子嗣,是因为不愿,还是因为不能?都没有意义了不是? “我明白了。”林文忠微微合眼,低声道,“若太后想要回安谧谷,只需派人送小牌位过来就是。” 皇太后点头,便起身笑了笑,转身告辞了。 待皇太后离去,林文忠长叹一声。 —— 深夜,帝宫仪元殿外,那挺直的背影依然跪着,月色浅浅洒下,在地上挥墨洒出了大大小小的黑色的墨迹。 仪元殿里,男人坐在帝座上,仰头看着屋顶,沉默着。 不久前,他从长信宫里回来。 现在,他脑子里还回响着,皇太后说的几句话—— “齐家人都是这个毛病,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决不肯放手,先祖如此,你的父皇如此,你也是这样,现在,四皇子也是这样……” “随了他吧,哪怕他真的过继了,林家可是不会随便的就把人交给他的。与其这样僵持着,不若暂时随了他的愿,然后我们一旁看戏如何?” “我老了,好些事情都不想理了,烨祯,我想回青田安谧谷看看容妃,看看林家的祖祠,还有那棵柏树……” …… 男人闭上眼,回青田安谧谷吗? 说来,他倒是挺好奇那青田安谧谷的,先祖似乎对凤主念念不忘,他的父皇当年强行夺了女官林氏女的清白,将人强行留在了帝宫,明明知道这个女官宫外已经有了定亲三年的未婚夫……而他所爱的女人,心里想着是青田的林家男人,现在,跪在殿外的儿子为了要迎娶林家花娃子,竟然要过继出去! 也许,他该找个时间去看看那青田林家…… “来人。宣四皇子进来。” “是。” 帝座上的男人微微睁开眼,看着已经恭敬的跪在下首的青年,跪了三天,走路虽然有些不稳,但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脸色也很正常,神情不焦不燥,依然温和浅淡的模样。 是因为他从未参与过这个孩子的成长吗?总觉得这个孩子不像他,倒像是传说中的先祖。 儒雅温和,却心机深沉,隐忍坚韧,却心狠手辣。 “你已经有了夺取天下的能力了。”男人淡淡说着。语气平淡,仿佛陈述一般。 青年拱手,低声道,“帝座对儿臣来说,不太舒服。” 男人听着,微微挑了眉,所以,这就是明明已经有了夺取天下的能力,却隐忍不动,反而沉淀下去的原因。 ——想做无冕之王? 呵,不错。 “林家人不会将他们家的花娃子交给你的。”男人平静说着。 林家人……对外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记忆里还非常鲜明的记忆,就是幼时,曾经听见太后对着父皇冷漠淡然的说着一句话,“我这辈子宁可孤寂一生,无人送终,也决计不会为你生儿育女!” 而太后用她的一生实现了这句话。 这样决然的林家人啊。 125、求亲进行曲(6) 齐明远抬头看着男人,“他们会的。” 男人看着齐明远,挑眉,似乎被勾出了几分兴趣,他点头说道,“那么,你就做给我看罢。”他倒要看看,他的这个儿子要如何娶到天下人人都知的少主大人! ——以及,如何让一只花娃子做正妻! 林家的规矩他也略有耳闻,他们家的姑娘是绝对不会做妾侍,更不会与人共侍一夫,更别提他们家的花娃子,宁可青灯古佛,也绝不会嫁人。他倒要看看,他的这个儿子要如何摆平那样固执的林家! 齐明远恭敬谢恩,就转身倒退着离开仪元殿。 看着齐明远退出,男人缓缓闭上眼,也许,说不定他的这个儿子比他们齐家的任何人都要幸运……不管如何,机会他给了,能不能随心所愿,就看他自己了,容妃,这样也就够了吧? —— 齐明远走出了仪元殿,就直接慢行的来到帝宫正门处,守在正门的太子和三皇子第一时间发现了齐明远走来,太子的神情有些复杂,他看着齐明远,这三日,足够他了解这个正对他温和一笑的四弟了,谁也未曾想到,四皇子在军中的影响竟然这么大,帝宫外头跪着的这些将士,可都是因为军功而进帝都接受褒奖的!将来,这些军士就将是大周朝边境的驻守军的中流砥柱! 还有朝中的影响力,魏成也就罢了,为何连那些陈老太师这样的人物也站在了四弟身边?!最可气的是那些地方官员,竟然也都对四弟敬畏有加!到这时,他才发现,四年前的西州一案,已经让他的这个好四弟笼络了不少人才!! 而明明已经占据了优势的四弟,却在这个大好形势下,跪在仪元殿外,求过继!! 为什么?! 难道那高高在上的帝座,四弟看不过眼?? “臣弟拜见太子,拜见三皇兄。”齐明远嘴角挂着浅笑,很是温和的拱手做礼。 太子盯着齐明远,直接问道,“为什么?” 齐明远一怔,一旁的三皇子有些愕然的看向了太子,怎么在这个时候,这样直截了当的问了? 但很快,齐明远回过神,依然保持温和的笑,“这个大概就是人各有所求吧。臣弟所求的,和太子所求的不同罢了。” 各有所求?太子看着齐明远,心头更加不解,四弟所求的到底是什么?难道那高高在上的帝座还不能满足他?! 但不论太子和三皇子有何种疑惑,齐明远已经越过他们,朝帝宫正门口走去,走出帝宫,齐明远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一百五十人,他很满意的看见,这些将士们,哪怕现在是跪在帝宫外头,也跟在白星营里做训练一样,神情肃然,军姿谨然不乱,虽然只有一百五十人,但却是散发着凌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起来吧。”齐明远说着,微微抬手示意。 “诺!”轰然一声,齐齐应着,唰的一下,一百五十将士站起,动作整齐划一,神情冷肃,目光炯然。 齐明远背负双手,站在这气势逼人的一百五十人前,神情温和闲适,他开口说道,“林福安和魏嘉留下,其他人回驿馆,等候诏令。” “是!”一百五十人齐齐拱手,单膝跪地,再次一拜,就唰的一下,除了林福安和魏嘉,其他人就齐齐离开了。 站在帝宫正门口的太子和三皇子看着,都脸色一变,这一百五十将士竟然只听四弟的命令,明明帝宫就在跟前,他们却似未曾见过一般,就这样的离开了?! 而齐明远做着这样的事情,那一旁已经赶来的魏成等诸位大臣却都视若无睹。 太子看着,手紧紧攥成拳头,四弟已经掌控了朝廷了吗?! 那一百五十军士离开后,魏成等人就上前对齐明远见礼,齐明远微微拱手回礼,淡笑的开口说道,“老师辛苦了。” “不敢。这都是臣下该做的。”魏成恭敬说着。 “老师,此地说话多有不便,待明日,还请老师到皇子府来一趟。”齐明远微笑说道。 “是。”魏成应下。 随后,齐明远就和林福安和魏嘉两人离开,而青墨等人已经牵着三匹白马过来,齐明远翻身上马,对林福安和魏嘉说道,“先去李将侯府。” “是!” 而此时的青田镇…… 入夜时分,马车悄然进入了青田镇。 林府已经打开了大门,恭敬将他们离家好几年的小公子迎了进来。 林福宁下了马车,先伸伸懒腰,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呼,青田的空气,还是这么新鲜啊。 林福宁睁开了双眼,黑白分明的干净灵慧的眼,在月色下更显得莹润亮亮,他看着仿若黑幕拉上了天空,黑幕上嵌着一轮圆月,林福宁看着,弯起了眉眼,笑了起来,青田哪,好久不见了。 “宁儿,别站在那里,快快进屋,别着了凉了。”林淑薇凝眉上前,拉着林福宁就朝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真是的,看你脸色都白了,还傻乎乎的站着,半夏,青果,你们别总是由着他胡来!” “是!”半夏青果忙应着,同时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大姑娘越来越像夫人了…… “哎,姐,我好好着呢。”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享受着自家姐姐的关心,只觉得心头暖暖的。 林淑薇转头嗔怒的瞪眼,“娘亲可是叮嘱过的,让我盯着你,要你好好的养身体,你可别给我胡来。” 林福宁挠挠头,困惑,“可是,姐,我刚刚只是在外头多站了一会儿而已。” “一会儿还不够啊,你忘记了吗?你小时候有一个晚上偷偷爬起来捉萤火虫,结果,就着凉了,病了好久,吓得爹娘整整一个多月不敢离开你院子半步……” 林福宁嘿嘿傻笑,还真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不但吓到了爹娘,连小师侄都有好几个晚上偷跑过来盯着他……咳咳……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身边就多了一只叫黑夜的信鹰。 指挥安排妥当的林福康走了过来,刚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就说道,“宁儿,薇儿说得有理,你这阵子伤了身体,要小心些。” 林福宁忙点头,故作严肃道,“嗯!哥哥,姐姐,我会的!” 林福康见林福宁这幅严肃的故作搞怪的模样笑了笑,就让林福宁和林淑薇都下去好好休息,因为之前已经来信让下人们收拾院子了,林福宁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雪竹园,白衣也安排在雪竹园的厢房里。 走回雪竹园的路上,林福宁看着白衣一路好奇的东张西望的,恰好,就经过了二哥的院落,林福宁就故意停下脚步,指指那院落,笑嘻嘻道,“啊,想不到我二哥当初种下的白桦树都已经长大了啊。” 白桦树?白衣停下了脚步,看向那棵林福宁指着的白桦树,高耸入云天,已经结了不少白花,在此时月色下,恰好飘落了一朵,青田的冬天没有雪,但却也挺冷来的,那飘落的白花就犹若白雪一样…… 白衣不由有些怔然出神,想起那曾经夹放在书籍里的干枯的白花……还有那封有些凌乱的雄豪的字迹: 我的家在青田,青田林家,我喜欢白桦树,我觉得你也会喜欢,我特别喜欢看它开花的样子,如果有月亮的话,照耀下来,就跟下雪一样…… 白衣,我是个粗人,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我就懂得照着心意说自己的话,我喜欢的东西就想跟你说,白衣,你喜欢的东西,也跟我说好不好? 啊,对了,我做的饼好不好吃? …… “白衣?白衣?回神了!回神了!”林福宁笑眯眯的在白衣跟前挥手。 白衣猛然回过神,莫名的觉得有些耳红面赤,便偏转过头,轻咳一声,说道,“公子,我们走吧。” “哎,白衣,我听半夏说,我哥给你做煎饼?” 白衣脚步一顿,眼睛眯了眯,那半夏……什么时候话也那么多了? “嗯。” “好吃吗?” 白衣偏头,看着林福宁笑眯眯的脸,慢慢的一笑,一字一顿,“我,没,吃。” 林福宁看着白衣,哦了一声,随后,摸着下巴,故作沉思不解,“啊,我说白衣啊,你是怎么看出那是我二哥做的煎饼的?” 煎饼不都长那个样吗?小师侄给他做的肩膀和外头买的煎饼都一个样,他要是不啃上一口,还真看不出来哪个是小师侄做的…… 白衣一僵。 “白衣,我二哥的煎饼是什么味的?” 白衣咬牙,“酸味!!” “咦,可是……白衣,我二哥有味觉失调症,我拿一大碗辣椒给他吃,他都没感觉的,唯独对酸味有感觉一点……他最讨厌酸酸的东西了。他做的饭果真都是酸味??” 白衣一默,心头愤然,那个粗人!难怪煎饼不是太咸了就是太淡了! “白衣,白衣,白衣,白衣,白衣……” “不好吃!”白衣回头,扔了三个字,就快步走了。 林福宁眨眼,摸着下巴,他就知道,二哥哪里做过饭嘛!啊,他开始想念小师侄做的饭菜了…… 夜色深沉,磨磨蹭蹭回了阔别了许久的自己厢房的林福宁,在翻来覆去的念叨着炸果子酥饼素面豆子粥……终于念叨着念叨着就睡着了…… 而此时的京都一街,李将侯府。 齐明远跪在李仪嵘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端坐在首位的李仪嵘看着跪在他跟前的齐明远,神情复杂,明远此时能够跪在他的跟前,也就意味着,帝宫里的那位已经妥协了吗? 然后,是不是明天,旨意就会下达义王府和轩皇子府? ——就为了林家的那花娃子吗? 哎…… 他的女儿为了林家的林德瑜终其一生都是郁郁寡欢,他的外孙为了林家的林福宁将要舍弃帝座,甚至说不定还要闹上一场! 他们李家到底欠了他们林家什么呀!作孽哦!想到林文忠那一本正经的顽固脸,还有上次去了他们林家,结果那林家竟然无视他了!!他娘的,容许他爆一句粗口,他想着还要去林家和那该死的林文忠周旋应付,他就,他就……浑身不得劲啊!! 虽然明明知道这过继的事情和他们林家无关,他们林家的花娃子招惹上他那外孙,也是挺倒霉的,好好的少主大人就这么的……咳咳,可是他就是不服气啊! “请外公见谅。”齐明远郑重做礼,拱手磕头。 李仪嵘长叹一声,摆手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起来吧。” 齐明远这才起身。 看着齐明远,李仪嵘低声问道,“圣上的意思是……” “他不管我了。”齐明远平静说道。 李仪嵘一呆,随即迷惑,不管?什么意思? “他会在一旁看着,看着我怎么和宁儿在一起。”齐明远微笑解释着,不干涉就是最好的帮助,很好,达到他的预期了。接下来,就看林家那边了。 李仪嵘皱眉,不是吧,圣上也默许了明远娶那林家的花娃子?那可是花娃子!那可是少主大人! 见李仪嵘皱眉,齐明远微笑说道,“外公勿需担心,此事不会有什么大的麻烦的。” 李仪嵘抬眼,看着齐明远,肃然问道,“你已经都想好了?” “是的。”齐明远点头,外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我要先告诉你,林家那头,林文忠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他不会让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简简单单的娶走他们家的花娃子!”李仪嵘肃然警告道。 齐明远收起脸上的笑意,点头道,“明远知道。” ——林文忠的确是个非常大的麻烦。但在他看来,林家最大的麻烦不是林文忠,而是……林夫人! “外公,父皇不管了,所以,迎娶之事,还需李将侯府多多帮忙,另外,还请外公帮忙准备嫁礼一事。”齐明远拱手说道。 李仪嵘一愣,嫁礼??弄嫁礼做什么? “明远哪,要是林家答应了,那嫁礼的事情就是林家操心的事情,咱不用准备嫁礼。”李仪嵘仔细的解说着。 “不,这是必须做的。”齐明远微笑说着,“嫁礼,是我。” 李仪嵘张了张嘴,呆滞,哈? 126、求亲进行曲(7) 青田镇的大凤山在冬季的时节,依然开满了紫色的花朵,经过安谧谷的时候,林福宁在马车里掀开了帘子看向了外头,安谧谷外的萨婆罗花还在盛开着,一年到头从来如此。林福宁盯着那在寒风里摇晃着的萨婆罗花,想起小师侄曾经对他说过,萨婆罗花有永存安宁之意,安谧谷有那么多的萨婆罗花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是先祖吗?林福宁思索着。 “公子,外头风大,还是把帘子放下来吧。”半夏皱眉说着,公子还在休养期,要是吹了风着了凉怎么办? 林福宁漫不经心的点头,放下了帘子。 “很快,就要到无名寺了。”半夏看着林福宁,低声说着。 林福宁嗯了一声,就要到无名寺了,很快就要见到师傅了,不知道师傅现在怎么样?大概,一定,很生气吧?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不管师傅如何生气处罚,他都接受,但他的决定却是绝对不会改变。 半夏看着林福宁很平静的神情,知道自家公子已经想好了,也做好了准备,便收起眉眼间的担忧,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青果看着林福宁和哥哥半夏的神情,也悄悄坐好,而白衣早已低眉垂眼的坐好。 当林福宁到达无名寺,无名寺门口,大门已经打开,林福宁下了马车,看着安静的寺庙,林福宁抬手阻止身后半夏青果等人的跟随。 “你们在这里等我。”林福宁嘱咐道,随后就走向了寺里。 半夏青果和白衣互相对视一眼,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听从命令的站在了原地等候着。 林福宁走进寺里,寺里很安静,没有看见师傅身边跟随的侍者,林福宁心里猜想着,难道只有师傅一个人前来吗? 林福宁走进堂屋,堂屋里,蒲团上,端坐着一老和尚。 老和尚闭目不言不语,神情端庄,透出威严。 林福宁放轻脚步,走到老和尚的蒲团前,先是拱手一拜,随后便双膝跪地,垂眼安静的等待着。 烛台上的火光慢慢的燃烧着,一点一点的消去。 无名寺外,担心着的白衣半夏青果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淡去,心头都开始忧虑起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福宁跪着,没有动,垂下眼帘,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模样仿佛已经入定的老僧。 半柱香时间后,大和尚慢慢的抬眼,看着跪在他跟前的林福宁,心头轻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慢慢的开口,“起来吧。” 林福宁没有抬头,只是低声怯怯道,“宁儿不敢。” 大和尚听了,微微一笑,“不敢?你做错什么事情了?” 林福宁低声认真开口说道,“宁儿……没有听师傅的话,跑去了北疆。” 大和尚微微闭眼,这是天意,“嗯,还有呢?” “宁儿……想跟小师侄在一起。”林福宁抿了抿唇,低声说道。 大和尚抬眼盯着跪下的林福宁,默然了半晌,说道,“起来吧。” 林福宁抬头看着大和尚,“师傅……” “怎么,不听我的话了?”大和尚皱眉,故作生气。 林福宁摇头,“宁儿不敢。”说罢,林福宁就站起身。 大和尚见林福宁站起来了,指着一旁的蒲团说道,“坐下吧,听师傅说几句。” 林福宁听话的在蒲团坐下,盘腿坐着,看向大和尚,认真专注的模样让大和尚微微点头。 “你和四皇子之事,伽若他们已经写信告诉我了。现在,宁儿,你告诉我,你确定,你要舍下少主大人之职,和那四皇子共偕白头?” 林福宁认真道,“回师傅的话,宁儿已经确定。” 大和尚听了,心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果然是已经坚定了心意了吗?那宁儿将会是一千多年来,第一个舍弃少主大人之位的人。 若说生气,大和尚倒也不会,接受了传承记忆,不管是见识还是阅历,还有修行,都远远不是一般人所能比,岂会因为区区传承的问题,就生气? 少主大人不过是一个名号罢了,大和尚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最为重要的是——信仰,大和尚的信仰,少主大人的信仰!宁儿有没有坚持,宁儿会不会放弃? “若你和四皇子携手,你还会继续做忠义堂的事情吗?你还会继续做济世救人的事情吗?”大和尚突然神情一整,肃然问道。 林福宁一听,肃然拱手道,“回师傅的话,宁儿会继续,那是宁儿的事业!” 大和尚闻言,脸上缓缓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欣慰的点头,“如此就好。” 林福宁一怔,看着大和尚缓缓闭上眼,打坐起来,不再言语,林福宁怔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开口,但突然的,林福宁又慢慢的闭上了嘴,看着不再言语闭眼打坐的大和尚,突然间,明白了。 ——确定自己的想法,不干涉自己的所为,只是因为自己所坚持的,正是当初他接受少主大人的传承,师傅说的一句话——“不拘于名,不拘于行,但凡心里所信,勇往直前。” ——刚刚师傅已经确定了他的想法,所以,师傅不再多问。 林福宁慢慢起身,拱手,长长一拜,再慢慢的倒退着离开了无名寺。 一出无名寺,半夏青果白衣三人就忙围了过来,“公子,你没事吧?” 林福宁摇头,摆手道,“没事,你们别担心。” 白衣和半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见林福宁神色正常,都松了口气,随后,白衣上前轻声道,“那公子,我们回去吧?” 林福宁却是慢慢的摇头,“不,我要住在这里,半夏,青果,你们回去收拾一下,跟我哥和我姐说,这段期间,我要在无名寺里奉侍我师傅。” 半夏和青果恭敬应下,白衣看着半夏和青果驾着马车回去,转头看向林福宁,想起夫人交代过,让公子待在青田林府好好学着管家的,要是跑到无名寺来……大少爷和大姑娘能答应吗? “公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白衣低声开口说道,“夫人说过……” “如果娘知道我留在无名寺是要侍奉师傅的话,娘会答应的。”林福宁说着,神情有些低落,“只怕以后……我能够侍奉师傅的时间不多了……” 白衣一愣,随即默然,也是,如果公子没有了少主大人这个身份,以后想要再见大和尚,说不定就…… 白衣于是不再开口。 —— 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 林德瑜匆匆进了后院书房,对书房里正在看书的林文忠,恭敬拱手,“爹,义王来了。” 林文忠翻书的动作一顿,义王?当今圣上颇为信任的皇亲。 他来做什么? “请义王正堂等候。我马上去。” “是。” 待林文忠换了衣服,整了衣冠,进了正堂,就见义王一脸复杂莫测的坐在正堂首位。 林文忠想了想,莫非是为了昨日晚间下达的将四皇子过继给义王的圣旨? “草民林文忠拜见义王!”林文忠恭敬拱手,正欲跪下,义王就抬手阻止,“林太爷请起!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林文忠便站起,垂眉顺眼,神情平静。 “太爷,今日本王前来,是有一事相询。”义王说道,言语间却是有些犹豫。 林文忠听出了义王语气的犹豫,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便微微抬起眼,看向义王。 义王张了张嘴,却又沉默了下来,想起前日,圣旨下达,他刚刚得到的过继的儿子就跪在他跟前,求他前往林府提亲! ——提的还是林家花娃子,那位已经成为少主大人的花娃子林福宁! 见义王突然间又缄默了下来,林文忠便出声问道,“王爷?” 义王抿了抿唇,他就知道,收了四皇子做儿子就没有好事! “我就直说了吧!太爷,我是为四皇子殿下求亲来的!”义王干脆直说了。说完,义王就紧紧盯着林文忠,想看看林文忠有什么反应? 却见林文忠只是眉梢微微一挑,随后就拱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多谢义王抬举,但是,我们林家只有一个姑娘,且,已经和魏家的少爷定了亲,只怕要辜负四皇子的一番心意了。” 见林文忠一本正经的模样,义王嘴角微抽,这林太爷装什么装!明明知道四皇子求的是他们家的花娃子林福宁,还故意装糊涂! “太爷,四皇子求的是你们家的花娃子林福宁!”义王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林文忠抬眼看向义王,神情依然平淡,“那就更加可惜了,我家宁儿已经是大和尚的传承人,贵为少主大人,绝了尘世俗缘,恐怕真的是辜负四皇子的美意了!” 义王皱眉,看向林文忠,起身说道,“太爷,提亲之事还望太爷多多考虑。” “无法可为之事,何须考虑?”林文忠缓缓说着。 义王一滞,盯着林文忠半晌,心里暗道,林家太爷果然如李老将军所言,端的是狡猾固执! 还好,他听从了四皇子所言,留了一手,义王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摆在桌面上,“太爷,这是四皇子殿下说要送你的东西,有空,太爷该好好翻翻才是。” 林文忠看向了那被义王放在桌上的书,封面写着几个大字——《告世书》 林文忠慢慢的眯起了双眼,《告世书》?当初太祖打下江山后,写的第一份大周朝律和给齐家的家法规训? 四皇子连这都搬出来了? 127、求亲进行曲(8) 送走了义王,林文忠看向那桌上的被义王留下的《告世书》,在先祖留下的遗物里也有一本《告世书》,不过有些残破不全,他曾经翻看过,里头是大周朝律法的雏形,还有齐家的家法规训,有大周太祖的印章,如果没有后来凤主的事情,他想,现在的大周朝施行的就该是这《告世书》。 在这本《告世书》里,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关于花娃子的一些律法规定,如废黜前朝律法,花娃子婚娶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交易买卖花娃子,开设百花私塾,百花书院等。但这些却在后来的大周朝律法里半点都没有看到! 而由此也坐实了,当年,林家的先祖——凤主,果然是被太祖迫害,而不得不舍弃一切,归隐青田…… 那本《告世书》里,所提到的关于花娃子的种种律法,如果现在还能施行的话,那么,他的宁儿必定是第二位凤主! 可惜呀。 林文忠低低轻叹了一声,转身在首位上坐下,恰好这时,林德瑜送走了义王,正走进来,见林文忠叹气,忙快步走到林文忠跟前,担心的问道,“爹,您没事吧?”难道是义王说了什么?还是因为四皇子的事情来找他们林家的麻烦?不可能吧!那四皇子不是还想着要娶他们家的宁儿吗?怎么会找他们林家的麻烦? 林文忠摆手,“无碍。”说罢,便拿起了桌上的《告世书》,慢慢的翻开看了起来,林德瑜见状,就悄然走到一边,将冷掉的茶换掉,重新上了一壶茶,端了过去。 而看着《告世书》的林文忠在翻到某一页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继而惊愕,再接着,嘴角勾起了笑,先是小声的笑,接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林德瑜一愣,不解的看着林文忠,“爹,怎么了?” “德瑜呀,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想不到那四皇子竟然还能想到此种方法!有趣!当真是有趣!哈哈……”林文忠边说边哈哈大笑着,声音里透出了难得的愉悦和高兴。 林德瑜惊讶的看着林文忠大笑,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见过父亲这般爽朗的笑过,于是,林德瑜接过了那本《告世书》,这本《告世书》在当初接过林家家主之位的时候,父亲曾经拿给他看过,所以,他实在不解,父亲是看到了什么,那么好笑? 而当林德瑜翻到了某一页的时候,看着上头的明晃晃的一行字:花娃子可娶妻。 哎?等等!花娃子可娶妻?! 林德瑜瞪大了眼,他是不是看错了??? “爹,这,这,这……”林德瑜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林文忠抚着胡子,呵呵一笑,对林德瑜说道,“我们家里的那本《告世书》有残缺,四皇子让义王带来的这本才是完本,没想到,当年凤主参与制定的《告世书》里,竟然还有这么一条规定……凤主当年可谓是煞费苦心哪……也真是不容易啊。”要将这些写进律法,不知道该费尽了多少心思! 林文忠感慨不已。 林德瑜却是有些犹疑的看向林文忠,“爹,您说四皇子他特意给你看这本《告世书》莫非,就是为了让你看这个?他是想要表明什么?” ——不会是他所想的那样吧,那样是决计不可能的吧!对方可是堂堂四皇子啊! 林文忠看向林德瑜,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说呢?” 林德瑜眉头一拧,斩钉截铁的说道,“儿子以为那是不可能的!帝宫也好,义王也罢,还有李将侯府也好!他们都是不可能答应的!” 林文忠一听,却是笑了,他起身,拍拍林德瑜的肩膀,“德瑜,你且看着,他们会答应的。” 林德瑜还是心头不信!花娃子娶妻?还是娶一位皇子?!哪怕这位皇子已经过继了出去,但大小也是一位郡王!怎么可能! 林文忠随手拿起桌上的《告世书》不再理会林德瑜的一脸纠结矛盾,可能不可能的,不是要看帝宫,也不是看义王,更不是看李仪嵘那糟老头……而是要看那位四皇子…… 那位四皇子既然拿来了这本《告世书》,也就是说,他对林家的事情知道的很多,是宁儿告诉他的呢?不,不可能,宁儿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这些吧。 那么,是谁呢? 帝宫里,关于凤主的东西不是都已经销毁了吗?怎么那位四皇子手头里还有这么一本《告世书》还是完整的《告世书》! 是谁给他的? 林文忠手里握着《告世书》,若有所思,难不成帝宫里还有关于凤主的东西?也许,他该和四皇子谈谈? 这时,轩皇子府里。 二皇子齐明格走进书房,就见他的那位刚刚过继出去的四弟正在吩咐着青墨云墨: “公子不喜欢太奢华的东西,明福院里的那雕花明窗都换掉,还有那红香木的床,再挪靠里头一点,床帐用白色的幕纱,上等的,问问李义,仓库里有没有海纱,没有的话,叫江南道那边的赶紧送来。床帐一定要用海纱,宁儿喜欢透气些的床帐,还有软榻上铺着的貂绒,不够暖……” 齐明格听着齐明远一条一条仔细的吩咐着,越听,心头就越加佩服,这四弟竟然能够将那少主大人的喜好记得那么仔细……等等,他也记住了半夏的好多喜好,不过,没有四弟这么仔细就是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半夏一直嫌弃他? 齐明格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间僵硬和发白了,怎么办?四弟一直以来都和那个少主大人一起,所以能够记得这么仔细,他一靠近半夏半米,半夏就嫌弃他了,他都没有办法接近半夏,怎么去了解他的喜好? 终于将事情叮嘱完毕,齐明远转头就见齐明格站在书房中央,脸色极为难看,齐明远便温和一笑,开口问道,“二哥,这是谁惹了你了?” 齐明格回过神,看着齐明远,突然想起,半夏对那林家公子忠心耿耿的,将来,林家公子嫁给了四弟,那半夏肯定会跟着陪嫁,那么,他不就有机会靠近了吗? “你什么时候娶林家公子?”齐明格问道。 齐明远一怔,随即笑了笑,他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但,目前来说,拿下林家人,不是易事! “大概还要一个多月吧。”齐明远略微估计着,虽然轩皇子府已经开始整修了,但明福院——他和宁儿将来住的院子要收拾妥当了还得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还有其他的东西,都要一一整理,特别是林家人,估计在礼节方面不会简单,一套繁琐的礼节下来,定亲下聘礼什么的,一个多月算是快的了。 齐明格皱眉,看着齐明远,“你不能再快些吗?” 快些?齐明远看着齐明格,突然明白了,看来二皇兄不是在着急他的婚事,而是在着急半夏吧? “没有找到半夏?”齐明远转身,示意齐明格坐下,自己也在首位上坐下,一边看了窗边站着的信鹰一眼,他寄出去的信,信鹰又把它带回来了,不知道是宁儿没有收到他的信,还是宁儿不愿看他的信?虽然清楚林家人将宁儿藏了起来,但是这种不能与宁儿见面,甚至连信都无法传递的阻遏,实在是让他极为不悦。 ——不过,还是忍耐了。 但,派人去找宁儿,确认宁儿的去处是无法忍耐的。 “没有。你知道他在那的对吧?”齐明格盯着齐明远问道。 “绿墨去找了,很快就有消息。”齐明远说着,顿了顿,转开话题,“二哥,月贵人怎么说?” 之前,他求了恩旨,过继给了义王,原本这是月贵人安排给齐明格的退路,但却是让他给夺了,月贵人应该十分气恼才是。于是,安抚月贵人的重任就交到了齐明格的手上,自然,如何将那缠着齐明格不放的陈如解决,就是他齐明远的任务了。 想到帝宫里母亲的盛怒,齐明格有些烦躁的开口,“你该知道的!” ——本来,过继是母亲为他找的后路,虽然母亲从未明说,但自小到大,母亲千方百计的让他在义王跟前露脸,就是存了这个心思,他们母子二人心照不宣,都是知道的。 却不想,四弟杀了他个措手不及!而让人意外的是,父皇答应了。 不管父皇是迫于在帝宫外头的下跪的将士,还是京都郊外的那五个营的军士,还是已经被把控的朝议,总之,父皇答应了。 能否过继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他和四弟是联盟,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和四弟并没有利益冲突,而基于有少主大人和皇太后在,他和母亲目前来说,安危无需忧虑,不过,长远的话…… “二皇兄,放心,月贵人所求的不就是你的平安吗?”齐明远温和说着,不急不缓的慢慢说道,“只要你平安富贵,月贵人就不会说什么了。” 齐明格看着齐明远,这是第一次,齐明远接近于正面的告诉他,他齐明格会平安富贵,这相当于给他一个许诺! “为什么必须过继?”齐明格问道,面无表情,但却透出了犀利,“你的本事,娶区区一个花娃子对你来说,不需要用过继的方法吧!” ——以齐明远的本事,用得着这么迂回复杂吗? “小师叔在安谧谷的时候,很喜欢一种叫夜来香的花,每日黄昏时分定会跑去看它开花,那花偏生长在幽暗僻静之处,要走到那里需要两个时辰左右,但小师叔不辞辛苦,日日往返,我就问小师叔,要不要把那花移植到无名寺,省得每日奔波,小师叔却说,他不要。那花在哪幽暗僻静之处不知道待了多久,那地方早就是它的家了,它也早就习惯了那个环境……”说到此处,齐明远顿住了话头,看向若有所思的齐明格,微微笑道,“小师叔说,喜欢并不代表着一定要去拥有。” 齐明格挑眉,若是如此,真能不去占有的话,你齐明远一直以来做的事又算什么? “这是小师叔的想法。”看出齐明格的腹诽,齐明远悠然一笑,慢慢说道,“我是不可能放开小师叔的。” “我也不会放开半夏。”齐明格面无表情的说着,眼神锐利,“你刚刚说的,我懂,你想让我放手?” 齐明远摇头,“不,二皇兄,你误会了,我说那些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而已,你问我为什么非得过继不可?正如夜来香一直以来都生长在僻静幽暗之处,小师叔一直以来都生活在林家的呵护之下,小师叔不舍得将夜来香移植,我也不愿让小师叔难过。” ——他有一百种方法得到小师叔,但那些都必须让小师叔吃点苦,他不舍得,他也不愿意。 他想给予小师叔最好的。 所以,只希望,林家人不要太过于固执。 “我懂了。”齐明格点头,那么,他一直以来对半夏用的方法果然都是错的。 果然还是该找四弟做他的幕僚,宋添也好,林福安也罢,都没有办法跟四弟相比! 只要四弟成功迎娶了林家公子,他就要让四弟教教他该怎么做才能迎娶半夏! 嗯……一个多月是吧,那他也该去准备准备迎娶半夏的事宜才是! “四弟。”齐明格严肃开口。 “嗯?” “你给林家公子整的东西给我一份。” “二皇兄,你这是?” “嗯,我想给半夏也弄一份。” “……”二皇兄,你难道想要强娶半夏不成? 以半夏的烈性子,他会跟你拼命的,二皇兄! 这时,远在青田安谧谷的半夏突然打了个喷嚏。 “半夏,你感冒了?”正躺在师傅给整的药浴里的林福宁转头关心的文牒。 半夏摇头,“没有。” “哦,那一定是有人在想念你了。”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偏头看着半夏,嘿嘿一笑,“你说,会不会是二皇子呢?” 半夏脸色一黑,那个二愣子!敢在他进京都前偷偷啃了他一口!他还没有找他算账呢! 128、求亲进行曲(9) 青田镇,安谧谷。 林福宁背着竹篮子,在山谷的小路上慢悠悠的走着,此时,天边刚刚泛白,空气里有冬天的冰冷气息,还有山谷间特有的药草香味。 回来有好几天了,除了每日黄昏泡药浴,他就看看书,听师傅说说医理,还有就是每日固定进山谷里逛逛,摘摘药草。 半夏青果他们都很反对他每天进山谷,说那样子不安全,安谧谷他们又不能进,要是有危险怎么办?但,他依然每天固定进来晃晃。 今儿个也是一样,进了山谷,走走停停的,摘了好多药草,不知不觉间就走到小路的尽头,眼前分出了两条路,一条路是通往小师侄以前住的地方,一条路是通往安谧崖。 林福宁站定脚步,挠了挠头,昨儿个已经去了小师侄住的地方逛了逛,今天就去安谧崖,看看那夜来香开花了没有。 安谧崖传说中是他林家先祖死前最后待的地方,当初听爷爷说起的时候,他兴冲冲的跑到了安谧崖,幻想着先祖会不会再安谧崖边留下什么,比如说那什么什么秘籍,咳咳……什么秘密之类的,或者什么历史隐秘啥的,可惜,什么都没有,除了光秃秃的崖壁,就啥都没有了。 当时他长吁短叹了一番,还被小师侄取笑了。 站在这个光秃秃的崖壁边,林福宁想着曾经和小师侄跑来这里玩耍的情景,也不知道小师侄现在在哪?做什么? 林福宁仰头长叹一声,平生不会相思,便害相思吗? 林福宁揉揉脸,哎呀,鸡皮疙瘩都起来,他可不是文艺范! 林福宁一边揉着脸,一边往后一靠,手就撑到一边的树木上,这么一摸,咦?触感怪怪的?林福宁歪头看着旁边的这棵据说极为古老,至少也有上千年的老树。 凑到跟前,咦,好像树皮有些怪怪的?手指轻轻一揭,再揭,三揭……揭开了五六层,终于看见了模模糊糊的字体,辨认了好久,才看清了上头的字迹—— “此生无悔矣,林辰曦留。” 林福宁愣了愣,林辰曦,不就是他家的老祖宗的名讳吗? 他的先祖,留下的这一句话……此生无悔矣。林福宁不由心头复杂了起来,想他那先祖,花娃子,出身不高,但却是在乱世里闯出了天下,可惜,最后,还是陨落了。 不知道这句话是先祖弥留之际所留,还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不过,无悔人生,也算是不错了。 林福宁慨叹了一番,正想着要离开,眼角却瞥见那树皮旁边好像还有些东西。林福宁看了过去,好奇的伸手继续扒拉了一下,树皮掉了下来,在林辰曦的字迹旁边还有模糊的字迹,仔细的辨认了一下——“来世再与你白头,辰曦。” 林福宁一怔,咦,莫非是老祖宗的那位?可是……不是说老祖宗孤身一人逃出吗?林福宁摸着下巴,深思,里头定还有不少故事。 林福宁继续揭树皮,因为有了八卦的刺激,林福宁揭树皮揭的很兴奋,终于在树皮的某个隐晦地方,揭出了字迹! 林福宁两眼发光的盯着,盯着盯着,哎,这字迹好像不是很模糊……哎,这字迹好像一个人……咦?!分明就是小师侄的字迹!!林福宁死死的盯着那行字,脸色慢慢的慢慢的红了,心头磨牙,这笨蛋小师侄,怎么到处都在提这事啊! 那树皮上,写着——小师叔,嫁我可好? 哼,非得嫁吗!我要娶你!笨蛋小师侄! —— 这时的青田林家,林福康一脸深思的进了堂屋,刚刚处理完事情的林淑薇正要回自己的院落,见大哥林福康进来,还凝眉不解的模样,便问道,“哥,怎么了?” “刚刚我从铺子里过来,听到了外头的一些流言,最近,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林福康皱眉说着。 林淑薇一愣,“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福康神情凝重,“朝廷印发了太祖的《告世书》,里头提到了轩字辈的皇子必须和和尚结缘!且不得继承皇位!” 林淑薇一怔。 林福康又接着皱眉说道,“《告世书》里,还提到了特别的一条律法,花娃子可娶妻!” 林淑薇眼睛一亮,“那,宁儿不就可以……” 林淑薇话未说完,林福康就摇头道,“皇家不会容许的!” ——花娃子持续了长久以来的处境,怎么可能因为一本太祖的《告世书》就改变? 林淑薇想想也是,不由失望。 林福康又拧紧双眉,现在麻烦的是,因为太祖的这份《告世书》,天下已经哗然了。还好,宁儿回了青田,青田是他们林家的地盘,又有大和尚在大凤山,宁儿不会被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事件里,说来,那四皇子还真是闹腾!他弄出这件事情,为的无非就是娶到宁儿!可也未免闹得太大了吧。过继,现在又是《告世书》…… 这份《告世书》他曾经听爹提及过,但从未看过,只有林家的当家才能看这本《告世书》,但从现在外头人的议论里,那《告世书》里提及了不少关于花娃子的律法,都是能够改变花娃子的处境……他们的先祖真是厉害! 只是……哎,人心难测啊。 而此时的青田大凤山,无尘寺里。 绿墨拱手对白衣做礼,态度甚为温和有礼,“好久不见了,白衣公子。” 白衣微微拱手回礼,虽然神情很温和,但却透出了疏离和警惕,“绿墨,你怎会在此?” 绿墨看了眼四周,半夏和青果在不远处站着,那么,林家的小公子,少主大人果然是在这里了。 “殿下担心少主大人,我奉殿下之命,前来保护少主大人。”绿墨说道,顿了顿,迟疑的问了一句,“少主大人呢?” “在安谧谷里。”白衣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开口说道。后头不远站着的半夏皱眉,怎么白衣将公子的所在就说了出来? 老爷和夫人将公子送回青田就是不想让公子和殿下见面,怎么白衣还把公子的所在告诉了殿下身边的亲信? 绿墨拱手作别,就朝安谧谷奔去。 半夏见绿墨奔向了安谧谷,有些不悦的走到了白衣身侧,问道,“为什么要告诉绿墨?” “半夏,这么些年,你应该知道,四皇子一直都有派人在公子身边吧,明着的,有林家雪,有我,暗地里,有多少人跟着保护,你可知道?”白衣反问道。 半夏一怔。这个问题他其实早就隐隐发现了,但因为四皇子对公子的关心和不一般的心思,就被他忽略了过去! 没想到,今日白衣会突然提及。 而白衣继续说道,“绿墨会来找公子,应该是他也知道公子被老爷夫人藏了起来,他并非担心公子的安危,而是忧虑他寄来的信公子没有回信吧?”白衣猜测着,公子身边的暗卫也有不少,他上回有听乌墨模模糊糊的提及过。 半夏沉默了,他听懂了白衣的意思,四皇子是知道公子的所在,哪怕是隐瞒也没有用的! 这让半夏很不舒服,他有一种,自家公子被四皇子牢牢捆住的感觉,仿佛四皇子织出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罩住了自家的公子…… 林福宁在从安谧崖上下来,一路顺手摘走了几朵鲜花,回到小径的时候,拐了个弯,来到了小师侄以前住的地方,将手里的鲜花放到了小师侄的母亲——容妃的墓前,林福宁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在他来安谧谷的开始,每天他都会摘花来容妃的墓前。 磕头完毕,林福宁起身,就听一声“绿墨拜见少主大人!” 林福宁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绿墨,林福宁眉眼一弯,笑眯眯的看着绿墨,“呀,是绿墨啊,好久不见了,起来吧。别整这些虚礼了!” 林福宁边说,边随意的在潭边的石头上坐下,看着绿墨恭恭敬敬的站着,便笑眯眯的说道,“可是小师侄让你来找我的?” 绿墨恭敬拱手回答道,“回少主大人的话,是的。”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双手恭敬呈递给了林福宁。 林福宁接过,拆开,一看,是小师侄的字迹,上头很简单的写了两句话——宁儿,佳期将至。 嗯,这是第一句。佳期?哦,那得赶紧的让爹娘去挑好日子才是。他要迎、娶小师侄!哼! 第二句:宁儿,务必回信。 回信吗?他答应过爷爷的,既然说好了,不见面,不联系,那就不能违背誓言。 林福宁抬头看向绿墨,“绿墨,你回去告诉小师侄,就说我答应了爷爷,不能违背诺言,这段期间,我就不跟他联系了。” 绿墨一怔,随即便恭敬应下,心里却是在想着,殿下得了这样的回信,一定会很不高兴的。 林福宁说罢,想起崖壁上的那句话,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还有,你告诉小师侄,那个什么……安谧崖上的话我看到了,额,你跟他说,只娶不嫁!嗯,只娶不嫁!” —— 京都一街,轩皇子府。 齐明远玩味的一笑,“只娶不嫁?” 绿墨恭敬应着,“回殿下的话,少主大人是这样说的。 “嗯。你下去休息吧。” “是!” 齐明远背负双手,嘴角弯起了温柔宠溺的笑,小师叔,只娶不嫁吗?无碍的,只是,小师叔,这个嫁和娶,谁跟谁呢? 129、成亲进行曲(1) 十几日后,京都爆出了一个红果果的大新闻! 就在某天,京都二街白马巷的林府,一大早就迎来了帝宫圣旨,按照礼制,林府必须开大门,林府上下都必须跪接圣旨,此时,林府大门已开。 林文忠带着林德瑜等人,跪在林府大门前,低头恭迎着圣旨。 宣旨的是皇太后身边的女官齐万娘,旨意非常简单,那就是皇太后赐婚,旨意非常震撼,那就是皇太后命林家花娃子林福宁娶义王之子——轩郡王齐明远! 当宣旨完毕,林德瑜还呆呆的不能回神,直至林文忠起身踢了林德瑜一脚,他才赶紧的回过神。 林德瑜起身后,就赶紧的让管家给宣旨的使者们打赏,齐万娘上前,对着林文忠做了一个福礼,林文忠忙拱手垂眉回礼。 齐万娘恭敬说道,“太爷,太后另外有亲笔信,命奴婢交予你。” 林文忠接过,齐万娘这时又开口说道,“太爷,佳期还有其他的下聘的事情,明后日帝宫会派人前来和贵府商榷,奴婢也会前来和太爷,老爷,仔细商榷。” 林文忠沉默了一下,便点头道,“是,草民明白了。” 随后,齐万娘就和帝宫宣旨特使们一起离开。 待齐万娘等人离开了,林文忠就和林德瑜一起进了后院书房,而林夫人就招呼着下人,将帝宫里赐下的东西安排收入库房。 而进了后院书房的林德瑜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震惊和愕然,开口问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文忠不答反问,“刚刚圣旨你没有听吗?四皇子命里主星不详,慈恩寺大僧正建议,将四皇子嫁给宁儿以求祥和!” 林德瑜嘴角一抽,他就是听到了,才会那么惊愕!慈恩寺的大僧正竟然愿意帮四皇子!还说什么四皇子命里不详! 林文忠见林德瑜一脸纠结,便叹了口气,转身在首座上坐下,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这阵子,他一直都在等,等那四皇子上门求亲,可没想到,等来的竟是长信宫的赐婚旨意! 避开了和林府的周旋,直接找了大僧正和皇太后,以嫁与花娃子的名义求亲!大僧正对宁儿素来疼爱,四皇子“嫁”宁儿,他们绝对不会反对!皇太后乃林氏后人,和所有的林氏族人一样,恢复先祖的光荣,完成先祖的夙愿,让花娃子的处境能够改善,是她毕生的心愿!现在四皇子愿意“嫁”与宁儿,她又岂会阻止? 而回想四皇子进了京都后的种种事情,林文忠不由叹了一声,四皇子先是求得了过继,避开了皇子身份带来的阻碍,接着,散播流言,《悦色纪事》里刊登《告世书》,让天下人都知道名震天下的四皇子齐明远是轩字皇子,与帝座无缘了,还是有可能会带来干戈之祸的不详! 在世人的半信半疑下,直接由长信宫带来赐婚旨意,并声明了是慈恩寺大僧正的建议! 那么,名正言顺的,少主大人娶妻一事就成了。 天下人这时候想到的,肯定不是少主大人能不能娶妻的问题,而是——啊,少主大人娶了四皇子?那太好了,四皇子可以避开不详了…… ——高!实在是高! 林文忠心头有些被耍了的怒气,也有些哭笑不得,四皇子为了宁儿,宁可下嫁……想着当初收到的那封信…… 嫁妆:一人一剑一天下 聘礼:一人一剑一天下 林文忠突然重重的一拍桌子!猛然站起! 林德瑜忙担心的过去扶住站起来的林文忠,急急说道,“爹,莫恼!儿子会想办法的,这次赐婚——” “很好!”林文忠抬手打断了林德瑜的话,缓缓道,“赐婚非常的好!” 林德瑜张了张嘴,心头一囧,难道爹认为四皇子嫁宁儿很好?大周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出嫁的皇子…… 虽然赐婚已成事实,可是,可是……他们林家不过是区区皇商世家而已……皇室真的不介意? “德瑜,让福康把薇儿和宁儿都带回来,既然要娶皇子了,那就先把薇儿的婚事办了再说。”林文忠冷静说道。 林德瑜一听,心头苦笑了一下,看来,此事是板上钉钉了,但是,但是……真的要娶皇子?! 走出门口的林德瑜纠结的抬头看天,这天是要变了吧? —— 帝宫里,身着华服威严的男人走进了长信宫。 正在嘱咐婚事安排的皇太后见男人走了进来,便挥手让四周伺候的人都下去。 待人都离开了,男人立即沉声开口,“为何要答应轩郡王下那道旨意?” 皇太后平静道,“圣上,慈恩寺的大僧正们都已经证实,轩郡王命星不详,会对我们大周有碍,只有和少主大人一起,借少主大人的祥瑞安宁来平息轩郡王的暴戾和灾祸,而,要和少主大人一起,必须是嫁,而不能娶,因为轩郡王的命格太硬,只有嫁了,才能更好的平息——” 皇太后的话语尚未说完,男人就冷笑的打断了! “母后!你我之间何必掩饰遮掩?分明就是轩郡王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折辱他自己!” 男人的话一落,皇太后就腾地一声站起,怒视男人,厉声道,“折辱!?你竟然说嫁给花娃子是折辱?!其他人也就罢了!你是大周的帝座!太祖留下的那些东西,帝宫地下的真实之眼,你不都看到了吗?!若不是当年的凤主,大周又岂有这个天下?!他可是花娃子!!智谋天下,风采绝然的凤主林辰曦!” 男人沉默的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皇太后许久,才慢慢的开口,“一直以来,儿子都有一件事不明白,母后是林家人,太祖当年对凤主做的事,父皇对母后做的事……母后,你是怨恨的吧,母后当初弄了那个叫莲花娃子的,也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什么,这些年来,母后都没有动手?”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平复了心头的怒气,缓缓的坐回原位,声音有些沙哑,还透出了疲惫,“……凤主留给所有的林氏后人的几句话里,有这么一句——不以私怨乱国。” 男人一震,不以私怨乱国?! 男人深深的看向皇太后,所以,太后明明怨恨着,痛苦着,却依然将出卖她的闺中好友,——让她失去贞洁不得不困守帝宫的皇后的儿子抚养长大!还帮着他得到帝座,还教他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皇太后看向男人,声音显得苍老疲惫,“轩郡王的能力你我都很清楚,他所拥有的实力远远比他展露出来的还要深厚,就凭他拿到了本来该在帝宫密室里的《告世书》,你就该知道,只要他愿意,哪怕明日登基为帝,也是可以的。但他没有这么做,相反,他退出了皇子的行列,为的,就是林家的花娃子,少主大人林福宁。既然你我都不能阻止他,何不成全他的美意?让他随心所愿,也好借此,安定朝廷和边疆?” “他不愿接任帝座,这是个大麻烦。”男人说道,有这么一位掌控朝廷和边疆的无冕之王的存在,帝座谁来坐?谁愿意坐? 皇太后点头,“我相信轩郡王会有办法的。” 男人微微皱眉,办法?还有什么办法?但见皇太后疲惫的脸色,男人便做礼告辞。 待男人走出长信宫,皇太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是想起了,几日前,她前往慈恩寺进香,并打算修养的时候,三位大僧正见了她,并一脸严肃凝重的说了一件事—— “太后,轩郡王主星不祥,有暴戾之相,他会给大周朝带来灾祸!” 当时她惊愕了,这事……真的假的? “那该如何是好?” “太后,少主大人乃祥瑞安宁之人,若轩郡王能和少主大人日夜相伴,以少主大人的祥瑞安宁来抵消轩郡王的暴戾,那么,就能化暴戾为祥和。不过,最好还是将轩郡王嫁与少主大人为妙。毕竟,轩郡王命里主干戈,太硬,嫁过去对轩郡王比较好。” “……”轩郡王嫁少主大人?!大僧正你确定你是睡醒了吗?! …… 回想结束,皇太后睁开眼,叹了口气,当时她不敢相信大僧正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但大僧正们非常严肃,甚为凝重,并给她看了他们夜观天象的结果,本来该是帝星交替,却变成了两颗帝星存在,不过一颗是紫红色的耀眼,一颗是白色的明亮。 当时,大僧正伽若一指着红色帝星仔细的说道,“这就是轩郡王,自古以来,紫红帝星是煞星,也是孤星!白星就是帝座,按照帝星交替的规律,紫红帝星既然已经出现,白星就该退隐,但现在,白星虽然有些黯淡了,但是还是稳稳的存在着,人间只能有一位帝王,所以,这种情况只能说,人间出现了一位无冕帝王!紫红煞星的存在通常都是代表着杀戮,战争,灾祸,此种情况非比寻常,为了人间的安宁,还请太后考虑我们的提议。” 作为帝宫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她知道三位大僧正绝对不是妄言之人,也明白,三位大僧正的奇异,而天象的观测和占卜,在过去已经帮助大周渡过了好几次灾劫!且,最重要的,三位大僧正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 ——这种帝星交替的,特别是牵扯到他们大僧正的少主大人的事情,怎么可能儿戏?! 于是,她信了,也答应了。 但在赐婚之前,她私下见过了轩郡王——齐明远。 在见齐明远后,她只说了一句话,“轩郡王,嫁给了林家花娃子,将来,你就是林家人了。” ——死后也不能入齐家的陵墓! 当时的齐明远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明远明白,生同寝,死同穴,正好如明远所愿。” 生同寝,死同穴吗?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当时的她听了,只觉得心头泛酸,曾经,她也有这样的祈愿…… 或许是因为确定了,或许是因为这句话触动了她的心,她当时只是轻叹了一声,就答应了轩郡王求的恩旨。 130、成亲进行曲(2) 林夫人亲自命下人将帝宫赐下的东西一一安排进了库房,清点了数目,造册登记,完事后,林夫人才带着宋妈妈,拿着库房的造册进后院。 后院里,林文忠正在来回踱步,皱眉思索着什么。 林夫人在书房门口站定,想了想,转身轻声叫宋妈妈和仆人婢女们都退了回去。 然后,林夫人才捧着账册进了书房。 “儿媳拜见公公。”林夫人轻声说着,做了福礼。 林文忠回过神,看向林夫人点头道,“库房都整理好了?” 林夫人轻声应着,“回公公的话,都已经整理好了。” 林文忠点头,随即在首位上坐下,接过林夫人递过来的库房造册登记,仔细的翻看着,翻看完毕,林文忠抬头看向林夫人,“文娘,你怎么看?” 林夫人柔声道,“四皇子的诚心已经毋庸置疑了,但是,如果让四皇子真的’嫁‘过来的话,儿媳以为,那就不必了。毕竟,那是关系到帝宫的面子,也关系到四皇子的颜面……”接下来的话语林夫人没有说出——宁儿的终身幸福不必用脸面来证实吧。 林文忠没有说话,只是将库房造册递给林夫人,挥手示意林夫人退下。 林夫人恭敬的做了福礼退下,待林夫人退下,林文忠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他岂会不知? 四皇子用这样的举动来表明他迎娶宁儿的决心,还有对宁儿的心意。 嫁娶不过是形式罢了。宁儿的幸福也无关脸面,他比谁都清楚,为了所谓的脸面,让子孙们失去幸福,那是最为愚蠢的。 ——但却不想太后竟然赐婚了。 回想着刚刚库房造册的本子,里头所登记的帝宫赐下的东西,都是非常贵重的甚至还有几件还是稀罕的东西,太后对赐婚极为重视。 该怎么做?真让四皇子嫁进来? 当然不行!此事,还必须从长计议! 这时,外头有人扬声禀报,“禀太爷,李将候到访!” 林文忠皱眉,那李家老头果然来了。 林文忠吩咐下人迎接李将候,自己准备出门,但还没有走出门,就见李仪嵘怒气冲冲的快步走了过来! 林文忠默默收回刚刚踏出的脚,背负双手,挺直背脊,看着李仪嵘怒容满面的走来。 “林文忠!这下,你可满意了?!”李仪嵘劈头就是一句冷笑。 林文忠先示意四周的人都退下,才拱手对李仪嵘说道,“李老将军,此话怎说?” 李仪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心头的怒气,才冷冷开口道,“太后赐婚了,四皇子要嫁你们家了,你还不满意?!” 林文忠皱眉,淡淡道,“什么满意?何况,现在也不一定是四皇子嫁吧?” 李仪嵘一听,有些怔愣,什么意思? 林文忠随手指着首座,“请坐,正好,有事要和李老将军商量商量。” 李仪嵘听了,便转身在首座上坐下,看着林文忠,说道,“你说的要事是什么” 林文忠缓缓道,“关于这次赐婚,我有个想法,你看,可行否?” —— 此时,京都一街,轩皇子府。 乌墨悄然出现在书房,对着书房桌子后正在挥毫写字的齐明远一拜,低声道,“禀殿下,李老将军去了林府,李老将军似乎非常生气。” “无碍,外祖父大概是要和林家的太爷商议婚事……青田有什么消息没有?” 乌墨垂下眼,低声道,“青田那边有消息传来,少主大人已经回了林家居住,是林家姑娘上山将少主大人带回。” 齐明远放下手里的笔,吹干了墨迹,便将写好的信慢慢的折叠好,随后,招来信鹰白夜,将信装进竹筒,绑好,摸摸白夜低声道,“将信送给小师叔,勿需等待回信,即可返回。” 信鹰白夜啄了啄齐明远的手,便飞走了。 待信鹰飞走,齐明远才看向乌墨,“文家和宋家呢?” “文家那边非常安静,宋家那边也是如此。” “盯着他们,他们应该还会有其他动作。”齐明远吩咐着,想了想,又淡淡说道,“宋家的家主近日应该会登门拜访,你让宋添先回来。” 乌墨一怔,随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殿下,宋添似乎和宋家的家主有不可解的矛盾,他并不愿见宋家的家主。” 齐明远抬眼看向乌墨,轻淡开口,“我知道,你让他回来便是。” 乌墨听了,便拱手一拜。 这时,齐明远又淡淡开口道,“待我和小师叔成婚,乌墨,你就做皇子府的护卫长吧。” 乌墨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低头恭敬应下。 接着又吩咐了几件事,齐明远就挥手让乌墨退下。待乌墨退下,齐明远就叫来青墨和云墨,这几日,李义在忙着整顿皇子府,虽然皇子府的内务已经整顿得差不多,但是繁琐的礼节和要准备的聘礼嫁妆什么的,李义忙得团团转,于是,青墨和云墨就理所当然的被抓壮丁帮忙去了。 青墨云墨跟着李义清点库房,安置嫁妆聘礼,还有时不时的殿下突然扔下的要求必须有的东西,还有明福院的整理修缮,殿下竟然连走廊角落都不肯放过,要求必须在那里弄一盏花灯!青墨云墨已经暗暗发誓,下次宁可去白星营操练一百次也不要再被抓壮丁了! 话说,青墨真不明白,为什么殿下要准备嫁妆聘礼两样呢? ——咳咳,殿下不是嫁吗??? “皇子府的护卫要重新挑选,乌墨在监视京都的动静,暂时不能来主持护卫队的事情,青墨,白星营的将士里三等军功以上的,挑选十人进入护卫队,待婚礼结束,再让他们回去,接下来的,送聘礼等事情,都由护卫队的人来送,你暂时担任护卫队的队长。” “是!”青墨恭敬应着,心头一凛,看来,会有些不长眼睛的来闹事吧? 齐明远说罢,就挥手让青墨云墨退下,随后放松身体,往后仰躺,白星营的人来京都接受封赏的都是精英!也是这次的有意安排。 宋家的家主虽然选择了他,但是,宋家一直以来就有不少问题,里头的还有各种派系力量,那些人不会善摆甘休的! 因为他选择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路,不能一次性的解决那些人,这次他和小师叔的婚礼定会十分热闹。 小师叔现在不在京都,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林家的人应该会派人去把他接回来了吧? 齐明远皱眉想着,得让浴火堂的加派人手保护小师叔才是。 这时的林府…… 李仪嵘有些惊愕的看着林文忠,“你说什么?你当真要这么做?” 林文忠点头,神情很平静,“我想,这样才是让帝宫满意的结果吧。” 李仪嵘腾的起身,在屋里开始团团转,心头纠结又有些兴奋,哎呀呀,果然林老头识时务啊! 用这样的办法,一来,完美的实现了赐婚!二来,也全了帝宫和皇亲的脸面! 不过……这样的做法还得和乖外孙好好商议商议! 因此,李仪嵘轻咳了一声,转头对林文忠说道,“那个,文忠兄,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望文忠兄莫要生气啊。” 林文忠淡淡开口,“不妨事,李兄的心情,我能明白。” 李仪嵘见林文忠如此,更加觉得讪然,说来,林家真是无辜!当初被他强行托孤——照顾和保护四皇子,现在又因为四皇子对少主大人的执迷不放手,而不得不来面对帝宫和天下人的探究! ——据他所知,现在林府外头的眼线不知道有多少!都是朝廷里大臣们的眼线,还有世家豪门的眼线! 而林家现在也已经彻底暴露在了天下人的眼前,林家的家族和历史现在都已经被人给挖掘了出来吧! 他可以想象,下个月的《悦色杂事》上肯定有林家的八卦了! 林文忠一生为人低调,最不喜热闹,但现在看来,也恐怕不得安静了。而林家这个半隐世的家族,将再也不能躲藏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四皇子……他还曾经埋怨过林家……如今细细想来,他们李家欠了林家的还真是不少啊。 “文忠兄,我……”李仪嵘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林文忠摆手,慢慢道,“都是为了儿孙罢了。你我无需再说其他。” 李仪嵘一听这话,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 林文忠说这话,并没有想过要让李仪嵘感激什么的,只是一时的感慨所言。 李仪嵘的之前态度虽然不好,但他并没有为此生过气,他能理解李仪嵘的心情,想想曾经寄予厚望的外孙,竟然要嫁给一个花娃子!任谁想来都心情不好,所以,他能理解。 “李兄,将此事仔细的说与四皇子和义王听,看看四皇子和义王有何想法。到时候,我们再仔细商议。”林文忠说道。 “好,那明日我和义王再来拜访。” 131、成亲进行曲(3) 远在青田的林福宁现在很纠结。 本来他在无尘寺里好好的,每日里摘药草,陪师傅说说话,读读书,熬制新药,处理忠义堂的事务,可姐姐却是让他回来了,让他回来的原因,就是——他要成亲了!? 林福宁瞪着手里的信件,这是他爷爷林文忠寄回来的信件,非常简单扼要的说了一件事——太后赐婚! 太后旨意,命林家花娃子林福宁,也就是少主大人娶四皇子齐明远,赐婚的理由就是——四皇子少了祥瑞,必须和少主大人一块,蹭点祥瑞! 林福宁抽着嘴角,瞪了半晌,才僵硬抬头,看着跟前站着的大哥林福康,来送信的二哥林福安,还有姐姐林淑薇,林福宁僵着脸开口,“那个,啥,我们要回去了?” “当然,薇儿的婚事要办,你的婚事也要开始办了。”林福康说着,神情肃然,“宁儿,你是帝宫赐婚,你的婚事要操办起来,可至少要两个多月的时间。” 林福宁一听,讪然一笑,上辈子办婚礼都有一堆麻烦事,这辈子还是帝宫赐婚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可是……真的,要娶小师侄?! 林福宁心里囧了囧,怎么……怎么有种做梦的感觉咧? “好了,宁儿,你明日去和大和尚拜别,然后,我们就马上出发!” 林福宁听了,点头应下,转头,看向从一进来,就盯着白衣傻笑傻笑的二哥林福安,“二哥,你没事吧?脸皮抽筋了么?”这个笨二哥!这么明显的赤果果的直直的盯着白衣看,没见哥哥和姐姐都已经怀疑的看着白衣了吗?没见白衣的脸就都快黑了吗? ——真是笨蛋二哥! 林福安还傻笑傻笑的看着白衣,林福康皱着眉头,抬脚就是一踹! “哎呦!”林福安哀嚎了一声,摸着腿,一脸哀怨的看向林福康,“哥,你踹我做什么!” 林福康哼了一声,“看够没?看够了就给我滚出去!” 林福安瞪眼,“哥,不是吧?你让我滚哪啊?这,这,我的院子都没有收拾好呢!”林福安委委屈屈的说着。 林福康哼了一声,一把揪过林福安的脖颈,一字一字的阴测测的说道,“你早就被爷爷给剔出族谱了!现在,乖乖的给我滚出林府去!” “啊!?”林福安张大了嘴,不是吧? 还不待林福安说些什么,林福康就揪着林福安的脖颈拉了出去,林福康心头恨铁不成钢,这个笨蛋!矜持!矜持!矜持懂不懂!?哪怕真的喜欢人家白衣,也别表现的这么明显!那白衣虽然外表柔和,内在可是骄傲得很!这样太直白的家伙,人家会喜欢才怪! ——真是一根筋! 林福安被揪了出去,林淑薇就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衣,直打量得白衣脸都红了,才掩嘴一笑,转身看向一旁嘿嘿笑着的林福宁,“宁儿,你先好好休息,回了京城,可是有你好忙的。” 林福宁脸上带着的笑容顿住了,挠挠头,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踏实,真的要办婚事了? 林淑薇说罢就走了出去,走前,还回头笑看了白衣一眼,白衣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头忍不住暗骂了那林福安一句,真是二愣子! “白衣?”林福宁捏着信转进后堂,一边开口说道,“白衣,你和半夏先去一趟无尘寺,将这几日我弄的那些东西拿过来。” 白衣点头应下,正欲转身离开,林福宁就开口说道,“白衣,让我二哥陪你们去吧,那些东西挺多的。” 白衣有些一僵,随后转身看向林福宁,林福宁一脸认真严肃,他从未和白衣直接谈过二哥的事情,因为他知道白衣心里还有当年那学子的身影,也因为他不想给白衣他太多压力。 但今日,看着白衣在被二哥赤果果的凝视后,竟然脸红了! 也就是说,他对二哥也不是没有感觉对吧?? “白衣,我二哥是个粗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认定的,就不会放手。”林福宁说着,神情依然很认真,“白衣,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白衣有些怔然,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白衣,你若不愿,我会让半夏告诉我二哥,不要跟着你们。”林福宁继续说道,顿了顿,又严肃的说道,“白衣,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勉强你做不愿意的事!” 白衣听了,慢慢一笑,笑容清雅温柔,他朝林福宁拱手一拜,“是,白衣明白了,白衣谢公子。” 林福宁摆手,弯着眉眼笑了,“好了,你去吧。” 白衣随后就笑着离开,待走出堂屋,白衣脸上的笑容就慢慢的消失,他有些茫然也有些犹豫的看着天空。 半夏和青果两人走来的时候,就见白衣站在堂屋前的走廊上呆呆的样子,半夏和青果对视一眼,这白衣没事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当柱子吗? 青果想上前,半夏就拦住,“青果,你去先进去给公子送药汤去,大和尚交代的,这个一定要在这个时辰吃的。” 青果愣愣点头,“哦,好。” 随后青果就赶紧的端着药汤进去,可不能误了公子吃药的时辰。 见青果进去了,半夏才朝白衣走去,“白衣?想什么呢?” 白衣回过神,看向半夏,摇头道,“没什么。半夏,你和我回去一趟,公子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半夏一听,惊讶了,这么快?原来大少爷找公子回来,就是为了这事?难道京都发生什么大事了? 见半夏惊讶的模样,白衣便解释道,“天家赐婚了,公子要娶四皇子了。” 半夏闻言,瞬间就瞪大眼睛!他没有听错吧?天家赐婚?公子娶四皇子?! 白衣见半夏惊讶瞪眼的模样,心头有些爽快,想着刚刚在堂屋听大少爷说天家赐婚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惊讶了,现在见素来最冷静淡漠的半夏这般样子,特别是平日里这半夏没少拿林福安二少爷亲手做的煎饼来取笑他。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半夏回过神,看着白衣,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白衣笑着点头,“千真万确。好了,跟我去大凤山给公子收拾东西吧。” 半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白衣朝大门走去,也忙跟着过去,心里还在震撼着,也有些说不清的滋味夹杂其中,那位四皇子原来真的可以为公子做到这样的地步…… 白衣走到侧门口,就顿住了脚步,侧门口,林福安正抱着剑蹲在那里,无聊的戳着墙角的蚂蚁洞。 半夏见白衣突然停下脚步,疑惑的顺着白衣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他们家的二少爷林福安正蹲在侧门口,无聊的戳着蚂蚁洞,半夏顿时黑线了,二少爷这是干嘛?? 半夏抬眼看着站在他跟前的白衣,眼里划过一抹了然,莫非是为了白衣? 就在半夏犹豫着要不要出声的时候,白衣突然动了。白衣朝前慢慢的走去,走到林福安跟前站定。 林福安猛然跳起,一双瓦亮瓦亮的眼睛直直盯着白衣。 白衣轻咳一声,说道,“我和半夏去大凤山,你要去吗?” “去去去去……”林福安忙不迭的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傻乎乎的笑着。 半夏看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林福安,又看看脸红红的尴尬不已的白衣,半夏偏头,忍不住笑了。 ——这可当真是有趣了。 在林福安乐颠乐颠的跟着白衣和半夏去大凤山的时候,林福宁正在后堂里拆着信鹰送来的信—— 宁儿,轩皇子府已经整修得差不多了,随信附来明福院的图纸一张,宁儿看看需要修改什么……聘礼和嫁妆都已经准备好,宁儿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开始了。 信很长,细细碎碎的都是关于轩皇子府的整修和婚事的准备内容,林福宁仔细的看着,越看心头就越加不是滋味。 他知道小师侄对他的认真,却不想,小师侄会这么仔细认真的准备着他们的婚事,那明福院的名字取自了他和小师侄名字里的一个字,小师侄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林家的雪竹园,寄来的图纸几乎都是按照雪竹园的结构设计的……还有那些零零碎碎的婚事准备……小师侄竟然亲自操办! 林福宁捏紧了手里的信纸,小师侄会准备嫁妆聘礼两样,应该是存着万一求娶他不成,就嫁了他的想法! 而现在太后赐婚,就是证明,只能是小师侄嫁他了。 ——嫁娶不过是一个形式,虽然他当初心里真的很别扭,但后来,慢慢的,心里想通了,也早就不别扭了,现在的问题是,小师侄嫁他真的好?虽然是太后赐婚,但对小师侄以后的名声也会有碍吧? 林福宁摸着下巴想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随即就嘴角扬起了诡异的笑。 ——嘿嘿……现在的这个世界只有嫁娶两种形式,但是谁说只能有两种形式咧?! “青果,笔墨伺候!” “是!公子!” 132、成亲进行曲(4) 晴空万里,晨风轻抚。 林福宁踏进无尘寺,慢慢的走进堂屋,进了堂屋,林福宁就对着端坐在蒲团上的老和尚,恭敬拱手长拜,随后,一跪,低声道,“宁儿拜见师傅。” “可是要回京都了?”老和尚微微抬眼,看着跪在他下头的林福宁,缓声问道。 林福宁抬头,看向老和尚,慢慢的点头,低声道,“宁儿要回京都,准备……婚事。”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林福宁有些呐呐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老和尚看着林福宁,心头轻轻叹了一声,但面上却是淡淡的笑着,和缓说道,“那么,就去吧。” 林福宁怔然了一下,看着老和尚,林福宁的眼圈有些泛红,心头涩涩的,“师傅……”他有些颤抖着的声音轻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老和尚却是缓缓摆手,看着林福宁,缓慢的说道,“宁儿,修行人当一切所缘,不入娑婆不懂痴怨,你去吧。有一事,你且要记住。” 林福宁应下,“是。” “大凤山的无尘寺是林家先祖当年为大和尚所建,此处,永远是你的归宿。” 林福宁一震,愣愣的看着老和尚,老和尚却是依旧柔和慈爱的模样,林福宁终于忍不住眼眶泛酸,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师傅,师傅,这是给他留下了一条退路……今后,不管他去往何处,大凤山的无尘寺就是他永远的归宿!师傅……就是站在他背后的人!永远支持他的人! “师傅……”林福宁猛然重重磕头再拜! 老和尚看着,心里也忍不住有些不舍泛酸,但面上却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缓缓挥手,“好了,去吧。莫让你外头的人等久了。” 林福宁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抬头,站起身,却是郑重躬身,双手一合,再次一拜! 许久,林福宁才慢慢起身,看着老和尚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倒退离开。 而待林福宁离开,闭着眼的老和尚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在只有他一人的堂屋里,老和尚长长的叹了口气。 ——当年下的那步棋,竟然走到了如今的这个局面! 他万万没有想到,四皇子……竟然会对宁儿有那种心思,如今两人却是已经有了不可拆分的牵挂缘分! 哎,该说是人算不如天算吗?老和尚苦笑了一声,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罢了,再去寻一个弟子吧。 走出无尘寺的林福宁回过头,深深的看了眼那已经慢慢合上的寺门,才慢慢转身,上了马车。 林福康有些担心的看向正要坐进马车的林福宁,“宁儿?” 林福宁瞥见林福康担心的视线,便咧嘴一笑,摇头道,“哥,我没事。” 林福康见林福宁脸上的笑容不算勉强,这才放下心来,示意林福宁赶紧的进马车。 林福宁进了马车,半夏和青果白衣三人跟着也上了马车。 林福安瞅了瞅紧闭的寺门,又看了看身后的马车,林福安知道,刚刚自家弟弟一定是哭了,也是,回了京都,一旦成亲,宁儿就不再是方外之人了。和大和尚他们也不能随意相见了。 林福安无声的叹了口气,宁儿几乎算是大和尚看着长大的,和大和尚之间的师徒情缘可不是一般啊。 “走吧。”林福康瞥了眼一脸感慨的林福安,说道。 林福安回过神,忙驾着马车,朝山下的路奔去。今日,因为是要拜别大和尚,他们兄弟两人便亲自驾着马车和宁儿一起过来了。 回头再看了眼渐渐远去的无尘寺,林福康心头叹了一声,从此,宁儿就不再是方外之人了。 这样也好啊,这样,娘亲就不用总是担忧,当宁儿及笄继承大和尚之位后,会与家人断绝缘分,不再相见。 马车里,林福宁将温热的手帕从脸上扯下,递给了青果,有些红红的眼睛总算是好了许多。 “公子”青果担心的问着,公子没事吧?和大和尚拜别,公子心里一定很难受。 林福宁看着跟前都一脸担心的半夏白衣青果三人,慢慢摇头,低声道,“师傅说,大凤山的无尘寺永远都是我的归宿……” 白衣和半夏一听,都有些怔然,随后白衣就很是兴奋的道,“公子,这不就是说,您还是大和尚的弟子吗?” 林福宁点头,咧嘴一笑,心里这会儿也开始兴奋起来,太好了,师傅承认他是他的弟子! 半夏也跟着笑了起来,“公子,这样您以后还是可以再见大和尚了。” 青果也很兴奋的说道,“公子,太好了!您以后想大和尚了,就可以随时去见了。” 林福宁听了,却是摇头,“师傅虽然还是承认我是他的徒弟,无尘寺的大门也为我开启,但是,我不能随意的去见师傅,这样会坏了规矩的。” “不管怎么说,公子,大和尚还是承认了您是他的徒弟!”白衣说着,笑道,“对公子您来说,这个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林福宁呵呵傻笑了起来。就是!就是!他都以为师傅会大发脾气的什么的,竟然都没有!真是太好了! —— 而此时的京都一街轩皇子府,大门前已经挂起了红红的大灯笼,前堂里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今日开始,轩皇子府会大开中门三天,来接待前来道贺的客人,不论是一品大员,还是五品小官,轩皇子府都会热情招待。 而负责招待的,有义王,有李老将候,还有李家的二当家等人,自然还有帝宫派出来的代表二皇子齐明格。 至于真正的主人,四皇子,现在的轩郡王齐明远,此时正在后堂看着跪在他跟前的四个美丽妖娆的宫女,还有四个楚楚可怜的花娃子。 齐明远皱眉,看向一旁恭敬候着的中年太监,“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太监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很是肃然说道,“回轩郡王的话,圣上说,轩郡王出嫁不能太寒碜了,因此,特意赐下这四位宫女和四位侍妾作为轩郡王的陪嫁,将来好一起侍候少主大人。” 齐明远闻言,眼眸一冷,看向那娇羞的宫女们和侍妾们,心头隐隐的有些怒了! ——伺候少主大人? 他家的小师叔有他伺候就够了! 但面上,齐明远浅淡温和的一笑,起身,对中年太监说道,“麻烦公公回去禀明圣上,就说本王谢圣上恩旨,但,林家祖训,只娶一人,绝不纳妾,因此,只怕本王要辜负圣上美意了。” 中年太监一怔,看着齐明远脸上温和淡雅的笑,却莫名的觉得背脊一冷,中年太监忙低头,心头叫苦,真是,这圣上和轩郡王斗法,关他这小小的宣旨太监什么事哦! 于是,中年太监忙呵呵干笑了两声,打了几句哈哈,就赶紧的带着茫然不知所措的美人们离开了。 待中年太监一离开,齐明远缓缓收起脸上的笑,眼眸森冷不已。 他和小师叔之间容不下第二个人!哪怕是半夏青果白衣,他都不会让他们太靠近小师叔,待和小师叔成了亲,半夏青果白衣也将会各自有所归宿! 想着前头帮忙招待客人的二皇兄齐明格,还有现在还在林家偏院的林家雪,齐明远微微皱起了眉头,二皇兄的所求也就只有半夏,他自然是要成全的,而林家雪……林福康看出林家雪的身份,他并不以为,没有两把刷子,林福康也没法成为林家家主的继承人,但,林福康敢对林家雪动手就颇有些意外了。 ——果然林家人都是不可小觑的。 但小小的略施薄惩也就够了,该让林家雪出来了。 “乌墨。”齐明远皱眉低声唤道。 “属下在。”守在后堂外的乌墨抱拳做礼。 “去,让林家雪陪着二皇子,代表轩皇子府去接少主大人。” 乌墨恭敬拱手应下,垂下的眉眼里划过一丝犹豫。去接少主大人吗?他也好久没有看到……少主大人了。 齐明远盯着乌墨,在乌墨要转身时,齐明远突兀开口,“乌墨。” 乌墨回过身,再次拱手一拜,“是。乌墨在。” “不该起的念想最好掐掉,已经开始了的念想最好埋葬!我不想有朝一日,必须对你动手。”齐明远轻淡说着,说罢,就挥手示意已经僵硬的乌墨退下。 乌墨心头苦涩着,因为太过于震惊殿下这番话语而僵住的身体终于有了知觉,乌墨恭敬做礼,随后就沙哑着声音说道,“是,属下明白。” ——原来殿下早就知道了,果然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殿下的…… 殿下说的没有错,不该有的念想应早早的掐掉,已经有了的念想就该永远的埋葬! —— 在二皇子齐明格和林家雪带着护卫队前往迎接少主大人的时候,林福宁也已经朝京都进发了。 之前已经有了小道消息,某些不长眼睛的人会来找死,因此林福安除了受托于送信来青田外,也是带着十几名白星营的好手来保护。 林福宁在知道会有人前来找麻烦后,果断要求日夜赶路,尽快赶到京都!林福康虽然担心日夜赶路会对林福宁的身体不好,但仔细想想,早点到达京都,也好让自家弟弟更安全点,便也没有反对。 而数日后,在日夜兼程赶路前往京都,路程因此缩短了一半后,在将再次偷袭的宵小打跑后,林福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受伤了?嗯,还好,没有毒。 前头在马车四周警惕的白衣,一直偷偷的用眼角看着林福安,在眼尖的瞥见林福安手臂上的红色后,白衣脸色微变,快步上前,走到林福安跟前,打量了一番林福安受伤的手臂,就抬手拿过药就给林福安包扎起来。 林福安本来想开口说自己没事,他在北疆打战受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但看白衣神情阴沉的模样,就咽了回去,直觉告诉他,这会儿安静比较好。 包扎完毕,白衣抬头,看着林福安,“我知道受伤对你来说无法避免,但是,可以的话,不要让自己置身险境。” 林福安一呆,随即就欣喜若狂起来,白衣说这话,是不是,是不是答应了? 但还不待林福安开口,白衣就又冷冰冰的扔下一句,“公子的金创药可是很贵的!” 嘎? 本来一旁看戏看得很欢快的林福宁砰的一声,哎呦,撞倒头了! 林福康就默默转身,心头哀叹了一声,怎么福安就看上白衣了呢? 收拾了一番,默默的继续赶路。 林福康看着被白衣呛了一句却依然眉开眼笑的林福安,不解了,“福安,你就那么喜欢白衣?” 林福安亮亮的眼睛,拼命点头,“哥,他超好的!” 林福康心头一默,他可看不出那白衣有什么好的,要他选的话,他宁可选最冷静稳重的半夏。 “哥,你还没有碰上呢,等哥哥你碰上了,你就懂了。”林福安笑呵呵的说着。 在别人眼里,白衣或许太倔有心计了一点,但在他眼里,白衣就是超好的! 林福康摸摸鼻子,转开头,好吧,他也许还没有遇上……,或许有一日,他会遇上,他就懂了,但他绝对不会跟福安一样,傻乎乎的说,“XXX,超好的。” 够傻的! 林福康不知道,几年后的某一天,他拉着那个XXX,笑得跟什么似的说,“XXX,最好超好!” —— 马车里,林福宁看着白衣脸色阴沉沉的,就笑眯眯的凑了过去,“白衣,没事的,我二哥他皮粗血厚的,没事!” 白衣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垂下眼,心里却是在想,他低估了二少爷对他的影响力,他竟然会看到他受伤了就心里难受…… 半夏看着白衣依然神色很不好,就转开话题,“公子,这次您进京,那些人为什么要偷袭您?您现在还是少主大人,这婚事又是太后赐婚,他们竟然还敢冲着您来!” 最重要的,也不怕四皇子报复吗? 林福宁挠挠下巴,哼了哼,“他们冲着我来就是想坐实小师侄的那个暴戾凶狠的命格!要是我出事了,他们就可以煽动天下人起来反对小师侄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应该知道您的身边有四皇子的人保护着啊。”青果还是不懂,“这样他们肯定是不会成功啊。” “只怕他们会孤注一掷!”白衣突然开口道,眉头紧皱。 林福宁摊手,往后一躺,豪情冲天的说道,“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不怕!” 133、成亲进去曲(5) 林福宁话音刚刚落下,前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随即马车一个颠簸,林福宁撞到头了,捂着额头呲牙咧嘴,还没有回过神,就听外头传来哥哥林福康的怒喝声,“警戒!!保护马车!” 林福宁一惊,会让哥哥林福康发出怒喝声的,一定是非常危险了! “半夏!你去我姐姐那里!!”林福宁压低声音急急说道。姐姐那边虽然有人在重点保护,但是姐姐的侍女们可都没有武技!半夏是和白衣同一个等级的武技高手!让半夏去姐姐那里,他才能放心。 半夏应了一声,就掀开马车帘子冲了出去,迎面而来的就是数十支箭矢,半夏眼里一冷,手一扬,身子一转,就将那些箭矢一一的抓在手中,脚尖一点地面,半夏就冲到了林淑薇的马车前,腰间软剑抽出,就将靠近的黑衣人逼退,但逼退后,那些来袭击的黑衣人反而更加疯狂的靠近! 半夏心头一震,这些黑衣人攻击极为凌厉!根本就不怕他们的攻击,这些人难道都是死士?!但——管你是死士还是什么!想伤害姑娘和公子?!做梦! 半夏心头杀意一起,眼眸一冷,转身一翻剑,剑招一变,更加凌厉,也不再留情! 而这时,林福宁那边,白衣也已经站在了马车车辕上,不时的用飞镖击杀靠近的黑衣人!但这些黑衣人明显不是前几批的那些宵小之辈!不但狠戾,而且不要命!武技更高! ——这是专门培养的死士吧?! 白衣脸色一沉,手里的攻势再次加强!青果在马车里,手里握着弯刀,警惕着,平日里天真的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林福宁默默的握紧手里的金针,关键时候,金针也可以救他一命! ——当然,最好不要用到。 不过,外头的厮杀声,让林福宁的心头慢慢的沉重起来,这一路,屡屡遭受袭击,但还从来没有一次,他会听到外头白衣的怒叱声,哥哥福安的暴喝声……外头的这些人是对方的最后一次孤注一掷吗? 半夏有些狼狈的避开对方突然刺来的弯刀,但地下突然冒出一剑,半夏惊得只能猛然跳起,可半空中又在砍下一刀,半夏只能硬生生的转过身,狼狈的摔在地下,不远处的林福康见了,想赶过去支援,但突然从地下冒出四人,将他硬是拦住,林福康心头怒急! ——可恶!对方步步紧逼,分明就是要不顾一切将他们击杀在这里! 白衣避开了凶猛袭来的一刀,反手一毒镖扔出,但也只是将一黑衣人逼退而已,他看到了不远处半夏的险境,但这个时候,林福安被团团围住,林福康也被十人左右包围,林家带来的护卫都已经阵亡,现在勉强还能在马车周围拼杀的只有林福安带来的白星营的将士! 而对方目前为止也不过死了几人而已! 白衣心头焦虑也愤怒着,怎么办?!四皇子安排在少主大人四周的暗卫呢?! 暗卫怎么还不见出来?! 就在白衣心烦焦虑的时候,突然闪现出两人,那两人身着灰衣,神情凌厉,他们一出现,就立即加入战局,一人将攻击半夏的黑衣人一一击倒,另一人就出现在白衣身侧,和白衣一起保护了林福宁所乘坐的马车。 白衣定了定眼,看着出现在自己身侧的武技高超的灰衣人,眼尖的瞥到了灰衣人腰带上的浴火堂的独有标记,白衣心头松了口气,看来,这两人就是四皇子安排在公子周遭的暗卫了。 不过,既然有暗卫的存在,为什么这暗卫不及早出现? 白衣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这么久才出现?” 灰衣人看向白衣,神情凝重,低声回答道,“刺杀少主大人的不只这批人!” 白衣闻言,脸色一变,不只这些人?!难道还有其他人?! 灰衣人见白衣脸色变了,便继续低声说道,“暗卫共有十人,除了我们,其他八人都在距离此处一百米的地方,阻截刺客!不过,那些刺客都极为棘手,暗卫都几乎死绝,我们已经发出了信号,浴火堂的其他人会马上赶来,但是,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不能再跟他们缠斗了!” 白衣闻言,看着被他们击退又再次逼过来的黑衣刺客们,白衣心头有些苦笑,缠斗?!谁想跟这些不怕死的死士们缠斗啊!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前进! 马车里的林福宁听着外头白衣和灰衣人的对话,心里沉了沉,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虽然来了两个暗卫,但如果没有援军的话,只怕他们…… 林福宁攥了攥手,又松开了一些,真恨自己不懂武技!如果他懂武技的话,现在就不用干坐着,只能依赖白衣他们的保护!心头虽然烦躁着,自我厌弃着,但面上,林福宁慢慢的深呼吸,现在他们不能乱!他也更加不能乱,不能给哥哥他们添乱! 而此时,外头虽然有了两个暗卫的加入帮忙,但林福康和林福安依然被围攻着无法脱身! 林淑薇马车那边的半夏靠在马车车辕上,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他的手臂被划了一道,现在流出的血还是黑色的!那些黑衣刺客的武器上都抹了毒吗?!半夏眼前阵阵发黑,而不远处,半夏看见见突然冒出来的灰衣人已经渐渐趋于下风,半夏一咬牙,手一扬,再次杀入战局! 灰衣人瞥见半夏苍白的跟白纸一样的脸色,手一挡,刚想将半夏挡回去,要知道四皇子曾经特别嘱咐过,少主大人身边的这三个花娃子也是重点保护的对象,但就在灰衣人要将半夏挡回去的时候,突然地下冒出了五支长枪,不远处的林福安瞥见,脸色大变,吼道,“小心!那是坡罗国的红色卫士!” 半夏白衣都齐齐一怔,林福康脸色一变,随即猛然腾身而起,避开地下再次冒出的红色长枪! 但这时候的半夏刚想施展身法避开,但却已经浑身无力,而此时的灰衣人已经瞬间闪现到了马车前头,阻截再次射向林淑薇马车的箭矢! 就在这千钧一发,众人都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突然出现的蓝色身影,将半夏揽抱入怀,同时抬脚踢开了地上冒出的长枪,但身后射出的箭矢却不能避开! 半夏有些迷糊的视线里,就见他心里一直骂着二愣子的男人,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的男人,他最不喜欢的,最嫌弃的男人—— 对着他,挤出了生硬的笑,然后,轻轻的将他松开,低声说了一句,“你好好的,就……真是最好了。” 然后,男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缓缓的无力的倒下,在半夏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他看见男人的背上有五六支箭矢! 犹若神降一般的林家雪和二皇子带来的军士振奋了众人,很快,那些黑衣刺客就被一一杀死,本来林福康想留下几个活口,却不想,那些侥幸留下的活口竟然都选择了咬舌自尽! 青果在看见林家雪的瞬间本来很兴奋,但在看着紧闭着眼,脸色苍白的半夏后,就吓得差点哭了起来。 “公子!!”青果颤抖的声音问着一脸凝重的给半夏治疗的林福宁。 林福宁金针过穴后,再给半夏上药,一切都做好后,才转头看向青果,安抚道,“还好中的毒不是棘手的,半夏已经没事了,青果你看着他,白衣你跟我去看二皇子!” 白衣点头,拍拍青果的肩膀,就跟着林福宁下了马车,朝另一辆马车走去,情况特殊,林淑薇带着侍女暂时下了马车,朝林福宁的马车走去,林福宁见林淑薇,上下打量了一番,姐姐的脸色很好,看来没有受到惊吓。 林淑薇见林福宁神色很正常,心头安心了,看来半夏的伤势应该不重,那就好。 “姐姐,你帮我照顾半夏先。”林福宁匆匆说道,就快步越过林淑薇朝马车走去。 林淑薇点头应下。 林福宁上了马车,就见林福康,林福安,林家雪都一脸凝重,见林福宁来了,林福康率先开口,沉声道,“宁儿,快看看二皇子!” 林福宁点头,看向已经脸色苍白的闭着眼昏迷不醒的二皇子,背上有五六支箭矢,林福宁拿过金疮药,先细细的抹了一层,转头看向神情严肃的林福安,“哥,你在军队里应该有帮人拔箭矢的经验,你帮二皇子将箭矢拔掉!” 林福安点头,随即,就动手,一一的将箭矢拔掉,每当林福安拔掉一支,林福宁就马上用雪泥膏(林福宁自制止血药膏)涂上,这样反复五六次后,终于将所有的箭矢都一一拔掉,而血也已经止住了。 见此,林福康等人都松了口气,最怕的就是在拔箭的过程中,会出现大面积的流血不止的情况,那就麻烦了。 但林福宁随后又低声道,“还没有结束,箭矢有毒!” 林家雪看着渗透出黑色血迹的伤口,抬头看向林福宁,低声道,“公子一定有解毒的法子吧?” “当然,这毒并不难解,但,麻烦的是,我们必须马上赶路离开,而二皇子现在因为失血昏迷,不能太过于颠簸。我现在可以帮他解毒,但我们赶回京都的话,二皇子回到京都后只怕要静养三个月才行。”林福宁一脸严肃的说着。 听完林福宁的话,林福康和林福安对视了一眼,虽然如此,但是也没有办法了,现在还不清楚到底还有多少刺客,他们必须尽快赶到京都! “宁儿,没有办法了,你赶紧的给二皇子解毒,然后我们马上赶路!”林福康严肃说着。 林福宁点头应下,想了想,还是给二皇子仔细的解了毒,又将天山雪莲珍珠丸子给二皇子吃了两颗! 看着昏迷不醒的二皇子,林福宁心头叹气,如果不是二皇子,只怕半夏今天就没命了……想不到这二皇子为了半夏真的可以连命都不要…… —— 同一时间的京都,轩皇子府里,齐明远看着手头上的纸条,眼眸冰冷,仔细看,那漆黑如墨的森冷眼底还有难以掩饰的愤怒和担心! ——早就预料到了,肯定会有些愚蠢的看不清形势的人出手,企图刺杀小师叔来威慑自己!但却不想,愚蠢的人竟然那么多!还联合了坡罗国的残兵败将! 齐明远慢慢的将手头上的纸条捏成粉末,手指松开,粉末从手指缝中流泻而出,在空中渐渐的消散。 “乌墨……” “属下在!” “即刻在京都散播谣言!将文家嫡子和宋家那位嫡次子做的好事都呈报给大理寺和刑部!记得要将那些东西整理好,一份都不能遗漏!”齐明远慢慢的说着,语气平淡,但里头所隐含的寒意却是让乌墨背脊一寒! 一直以来,浴火堂在京都的活动里有一项就是收集各个世家的嫡子的情报! 其中,文家和宋家是里头的重中之重!文家的嫡子不消说了,宋家的嫡子本该是宋添,但宋添离家,宋家的嫡次子就是接任者,一直以来都被四皇子——现在的轩郡王特意提名,要求浴火堂的人都必须“重点照顾”! 这么一重点照顾了,各种阴私污秽自然就暴露了出来!浴火堂这几年来收集的可是不少! 而之前,轩郡王——王爷虽然有翻阅过那两家嫡子做的“好事!”但却是没有什么指示,而如今,殿下的命令下来了,看来,这次文宋两家嫡子私下的对少主大人做的事情已经彻底激怒了殿下,殿下是不打算给文宋两家留下活路了! 就在乌墨奉命退下去做事的时候,李义匆匆进来禀报。 “王爷,林家太爷,老爷来了!” 齐明远起身,说道,“请林家太爷,老爷来我书房。” “是!” —— 重新整装完毕,林家的马车队伍再次朝京都快速进发! 林福宁和林淑薇坐在同一辆马车里,马车上还躺着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半夏。 林淑薇看着半夏的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转头对林福宁忧心忡忡的说道,“宁儿,你说,半夏会不会留下毛病什么的?” “姐,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林福宁松开了给半夏把脉的手,抬头对林淑薇笑眯眯道,“没事的,他呀,恢复得很好,幸好平时他有听我的话,好好的泡药浴,还有喝养生汤,这个身体的体质可不差。” 林淑薇听了,才放心的一笑,“那就好。”要是半夏有个万一的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不过,姐姐,这次回京都,得让大哥二哥给你挑个好的护卫才行,你身边的侍女都不懂武技,那可不行!”林福宁正色道,说句不好听的,姐姐要嫁的可是魏家,四大世家之一的魏家,阴损见不得光的事情肯定也会有,虽然魏嘉娶了姐姐,一定会守林家的规矩,一辈子待姐姐好,一辈子只要姐姐一个,但其他人呢?为了安全着想,姐姐身边可得有一两个懂武技的才好。 林淑薇点点头,她也有这个意思,必须有个好的护卫!不过,娘亲和爹爹此前也有在帮她物色了,只是挑不到合心意的。 这时,白衣突兀开口了,“公子,我家里有个合适的,如果大姑娘不嫌弃的话……” 林淑薇看向白衣,有些惊奇,“白衣,你是说你家里?” 白衣点头,慢慢说道,“大姑娘,我家里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对外人说起,但是,我家里有一远房表姐,年岁大了一些,但是武技不在我之下,只是她是个孤孀,而且面相不好看,脾气也不太好,但是,人却是好的。”说到此处,白衣顿了顿,低声道,“我能平安活到现在,都亏了表姐的照顾。” 林淑薇听了,有些意会了,林福宁见林淑薇点头,便开口说道,“白衣,不若回了京都,你请你表姐来一趟可好?” 白衣听了,忙道,“好,我待会就送信过去。” 林福宁此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找个会武技的女人来照顾保护姐姐,却不想,在未来的某天,他十分庆幸当年找来了白衣的表姐…… —— 马车的另一边,林福康看着沉默端坐的林家雪,他们此时在马车里照顾着二皇子,林福安在外驾车,顺便警惕四周情况。 “轩郡王果然无所不能。”林福康语气冷冷的说道。 林家雪只是拱手做礼,随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双手恭敬的递给了林福康,“大少爷,这是王爷给您的信。” 林福康看了林家雪一眼,才慢慢的接过信,展开: 福康兄,天雪是我下属,当年接了我的命令,在宁儿身侧保护,天雪武技高强,忠心耿耿,对林家也绝无二心,还请福康兄放心。 信非常的精简,但林福康从中看到的却是那四皇子,如今的轩郡王对他的暗含一番警告。 林福康将信慢慢的折叠放好,看着林家雪,平静开口,“既然如此,天雪,你恢复本命,今后就在宁儿身侧保护他。” 却不想林家雪摇头低声道,“回大少爷的话,王爷说过,天雪不再存在,如今,只有林家护卫队长林家雪!” 林福康眉头微微皱起,这是什么意思?罢了,若宁儿成亲,这林家雪也一定是跟随陪嫁的护卫人员…… 于是,林福康不再开口,闭上眼,休息起来。 林家雪看着林福康不再言语,微微松了口气,事实上,坚持要做林家雪的人是他自己,王爷答应了他的要求,将来,不管青果是陪嫁也好,还是留在林家也罢,他都能用正正当当的身份来迎娶青果。 只是,这事情还需要少主大人一句话啊。 若少主大人不答应,只怕青果肯定不会嫁了。 134、成亲进行曲(6) 京都一街,轩皇子府。 林文忠在书房里来回慢慢踱步,背负双手,站在一面完全镂空的墙前,这面墙镂空砌成了书架,书架上几乎都放满了书,透过书缝,可以看到墙的后面是一个小花园。林文忠踱步走到这面墙的一角的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头的小花园栽种了不少菩提花,还有只有安谧谷才有的娑婆提花,这娑婆提花他曾经试着要移植到自家的后院去,但非常难,没有成功过一次,后来询问过博学广闻的大和尚,才知道,要移植娑婆提花也不难,但需要耐心,大概要成功的话至少要花三四年的时间。 盯着娑婆提花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移开视线,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但一看封面却是愣了,封面是他很熟悉的,他的孙儿林福宁的笔迹,写着四个大字——空梦偶得 翻开来看,都是一些小故事,写得什么喜羊羊呀金庸呀利剑啥的小故事。他知道,偶尔宁儿会笑嘻嘻的跟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他都只是当成小孩子的胡言乱语,一笑而过。再慢慢的翻着,在最后一页却是一张画,画的是一间房子,房子里头各式摆设,内外结构,都很随意,但却很详细。 其中一间书房……林文忠盯着这画看了许久,久到林德瑜都忍不住走过来问了。 “爹,怎么了?” 林文忠只是将本子递给林德瑜,“你看看。” 林德瑜接过一看,惊讶了,这画的不就是这轩皇子府吗?林德瑜忍不住抬头看向林文忠,却见林文忠深思。 林德瑜又低下头,仔细看了起来,虽然几乎一样,但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譬如说,轩皇子府按照规制,大门外头要有雄狮,但这画里却没有,想来也该是如此。一定是宁儿胡乱画的,但却被四皇子拿走。 ——只是,在四皇子进京都前才修建好的皇子府,是由帝宫的内务使负责督工建造,怎么,会和宁儿画的一模一样? 是宁儿有未卜先知之能? 不,不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解释,四皇子在进京都前,就有通天之能,让内务使按照宁儿的建构图,来建造皇子府! 而四皇子用宁儿的胡乱画的建构图来建造,是真的觉得宁儿所画的是鬼斧神工之作?怎么可能? ——那么,就只有唯一的理由了。 四皇子对宁儿情根早已种下,建造这样有宁儿特色的皇子府,就是为了讨好宁儿,或者说……四皇子是抱定了决心,此生非与宁儿共白头的决心! 林德瑜想到此处,转头将手里的本子递还给了林文忠,在这么一刻,他突然觉得手头的这本书有千斤重! ——如果一个男人没有把对方时时放在心上,如果一个男人的心里没有将对方的位置放在最高,怎会将自己所生活居住的地方沾染上对方的所有气息? 譬如当年,因为他心里时时想着的是他唯一的妻——文娘,所以他会换上文娘所做的衣服,他会穿上文娘所做的鞋子,他会佩戴上文娘亲手所绣的荷包,他会在读书时想起文娘的叮嘱不再熬夜读书,他会在吃饭时想起文娘的警告多吃些菜……种种都是因为他心里将文娘放在心上,于是,甘心情愿的为对方保重自己,心甘情愿的让对方侵入自己的生活,并为对方改变…… 四皇子对宁儿的心,毋庸置疑了。 林文忠没有说话,只是将书放回书架,随后,就慢慢的踱步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见茶是宁儿做了后失败的秋茶,不由淡淡的笑了。 林德瑜见自家父亲淡淡笑了的模样,便知道,这次,爹是对那四皇子算是放心了。 而这时,齐明远恰好也到了。 林文忠和林德瑜两人便起身,刚想做礼,就被齐明远抬手拦住,齐明远微笑说道,“太爷,伯父,请不要如此,进了这书房,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无需多礼了。” 林文忠听了这话,便点头,顺势重新坐回位子。 他知道,齐明远这话不是客套话,而是真的是如此想法。 三人简单说了家常,齐明远就严肃道,“不敢瞒太爷,伯父,在来之前,我刚刚收到了传信,有些不长眼的人,派出了刺客,企图刺杀小师叔。” 林文忠一听这话,和林德瑜同时脸色一变,但看着齐明远神情隐约有愤怒,但却没有焦虑,知道宁儿定是无碍了,才稍稍放松下心情。 林文忠神情阴郁的看向齐明远,“郡王可知道是哪些人?”他们林家虽然历代皇商,行事素来低调,但可不意味着他们林家人就可以任人欺凌! 齐明远点头,说道,“太爷请放心,我不会让那些人欺负了小师叔!此事,我已经布置下去,这几日太爷就会知道是哪些人不长眼睛了。” 林文忠听了,才微微点头,便问道,“现在宁儿那边……” “我二皇兄已经带人赶了去,魏嘉已经接到信,他也已经离开京都,前去迎接。”齐明远说着,顿了顿,继续说道,“太爷还请放心,我今晚也会动身。” ——若不是事情耽搁了,他此刻也已经前往! 林文忠闻言,沉默了一下,才开口缓缓道,“郡王可听老夫一言?” 齐明远微微起身,拱手,说道,“太爷智谋远略,明远能听太爷训诫,是明远的福气,还请太爷直言。” 林文忠闻言,略微点了点头,才沉声道,“老夫以为,现在郡王不宜离开,现在京都的眼睛都在盯着郡王,若郡王离开,京都的那些人会做如何想法?且,刺客刺杀宁儿一事,老夫相信,京都里的那些人必定都知道!郡王贸然离开的话,那些人必定会以为里头发生什么了……相信郡王也应该知道,那些人会沉不住气,做出刺杀少主大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就是被逼急了,也是因为有着某些人的依仗!” 齐明远听着,慢慢的眯起了眼睛,不错,说得有理。那些人就是有了依仗才敢如此……而那依仗还不就是帝宫里那高居帝座的男人! ——大概是想看自己为难或者,想干脆破坏掉这场婚事? 这时,林德瑜开口了,“郡王,既然有二皇子和魏嘉将军前往,相信宁儿那边一定不会有事。不若此刻,我们还是在京都为好,郡王若离开了京都,只怕京都的局势就会……” 毕竟现在局势尚未明确!世家们蠢蠢欲动,文家宋家都太过于安静了,帝宫也太平静了! 齐明远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紧握成拳,林家太爷和林德瑜所言,他岂会不明白? 但所谓关心则乱!他担心宁儿,他担心…… 林文忠见齐明远的神情阴沉不定,便转开了话题,“郡王,我听闻义王在京都郊外准备婚事的场地?” 齐明远回过神,看着林文忠,怎么突然间转开了话题了,但面上配合着转开话题,“是的。”齐明远一边说着,一边将袖子里的信拿出来,递给林文忠,脸上微微露出柔和带着淡淡宠溺的笑,“这是小师叔的想法,我觉得也很不错。”说罢,又歉然道,“本该在三日前前往林府和太爷伯父商议,但因事情耽搁,就拖延到了现在。但我想,若是太爷伯父见了,也定然会答应的。” 林文忠接过信,展开一看,待看罢,林文忠心头有些无奈,果然是宁儿的做法。 ——真是异想天开!婚事不在皇子府举行,也不在林府举行,婚事选择的地方是在京都郊外的一处庄园,婚事的仪式是两位新人从各自住处出发,前往庄园拜堂,省却了迎亲送亲的方式。拜堂时,拜天地,拜祖宗,拜双亲,拜彼此,随后,两位新人共同招待来宾,待夜深了,宾客离去,再举行洞房仪式。而之后三天,各自回家省亲,先去帝宫,再去林府,三日后,离开京都,一个月的时间去外蜜月!(等等,蜜月,那是什么东西?!) 其中还有一个重要一项,就是要给双方戴上戒指,后头还有备注——困你一辈子!(这是什么说法!) 虽然看上去很胡闹,但林文忠却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来说,对帝宫,对林家都是最为合适的成婚方式了。 林文忠抬头看向笑容浅淡温柔的齐明远,一边将信递给林德瑜,一边说道,“如此,也好。” 齐明远闻言,笑容更深了,“太爷果然深明大义。” 一旁的林德瑜看罢信,也不由笑了起来,这宁儿,就是胡闹,但这还真是不错的成婚方式!如此一来,想必帝宫那边也有脸面了。 此前,他和爹,还有李家的老将军商议的成婚方式都是名义为娶,但实则是嫁,但却不想轩郡王自己不答应。他们都大为意外,明明是对轩郡王最为有利的成婚,他却是拒绝了!就在他们几人烦恼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他们接到轩郡王的邀请,请他们来皇子府做客。 想来,这宁儿的信就是轩郡王请他们来的原因吧。 “那么,聘礼和嫁妆那就……”林德瑜提到,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宁儿的嫁妆之类的东西了。这成婚方式可没有提到嫁妆聘礼的处理方式。 “我有个想法,太爷伯父,不若在正式成婚的前三日,就进行送聘和送嫁。皇子府送嫁妆聘礼,林府就送聘礼如何?” 林文忠听了,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不若就都一样吧。嫁妆聘礼就一起送,也不要分什么嫁妆聘礼,就按照宁儿信里所写——成亲礼,如此可好?” “好。”齐明远笑着应下。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回去准备了。”林文忠和林德瑜起身告辞。 齐明远起身相送。送到前堂中庭,就被林文忠止住,齐明远目送林文忠和林德瑜离开,才转身,而一转身,想到此时还没有到达京都的宁儿,齐明远的浅淡温和的表情就慢慢的冷凝了下来。 青墨和云墨正准备送呈宾客礼单,见自家主子轩郡王的脸色,就都顿住脚步,对视一眼,就放轻脚步,走上前,低声拱手,恭敬道,“禀王爷,礼单已经送来了。” 齐明远回过神,接过,看了一眼,就交还给青墨,“送到我书房桌案上。” 青墨恭敬拱手,“是。” “云墨。” “属下在。” “准备一下,本王要进宫见驾。” “是。” —— 而林福宁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距离京都,还有三日的行程。 这时,半夏也已经醒了。 半夏睁开眼后,看了眼四周,公子安好,青果在又哭又笑的,大姑娘也眼睛红红的,白衣明显的松了口气的样子……然后,那个男人呢?那个二愣子呢?? “醒来就没事了。”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探了探半夏的额头,嗯,很好,没有发烧,可比隔壁马车的二皇子齐明格好多了,人家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公子……二皇子呢?”半夏沙哑的声音问着。 林福宁想了想,还是据实说道,“他还没有醒。” 半夏一听,心头一紧,那笨蛋莫非伤势极重?!“他……很严重?” 林福宁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他所中的箭矢都被抹了毒的,虽然现在箭都拔出来了,还有毒也都解开了,但是,伤势严重,他还在昏迷着,加上我们又日夜赶路,马车颠簸,恐怕,要醒来,没有那么快……” 半夏听罢,微微闭了闭眼,许久,才睁开眼睛,看向林福宁,哑声道,“公子,把我放到他那马车里,我想……看看他,也好照顾他。” ——他跟公子学医,医术上没有公子那么精湛,但照顾一个病人还是足够的吧。 却不想,林福宁听罢,严肃的摇头道,“不行!” 半夏看着林福宁,目光里有些哀求,“公子……” “半夏,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半夏,看在他为你可以去死的份上,你必须做个了结!”林福宁严肃的说着。 半夏怔了怔,了结? “半夏,你必须考虑清楚,你能不能接受他的一片心意?如果你不能,那就不要去见他,他救你的恩情,事实上也是对我的恩情,你要知道,你是我的贴身侍从,我可以为你去还他的这片恩情。而如果你什么都没有考虑清楚,你就过去照顾他,他醒来,看见你,定会以为你对他有了心意,或者,以为他自己还有希望!半夏,你真的对他无意,你没有办法接受他的话,从现在开始,你要对他更加决绝一点,不要让他有半点希望,斩断他对你的起念,这样,对他才是真正的好!”林福宁认真严肃的说着。 半夏听罢,呆呆了许久,才呐呐道,“我,我不知道……公子,我不知道……”他此刻只是想见他,想看看他是否安好……从昏迷到他醒来,他脑子里盘旋的只是他倒下前的那笑,还有那句话…… 林福宁见半夏如此,叹了口气,“那你想清楚了再说吧。” 半夏闻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但手,刚刚醒来还有些无力的手慢慢的曲起,握成拳。 此时另一辆马车上,林福康看着沉沉昏睡着的二皇子,皱眉看向一旁的林福安,“福安,你说要不要再让宁儿过来看看?” 林福安挠头道,“哥,我看就不用了吧。宁儿不是说过了,他没有醒过来是正常的,他伤得可是重多了。” 林福康听了这话,想起为了保护半夏挡下的五六只毒箭,不由叹了口气,“想不到二皇子对半夏竟然有那种心思!” 林福安嘿嘿一笑,“哥,你是不知道,这二皇子为了半夏可是做了许许多多的事,这京都消息灵通的都知道!” 林福康哼了哼,“真是不明白,怎么宁儿身边的花娃子,都有人打主意!”还有那林家雪,别以为他没有看见,偷偷的对着青果眉来眼去的! 林福安讪讪一笑,说来,他也是其中一个呢。 135、成亲进行曲(7) 夜已深沉,帝宫。 端坐在帝座上的男人,看着站在他跟前的俊美雅致的年轻男子,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却是淡漠的笑。 “怎么?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大周朝的天下,你已经掌控了三分之一,你所惦念的少主大人的身侧应该有你精心安排的暗卫吧。文家和宋家做的那些事情,你应该心里有数,早该做了不少准备吧。”男人缓缓的说着,语气很漠然。 站在男人跟前的年轻男子——齐明远只是盯着男人,一字一句的问着,“你给了文贵妃错误的信息?你让文贵妃给文家通风报信?” “是,的确如此。”男人淡漠的点头应着,突兀的勾起了笑,笑容很嘲讽,“在你和少主大人的成亲路上多些波折,对你来说,将来也是有趣的回忆……” 齐明远微微眯起了双眼,在宽大的袖子里的手慢慢攥紧,在此之前,他已经预料会有些不安分的人对小师叔出手,所以他让林福安带着白星营的部分军士去接小师叔。但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人竟然是孤注一掷,派出的人竟然都是死士! 他知道男人不同意这次的婚事,也知道这一次,男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男人难道就不怕小师叔真的有个万一?! ——不!男人应该是不知道那些人派出来的都是些死士! “父皇,他们派出的都是死士。”齐明远慢慢的开口说道。 男人微微一顿,随即抬眼看向齐明远,盯着齐明远,沉声问道,“死士?” 齐明远看着男人,果然,父皇不知道文家和宋家的人都孤注一掷了…… “他们这么做是想最后一搏了吧。”男人垂下眼,突兀说着,嘴角的笑容冰冷漠然,“也好,这样做也好过被你慢慢的磨死……” “你错了。”齐明远垂下眼,原本攥紧的手慢慢的松开,他背负双手,低声开口说道,“我不会磨死他们。” 男人抬眼,挑眉,“我以为你会恨他们入骨,巴不得他们生不如死。” “我的确恨过。”在上辈子…… “跟父皇一样,恨自己的无能,恨这个世家豪门掌控天下的大周。更恨文家宋家的狼狈为奸!”齐明远慢慢的说着,语气平淡至极。 但男人听着齐明远的话语,却是慢慢的神情阴郁起来。 “但父皇,你隐忍多年,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你无能对抗?”齐明远盯着男人,目光锐利冰冷,“你为的也是这大周的太平吧?” ——如若当年父皇和文宋两家拼一拼的话,将文宋两家完全剿灭,也是完全有可能!不过后果将恐怕是天下不平吧?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盯着齐明远,问道,“若是他们伤了少主大人,你当如何?” 齐明远突兀一笑,笑容极为浅淡,眼神却是森冷,“哪怕是天翻地覆,我也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男人闻言,慢慢的笑了。 ——这就是他和他儿子的最大区别了。 容妃呀容妃,儿子的面相似你,骨子里的决绝也跟你一样……当初明明有生机,却不愿活着的你……这份狠绝……对安谧谷的执着……都一样,都一样…… “但现在他们没有。”男人往后仰靠着,看着齐明远,平静的说道。 “没错。所以,他们还能幸存。”但,文宋两家的嫡子将必须为此事付出代价。 男人盯着齐明远,“那么,你来跟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是想告诉父皇,若父皇已经无法忍耐文宋两家,那么,不若自己动手如何?”齐明远温和一笑,话语却是冰凉得很,“毕竟对于母妃来说,当年她也是得偿所愿。安谧谷是她最向往的归处。她应该不会仇恨文宋两家才是。” 男人的脸色一沉,看着齐明远,冰冷的眼里划过浓重的阴郁,但最后却是慢慢的沉淀了下来。 齐明远淡漠的站着,看着男人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父皇,对于他的母妃曾经是一往情深,那久久伫立在母妃跟前的身影他记忆犹新,但,在父皇心里,最重要的却不是他的母妃,而是这个大周! ——对大周来说,父皇是称职的,他将世家豪门带给大周的伤害减轻到了最低,在父皇治下,天下或许有隐患,有不公,但却是太平的! 但对于母妃,对于他来说,父皇却是不公不平! 明明知道母妃心里所爱的是在青田林家的那个人,明明知道母妃不愿进宫,却是为了一己之私逼迫母妃入宫,待母妃入宫,却不能护得母妃周全,甚至逼得母妃不得不对他下了奇毒来减少四周的敌视和威胁!甚至在母妃死后,为了大周的安平,选择牺牲自己! ——他是母妃的儿子,他是这个男人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他却想牺牲自己! 如今,却又想借自己的手来铲除文宋两家?!甚至不惜伤害他最珍视的宁儿! 而恐怕,铲除文宋两家的原因里,最大的原因只怕也是因为天下因为世家豪门把持朝政,百姓怨声载道已经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了。 “你不愿登上帝座,那么,明格,就愿意?”男人转开了话题,声音有些阴沉。 齐明远淡淡道,“父皇年轻力壮,何必忧心帝座的问题?” 男人闻言,神情一愣,随即眯起眼睛看着齐明远。 但齐明远却是已经转身,慢慢的走出这仪元殿,一边走一边淡漠道,“父皇无需担心世家的问题。明远保证,会让我们大周蒸蒸日上!” 男人看着齐明远走出仪元殿,在空寂的仪元殿里,男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如此,就好。 齐明远走出仪元殿,看着夜空深沉,想着还在赶赴京都的林福宁,齐明远的心头禁不住的揪疼和焦虑,后天,后天就能到达京都了…… —— 此时,距离京都只剩下一天半的路程。 林福宁从马车上掀起帘子看向外头的夜空,夜空星星点点,不知道小师侄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 ——敢没有,就削了他! 林福宁心头哼唧了一声,瞅了眼不远处的马车,心头叹了口气,到底半夏还是去看二皇子了……好吧,于情于理都该过去探望,但,看半夏那决心满满的样子,不知道半夏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林福宁放下帘子,往后靠躺在马车里的软垫上,看着一旁的林淑薇偷偷脸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林福宁便嘿嘿一笑,凑过去打趣道,“哎呀,魏嘉将军当真是好威武啊!” 林淑薇吓了一跳,转头瞪了眼凑近她的林福宁,脸色红红的,看了眼外头,还好,现在白衣和青果还有她的侍女去外头帮忙去了,马车里就剩下她和宁儿。 “你胡说什么!”林淑薇嗔道。 林福宁嘿嘿一笑,在黄昏时分,魏嘉来了,带着三百精锐的京都十二营里的军士,至此,安全问题终于无忧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越临近京都的关系,刺客来了一批又一批的。 林淑薇红着脸,看着林福宁,嗔道,“就会捉弄我!” 林福宁嘿嘿笑着不语。 林淑薇脸上仿佛染了桃红般,甚为好看,她低声羞怯喃喃道,“……他是我未来的夫君哪……” “姐,嫁给魏嘉,你高兴吗?”林福宁歪头问着,眼神很认真。 当魏嘉出现的时候,姐姐林淑薇当时就眼睛一亮,很是兴奋高兴的样子。 ——在不知不觉中,姐姐到底还是接受了魏嘉。 林淑薇扭捏了一会儿,才低低声道,“高兴。” “那就好。”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只要姐姐高兴出嫁那就好,至于将来……有他们林家在姐姐背后护着,姐姐一定会幸福的。 而这时,另一辆马车里…… 半夏看着沉沉昏睡的二皇子齐明格,心头很是复杂,有苦涩有酸酸,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涩。 林福康看了眼半夏,就转身跳下了马车,紧跟着跳下马车的还有林福安和林家雪。 于是,马车里就只剩下半夏和躺着的二皇子齐明格。 正在熬制药汤的青果转头看见二皇子躺着的那马车里走下了林福康,林家雪和林福安,不由疑惑,怎么都下来了呢?哥哥呢? 青果想过去,但一旁的白衣眼明手快的拉住,“青果,你去哪?” 青果回头,疑惑,“白衣,你拉我做什么,我要去找哥哥。” 白衣瞅了眼不远处走来的林福康等人,不用想,一定是他们打算给半夏和二皇子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了,于是白衣轻轻咳了一声,“你哥哥没事的。好了,赶紧的,把这药汤给公子送去,我们还要熬制你哥哥的药汤呢。” 青果一听,虽然有些担心哥哥,但想着,有大家在,也应该没事才对。于是,青果就接过白衣端过来的药汤,朝林福宁的马车走去。 这时的二皇子齐明格的马车里。 半夏轻轻的拿起绢布给齐明格擦去因为发热而留下的汗水,就在这时,齐明格的苍白的唇蠕动了几下,半夏一顿,他分明听到了极为低弱的声音——“半夏……半夏……” 半夏的心头顿时有些窒闷的疼。 突兀的,半夏的手一疼,低头一看,就见齐明格的手紧紧的扣着他的手腕,半夏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齐明格已经瞪大了眼睛,但是那眼神却是有些涣散,他呆呆的看着半夏。 半夏没有挣脱,只是凝视着齐明格。 “半夏……”齐明格的声音沙哑低弱,透出了深深的疑惑。 “是我。”半夏点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有些不自觉的微红。 齐明格的神情有些迷糊,似乎疑惑为什么半夏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你为救我受伤了,我来照顾你。”半夏有些尴尬有些生硬的解释着,声音都有些干巴巴的。 齐明格有些涣散的眼神慢慢的凝聚了起来,半晌,齐明格似乎理清了头绪,才沙哑开口,“救你,我所愿。” 半夏一愣,随即垂下眼,低声道,“我明白。” “你没有欠我。”齐明格继续沙哑说着, 半夏垂下的没有被握住的手慢慢的攥成拳头,他低低的说道,“我懂。” ——齐明格所做所为皆是他心甘情愿。他明白,他懂! 可是,可是……他半夏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去接受这一切心甘情愿! 齐明格静静的看着半夏死死的咬着的唇,倔强却有些苍白的脸色,齐明格慢慢的闭了闭眼睛,半晌,沙哑开口,“半夏……你欠我一条命,不若,就许我一件事。你我就两清了。如何?” 半夏一愣,转头看向齐明格。 齐明格依然平静的看着他,只是眼神深幽难辨。 半夏迟疑了一下,慢慢点头,“好。” “……答应我,照顾我,直至伤好。”齐明格哑声说着。 半夏一呆,什么?就这样?他以为齐明格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却没有想到尽是这样! 半夏看着齐明格,心头不知不觉的软了下来。 他低低声的应了一句,就继续拿着绢布擦着齐明格额头上的汗珠,没有发觉他被齐明格扣住的手腕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十指紧握,也没有发现齐明格平静脸上,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随即快速抹平…… 此时此刻的齐明格心里想到的是,果然还是该如此才对。四弟没有说错,以退为进,反而能够随心所愿! ——嗯,四弟比宋添,林福安都强多了。他当初真该找四弟想办法才是。 —— 而夜已经深沉的京都…… 黑色软甲灰色紧身衣的神情肃穆冰冷的军士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分别朝京都一街的两大世家奔去! 待到了目的地,打头的肩膀有白色星星号的将军看了眼悬挂着的高高的威严的牌匾——文府。 将军冷声开口,“记住,只带走文家嫡子一人,若有人拦阻,警告即可,若有人敢以武力阻止,立斩无赦!” “遵命!” 随后,将军挥手,神情冰冷带着杀气的军士们就敲开了文家的大门。 而另一头,宋添沉默的站在宋府跟前,看着被军士们押出来的宋家嫡次子,宋添的神情有些复杂。 “如此结果,你该释怀了吧?”慢慢响起的苍老略显疲惫的声音,让宋添抬头看去。 当朝阁老宋修志,正被现在的宋家家主宋一帆搀扶着,缓缓的走了出来。 宋添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看了眼那被押走的神情已经有些呆滞的宋家的嫡次子——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宋添富! “他做的事情我们知晓,但,我们不能阻拦。四皇子需要宋家的人流血。”宋一帆平静说着。 宋添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呵呵冷笑起来。 ——看吧,这就是世家!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利益和价值! 如果当初不是母亲惨死,现在,被宋家推出来的作为祭品的就是他宋添了吧! 宋添冷冷的拱手做了一个虚礼,就看也不看身后的宋修志和宋一帆,转身就走! 宋修志和宋一帆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远去。 “哎……这个孩子还是天真了点啊。”宋修志喃喃道。 “放心吧,爹,他会回来的。轩郡王已经做了承诺,他会让寿儿回来。”宋一帆低声说道。 宋修志慢慢的摇头,“就算回来,他的心也早已不在宋家了吧。” “没关系,人回来了,心迟早也会回来。”宋一帆淡淡道,顿了顿,宋一帆补充了一句,“他是我儿子。我懂他。” 宋修志看了宋一帆一眼,低低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就是他了,但是,你莫要忘记,添富也是你的儿子,最好还是留下他一命吧。” 宋一帆的眼神有些深幽漠然,他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沉默着。 宋修志见状,长叹一声,转身就慢慢的走回府邸。 ——冤孽啊。 —— 而终于,在突然间刺客都消失后,林福宁一行,在这日的清晨平平安安的抵达了京都郊外的十里亭。 当马车慢慢的停下后,林福宁以为到达了目的地,掀开了马车帘子一看,有些一怔,马车外,笑得一脸温柔浅淡的人——不就是他那笨蛋小师侄吗?! 瞪大了眼睛,有些呆滞的看了好一会儿,林福宁才回过神,回过神后,林福宁傻傻的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小师侄,你打喷嚏了没有?” “……” 136、成亲进行曲(8) 再过五天,就是大年夜了,虽然没有以前那个世界的除夕夜的名头,但却是有庆丰年的日子,就在过年的前一天,拜祖宗拜神明各种拜拜后,当天晚上就是家人团聚一起吃。 林福宁到达京都,距离大年夜,也就只剩下五天。 睡了一觉,爬起来,林福宁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迷迷糊糊的接过青果递过来的衣服,穿上,看了眼外头,雪早就停了,但外头的寒风呼啸,还是很冷。 林福宁搓了搓手,转头看向身后正拿着白色毛茸茸的披风打算给他披上的青果,“我不冷。” 青果很认真的说道,“公子不能着凉的。”顿了顿,青果严肃道,“这是夫人和轩郡王吩咐青果的!” 林福宁挠头,无奈的接过毛茸茸的披风就穿上,穿上后,才有些惊奇的发现,哇塞,这衣服好暖和! “青果,这是哪里来的?”林福宁摸着身上毛茸茸的披风问道。 青果歪头想了一下,才说道,“这是……昨天轩郡王送来的。” 林福宁摸摸毛茸茸的披风,心里想着,果然是小师侄送的……小师侄三天两头的送东西……也不嫌麻烦……他都答应要跟他成亲了啊。 林福宁紧了紧披风,就走出了厢房,来到堂屋,现在这偏院里住的人只有他和青果,白衣,半夏去二皇子府照顾二皇子去了,白衣没有看到,出去了? “青果,白衣呢?”林福宁看了眼四周,问道。 青果回答道,“白衣被夫人叫去前堂帮忙了。” “帮忙?”林福宁转身看着青果,有些迷糊,他昨天到达了京都,拜见了爷爷后,就被赶回偏院休息了。 这一沾上床,他就睡了个昏天暗地,家里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 “公子不知道,您昨儿个回来没有多久,外头就来了好多登门恭贺的人,还送来了好多礼单,夫人就叫白衣去帮忙了。”青果说着,神情里有些兴奋,“公子,他们都是朝臣和武将!知道公子您回来办婚事,都来恭喜公子的!” 林福宁一听,点头哦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那些来恭贺的人不过都是冲着小师侄的权势来的,真心恭贺的有几个啊?不过,这种事情在所难免,林福宁既不会怎么嫌弃,当然,也不会在意。 林福宁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快要中午了。 “青果,我们去给爷爷请安。”林福宁说着,转身就朝外头走去。 青果一愣,随即忙急急的赶上,一边喊着,“公子,等等!您还没有用饭呢!” “没事,我去爷爷那里吃。” 待来到挂着松鹤院的牌匾的院子里,就见爷爷林文忠正背负双手走了出来,林福宁忙上前做礼,“宁儿拜见爷爷。给爷爷请安。” 林文忠微微点头,示意林福宁进屋。 待林福宁进屋,青果就小声的开口,“太爷,公子刚刚醒过来……” 林文忠闻言,皱了皱眉,看向讪笑着的林福宁,“你还没用膳?” 林福宁呵呵傻笑了一下,随即就小声的开口,“爷爷这里的饭好吃嘛。” 林文忠无奈的瞪了林福宁一眼,转头便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吃的。随后就挥手示意青果等人都退下。 待人退下了,林文忠看向林福宁,见林福宁还站着,就指着椅子让林福宁坐下,慢慢的开口问道,“说吧,一醒来就来找我,一定是有事情要问吧。” 林福宁搓搓手,不好意思的一笑,随后低声问道,“爷爷……我想知道,现在京都的局势,还有天下的局势……” 林文忠挑眉看向林福宁,一直以来,宁儿从不问也从不关注政事,真是难得宁儿也开始关心起天下事来了,不过,据他所知,宁儿身边不是有白衣吗?问白衣就好,白衣定然会告诉宁儿,就算没有白衣,宁儿一定还有其他的渠道,现在来问他,为什么? “宁儿,为什么这么问?”林文忠问道。 林福宁看着林文忠,认真说道,“爷爷,一旦我和小师侄成亲,将来,有些事情就不能避免, 我想多多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事情……” 林文忠听了,很是赞同的点头,嗯,不错,这样的态度很好。 “那为什么要问我?白衣应该可以帮助你。”林文忠带着一丝笑意的问道。 林福宁一脸严肃,“白衣没有爷爷看得深远,爷爷,我想知道,现在,天下的局势!” 林文忠垂下眼,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宁儿,你为何不问轩郡王?” “因为爷爷看事情最全面最公正了。”林福宁笑嘻嘻的说着,心里暗想,当然不能问小师侄,小师侄肯定只会对他报喜不报忧的。 林文忠微微一笑,抬手摸摸林福宁的头,宁儿心里头的想法,他自然知道,大致问轩郡王的话,以轩郡王对宁儿的宠爱珍视,肯定会瞒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现在,朝议已经是轩郡王说了算,天下兵权有三分之一落入轩郡王的手里,但最重要的京都十二营里,有三分之二已经是轩郡王的了。”林文忠缓缓说着,说罢,看着一脸认真专注的倾听的林福宁,沉声道,“在我看来,轩郡王所图的是无冕之王,他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施政措施,但从他最近几天连续派遣恩科的三甲前往江南道和江北道担任地方官职来看,他正准备削弱世家豪门的权势。” 林福宁听了,皱起眉头,这样岂不是很危险?世家豪门根深蒂固,想连根拔起可不是容易的事! 见林福宁皱起眉头,林文忠安抚的拍拍林福宁的肩膀,“别担心,轩郡王何等精明,他不会冒进的。” 林福宁闻言,想了想,也是,小师侄做事最稳妥了。 “宁儿,爷爷觉得,你若真想知道天下局势,问轩郡王就可,爷爷虽然也懂这些东西,但爷爷……老了,爷爷的看法和想法并不尽然是对的。”林文忠说道,他自认可比不上那轩郡王,且,他真的也是老了,他看不透现在京都的局势,文宋两家的嫡子相继被抓,就在宁儿抵达京都的前一天!接着,听闻,文宋两家的嫡子已经被以贪污杀人的罪名行刑。文阁老和宋阁老都相继告病了,文宋两家闭门谢客。 以轩郡王和文宋两家的仇来说,此时正该乘胜追击,将文宋两家连根拔起的时候,但轩郡王停手了,没有任何的后手,这让他费解,这是为什么? 林福宁闻言,却是摇头肃然道,“爷爷,有这么一句话,姜是老的辣,爷爷,您不老!” 林文忠只是笑了笑,也不辩驳。 这时,外头早已等候的仆人就被林文忠唤了进来,林文忠盯着林福宁吃饭,林福宁不敢挑食,乖乖的咽下了不喜欢的东西,还硬是喝下了两碗补汤,随后才被林文忠放行。 林福宁揉着肚皮,愁眉苦脸,哎呦,怎么嘴巴还有蒜头的味道啊? 林福宁拖着步子朝前院走去,他得去拜见亲爱的娘亲…… 待进了前院,白衣和几个侍从就匆匆过来了,见林福宁,白衣将手里的礼单随手递给身后的侍从,就赶紧的过去,对着林福宁做礼,“白衣见过公子。” 林福宁不喜欢看着白衣等人对他动不动就磕头跪拜,在自己的院子里,林福宁不许白衣半夏他们这么做,但在外头,林福宁挠头,看着白衣对他恭敬跪礼,后头的侍从也赶紧的跪礼,林福宁心里无奈,但面上只好赶紧的叫他们起来,“白衣,你忙什么呢?” 白衣恭敬拱手回答,“回公子的话,白衣奉夫人之命,前往家库清点礼单。” 林福宁瞥了眼侍从捧着的厚厚的一叠礼单,囧了囧,这么多?? 白衣瞅了林福宁一眼,压低声音,小小声道,“有一部分是轩郡王送来的。” 林福宁瞪眼,啊?他还送啊?他们都要成婚了,怎么还赶着送那么多东西? “有一部分是给大姑娘的贺礼……”白衣又补充了一句。 林福宁哦了一声,是了,姐姐要在他之前成婚,小师侄还得送一份厚礼。 “那你去忙吧。”林福宁挥手说着,一边心里头盘算着给姐姐准备什么贺礼好呢? 就这样边想边盘算着,林福宁走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里,林夫人和林淑薇正在说话,除了宋妈妈和姐姐的贴身侍女外,其他的仆人侍从都退了下去。 林福宁一进来,林夫人就笑着道,“宁儿真是贪睡!如何,早膳用了吗?” 林福宁摸着头呵呵傻笑了一下,才笑嘻嘻的说道,“娘亲,我可是在爷爷那里吃了两碗汤的!” 林夫人伸手示意林福宁走过来,拉着林福宁上下看了一下,才嗔道,“你这孩子,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接下来几日,你可不许说不吃汤的话。” 林淑薇一旁噗嗤笑道,“娘亲,你都不知道,宁儿他呀,总是趁着青果半夏不注意就偷偷的倒掉汤呢!” 林夫人闻言,斜睨了讪笑的林福宁一眼,哼了哼,“在我这里,我可不许你这么胡来!” 林福宁尴尬一笑,偷偷的用眼睛讨好的看向林淑薇,这进京的路上,他可是有不少“不好”的小把柄在姐姐林淑薇手里。 林淑薇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才拉着林夫人的手,转开话题道,“对了,娘亲,您刚刚不是说要收白衣做干儿子吗?” 林福宁一听,惊讶的看向林夫人,收白衣做干儿子? “你听错了,不是娘亲要收他做干儿子,是你未来的婆婆——魏成大人的妻子,要收白衣做干儿子!”林夫人柔和笑着,很是高兴的样子。 林福宁不解,凑上前,坐在林夫人的身侧,疑惑的问道,“娘亲,这是为什么?” 林夫人神秘一笑,“这个嘛,娘亲就不能告诉你了,不过,娘亲要说的是,除了白衣,半夏青果,娘亲也要收来做儿子。宁儿,你可是反对?” “我当然不会反对!”林福宁脱口而出说道,这可是好事,他怎么会反对?? ——不过,收了做干儿子?这是为什么? 林淑薇见林福宁还在摸着下巴苦思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敲敲林福宁的额头,“笨蛋宁儿!白衣没有个像样的身份,他将来怎么嫁给二哥啊!” 林福宁傻傻的捂着额头,哈?!是为了这个!? 林福宁囧了,他看向林淑薇,原谅他忘记了白衣是他的侍从,按照世俗的看法来说,哥哥娶了弟弟的侍从什么的,还真是不太好,对白衣的名声不好,虽然他估计哥哥林福安压根就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他们家人也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娘亲考虑到了这点,那也就是说娘亲是非常喜欢白衣,才能站在白衣的角度上考虑这些事情。 “那,白衣知道吗?”林福宁转头问着林夫人。 “这事,你且对白衣瞒着,待你们的婚事都结束了,我再来操办这事。”林夫人吩咐道,神情很严肃,“此事关系到你哥哥和白衣的婚事,且要慎重。” “是!”林福宁肃然应着。 随后,林夫人又转开了话题,看着林福宁笑得极为温柔,“宁儿,你姐姐要做嫁衣,接下来要在闺房待嫁,家里最近的内务事情就由你来处理。当然,白衣就只能跟在我身边来招待客人。让青果帮你的忙吧。” 林福宁闻言,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 此时的林福宁没有想到的事,他们林家的内务可是不轻松啊!——特别是在过大年夜的时候!! 林福宁和自家娘亲,姐姐林淑薇闲聊着,直至黄昏时分,爹和大哥回来了,二哥照常翻墙进来,一家人聚集在爷爷的院子里吃了晚膳,说了几句话,就散了,大哥和爹,还有爷爷在书房继续说话,二哥林福安因为没有看到白衣,非常沮丧的翻墙走了,他就摇摇晃晃的哼着歌儿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院子,他就愣了愣。 院子里,坐在他堂屋的台阶上逗弄着人参王和小白虎的,不就是他那笨蛋小师侄吗? 一见小师侄,林福宁难以抑制的想起那日的丢人话语—— “你打喷嚏了吗?” “……” 林福宁摇了摇头,努力晃去丢人的画面,但又随即在对方温柔笑着的目光里,慢慢的脸红了起来。 “你怎么跟我二哥一样啊?”林福宁讪讪说着,尴尬的避开了对方灼灼的温柔视线。 齐明远微微一笑,笑容温柔宠溺,犹若月色,撩人也朦胧。 林福宁挠挠头,转头对青果吩咐了一句,让青果退下,青果犹豫了一下,就退下了。 “福安兄又翻墙进来了?”齐明远慢慢上前,拉过林福宁的手,轻轻的十指交扣,晃了晃,轻笑了一声,“我不能走正门,按照规矩,我们成亲前要减少见面。” “为什么?”林福宁不解,看着齐明远,有些茫然,有这规矩吗? 齐明远无奈,拉着林福宁在台阶上坐下,台阶上已经铺了软垫,很暖和。 “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我们得守着。”齐明远耐心的说着,“还有很多,譬如说,在即将成亲前的一个月,要准备很多东西,还要在家里呆着,不能出门……” 齐明远尽量说得简单些,但抬头看着林福宁已经开始转圈的眼睛,就无奈的笑了,罢了,这些事,对大大咧咧的宁儿来说,确实繁琐了点。 “没关系的,小师叔,待日后我来做就好了。”齐明远抬手揽抱过林福宁,柔声道。 林福宁揉了揉额头,一听这话,顿时瞪眼了,“慢着!等等!你不是答应说要用我的法子来办婚事吗?!” 齐明远一愣,随即轻笑点头,“是啊,但是,这些规矩……” “停!既然要用我的方式来办婚事,那个什么规矩就免了!咱这是破旧出新!用不着守那些规矩!”林福宁挥手,果断说道。 齐明远有些犹豫,他们成亲的背后,还有林家和帝宫,宁儿的主意如果不是帝宫和林家都同意了的话,也不能顺利展开,当然,他会满足宁儿的所有要求,不过,还是问问林家和皇太后的意见吧,麻烦和阻碍的,能够避免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于是,齐明远轻声道,“好,待请示过太爷和皇太后后,我们就这么办。” 林福宁这才松了口气,想到那些繁琐的规矩,突然间,林福宁对姐姐林淑薇深刻的同情起来。 这时,齐明远突然开口,“对了,宁儿,我今天打了喷嚏。” 林福宁一呆,随即脸红,“哦……” “宁儿?”齐明远低头,看着林福宁,很是严肃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林福宁开始左看看右看看的,但齐明远就是这么的盯着他不放,终于,林福宁忍不住了,恶狠狠的瞪眼,“我想你了!” “嗯?”齐明远眨眼,嘴角慢慢的弯起一笑。 “打一个喷嚏就是有人想你了!你说,除了我想你,还会有谁想你?!”林福宁故作凶恶的扯住齐明远的领口。 “自然还会有很多很多人想我。”齐明远低低笑了起来,随即在林福宁瞪大眼睛后,柔柔的,轻声说道,“但是我想着的,可是只有宁儿一人。宁儿,今日有打喷嚏吗?” 137、成亲进行曲(9) 深夜,京都二街的白马巷,林府。 林文忠所居住的院落书房里,林文忠看着林德瑜和林福康,微微笑道,“那么就先这样,把薇儿的婚事办了,明年的花月就办宁儿的婚事吧。” 林德瑜听了,细细的想了一下,摇头道,“爹,只怕轩郡王那边会不答应,这样就要等两个月了。” 林文忠微微皱了皱眉,他也知道,这样的安排,轩郡王那边肯定不会满意,但是……看来看去就花月里才有比较好的日子啊。而且,轩郡王那边也说了,日子由他们定不是? 林福康见林文忠皱眉思索,便开口道,“爷爷,不若请义王和李老将军一起来商议如何?” 林文忠听了,微微点头,随即叹道,“也只好这样,德瑜,明天和我一起前往轩郡王府吧。” “今日,圣上下了旨意,已经正式将轩皇子府赐给轩郡王,为郡王府,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封赏和赏赐了。”林德瑜低声说道。 “圣上此举并不意外。”林文忠微笑说道,对一个已经被架空了大半权力帝王来说,能够下旨,已经算是大量了,更别提,下旨就意味着默许了这场婚事。 “我看就算帝宫赐下东西来,也不若今天轩郡王给薇儿的贺礼。”林福康一旁插嘴无奈说道。 在晚膳前,白衣就奉林夫人之命给林家太爷和林家老爷送来了礼单,那轩郡王的贺礼名单一大串,更别提里头还有几件算是稀有的物品! “那件嫁冠,是流金馆最新设计的?”林文忠突兀问道。 林福康点头,应该是吧,那个亲自送来贺礼的云墨别的不提,就单单提到了这件嫁冠,还说是流金馆的大师傅亲自打造的,嫁冠上头的明珠是南海特别找来的最大的一颗,极为银润。 林文忠点头,轻轻叹息道,“轩郡王这份贺礼太大了。” “以他和我们家的关系,这贺礼如此盛大,也是意料之中。”林德瑜低声道。 林文忠听了,却是摇头,看来德瑜和福康还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爹?” “爷爷?” “我们林家已经和轩郡王一派是同根连枝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林文忠叹道。 这话一出,林德瑜和林福康都神情一凛! 同根连枝?!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康儿,三月大考,你去参加吧。”林文忠缓缓说道。 “可是,爹,我们林家的祖训?”林德瑜急急道。 林文忠只是摆手,淡淡道,“老祖宗当年最爱说的一句话——理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林家子孙若只懂得守死理,却不懂变通,那可就对不起老祖宗当年的第一军师的名号了。” 林德瑜和林福康闻言,都松了口气。 “但是,康儿,你且记得,你去参加大考不许借用轩郡王的权势,你的乡考也不能在青田开始,另外找个地方,一级一级的考上去。在这期间,林家不会给你任何帮助,你必须靠你自己走出你自己的路!自然,你若不愿,爷爷不会勉强你。”林文忠严肃的郑重交代着。 林福康起身,对着林文忠躬身一拜,抬头,直起身,一脸认真严肃,“孙儿愿意!孙儿定不负我们林家先祖之名!” ——他林福康断然不会辱了先祖的名号! 林文忠看着林福康,欣慰点头,对他林文忠来说,此生最大的骄傲不是当年儒士院的第一,而是他何其有幸,子孙孝悌,聪慧…… 此时,书房外头大树上的默默站立着的年轻俊美雅致的青年微微的露出了浅淡的笑容,转身就腾空一跃,消失在黑色的夜里。 青年随后突兀的闪现在了林府外头停靠着的马车边,对驾车的人低声道,“回府。” “是,王爷!” 青年——齐明远上了马车,想着刚刚无意听到的林家太爷的话语,嘴角勾起了笑,本来想去拜访林家太爷说说小师叔对婚事的提议,却不想,竟会听到了让他分外意外高兴的话。 ——林家太爷果然是睿智过人,有远见卓识。这样的人却是甘心在青田镇里做一个闲人,是大周的损失,也是父皇的失策吧。 林家和他已经是打断了根骨还连着血脉的关系了,他会护着林家,在他活着的时候,但若有朝一日,他和宁儿都不在了呢?林家的后代子孙该如何?重回青田,继续做隐世家族?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因此,林福康作为林家的下一任家主,他必须扛起这个将林家走下去,持续兴荣下去的任务! 本来他挺担心,固守着林家祖训的林家太爷会看不到这点,却不想,林家太爷早已经考虑到了,但,最为睿智远见的该是林家先祖吧。 齐明远心头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惜,那样的人物却是被他们齐家所累呀。 此时的林福宁正在呼呼大睡,地上趴着一只白滚滚的小白虎,小白虎身上又趴着一只摊开了枝桠的人参王。 —— 这日,林福宁锤了锤肩膀,叹了口气,懒懒的走进了林淑薇的闺楼。 累死,想不到最近的林家事情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一起来,虽然他处理起来没有问题,但是,架不住的突然间的蜂拥而来了,林福宁捏了捏喉咙,咳咳,好像有些沙哑了? “公子,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待会我就去您炖梨子汤。”青果后头跟着,见林福宁轻咳了两声,忙说道。 林福宁摆手,“没事,给我弄点荷叶茶就行。” “是。”青果应着。 进了阁楼,侍女们就忙着对林福宁做礼,林福宁示意他们起身,随意的问道,“大姑娘呢?” “回公子的话,大姑娘正在二楼。” “哦……”林福宁就上了二楼,一边想着,这规矩还真是麻烦,要出嫁的姑娘必须在闺房里待上至少五天,要自己绣出嫁衣,荷包这些零碎的贴身东西,还要好好的保养身子什么的。 除了娘亲和他,连爹都不能进闺房来。 二楼里,林淑薇正在惊叹的看着被摆放在桌子中央的华丽耀眼的嫁冠。 林福宁一上楼,眼前就一晃,呀,是嫁冠?小师侄说的,命流金坊打造出来的样式最新的,华丽的“海中明珠”的嫁冠? “姐,这是小师侄送来的?”林福宁好奇上前,摸了摸,哇塞,真是明珠! 林淑薇点头,眼睛仍旧亮亮的盯着嫁冠! 见林淑薇这个模样,林福宁笑眯眯的笑了,看来,小师侄没有送错贺礼。 ——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梦想就是穿着最美的嫁衣,做最美的新娘吧。 终于,林淑薇依依不舍的移开视线,看向林福宁,有些忐忑的问道,“宁儿,这个是不是太贵重了?” “姐,这个样式我设计的,这颗珍珠嘛,就是小师侄找来的,我和小师侄的一番心意,你觉得贵重是对的!但是,别担心,你安心守着。我可只有你这个姐姐,我林福宁唯一的姐姐,自然要做最美的新娘!”林福宁嘿嘿笑说着,神情里满是得意的狡黠。 林淑薇听了,一笑。心里松了口气,原来这么美的嫁冠还是宁儿设计的,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再次看了眼嫁冠,林淑薇心头觉得惊奇,怎么宁儿竟然会想到这样来做嫁冠呢?平日里看见过的嫁冠都是将头罩住,但这顶红色的嫁冠却是一圈,拢住头发,中间就是一颗明珠,其他的地方都是雕花修饰,百合花的样式,就像……啊,对了,就像花冠!当真是新奇好看的设计。 “宁儿,你怎么想到的?”林淑薇好奇的问道。 林福宁摸摸鼻子,有些心虚,事实上这是参照了上辈子参加婚礼看到的穿着婚纱的新娘子的花冠做的…… —— 而十日后,在大年夜的五日后,林淑薇出嫁了。 林福宁站在阁楼前,目送林淑薇穿着新嫁衣,带着明珠嫁冠,手里抱着代表吉祥如意的如意玉柄,泪眼朦胧的走上轿子,林福宁也眼圈微红,虽然知道,他们还是在一个京都里,但是……这种感觉,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扶着自家强忍眼泪的娘亲,林福宁心里想着,原来真的会忍不住想哭的啊…… 而在林淑薇出嫁后,林福宁默默的走进了阁楼,抬头看了眼四周,想着接下来要在阁楼里住上五天,除了娘亲,谁也不能见,还不能离开,必须乖乖的待在二楼绣花,林福宁就脸孔扭曲了。 ——真是……他叉叉的! “公子,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青果腾腾的跑过来,一脸兴奋的模样。 林福宁默默的瞅着青果好一会儿,才默默转身,青果,你到底在兴奋什么呀? “公子,你不会绣嫁衣,我帮你绣好了。”青果拿起了红色布匹天真的说着。 林福宁坐在软榻上,听着外头来恭贺的宾客正喧哗着,欢声笑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啊,他却只能待在这里,这会儿又听青果这话,当下,真是郁闷极了。 “青果,我肚子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吧。”林福宁转开话题。 青果一听,忙腾腾腾的跑出去。 待青果跑出去,林福宁立马就趴在桌上长吁短叹起来,虽然婚事采用了他的法子,虽然知道肯定会有些事情不能免俗,譬如成亲前要待在阁楼里,譬如要亲手做自己的嫁衣,譬如成亲后的隔天回轩郡王府,然后要进帝宫,拜见圣上和皇太后等等……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要做到,不容易! 林福宁抬眼瞅着自己的双手,他从来都没有碰过绣花针啊,他怎么做嫁衣啊?! 138、成亲进行曲(10) 林福宁这头愁眉苦脸的,那头轩郡王也正看着红布匹若有所思,然后,微笑抬头看向一脸尴尬不自然的青墨云墨等人,“那么,也就是说,我得在五天时间里做出嫁衣???” 青墨云墨同时悄悄后退一步,小小声的开口说道,“回王爷的话,这是帝宫那边礼仪司的太监奉圣上之命,前来监督婚事提出来的,礼仪太监那边说,这是圣上特意提出来的,还有这两匹锦缎红绸蝉丝布,也是帝宫特意派人送来的……” 齐明远微微凝眉,这么说,林府那头也送去了? 齐明远敲敲桌子,低头看了眼蝉丝布,想象着小师叔愁眉苦脸的对着红布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低低一笑,宁儿虽然是花娃子,但从小就压根没有接触过针线,要他亲手做出嫁衣,这不是为难吗? 因为齐明远的这低低一笑,青墨云墨悄悄抬头,对视一眼,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什么必须亲手做嫁衣的规矩是帝座上的那位故意为难他们的王爷!本以为王爷应该会生气大怒,但却不想,王爷这会儿竟然笑了??? “青墨,你去流金坊,派几位绣活精湛的绣娘过去林府,就说,流金坊要为少主大人做贺礼。”齐明远抬头吩咐着,同时抓起红布开始研究起来,当真是最顶尖的红绸蝉丝布,要做嫁衣的话…… “王爷,李义总管说,请几位流金坊的绣娘来添置被子软枕……”青墨低声开口,小心翼翼的说着李义在接到那礼仪司总管太监的吩咐后,就提出来的建议。 ——自然,不管是派去林府还是来王府的绣娘说什么准备贺礼添置被子的,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真正的目的自然是……绣嫁衣。 齐明远放下手里的红布,抬头看向青墨,点头道,“那就让她们来吧。”顿了顿,又皱眉道,“至于嫁衣的样式……就用这个吧。” 齐明远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从书桌上的一个书册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青墨,又说道,“让去林府的绣娘也按照这个样式来做。” “是!”青墨恭敬应下,就和云墨一起退下。 走出书房的时候,云墨大大的松了口气,对青墨说道,“我以为王爷会很生气!” 青墨也同样松了口气,微微点头,没有接话,心里却是在想,大概是婚事将近,王爷心情好吧,不过帝宫那头三天两头的就来一个事来折腾……也不嫌烦? —— 这是林淑薇嫁去魏家三天后,回娘家省亲的日子。 林淑薇挽着林夫人的手臂,走进闺楼,远远的就见二楼的林福宁拼命的挥手,林淑薇不由扑哧一笑,侧头对林夫人说道,“娘,你看宁儿!他肯定是被憋坏了!” 林夫人闻言,笑了起来,看着远处拼命挥手的林福宁,心头也觉得好笑,宁儿虽然不跳脱,但要他在闺楼里待上几天,还不能外出见人,也的确是难为他了。 “对了,娘亲,我听说,帝宫送来稀有的绸布要给宁儿做嫁衣?”林淑薇小声问着,宁儿可是不懂绣活的,这可如何是好? “嗯,有这事,不过昨天王府那边派来了流金坊的绣娘。”林夫人低声说着,嘴角微微的弯起笑。 林淑薇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她都已经打算好了,接下来几天就借口给宁儿恭贺新婚住下来,给宁儿绣嫁衣的。 “但是……”林夫人又突兀的说着,神情有些感慨有些无奈还有些温柔宠溺。 “怎么了?”林淑薇紧张的问着。 “宁儿他呀,打算也帮忙来绣……”林夫人叹气说道,又忍不住心疼,“你是没看,宁儿的手指都肿了!” 林淑薇瞪大眼,那个小时候每次一提绣活就跑得不见人影的宁儿竟然自己动手绣了?! 待进了闺楼,迎面就见白衣端着盘子走了出来。 白衣见林淑薇和林夫人,忙低头弯腰做礼,林夫人一见白衣就神情柔和不已,抬手扶起白衣,柔笑道,“好了,现在都忙,别整这些虚礼了。” 白衣见林夫人,就想起昨天晚上公子跟他认真说的事情,白衣的神情有些扭捏,在林夫人和林淑薇笑着进了闺楼后,就脸红的赶紧走人了。 林淑薇回头看着白衣走得飞快的身影,忍不住一笑,转头看着神情似乎很是开心满意的娘亲,带着笑意问道,“娘亲,您看,您未来的二媳妇可是被您给吓跑了!” 林夫人转头嗔笑的说道,“胡说什么!白衣我可是喜欢的很!” 林淑薇闻言,故作不满的努嘴,可怜兮兮的说着,“娘亲,您都不喜欢我和宁儿了吗?” 林夫人慈爱一笑,抬手轻点林淑薇的额头,“你们呀,就是生来讨债的!喜欢你们做什么!”虽然面上这么说着,可林夫人的话语和笑容却是极为温柔。 林福宁腾腾腾的从二楼跑下来就恰好听到了林夫人这话,林福宁当即就嘿嘿傻笑起来,“娘亲!我可不是来讨债的!” 林夫人嗔怪的拉过林福宁的手一边上了二楼,一边瞪眼道,“都把自己的手给折腾成这样了,还说不是来讨债的!” 林淑薇凑过来,就见林福宁的手指都红红肿肿的,不由也心疼起来,“笨宁儿,你怎么就自己去绣了呢!” 二楼的正在忙活的绣娘见林夫人和林淑薇都纷纷起来做礼,林夫人挥手示意她们都下去了。 见人都下去了,林福宁才傻傻的摸着头,呵呵笑着,脸上微红,透出尴尬和扭捏,“我这不是想帮点忙吧!” 林夫人很不客气的捏捏林福宁的手背,嗔怒道,“我看你是帮倒忙!”说罢,也不理会林福宁,拉着林淑薇朝刚刚绣娘们忙活的嫁衣走去,“薇儿,你看看,这式样很不错吧。” 林淑薇看着,赞叹道,“果然不愧是流金坊的名家!这式样我可从没有见过,咦,娘亲,这尺寸不对劲啊,不是宁儿的尺寸啊!”林淑薇疑惑的问道。 这个问题,林夫人自然早就发现了!这尺寸明明就是轩郡王的尺寸,这宁儿非得要掺和弄得手指头都伤了还不就是因为这嫁衣,哦,不对,宁儿说是新人衣服,是轩郡王的! 林淑薇见林夫人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不远处站着的讪笑的林福宁,一下子就恍然了起来。 林淑薇当即就笑了起来,快步过去,拉过林福宁,点着嫁衣戏谑的问道,“宁儿,你这是为未来夫君做嫁衣呢!” “不是嫁衣!是新衣!”林福宁立即反驳说着,随即轻咳了一声,红着脸,呵呵傻笑着,“那个……什么,我就是觉得,他做我的衣服,我做他的衣服,那就得亲自动手嘛!” ——这样才有意义嘛! “轩郡王会自己动手做吗?”林淑薇很怀疑,斜睨了林福宁一眼,哼了哼,“你没有亲眼见过,我看哪,到时候他肯定会让绣娘做的。” “他敢!”林福宁瞪眼,“我们说好的!” 林夫人闻言,当即转头,“说好的?你们什么时候说好的?”林夫人眼光灼灼的盯着林福宁,这孩子莫不是背着他们偷偷的和轩郡王见面了吧?真是不听话!又不差这几天!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待在闺楼里! 糟糕,说漏嘴了!那可是前天晚上小师侄偷跑过来告诉他嫁衣的时候,他们说好的。 林福宁呵呵干笑着,在林夫人严肃的目光下,讪讪的低下了头。 林夫人哼了一声,说道,“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和你姐姐就在这里陪着你!” 林福宁哦了一声,不敢出声。 林淑薇见状,有些好笑有些同情,宁儿真的呆不住,不过,轩郡王也真是的,再过十天就是婚期了,怎么还跑来跟宁儿见面不可呢? “对了,宁儿,你绣了什么?”林淑薇转开话题问着,好奇的在嫁衣上上下打量寻找着,这金丝云带肯定是绣娘的,这还没有完工的袍袖就不用说了,宁儿能够做出来才怪。咦,袍袖的圈带上还绣着的是什么花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花草,但挺好看的,用的还是暗纹,不细看还看不出来…… ——最重要的,绣在袍袖上的这鸭子太肥了吧! “娘亲,您看,这鸭子太肥了,都不好看了!待会得跟绣娘说说才是!”林淑薇认真说着。 却不料,林淑薇这话一说出来,林夫人当即就捂嘴笑了起来,林福宁就默默的转身,背影都垂头丧气的。 “娘亲?”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林淑薇一脸茫然。 林夫人忍着笑,指着那胖鸭子问道,“薇儿,你可知那是何物?” “鸭子啊。”林淑薇疑惑。她可没有认错,那么肥的肚子,一定就是鸭子!嗯,肯定是! “错了,薇儿,你再猜?” 那头的转身的林福宁已经默默的低头蹲下画起圈圈了。 “额……这个是宁儿绣的??”林淑薇瞅了眼那边默默低头转身的林福宁,小声的问道。 “哈哈……这个呀是老虎!” “哈?!”林淑薇瞪大眼,这个鸭子跟老虎……那也太天差地别了吧! “这可是绣娘描样,让宁儿自己绣的!”林夫人继续笑说道,说来,她也实在是不明白,都描摹的样子那么简单了,宁儿是怎么把威风凛凛的老虎变成这么一只胖嘟嘟的的鸭子的? 林淑薇看了看林福宁,又看了看那胖嘟嘟的鸭子,忍不住爆笑了起来。 “天哪!宁儿,你难道就打算让轩郡王穿这么一件鸭子新衣吗?”林淑薇一边笑着一边拍着桌子问道。 林福宁依然默默的蹲在地上画圈,头也不回的闷闷的说了一句,“鸭子新衣怎么了!鸭子那可是吉祥物!” 林夫人和林淑薇对视一眼,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归笑,林夫人和林淑薇还是劝着林福宁改了那只鸭子吧,那只鸭子看着很可爱,但是,这样的衣服穿在轩郡王的身上,那真的不太好。 可当林福宁闷闷的拿起绣针的时候,林夫人抬手止住,林夫人心疼的看着林福宁红红肿肿的手指头,右手的食指上还冒着血珠,林夫人犹豫了,林夫人轻声的柔和说着,“宁儿,不若,就让娘和你姐姐来帮你绣只白虎好不好?” “不好!”林福宁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林淑薇颦眉,“你的手指……” “没事,我不疼!”林福宁咧嘴笑着。 看着低头笨拙的用绣针干活的林福宁,林淑薇和林夫人对视一眼,都很无奈,这宁儿拧起脾气来也真是没法了。 林淑薇回娘家省亲,就是俗称的回门,这回门的时间一般就是三到五天,这次,因为林福宁的婚事,还有接下来的给踢出族谱的林福安办的婚事,林淑薇要在娘家待的时间就延长到了十天。 新婚燕尔,魏嘉自然会跟随,这会儿,在林府林家太爷的书房里,魏嘉恭敬的给林家太爷磕头请安,给林德瑜磕头请安。 林太爷满意的看着魏嘉,虽然这魏嘉当初用了一些手段,但他对这孩子还是挺欣赏的,因为这孩子对他们家的薇儿足够真心。 “好了,起来吧。”林太爷说着,挥手示意魏嘉起身,和蔼的说道,“这几日,就委屈姑爷了,陪着薇儿住在府里。” 魏嘉忙拱手道,“爷爷说哪里话,这林家的事不也是我的事吗?” 魏嘉这话让林文忠和林德瑜都欣慰的笑了笑,一旁的林福康打趣道,“看吧,爹,我就说魏嘉会说话,你看,他一来,你和爷爷就开心了。” “呵呵……”林德瑜笑道,“会说话才好,你娘当初还一直担心姑爷长年在军里,会不会寡言少语的闷坏了你妹妹,现在看来,你娘亲可以安心了。” 魏嘉听着,腼腆的笑了笑,眼里却是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 林文忠在一旁都在察言观色,见魏嘉脸上的幸福满足的笑,心里也慢慢的笑了,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都能幸福。 “对了,姑爷,明儿个晚上的最后独饮会,你有接到邀请函吧?”林福康笑问道。 “什么最后独饮会?”林德瑜一旁疑惑问道。 “哦,是这样的,爹,轩郡王邀请京都所有尚未成亲的和部分已经成亲的文人将士参加酒宴,说是庆祝他即将结束单身,哦也就是即将成亲的意思。”林福康有些讪然的解说着。 林德瑜听了,挑眉,不用问了,这个什么最后独饮会肯定是宁儿的主意! “那宁儿呢?”林德瑜问着,宁儿肯定也有这么一个独饮会吧? “我听娘亲说,宁儿只是打算在明天晚上,请白衣半夏青果,还有魏家的姑娘,薇儿几人而已。”林福康轻咳了一声说道。 林德瑜听了,点点头。 魏嘉这时开口道,“我和福安兄都有收到邀请函,说来,今儿个也是要请教爷爷,轩郡王明确说了不许带礼,可是,双手空空而去的话不太好吧?” 林文忠听了,微微笑道,“既然是酒宴,不若你们就带好酒去,想来,轩郡王也不会怪责的。”顿了顿,林文忠又说道,“你们去的时候,来我这里,我给你们几瓶青梅酒,你们且带去给轩郡王,就说是我给他的。” “是!”林福康和魏嘉起身拱手做礼,恭敬应下。 —— 而这日夜空星星点点,距离林福宁和齐明远大婚的第五天。 因为不能离开闺楼,林福宁只好在庭院前的花园摆上茶席,花酒,果盘,糕点,举行他的独饮会。 终于能够从二皇子府回来的半夏在闺楼的二楼和青果,白衣盯着那件终于完工的嫁衣,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袍袖的胖嘟嘟的小动物上…… “鸭子?”半夏严肃的开口。 “太胖了……”白衣喃喃道,这么胖的鸭子能下水吗? “额,老鼠?”青果小心翼翼的问着。 “怎么可能?”半夏立马反驳,绣只老鼠?!公子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咳咳……我听说是白虎来着。”白衣提醒道。 “……那公子的小白虎的确挺胖的……”半夏无语了半晌,才呐呐道。 “有这么胖吗?”青果疑惑,没有那么胖啊。就是壮实了一点。整天追在人参王的后头蹦跶的可欢了。 “我看,挺好看的呀。”青果再次认真说道。 “是挺可爱的……”白衣叹气,明明是威风凛凛的白虎……怎么就变成胖嘟嘟的小动物了? 139、成亲进行曲(11) 白衣半夏青果三人欣赏完这胖嘟嘟的的小动物,青果没一会儿就跑下去帮忙布置茶席了,半夏看着青果跑下去,转身看向白衣,想着昨天从公子那里得到的消息,魏家要认白衣做干儿子了。 “你要嫁给二少爷?”半夏直接问道,和白衣说话他从不拐弯抹角,彼此都是熟悉对方脾气的人。 他知道二少爷对白衣的纠缠和执着,也知道白衣曾经的那段过往,他问,不是要质疑什么,也不是要好奇什么,只是关心。 白衣的那段过往,他真的放下了吗? 白衣将嫁衣细细的抹平好,才转身看向半夏,点头,很平静道,“嗯,我已经放下了。” 半夏听了,微微点头,转身就走下楼,刚刚走到楼梯口,白衣开口了。 “半夏……” 半夏转头,看向白衣。 白衣盯着半夏,慢慢的说道,“总得踏出一步,才能把路走下去。” 半夏疑惑,嗯? “这是公子曾经对我说的话。”白衣笑了笑,眼神却很认真,“我想踏出这一步。”他不能停滞不前,对于未来,他很期待。 半夏垂下眼,这句话……他懂。但,不容易。 但很快,半夏就抬头对着白衣笑了笑,“我明白。白衣,我们下去吧。” 白衣见半夏迅速转身,快步下楼,不由叹了口气,看来,半夏还是因为过去在宋王府的事情,心结颇深,没有那么容易放下啊。 今晚是林福宁的独饮会,正式下单邀请的也就只有魏家的尚未出嫁的姑娘,魏嘉的妹妹魏月而已。其他的,如林淑薇,白衣等,因为都是自己人,不算邀请。 几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林福宁笑眯眯的看着,说什么独饮会,其实也就是他自己想要解闷的借口而已,聊着天,说着话,渐渐的话题就转到了二皇子府上。 魏月看着半夏,知道半夏是少主大人身边的最亲近的侍从之一,而白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要做林家二少夫人的人选,都是自家人,魏月虽然迟疑着,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说出了最近外头所谣传的话语…… “我听说二皇子要选正妃了。”魏月轻声说着,偷偷的看了眼半夏,果然见到半夏的手似乎顿了顿,林福宁却是皱起眉头,看向魏月,“月姐姐,这是真的?” 魏月轻声解说道,“前几天,我参加了刘府家的赏花宴,我在宴会上,听人提及的。” 林福宁看了眼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好坏的半夏,转头对魏月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可是不错,说来,二皇子府也该有个正妃了。半夏,你说是不是?”说到最后一句,林福宁侧头看向了半夏。 半夏的手僵了僵,下意识的揪了一下衣服,才强笑道,“公子说的有理。” 林福宁见半夏如此,心头无奈,这半夏,到底在倔强什么呀? 魏月看出半夏的不对劲,心里有些后悔,不该提及这个话题,可家里的娘亲却是说必须要提及,至于原因就怎么也不可能说了。 “那个……”魏月有些忐忑不安。 林淑薇见了,就笑着打岔道,“没事的,对了,月姐姐,你不是说陈家的那花娃子陈如要嫁人了吗?” 魏月忙道,“听说那陈如要嫁给平郡王做妾侍。” 林福宁瞪眼,“啊?陈如?”不是曾经在他们忠义堂待过的陈如吧? “就是曾经在忠义堂待过的陈如。”白衣解说着,“后来他回了京都,就离开了忠义堂,这个平郡王,本来就是订了陈如的婚事,是陈如不愿意,逃婚了。回了京都,听说就被抓了回去,这次嫁给平郡王,应该是逃不掉了。” 白衣说的很含糊,没有说出陈如曾经差点配给二皇子的事情,但因为被二皇子严词拒绝了,以致在京都里脸面尽失了。如果陈如再不嫁给了平郡王,那就……只能被官配了。 林福宁听了,微微点头,虽然听出了白衣说的比较含糊,但林福宁没有追问,只是看了半夏一眼,就笑眯眯的转开了话题,故作兴致冲冲的问了京都官宦人家里那什么花宴啊酒宴的事情…… 夜深了,这个独饮会也就散了。 林淑薇拉着魏月回了自己的院落,魏月今晚留宿在了林家。 青果指挥着侍女们收拾着宴席,白衣借口要去看礼单,就先行退下,于是,闺楼的二楼,就剩下了半夏和林福宁。 林福宁坐在软榻上细细的打量着半夏,半夏去照顾二皇子,直到昨日才归来,这半个多月不见,半夏明显瘦了,嗯,照顾人挺麻烦的,瘦是正常,他当初照顾小师侄也瘦了好多。但是看半夏的神色,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冷漠,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只是,似乎有些茫然? “半夏,我娘亲跟我提过,要将你和青果收为养子。”林福宁沉默了一会儿,就直接了当的开口。 半夏愣了愣,收为养子? “你不愿意?”林福宁歪头问着。 半夏忙摇头道,“不,这是我和青果的荣幸,只是……”半夏有些忐忑不安,“这样好吗?” 林福宁睁大眼睛,“为什么不好?”林福宁很疑惑,“这是好事啊。这样的话,将来青果和林家雪成亲的时候,才不会被看低啊!” 半夏怔了怔,这是为了以后……成亲的准备? 半夏的心头有些复杂,他没有想到那么多,他知道弟弟青果很喜欢林家雪,私下里也含含糊糊的跟他说过,想跟林家雪在一起,但是……他只是听过而已,没有想到,他和青果的身份碟文上写着的是林家的家奴…… 如果被老爷夫人收为养子,那他们就可以去掉家奴的身份,以林家公子的身份嫁出去……那青果将来的身份就不会被看低了。 想不到公子和夫人已经为他们考虑了那么多。 “我是说真的,半夏。”林福宁突然正色严肃开口,“你不管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干涉你,你不要想太多。” 半夏闻言,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点头。 —— 而这日,距离大婚日只有两天了。 林福宁站在仓库里,看着眼前堆积起来的一堆箱子和一旁长桌上摆放着的一盘一盘东西,林福宁纠结了。 “请公子清点数目。”白衣笑吟吟的恭敬呈递上一本账册。 看着厚厚的账册,林福宁抽了抽嘴角,转头,轻咳一声,“那个啥……都在这里了?” 白衣笑吟吟的点头,其实有一部分被太爷退了回去,既然以后都要住在轩郡王府,那些东西干脆就都搬过去了。不然,按照轩郡王三天两头送东西过来的架势,这个仓库肯定都放不下了。 “哦……”林福宁挠头,看了眼四周,林福宁转身就走出仓库,“白衣,你清点东西我放心。那什么,我们去绣嫁衣吧。” 白衣闻言一僵,还绣?! “对了!”林福宁突然转头,看向白衣,“我爹娘给我的,你单独给我列出来。” 白衣点头,“是。”不过,公子要单独列出来做什么? “还有轩郡王和其他人送过来的贺礼里,如果有金银珠宝什么的,你也列出来。” “是。不过,公子……您这样是……”白衣疑惑问道。 林福宁咧嘴一笑,“南疆那边的忠义堂,还有江北道那边的忠义堂都需要支援,你把他们列出来后,给他们送过去。” 白衣愣了愣,可是……朝堂那边最近下拨了赈灾银两了,也派了最为正直和铁面无私的巡视官员去了……还需要吗? “那是朝廷做的事情,我们忠义堂要做的,是朝廷做不了,无法顾及的事情。”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转身就晃着包着布条的手指头继续去绣鸭子了。 林福宁已经决定,要将鸭子绣到底! —— 距离大婚的最后一天…… 齐明远慢慢的放下绣针,看着袍袖和腰带上的木鱼纹样,齐明远缓缓吁出一口气,还好,总算是绣出来了。虽然不是很满意,绣得真是不够精致,但至少,看出木鱼的模样了。想来,小师叔那边,应该会满意才是。 “青墨。云墨。”齐明远起身唤道。 青墨云墨恭敬的推门进来,拱手做礼,“属下在。” “将这嫁衣送去林府,仔细点,莫要损伤了。”齐明远淡淡的吩咐着。 “是!”青墨,云墨恭敬的拱手应下。 两人捧着嫁衣和束冠走出书房,一走出书房,青墨和云墨的脸上就微微抽了抽,他们没有想到,在距离婚事的最后五天里,王爷将琐碎事情都交给李将候和义王处理,自己关在书房里绣木鱼!一绣还就是五天!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如今权势滔天,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竟然会亲自拿起绣花针,为少主大人绣花样! 青墨云墨心里都很是复杂,虽然早就知道,在王爷心里,少主大人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却不想,王爷会为少主大人做到这种地步…… 他们感慨,也意外,更加……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而青墨云墨亲手捧着嫁衣送到林府,然后,接过林夫人和林老爷尴尬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递过来的嫁衣时,看着被折叠好,然后特意放在最上头的袍袖,以及,袍袖上的那……胖胖的鸭子?? “咳咳……那个,麻烦两位转达给轩郡王,公子自小学医,对女红实在是有些不精通啊。”林德瑜尴尬的说着。 想当初,他看到那胖胖的鸭子的时候,也无语了。 怎么就绣了鸭子呢?鸳鸯呀,老虎什么的都可以啊!!! 能绣出那么胖的鸭子,怎么就绣不出威风凛凛的老虎呢!! 140、婚后(1) 当天晚上,林福宁看着桌子上的绣着木鱼花纹的嫁衣,还有那雕着他的花徽的束冠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伸手摸着那绣着木鱼花纹的嫁衣,心里只想哀嚎了,惨了,小师侄绣得那么好,他那胖鸭子嫁衣怎么见人啊?对不起绣得那么好的小师侄啊! 这头,齐明远看着送过来的胖鸭子嫁衣,嘴角慢慢的弯起了笑,难得,最不喜欢女红的小师叔竟然能够绣出鸭子来,也算是不错了,只是,为什么是鸭子? 齐明远盯着胖鸭子嫁衣思索了半晌,最后还是笑了笑作罢,不再多想,对他来说,只要是小师叔亲手做的嫁衣就好了。 —— 而大婚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一大早,林福宁就迷迷糊糊的被挖了出来,昨晚纠结着嫁衣到半夜才睡,这会儿醒来,看着坐在他床边的笑吟吟的林夫人和林淑薇,还有一边捧着嫁衣和束冠的白衣半夏青果等人,他愣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反应过来,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 “……宁儿,你和轩郡王不同于常人,虽然轩郡王疼你,但是,你莫要恃宠而骄。……王府的事情多,你和王爷成婚了,那里就是你要主持的家,各种事情都有,你莫要嫌烦,要多多仔细考虑……莫要坏了王爷的事情……”林夫人一边絮絮叨叨的吩咐着,一边慢慢的给林福宁束发,戴上嫁冠。 这顶有着轩枝木鱼雕饰纹样的嫁冠,她一看,恍然明白了,当初宁儿的花徽,是轩郡王设计的吧? 轩郡王是早早的就动了心思吧。 林福宁认真的听着林夫人的话语,他偏头看着笑得温柔慈爱的林夫人,咧嘴笑了笑,拉着林夫人的手,说道,“娘亲,您放心,我只是和小师侄成婚,以后,我还是咱们林家的儿子!咱都住在京都了,等在山庄住上几天,我和小师侄就回府住几天,等从江南道回来了,我才去王府住。就算去王府住了,娘亲,这里也是我家不是?” 林夫人听着,抬手轻轻敲了敲林福宁的头,嗔怪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娘是要你和轩郡王成婚后要好好过日子!” 林福宁捂着头,仰头眯眼笑着,“娘亲……我是要和小师侄过一辈子的,我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林夫人听了,欣慰的也有些心酸的慢慢点头,抬手轻轻摸了摸林福宁的头,柔声道,“好了,穿嫁衣吧。” 一旁安静候着的林淑薇和捧着嫁衣的白衣半夏上前。 一番换衣梳洗后,林府外头响起了喜庆的奏乐,而轩郡王府外,身着红色嫁衣的袍袖上有胖鸭子纹饰的齐明远脸上带着笑容,翻身上马,朝京都郊外的品茶山庄走去,齐明远的身后是十几名身着蓝色,淡黄色的腰间有红色束带的尚未成亲的青年,其中,身着淡黄色衣装的二皇子齐明格以家属的身份跟随齐明远身后。 ——哦,对了,这些青年们陪着齐明远去品茶山庄,以“伴郎”的身份。= = 林福宁这头也有十几人跟随,不过都是花娃子,里头只有林福康和林福安以亲属的身份跟随。 不得不提的是,从来没有骑过马的林福宁,瞪着眼睛,看了那匹马半晌,不得不转身坐进轿子里。 而白衣半夏等人因为会骑马,于是,身着淡黄色,淡蓝色衣服的他们,轻轻松松的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轿子后头,朝品茶山庄前进。 按照这路线,在半途,林福宁一行和齐明远一行人会合了。 齐明远看了眼轿子,心头一笑,翻身下马,走到轿子跟前,低声柔和问道,“宁儿,可愿和我一起共乘?” 轿子安安静静的,林福康和林福安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犹豫,这个可不合婚事的安排,但轩郡王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邀请要是被拒绝的话……,要知道,此时,京都的两旁已经站满了人,而且这是婚事啊。拒绝了的话,轩郡王心里难保不会有疙瘩……怎么能在成婚的当天就留下疙瘩呢? 就在林福康纠结着要不要上去时,轿子的帘子拉开了,林福宁从轿子了慢慢的走了出来,没有带纱帽,一袭红衣,束发,弯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齐明远。 齐明远也慢慢的柔和的扬起了笑。 齐明远伸手,“宁儿……走吧。” 林福宁看了看齐明远伸出的手,修长的劲节分明的手,他知道,从小到大,这双手,他曾经碰触过,牵过,是温凉的,但却是让他安心的。 林福宁上前一步,将手放到齐明远的手里,但在齐明远握住的时候,林福宁快速的牵住,然后咧嘴一笑,“咱一起走!” 齐明远一怔,随即凝视着林福宁,轻轻笑了。 当品茶山庄门口,义王林德瑜两人翘首以待,张望着的时候,终于,新人到来了。 当看见齐明远和林福宁共乘一马笑着缓缓而来的时候,义王和林德瑜张了张嘴,这个,这个和当初说的不一样啊。但事已至此,义王和林德瑜对视一眼,也只好僵着笑脸赶紧的上前,而同时,在山庄门口等候的宾客们看着齐明远和林福宁共骑一马走来,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可是几百年来,第一次看见哪! 还有,那就是少主大人?! 果然够可爱精致!等等,轩郡王那袍袖是怎么回事??? 那只搞笑的胖鸭子怎么回事? “……听说……那嫁衣是王爷和少主大人一起绣的……” “真的?!” “比珍珠还真!” “……那胖胖的鸭子就是……” “咳咳……噤声!” 来到山庄门口,齐明远下马,伸手将林福宁扶下马,两人在诸多宾客的瞩目下,双手十指交握,迈进了山庄。 来到正堂,在奏起的祥乐中,林福宁看见,正堂首座分别坐着的人,有他们家的林太爷,还有面容慈祥的老妇人,这位就是皇太后?然后,当看到正堂旁边站着的主持婚事的大僧正伽若一时,林福宁先是一愣,随即眯眼一笑,心里却是有些激动。 ——他没有想到,大僧正会来主持这一场婚事。 大僧正看着林福宁忍不住的泛红的眼眶,微微一笑,随即就高喊道,“请新人一拜天地!” 齐明远转头看向林福宁,林福宁对他咧嘴一笑,两人便双双转身,弯腰一拜,随后,跪地,叩头。 “请新人二拜高堂!” 齐明远和林福宁便转身,对着首座上的林太爷和皇太后磕头一拜。 林太爷看着林福宁和齐明远对他磕头再拜,心头感慨也复杂,不知道当年,他们林家的先祖——凤主,是不是也曾经和齐家的那位王爷这样举行过大礼? “请新人起誓!” 林太爷回过神,看向已经面对面站着的林福宁和齐明远,起誓??这个怎么说? 皇太后看着,也起了兴味,真是有趣。 林福宁盯着齐明远,轻咳了一声,肃然神色的开口,“齐明远,不管贫穷困苦,不管疾病痛苦,我林福宁愿意与你生同枕死同穴。” 齐明远怔了怔,随即握紧了林福宁的手,心头很是悸动,他哑声道,“我齐明远,一生只愿与林福宁生死相随,天地为证!” 林福宁听了,咧嘴笑了起来,笑容灿烂而纯真。 此时,京都帝宫中,身着黑色华服的男人慢慢的沿着宫殿暗室的门,走下暗道,一圈一圈的暗道阶梯向下延伸着,阶梯消失了,出现在男人跟前的是一间点着万年灯的祠堂模样的房间。 男人缓步走到一面墙跟前,这面墙上除了有牌位外,还有一张巨大的画像,画像里,是一个带着帝冠,身着黑色华服的俊美的冷漠男人。 仔细看,这画像上的男人和现在的站在画像前的男人有六七分相似。 男人盯着画像,慢慢的开口,“你大概想不到吧,时隔千年,林家的后人和我们齐家的后人成亲了。” 男人说罢,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冷漠的笑。 “其实严格说起来,林家的血脉里也有我们齐家的血,毕竟,当年林家的先祖——凤主被你逼着不得不离开时候,他的肚子里,有我们齐家的血脉——被你亲手杀死的堂弟的血脉。” “当年凤主和你的堂弟伉俪情深,你既然下旨赐下凤主和王君之命,却为何要逼杀王君?千里追杀,在凤主跟前,亲手杀死王君……如果不是大和尚介入,你是否真的会亲手杀死你一直深深的爱着的凤主?”男人看着画像,喃喃道。 “我是你的子孙,每一代帝座跟每一代大和尚一样,不得不继承先祖的记忆!但你可知……你的子孙有多恨这份继承的记忆……如今的我……有几分是我自己?”男人低哑苦涩的声音说道。 “不过今日……我却是开心的。只为了自己的开心。我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齐明远,得偿所愿,他终于可以摆脱齐家子孙傀儡的命运!他娶了一只花娃子,他最喜欢的少主大人……呵呵……不过,他大概会以为我不高兴吧。这样也好……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 —— 夜深人静,品茶山庄的厅堂里,宾客齐聚。 林福康敲着桌面,看着在那里说笑的,喝酒的,玩闹的,真的……不去闹闹洞房吗? 林福康想起那天的独饮会,轩郡王似笑非笑的说着,希望大家不要去闹洞房的话语…… 林福康有些无奈,有些失望,说来,他挺期待的,可惜呀。 而此时的品茶山庄的后院,新房里。 林福宁瞪着被他压倒在床上的笑吟吟的某人,尽管此刻心里窘迫,但林福宁依然故作淡定,“那,说好的!一人一次!刚刚你可是输了!” 某人悄悄的把手揽在了林福宁的腰上,笑容温柔宠溺,“嗯,我知道的。那,小师叔,你来吧……” 林福宁听着,心头顿时泪流,他很想来啊,但问题是,看着被他压倒的,明明该弱势的,却是笑吟吟的,温柔的凝视着他,眼里满满都是宠溺的小师侄,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吃啊! ——额,说错了,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吃,而是,为什么,天煞的,被压倒的,怎么气势就是那么足!! 他该怎么下口啊! “小师叔,解开我的衣服。”齐明远忍着笑,轻轻的握住林福宁僵硬的手,缓缓的移到他自己的衣领处,柔声说着,声音却是沙哑的。 林福宁僵着手指头,笨拙的解开了齐明远的衣领。 “然,然后呢?”林福宁结结巴巴的问道。 将坐在他自己腰间的林福宁一边缓缓的按向自己,一边哑声开口,“吻我。” 林福宁干巴巴的抬头,乖乖的将唇印上了温凉的柔软,随后,慢慢的,便被引入了温柔安心的旖旎里,然后,——待林福宁有些迷糊有些疑惑的时候,他发现,咦,怎么回事?? ——不是他压着小师侄的吗?! 141、婚后(2) 当林福宁醒来的时候,眼前看见的,就是小师侄齐明远温柔宠溺的脸,林福宁呆呆的看了半晌,突然想起昨晚的旖旎缠绵,林福宁心头咬牙切齿,明明说好的,一人一次的!这混蛋昨晚按着他就是不松手,现在他腰酸腿疼,某个地方还在隐隐发酸难受!! “你说话不算数!”林福宁瞪眼,声音沙哑,该死的,这混蛋昨晚那种情况下还逼着神志迷迷糊糊的他说出那些难为情的话! 他上辈子到死都还是一个纯洁的,哪里招架得住昨晚的那种阵势啊! 见林福宁醒来发愣,接着就瞪眼冲他说出这句话,齐明远只是柔柔的笑着,心里却是愈加觉得自家的宁儿当真是可爱极了。 抬手将本来在他怀里的林福宁揽紧,虽然此时已经天明,但是齐明远只是起来给熟睡的林福宁擦洗了身子,换了干净舒适的衣服,又再抱着林福宁躺在床榻上,然后,就这么的温柔的看着林福宁,直到林福宁睁开了眼睛。 而当林福宁醒来,对他说出——“你说话不算数”时,齐明远笑了。 齐明远亲了亲林福宁的额头,低声笑道,“宁儿,你是花娃子。昨晚,你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吗?” 林福宁一听这话,僵住了! 他虽然知道自己是花娃子,但是从来都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深刻的认识到,他,是,花,娃。子! ——他竟然必须得靠某个地方才能那个那个……满足啊啊啊! 林福宁郁卒的无力的颓然的垂头,好吧,他早该想到的不是……难怪娘亲和姐姐要在成婚的前一天,抓着他嘀咕着什么什么的。 “宁儿?”齐明远疑惑的低头,看着一脸郁卒的将头垂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林福宁,齐明远抬手摸摸林福宁的额头,有些担心,莫不是昨晚太过了,宁儿的身体不舒服了?齐明远心里有些懊恼,昨晚他无法克制自己,想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在自己的怀里,从此,身心都是属于自己的,他怎么克制? “没事。”林福宁只是郁卒了一会儿,就抬头蹭蹭齐明远的脸颊,嘀咕道,“谁上谁下无所谓,你稀罕我我稀罕你就对了。” 齐明远闻言,一愣,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稀罕我我稀罕你吗? 不过,稀罕?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在床上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林福宁突然想到今儿个可得去帝宫拜见,赶紧的推着齐明远起来。 “不急的,宁儿,按照规矩,过午再去觐见,也来得及的。”齐明远一边顺着林福宁的衣领,拉紧了一些,一边安抚说道。 林福宁扯了扯头发,“不是来不及来得及的问题好不?”太阳都爬那么高了,他们两人却都还没有出房门,外头的人该怎么想? 齐明远闻言,勾唇一笑,在林福宁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梳理着头发的时候,伸手接过林福宁手里的梳子,一边帮着林福宁梳着头发,一边低声戏谑道,“宁儿可是害羞了?” 林福宁刷的脸红,随即转头,盯着齐明远,严肃开口,“王君,你是王爷,怎么可以这么不严肃?” 齐明远忍不住笑容更大了,他一边温柔的将林福宁的头发束好,扣上玉冠,一边笑道,“宁儿别担心,无碍的。” 林福宁只是哼了一声,小师侄自然无所谓了,脸皮那么厚! 齐明远又拿过一边的蓝色白玉带袍子给林福宁换上,林福宁摸摸头上的玉冠,头上的玉冠有一颗白色玉石,而身上的蓝色白玉带的袍子穿起来很舒适,林福宁好奇,“这是流金坊特制的吗?” “嗯。”齐明远弯腰,给林福宁扣上了腰带,动作轻柔专注。 林福宁低头看着,看着本来该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弯腰给他扣上玉带,看着那双修长的好看的手指在腰间仔细的扣着繁琐的玉带。 林福宁忽然意识到,此后,一生,将与这个人共度。 “宁儿?”扣好玉带的齐明远站起身,看着林福宁愣愣的发呆,不由好笑,伸出手轻轻的戳戳林福宁的脸颊,“想什么呢?” “你让青果还是半夏来帮我就好了。”林福宁回过神,看着齐明远,说道。 “宁儿是希望我来,还是希望半夏来?”齐明远看着林福宁,轻笑的问道。 “自然是你啊。”林福宁想也不想的说道。 齐明远一笑,看,就跟自己一样,他也希望,那个为他披上外袍为他扣上腰带的人是宁儿。 林福宁在脱口而出后,就恍然明白了,挠挠头,林福宁随手抓过一件外袍,示意齐明远张开手,“来,我给你穿上。” 齐明远笑着拿过外袍,“宁儿昨晚受累了,我来就好。”这话一出,林福宁就黑脸了。 ——他受累谁害的啊!还有,他不累,他活蹦乱跳不知道多精神呢! —— 此时,院子外头的青果无聊的叹气,看着站在自己身侧,沉默安静的哥哥半夏,“哥哥,你说,为什么王爷不让我们进院子呢?我们是公子的贴身侍从,服侍公子是我们的事情嘛!” 半夏回过神,侧头看向青果,“青果,公子已经是凤主了,从今天起,你该叫公子为凤主。” 青果愣了愣,点头,“是哦。”公子已经是凤主了。 ——不过他还是不习惯啊。 “还有,青果,王爷的吩咐你照做就是。”半夏说着,目光看向那安静的小院落,虽然这小院落不是公子,哦,不,凤主以后的住处,但他知道,在轩郡王的某个叫明福院的地方,将会跟这个小院落一样,只会是凤主和王爷的两人的,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如同凤主和王爷两人之间容不下第三人一样…… 昨日的婚事,不盛大,不华丽,但却是让人铭刻难忘。 半夏无法忘记,当看见凤主和王爷两人共乘一匹马,走过京都繁华的街头,两人脸上带着笑,开心的,从容悠闲的,无视四周的那些百姓的指指点点,自打大周建国至今,花娃子和男人共乘一匹马的,这是第一次!花娃子敢于骑马送嫁的,也是第一次! 昨日,他和白衣青果,还有忠义堂的那些花娃子受到了众人的瞩目,但是,他们没有胆怯,他们扬鞭打马而过,可,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心里有多忐忑有多不安! 而当凤主和王爷手牵手的走进了正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彼此的时候,宾客们悄声议论着嫁衣,特别是王爷的那件胖鸭子嫁衣,他没有想到,王爷会就这样的将胖鸭子嫁衣穿了出来,王爷一身风华卓越,却穿着那看上去有些可爱的嫁衣,说来……挺搞笑的,可看王爷那笑容,那喜悦兴奋,却是毫不掩饰的。 所以,无需多言了吧。 那时那刻,突兀的,想起凤主说过的话—— “幸福就跟喝水一样,冷暖自知。我这一生,从开始到结束,都与世人无关,我只需向所有我爱的爱我的负责就好……” 在懒洋洋的淡黄色的阳光中,院子的门开了,一身蓝色衣裳白玉腰带的林福宁,和一身深蓝色金色腰带的齐明远,手牵手的缓缓走出。 半夏和青果挺直腰板,和一同等候的青墨云墨一起,恭敬的躬腰拱手。 半夏心想,凤主的人生,此后将和另外一个人共同走过……那么,他半夏的人生呢? 又该如何? “等急了吧。”林福宁看着半夏和青果,讪讪一笑。 半夏和青果摇头,青果疑惑的上下打量林福宁半晌,才开口问道,“凤主……您这头发,自己束的?” 林福宁轻咳一声,怎么可能!他笨手笨脚的! “是王爷给我束发的……”林福宁瞅了眼四周,都是自己人,就小声的说道。 青果惊讶了,随即又释然的,“哦……我就说嘛!” 林福宁呵呵干笑一声。 “宁儿,我们去帝宫吧。”那头跟青墨云墨低声交代完事情的齐明远转身对林福宁轻声道。 “好。”林福宁点头,伸手。 齐明远握住,于是,青墨云墨,半夏青果跟随,林福宁和齐明远坐着马车朝帝宫驶去。 而此时的帝宫里…… 男人站在画像前,沉默的凝视着。 画像里是一翩翩起舞的女子,面容艳丽却又透着纯真的气息。 “你在拜祭容妃吗?”突兀,身后传来叹息的苍老声音。 男人慢慢转头,看向身后的来人——皇太后。 “母后,今天轩郡王和凤主要进宫觐见,您怎么还过来?”男人淡漠问道。 “我去仪元殿,奴才们说,你从昨天晚上就一直不见人影,我猜,你肯定是在这里,果然……”皇太后轻叹着说道,抬头看向画像,“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忘记过容妃……” “刻苦铭心。”男人淡漠的说着,明明是轻淡的漠然的话语,却偏偏让人听出了锥心刻骨的味道。 皇太后看向男人,垂下眼帘,帝座上的男人都是如此,求而不得啊。 “哎……”皇太后长叹一声。 “母后,您请回吧。”男人说着,慢慢的转身,再次看向画像。 “圣上,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当初,林家的先祖曾经说过,不是真的无法忘怀,只是因为得不到不甘心罢了。”皇太后轻声说道,“圣上,或许,你真的该放下了。” 却不想,男人低低一笑,声音里透出嘲讽和苍凉,“林家先祖一定忘记了,还有一种,就是失去了才明白的弥足珍贵,错过了才知道的情根深种……” 皇太后一愣,看向男人,难道,帝座对容妃…… “母后,请回吧,我很快就会回去的。”男人却又突然平静开口说道。 皇太后深深的看了男人一眼,慢慢的转身,朝外头一步一步走去。 走出这地下祠堂,看着外头的灿烂阳光,还有不远处正朝她走来的手牵手的两人,其中一人是脸上带着浅笑,俊美雅致,另一人额头中间的红点已经绽放,隐约可见里头有金色纹饰,笑容灿烂,可爱精致。 皇太后的嘴角不由扬起淡淡的慈爱的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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