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JQ发展史(3)
是夜。 齐明远垂眼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外头的雨淅淅沥沥。 烛火已经灭了,房间里一片昏暗,房门口站着青墨和云墨,这两人都静默的垂首站着。 然后,就在这雨夜静寂的时刻,突然风起,青墨云墨两人猛然抬头,瞬间就想要出手,但又顿时僵住,因为房间里,齐明远的声音突然响起,“是乌墨吧。” 紧接着,昏暗的房间里,齐明远抬起了眼,如墨漆黑的眼在昏暗的房间里却是分外冰冷的亮。 他盯着跪伏在地的身着黑色紧身衣的人,一字一顿,“你受伤了?” 房间外头的青墨和云墨对视一眼,随即便静默垂首站着。 “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黑色紧身衣的人,也就是乌墨低声道。 齐明远盯着乌墨,神情平静,“你刺杀二皇子失败了?能够让你受伤的人,也就只有义王了。” 跪伏在地的乌墨身子一抖,没错,正是义王! 他奉殿下之命,前往刺杀二皇子,但刺杀是假,搅局是真!却没想义王竟然出现了,而义王的武艺竟然这般高强!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你做得很好。”齐明远淡淡说着,正欲再说,突然齐明远顿住了声音,外头一个声音响起! “明远!!”这是小师叔的声音?还带着怒意?怎么回事? 齐明远一怔,乌墨赶忙就想离开,但脚步一动,却是一个踉跄,而这时,林福宁已经一脚踏了进来! “明远,你是不是又偷偷练功让自己受伤了?!”林福宁气呼呼的冲了进来,外头的青墨云墨根本就不敢拦阻,就算想拦阻,半夏青果紧跟着,他们也拦不住。 齐明远一愣,随即看向地上的乌墨,是乌墨受伤了的血腥味味道被小师叔闻到了? “哎,咦?”林福宁一怔,看着地上已经陷入半昏迷的乌墨,眉头一皱,随即快步上前,手一抬,银针连封几个穴道。 齐明远起身,走向林福宁,“如何?” “嗯,还好没有中毒。青墨云墨,你们把他抬去休息,半夏青果你们去拿我的那瓶玉露丸,半颗泡水,半颗敷在伤口上,再找林家雪过来,让他给乌墨推功疗伤。” “是!” 待青墨云墨等人都推下了,林福宁转头瞪着齐明远,齐明远不解的看着林福宁,“小师叔,怎么了?” “他是那浴火堂的人吧?”林福宁问道,今晚他怎么也都睡不着,外头的雨下得淅淅沥沥的,好烦,刚刚好不容易要睡着的时候,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他的嗅觉因为学医闻药草的关系,更加敏感了,在隔壁房间就闻到了血腥味,以为小师侄又不听话,擅自偷偷练武受伤了,就怒气冲冲的过来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四年前曾经见过的浴火堂的人…… ——还好,小师侄没有受伤。 林福宁的心头悄悄的松了好大一口气。 齐明远点头应道,“嗯,他叫乌墨,是母妃安排给我的死士。”齐明远一边随意的说着,一边拿过一旁的自己的外套,给林福宁披上,虽然小师叔穿得很整齐,但,现在入夜了,又下雨,不小心容易着凉。 “哦……”林福宁低头拉了拉齐明远给他披上的外套,心里好奇着,小师侄是派他去做什么事了,怎么会受伤?他想问,但又不能随意发问,一来是因为小师侄做的事情肯定是和那……争权夺利有关,这类事情,他不论是林家的身份也好少主的身份也好都不能参与。二来也是担心他要是问了,小师侄又不告诉他,那他岂不是很尴尬? 齐明远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林福宁,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小师叔是想问又不敢问吧,便笑笑道,“我让乌墨去假意刺杀二皇子,但却被义王所阻,乌墨也因此受伤了。” 林福宁一听,先是一怔,随即立马抬头,紧张的问道,“你让乌墨去刺杀二皇子?乌墨失败了,那你怎么办?” ——真是笨蛋小师侄!!!刺杀什么的!怎么能这么做?!要是乌墨被抓住了怎么办?要是他们因此揪出了小师侄怎么办?! 齐明远看着林福宁紧张担心的模样,不由嘴角溢出柔柔愉悦的笑,“小师叔放心,我不会有事,乌墨甩开了他们,他们不会查到我的。” 林福宁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横眉竖眼的问道,“你好端端的,干嘛去假意刺杀二皇子?” “因为……做戏要做套嘛。”齐明远弯着嘴角笑道,顺手牵着林福宁在床上坐下,“我让人去信三皇子,说有人要刺杀二皇子,如果没有刺杀行动的话,三皇子就不会相信了,真好,义王就在此时出现,义王亲眼所见,那么这事就可以成真了。三皇子一定会觐见圣上,求圣上旨意带兵前来东南道,但圣上定然不会准许,而义王也定会在这个时候向圣上请旨彻查东南道之事,东南道之事已经发展到有乱党刺杀皇子的地步,那么圣上就不会再放纵不管,而圣上最为信任义王,肯定会将东南道之事让义王全权处置,那么,小师叔交给我的任务,至此就可以完成了。” 林福宁呆呆的听着,嘴巴微张,半晌,才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开口喃喃说道,“明远,你成精了!” “……” 林福宁又兴奋的拍拍齐明远的肩膀,“明远,要是这样的话!这东南道的百姓就有救了!”说到这里,林福宁又皱皱鼻子,很是厌恶道,“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啊,干嘛他们要弄得这么麻烦!” “小师叔不是曾经说过吗?”齐明远伸手装作不在意的握住林福宁的手,同时轻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 林福宁哼了哼,随即正色的看着齐明远,“明远,你说,如果没有我们,东南道的百姓会如何?” 齐明远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掩去里眼里的漠然,还能如何呢?——十户九空罢了。 林福宁反手握住齐明远的手,“明远。” 齐明远抬头,就见林福宁认真严肃的脸,不由一笑,“小师叔,怎么了?” “你记住我这句话——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林福宁认真的缓缓的说着。 齐明远心头一怔,随即轻轻点头,“我记住了。” 林福宁这才咧嘴一笑,“如果是明远你的话,我相信,这个天下定会是繁荣兴盛的模样!” 齐明远微微勾起了嘴角的笑,那是自然,若是端坐云端的人是他齐明远的话。 但—— 小师叔,你可会相陪? “……到那时候,小师侄,你小师叔我不管到那里都会为你祈福加油的!”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很是期待的模样。 林福宁却不曾发觉,在他说了这句话后,齐明远瞬间冰冷的神色。 外头的雨悄悄的飘落着,一室昏暗的屋里,身着白色福儒服的少年抱着被子呼呼大睡着,而屋外的院子里,身着灰色袍服的少年静默的背负双手站着,任由细雨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俊秀的脸因为天空的昏暗而斑驳不明,看不清神情,只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泛着阴郁冰冷。 他的身后,有四名仆人安静的跪伏着,同样没有撑伞。 守在屋外走廊上的两名少主侍者,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回事啊?刚刚四皇子不是和少主大人聊天聊得很开心的吗?怎么少主大人一回屋里睡觉,四皇子就跑到院子里淋雨呢? 而这时,一名中年管家撑着伞慢慢的走了过来,管家恭敬的为少年,也就是齐明远撑起了伞,同时低声道,“殿下……如果少主大人知道您淋雨的话,他会生气的……” 齐明远闻言,垂下眼,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我知道……” ——不过是有些按耐不住的烦躁罢了。在听到了小师叔说的那句“不管到那里都会为你祈福加油”的话后。 齐明远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转身淡淡道,“无碍了。”淋了雨,心头的烦躁平静了一些,也冷静了下来。 走回自己的屋子的时候,齐明远看了眼紧闭着房门的小师叔的屋子,微微握紧了手,小师叔只能待在他的身侧! “不要告诉小师叔。”齐明远冷淡转头,平静的对半夏青果说道。 半夏青果对视一眼,想了想,恭敬的躬腰做礼应下。 这日,圣旨下达东南道,命义王为钦差令,全权处置东南道事宜,有便宜行事之权! 而这日,漕粮令杨毅,东南道督军刘琛被抓捕下狱,钦差令在东南道三郡开设粮仓,救济百姓,林家米行的一百石米粮当着百姓的面送入粮仓中,百姓欢呼雀跃。 三日后,有一支由五名大夫组成的义诊队伍进入了东南道,这义诊队伍都身着标识有福字模样的衣服。 而这日,天空终于晴朗了。 东南道的祈福寺里,僧正走进后院,后院走廊一百米处就有一身着深青色腰间佩戴有福字标识的护卫站着,僧正走进后院后,便没有上前,只是恭敬拱手,轻声道,“祈福寺僧正求见少主大人。” 守在走廊外头的护卫上前,微微拱手,低声道,“请僧正在此等候,小的这就前去禀报。” 僧正忙拱手回礼,看着护卫离开前去禀报了,僧正偷偷的擦了擦汗。 三日前,少主大人悄然到来,虽然天下寺庙都已经知道,无尘大和尚指定了一名花娃子作为传承人,但却还没有人见过这位少主大人。不曾想,在东南道遭受大难之时,突然信使到来,要他前去签领林家米行捐赠的一百石米,同时指定了还需有东南道都督袁振君同时到场,才可开启米仓,适逢祈福寺的所有米粮都已经捐出,寺里的人也都已经几日未曾吃饭了,此时有救济粮到来,自然欣喜若狂。 却没想,和袁振君大人同时前往了签领救济粮,却差点被漕粮令和督军劫走,这还不算,竟然赶上了流民暴动!但也幸好有流民暴动,才能将这一百石米粮保住,袁振君大人盛怒之下,竟然和督军刘琛动起手来,袁振君大人本来就已经几日未曾进食,体力不济,不敌刘琛大人,幸好林家米行的随行护卫及时出手救下了袁振君大人!随行护卫还出示了少主大人的信,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一百石米粮是少主大人命林家米行送来的,也因此让督军刘琛和漕粮令不敢乱来,但这林家米行的米粮想要保住也实在不易! 好在二皇子来了,但二皇子并无实权,不能解这燃眉之急,幸好,义王也来了。这东南道的局势才平稳了下来。 这时,少主大人悄然到来了,还带来了一只从南州赶赴来的义诊队伍,为受灾百姓送医送药。同时……还有奉皇太后旨意前来祈福寺进香的四皇子…… 就在僧正偷偷擦汗的时候,护卫来了。 “僧正大人请,少主大人在正堂。” “多谢这位卫士。” 僧正忙抬脚快步朝正堂走去,一边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这位少主大人今儿个又出什么怪主意了……想起前日,这位少主大人竟然让他去跟袁振君大人说,让百姓们干活,有干活才能发放救济粮!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他去跟袁振君大人小心翼翼的提了提后,袁振君大人竟然跑去跟义王说了,义王今儿个就直接闯进来了,听闻少主大人在此后,竟然要见少主大人! 不得已,他只好来了。 僧正在正堂门口,整了整衣服,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少主大人,但这位还未及笄的少主大人,他是极为敬重的。 ——因为少主大人的气息是比无尘大和尚还要干净舒适。 而此时的正堂里,林福宁正翻着一本长喜和尚留给他的《石经》,然后,视线停留在了一行文字上:所谓僧正,即是祭天之祭祀,有见人之气息,辨别善恶之能。 林福宁歪头,什么意思? “祈福寺僧正拜见少主大人。”正堂门口,僧正恭恭敬敬的跪地磕头。 林福宁闻言,叹了口气,转头对身侧的青果说道,“你说,这个僧正什么毛病,干嘛要在正堂门口外磕头啊?” 青果一愣,不解说道,“少主,那是因为僧正敬重你啊。” 林福宁随手合上手里的《石经》,一边示意半夏去请他进来,一边闷闷道,“我就是觉得奇怪啊,他干嘛敬重我这个毛头小孩啊。” 坐在另一边首座上的齐明远慢悠悠的开口,“我大周僧正共有108人,其中,大僧正三人,皆有见人气息,辨别善恶之能,且,大僧正者,能天算能预知。” 林福宁一听,立马转头眼睛发光的问道,“小师侄,那什么见人气息辨别善恶,是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如果一个心底良善的人他的气息是白色的,那么,僧正就能看见他身上萦绕着的白色气息。”齐明远端着茶,一边慢悠悠的喝着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小师叔,他对你敬重,是因为他能见人气息,所以,他大概是觉得你果然不负少主大人之名吧。” 林福宁若有所思,喃喃道,“这不就是特异功能么?” “特异功能?”齐明远不解的看向林福宁,“那是什么?” 林福宁回过神,看向齐明远,心头懊恼,怎么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但面上,林福宁故作茫然,“啊?我刚刚有说话吗?” 齐明远无语的看着林福宁,小师叔又装傻了…… 这时,僧正已经进来了。 僧正一进来,就见一旁的齐明远,忙跪地做礼,心头冷汗直冒,这位四皇子身上的气息实在是…… 林福宁一边示意僧正起身,一边看了眼旁边坐着的齐明远,心头好奇,不知道僧正眼里所见到的小师侄又是有怎样的气息呢? 齐明远感觉到了林福宁的好奇,嘴角微微一扬,垂下眼,扫了眼僧正,他记得,上辈子,他在祖庙进行帝冠礼的时候,大周的三个大僧正都拒绝了为他进行带冠,理由就是,他们所看见的气息是浓黑的散发着血腥味道,实在是不能忍受。 当时,他听了,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那就不要看见好了。”,便就要下令挖了那三名大僧正的眼睛,是当时无尘大和尚突然前来,阻止了他,并说道,今后帝冠礼,僧正及和尚不再参加。念及当时无尘大和尚的民间声望,他由着无尘大和尚带走了那三名大僧正。 对了,当时,无尘大和尚,看着他,突然叹息了一句,“魔树无心。” 不知道眼前的僧正看见的又是怎样的气息呢? 于是,当僧正禀报完事情,离开后院之时,送他离开的林家雪突然低声问道,“僧正有见人气息之能,不知僧正眼中所见四皇子如何?” 僧正先是吓了一跳,但见是林家雪,少主大人的护卫队长,便松了口气,以为是少主大人想要知道,便低声道,“四皇子有两种气息。” 两种? “四皇子在少主大人身侧是,气息虽然浓黑,但却是平和,不在少主大人身边的时候,是浓厚的,冰冷刺骨。”僧正战战兢兢的说着,他第一次看见有人的气息可以浓厚到那个地步,虽然这位林家雪队长也是不太好的气息,但却未曾浓厚到那个地步。 57、JQ发展史(4) 僧正擦着冷汗走出了正堂后,林福宁偏头看向齐明远,齐明远正凝眉深思着,林福宁干脆趴在桌子上,盯着齐明远看。 越看齐明远,林福宁就越发觉得……这人真是帅得不像话了!嗯,要是一拳揍过去,添两个黑眼圈就更加……嘿嘿。 林福宁一边想着,一边嘿嘿的发笑。 齐明远回过神,看向林福宁,见林福宁笑容傻傻的,却又透出了几分做了坏事后的得意,不由神情柔和了下来,小师叔有时候感觉很稳重,看法和做事都仿若大人般,譬如刚刚僧正来报,义王想见小师叔,小师叔却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而有时候,小师叔就跟现在这样,想着一些好玩的事情,然后一个人傻乎乎的发笑。 齐明远看着林福宁,瞥了眼屋里,半夏和青果都被小师叔派去办事了,此时,屋外有青墨云墨在,而屋里只有他和小师叔。 看着对坐的林福宁,齐明远真想…… 但,齐明远悄悄的握紧了手,忍耐! 虽然不能那啥那啥……但,摸摸鼻子还是可以的吧? 于是齐明远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捏住了林福宁的鼻子,林福宁一愣,随即呲牙咧嘴的瞪眼比了比拳头,齐明远低低一笑,松开了手,反手握住林福宁挥舞的拳头,不着痕迹的捏了捏,笑着问道,“小师叔刚刚在想什么?” 林福宁撇嘴,“没想什么。”他才不要跟这混小子说他刚刚是看着这混小子发呆的! 齐明远也不以为意,学着林福宁趴在桌上,手依然不轻不重的握着林福宁的手,继续悄悄的手指轻轻的划着圈,然后看着林福宁,柔声问道,“小师叔为何不见义王?” 林福宁眨眼,很是惊奇,“我以为你知道的。” 齐明远一愣,接着轻笑,“我若知道就不会问小师叔了。” 林福宁一听,顿时心头得意了,原来小师侄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啊…… 得瑟了的林福宁摇头晃脑的开始解说道,“义王来见我定是为了救济粮和前日我让僧正代为转告的事情,救济粮的事情是我分内之事,让僧正代为转告的事情只是我一个建议,义王没有必要来见我,我也没有必要见义王。师傅说过,大和尚不参政,和朝廷中人应该避免打交道才是。” 齐明远一听,脸色微微一沉,“那小师叔也要避免和我打交道吗?” 林福宁猛然挣脱出手,在齐明远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抬手重重的一拍齐明远的脑袋,懊恼叹息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师侄呢?我要是不想跟你打交道,还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齐明远抚着自己被打的脑袋,默默的想着,两世为人,连父皇母妃都未曾碰过的脑袋,却是已经连续两次被小师叔——打了。 想他上辈子,别说是拍头了,就说是能够靠近他与他身体接触的,也没有一人,母妃对他虽然温柔,却是从未对他有过亲近之举,一来是因为皇室教育素来如此,二来也是为了某种缘由……李义是他的总管,自小看他长大对他有一半抚养之恩,也只能是勉强靠近。 看着林福宁故作可惜叹息的摇头晃脑的模样,齐明远面上露出无奈宠溺的一笑。 ——天下间能够对他如此的,也就只有小师叔一人了。 “可是,小师叔,义王见你只怕不单单是为了救济粮和你建议之事。”齐明远说着,故作漫不经心的拉过林福宁放在桌上的手,刚想握住,就突然听到外头青墨说话,“咦,半夏,你手里端的是什么?” 齐明远一听,心头遗憾的松开了林福宁的手,有些不悦,怎么半夏回来得这么快? 半夏端着厨房刚刚做好的蘑菇面汤,一走近正堂,就听青墨突然扬声说话,半夏一愣,随即皱眉冷冷的看了青墨一眼,快步的朝正堂走去! 半夏匆匆快步进了正堂,见自家少主大人和四皇子各自坐着,中间还隔着张桌子,不由心头松了口气,随即放慢脚步,恭敬的将手里的面汤呈递了上去,“少主,这是义伯吩咐半夏送过来的面汤。” 林福宁一愣,随即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齐明远,齐明远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师叔放心,这是我自带的米粮做的,并非祈福寺的米粮,所以,不会浪费的,也请小师叔不要嫌弃。” 昨儿个半夏本来吩咐厨房做了面汤给小师叔,小师叔知道后,立即阻止,说喝粥就好,现在东南道还处于饥荒中,面食太过于浪费了一些,而小师叔自带的那些米粮面食早就在山寨的时候用光了,因此,昨晚,他用自带的不多的米粮做了小师叔说过的很喜欢吃的叫面条的东西。 林福宁怔怔的看着浅笑的齐明远,只听齐明远这一句话,他便知道,这碗面汤是他做的。 昨日明明忙着见人写信做事情连和他说句话都没有时间的小师侄,却在昨晚夜深人静时,偷偷的去了厨房做了这碗面条…… 好一会儿,林福宁才慢慢的低头看了碗里的一根一根明显就是手搓出来的面条,静默了一会儿,才拿起筷子,慢慢的细细的吃了起来,他平日里吃得很快,喜欢大口大口的吃着,但今儿个,他却是吃得很慢,仿佛咀嚼着什么天下最美味的东西般,很是珍惜。 齐明远凝视着林福宁,漆黑的眼越加温柔。 而一旁的半夏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两人,终觉得似乎有些不应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般,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只能是忐忑不安的看着林福宁。 僧正匆匆走出后院,走到中庭时,就见一身青色布袍的中年男人来回踱步,微微凝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而中年男人的左侧依次还分别站着一俊逸青年,一面容瘦削的严峻的中年男子。 僧正微微皱眉,那俊逸青年是二皇子齐明格,那中年男子是东南道都督袁振君。 僧正上前,微微躬腰做礼,便慢声细语的说道,“义王殿下,二殿下,袁大人,少主大人说了,他不见客。” 青色布袍的中年男人闻言,站定脚步,挑眉假笑一声,“哟?不见客?这位少主大人架子倒是蛮大的啊!” 僧正闻言,皱眉挺直背脊,和缓的神情冷凝了下来,无尘大和尚亲自指定的少主大人乃是天道所选,哪怕他是一名花娃子!容不得他人质疑不屑! “义王殿下,少主大人说了,救济粮之事乃他分内之事,至于给袁振君大人的建议不过是随口提了一提,义王殿下会因此来到此处,那就是——少、见、多、怪!”僧正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 本来少主大人吩咐他这么说的时候,他还觉得汗颜,如今他说了,却觉得分外畅快,特别是看见义王为之一变的脸色,僧正更觉得舒坦。 一旁的俊逸青年也就是二皇子齐明格,忙上前说道,“僧正大人误会了,我等只是听闻少主大人在此,前来拜访,绝无他意。” 僧正听了这话,心头轻哼一声,又叹服起来,少主大人还真是聪慧,这等反应也考虑到了。 “二殿下,我少主大人也说了,他乃方外之人,世俗之人还是少见为妙。” 二殿下闻言,神色微微一变,一旁的义王挑了挑眉,袁振君缓步上前,先是恭敬朝着后院方向拜了拜,随后,低声对僧正道,“劳烦僧正大人再去禀报少主大人一声,袁振君代表东南道百姓前来拜谢少主大人。” 僧正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此等情况少主大人也提前告知了。 那么,只许这样回答——“袁大人,少主大人说了,此事乃分内之事,若袁振君大人心头感激的话,不若把拜谢的时间拿去做事,那才是正道,何苦在此浪费时间呢?” 袁振君闻言神情一震。 僧正悠悠的一笑,转身就欲离开,却不想义王此时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有趣!当真有趣!!僧正,你去告知少主大人,就说老夫齐正在此等着!少主大人一日不见老夫,老夫就一日不走!”义王说罢,一甩袖子,席地而坐。 僧正顿时僵住了。 林福宁吃完面条,接过半夏递过来的沾湿的手帕擦了擦嘴,露出了满足的一笑,呀,真是太好吃了! 齐明远一旁看着,嘴角弯起了柔和的笑,看来小师叔很喜欢自己做的面条,那以后不妨多做几次。 “对了,小师叔,你还是准备一下为好。”齐明远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慢悠悠的说道。 林福宁不解,“准备什么?” “见义王。还有,我那二皇兄齐明格。”齐明远边说边起身,淡淡一笑,“义王脾气固执,越是不见,他就越是要见,小师叔,我现在先去拜见义王和我那二皇兄,然后要去外面见见一些人,大概会很晚回来,晚膳就不要等我了。” 林福宁听了,点头,挥手道,“那你小心点。” 齐明远笑笑点头,便转身走向正堂门口,正堂门口的青墨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故意扬声问道,“殿下……要是少主大人不见义王,对你会不会有……” ——如果义王知道,少主大人不见他,而四皇子殿下明知此事却不从中斡旋,那,义王会不会怪罪四皇子? 齐明远听了,噗嗤一笑,随即转头看向正堂里的也听到了青墨这话的林福宁,“小师叔,您觉得呢?” 林福宁翻翻白眼,没好气的开口说道,“青墨,你家殿下是哪种需要仰仗没啥用处的小师叔的人吗?” 青墨闻言,顿时讪然。 而齐明远却是柔笑着看向了林福宁,他从未就此事和小师叔说过,但,小师叔却是意外的了解他啊。确实,假若有无尘大和尚的支持,或者有小师叔的支持,他的夺嫡之路都会更加轻松,但,他知道,小师叔坚持方外之人绝不参政的约定俗成的规定,而且,小师叔也很厌恶争权夺利党同伐异的事情,最重要的,他也绝对不要小师叔参与那些龌龊的争权夺利之中!。 ——小师叔只需做他喜欢的事情就好,当然,若是能够在他所建立的世界里那就更好了。 没错,他齐明远不需要仰仗任何人,义王又如何?上辈子,他也从未仰仗过谁,还不是走到了那最高的位置? 他去见义王,不过是不想失礼罢了。 齐明远这般想着,随即便走出了正堂,朝前头的中庭走去。 而齐明远离开后,林福宁便转头问半夏,“半夏,青果还没有回来?” 半夏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青果奉命前去看义诊的情况,顺势调查了一下祈福寺附近的荒地和收留的孩子的情况。 因为水患,有不少孩子与父母失散了,其中也必定有失去父母的孩子。收集这些孩子的情况,再将这些孩子的面容画下来,然后再交给府衙,由府衙出面来找这些孩子的父母,如果找到了自然就是最好的,如果找不到,林福宁打算在祈福寺附近建立东南道忠义堂,因此,林福宁还特别写信请青田镇的忠义堂的副堂主前来。而这位副堂主大概在明后日就能抵达。 “应该快回来了。”半夏低声说着,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少主,如果要建立东南道忠义堂,花费必定不会少。” 林福宁看了眼半夏,突然嘿嘿一笑,“半夏,你是担心我们的钱不够吗?你放心啦,我有一些钱放在小师侄那里,小师侄说了,足够我开三间忠义堂了。” 半夏一愣,有那么多吗?半夏不太相信,少主放在四皇子那里的钱,他也知道个大概,不就是投了一些钱在四皇子的生意里,四皇子的流金馆生意那么大,京都都开了一家了,但当初少主投的钱不过是才几千两,在现在的四皇子的流金馆里,还不够在流金馆里买一只上好的金簪,哪有可能让少主开几家忠义堂,一家忠义堂在最初要花费上万两白银呢! 但,看着自家少主大人那眉开眼笑的脸,半夏默默的将心里的疑惑吞了回去,罢了,既然是那四皇子要讨他家少主大人的欢欣,而自家少主大人又那么高兴,那他还是不要多嘴好了。 “啊,对了,半夏,你把我写的那份告示交给林家雪,让他明后天的时候找人给我贴出去。” 半夏恭敬应下,接过林福宁的告示,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告示上明晃晃的写着——招工启事。 齐明远走到中庭,便见席地而坐的义王和二皇子齐明格,还有一旁皱眉来回踱步的僧正。 齐明远脚步微顿,淡淡一笑,果然义王不肯走啊。 “明远拜见义王,拜见二皇子殿下。”齐明远走到义王和二皇子齐明格跟前,微微躬腰拱手做礼,声音平淡谦和。 义王和齐明格都齐齐一震,抬头看着齐明远,见眼前身着素色袍服的少年,面容俊秀,举止温雅平和,脸上淡淡的,却是不卑不亢。 义王忙跳起,上下打量了齐明远一番,随即有些激动的一把握住齐明远的手,结结巴巴的开口,“你是容妹妹的孩子?!你就是齐明远?!” 齐明远一愣,容妹妹??怎么……义王称自己的母妃为容妹妹??难道义王之前和母妃感情不错?怎么……上辈子他却是从未知道?? 一旁的齐明格也是惊愕的看着义王。 义王激动的神情很快就强自恢复了过来,随即咳咳几声,说道,“……我与你母妃曾是结拜过兄妹,你舅舅也是我的义兄呢,呵呵……当然,这个是年轻时候的事情,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义王有些语焉不详的说着,随即转开话题,“你怎么会在此?之前我曾经到处找你,偏偏皇兄不肯透露你的去处,真是让我找得好辛苦啊……” 义王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叹息的喃喃道,“都已经长那么大了啊。” 58、JQ发展史(5) 齐明远垂下眼,微微一笑。 义王看着齐明远,神情有些复杂和欣慰,说道,“来,坐下。”义王说罢,就再次席地而坐,齐明格看了齐明远一眼,也跟着席地而坐。 齐明远撩起袍子的下摆,从容坐下,同时转头对僧正微笑道,“劳烦僧正大人泡三杯茶来。” 僧正微微躬腰应下,就转身离开。 待僧正离开,义王看着齐明远若有所思,“明远,为何你会在此地?” 齐明远拱手应道,“奉皇太后之命前来祈福寺为东南道受灾百姓祈福。” 义王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么,你刚刚从后院过来,可见到少主大人?” 齐明远放下手,淡笑道,“义王有所不知,少主大人是我的小师叔。” “小师叔?”一旁的二皇子齐明格惊讶了,怎么少主大人会是自己这个被驱逐出宫的四弟的小师叔? “我的老师魏成大人是少主大人的师兄,因此,我得称呼少主大人一声小师叔。”齐明远平静的解说着。 “哦,原来是这样。”齐明格微微点头。 一旁的义王挑眉一笑,“那也不错。明远,有少主大人做你的小师叔,哈哈……要是被文贵妃那些人知道了,肯定得气死。”义王说着很是高兴的大笑了起来。 齐明远听了,却是故作严肃的起身拱手长拜,说道,“请义王和二皇子殿下为明远保密,此事,明远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义王闻言一愣,而齐明格却是皱眉起身,看着齐明远,认真说道,“明远,为何你称我为二皇子殿下?你是我的弟弟,你该叫我一声二哥才是。” 齐明远微微抬头看了齐明格,故作犹豫的垂下眼,低声道,“明远不敢……” 齐明格一愣,不敢? 而义王却是冷哼了起来,指着地面对齐明远说道,“你给我坐下!” 齐明远故作静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坐下,齐明格也跟着坐下。 义王看着齐明远,沉下脸说道,“你是怕自己不被承认吗?明远,你听着,这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还曾经跑去过边疆找过你舅舅,但不管是你舅舅也好,你外祖父李仪嵘也好,都不肯告知我你人在何处!起初我很生气,后来仔细想想也算是明白了,他们不肯告知我你的下落,也是一种保护,谁知道那文家会不会对你不利?!因此,我也算是渐渐明白了你父皇将你逐出宫的意图,那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齐明远听着,垂下眼帘,两世为人,父皇当初的那些伎俩,他自然明白,但,义王过于公义,义王不会明白,对父皇来说,他只是棋子,一颗暂时不能弃掉的棋子而已。 “所以,明远,你身上所流的是我们大周皇室的血,你是四皇子!你该叫我一声皇叔,也该称呼明格一声二哥!知道吗?”义王严厉的说着。 齐明远抬起眼,看着义王和齐明格,故作勉强的挤出一笑,“是,皇叔,二哥。” 义王这才满意的拍拍齐明远的肩膀。 而齐明格也跟着挤出了一笑,接着好奇问道,“四弟,你这四年来都在何处?” “我……在青田镇。”齐明远轻声说着。 义王一听,却是愣住了,“青田镇?” 齐明远看着义王,心头一凛,果然,义王知道青田镇? “怎么会跑去青田镇?”义王神情复杂的低声问道。 “是母妃的遗愿,她希望能够安葬在青田镇的安谧谷。”齐明远低声说着。 义王愣住了,神情似乎有些恍然又有些复杂和难以置信,半晌,才长长一叹,喃喃道,“果然是这样啊。” 齐明远听着,心头一动,母妃也好,舅舅也罢,都对青田镇有复杂的感情,如今见义王如此神态,似乎也是知道了什么。 “皇叔,您知道……为什么母妃要安葬在青田镇吗?”齐明远低声问着。 义王微微摇头,很是正色的说道,“明远,你要相信你的母妃,她选择青田镇,那是她最后的任性,仅此而已。” 齐明远听着,皱起眉头,最后的任性?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义王紧接着又转开话题,挑眉假笑道,“我说,明远,既然少主大人是你的小师叔,那么,你是否该为皇叔我引荐引荐呢?” 齐明远看着义王,轻轻一笑,“皇叔,若是为了东南道之事,那么,你问我就好,何苦去叨扰小师叔?如果您只是想和小师叔见见面,那么还请三日后再来。” “哦,这是为何?” “因为这几天,小师叔在安置那些在水患中失去父母的孤儿孩子,他已经忙得不得了了。皇叔就不要再来干扰他了。至于东南道之事,皇叔问我就好。” 义王闻言,眯起双眼盯着眼前浅笑温和的齐明远,问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齐明远悠悠一笑,“自然知道。” “你做的?”义王紧紧的盯着齐明远,压低声音问道。 齐明远只是淡笑不语。 齐明格有些惊讶的看着齐明远,东南道之事本来形势混乱严峻不已,突然间却是急流直下,形势明朗起来,虽然表面看去似乎是各方争夺的最后结果,但在经过他的谋士宋添的仔细分析后,却惊觉里头似乎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推动着。而皇叔义王也是这样认为,因此,今天他们才会在这里。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少主大人所为,没想到却是齐明远做的? “说吧,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义王盯着齐明远问道。 “小师叔说,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齐明远缓缓说道,神情平淡,“小师叔是方外之人,不能涉政,所以,这些事我来做。” “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齐明格喃喃念着,神情有些动容,“不错!不错!” 义王却是皱起眉头,他盯着齐明远,齐明远很平静,神情似乎很谦和,可齐明远的话却让他有种怪异之感。 “是少主大人的意思?”义王紧盯着齐明远,缓缓开口问道,“还是你自己的本意?” “很重要吗?”齐明远淡淡一笑,看着义王,“如今的结果,应该不错吧?” ——义王虽然智谋不深,但感觉却是挺敏锐的。也许,他得重新评估一下义王。 义王深深的看了齐明远一眼,说道,“结果的确不错。” 齐明格看了看义王,又看了看齐明远,不由也深思起来。 而这时,僧正终于过来了,身后跟着的是端着茶的云墨。 齐明格端着茶喝了一口,很普通,眼睛余角不经意的瞥了眼齐明远杯里的茶后,不由微微眯了眯眼,齐明远的茶上漂浮着一根叶子,而且茶色清纯,和他的茶不同,齐明格又故作不经意的看了眼皇叔义王杯里的茶,和自己的相同,那么,齐明远的茶又是什么茶? “二皇兄。”突然,齐明远开口了,笑容很浅,“我的身体不好,所以我用的茶和你们的不同。” 齐明格一愣,随即忙道,“四弟,你别误会,我刚刚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讪然说罢,齐明格忙转开话题,“四弟,你的身体怎么了?” 义王也在一旁开口,皱眉道,“我府里有位太医,要不,让他给你看看?” “皇叔,小师叔是无尘大和尚的传承者,四年前开始,无尘大和尚和小师叔就一直为我治疗,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饮食方面需要注意而已。”齐明远说着,又温和开口,“皇叔,二皇兄不必担心。” 义王点头,没有多问。 又闲聊了几句,义王便起身,齐明格也跟着起身。 义王起身后,恭恭敬敬的对僧正大人做了一个拱手礼,说道,“之前本王有得罪之处,还请僧正大人不要介意。” 僧正吓了一跳,忙也回礼道,“义王客气了。” “烦请僧正大人转告少主大人,三日后,本王会来拜访少主大人。”义王说罢,就挺直背脊,对齐明远说道,“明远,我就住在东南道的都督府,有空的话,就来看看皇叔吧。” “明远明白。”齐明远恭敬拱手说道。 随后,齐明格也开口说道,“四弟,我也在都督府,这几日有空就过来找二哥吧。” 齐明远温和一笑,拱手恭敬做礼,“这是自然。” 待送义王和二皇子齐明格离开后,齐明远便转身对僧正温和说道,“僧正大人,这几日小师叔会很忙,还望僧正大人能够对来访的宾客说一声,不要打扰小师叔休息。” 僧正恭敬应下。 齐明远微微点头,便和云墨走出中庭,而一出中庭,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通道,齐明远和云墨身形一闪,便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走廊通道上。 义王和齐明格一出祈福寺,就立即回到都督府中。 待进了两人住的偏院里,一五官端正的清瘦青年便迎了出来,拱手做礼,甚为恭谨,“宋添拜见义王殿下,二皇子殿下。” “好了,宋添,都给你说了,不要那么迂腐多礼,起来起来!”义王不耐烦的说着,挥手示意宋添起身。 宋添便恭谨起身。 “宋先生之前在青田镇的时候,可曾听闻过少主大人之名?”义王沉声问道。 宋添微微一愣,心头却是了然,义王和二皇子定是见过主子了。 宋添恭敬拱手应道,“听闻过,少主大人在没有暴露身份之时,就曾因为聪慧仁善而颇受青田镇百姓的喜欢。” “哦?”义王微微点头,深思着又问道,“那,明远少爷?哦,我是说,可曾听闻过叫明远的少年?” 宋添故作疑惑的想了一会儿,摇头叹气道,“回义王殿下的话,宋添没有听过。” 义王愣了愣,随即若有所思的来回踱步,烦躁的走了一会儿,便又走到宋添跟前,压低声音问道,“那在青田镇的时候,少主大人的身边可有叫明远的?” 宋添闻言,故作大惊失色,“那怎么可能?少主大人可是花娃子呀,且青田镇林家向来治家甚为严格,那少主大人虽然五岁就被无尘大和尚指定为传承人,但,除了两年前的寒食节,无尘大和尚第一次公布少主大人的身份外,少主大人可是从来没有抛头露面过,也从来都没有在外头露面,义诊的时候也是带着纱帽,身边跟的就只有两位侍者花娃子……”说罢,宋添故作正色严肃道,“义王殿下,请不要乱言!” 义王不由讪然一笑,说道,“哦,我只是随便问问。” 一旁的齐明格却是暗自想着,如此看来,这四年来,四弟的身份是被严密保守着,而四弟和少主大人的关系,青田镇里大概除了林家和无尘大和尚,以及魏成大人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那么,他也还是不要多言为好。 宋添这时皱眉,故作凝重的问道,“义王殿下,二皇子殿下,可是没有见到少主大人?” 齐明格点头道,“是的。”说完,又皱眉道,“据说是这几日少主大人忙着安置孤儿的事情……本来这些该是朝廷做的,但……”说到此处,齐明格叹了口气。 如今的东南道一切都是百废待兴啊。 “二皇子说的是,这些本该是朝廷做的事情,但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少主大人大概是想跟青田镇的忠义堂一样,在东南道也安置一个忠义堂吧。” “哦,那是什么?”齐明格很是感兴趣的问道。 “青田镇的忠义堂是林家开设,几年前交给了少主大人打理,忠义堂主要做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照顾孤老和孤儿,孤老为其送终,孤儿就照顾至及笄和弱冠之龄;” “嗯,不错。”义王一旁听着点头赞叹道。 而宋添听了笑了笑,想他当初为何会选择在林家的煮茶山庄落脚藏身,就是因为这忠义堂,想着将来老了也可以有个去处。 “第二件事,开设忠义私塾,让孤老为孤儿授学,这里头,授学的内容很有意思,是五种技艺。” “五种技艺?”齐明格好奇,“是哪五种?” “种田,织锦,冶炼,算法,游医。”宋添说着,笑道,“孤老无法教学的,就请外头的先生代为授学,而很有趣的是,请外头的先生的时候,忠义堂从不会付与薪资,只负责每日两顿膳食。而这些先生来的时候也都是自愿,并签订了能够授学的时间。” 齐明格闻言,皱起眉头,“如此一来,还有人肯来吗?” “有,而且,很多。” 齐明格闻言,意外了。 义王摸摸下巴,突然一笑,“还真是有趣的忠义堂!那么,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便是每年忠义堂的孤老和孤儿都需清扫青田镇的街道和送花。”顿了顿,宋添小道,“这是少主大人接手忠义堂后定下的规矩。” “这是为什么?”义王不解。 “因为少主大人说了,照顾忠义堂孤老孤儿的不只是林家还有青田镇的百姓,做人必须懂得感恩。”宋添缓缓的说着。 “感恩?”齐明格和义王都迷惑了。 “这个感恩,大概是感激他人照顾帮忙的恩德的意思。”见齐明格和义王迷惑不解,宋添便揣摩着说道。话说当初听乌墨说起这个忠义堂的最新规矩的时候,他也是一头茫茫然,后来仔细琢磨后才明白了,心里对那少主大人,愈加敬佩了。 ——不止敬佩少主大人的聪慧,更敬佩能够让四皇子洗手作羹汤的本事! 说完忠义堂,义王突然开口问道,“宋添,你说,将东南道局势扭转的那个人他为什么不站出来?” 宋添一愣,随即心头低笑一声,义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吗? “这个……自然是因为不想外人知道吧。” 义王一怔,随即喃喃自语道,“可对他来说,此事应该对他极为有利才是,为何不想让人知道呢?” 宋添心头微微勾唇冷笑一声,对四皇子来说,东南道一事,只需让那个天下权势第一的人知道即可,而如今你义王得知,那个人还会不知吗? 入夜时分,林福宁趴在床上,打了个呵欠,看了眼外头的月色,已经三更了吧,不知道小师侄回来了没有? 林福宁瞥了眼桌上摆放着的一碗清心汤,那是他今儿个晚上下厨房做的药膳甜汤,可以降火补元气啥的,小师侄那么忙了都为自己做面条,他为小师侄做碗甜汤啥的也不算什么吧。不过,大概,不怎么好吃就对了。 林福宁叹气爬坐了起来,算了,做都做了,还是拿去给小师侄喝吧。 ——他要是敢嫌弃一句就试试!! 林福宁端着汤走出房门,房门外守着的青果一愣,“少主,您真的要去四皇子那里?” “啊?对,青果,厨房里有馄炖汤,你让家雪去叫绿墨他们来吃。还有,时候不早了,你别守着,吃完馄饨就乖乖的去睡觉吧,明儿个你还得跑府衙呢。”林福宁边说边朝对面的院子走去。 青果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少主不让他跟着,那他还是别跟着好了,既然是去四皇子那里,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林福宁端着药汤走到齐明远住的院子前,守在院子门口的绿墨一愣,随即忙恭敬躬腰做礼,“绿墨见过少主大人。” “绿墨,明远回来了没有?”林福宁笑眯眯的问着。 绿墨恭恭敬敬的低头回答道,“回少主大人的话,殿下已经回来了。” 林福宁哦了一声,刚想抬脚走进去,又顿住脚步,问道,“那他现在忙吗?” 绿墨想了想,低声回答道,“回少主大人的话,殿下现在应该不忙。”绿墨谁的有些含糊,事实上,殿下现在应该还在忙着写信什么的,但如果是少主大人来的话,殿下就算再忙也应该会见少主大人,而,想着回来后的殿下那疏离淡漠的神情,绿墨觉得殿下应该见见少主大人转换一下心情才是。 林福宁听了,咧嘴一笑,“那就好。”林福宁说着抬脚走入院子,可一走入就转头对绿墨弯着眉眼笑道,“绿墨,我那边厨房里有馄炖汤,待会家雪喊你们去吃的时候就快点去吃,我会跟明远说的。你们放心去吃。” 绿墨怔了怔,看着林福宁已经转身走入的背影半晌,才垂下眼,掩去眼里忽然翻涌起来的情绪。 书房里的齐明远盯着桌上的浴火堂送来的情报皱眉深思,是因为东南道的事情发生改变了?所以,现在局势也改变了? 西州的学子自杀案提前了? 齐明远若有所思着,忽然听到了外头的熟悉的脚步声,是小师叔?齐明远一愣,随即凝眸不悦起来,这么晚了怎么小师叔还没有休息?? 齐明远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刚刚拉开房门,就见外头身着白色福儒服笑眯眯的手里端着汤的林福宁。 齐明远一怔,随即柔和了眼眸,“小师叔,你怎么还没有睡?” “因为我知道你也没有睡。”林福宁嘿嘿一笑,随即瞪眼道,“喂,没看见我手上端着的东西吗?” 齐明远低笑一声,接过林福宁手里端着的碗,让林福宁先进来,然后顺手就将房门关上。 “对了,我让绿墨他们去吃馄炖了。”林福宁在桌子旁坐下,一边随意的说着。 齐明远笑了笑,他的仆人也就是小师叔的仆人,小师叔让他们去做什么其实没有必要和他说。 然后……这碗汤?齐明远低头看着手里还端着的汤,这是……小师叔做的? 他可不以为,如果是其他人做的汤,会让小师叔这么晚了还端来给他,而以小师叔那种你给我一碗米我还你十袋米的脾气,这是在还那碗面条的人情??? “明远,坐下啊。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林福宁不解问道。 齐明远回过神,微微一笑,端着汤走到林福宁身侧坐下,一边问道,“小师叔,这是你做的?” 林福宁笑眯眯的点头,“嗯,我做的,不好喝,但是你必须给我喝了。”说罢,林福宁咧嘴一笑,露出阴森森的牙齿,你敢嫌弃一句试试? 齐明远盯着林福宁,忍不住一笑,抬手摸摸林福宁的头,笑容有些宠溺有些温柔,“好。” 59、JQ发展史(6) 齐明远说罢,就慢慢的仿佛品尝什么珍惜补品似的,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林福宁坐在一旁,托腮看着,脸上的笑容不由慢慢的咧大,小师侄真是乖! 待齐明远喝完,林福宁凑过去,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摸着鼻子说道,“那个……味道虽然不是很好,但是这是清心汤,你最近要熬夜吧,这个可以降心火,还能给你补补元气。” “小师叔做的我都喜欢。”齐明远轻声说着,凝视着林福宁的眼眸温柔如水。 林福宁一怔,随即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干巴巴的说道,“你拍我马屁也没用我跟你说!” 齐明远勾唇一笑,笑容柔和带着一丝宠溺,而眼里却是划过一丝愉悦的得意。 ——果然小师叔就该用示弱柔和的手段。 “对了,小师叔,这几日我会很忙,而三日后义王会来见你,到时候我大概会没有办法陪坐,你如果不想见义王的话,那不见他也无妨的。”齐明远严肃的交代着。 义王那人虽然不错,但,让小师叔和义王见面,他还是有些担心。 林福宁听了,眨了眨眼,义王?小师侄的叔叔?说来奇怪,他总觉得今晚的小师侄似乎情绪有些烦躁? 于是,林福宁问道,“明远,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觉得今晚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齐明远一怔,随即沉默了下来。 他今晚的情绪的确有些烦躁,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两年前,在小师叔被无尘大和尚叫上墨林石台,向所有人昭示小师叔身份的时候,他曾经暴躁过,今晚的情绪虽然没有那日的暴躁暴戾,但,也不是怎么的好。 而缘由就是今日发现的一些事,发现的一些人,似乎偏离了上辈子的轨迹。 首先是母妃,母妃为什么要指定安谧谷? 其次是义王,义王和母妃之间似乎关系匪浅,这也许是上辈子义王对他曾经很是照顾的原因,而义王似乎知道母妃很多事情? 最后,就是有些事情发生的时间提前了。 林福宁看着突然间沉默下来的林福宁,眨了眨眼,故作惊讶的开口,“哇哦,小师侄,你也有烦恼的时候啊!” 齐明远回过神,看向林福宁,甚为不解,他怎么就没有烦恼了?他最烦恼的一件事就是如何将眼前这个人给锁在自己身边。 林福宁看着齐明远不解的神情,嘿嘿一笑,眉眼弯弯,“小师侄,你在我心里可是最厉害的!烦恼什么的,就算有,小师侄挥挥手指不就解决了吗?”林福宁说到最后,还做了个挥动手臂的夸张动作。 齐明远闻言,不由低声一笑,眼眸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他知道小师叔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鼓励自己。 “可是,小师叔,万一我解决不了怎么办?”齐明远轻声说着,看着这样笑呵呵的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的小师叔,齐明远故作一脸烦恼。 林福宁一愣,随即想也不想的凑过去,拍拍齐明远的肩膀,认真说道,“明远,没事,有你小师叔我呢!” “不管发生什么事?”齐明远试探性的问道。 林福宁闻言一愣,随即偏头认真的想了想,很是苦恼的看着齐明远,“小师侄,你不会搞什么奸杀虏掠吃喝嫖赌滥杀无辜丧尽天良天理难容死有余辜的坏事吧?” “……”齐明远无语的看着林福宁苦恼的表情,半晌,扶额叹了口气,“小师叔,我是那样的人吗?” 林福宁故作犹豫的看着齐明远,小小声的开口,“那个……谁知道呢?”说罢,很无辜的看着齐明远。 齐明远顿时一滞,半晌,盯着林福宁故作无辜天真的表情,露出浅浅的极为温柔的笑,“那既然如此,小师叔就盯着我吧,不要让我走上奸杀虏掠吃喝嫖赌滥杀无辜丧尽天良天理难容死有余辜的路如何?” 林福宁一愣,接着睁大眼睛,哈? “我相信有小师叔在我身边盯着我,我一定不会走上邪路。”齐明远说罢,嘴角弯起了好看的笑容,漆黑的眼眸甚为愉悦。 林福宁摸摸鼻子,怎么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咧? 齐明远说罢,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皱眉起身道,“小师叔,我送你回去吧。”快要四更天了,明儿个小师叔还得忙很多事情。 林福宁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也跟着起身,走在齐明远的跟前,林福宁在快要走到自己的院子时,突然的转头,看着齐明远,很认真的说道,“明远,不管将来如何,只要你是齐明远,我就一定会站在你身边。” ——也许他帮不了小师侄什么,但绝不会离弃! 齐明远静静的盯着林福宁半晌,才慢慢的露出笑容,轻轻的点头,“我知道。” 齐明远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颤抖,似乎压抑着什么,可惜,此时的林福宁却没有发觉。 而林福宁在说完后,就笑眯眯的转身快步跑向了自己的房间,哎呀,终于可以好好的睡觉了。 齐明远站在院子门口,目送林福宁跑远,直至看不见林福宁才慢慢的收回视线,然后,嘴角勾起了一笑,闲适的透出了散漫的自信。 而心头的烦躁在刚刚听到了小师叔那句话后,早就消散了。 ——就算轨迹偏移,就算人世不同,他也有自信翻天覆地再掌乾坤! 然后,将他的小师叔守在自己的身侧…… 翌日,打着呵欠的林福宁洗漱完毕,刚刚走到桌子旁边趴下,就见青果端着一碗东西过来了。 林福宁看着青果放下那碗东西,以为是粥,却在低头一看时怔住了。 是粥,但却是百合米粥! 林福宁皱眉,抬头看向青果,“青果,是四皇子派人送来的?” 青果点头,好奇的问道,“少主,云墨端过来的时候,说是义伯亲自做的。少主,您喜欢百合米粥吗?” 林福宁瞪着米粥,心里有些牙痒痒的,小师侄昨晚是都没有睡吧,一大早就给他送来百合米粥……什么义伯亲手做的,看这粥也就只有小师侄会做的! 虽然心里恼怒小师侄都不会好好休息,但林福宁却还是默默的拿起汤勺吃了起来。 而此时的齐明远已经身在了后山。 后山里,齐明远背负双手站在山崖边,他的身后,跪着乌墨和四个黑衣蒙面男子。 “西州的学子自杀案盯着就好,不必有多余的动作。”齐明远平淡的说着,“义王和二皇子那边不需要盯着了,宋添在那里,他知道怎么做。京都的流金馆照常,不需要刻意结交那些贵妇,如果林夫人抵达了京都,就送张拜帖过去。” “是。”乌墨恭敬应下。 “东一你们四人,从今日开始进入京都,京都文家的千金前阵子遇袭了,似乎正在找武艺高强的护卫,你们去试试。” “是!”那四个黑衣蒙面男子恭敬应下后,就迅捷消失了。 其后,乌墨低声开口,“殿下,少主大人在昨日命人贴出那招工启事后,有很多人都在非议。” 齐明远闻言,只是轻笑一声,“无碍,小师叔心里有数。”顿了顿,又微微凝眉喃喃道,“不过,还是以防万一为好……乌墨,让人盯着忠义堂的建设。” “是。” 吃饱喝足的林福宁在院子里兜了几圈,便挥挥手招来了面无表情的林家雪,笑呵呵的问道,“小雪啊。你有事吗?” 林家雪面无表情的拱手,“无事。” “哦……那小雪啊,你去找半夏,我担心他。”林福宁弯着眉眼笑眯眯的说着。 林家雪拱手应了一声“嗯”,就转身出去了。 林福宁看着林家雪走了出去,嘿嘿怪笑一声,嗖的一下就欢快的朝侧门跑了出去,可还没有到达侧门,眼前就忽然闪出一个人。 林福宁差点撞到,忙站住脚步,定睛一看,顿时睁大眼睛,随即愤然的开口,“你不是很忙吗?!” 背负双手站在林福宁跟前的俊秀浅笑吟吟的少年正是齐明远。 “半夏去外头处理忠义堂的事情了,青果又去了府衙,家雪被你调去,院子里的护卫也被你派出去帮忙祈福寺修建了,小师叔,你把人都调开了,是想去哪里?”齐明远浅笑着问着。声音亲和不已。 林福宁却是听得头皮发麻,悄悄的退后一步,同时故作愤怒的瞪眼,“你又安插眼睛盯着我!” 这事还需要安插眼睛吗?刚刚听绿墨提起小师叔院子里的动静就立马觉察不对了,忙过来看了看,果然,家雪被调开了,小师叔就转身想从侧门跑了出去。 但齐明远也没有反驳,让小师叔以为有眼睛盯着也好,省得闹出不安分的事情来。真是,东南道外头虽然平稳了,可底下的波流涌动还没有停止过,就算没有这些闹心的事情,就单单小师叔这花娃子的身份,还有小师叔这可爱的模样,也是不安全的好不? 没有人跟着,谁敢让小师叔单独出门他就杀了谁! “小师叔……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齐明远上前一步,背负双手,面容温和,笑容浅淡,可眼里却是隐隐透出怒气。“一,我请你回去。二,你自己回去。” 林福宁一听这话,也怒了,双手叉腰,怒道,“靠!劳资干嘛要听你话回去!” ——劳资是你师叔!你听我的才对! 齐明远漆黑的眼瞬间就冷凝了下来,静静的盯着林福宁,那瞬间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林福宁顿觉不妙了。 林福宁轻咳一声,想起曾经不太美妙的事情,林福宁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个……我只是想出去转转……”林福宁故作威严的瞪眼道,“你说过,你会尊老爱幼的,你不能威胁我!” 齐明远依然静静的盯着林福宁,那漆黑的眼依然冷凝着。 林福宁也回瞪着齐明远,靠之,劳资真的只是想出去转转而已!虽然……这样有些危险,但是祈福寺里头转转不犯法吧?! ——你妹的!他都已经是少主大人了!难道还不能自由行动吗?! 林福宁看着齐明远依然冷凝的眼神,心头突然滋生出委屈了。 委屈了,眼睛就有些酸涩了。林福宁在眼眶即将泛红前,猛然转身,大步就想朝自己的房间跑过去,可脚还没动,就突然的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福宁顿时惊吓得僵住了。 ——和小师侄认识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和小师侄的亲密接触啊啊啊!! “宁儿,我不愿你有任何一丁点的危险……”被拥住了,耳畔轻轻响起的因为压低而低沉的声音,吹出来的热气喷洒在耳畔,痒痒的还有些麻麻的。 林福宁僵着身体无法动弹,在刚刚开始的惊吓过去后,现在的无法动弹是无法抵挡背后这人的温柔。 ——没错,温柔。 怀抱很暖,动作温柔,小心翼翼仿佛害怕会被嫌弃会碰坏他般。 “那,那个……我,我知道了……”林福宁脸颊突然火烧般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说着。 齐明远低头看着怀里的软软暖暖散发着淡淡药箱混杂着花香的林福宁,冷凝早就融化,只余下柔和眼神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松开了手。 刚刚在看到小师叔眼里的委屈时,就想也不想的在小师叔转身时一把拥住,那时,真的是一时冲动,但如今看来,这冲动带来的结果甚为不错。 齐明远松开手了,林福宁悄悄的吁出一口气,拍拍脸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镇定自然起来,随后,转身看向齐明远,虽然脸颊还有些热,但林福宁故作不知的瞪着齐明远,“你该叫我小师叔。” ——叫什么宁儿! 齐明远只是笑笑。 林福宁又有些尴尬的偏头,小师侄没事笑那么好看做什么! “我要去外头转转。”林福宁轻咳一声说道。 齐明远想了想,点头,柔声道,“我陪着你。” 林福宁闻言,转头看向齐明远,皱了皱眉,“可你不是有事吗?” “无碍的。”齐明远微笑说着,眼眸柔和泛着流光,甚为愉悦,“要不,我们去外头看看?” 林福宁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了,他是真的在这里呆着很无聊了,而且,最重要的,东南道的受灾情况他必须去亲眼证实,他想自己一个人去看,如果身侧有半夏青果,他们铁定会把护卫队弄来保护他,到时候,摆着那么大的排场,他还能看到多少真实? 当然,他相信半夏青果给他的是真实的调查情况,但有些东西,还是必须自己亲自去看。 ——毕竟半夏青果不是他的眼睛,他想看的,还有很多。 “我不要很多人跟着,就你和我好了。”林福宁认真的说着。 齐明远看着林福宁,立即明白了小师叔不是因为无聊想跑出去玩,而是有事要做!便挑眉问道,“你怀疑半夏青果?”那两人对小师叔的忠心他可是亲自证实的。 “不是,我是想看看别的东西。”林福宁忙摇头否认道,并严肃说道,“我想看更多的东西。” “好。”齐明远想也不想的点头应下,同时也冷凝着眼说道,“但是,宁儿,以后若有同样情况,你必须让我知道,你不想别人跟着你,那就必须让我跟着你保护你。” “……都跟你说了,你该叫我小师叔!!!” “好吧,宁儿!” “叫小师叔!!不许笑!齐明远你再笑一个试试看!” 60、JQ发展史(7) 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家宅子。 一辆马车静静的停歇在林家宅子的门口,马车四周还有二十多位身着素朴蓝色衣服的护卫,护卫之前,卫护在马车最前的骑着白马的是面容俊秀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很快,林家宅子的大门打开,管事打扮的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匆匆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位仆人和婢女,他们恭敬的在宅子门口跪下。 骑着白马的少年利落的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跟前,低声道,“娘亲,我们已经到了。” 马车的帘子从里面被拉开,很快,面容清婉的约莫三十上下的妇人,在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紧接着是一位带着纱帽身着粉红襦衣裙的少女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妇人下了马车,先是看了眼四周,虽然是京都颇有名气的街道,但白马巷因为是大户人家聚居地的关系,倒显得清静,街上往来也大多是马车,或者打马而过的男子。妇人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恭敬跪伏在地没有任何声响的管事仆人,妇人微微一笑,果然不愧是公公一手TJ出来的管事仆人,就单单这跪地做礼,就极为整齐而且严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严肃沉静。 京都的林家宅子购置至今已经五十多年了,除了历代林家嫡系少爷来京都儒士院读书外,这林家宅子就没有其他用处,但派来京都林家宅子的管事仆人却并没有因为主子不在而有懈怠之处。 这就是林家的管事仆人。 “起来吧。你是寿管事?安排一下,然后来正堂听命。”妇人轻柔的声音慢慢的说着,便和身侧的少女还有少年走进了林家宅子。 而林家宅子外,有骑着黑马的少年惊讶的停下了脚步。少年身侧的同样骑马的几名少年不解的开口问道,“魏嘉,你在看什么?” 被称为魏嘉的少年回过神,有些迟疑的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福康,奇怪了,福康怎么会来京都呢?” “咦?真的?那可真是难得,不是你说的吗?林家人不会走仕途,难道是来京都做生意?”另一名少年略带嘲讽的说道。 魏嘉皱眉,冷冷的扫了眼说着嘲讽话语的少年,“宋志文,你说话小心点!” 被称为宋志文的少年挑眉假笑一声,“哟,魏嘉,难不成你想为了一个平民和我宋志文为敌吗?” 魏嘉脸色一沉,正欲发怒,但一个声音响起。 “好啦好啦!志文,你少说两句,魏嘉,你也一样!”说话的少年面容很是俊秀,带着腼腆的笑,“我倒是好奇,林夫人身边的那位难道是林家姑娘?” 魏嘉看了腼腆笑着很害羞的少年一眼,正色道,“文修,你问这个做什么?林家的规矩森严,你可别害福康被林老爷和林夫人责罚!” 被称为文修的少年一听,随即呐呐道,“可是魏嘉啊,我听说林夫人已经拒绝了魏家的和亲提议了,那么……林家姑娘现在又是尚未议亲……” 魏嘉哼了哼,林夫人不过是委婉的表示现在姑娘还没有及笄,这婚姻之事不急而已!就算拒绝了,爹和娘亲也都说过了,只要林家姑娘一日未嫁,他就还有希望! 而一旁宋志文却是突然笑了起来,“我说,你们两个不是来真的吧?林家不过是富甲一方的商人,林家人也没有走仕途,难道说堂堂四大世家的嫡少爷要娶商家之女?!” 魏嘉看着宋志文,心头鄙夷,这宋家的嫡子也不过如此!竟然只看得见这么肤浅的东西!不提林家姑娘的美丽聪慧,就单单林福康还有林家在青田镇的百年经营,百年林家,世代大儒! 一个世家不管如何沉浮,底蕴摆在那里,哪怕将来被重重打压在地,只要留有余香,就能重新铸造辉煌! 爹和祖父看的就是林家的这百年底蕴!百年来未曾参政,却能将林家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没有世家的底蕴岂能如此? 祖父说过,仅凭如此,林家姑娘就可为世家主母!而那林家姑娘在四年前的赏春会上的表现,祖父曾感慨说,若魏家不能得此女,实为憾事! 魏嘉心头鄙夷,但面上只是哼了一声,看向了文修,文修是文家的嫡次子,三年前突然以周家远方亲戚的身份出现在了青田镇,虽然想要进入林家私塾读书不成,但随后却是缠上了爹,爹无奈,向林家太爷说明情况,林家太爷让文修参加考试,如果通过了,就能进入林家私塾。文修的才学无可置疑,最后进入了林家私塾,然后,两年前寒食节大会上见到了四皇子和林家姑娘,以及少主大人。 爹说过,文修不可小觑。 而文修之后就在林家四周打转,可惜,不管是福康还是福安,都对文修的态度若即若离,文修至今还未能成为林家少爷的好友,而如果不是因为自家的爹是少主大人的师兄,和林家关系匪浅,只怕他也别想靠近林家了。 由此可见,林家人的小心谨慎。 魏嘉想到此,又转头看向了已经关上了的林家宅子。 福康和林夫人林姑娘都已经到达京都了,不知道爹和娘亲有没有收到消息? “对了,魏嘉,既然福康来了,我们明日送拜帖过来如何?”文修又出声憨憨的问道。 “喂!你们不是真的想要和那林家少爷结交吧?!”宋志文瞪眼,似乎难以置信的样子。 魏嘉点头,看向文修,“这是自然的,不过我要回家禀明爹娘。” “哦,对啊,我也得回家跟我爹说一下。”文修说着,似乎有些窘迫的不好意思的道,“我看到林家姑娘太兴奋了,都忘记了这点。” 魏嘉心头冷笑一声,哼,就凭文家如今的权势滔天,林夫人就绝对不可能将林姑娘嫁进文家! 于是,几人便分头告别了。 此时的林家宅子里。 林夫人进了正堂,在首位上坐下,林福康在次位上坐下,随后是还带着纱帽的林淑薇。林家宅子的婢女恭敬的呈递来三杯茶。 林夫人身侧的宋妈妈接过茶,递给了林夫人,林夫人轻轻摆手,于是宋妈妈将茶放到桌子上。 此时,林家宅子的寿管事已经来了。 “林寿拜见夫人,拜见大少爷,拜见姑娘。” “寿管事起来吧。”林夫人和蔼的说着。 寿管事恭敬起身,垂头躬腰站着。 “你在京都这几年做得很好,老爷和我都很满意,接下来,大少爷要在儒士院读书,姑娘也要在京都住上几年,你准备一下,过阵子,老爷也会来,最重要的,你要准备一处清净之所,小公子,也就是少主大人将会在京都长住。” 寿管事忙恭敬的点头应下。 “对了,这几日会有拜帖到来,不管是谁,除非是魏家二老爷的,也就是魏成大人和其夫人,其他的都一一拒绝,明白吗?” 寿管事一愣,随即恭敬应下,并小声开口问道,“夫人,前天有流金馆的人递拜帖过来,还送了一盒东西,说如果夫人和姑娘到了的话,就交给夫人。” 林夫人一怔,随即微微一笑,流金馆?是和薇儿宁儿有生意往来的流金馆吧。 “把东西拿过来吧,若以后还有流金馆的人到此,就让他们和宋妈妈联系。” “是。小的明白了。” 寿管事又恭敬的请示了一些事情后,便退出了正堂。 寿管事退出正堂,林夫人便转头对安静坐着的林淑薇柔笑道,“薇儿,此时没有其他人,你把纱帽摘下来吧。” 林淑薇一摘下纱帽,便吁出一口气,带着撒娇意味的对林夫人说道,“娘亲,宁儿来了以后,我可以陪宁儿住在慈恩寺吗?” 林夫人轻笑的摇头,“此事等宁儿来后再说吧。”林夫人说罢,又肃然的对林淑薇说道,“薇儿,京都不比青田镇,你给流金馆画的图要注意保密,不可让外人知道,以免招惹是非。京都之中我们要谨言慎行。” 林淑薇坐直背脊,肃然应道,“是,薇儿明白。” 林夫人说罢,又转头看向林福康,肃然道,“康儿,你也是一样,只怕你在京都的日子会有很多人来接近你,你要小心,这也是家里给你的最后一道考验。” 林福康起身,恭敬做礼,“是,康儿明白。” ——每个接任家主之位的林家嫡长子都要到京都的儒士院学习三年,这是家族对接任者的考验。而在三年期间,如何应对京都贵族和繁杂的琐事,就是对接任者的考验之一。 林夫人肃然说完后,脸色一缓,露出柔和的笑,“康儿,薇儿,不用这么紧张,娘亲相信你们肯定会做得很好。”说罢,又叹了口气,“倒是宁儿,怎么就跑到东南道去了?”林夫人说罢,一脸忧心忡忡。 林福康便出声笑着安抚道,“娘亲无需担心,宁儿聪慧,且他身边有半夏青果,还有我们林家的护卫在,宁儿定然无碍。” “可是,哥哥,宁儿为什么非得去东南道呢?若是要救济东南道的灾民,也无需亲自前去,虽然宁儿是少主大人,但听说东南道的流民十分凶悍……”林淑薇颦眉担心的说着。 林福康心头冒汗,没错……但是,现在娘亲已经这么担心了,薇儿你就不会安慰一下吗? “康儿,宁儿这两日有跟你联系吗?信鸟最近是不是都没有送信来?”林夫人急急问道。 林福康忙回答道,“娘亲,只是这两天信鸟没有来而已,我想今天或者明天信鸟肯定会来的。娘亲别担心,最近东南道的局势已经被义王稳定下来了。” 林夫人闻言,才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凝眉喃喃道 ,“真是……宁儿怎么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呢……” 林福康一旁默默,宁儿的确让人不放心!想着两天前收到的宁儿的信上说,四皇子明远也在东南道,他就心头冷汗直冒。 ——那个打着宁儿主意的心思深沉的皇子竟然在宁儿身边!! 被家人担忧着林福宁正在东南道的东郡的街道上走着,换上了素朴的蓝色袍服,头带冠帽,身后牵着一只叫四皇子的跟班。 ——嗯,没错,是牵着……手牵手的牵着。 好在他们的袍袖够宽,还有他们走得挺近,没有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两人间是手牵手的。 齐明远神情很悠哉,眉眼间还透出了一点愉悦。他看了眼身边的小师叔,勾唇一笑,走出祈福寺后,他们就下山,一路慢行,而趁着小师叔不注意,他悄悄的牵住了小师叔的手,在安谧谷的时候,他们就常常手牵手,小师叔一开始有些疑惑,随即就随他了,紧接着就变成小师叔在前,他在后,小师叔牵着他大街小巷的随意乱走了。 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有人牵着他走路。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啊。 小师叔的手软软暖暖,牵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一刻都不想松开。 很奇妙,只是牵着小师叔的手,他的心就很自然的愉悦和惬意起来。 齐明远抬头看天,叹道,“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前头走着的林福宁困惑的转头,看了眼齐明远,又看了眼天空,“小师侄,天阴沉沉的,哪里不错了?” “咦,是么?可是我真的觉得今天的天空很不错。”齐明远嘴角弯起,笑容浅浅。 “……”小师侄不会是发烧了吧? 两人一路随意逛着,一开始,齐明远以为他的小师叔是不知道路,随意乱走,但渐渐的,他发现,小师叔似乎是那里脏乱就往哪儿走? 齐明远若有所思的盯着牵着他走的林福宁。 走到一处荒地,荒地上是东歪西倒的帐篷和脸色憔悴疲惫的人们来来往往,齐明远扫了一圈四周,好在出来的时候,他在小师叔的脸上擦了一些东西也在自己的脸上擦了一些东西,现在他们两人的样子最多就是比较干净点的难民。在这里也不会太显眼。 而这个地方,虽然很脏而且似乎有些凌乱,但人们的脸上倒是没有初到山寨的时候所见的麻木。 那么,小师叔要看的便是这些吗? “快看!李三又骗来了两袋米了!” “哈哈……李三骗来的两袋米算什么?!卢二才厉害呢,他昨儿个去祈福寺的忠义堂哭了一会儿,那里的人就给他三袋米了!” “真的?” “最好是让小孩子去!我家的兔崽子去装了一会儿孤儿,就得了十个大馒头呢!” …… 齐明远听着,皱起眉,有些担心的偏头看向了林福宁,小师叔莫要伤心才是。 而当齐明远偏头看去时,却见到他家的小师叔正摸着下巴嘿嘿笑着的模样,齐明远不由一怔。 “小师叔?”齐明远试探性的开口。 林福宁笑眯眯的转头看向齐明远,“啊?怎么了?” 齐明远盯着林福宁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开心,似乎没有什么困扰,更别提伤心了。 “你……没事吧?” “我?我很好啊。”林福宁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齐明远,偏头问道。 “……”齐明远默然了。他似乎低估了小师叔的承受能力了…… “对了,小师侄,我现在有个很妙的主意。”林福宁弯着眼睛,很是得意的笑着。 “哦……” “什么哦啊!”林福宁瞪眼,牵着齐明远转身离去,一边碎碎念道,“小师侄啊,不是我说你啊,你现在可是早上金灿灿的太阳!怎么可以像个老头似的没精打采的?!你应该非常好奇非常好奇才对!” “……” “嗯?还不好奇?!”林福宁横眉竖眼的问着。 “敢问小师叔那个很妙的主意是什么?”齐明远立即开口问道。 林福宁眉开眼笑了,“嘿嘿……” “请小师叔不吝赐教。”齐明远无奈的说着,眉眼里却尽是宠溺的温柔。 林福宁牵着齐明远的手,踮起脚尖凑到齐明远的耳畔低声道,“我,不,告,诉,你!”说罢,扬眉吐气一副得瑟模样。 终于可以报之前被小师侄“欺负”的仇了!哇咔咔! 齐明远只是高深莫测的看着林福宁,刚刚,小师叔凑到他耳畔说话的时候,好像……嘴唇碰触了他的耳朵? ——那么,他是被小师叔给调戏了? “小师叔……”齐明远缓缓开口,语气有些深沉。 “干嘛?想知道吗?那就求我啊!”林福宁扬眉一笑,气焰嚣张。 “……你刚刚亲了我的耳朵。……”本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先收集着待以后再来算算利息,但见林福宁笑得那嚣张的模样,齐明远果断沉声开口了。 “哈?”林福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脑海里晃过刚刚的画面,好像,真的,不小心的碰了? “小师叔,我今年十五了。”齐明远忽然转开话题,面容认真。 “哎?” “再过三年,我就弱冠了。” “……”那又咋的? “到时候,小师叔就可以嫁给我,对我负责了。”齐明远一本正经的说着。 “……” 林福宁盯着齐明远半晌,才艰难的开口说道,“孩子,这天还早呢,就别做梦了。” 61、JQ发展史(8) 齐明远噗嗤一声笑了,看着林福宁,他自然不会以为就凭刚刚的不小心的触碰,就能让小师叔对他投怀送抱,但是——难得的机会怎能放过? 齐明远幽深的眼轻轻的扫过林福宁红透了的耳尖,嘴角微微勾起,一点一点的慢慢的不经意的渗透……在悄然无息之中,慢慢的,织下最密集牢固的网! “那么好吧,小师叔,你说的那很妙的主意是什么?”齐明远笑着转移话题。 林福宁见齐明远转开话题了,心头悄悄松了口气,真是……刚刚的话题实在是太尴尬太不自在了!这会儿见小师侄终于转开话题了,林福宁忙顺着话题说道,“啊,那个啊就是……” 同一时间的祈福寺外,东南道忠义堂的建设地。 半夏站在一边的高台上看着下头一边嘻嘻哈哈说笑,一边漫不经心的干活的人们,半夏皱起了眉头。 “侍者大人。”这时,僧正一旁低声开口,“您看……待会的米食要不要先发放?刚刚有人来问我,问是不是可以先发放?他们说他们还要去建造自己家的房子……” 半夏闻言,嘴角冷笑一声,这些来干活的人根本就不是来干活的!不过是听闻建造忠义堂可以领取米食就来一边敷衍干活,骗取米食而已! “僧正大人,跟他们说,从明天开始就不用来了!”半夏冷声说道。 僧正一愣,啊?可是这样子的话……他们对少主大人会有怨言的! “侍者大人,您看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僧正劝说道,“兹事体大,您看是不是要问问少主大人的意思?” 半夏闻言,开口道,“少主大人若是要责怪,我一力承当!僧正大人,麻烦你从寺里挑选几位僧人,从今日开始负责登记每日施工的进度和施工量,如果有完成一定的施工量方可给予米食。” 僧正一怔,想了想,叹息着说道,“侍者大人,如果你这么做的话……他们会……” ——你好歹也要考虑一下你这位侍者是花娃子,少主大人也是花娃子,那些人可是会说闲话的啊。 “无碍。少主大人说过,他所行所为只为本心。至于外人的赞誉或者辱骂,他从来就不会放在眼里。”半夏平静说着,说罢也不理会僧正大人突然震惊的神情,转身朝祈福寺里走去。 而当半夏快要走到祈福寺门口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声音。 “你是花娃子?” 半夏转身,是同样额头红点的少年,但这少年面容满是污垢,眼睛里有着复杂的嫉恨和震惊。 半夏平静的看着这同样是花娃子的少年,这样嫉恨和震惊的眼神,在过去的两年,在公子正式以少主大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跟前后,他和青果以侍者大人的身份也跟着出现在众人跟前,之后,便经常的看到这样嫉恨和震惊的眼神。 ——同样是花娃子,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得到自由和尊崇?!而我们就只能沦为低贱的玩物?? 他理解这样的心情。 因为在没有和少主大人相遇之前,在那座被称作尊贵的王府里,他也曾经这样的嫉妒过怨恨过自己的哥哥们。 “我是。”半夏冷淡的开口。 少年死死的咬着唇,紧盯着他。 半夏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在转身的时候,丢下一句话,“忠义堂有很多活可以做。” 少年一愣,疑惑的看着半夏,但半夏已经抬脚进了祈福寺。 走进祈福寺的半夏垂下眼,忠义堂有很多活,是的,专门为花娃子而开设的少主大人说的叫做“部门”的地方。 花娃子天生体弱,干不了重活。世人又轻视花娃子,花娃子不想沦为小倌侍妾玩物,但却没有办法在外面得到好的工作养活自己,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无法找到。 但忠义堂就有一个部门——综管部。 虽然他和青果还有老爷夫人少爷姑娘都不明白为什么叫综管部,但,仔细想想综管部的事情,似乎也就只有“综管”两个字适合吧。 综管部的人都是花娃子,分为三类事务,第一类事务是账务,负责少主大人名下的产业包括忠义堂的账务往来,以往是半年清算一次,在成立了综管部后,就改成了每个月清算一次。第二类事务是设计和制造,设计金银首饰的样式还有衣服的样式,编织衣物和打造小巧的首饰,以及其他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少主大人喜欢的东西,值得一提的是管理这第二类事务的人不是别人,是少主大人的姐姐林淑薇姑娘,第三类事务是种植花草和药草,以及医徒厨师,在忠义堂里专门开辟了一大亩地来种植花草和各种药草,忠义堂的大夫都是花娃子,负责忠义堂饮食的也是花娃子。 在忠义堂,只要花娃子付出了劳动,就可以得到食物和住处,还有大家尊重的不再鄙视的目光。 ——花娃子在忠义堂里得到了真正的尊重和自由。 是的,只有少主大人所领导下的忠义堂——普天之下能够光明正大容纳花娃子的地方。 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少主大人! 半夏回到祈福寺后院,一进后院,半夏就皱起眉头。 院子里,少主大人穿着那素朴袍服坐在石桌旁边,手里拿着的那是什么?啃得不亦乐乎的还和对面坐着的四皇子笑眯眯的说着什么。 那隔壁院子的四皇子怎么和少主大人在一起?还有,青果呢?护卫队长林家雪呢!? 还有,少主大人吃的是什么?那黑乎乎的东西干不干净? “哟!半夏,你回来啦?要不要吃红薯?很甜的!”林福宁挥着手含糊不清的说着。 红薯?半夏快步走过去,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很好,隔着石桌,少主大人和四皇子没有任何接触。 半夏恭敬的双手接过林福宁递过来的红薯,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外皮是焦糊色的,但里头却是红红的,哦,这个就是红薯? “很好吃的。”林福宁笑眯眯的说道。 “是。”半夏应了一声,小口尝了尝,随即一脸认真的对林福宁说道,“少主,味道很甜。” 林福宁额头黑线一落,不用这么认真的回答吧?不过就是一个红薯…… 一旁的齐明远看了半夏一眼,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半夏和青果都对小师叔极为崇拜,这是好事……不过,太过于崇拜了也是一件麻烦,至少对他来说会是一个麻烦。 “对了,半夏,接下来有几件事,你可能要辛苦一下了。”林福宁吃完红薯,拍拍手,接过半夏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后,便脸色一整,认真说道。 半夏闻言,挺直背脊,肃然道,“是,请少主吩咐。” “即日起,忠义堂设置两种米粮救济方式,第一种,有府衙出具的证实孤寡残疾的人才能领取米粮,第二种,每日来忠义堂参与建设的必须签下文书,给予工钱或者米粮。最后,招领加入忠义堂的人,花娃子,男人,女人都行,但必须能够不求薪资自愿服务五年以上。”林福宁说完,便弯起嘴角嘿嘿笑道,“但以上这些除了最后一条的招领外,两种米粮救济方式要在七天后才出示。” 半夏一怔,“少主,这是……?” 林福宁嘿嘿一笑,看着半夏,说道,“半夏,这几日,你很辛苦吧?有些人总是这样,以为帮助和救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不懂,’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的道理。我们不是朝廷,朝廷救助那才是理所应当,如果把忠义堂的帮助当成理所当然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半夏心头一怔,少主大人……他知道吗? “其实,少主……今天……”半夏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一一仔细的说来,特别强调了他擅自决定的事情。 林福宁听完,皱了皱眉,一旁的齐明远也脸色一凝。 “半夏,你做得很好。”林福宁摸着下巴,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你待会去外头宣布,忠义堂的米粮到今日已经全部告罄了,林家米行提供的救济粮接下来都会送到府衙。然后,七日后,你再宣布两种米粮救济方式。” 半夏一一认真的记下。 林福宁想了想又说道,“如果在这七天里有人依然每日前来帮忙修建忠义堂的话,而他本人也愿意的话,可以和他签订文书。” “是!”半夏恭敬应下。随即犹豫的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四皇子,他现在得去办少主大人交代的事情了,但,青果还没有来,让四皇子和少主大人单独相处……他怎么都觉得不太恰当…… 齐明远眼角不经意的瞥了半夏一眼,看出了半夏的犹豫,心里一冷,但面上却是起身温和说道,“小师叔,我先回去了。” 林福宁一愣,随即点头笑眯眯道,“好,晚上我给你做清心汤。” 齐明远闻言,幽深的眼眸顿时柔和了下来,轻轻一笑,点头说好,便转身离去。 半夏见齐明远离去,才松了口气,又见林家雪已经出现在院子门口了,便也恭敬做礼离开。 离开院子的齐明远走出祈福寺,便骑马朝东南道的府衙走去,原本今日就该去拜访义王和二皇兄的,但因为小师叔的事情耽搁了下来,现在天色尚早,去拜访的话虽然晚了点,但也不算失礼。 如今东南道的局势稳定下来了,但忠义堂的尚未建设完毕,小师叔应该就不会离开,但他却是不能耽搁了,皇太后的懿旨是让他在祈福寺进香祈福,进香祈福后他就得离开。看来,还是得和小师叔暂时分开了呀。 齐明远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压抑住心头的烦躁。 等到了府衙的时候,齐明远翻身下马,神情是一派平静,眼眸幽深平和。 进了府衙,见了义王,义王似乎很意外,也是,原本以为得过一阵子才能看到齐明远前来拜访,但却没有想到,今日齐明远就来了。 齐明远拱手做礼,轻声道,“本该明远来拜访皇叔才是,却不想上次会在祈福寺里相见,因此明远这次前来是为了请罪而来。” 义王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拍拍齐明远的肩膀说道,“明远,这话就见外了!我知道,你前来祈福也不能过分张扬,皇叔不会归罪你的。放心放心!来,坐。” 义王说罢,示意齐明远坐下。 齐明远坐下后,义王便笑着开口说道,“你来的不巧啊,明格今日一早已经动身回了京都。” 齐明远微微一愣,随即一笑,“那真是不巧了。” ——二皇兄为何会这么匆匆离开?难道是西州学子自杀案的事情? “你很意外吧?说来我也很意外呢。听说京都这次选月女出了件大事。” 齐明远抬眼看向义王,选月女?夕月日?呵,他倒是差点忘了呢。 夕月日——是月神祭日,这日要拜祭月神,皇室得派人前往京都郊外的慈恩寺的落月坛进行拜祭,还要选出京都这一年最美的纯洁少女,也就是月女,进行献舞会,他的母妃容妃就是在夕月日跳了月神舞,因此被父皇看中,入了帝宫,封为妃子。 今年的夕月日,出现的大事,就是京都慈恩寺的三位大僧正判定了京都挑选出来的月女——文家的嫡女不合格。这事在京都掀起了哗然大波,听说太皇太后勃然大怒,指责三位大僧正,三位大僧正一怒之下,关闭慈恩寺,然后——出游了。 本来只在朝廷和皇室流传的不欲宣扬的大事,却因为慈恩寺的关闭,三位僧正的出游而已经在京都弄得人尽皆知! 是了,上辈子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爆发出来的大事,僧正和大和尚们都是不参政,他们只忠诚于他们的本心,月神祭日的月女必须纯洁,文家嫡女不纯洁,就不能做月女,太皇太后的指责对他们来说可是奇耻大辱呢。 那位文家的嫡女为什么不合格?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大家族出身的女子,能够保持本心纯洁的有几个?也就只有他的母妃是唯一一位世家出身的月女。太皇太后为了扶持文家可谓是费尽心思呀! 只是可惜,僧正大人们可不是会忌惮权势的人!想当初上辈子都敢拒绝他的加冠仪式了,还会怕区区一个太皇太后? 现在,大概父皇在烦恼应该怎么将僧正请回吧?一旦僧正选择在别的地方举行一年一度的月神祭日的话,那么整个天下就会知道京都太皇太后的不当之语了,那时候……不知道坡罗国的人会不会趁机再派使者前来邀请大和尚和僧正?到时候……可就有趣了。 “明远,你怎么看这件事?”义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齐明远。 齐明远垂下眼帘,神情很是平静,“明远不在京都,对此事不敢妄言。” 义王看了齐明远一眼,问道,“那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齐明远抬眼看向义王,是啊,该如何处理呢?皇室出面给僧正大人赔礼道歉?那皇室的脸面何在?皇室不出面?但这件由皇室惹出来的祸事该怎么解决? “错在皇室。”齐明远平静的说道,“皇室可让诸位皇子贵女为代表,前去向僧正大人道歉。” 义王闻言,赞同的点头,“本王也是这么以为,只是可惜,现在圣上还没有定下来,不过将二皇子召回京都大概也是有这样的考虑吧。” 所以呢?齐明远看着义王,义王笑道,“这可是一个机会啊。” 机会?齐明远微微挑眉,没错,有小师叔这个少主大人在,让三位僧正大人回去是小事一桩,一旦他办成了这件事,京都肯定会记住他这位四皇子。 ——但是,他不会这么做。 “皇叔,这个机会我不想要。”齐明远淡淡道。 义王挑眉,盯着齐明远,颇觉意外,“为什么?对你来说,办成这件事不难吧。” 少主大人是小师叔,这是多好的条件啊! “大僧正的威严必须保住,对我们大周来说,大和尚和大僧正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坡罗国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劝说大和尚归顺坡罗国,一旦大和尚离开,天下民心必定会涣散,那么我们大周的真正危机也将到来!因此,皇室的道歉是必须的,只有这样,大僧正们才会消去对皇室的疙瘩,如果让小师叔出面,那么,大僧正哪怕回了京都,也不过是因为少主大人的命令而不是和皇室冰释前嫌。”齐明远说罢,看向义王,起身,拱手一拜,故作严肃,“皇叔,我不愿意让小师叔掺进这些事情里,这些事对小师叔的立场和小师叔本人来说,都极为不好。还请皇叔谅解。” 义王看着齐明远,心头很是满意,此子不但心思缜密,看事极为透彻,且极为尊敬长辈(小师叔?),于是,义王起身扶起齐明远,呵呵笑道,“明远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 62、JQ发展史(9) 齐明远垂下眼,掩去眼里的淡漠疏离,看来,义王对他的测试,他算是通过了。 ——没错,义王对他的问话,就是一次测试。不要说他这个目前被驱逐离宫还没有被皇室正式承认的皇子够不够资格处理此事,就单单义王的脾气来说,义王是不会让小师叔插手此事,因为一旦小师叔插手此事,就意味着事情闹大了。此事的最好处理办法就是在大和尚和有着少主大人身份的小师叔出面干预前,悄悄的将此事了结。 若是真的只有十五岁的齐明远,也许会感动于义王的好意,但可惜,站在这里的是已经两世为人的齐明远了。 义王的这些伎俩……还不够看啊。 有着懒懒阳光的午后在院子里晒太阳睡觉,那可真是人间美事啊。 可惜,没有灿烂阳光呀。 林福宁躺在躺椅上,看着手里的信件,长长的叹了口气。 “少主,怎么办?大僧正大人们真的离开京都了?”坐在躺椅边的青果担心的问着。 “嗯,是啊,他们走得潇潇洒洒,不带走一片云彩,现在啊,还朝着东南道狂奔而来……”想着手头上洋洋洒洒的一堆文字中心思想只有四个字——围观少主!林福宁就额头满是黑线。 这算什么事呀,那位太皇太后是不是老糊涂了?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僧人也好僧正也罢,不管是他还是师傅,他们不参政!!! 朝廷里的那些烂事谁会管它啊?那位文家的姑娘不合格就是不合格!竟然破口大骂大僧正,还指责大僧正们是居心叵测? 现在好了,大僧正老早就想跑来围观他这位少主大人了,不过之前被师傅和长喜不欢两位和尚给拦住,如今有大好借口可以离开京都,哪会放过这个机会? 师傅说,大僧正们因为身份特殊,因此不能轻易离开京都,长年都在京都慈恩寺里闭关修行,因此,脾气都有些古怪,还让他以后去了京都要多多体谅……现在好了,他们跑出来了。 一想到可能会有三个头上发光的老头子前来围观,林福宁就忍不住搔搔头,一脸苦恼。 一旁的青果偏头不解的看着林福宁,“少主,大僧正大人们来东南道做什么?” 林福宁挠头烦恼,还能是为了什么呢?肯定是来围观他这个少主……当然,肯定不止这事…… “别管他们了,青果,你整理好名册了?已经确定是孤儿的孩子里有没有花娃子?”林福宁叹气说道。 青果点头,“有,有五个。” “嗯,那青果你留意一下,接下来如果有花娃子来报名做工的话,你看看有没有感觉比较好的花娃子?有的话,就让他来照顾那五个孩子。” “是。青果明白。”青果肃然点头。 林福宁又接着看了几封信,其中一封是哥哥用信鸟送来的,林福宁看完,很意外,咦,原来哥哥他们已经到了京都?娘亲也去了?娘亲不是说要跟爹一起去的吗?怎么提前了? “啊,对了,少主,这个是刚刚用信鹰送来的,似乎是大和尚寄来的,用红色绳子绑着。”青果指指放在最后的信件。 林福宁抽出最后一封信打开一看,信上的字体端正透出出尘的气息: 吾徒宁儿,夕月日祭典由你决议处理,若京都不适宜举行夕月日祭典,就由你选个适宜之地吧。 “……”林福宁盯着手里的信,呆住了。 当齐明远离开府衙回到祈福寺,进了自己的书房,就转身对跟着他进了书房的青墨说道,“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就回京都。” 青墨一怔,随即忙恭敬应下,又低声请示了一下打理行装的事情,便垂头躬身的倒退着退出了书房。 青墨离开后,齐明远便转身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下,低声开口,语气很是平静,“乌墨,三位大僧正去了哪里?” 书房角落里不知何时已经跪伏着一人,正是乌墨。 乌墨早已守在书房等候,当齐明远走进来并开口说话的时候,乌墨敏锐的察觉此时齐明远的心情不渝,便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开口道,“回殿下的话,三位大僧正朝东南道而来,他们……似乎是要找少主大人。” 齐明远微微一怔,随即凝眉思索起来,大僧正来找小师叔?难道,京都夕月日之事要让小师叔来处理? 如果京都夕月日之事让小师叔处理的话,那,小师叔会怎么做?而此事,一个处理不好就很容易让小师叔被人诟病为参政,不过,以小师叔的聪慧,应该会处理的很好。只是,大僧正不去找无尘大和尚却来找小师叔?难道是无尘大和尚的授意?若是如此,那么皇室想要解决这件事可就不易了。 ——不过,小师叔要处理这事,也就是说,小师叔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和自己一起回京都? 一想到此,齐明远的心里烦躁消失了不少。 “京都有什么动静没有?”齐明远周遭气息平和了不少,盯着乌墨问道。 “回殿下的话,林家夫人和林家姑娘已经到达京都,林家大少爷林福康,已经在儒士院挂名了,只待考试,就能入读儒士院。在林家夫人和林家姑娘抵达京都后,文家二老爷文侍郎极其夫人,还有魏家魏成大人投过拜帖,但林家只接待了魏成大人。”乌墨恭敬回答着,在发现齐明远周遭气息平和下来后,乌墨悄悄的松了口气。 齐明远听罢,淡淡一笑,林家行事最为谨慎,且有不参政的祖训规矩在,对所谓的京都贵族,只怕是避之不及。而文家嫡系二老爷——文阁老的第二个儿子,工部侍郎文成玉,似乎眼光独到?两年前让其独子文修来了青田,如今在林家到达京都后,又率先递出拜帖? 啧,世家从来都不会把所有的赌注押在一起!不过,有趣呀,文阁老竟然把一半的赌注放在他身上? 而且还极为聪明的采用了兜转迂回的方法——亲近林家? 齐明远勾唇一笑,露出嘲讽的笑容。但是,文家大概不知道吧,林家并不乐意和自己亲近,当初是因为自己这个四皇子在安谧谷里呆着,林家不得不亲近保护,如今,自己这个四皇子已经远离了青田镇,他们巴不得离自己这趟浑水远远的,哪还会靠近? ——不过,如果他们知道小师叔现在就和自己住在祈福寺里……想想林德瑜和林福康那阴沉的脸色,齐明远微微一笑。 天意注定,林家要成为他齐明远的岳家!谁也不能改变。 没错,天意,——他,齐明远就是天! 是夜,处理完事情后,林福宁端着清心汤又去了隔壁的院子,这次后头跟着半夏和青果。 齐明远在接到水墨通报后,就走出了书房,刚刚走出书房,就见林福宁端着汤,笑眯眯的从他走来。 齐明远忙快走几步,接过林福宁手里的清心汤,虽然很想责骂半夏青果怎么让小师叔端着汤,但看着小师叔亲手端汤来给他喝,心里头那种甜甜暖和的感觉又不愿意开口,就怕下次小师叔不会再端汤来给他喝。 只能是故作不知。 在院子的石桌旁坐下,此时夜空清凉,天空终于出现了弯弯的银月。 “好啦,你们和青墨云墨去厨房吃夜宵吧,我和小师侄在这里说话。”林福宁挥手对半夏青果说道。 半夏青果迟疑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想到厨房也不远,而且他们很快就会吃完回来,便各自恭敬做礼,然后和青墨云墨退下。 待院子里的人都退下了,只剩下齐明远和林福宁两人。林福宁立刻趴在石桌上,一双手无聊的垂在桌子下晃呀晃的 齐明远见了,一笑,心里很满意,小师叔只在自己跟前露出这样的懒散的模样,在半夏青果跟前偶尔要保持林家公子少主大人的威严,但在自己跟前却是全然的本性。很好。 齐明远心头愉悦了,慢慢的端起汤喝了起来,一边悠悠一笑,“小师叔可是为了夕月日之事?” 林福宁一点也不意外齐明远会知道,毕竟那个浴火堂和利剑的好多东西还是他提供的,要是小师侄 林福宁趴在石桌上,瞅着齐明远,一脸苦恼,“小师侄,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家的老人是怎么想的啊?要是不喜欢我们这些僧正和尚,那以后夕月日你们自己去搞成不?” 齐明远摇头一笑,放下手里的碗,清心汤他已经一口不剩的喝光了。 “小师叔,可惜现在我还不是能够做主的人。”齐明远柔声说着,“但小师叔不需要忧虑皇室,小师叔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林福宁扬眉,“可以吗?”要是皇上发疯突然下令屠杀僧人和和尚怎么办? 齐明远轻笑点头,“当然可以。小师叔不用担心,哪怕三位大僧正和无尘大和尚决定就此不在京都举行夕月日祭典,也都不会有事,麻烦的只会是朝廷和皇室而已。” 林福宁一听,困惑了,虽然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和尚非常与众不同,极受民众爱戴,但是,有这么逆天的吗?怎么说宗教也都得臣服于政权之下吧? 齐明远见林福宁困惑,便知道定是平日里无尘大和尚没有仔细讲过,亦或者,小师叔没有重视过。齐明远不由微微叹息,小师叔有时候某些方面真的特别粗心。 “小师叔,这个天下除了大周还有其他的国家,譬如说坡罗国,他们每年都会派朝廷重臣作为使者代笔前往京都拜见三位大僧正大人,求得神谕,如果这一年没有得到神谕,他们国家的人都会人心惶惶。大周的实力并非最强,但一直以来,因为有大和尚和三位大僧正存在,哪怕坡罗国打赢了我们大周,他们也最多就是提提下一年的贡品要增加多少金子多少美女而已。如果,三位大僧正或者大和尚有了万一,或者没有了传承人,那么,天下会怎样?” 林福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困惑的问道,“可是,我看师傅也就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博学的老头子而已,没啥特别的嘛。” 齐明远不由扶额,看着林福宁,见林福宁无辜眨眼,忍不住再叹口气,“小师叔,这是攸关你自身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关心?” 林福宁摊手,很是无辜,“师傅没有跟我说。” “那长喜和尚和不欢和尚没有跟你提及过《大光明经文》吗?”齐明远皱眉问道。 林福宁搔搔头,好像有吧,不过他没看,因为当时长喜和尚只是跟他说让他没事的时候看看,而他一直都在钻研医术,还有其他师傅让他学习的东西,也就忘记了。 “我忘记了。”林福宁呵呵傻笑着摸头。 齐明远盯着林福宁半晌,才无奈的开口说道,“小师叔,《大光明经文》是千年前的历史正文,天下间唯一的一本就在你那里,那里记载了正确的历史,皇室也有一本,不过是抄本。你看了《大光明经文》就会知道。” “那你现在跟我说呗。反正你都知道。”林福宁眨着眼睛很是自然的说着,语气里有一种他不自觉的也不知道的撒娇意味。 齐明远宠溺的看着林福宁,眼眸温柔暗沉,“小师叔你呀……”无奈的叹息了一句,齐明远才慢慢的开口说道,“《大光明经文》是莫离大和尚所编撰的,千年前的历史正文,从未有人去编撰过,直至莫离大和尚出现了。”顿了顿,齐明远慢慢的缓缓讲述道,“大和尚的特别是在于他有第一代和尚的所有传承,第一代和尚叫莫离,不止有天算之能,还有预知能力,在当时大周还没有平定天下之时,天下混战,持续了整整一百多年,当时是莫离和尚游说天下有志之士,组成义军,他们没有占地为王,而是在天下修建寺庙,寻找能人志士,救济被战乱所苦的百姓,凡是没有弱冠及笄的弱子孤女都被他们所教养保护,而后,这些弱子孤女里的具有特殊能力的人便自愿追随大和尚成为了僧正。后来,莫离依据天算之能找到了齐家,对天下人说,齐家的家主是能够结束乱世的王,还将义军交付给了齐家的家主。而在齐家平定了天下后,莫离大和尚便离开了京都,开始游历天下,寻找他的传承者,将一身的本事传给了第二代大和尚……” 林福宁专注的听着,神情由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凝重,最后皱眉的看向齐明远,“小师侄,你觉得是天下选定了齐家的家主,还是,莫离选择了齐家的家主?” 林福宁的问题极为尖锐,但齐明远听了,只是微笑,心里轻叹,果然不愧是小师叔!于是面上反问道,“小师叔,你说呢?” 林福宁没有回答,只是坐直身子,摸着下巴决定晚上回去好好翻翻那本《大光明经文》。 齐明远又慢吞吞的说道,“这不过是莫离大和尚的其中一件事罢了,最让人敬畏的一件事是,莫离大和尚曾经到过极地,并完成了《百草经》,其中,他依据《百草经》,他做了三个神谕。” 林福宁闻言,兴致勃勃的眨着亮亮的眼睛问道,“哪三个神谕?” “这三个神谕其中之一,就是魔树诞生的皇子。魔树,指的就是轩枝,生长在极地的只有在每年十二月十二才会开花的罕见的树,他说魔树诞生下的皇子会给天下带来血腥和黑暗。”齐明远微笑说着,只是笑容有些过于真诚。 林福宁听完,皱眉,什么破烂神谕? “三个神谕其中之二,大和尚的传承会在魔树诞生的皇子手中结束。三个神谕的最后一个是,百花节日会再次万紫千红!” 林福宁托腮,很是纠结,“他真是和尚嘛?我怎么觉得他是神棍?” ——他相信这个世界会有些神神怪怪的,毕竟最无厘头的花娃子都有了不是?但,他怎么听了这个什么莫离,咳咳,他该称他一句师祖的,那个……什么破烂神谕,他就觉得不舒服呢? 齐明远噗嗤一笑,“小师叔这话可不能让无尘大和尚听见。” 林福宁翻翻白眼,“我知道师傅为什么不跟我说了,这个叫莫离的有点故弄玄虚!” “不,他做的神谕,从来都没有出过错。”齐明远摇头笑道。 “你信?”林福宁眯眼,他可不信什么神谕!就凭其中一个什么魔树生下的皇子会给天下带来血腥和黑暗,他就反感至极! “我信,但,我不跟从。”齐明远说着,脸上带着轻轻的温和的笑。 林福宁一愣,看着齐明远。 “小师叔……齐家在统一天下之前,就有族谱,为每一代齐家的嫡系子孙排名取字,整整五千个字,自从莫离大和尚做了神谕后,齐家在给子孙排名取字的时候,就极为小心,因为魔树是轩枝,而齐家的族谱里已经排名取好的字里只有唯一的一个轩字。小师叔,你猜,谁将拥有这个轩字?”齐明远轻笑着问道。 林福宁心头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他盯着齐明远,没有说话,神情肃然认真起来。 “我的母妃容妃在生下我十一年后,突然发现原来我排名取字正是轩字。”齐明远轻声说着,嘴角勾起了似有若无的嘲讽笑意,“其实吧,我该有一位五弟,但排名取字后,若我死了,他就不会是轩,若他死了,排名取字时我就该是轩。” “为什么?”林福宁轻声问道。 “说来有些复杂,但其实也简单。父皇有了五弟这个儿子后,太医说,父皇已经不能再为皇室带来龙子龙女了,因此,截止到五弟为止,父皇只能有五个儿子,齐家的族谱排名取字是不能更改的。那么,轩字,排名的话恰好就是五弟,齐家有个规矩,如果子孙有人死去,那么他的排名就会被取消,但字不能取消,于是,后一位就拥有两个字,可父皇不可能再有儿子了,那么就只能把这个字给我了,因此,因为五弟死去,那么我就有两个字,而因为母妃之死,我本来的字被取消了,所以,也就是说,我继承了五弟的字——轩。” 齐明远说完,垂下眼,眼眸是抑制不住的冷,想起上辈子,他回到了京都,弱冠礼的时候,父皇亲自赐下的——轩,以及当时皇室诸人的冷漠和讥讽。 “那,你喜欢这个轩字吗?”林福宁盯着齐明远认真的问道。 齐明远抬眼看向林福宁,如果今晚小师叔没有说到大和尚的特殊,如果没有提及莫离大和尚,他是不会说出三个神谕的事情,在他的计划里,三个神谕以及魔树轩枝的事情都该是未来一年后的事情,在他加冠后才提及的事情,但,三位大僧正大人要来了。 他让林家雪去询问过祈福寺的僧正,僧正说了他的气息是黑暗冰冷的。 区区一个地方的僧正都这么说了,那么三位大僧正会如何说? 万一三位大僧正对小师叔说,他的气息太黑暗,让小师叔不要靠近自己怎么办?万一提及了莫离的三个神谕怎么办? 与其让不相干的陌生人告诉小师叔,不如他亲口说出! 至少,以小师叔对自己的信任和善良,小师叔就算会顾忌自己,但决计不会疏离自己!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一个字而已。”齐明远低声说着。 “可是,我以为你很喜欢,当初你给我画花徽的时候,木鱼下面不就是轩枝吗?”林福宁突然弯眼笑道。 齐明远深深的看着林福宁,没有说话,若说当时他就对小师叔动了心思,所以故意弄成那样的花徽?——错了,当时,他只是朦朦胧胧的觉得想要在小师叔的东西里加上自己的印记而已。 真正明白对小师叔的心意,那是两年前的寒食节。 “其实……你很喜欢的吧?所以,你才会画出轩枝不是?”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 齐明远只是笑了笑。 但下一秒,齐明远僵住了笑——因为他的脸被捏住了。 林福宁起身,伸长双手捏住齐明远的脸,很是严肃,“小师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想笑的时候别笑!” “……” “你这样笑起来一点都不帅!丑死了!” “……” “小师侄,我说过的,我很喜欢轩枝。纯粹的喜欢,就跟我喜欢你一样,小师侄。” 齐明远一震,被捏住的脸因为呆愣而显得特别的怪异,林福宁嘿嘿一笑,终于可以将这个帅得天怒人怨的家伙的脸捏丑了!哇咔咔! 林福宁得意的嚣张的笑了。然后心满意足的松开手,拍拍齐明远的肩膀,豪气冲天,“小师侄,你放心,以后我罩着你!谁敢说你是什么魔树皇子,我就灭了他! 63、JQ发展史(10) 齐明远怔怔的看着林福宁笑眯眯的脸,双手在袍袖里死死的握紧,唯有如此,他才能强自抑制此时心头的想要紧紧抱住林福宁的冲动! ——小师叔,这样的你,让我如何放手?! 齐明远垂下眼,掩去眼里的翻涌的情绪,轻轻一笑,”小师叔,那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好好罩着我,不可以半途而废,更不能弃我而去。“ 林福宁拍拍胸脯,很是豪爽,”那是自然!放心吧,小师侄,小师叔我说到做到!“ 齐明远心头跳动加快,面上却是依然轻柔的笑着,缓缓开口道,”那么,小师叔,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林福宁嘿嘿的一笑,心头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总觉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太对?林福宁摸摸脑袋,歪头困惑,哪里不对咧? 齐明远见林福宁歪头困惑的模样,心头宠溺的一笑,轻轻巧巧的转开话题,”小师叔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我母妃死了,我本来的字就被取消了?“ 林福宁一愣,随即问道,”对啊,话说我刚刚都都没有怎么听懂!“说罢,嫌恶的皱眉道,”小师侄,你们皇室就是复杂!“ “不是你们。”齐明远微笑,缓缓道,“小师叔,我和他们可不是一路的。” 林福宁挑眉看着齐明远,不是一路? 齐明远继续笑着说道,“我一直都不明白,我活了十一年,他们都没有动我,怎么五弟一出生,我就变成了不详之人?非得置我于死地不可。”齐明远说罢,抬头看了看天空的一弯银月,想起那晚,也是这样的月色…… 林福宁怔住了,看着齐明远淡淡的神情,想也不想的便起身坐到了齐明远的身侧,心头担心,便伸手握住了齐明远的手。 齐明远一愣,随即偏头对林福宁一笑,轻声道,“我没事的。小师叔,都这么些年了,早就不在意了。” 林福宁闷闷的应了一声,还是握紧了齐明远的手,说什么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齐明远看出林福宁还是担心着,也不再解释,小师叔这般主动握着自己的手,他可是求之不得呢。 于是,齐明远便垂下眼,继续说道,“他们在等一个机会,可以彻底将我和母妃铲除的机会,五弟的出生就是一个机会。齐家的族谱不可动,那些字消失的先提条件就是残害亲人,而一旦字消失了,也就等于不再是齐家人。母妃被诬陷谋害皇子,太皇太后亲下懿旨要审母妃,当时事出突然,父皇在京郊祭拜,外祖父和舅舅们也都不在京都,太皇太后的懿旨是即可到达,母妃只能用血书陈书冤情,分为两份,命心腹一份送往了皇太后,一份送往了已经退隐不再过问世事的老太师陈桥,然后前往太皇太后处,之后,太皇太后认定了母妃的罪,将母妃囚于宫中,母妃当晚在父皇还没有赶来之前,就服毒自尽……之后,太皇太后说我是贱妃所生,不配有字,我便被取消了字,但皇太后和老太师以李家多年功勋为由,让我重回了齐家族谱,此次回京,三年后的弱冠礼上,我应该就会被赋予本该由五弟继承的’轩‘字吧。” 林福宁静静的专注的听着,听完了,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师侄,你是排名为四吧,就算是为了争夺那把椅子,你前头还有三个皇子,也用不着对你赶尽杀绝啊?” 齐明远微微摇头,冷静说道,“太子和三皇子是文贵妃所生,二皇子是花娃子月贵人所生,花娃子所生的二皇子是从身份上就已经没有那个资格来争夺那把椅子,有资格有身份争夺椅子的,只有太子,三皇子,还有我。母妃的娘家李家是四大世家之一,大舅舅边境掌兵,军队里,李家占了三分之一,因此,我的实力不逊色于太子和三皇子,再加上,当时的我年少不懂事,好胜,处处和太子三皇子争斗,而朝廷里外对我的评价高于太子和三皇子。因此,当立后之事提上朝议,朝廷对母妃的呼声和文贵妃不相上下之时,我和母妃的死期也就到了。” 林福宁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林福宁恍然大悟后,就感慨一声,政治这种东西不管哪个世界都是这么的复杂残忍啊! ——果然不是吾等小老百姓能够理解的“境界”啊! “那,小师侄,你打算怎么做?”林福宁偏头问着,黑白分明的眼神干净坦然,“你要那个位置吗?” 齐明远没有回答,只是勾唇笑了笑, 那个位置啊…… 林福宁不解的看着齐明远,“小师侄,不能说吗?” 齐明远摇头,偏头凑近林福宁,压低声音道,“小师叔只要好好的看着我,就知道了。” 林福宁疑惑,看着小师侄? 齐明远只是低低笑着,故作神秘的勾唇。 林福宁见齐明远故作神秘的模样,哼了哼,松开握着齐明远的手,站起身,“你说那么多就是想告诉我,我不用在意皇室,做我想做的事情就是了,对吧?” 齐明远跟着起身,眉眼带着笑意,语气温柔,“是的,小师叔。”让小师叔知道处事立场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让小师叔知道他的这些烂事。 ——了解越深,牵绊也就越深。 林福宁转身盯着齐明远,认真问道,“明远,你恨吗?” 齐明远微微一愣,恨吗?上辈子他恨过,但这辈子,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母妃想起京都的那些人,他心里的印象却是渐渐的模糊。越来越清晰的是要捆住眼前之人的执念,占有眼前之人的满满心思。 “有一些。但不太浓厚。”齐明远说着,故作思索,笑说道,“小师叔,大概是和你一起时间久了,我倒是记得很多和你一起的开心,不开心的事情似乎已经渐渐忘记了。” 林福宁一听,满意了,笑眯眯的拍拍齐明远的肩膀,昂头说道,“那你以后要多多和小师叔我亲近亲近,知道不?” 齐明远嘴角慢慢弯起,“那是自然。” 满意了的林福宁转身背负双手一晃一晃得意走了,早已候在不远处的半夏青果忙跟了上去,而目送林福宁走出院子的齐明远收回柔和的笑意,转身看向身后小心翼翼跪伏着不敢发出声音的青墨云墨绿墨水墨四人,淡淡道,“刚刚我和少主大人所说的事情,你们知道了也无妨,无需害怕。” 青墨云墨等人才悄悄的松了口气,但额头冷汗却是直冒,他们早早的就和半夏青果回来伺候了,但不敢靠近,只是距离稍远一些恭敬候着,没想到却是听到了当年容妃自尽之事,原来竟是如此! 不管是容妃之事,还是“轩”字之事,都是宫闱秘闻,不是他们这些侍从所能知晓! 如今,听殿下所言,似乎他们还可以继续活着? “青墨,不必收拾行装了。”齐明远缓缓走回书房,在经过跪伏着的青墨等人身侧时,淡淡说着。 青墨不解,但面上恭敬的应了下来。 “留意一下祈福寺外头的动静,这两日,京都那边应该会有人来宣旨。” “是!” 回到自己房间的林福宁脱下外套,只着内衣就舒舒服服的趴在了床上。 半夏担心的靠近,小声问道,“少主,刚刚您和四皇子说的事……” “啊?那个啊?没事!小师侄没有那么小气,这些事情你们知道了也没啥的。”林福宁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懒洋洋的说着。 半夏一愣,本想再细问,但看林福宁已经快要睡着了,便和青果忙放下帷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待离开了房间,青果小声的问着半夏,“哥,真的没问题吗?” 半夏仔细的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既然少主这么说了,那就无碍,四皇子很看重少主,料他也不会伤害少主。况且,太爷说了,少主做主了的事情,就无需担心。” “哦……”听半夏这么一说,青果才放下心来。 两人边说边朝他们自己的房间走去,快要走到房间的时候,青果突然一拍脑袋,懊恼道,“哥,我差点忘了,今天有个很奇怪的花娃子来应征了。” “很奇怪的花娃子?”半夏站定脚步,凝眉问道,“你觉得他很不好?” “不,我觉得他的气息味道都挺好的,就是他有些怪怪的,一个劲的追问我关于少主的事情。”青果皱眉说着,“他叫陈如。” 半夏微微点头,“明日我去见见他,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就绝对不能招进忠义堂。” “嗯!” 翌日,当林福宁正在翻着应征名册,听着青果细细的讲著名册上的人的时候,朝廷特使抵达了祈福寺。 半夏匆匆进了院子低声禀报了一声。 林福宁讶异抬头,“哎?魏成?我大师兄?他是特使?” 半夏点头应着,“现在,魏成大人就在院子外头,他说想要见您,以朝廷特使的身份。”半夏刻意的加重了朝廷特使四个字。 林福宁偏头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见!” 青果一旁一愣,“啊?少主不见魏成大人吗?” 林福宁肃然点头,对半夏说道,“半夏,你跟魏成大人说,如果是以朝廷特使的身份,那么少主大人不见朝廷政客!如果是以大师兄的身份,那么宁儿扫榻相迎!” 半夏闻言,心头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点头一笑,“是,半夏明白!” 此时院子外头,风尘仆仆赶来东南道的魏成脸色有些疲惫,但精神却是奕奕,他看着身侧悠然而立的齐明远,恭敬拱手问道,“殿下觉得少主大人是否会见我这个朝廷特使?” 齐明远闲闲一笑,背负双手慢悠悠说道,“魏大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魏成闻言,轻叹一声,“大概今日是见不成了。” “若魏大人以大师兄的身份拜见,小师叔定会见您一面。”齐明远说着,弯了弯嘴角,“可惜,魏大人是实诚人,不忍心欺瞒小师叔。” 魏成苦笑一声,实诚人?他若是以大师兄身份拜见宁儿,然后说京都夕月日之事,只怕宁儿会对自己心生疙瘩,而若是如此,来日他见了老师,老师定会痛骂他一顿! 但这事,却是不得不见宁儿一面,才能商榷解决啊。 “殿下接了圣上旨意,将和义王全权负责此事,不知殿下可有妙策?”魏成换了个话题,故意问道。 他为朝廷特使,一来是负责劝说三位大僧正回京一事,二来是宣旨,所宣的旨意正是给四皇子的。 圣上接受了后宫皇太后的建议,由义王和四皇子代表皇室来劝说三位大僧正回京。 齐明远轻轻一笑,很是温和,“魏大人太高看我了,我能有什么主意?” 魏成闻言,不由凝眉,“殿下,此事可不能再拖延了。” 齐明远只是慢慢的垂下眼,嘴角的笑容轻淡温和,“我知道,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小师叔在没有决议前,他们想什么都是没用的。 而他是决计不会让小师叔为难的。 魏成一听,只好叹了口气。而此时半夏已经走出,客客气气的说了一番客套话,便疏离冷淡的请他们离开。 齐明远听完,就二话不说的转身离开,魏成见状,也只好跟着离开。 而齐明远一离开,魏成随后紧跟了上来,一边急急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去找我皇叔。”齐明远淡淡说着,“魏大人不是说此事不能再拖延了吗?那么,就找我皇叔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可是,他刚刚前去府衙宣旨的时候,义王不在,东南道都督袁振君说义王一早就已经离开府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魏成看着齐明远翻身上马离开祈福寺,也只好跟着骑马追赶,心里疑惑着,难道四皇子知道义王去了哪里? 此时的义王正在东南道的官道上,骑着马,沉默的等着。 昨日,他收到了消息,三位大僧正快要抵达东南道了。不论如何,决计不能让三位大僧正见到少主大人!一旦此事少主大人知晓,将会对皇室极为不利! 虽然此事错在皇室,但皇室的颜面怎么着都不能就此毁在僧正手上! 一直以来,大和尚的地位尊贵,皇室处处让步,本来就是不该,掌控天下的齐家皇室怎么让僧正和和尚骑在他们头上? 所以,借助此事杀杀大僧正的锐气也是不错的,这也是当初太皇太后痛斥大僧正,而圣上保持沉默的缘由吧? 但如果此事被少主大人或者大和尚插手了,那就麻烦了。 若少主大人要求皇室道歉,那皇室是道歉好还是不道歉好?为免将来落到两难境地,首先就必须阻止大僧正们见到少主大人! 当义王骑在马上沉默等候的时候,前方不远处渐渐的出现了一辆插有“福”字标志的马车。 义王眯起眼睛,大僧正们终于来了吗? 同一时间的祈福寺院子里,林福宁抬眼看着被林家雪挡住的三个笑眯眯的光头老头子,嘴角微抽,眼前这三个一脸黑乎乎的笑嘻嘻的身着短打平民衣服,头戴草帽,整个一农民打扮的老头子就是——大僧正!? 囧,大僧正不是该身着黑色珈蓝僧服,坐着豪华大马车呼啸而来的吗? 怎么……偷偷摸摸的就进了祈福寺还进了他的院子?!要不是林家雪突然拔刀冲到了他跟前,他还不知道眼前多了三个老头子,而这三个老头子还一脸猥琐的蹲在地上,嘴里还啃着瓜子笑嘻嘻的盯着他! 林福宁无力扶额,尼玛的!劳资心里威风凛冽的大僧正形象已经彻底石化粉碎了啊! “三位大僧正来了多久了?”林福宁有气无力的问道。 “在少主大人说不见魏成大人的时候就已经来了。”三个老头子的其中一个笑呵呵的站起身,拍了拍手,笑呵呵的说道,“大僧正伽若见过少主大人。” “大僧正伽若一见过少主大人。” “大僧正伽若二见过少主大人。” 林福宁抽了抽嘴角,伽若?伽若一?伽若二?这是什么破名字?! “少主大人可是觉得我们的名字很奇怪?”伽若一起身神秘兮兮的问道。 林福宁点头,很奇怪。 “其实我们是一个人哦,不过我们会分身术,就分成三个人了!”伽若二一本正经严肃的说着。 “没错,所以,少主大人要为我们保密哦。”伽若一贼兮兮的压低声音说着。 林福宁看了看笑呵呵的站着摸着光头的伽若,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伽若二和贼兮兮的伽若一,歪头故作天真的问道,“你们觉得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64、JQ发展史(11) “不,少主大人您很聪明。”笑呵呵的伽若说着,转头指着一本正经的伽若二和贼兮兮的伽若一说道,“少主大人,我们是三兄弟,自小就被僧正大人收养,自小就有见人气息辨别善恶之能,历代大僧正都会继承第一位大僧正的记忆和能力,能天算能预知,因此,历代大僧正都继承了大僧正之名。伽若就是第一位大僧正之名。” 林福宁恍然一悟,猛地一拍手,“原来这样!那以后我就叫你们大老头,二老头,小老头!”林福宁一锤定音完毕,满意的咧嘴一笑。 “……” 齐明远和魏成一路疾驰,赶到官道,就见义王气急败坏的对一辆马车吼叫不已。 齐明远皱眉,那马车上的旗帜标志是“福”字,再看马车四周的护卫,都是身着深青色的腰间有福字标识腰带,是大僧正的护卫队! 义王在做什么?为何对大僧正的马车护卫吼叫不已? 齐明远扫了马车一眼,很安静,那三位敢当面跟他叫板的老头们不在马车里?那三个老头脾气古怪,而且架子大得很,怎么可能任由义王叫嚣怒骂而不做任何反应? 而魏成已经急急下马,快步跑到义王跟前,拱手做礼忙道,“魏成见过义王,义王还请息怒!” 齐明远盯着马车看了一会儿,心里默默思量着,如果大僧正不在车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大僧正已经用他们的“特殊方法”进了东南道,说不定现在就已经见到小师叔了! 义王转头看了魏成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道,“哦,是你啊,魏成。”义王的脸色铁青,看着魏成也没有啥好脸色,反而阴郁不已,“你如果是为了大僧正来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大僧正们跑了!而这些废物们竟然都还不知道!” 齐明远下了马,朝马车走去,看向被义王怒吼着却神色平静的大僧正护卫团的护卫长,齐明远问道,“三位大僧正可是已经前去拜会少主大人了?” 大僧正护卫团的护卫长一愣,而此时义王和魏成一听齐明远的问话,就马上转头紧张的看了过来,护卫长沉默了一会儿,垂首拱手答道,“是的,三位大僧正大人在昨晚已经进入东南道。” 齐明远皱眉,立即转身,翻身上马对义王和魏成道,“皇叔,魏大人,我先回去看看大僧正大人是否已经到了祈福寺!” “等等,明远,本王和你同去。”义王说着,一边翻身上马。 见义王和四皇子齐明远都齐齐朝祈福寺赶去,魏成也忙翻身上马跟着同去。 同一时间的祈福寺里,林福宁盘腿坐在院子里的大石墩上,跟前席地而坐很是随意的是三个还是穿着平民衣服的光头老者。 “那么,也就是说,那位老奶奶就是因为你们否定了她的曾外孙女,所以一气之下就将你们召到皇宫,痛骂了你们一顿,你们一气之下就干脆离家出走了?”林福宁托腮,叹气说道,敢情这就是一个老太太和三个老太爷的吵架怄气? ——额,当然不止,里头估计还有曲曲折折的政治上的利益纠纷。 “夕月日是自古至今已经延续了上千年的祭典,是非常重要的祭典。容不得玷污!”伽若大僧正缓缓说道。 “没错。少主大人大概不知,夕月日的祭典是极为重要的,如果夕月日的祭典做不好的话,会不利于下一年的收成和风调雨顺。”伽若一跟着一本正经的解说着。 林福宁疑惑,难道他穿的这个世界还有玄幻情节?不过,花娃子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玄幻了…… “少主大人,僧正们皆有见人气息之能,而在我们三个大僧正的眼里,我们所见的不只是人的气息,还有天地间循环不断的气息,天地万物皆有灵,天地间循环不断的是清灵之气和污秽之气,如果一个地方,污秽之气占据了主流,那么这个地方必是多难邪恶之地。”伽若二跟着解释道。 林福宁听着,不由坐直身子,肃然问道,“那照你们的说法,如果一个地方多难邪恶,能够看见天地气息的你们把这个地方的气息疏通了不就好了?” 伽若摇头,“如果我们有这个能力,那天地间就没有污秽邪恶了。这个天下就是极乐之地了。可是我们只能看到,而不能祛除,且,天地间有光就有影,污秽和清灵并存才是正理。只是,每年的夕月日祭典是必不可少的。夕月日的夜晚是月色最亮,天地气息流通最为繁琐的一日,举行祭典,平和万物气息,疏通天地间的堵塞污秽之气,让纯洁清灵的气息铺满天地,就是祭典的目的,而月舞就是依据这一目标,由第一任大僧正所创造,必须由身心纯洁之人所舞,再由僧正们奏乐,才能引领天地气息。” 林福宁专注听着,仔细想了想,问道,“大僧正,你刚刚所说身心纯洁之人必须是女孩子吗?” 伽若二闻言,摇头道,“那倒不必。”说完,微微一顿,哼了哼,“不过是皇室选出来的都是女孩子而已!” 林福宁摸摸下巴,嘿嘿怪笑一声,“三位大僧正,你们看我身边的半夏青果如何?” 伽若一一愣,随即抬眼看了下一直安静伺候一旁的半夏青果,而此时因为被林福宁提到名字的半夏青果有些怔然不解的看向了林福宁。 “怎样?不错吧!”林福宁洋洋自得的问着。可不是他老王卖瓜自夸自大,就他看来,半夏青果是非常“纯洁”的!嗯,身心! 伽若起身,走到半夏青果跟前,背负双手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半晌,眼睛划过精光,转头看向笑得很是得意狡诈的林福宁,赞叹的点头说道,“果然不愧是少主大人!这主意甚好!” 半夏青果面面相觑,什么意思?难道有什么事情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发生了?! 同样搞不清状况的伽若一和伽若二不解问道,“少主大人身边的这两位花娃子气息很干净,也颇有灵气。” “嘿嘿,那是!”林福宁摇头晃脑的甚是自得。 但若论气息最为干净和最适合的,其实……是少主大人吧。伽若看着林福宁眉开眼笑的样子,笑了笑,不愧是无尘大和尚所看中的传承者,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法了。 “伽若一,伽若二,今年的夕月日祭典,跳月舞的人就是少主大人身边的侍者,青果和半夏。”伽若转头对身侧的还搞不清状况的伽若一和伽若二说道。 伽若一和伽若二闻言,都愕然的看向了林福宁,随后,伽若一问道,“这样可行吗?” “为什么不可行?”林福宁反问了一句,随后哼了一声,“皇室这次会搞出这种麻烦的事情来,不就是想利用夕月日来争夺利益吗?如果夕月日最重要的纯洁之人是我们自己人,还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侍者!那么,皇室和朝廷不管是哪个人就都无法得到利益了,既然大家都得不到了,纷争就可以平定下来,夕月日的祭典也就不会被玷污利用!我们这些方外之人也就不会被扯到那些烂事里。” 林福宁说罢,看向伽若,弯起眉眼得意说道,“如何?我的这个主意很不错吧。” 伽若一和伽若二闻言,都恍然的哦了一声。 林福宁看着三位大僧正,心里嘿嘿一笑,三位大僧正千里迢迢的从京都跑出来,其实除了前来看他,同时也是为了避开京都的纷争吧。三位大僧正修行这么多年,难道真的会因为一个头脑不清楚的老太太的几句气话就真的离家出家?不过是想借此来躲避朝廷和皇室中的那些欲要将他们僧正和和尚卷入纷争里的势力罢了。 哎,如此看来,他要是去京都的话……想要清静肯定会很难了…… “既然正事解决了……”突然伽若大僧正呵呵笑着开口。 “那少主大人就可以回答我们几个私人问题了。”伽若一极为严肃的开口。 林福宁心头一紧,私人问题? “请问少主大人,你的里衣是什么款式?”伽若二搓着手一脸垂涎猥琐。 “……” 齐明远骑着快马,疾驰回了祈福寺,进了祈福寺,绿墨就匆匆走了出来,走到齐明远跟前,小声说道,“禀殿下,少主大人刚刚接见了三位大僧正大人。” 齐明远心头一沉,果然,那三个老头子偷偷进了祈福寺! 齐明远快步前行,几步间就来到了林福宁的院子外头,守在院子外头的护卫伸手拦住。 齐明远漆黑的眼眸阴冷,扫了护卫一眼,淡淡道,“请禀报少主大人,就说师侄齐明远求见!” 护卫恭敬拱手躬腰做礼,随即转身快步去通报了。 而此时义王和魏成也已经匆匆赶了过来。 义王看着齐明远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他的这位侄子……很紧张啊。不过,也是,大僧正大人要是和少主大人见了面,此事如何结束就很难预料了。想到此,义王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很快,护卫出来请齐明远进去。 齐明远就转头对义王和魏成微微点头,便抬脚进了院子里。 齐明远的确很紧张,但他紧张,却不是因为京都的事,他紧张,是因为,大僧正们的眼睛! ——那双可以见人气息辨别善恶的眼睛! 齐明远缓缓踏进了院子,便见大石墩上盘腿而坐着的是他的小师叔,而小师叔身后站着的三个光头老者,正是大僧正们! 齐明远漆黑的眼眸微微一沉,但面上却是嘴角略微弯起,拱手做礼,“明远见过小师叔。” 当齐明远踏进院子的时候,三位大僧正的脸色都突然间肃然起来,甚至凝重了起来。 而背对着三位大僧正们的林福宁自然没有发现大僧正突然变了的脸色,他跳下石墩,笑眯眯的朝齐明远走去,“嗨,明远!”“你是为了大老头他们来的吗?” 齐明远看见三位大僧正突然凝重起来的脸色,但只是眼眸一闪,低头看着林福宁笑眯眯的脸,齐明远脸色柔和了下来,轻声道,“我只是来看看小师叔。” 林福宁嘿嘿一笑。 “……哎呀,春暖花开了啊。”突然,伽若喃喃道。 “是啊……仿佛一下子寒冰融化了样……”伽若一眯着眼睛说着。 “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伽若二摸着下巴眼睛精光闪闪。 林福宁听见了,好奇转头看着三位大僧正,问道,“怎么了?” “啊?没事,少主大人,我们什么都没说。”伽若笑眯眯道。 林福宁撇嘴,神神秘秘的! 齐明远却是微微一笑了,上前对三位大僧正拱手道,“明远见过三位大僧正。” “皇子殿下多礼了。”三位大僧正上前,拱手恭敬回礼说着。 客套了一番后,几人便落座,说说笑笑一盏茶功夫后,齐明远就起身告辞,期间,没有提过一句京都之事。 林福宁起身送齐明远离开。留在院子里的大僧正伽若看着林福宁和齐明远的身影,突然说道,“那位四皇子,倒让我想起继承记忆里的一个人。” “……太祖皇帝?”伽若一若有所思的说着 “嗯。”伽若点头。 “我看不到他的未来啊。”伽若二喃喃道,“他是第三个,除了大和尚和少主大人外,我看不到未来的人。” “我的继承记忆里,有一个片段,太祖皇帝站在凤主身边,太祖皇帝的冰冷黑暗气息就跟刚刚四皇子一样,真的是……春暖花开啊。”伽若一压低声音说道。 …… 林福宁故意拉着齐明远走慢,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林福宁压低声音说道,“夕月日跳舞的会是半夏和青果。” 被林福宁拉住袖子的齐明远闻言,微微睁大了眼,低头看着林福宁,林福宁一脸认真。 齐明远不由一笑,柔声道,“小师叔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无碍的。” 林福宁闻言,先是眉眼弯弯一笑,随即又严肃认真说道,“小师侄,我们大概在三天后会前往京都,夕月日的地点还是会在京都,但是,这次夕月日的祭典,我们会对外开放,只有特别的人才能近距离观看。” 齐明远听着,嘴角翘起,柔声道,“好,小师叔,我算是特别的人吗?” 林福宁嘿嘿一笑,收回拉着齐明远袖子的手,故作傲慢道,“那就要看小师侄你怎么做了?” 齐明远看着故作傲慢,眼睛却是闪着狡黠得意光芒的林福宁,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握住林福宁的手,捏了捏,压低声音神秘道,“放心,小师叔,我不会让小师叔你失望的。”说到最后一句的石化,齐明远很是意味深长。 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家宅邸。 “哦?三位大僧正已经离开京都,很可能去找宁儿了?”小花园里,林夫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随意的问着。 “娘亲,你不担心吗?”一旁的林淑薇皱眉看着自家娘亲,很是疑惑,前几日,弟弟宁儿的信鸟来慢了一点,娘亲就担心不已的,怎么如今听到这个大僧正前往东南道的消息却是平静的很? “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夫人笑了笑,看着林淑薇疑惑的脸,解释道,“宁儿聪慧,就算大僧正把这次的麻烦推给了宁儿处理,宁儿也会做得很好。且,这次对宁儿来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啊。” 林淑薇迷惑了,看着林夫人,“不麻烦吗?可是听说太皇太后发火了,骂三位大僧正,三位大僧正才会一气之下离开京都的……。”都得罪了皇室了…… 林夫人微笑摇头,心里却是皱眉,看来她得给薇儿多多补充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了,虽然将来薇儿肯定不会嫁进权贵之家,但作为林家姑娘,这些东西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 于是,林夫人便细细的给林淑薇解说了一番。待解说完毕,林淑薇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 而这时,林福康匆匆而来,对林夫人拱手说道,“娘亲,文家的拜帖又来了。” 林夫人闻言,皱起眉头,又来了? 林福康神情有些凝重,“娘亲,加上这次已经是第十次了。”如果再婉拒的话,就有失礼之嫌了。 林夫人微微思索了一下,便转头问林淑薇道,“薇儿,你怎么看?” 林淑薇一愣,随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低声道,“娘亲,不若我们请魏阿姨还有昨天刚刚到达京都的华家阿姨来一起赏花?” 林夫人闻言,心头满意了,便欣慰点头,“薇儿长进了很多。康儿,就这么做吧,把拜帖给我,此事,你无需理会。” “是。”林福康点头,便恭敬退下。 东南道,祈福寺里,义王在林福宁的院子外来回踱步,而魏成则拧眉站在一侧,心头想着,到底宁儿会怎么处理?这事还得快些处理才好啊。 当齐明远走出来的时候,义王和魏成就立即围了过去。 “怎么样了?!”义王沉声问道,紧盯着齐明远。 齐明远故作皱眉摇头,“大僧正没有和我谈及此事。” 义王和魏成都同时一愣,而魏成在怔愣后,就忽然若有所悟,心里思量着,刚刚四皇子说是以师侄身份拜见宁儿……那么,四皇子说大僧正没有和他提及此事,是大僧正没有提,还是四皇子殿下压根就不想提? 义王脸色一沉,抬眼看着被护卫守着的院门,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来。 “皇叔,此事还是待从长计议,不若明日我去找皇叔,我们三人好好商量一下?”齐明远低声请示道。 义王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便转头大步烦躁的离开。 齐明远待义王背影看不见了,才转身对魏成拱手微笑道,“老师,我们多日不见了。” 魏成拱手回话道,“不敢,殿下,如今我们是君臣之别。” 齐明远只是笑了笑,便邀请魏成到他院子里坐坐,魏成刚好想探问大僧正的事情,便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 65、JQ发展史(12) 两人回了齐明远的院子,进了书房,齐明远不待魏成开口询问,便正色道,“不瞒老师,三位大僧正大人已经和小师叔见面了。” 魏成闻言,苦笑一声,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魏成叹息一声,抬头看向齐明远,问道,“殿下,那么少主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齐明远故作凝眉为难的模样说道,“老师,此事我不便告知。” 不便告知?魏成不解的看向齐明远。 “老师,我是以小师侄的身份拜见小师叔的,所以……我不便多言。”齐明远轻声说道。 魏成闻言,了然点头,但随即皱眉道,“但殿下,此事不易拖延,因为三位大僧正离开京都之事,京都里已经人心浮动,而夕月日又已经这么迫近了。” 齐明远微微点头,“我知道,因此,我才会请老师前来。老师认为,此事该如何解决?” 魏成闻言,苦笑道,“殿下,这事若让我来说的话,自然是皇室向大僧正们赔礼致歉,但,皇室若是如此作为,就失了颜面,圣上和义王殿下只怕……”魏成没有再说下去,但话里意味齐明远自然听得出来。 齐明远心头冷漠一笑,他自然知道,太皇太后敢如此作为,除了因为文家如今势力滔天,还有一个隐晦的因素,就是皇上和大多数皇亲国戚早就不满于僧正和大和尚了,于是一直以来,他们悄悄的试探大僧正和大和尚的态度,在发现大僧正和大和尚们都忍让沉默后,便开始得寸进尺起来。他们大概以为,当太皇太后呵斥痛骂的时候,大僧正应该会和平时一样选择忍让吧,这样,他们看中的太子妃的人选——文家的那位嫡女就可以成为最纯洁的人,就可以登堂入室! ——可惜,他们看错了大僧正们和无尘大和尚。 对像大僧正们和大和尚那样有着最为纯粹信仰的人来说,再也没有比玷污信仰更为不可饶恕的事情了! 所以,这次,京都那头和皇叔义王如果不能好好的认识到这一点,那么,这次的事情就别想有个完美结局。 齐明远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抬手示意魏成也一起坐下,但魏成只是恭敬的躬腰拱手做礼,并不落座。 见魏成如此,齐明远也不勉强,齐明远落座后,问道,“老师,你觉得大僧正们和您的老师无尘大和尚是怎样的人?” 魏成一怔,随即凝眉深思起来,半晌,才缓缓开口,“大僧正们和我的老师都不是会斤斤计较,重视名利之人。我记得,曾经太皇太后有次进慈恩寺拜祭的时候,无理取闹的要求大僧正出门跪地迎接,当时慈恩寺的僧人们都极为恼怒,但大僧正都出门跪地迎接,后来也没有纠结于此事。” “对大僧正们来说,最为重要的是,夕月日的祭典。其他的,他们并不看在眼里。”齐明远缓缓说着,“但可惜,目前为止,皇叔还有京都那边的贵人们还没有看到这点。” 魏成到这会儿已经明白了,他眉头深锁,没错,想到今天在官道那边,义王对大僧正的护卫队大吼大叫的模样,魏成不由头疼了,义王虽然喜欢四处游荡,深入民间,但看他今儿个在官道的作为,这位王爷骨子里还是一位皇族!! “不过,我想,对小师叔和大僧正们来说,京都那边是什么看法,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如何圆满的完成夕月日的祭典。”齐明远继续说道,声音清冷,“所以,老师,我以为,与其纠结于让大僧正们回京,不如帮着大僧正们完成夕月日的祭典,等到祭典完成,此事也就算了结。” 魏成听到此,抬眼定定的看向齐明远,恭敬拱手,“殿下,容臣问一句,如果大僧正们选择离开京都另选一个地方完成夕月日祭典的话,那殿下打算如何做?” 齐明远微微一笑,“只要不离开大周国境,就算不是京都又有何惧?” 魏成闻言,有些一愣,可如果这样的话,却是违背了京都那边的意思……难道殿下就没有想过,要是没有按照京都那边的意思办事的话,他一旦回京,得到的会是什么? “老师……你且宽心,小师叔的脾气你也知道的,他不会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齐明远一边起身,一边微笑说着。 魏成一听,也只好按捺下心里的焦急,他本意是想以宁儿和四皇子的关系,再加上他这个大师兄,将三位大僧正劝回京都,那么,四皇子回去的时候,就是带着功劳回去,如此一来,对在京都里没有任何根基的四皇子来说,这份功劳就是一个小小的基点了。 但现在,看四皇子的意思,这份功劳似乎他兴致缺缺? “对了,老师,最新的《悦色杂事》你看了没有?”齐明远忽然转开话题,含笑问道。 一听《悦色杂事》,魏成便心头叹息,这份《悦色杂事》他怎么可能没有看?从第一份《悦色杂事》到现在的《悦色杂事》,他都没有拉下过,因为,这是三年前,宁儿兴奋的跑来拿来给他看,说是他和殿下弄出来的小玩意…… 小玩意?……如今在京都成为赤手可热,并随着悦色楼在南州,东洲,北洲,西北道连续开业,这份《悦色杂事》只怕会越来越加抢手…… 而这一切都是三年前,宁儿和四皇子殿下所一手创造出来的。 这让他可敬,也让他甚畏! 同一时间的东南道府衙,义王皱眉盯着手里的一份很是别致的卷册,卷册上书四个字——《悦色杂事》 这是由京都悦色楼特别印刷的一份叫做杂志的东西,每个月印刷一次,上头的内容五花八门,有教人如何绣花,有推荐地方小吃,有教人做菜的,还有一些养身的小诀窍什么的,还有酸腐秀才写的诗赋文章小故事……最为有意思的是一个叫“爱信不信八卦门”,专门写一些地方秘闻,里头内容似是而非,含含糊糊的,但却颇受人欢迎! 最为特别的是卖这份《悦色杂事》的悦色楼,说这份《悦色杂事》难登大雅之堂,因此,只卖给商人走卒姑娘丫鬟,不卖给身带功名的人。且每月的份量也是极为有限。 此时,义王手里的《悦色杂事》正翻在了那“爱信不信八卦门”上,上头用极为醒目的端正字体写着七个字——西州七学子自杀! 义王阴着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站在他身侧有些手足无措脸色暗红的袁振君,袁振君素来平板严肃的脸上,此时有着心虚和尴尬,“王爷,这份是内子闲着无聊托人从京都带来看的,不是……” 袁振君心头暗暗叫苦,从三年前有了这份《悦色杂事》后,他就一直托人从京都给他买,为了能够及时看到,他甚至提前预约了三年的量,本来今年就要到期了,正想继续预约,却不想东南道爆发了那么严重的水患,他以为想要继续续订这份《悦色杂事》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却不想悦色楼派人给他送来了,还说因为他是第一个预约的客人还预约了三年,因此接下来的《悦色杂事》都会免费提供给他。 他正心头乐呵的时候,义王突然回来了,而他当时正在看“西州七学子自杀案”,正看得心头入神,没有发觉义王进了正堂,于是就被义王给抓了个正着,如今见义王一脸凝重的模样,素来一心公事正直刚烈严肃不苟言笑的袁振君额头冷汗开始直冒了。 “袁大人,你觉得这个西州七学子自杀案如何?”义王打断袁振君磕磕巴巴的解释,严肃问道。 袁振君一怔,随即犹豫了一下,他之所以会买这份《悦色杂事》,而且一买就是三年,就是因为这份《悦色杂事》里所写到的这些虚虚假假的事情,看上去,虚虚假假,但仔细分析,里头的东西却是不简单。 比如这件西州七学子自杀案,《悦色杂事》里是以客栈老板所看见的带着玩笑的口吻说着有落榜的七个学子相约一起服毒自尽,就在西州的状元客栈里,这事写得有种凌乱的感觉,但袁振君直觉这件事不简单。 “回王爷的话,这里所写看上去有些荒唐戏谑,但下官觉得,此事不简单。”袁振君如实说道。 义王闻言,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随手便将《悦色杂事》塞入袖子里,说道,“这玩意本王带走了。” 啊?袁振君呆愣了一下,还不待袁振君开口说话,就见义王匆匆的快步走出了正堂。 袁振君只能无语的目送义王远去,王爷,能不能让他看看完再拿走啊? “西州的七学子自杀案,大概要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派专员前去查察此事。这个人,大概会是我。”齐明远淡淡说着。 魏成一听,怔然了一下,随即问道,“殿下为何这么认为?”依照目前殿下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来说,殿下可谓是根基最浅了! 齐明远勾唇一笑,“因为我是根基最浅,看上去最好欺负的一个了。西州自大周朝建立至今,就有学府之乡的美誉,西州学子最多,大周官员里有五分之一出自西州。大周将每年重要的恩科考试地点设在了西州,也是对西州学子最大的奖赏,更是西州的荣耀,但如今,党派利益,皇子的争权夺利,早已将西州的恩科大考变成了朝廷党派的角逐斗场!西州学子自杀也好,不是自杀也罢,里头的勾勾缠缠,各方势力的盘剥缠绕,早就将西州变成了一趟凶猛的浑水,这浑水,不是谁都能去躺的,皇子里头,太子和三皇子那是不可能,二皇子的话,也不太可能,月贵人那样的精明人,一定早就想好的对策,让二皇子不去这趟浑水,所以,皇子里头,只有我了。”说到此,齐明远笑容甚是温和悠然。 而臣工的人选,为了平衡,大概会从文家,李家,魏家,宋家里头各自挑一个不打眼的可以随时牺牲掉的棋子吧。 魏成听罢,心头震惊,抬头看着笑容温和悠然的齐明远,四皇子刚刚将西州的局势信手拈来,随意说来,但却是一针见血! “西州之事,父皇的处置早已就有了决断,那就是压下,平衡。”齐明远轻淡开口,“那么,更加不可能派出有能力解决此事的人了,所以,我,是最好的一个选择,一个时隔四年才回京都的被弃掉的皇子。” 魏成垂眼,拱手沉声道,“臣,定会追随殿下!” 齐明远看着魏成,笑了笑,起身扶起魏成,“如此,就麻烦老师了。” 魏成再次拱手再拜,随后抬头对齐明远肃然说道,“殿下放心,若殿下真的会被派往西州,臣定会跟随!” 齐明远却是摇头道,“不,老师,若我前往西州,还请老师务必要跟随在小师叔身边。帮助小师叔完成祭典。” 魏成一听,微微凝眉,在看看来,宁儿是少主大人,身侧又有三位大僧正,祭典之事若要完成的话,应该很容易才是。 反而是四皇子殿下若真的被圣上派往了西州,那么,殿下反而会很危险。 齐明远见魏成凝眉颇为踌躇的样子,便压低声音,淡淡道,“还请老师务必要帮助小师叔完成祭典。” 魏成见齐明远收了笑容,冷淡但无形中散发出压迫的气势,忙拱手恭敬道,“是,臣定会协助少主大人完成祭典。” 是夜,魏成留宿祈福寺。 当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林福宁来到了魏成下榻的院子。 “大师兄!!”林福宁欢快的打着招呼。 站在院子里望月叹息的魏成有些愕然的转头,见真的是林福宁,不由笑了起来,“宁儿你来了。” 林福宁快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魏成一番,眯眼笑道,“大师兄去了京都果然不一样了!” “哦?哪儿不一样了?”魏成笑问道,见林福宁笑容如昔,还是这般开心纯真,心里不由宽慰。 “胖了!”林福宁咧嘴笑道。 魏成不由啼笑皆非,回了京都的他比起在青田镇可是当真要忙碌十倍不止,不过,府里的夫人每日都惦记着他的用膳,时不时的炖些宁儿给的养生汤,精神倒是一直不错。 “宁儿倒是没有变过。”魏成看着林福宁轻声叹息,当初的那个小小的可爱孩儿也已经这般大了啊。 “谁说的?”林福宁不乐意了,拍拍胸脯,很不服气道,“大师兄,宁儿可是长高了!” “哦?那可真是难得了。”魏成逗笑道。 林福宁闻言,有些沮丧,他上辈子的身高可是有一米七五啊。怎么着这辈子也得努力回复到一米七五才是!不过,他现在才十二岁,嗯,不急!不急! “对了,宁儿,你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吗?”魏成正色问道,此时夜色已深,作为花娃子可不能这样随意的到另外一个男子的院子里。 “大师兄……我有带着半夏青果……”林福宁见魏成一脸严肃,便知道魏成肯定是不满意自己深夜前来了……林福宁心头无奈,他要是去小师侄的院子,小师侄肯定不会对他说这些! “就算如此,也得慎行!”魏成严肃的教训道,“宁儿,你虽然是少主大人了,但这些规矩不可忘记。” “是。”林福宁乖乖点头,诚恳受教,不管怎么说,大师兄说这些都是为他好。更何况,论辈分,大师兄是他的师兄啊。所以……再无奈,他都得老老实实的接受教育。 “不过,大师兄,我来,是为了跟你说件事。”林福宁一脸认真的说着。 “你说。” “三日后,我会和大僧正们回去京都,但是……”接着,林福宁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出。 待林福宁说完,魏成已经惊讶不已了。 而同一时间的齐明远所居住的院子里,齐明远拱手恭敬一拜,“明远拜见皇叔。” “明远无需多礼。起来。”义王抬手扶起齐明远,示意齐明远在堂屋椅子上坐下,便凝重道,“明远,西州七学子自杀的事情,你可有听说?” 齐明远故作一脸茫然,“西州七学子自杀?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明远未曾听说。” 义王沉吟了一会儿,才抬头肃然凝重道,“明远,你听着,西州风起了,你也许得到西州走一趟了。” 齐明远听着,面上认真的点头,心里却是笑了,西州啊,那也是个好地方! 上辈子他是从北疆军中得到功劳,再加上东南道整顿一事,才正式走入朝廷,并占据朝廷的重要一角,而这辈子似乎得改从西州发迹了……不过,那也不错。 “皇叔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西州的事很是复杂,如今跟你说,你也听不明白,你只需记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记住皇叔的八个字,不求功劳,但求无过。” 齐明远起身,恭敬躬腰长拜,“明远谢过皇叔提点!” 义王见了,微微满意的点头,心想,明远谦恭有礼,做事有分寸,西州之事,应该无碍才是。 满意了的义王没有看见,微微抬眼的齐明远,那漆黑幽深的眼里划过的冷光! 第二日,京都特使终于抵达,命四皇子齐明远将迎接大僧正回京的差事交付于礼部侍郎魏成和义王,命四皇子齐明远为西州特使兼领四洲巡抚,即可启程前往西州,主持恩科大典! 当齐明远接过圣旨时,心头轻轻叹了口气,这次不得不暂时和小师叔分开了啊。 而在齐明远接到圣旨后,就命青墨云墨等人打点行装,自己则转身朝林福宁的院子走去,还没有走到林福宁的院子,就顿住了脚步。 前方,走廊的尽头,林福宁带着纱帽,身着白色福儒服,静静的站着,身后是三位大僧正和半夏青果。 “昨儿个,大师兄跟我说了。”林福宁开口,声音还带着孩童的软糯,但却已经有了少年的清亮。 齐明远凝视着林福宁,纱帽遮挡住了小师叔的容颜,看不清小师叔的容颜,明明知道只是暂时分开,很快,他们就会在京都再见,但是,此时,齐明远还是非常想念小师叔,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眼里常常会冒出来的顽皮和狡黠,想念他的嚣张,想念他的得意,想念他一脸认真的说话……明明此刻还没有分别! 齐明远垂下眼,掩去了眼里的不舍和烦躁,他嘴角慢慢的弯起了笑,“小师叔,我会记得照顾自己的。” “你当然得好好照顾自己!”林福宁的声音透出了肃然,“小师侄,我相信你的。” 齐明远抬眼一笑,心里的烦躁慢慢的褪去。 齐明远又对着三位大僧正拱手,正色道,“小师叔就麻烦三位大僧正大人照顾了。” 三位大僧正微微拱手回礼,随后大僧正伽若缓缓说道,“照顾少主大人是我们的本分,四皇子殿下勿需担心。” ——言外之意,少主大人和我们是一路人,照顾他是应该的,不烦你四皇子殿下担心。 齐明远一听,笑了笑,倒也不生气,毕竟,将来,他可是要“抢走”他们的少主大人呢。 却没想林福宁哼了哼,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 齐明远闻言,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而三位大僧正都齐齐轻咳了起来。 “那,小师侄,我就不送你出门了,咱们京都见啦!”林福宁挥手很是随意的说着。 齐明远笑着微微点头,便转身大步离去。 而待齐明远等人离开了祈福寺,祈福寺的僧正就匆匆的赶来,僧正先是对林福宁和三位大僧正恭敬拱手做礼,随后,便神色有些惶急的说道,“少主大人,忠义堂那边有人在闹事了!” 林福宁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挑眉一笑,“哟,终于忍不住了?半夏,你们去看看,啊,对了,让家雪跟着你们一起去吧。” 半夏恭敬应下,这时,大僧正伽若二开口了,“少主大人,我和半夏侍者同去。” 林福宁看了眼大僧正伽若二,点头说道,“嗯,那小老头,半夏就麻烦你了。” 伽若二抽抽嘴角,这位少主大人在没有外人的场合里,总是老头老头的叫着…… 随后,半夏和伽若二就率先离开了,朝忠义堂的建设工地走去。 待半夏和伽若二离开,大僧正伽若问道,“是谁人闹事?” “都是帮忙建设忠义堂的百姓们,他们说,他们明明帮忙了,为什么我们不发放米粮给他们?” 青果闻言,很是气恼道,“胡说!前日我们都已经贴了告示,还请府衙的几位大人来做了见证,他们的米粮都已经结清了,剩余的救济米粮也都被府衙的大人们领回去了!现在还敢来闹事!” “青果,冷静冷静!”林福宁抬手示意青果别发怒,安抚道,“有这种事情发生也是正常的,没事,半夏会处理好的,好了,赶紧的,跟我去见见几个人,我们三天后就要回京都,这里的事情得尽快安排好,不然我可走得不安心!” 青果闻言,忙道,“是!青果这就去叫他们候着。” 大僧正伽若和伽若一对视一眼,都有些好奇,看向林福宁,拱手问道,“少主大人似乎早就预知了此事?” 林福宁嘿嘿一笑,“我可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是,有所预料而已。” 再说半夏和伽若二两人朝忠义堂的建设地走去,路上,伽若二看了眼四周,点头笑道,“少主大人所在的区域,气息很是干净啊。虽然不若大和尚那样的强大,但也已经不容小看了。” 半夏闻言,有些讶异的转头看向了伽若二,“僧正大人,少主大人有这样的能力吗?” “确切来说,这不是能力,而是与生俱来的气息,每个人一出生,身上都会有来自灵魂的气息,孩童的气息一开始很干净,随着年龄的成长气息会开始浑浊起来。几乎所有人都会如此,但也有人的气息会一直极为纯净,这样的人极为稀少,但却是存在的。譬如说你和青果侍者,而少主大人的气息比你们更加纯净,而且因为他是大和尚的传承人,与生俱来的清灵气息,再加上后天大和尚的教导和修行,他的气息清净,舒适,亲和,嗯……打个比方吧,就好像是冬天里晒过太阳的被子,暖暖的好舒服啊……”说到最后一句的石化,伽若二猥琐的嘿嘿笑了。 半夏不由一寒。这位大僧正大人真的……够怪异的…… “不过,说真格的,你和青果侍者虽然对少主大人忠心耿耿,但你们欠缺了很多东西,譬如说这个气息的事情,作为侍者,你们竟然会不知道?难道长喜侍者和不欢侍者都没有跟你们说过?”伽若二看着半夏,不解问道。 半夏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不是的,当初他们接受教导时已经十岁,长喜师傅和不欢师傅有很多东西都来不及教,所以留下了几本书给他们,让他们先去仔细翻阅,等回了京都,再好好的学。 伽若二听完了半夏的解释,点头道,“原来如此。”顿了顿,又笑道,“那么,有什么不懂的,你们也可以问我们三个糟老头,嗯,虽然侍者该学的东西和僧正的很不一样,但有些东西还是可以互通的。” 半夏感激的鞠躬拱手做礼,“多谢大僧正大人。” “哈哈……不用客气啦。”伽若二哈哈笑着。 而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忠义堂的建设地,此时,建设地外头,一排护卫静默站着,护卫前是一群嚷嚷叫着骂着的百姓。 半夏皱起眉头,和伽若二两人身形一闪,便瞬间来到了建设地上的高台。 当那群叫嚷着的百姓们,看见半夏和伽若二出现了,情绪更加激动了!有百姓嚷嚷道,“侍者大人!!你们不是来帮我们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是!!无尘大和尚就绝对不会这样!!” “……是不是有人在威胁你们啊?!为什么不给我们发放米粮了?!” “说话啊!侍者大人!!” …… 半夏冷冷的站着,清冷的眼缓缓的扫视了众人一圈,众人被半夏这般冷冽的眼神,都有些怯怯的倒退了一步。 “少主大人带来的救济粮总共有一百石,前头五十石米都交由了东南道的都督府,后来二十石米都在忠义堂里发放给了大家,剩下的三十石米都在三天前全部交由了东南道的都督府,三天前,我们贴了告示,已经告知了一切,还请了东南道的几位大人做了见证,那三十石米你们也都亲眼看见了东南道的大人们已经将他运进了东南道的仓库!如果你们想要继续得到米粮和银两的话,那就参加我们忠义堂的建设,每日干多少活领取多少米粮和银两,而关于这些事情,也都已经写在告示里!”半夏说到此,顿了顿,突然厉声道,“而今,尔等这样闹事是何用意?!难道,少主大人就该用他辛辛苦苦赚来的米粮和银两来供养你们这些想要不劳而获的人吗?!少主大人所要救济的,是懂得感恩,能够自救的人,而不是像你们这样,只知道伸手讨食的人!!” 说到此处,半夏语气稍微缓了缓,“少主大人曾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忠义堂的大门永远对你们开启,欢迎你们来到忠义堂,忠义堂里任何人,不论是男子女子花娃子,我们都欢迎,但如果是心存侥幸想要不劳而获的话,那么,忠义堂不欢迎你们!” 66、JQ进化史(1) 半夏说罢,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告示,递给一旁的护卫,慢慢开口说道,“这是少主大人亲笔所写的新的招工启事,今日开始,如果有人想要为忠义堂做事的话,那就下午到这里来面见东南道忠义堂的堂主。每月的份例上面都有写。” 半夏说罢,就转身对大僧正伽若二说道,“大僧正大人,我们回去吧。” 被半夏一番话给震住了的百姓们此时有人惊呼出声,“是京都慈恩寺的大僧正大人?!” “真的?真是那大僧正大人?!” “真的!!我去年在夕月日有幸见过大僧正大人!的确是他们中的一个!” “大僧正大人!” “草民拜见大僧正大人!” “大僧正大人!” …… 于是,刚刚安静了才不过一会儿的百姓们又重新喧闹了起来,但这时却是激动和兴奋的喧闹! “大僧正大人怎么会离开京都?!” “大僧正大人是来拜见少主大人的吗?!” …… 伽若二呵呵一笑,抬手示意安静,然后,嘴一张,沉厚的声音顿时盖住了喧闹的百姓,仿若晨钟响起,“大家安静。” 半夏站得最近,当伽若二的声音响起,半夏有些吃惊的看向了伽若二,明明是那么响亮的,绵延的沉厚声音,但他站在近侧,听起来却是如同平时笑谈一样。 ——好厉害,这是……内力深厚?还是特殊能力? “我,就是京都慈恩寺的大僧正伽若二。因为听闻少主大人在此,因此,特意和其他两位大僧正大人前来拜见。”伽若二说着,又顿了顿,呵呵道,“哦,当然,还有就是特来迎接少主大人主持今年的夕月日祭典。” “……今年的夕月日祭典是少主大人主持?” “真的?那太好了!有少主大人主持的话,今年的夕月日祭典可就太值得期待了!” “大僧正大人!!那今年的祭典在哪里举行?!还是京都吗?” “哦……这个啊,是啊,还是在京都呢!不过,今年的很不一样哦,大家都有可能得到特邀哦。” “特邀?” “呵呵……这个啊,大家到时候留意告示好了。”伽若二说罢,就转身和半夏笑着示意点头。 半夏会意,和伽若二两人挥袖,转身瞬间就消失在了高台上。 而在半夏和伽若二两人消失后,在高台不远处,骑马的青年呆呆的发问: “宋先生,那位就是少主大人身边的侍者半夏?” 被称呼为宋先生的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皱眉看着呆怔的青年,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是的,那位应该就是了,少主大人身边的贴身侍从——半夏。”男子特意加强了贴身侍从四个字。 “……他是侍从啊……”青年喃喃道,回过神,有些沮丧的低头。 被称为宋先生的男子瞅了眼沮丧万分的青年,摸摸鼻子,心里的不太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宋先生?” “是,殿下。” “……有什么法子可以娶到少主大人身边的贴身侍从吗?”青年忽然转头问着男子,神情极为严肃凝重。 “……” 祈福寺,林福宁的院子里。 林福宁带着纱帽端坐正堂,青果站在他的身侧,两位大僧正则在林福宁下首位置坐着。 堂屋中间恭敬的跪伏着两人,一中年青袍男子,还有一身着素色袍服的额头中间一红点的秀美花娃子,看其外貌约莫十五,六岁左右。 “徐闻叔叔,请起。这位陈如大哥也请起来。”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 被唤做徐闻的中年青袍男子,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另一位叫陈如的花娃子也同样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 “徐闻叔叔,很抱歉,把你从青田镇叫了过来,因为三日后我就得离开东南道,所以,这里的忠义堂建设就得麻烦你了。” 徐闻忙躬腰做礼,谦恭说道,“少主大人说哪里话,能够为少主大人做事,小的可是荣幸之极。” 林福宁闻言,一笑,“那这里忠义堂的事就麻烦徐闻叔叔了,待会青果会交给你一份章程,里头我都写清楚了。如果有问题的话,直接找东南道的提督袁振君,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能力也很好。” 徐闻恭敬做礼,“是,小的记下了。” “嗯,至于这位陈如大哥……,忠义堂招募花娃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虽然我对你不是很熟,但既然你自告奋勇了,我就暂且把东南道综管部的事情交给你了,期限是三个月,假若三个月里,你不能做好综管部的事情,那么三个月后你就只能离开了。”林福宁盯着那面容秀美的花娃子,笑嘻嘻的说着。 青果一旁闻言,一惊,随即想要开口,但看着林福宁,不敢随意插嘴,便欲言又止。 那叫陈如的花娃子闻言,先是恭敬一拜,随后抬头直视着带着纱帽看不清面容的林福宁,问道,“若陈如三个月后做好了综管部的事情,是否就能待在少主大人身侧?” 青果闻言,有些吃惊的瞪着那陈如,而另外两位大僧正则是挑眉,颇感兴趣的看着陈如。 “那可不行。”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 陈如一愣。 “不是你不好,而是像你这样有野心的花娃子,怎能做无欲无求的僧人和尚呢?”林福宁慢慢的说着,语气很是轻松,仿佛说着天气很好。 但林福宁这话一出,青果就瞪大双眼,很是钦佩的看着林福宁。另外两位大僧正却似什么都没有听到般,淡然的端茶喝了起来。 “敢问少主大人一句,少主大人当真就无所欲求?”陈如盯着林福宁,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 青果一听这话,就怒了,好无礼! 青果正欲上前,但林福宁却是抬手拦住,眯眼笑道,“我当然不可能无欲无求,不过我所求的东西,恰好就是和尚僧人才有的。” 陈如一怔,半晌,才迷茫的问道,“不知道少主大人所求的是什么?” 林福宁嘿嘿一笑,起身,背负双手,悠悠说道,“这个嘛,就不能告诉你了……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两位,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 林福宁说罢,就转身进了里屋,青果和两位大僧正也跟着进了里屋。 堂屋里就剩下还跪伏着的徐闻和陈如。 徐闻站起,看了眼陈如,想了想,和蔼开口道,“陈如公子,少主大人是个心善的人,只要你好好做事,他不会亏待你的。” 陈如回过神,抬头看向徐闻,勉强挤出一笑,站起拱手道,“多谢徐大叔。” “呵呵……既然你要做忠义堂综管部的事情,那以后我们总免不了要打交道,好了,我们现在先去做事吧。” “嗯,对。”陈如说着,忽然目光坚定起来,握紧了拳头,他从京都逃了出来,千里迢迢的来到此处,绝对不会因为少主大人一句不行就此放弃,他一定会成为少主大人身边的侍者! 于是,徐闻和陈如两人便走出了林福宁的院子,而当陈如徐闻两人即将走出院子的时候,恰好半夏和大僧正伽若二两人走来,于是,徐闻率先对半夏和大僧正伽若恭敬躬腰做礼,徐闻做礼了,陈如也忙跟着做礼。 大僧正伽若二笑呵呵的对恭敬躬腰做礼的两人点头示意,便越过他们走向正堂。 半夏走慢一步,落在伽若二身后,回头看了陈如一眼,便又转过头去。却不想这一眼被伽若二看见了。 伽若二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问道,“半夏侍者,你好像认识那花娃子?” “前阵子,我曾经在忠义堂的建设地见过他。”半夏低声说着,面容平静,这叫陈如的就是那曾经用嫉恨眼神看过他的少年,虽然当时少年蓬头垢面的看不清面容,但那双眼睛却是认得的,还有那种感觉,而这少年也是青果提过的气息很好,但怪怪的花娃子。 如今,这少年也进了忠义堂…… “敢问少主大人一句,您所求的是什么?”连接后院和正堂的走廊上,大僧正伽若开口问道。 走在前头的林福宁摘下纱帽,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大僧正伽若,笑道,“大概是自由吧。” “自由?”伽若有些意外,随即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少主大人可知道,大和尚虽然云游天下看上去很自由,但实际上却是个劳苦命,哪里有灾祸就得去哪里,还有……必须接受的传承的东西……” “哦?那个啊,我知道,两年前师傅在寒食节前曾经告诉过我。”林福宁跳上走廊的栏杆,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伽若闻言,眼睛闪过精光,紧紧的盯着林福宁,“少主大人已经知道了?” “嗯。”林福宁点头,两年前的寒食节,那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其中包括知道大和尚的传承,包括……和小师侄的吵架,那可是至今为止唯一一次和小师侄吵架。 林福宁这样好像很平淡的无所谓的态度,让伽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林福宁却反而笑着开口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啊。我倒不觉得到处奔波救人是劳苦命,那也是我喜欢做的,天地正道有得必有失,大僧正,你喜欢你做的事情吗?” 大僧正伽若闻言,怔了怔,看着笑容很是灿烂的林福宁,传承的……可不只是记忆和能力而已,大僧正的传承只是记忆和能力,但大和尚的传承可不只是这些啊。不过,少主大人似乎不在意,反而很是轻松……大僧正伽若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面上笑了,笑容很是宽厚欣慰,“自然喜欢。” 那不就得了!林福宁眯眼笑了起来,想起两年前的寒食节的事情,自然就忍不住想起了小师侄,哎,也不知道现在小师侄怎么样了…… 此时的齐明远正在前往西州的船上。 西州在大周朝三条大运河的其中一条——西川河的尽头。西川河连接着京都和西川,中间途径东洲和南州,是东西必不可少的纽带。 因此,当必须马上启程前往西州的时候,齐明远选择了乘船前往西州。 这是一艘民船,作为特使,他有自己的护卫队。而这护卫队的队长还是熟人——温山。 “温山拜见殿下!”身着紧身素服的温山恭敬的跪伏在地,磕头做礼。 “温将军请起。”齐明远淡淡说着,如今书房里就只有他和温山,角落里悄然无息站着的乌墨,便也无需客套,待温山再次磕头后站起,齐明远直接问道,“此次护卫队可都是你的亲信?” 温山一怔,随即恭敬拱手回答道,“回殿下的话,护卫队共五十人,其中有十五人是我的兄弟,其他人是由帝宫直接调出来的神甲队成员。” 齐明远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神甲队?那可是皇帝亲卫呀,有意思。 “随身亲卫六人,你安排一下,你的亲信三人,神甲队三人。”齐明远说道,想了想,补充一句,“每日轮值,由神甲队承担,你那些兄弟,我另有安排。” “是!”温山恭敬拱手领命。 “调派出来的神甲队应该有个领头的,我要见他。”齐明远平淡说着。 “是!神甲队的领头叫林道,听说,和皇太后是远亲……”温山压低声音说着。 林道啊,齐明远左手撑额,思索了起来,他有些印象,武艺极高,对皇太后忠心耿耿,等等,若说远亲,皇太后和林道都姓林……林姓?不会和小师叔是同出一宗的吧?但,如果是和小师叔同出一宗,青田林家早就进入皇亲国戚的宗谱里头了,但是,他记得很清楚,上辈子,他没有见过青田林家在宗谱里的名字! ——而,依照青田林家的那些古怪规矩,决计不可能让林家姑娘嫁入皇室!林家姑娘可是宁可做贫家妻,也不会做贵人妾! 所以……这应该不可能和青田林家同宗…… 齐明远皱了皱眉,但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齐明远便开口说道,“温山,你且下去,晚上,让林道轮值后过来见我。” “是!”温山恭敬领命便下去了。 待温山下去,齐明远看向角落,角落里无声无息的跪伏着的人正是乌墨。 “让浴火堂仔细查查皇太后的出身,注意,要极为隐秘,不能走露一点风声!” “是!” “西州那边有动静了吗?” “他们已经通过悦色楼,交了大笔订金。”乌墨低声说着,“浴火堂的雷主接受了这笔生意。” 齐明远勾唇一笑,“哦,是他啊,那倒是不错,你说过,他的天雷拳很厉害,不知道和神甲队的林道比起来,他们谁更厉害?” 乌墨微微凝眉,踌躇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殿下,浴火堂里并不知道您的身份,雷主也同样不知,这次,实在是……” “无碍。”齐明远淡淡开口打断了乌墨的话,转开话题问道,“东南道现在如何?小师叔呢?” “回殿下的话,少主大人还在祈福寺,但魏成大人却是已经提前回京,义王还逗留在东南道,每日定会前去拜见少主大人,但少主大人都不见。二皇子被派回了东南道,现在和义王都移居祈福寺。” “另,这是宋添给殿下的信。”乌墨说罢,恭敬的双手呈递信过来。 齐明远挑眉,宋添何事这般隐秘,连乌墨都不能说,得私下告知?齐明远接过信,拆开一看,便难得的露出了愕然的神情,随后便微微的笑了。 ——二皇兄齐明格看中了小师叔身边的贴身侍从半夏……那倒是有趣。 番外: 《李义的总管日记》之寒食节灾难 如果问李义,他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李义一定会告诉你,那就是现在—— 李义胆颤心惊的跪在书房外,听着里头噼里啪啦的不停的砸着东西的声音。 这是自从容妃娘娘过世后,第一次看见殿下这么暴怒! 到底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呀? “义伯,明远呢?”突然身后传来软软糯糯的声音。 李义忙转身,就见林家公子林福宁正站在他身后,盯着书房,皱起眉头。 “他在里头多久了?”林家公子皱眉问道。 李义忙小声应道,“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公子,您要不明天再来?”现在殿下可是在气头上,要是不小心伤到了林家公子怎么办? 林家公子摇头,对李义眉眼弯弯笑道,“义伯,别担心,明远没事的。”林家公子说罢,就抬脚进了书房。 而随后,书房里砸东西的声音突然消停了? 李义悄悄的蹭到书房门口,将耳朵贴在书房墙壁上,就听见: “笨蛋小师侄,你砸东西就砸东西!干嘛把自己的手砸伤?!” ——什么?殿下的手受伤了?! “喂,跟你说话呢!你好端端的跟我吵什么啊。我做少主大人不对吗?你发什么脾气?” ……林家公子真的要做少主大人了? “……小师叔,你知不知道继承大和尚的衣钵,代表什么?” “我知道。师傅跟我提过,我会……继承大和尚的记忆,能力,还有第一任大和尚的情感。” “到时候!你还是你自己吗?!”突然间,殿下的压低声音暴吼了出来。 “没有那么严重!师傅也继承了第一任大和尚的情感,可他还是他自己!师傅可以,我也可以!” “……小师叔,做了大和尚,你就再也不能回到林家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知道,我不能回林家,并不代表我就再也不能和家人见面,我还是林家的林福宁。” “……小师叔……我,我不想你做大和尚。你不要做,好不好?” “不好!我要做大和尚!” “为什么?!” “因为我要做天下最伟大的大和尚!我要自由自在的在天地间遨游,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花娃子也可以非常伟大!” “……我,明白了。” “嗯?真的明白了?那你不要再乱发脾气了,义伯很担心啊。” “……小师叔,时候不早了,我让青墨送你回去。” “不用!半夏青果在谷口等我。”林家公子很开心的说着。 说完,林家公子就开开心心的回去了。留下李义战战兢兢的看着站在书房门口一脸面无表情的自家殿下。 “殿下……您……”李义心头宽面条泪,林家公子,您怎么就能这样离开呢? “义伯,告诉我,怎样才可以将一个人彻底的绑在身边?” 李义吃惊的瞪大眼,看着十三岁的自家殿下。 “……我不想看见小师叔难过的脸,可是,我更加不想让小师叔离开我。要是小师叔做了大和尚,小师叔就不再是我的了……义伯,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李义深吸一口气,果然,当初懵懂的殿下还是明白了。 “……殿下,我觉得,您应该先让林家公子心里有你的存在,然后,让林家公子慢慢的重视你……” 至此,李义,李总管,除了负责打点四皇子的生活起居外,多了一项指导四皇子殿下如何绑住未来的大和尚的任务。 67、JQ进化史(2) 齐明远仔细回想着,上辈子二皇兄有一正妻,还有三四妾侍,都是月贵人亲手挑选,后来在他登基后,月贵人又曾经求过他再赐婚了一位右妻(右妻——地位比正妻低,但比妾侍高)。嗯,上辈子的二皇兄可谓是左拥右抱的。 依照小师叔那护短的脾气,如果二皇兄要是妻妾成群的话,如果半夏自己不愿意的话,那铁定是没有希望的!但,如果二皇兄得了半夏,那对自己来说,可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事。 齐明远想到此,嘴角慢慢的弯起。 是夜,林福宁的院子外,护卫沉默的守着,前头不远处,义王来回的烦躁踱步。二皇子在一旁静静的站立着。 二皇子齐明格看了眼前方来回烦躁的走着的义王,心里叹了口气,从下午,他们就一直等在这里,想见少主大人一面,却不想少主大人说不见就是不见,三位大僧正大人也是一样。不见就是不见。 义王一开始极为愤怒,后来甚至忍不住想要强行冲进去,但走出来的少主大人的护卫队队长和大僧正大人的护卫队队长齐齐亮剑,神情冰冷,幸好他当时及时拉住,否则,一旦皇叔和护卫队的起了冲突,此事,就万万没有回旋余地了! 少主大人从一开始说不见,但现在的依然不见,再看忠义堂的到现在为止的三分告示,这位少主大人不是可搓可捏的泥人,这位少主大人可是很有自己主见并且根本就不在乎外头人的看法,自然更加不会在乎他们朝廷皇室的意见了。 但朝廷皇室却不得不在意,一旦夕月日的祭典地点改了的话,那京都就麻烦了! “明格,你说!这位少主大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义王最后烦躁的站在了二皇子齐明格跟前。 齐明格一脸平板,很是老实的回答,“皇叔,我不知道。” 义王瞪眼,“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是皇子!!!明格,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齐明格闻言,只是沉默的垂下眼。 ——他若有用,岂能活到现在? 义王在说完后,就自觉失言了,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明格,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齐明格点头,恭敬拱手做礼,就转身离去。 义王目送齐明格的身影,长长叹了口气,这明格做事沉稳,可惜不善变通,而且为人古板,无趣,他的母亲又是花娃子……哎,可惜呀。 齐明格转身离去后,慢慢的穿过了走廊,却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反而来到走廊的交叉处,站在廊柱下,静静的等着。 果然,不远处的走廊走来了一人,夜色暗沉看不清衣着,但从那利落和不急不缓的步伐,还有那身形,错不了,就是他了,就是自己一眼看见就再也忘不了的人…… “谁在哪里?”冷淡的声音极为悦耳,站定的身形没有动,但那冰冷的气势却是开始蔓延了。 廊柱后的齐明远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出,随后木着脸定定的看着对方。 “……二皇子?”被定定的看着的半夏有些发懵,咦,二皇子?怎么会在此? “下午,你们都没有从院子正门离开,但我知道,你和另外几人要处理很多事情,不可能长期留在院子里,所以,你们定是从这里离开的,因为你和另外几人都有武技。”齐明格木着脸,声音僵硬的说着。 “所以呢?”半夏回过神,神情冷淡,目光却是缓和了不少,因为他发现,对面的这位二皇子似乎很紧张??紧张?为什么? “我,我想见你。”齐明格结结巴巴的说着。 半夏一愣,见他?“见我做什么?”半夏皱眉问道。 “我,我,我……我想要娶你!”齐明格“我”了半天,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而这句话一说完,齐明格自己就先红脸了。 半夏却是呆住了。 一时间两人间的空气似乎都僵硬了。 但随后,噗嗤一声笑响起。 半夏急忙转头循声望去,这么晚了,谁在哪里?糟糕!!希望刚刚二皇子说的话,没有被人听见,不然自己的名节就有不洁之嫌了!! 半夏急急转头,心头念头千转百回的,但,在见带着纱帽的林福宁在走廊的另一侧捂着肚子闷笑不停,半夏松了口气,还好,是少主……但随即,半夏的神情青红交织起来。 半夏心头咬牙,该死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竟然被少主大人亲眼见到了!! 半夏阴沉着脸,猛然转头对着还红着脸的齐明格冷冷开口,“请殿下自重!若再有下次,半夏就不客气了!” 齐明格一愣,而半夏一说完就快步朝林福宁走去,待走到林福宁跟前,半夏磨牙一笑,“少主大人,您怎么出来了?” “啊?我是没事出来转转。”林福宁见半夏狰狞的阴沉笑脸,忙揉了揉脸,很是严肃的说着,随后,却是悄悄踮起脚尖,越过半夏的肩膀,看了眼那还呆呆的站在廊柱下的二皇子。 这位真的是二皇子啊——够二的!怎么那么二!哪有人这样傻乎乎的求亲的?!这种深夜四下无人的求亲……这位二皇子是想毁半夏的名节吗? 更别说求亲的对象还是他这个少主大人的贴身侍从半夏了! “我们该回去了。少主大人。”半夏继续扯出磨牙的笑,盯着林福宁。 “嗯,我们回去,回去。”林福宁故作严肃的说着,心里却是在偷笑,也许该写封信给小师侄,问问这个二皇子是个怎么样的?好像上次小师侄有说吧,但是他都不太记得了。当然,问这些不是说要给半夏配对!是要知己知彼好以防万一。 ——半夏这么好的人,怎能嫁进皇室沦为妾侍呢? 最重要的一点,半夏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而转身回去后的半夏和林福宁并不知道,廊柱下的齐明格静静的站了许久,平板僵硬的脸低声喃喃了一句话:“半夏,我是认真的。” ——可惜这句话,半夏没有听到,林福宁更加不可能听到,以至于后来,意外连连。 而回到自己房间的林福宁摘下纱帽,找了个借口,让青果离开后,就严肃问道,“半夏,你和那二皇子什么时候认识的?” 半夏见林福宁严肃的脸,心头一紧,忙急急辩解道,“少主,我刚刚是第一次和他说话!我不认识他的!” 林福宁闻言,摸了摸下巴,那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这个二皇子是偶然见了半夏一面,然后就一见钟情了??? 林福宁抬眼瞅着一脸紧致的严肃模样的半夏,不过,不得不说,半夏和青果就是长得好啊。这个世界的花娃子都长得好,那陈如也长得好看。 “没事,我信你。”林福宁安抚道,“毕竟人家那是二皇子,我不放心,所以得问问。好了,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就尽量避着对方,知道吗?”林福宁一脸认真的交待着。虽然说半夏青果是他的侍者,朝廷里的那些破烂法令管不到半夏青果头上,但是,人家是皇亲,还是不要多生事端,尽量避开为好。 “是,半夏明白。”半夏闻言,松了口气,还好少主大人没有误会,心里对那二皇子不由恼怒了起来,无端端的跑来说那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还好少主大人相信自己。 同一个夜晚,西川运河,大船在运河里缓缓的前行。 甲板上,不时有护卫来回巡逻,而在此时,船舱里的厢房里,俊秀的少年坐在书桌后,翻看着什么东西,神情沉静专注。 就在这静谧的时刻,突然,外头惊叫起来! “有刺客!” 少年,也就是齐明远听见外头的喧闹声音响起,只是抬头,随即慢慢的微笑,合上手里的书册。 ——终于来了吗? 紧接着,厢房的窗户突然破开,一身着黑色紧身衣的人持剑冲了进来! 齐明远随手拿起桌上的砚台,朝那人扔了过去,那人一闪,避开,反手,持剑直刺! 但此时,已经有人冲进厢房,持刀迎上!是青墨和云墨! 齐明远这时站起,背负双手,看着那持剑攻击的着黑衣的人,眼里微微闪烁,若有所思。 那黑衣人见青墨云墨来了,便虚晃一招,转身翻窗跳出,竟然跳入水里! 青墨正欲追出去,但齐明远出声说道,“莫追。” 云墨这时忙出声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齐明远摇头,“无碍。”齐明远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青墨云墨两人忙紧跟了上去。 外头的甲板上,一群身着黑色紧身衣的人正在跟护卫队战斗!其中一个黑色紧身衣的人面带鬼脸谱,挥舞着拳头,甚是凌厉,忽然转头瞥见齐明远,立即舍弃和他对打的护卫,竟然不顾身后护卫的刀朝齐明远直扑过去! 齐明远背负双手,淡淡站着,不躲不闪。 就在那带着鬼脸谱的人瞬间就闪到齐明远跟前的时候,比他更快的是和他对打的护卫,反手一掌将他按住,右手大刀直砍——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突然那带着鬼脸谱的人诡异的一晃,身形就突兀的消失了! 那和鬼脸谱对打的护卫瞳孔一缩,似乎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而齐明远则是慢慢的笑了,笑容很冷。 “殿下,你没事吧?”温山急急的过来问道,手上的刀还在滴着血。 “没事。”齐明远缓缓摇头,转头看向已经喝令护卫们收拾残局的神甲护卫的队长,也就是刚刚和鬼脸谱对打的护卫,慢慢的露出浅淡温和的笑容,“林队长辛苦了啊。” 神甲护卫的队长,也就是林道,忙转身恭敬拱手道,“不敢,是小的护卫不力,惊扰了殿下。” 齐明远笑着缓缓摇头,温和说道,“林队长武艺高强,我很佩服。”这话,齐明远说的很稀松平常,语气也很温和,但齐明远的如墨的眼眸却是幽深冰冷。而说罢,齐明远就背负转身,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林道一怔,而温山则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林道一眼,随即就忙跟着齐明远走去。 而在齐明远走到书房门口,刚刚要推开书房的门时候,齐明远忽然心头一紧,在推开门的刹那猛然侧身,一把长剑直刺而来—— 夜已深沉,本来在床榻上呼呼大睡的林福宁,突然睁眼,猛然坐了起来。 屏风外头守夜的青果一个激灵,忙起身快步过去,见林福宁茫然坐起,呆呆的,吓了一跳,忙端茶走了过去,一边小声问着,一边将茶递了过去,“少主,您怎么了?” 林福宁回过神,挠了挠头,困惑道,“没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好像觉得明远有危险,然后就醒了?” 青果一听,松了口气,笑道,“哎呀,少主,您这是梦魇了,没事,没事,您肯定是担心四皇子殿下,所以才会做梦的。” 林福宁摸了摸下巴,望着床顶,是这样吗?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呢? “青果,你用这个哨子把明远给我的信鹰,就是黑夜叫来,。”林福宁从脖颈上的红绳上解下一只银色哨子。 “是。” 而林福宁跳下床,来到书桌边,潦草的写了几句话,便装进竹筒里,待青果把信鹰抓进来了,便将竹筒绑在信鹰的脚上。 信鹰是这个世界速度最快的鸟,这只信鹰叫“黑夜”,全身乌黑,唯独脚趾那里有一点白毛,这只信鹰是小师侄偷偷跑去大凤山山顶抓来的,小师侄说,黑夜是这个世界最快的信鹰之一!而黑夜只会听从他和小师侄的话,在青田镇的时候,小师侄就常用信鹰黑夜给他送吃的。 “黑夜,乖乖的,赶紧把信给明远送去。”林福宁摸着黑夜的毛,低声说着。 黑夜啄了啄林福宁的手,便振翅朝外头的茫茫夜色飞去。 林福宁目送黑夜飞去,沉默站着,他从来都没有像刚刚那样的突然惊醒的感觉。他很担心小师侄,心里非常不安。 齐明远看着自己手腕上慢慢滴落的血,心头冷笑一声,抬眼看着已经被死死压在地板上的黑衣人。 从书房被人冲进来刺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今晚来刺杀的应该只有浴火堂的雷堂的堂主,但今晚却是来了两拨人,书房里的应该是另外的人派来的,外头甲板上的带着鬼脸谱的就是雷堂的堂主,但那些混战的黑衣人却是另外的,浴火堂的规矩,如果接下的生意很大,通常都是堂主亲自作战,且不会另外带人。 而很明显,今晚来的人可是不少的。 浴火堂的还好理解,因为是他亲自下令让西州的潜伏的钉子诱惑西州的个别蠢货找浴火堂做了这笔生意。 但另外的刺客是怎么回事?京都里头有人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他死吗? ——现在,他死了的话,对京都那头可没有任何好处! 盯着被压在地板上,为了以防自杀,嘴巴被撕裂开来的刺客,齐明远的漆黑的眼很冷很幽沉,刺杀他的这另外的一拨人显然是精心设计的,首先书房刺客打草惊蛇后,外头黑衣人引发了骚乱,扰乱了整个护卫队,随后,在看似平静下来后,再由刺客假扮的护卫在书房门口来一场突然袭击! 他因为心头警惕了,只是被划破了手腕,虽然这刺杀的刀有毒,但有小师叔给他备的药,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说吧,你们是哪个组织的?这笔生意是谁和你们交易的?”齐明远淡淡问着。 那死死压在地板上的刺客沉默不语。 齐明远微微一笑,笑容极为温和,“看来,你的骨头很硬。”齐明远说罢,转头对绿墨笑着说道,“绿墨,带下去,明天给我回复。” “是!”绿墨拱手恭敬应下,便带着那名刺客下去了。 这时,一直忐忑不安的在书房里的温山和护卫队队长林道两人齐齐上前,跪伏在地请罪道,“末将(属下)护卫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齐明远微笑摇头摆手,“此事是歹人精心设计,你们预想不到也是正常。不过,由此看来,西州之行,两位恐怕要很辛苦了。” 温山闻言,忙和林道拱手回复道,“末将不怕辛苦。” 齐明远微笑点头,“那,两位时候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是!末将(属下)告退!” 待温山和林道下去离开,青墨上前,压低声音道,“殿下,那林道……刚刚似乎并没有和那鬼脸谱的刺客用尽全力,如果不是那鬼脸谱的刺客不顾一切的朝殿下扑来,那林道也不会全力以赴。” “我知道。”齐明远微微闭眼说着,那林道……在观察他这个四皇子…… “那,殿下?”云墨上前,压低声音请示着。 “静观其变。”齐明远睁开眼平静说着。 这时,窗户那边突然有阵风起,齐明远转头看去,见窗户外头一个点朝他扑来。齐明远猛然站起,是黑夜! ——莫非小师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明远脸色微变的一把抓住扑来的黑夜,急急解开黑夜脚上的小竹筒,抽出里头的纸条,拆开一看,齐明远不由一愣。 纸条上写着:明远,你是不是受伤了?你没事吧?赶紧给我回个话!还有,你敢撒谎瞒我就试试看!!后头还画了个暴怒的脸((‵′) 68、JQ进化史(3) 齐明远回过神,反复的看了纸条三四遍,有些头疼的扶额,小师叔是怎么知道他受伤的事?他不想让小师叔为他担心,但看这纸条的意思,他要是真的撒谎瞒天过海了,小师叔肯定会暴怒的,而,现在,想到小师叔正在为他担心甚至可能辗转反复睡不着,他的心里就愉悦得很,脸上的神情也瞬间温柔了下来。 一旁的青墨云墨对视一眼,就悄悄的退了下去。他们对那只叫黑夜的信鹰极为熟悉。在青田镇的诸多夜晚里,这只号称信鸟界第一的信鹰多次背着盒子飞至青田林家给少主大人投食。 齐明远捏着纸条想了半晌,才提笔回复,回复完毕,齐明远想了想,扫了眼书桌上的今日乌墨来的时候呈递的小盒子,嘴角弯起了意味深长的一笑,提笔加了一句话。随后将小盒子给黑夜绑上,才让黑夜飞去。 目送黑夜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齐明远才收回视线,本来温柔如水的眼眸冷却了下来,微微凝眉,想着今夜刺杀的两拨人,齐明远的嘴角不由抿紧,刺杀他的如果真是京都派来的,那么,西州的水不但浑而且深,对方怕他这位皇子到了西州会揪出什么?不,或许,对方是真的期待他揪出什么,倘若他这位皇子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京都就不得不重视了!而他这个四皇子被刺杀,定会以为是西州的人做的,那他在下西州的时候,自然心生警惕,然后,就会重视西州之行…… 齐明远想到此处,慢慢的笑了,如此,那西州倒真是值得期待了。 同一时间的东南道,祈福寺。 林福宁坐在书桌后,一边翻看着《大光明经文》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外,一旁的青果和半夏对视一眼,少主大人难道要等到黑夜回来吗?可是夜已经深沉了,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半夏青果对视一眼后,半夏果断上前,严肃道,“少主大人,你该休息了。” 林福宁抬眼看向半夏,摇头道,“半夏,你和青果下去休息吧。我等不到黑夜回来,我心里不安。”说罢,林福宁凝眉,刚刚他翻看《大光明经文》,里头提到第一任大和尚莫离,就有预感的能力,身边有牵绊的人,譬如说家人,关系深厚的朋友,还有身边侍者等,一旦这些牵绊的人有了危险或者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就能马上预感到。而预感的表现就是突然心悸,或者做噩梦,从梦里突然惊醒。 ——但是,你妹的,这些预感的表现其实普通人也都会有的吧。严格来说,这个不算预感吧?还是说,还有其他深层次的东西?? 林福宁凝眉思索着,也忘了半夏还站在他跟前,半夏看着明显又深思入神的林福宁,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少主要等黑夜,那么他们就陪着等好了。 半夏刚刚叹气完毕,突然窗口飞进来身上绑着小盒子的全身乌黑的信鹰。 林福宁猛然回过神,一把抱过信鹰,先是拆了竹筒,才将信鹰递给半夏。半夏熟练的拆下了小盒子,心里疑惑又钦佩,义伯跟随四皇子前往西州,竟然还有时间做东西给少主大人吃…… 林福宁拆开纸条,就见纸条上写着:小师叔,我受了点伤,手腕被刀划伤了,不过已经敷药了,而且没有毒。小师叔不必担心。另外,一点心意,希望小师叔能够笑纳。信件的最后还画了个笑脸(^-^) 但林福宁的神情却是瞬间沉了下来,果然遇到危险了…… 半夏将小盒子放到林福宁跟前,看着林福宁神情凝重,不由低声开口问道,“少主,四皇子殿下他——” “他受了点伤。”林福宁回过神,一边说着,一边将纸条放到烛火上点燃。 受伤了?半夏和青果闻言,都极为惊讶,对视一眼,想不到少主大人真的预感成真了? “不过,只是小伤,他说不碍事。”林福宁皱了皱眉,心里嘀咕着,小师侄应该没有那个胆量骗他吧? “既然是这样,少主,您现在就可以放心了吧。”青果闻言笑道。 林福宁漫不经心的的点了点头,盯着眼前的小盒子,一点小心意??林福宁好奇的打开了跟前的小盒子,小师侄又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不过,这么远的距离送过来不会坏了吧? 待打开小盒子,林福宁错愕了。站在林福宁身侧的半夏和青果也都怔住了。 小盒子里中央躺着亮晶晶的几颗粉蓝色的小石头——没错,就是小石头! ——一种名为墨兰玉符的稀有的玉石。 林福宁困惑的拿起小盒子里的一颗粉蓝色的小石头看了看,又闻了闻,嗯,的确有淡淡的香味,真是墨兰玉符!?给流金馆画首饰设计图的时候,他见识过这个世界非常特别的玉石金银,大部分和原来世界没有不同,但有些极为特别,譬如说这种有淡淡香味的极为稀有的叫墨兰玉符的石头,还有一种是会在白天隐形晚上显形的叫夜光的石头。 他当初在听小师侄介绍的时候,无意的说了一句,“要是能亲眼见见就好了。” 想不到现在小师侄就给他送来了墨兰玉符,而且还足足有六颗。 “少主……这些真的是墨兰玉符?”青果难以置信的瞪大眼,惊叹问道。 “是墨兰玉符。”林福宁点头说着,随手合上了盒子,有些烦恼的挠了挠头,真是的!他只是随口一提,小师侄就真的给他弄到了墨兰玉符!! ——这六颗墨兰玉符代表着什么?他又不是白痴,怎么会不明白?还说什么“一点心意”! 不过……说老实话,如果不是小师侄的暧昧不明的这句话,还有这极其珍贵的六颗墨兰玉符,他都差点忘了,他家小师侄可是曾经对他求亲了两次! “半夏,把这盒子给我好好收起来,等下次见到四皇子,记得提醒我把盒子还回去!” “是!” 而这日,祈福寺外,马车和护卫队已经整装待发! 除了马车和护卫队外,还有府衙的官员,以及百姓们,都翘首以待。 因为,今日,就是少主大人和三位大僧正离开东南道前往京都的日子! 在府衙官员的最前面,义王死死的捏着拳头,压抑着怒气,怒瞪着从祈福寺里慢慢的走出来的头戴纱帽,身着白色福儒服,手腕一串黑曜石珠子的少年。 ——这少主大人竟然真的说不见就不见!他到现在才见到这位少主大人!! 少年身后是身着浅青色福儒服的少年侍者,面容一模一样精致漂亮的额头红点的花娃子侍者,一人眉眼带笑,一人神情冷淡,在侍者身后,是三位身着黑色袖边滚白的大僧正。 当少年率先迈出祈福寺,便有护卫敲响了大鼓,鼓声一起,少年的脚步就疑惑一顿,紧接着,三位大僧正突然恭敬跪下,伏地,沉厚的声音顿时响彻上空: “恭送少主大人!” 少年,也就是林福宁的脚差点打滑!那三个老头这是要做什么?!竟然对他下跪!? 而在三位大僧正突然跪下后,紧接着,林福宁身侧的侍者,也就是半夏青果也跟着恭敬跪伏,随后,祈福寺的僧正,僧人,还有护卫队也都一一跪伏,再最后,百姓们也都一一跪伏了。 而站着的人也只剩下府衙的不知所措的官员,还有怒视着林福宁的义王及神情木然的二皇子。 林福宁在被大僧正们突然一跪惊吓后,就随即冷静了下来,此时,见义王怒视着他,林福宁不由挺直了背脊,纱帽下的脸扬起了笑,大僧正突然一跪的目的何在,他已经明白了。 这是要给那义王和二皇子代表的皇室一个震慑吧? ——不过,突然搞这么一出,也有些过分了吧。怎么着也都该跟他提前说一下啊。 林福宁慢悠悠的走到马车边,踏着踏板上了马车,环视了跪伏下来的众人,当然,目光直接跳过了一脸阴沉怒容的义王和神情木讷的二皇子。 林福宁慢慢的环视一圈后,带着笑意开口了,“谢谢大家来送行。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今年的夕月日祭典的事情。今年的夕月日会在京都郊外举行,届时,将会举行三天的祭典。欢迎大家到时候前往参加,今年的祭典,任何人都可以参加,不论是谁,男人,女人,花娃子,平民,还是官员,还是皇亲国戚,不过,祭典的月坛因为位置有限,只能准许五百人入场,这五百人,只有百姓才能进入,朝廷官员和皇亲国戚就等到明年吧。啊,对了,这五百百姓到时候会有僧人前来邀请。”说到此,林福宁就挥挥手,笑眯眯道,“那么,各位,再见了!” 林福宁说罢,看也不看那脸色发黑的义王和呆滞了的二皇子,转身进了马车。 林福宁进了马车,半夏和青果也跟着进了马车,而当半夏进入马车的时候,他微微拧眉,那什么二皇子总是盯着他做什么! 在半夏青果进入马车后,三位大僧正也坐上了另外的一辆马车。 鼓声再次响起,六声大鼓后,护卫先行,随后马车,再次是大僧正的护卫。 二皇子盯着马车缓缓前行,低声开口,“皇叔,我们追上去吧。” 义王深吸一口气,气极反笑,“看来,少主大人是铁了心,不想和我们皇室说话了!他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五百百姓进入,却不让朝廷官员和皇亲国戚进入?!而且这话是当着诸多百姓的面说的!不出一个月,这话就会传到京都去了!!他这不是不想给我们皇室任何机会了!!明格!这样子的话,我们追上去有什么用!” 二皇子转头看着义王,“可是,皇叔,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必须追上去,无论如何都要让少主大人改变主意才好!” 义王闻言摇头冷笑道,“少主大人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夕月日祭典的规矩,那他就不会改变主意!明格,为今之计,是我们必须在少主大人抵达京都之前,先回京都,向皇上和太皇太后禀明!” 二皇子闻言,平板的神情上划过了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既然皇叔这么决断,那他还是不要多言了。 ——他是无用木讷的皇子,就不该多言。 马车缓缓的驶离了东南道,正行驶在东南道前往京都的官道上。 一排深青色紧身衣的护卫,一排是黑色紧身衣的护卫,护卫中间是两辆插着“福”字旗帜的马车。 此时,行驶在最前的马车上,身着白色福儒服的少年,也就是林福宁盘腿而坐,支着下巴,看着跪伏在他跟前的半夏青果,不解问道,“我说半夏青果,你们干嘛要请罪?” 半夏低声道,“少主,我们隐瞒了大僧正大人要求我们配合他送行跪伏的事情,这是不对的。作为侍者,我们不能对您有所隐瞒。” 青果一旁连连点头,同时愧疚道,“少主,我们本来想说的,但大僧正大人说这事不能让您知道。” 林福宁扶额,什么不能让他知道?不过就是想吓他一吓而已。 “起来吧。这事我没有生气。”林福宁说着,心里翻着白眼很是无奈,半夏青果某些方面实在是太古板了。 半夏抬头,一脸严肃,“少主,我们对少主隐瞒了,这是不对的,还请少主严厉责罚。” 林福宁瞪眼,“是不是我说的话你们不听了?” 青果被林福宁一瞪眼,忙摇头惶恐道,“青果不敢!” 林福宁才缓了缓神情,拍了拍手,“好了,以后大僧正找你们,不管什么事,跟我说一声就行。这次的事情就算过去了……”转头见半夏仍跪着,林福宁顿时怒了,“半夏,你给我坐直了,不许跪!”,随即转头对青果笑眯眯道,“青果,有甜果子没?” 半夏坐直身,见林福宁已经在啃着甜果子了,不由无奈的一笑,少主大人总是对他们这样的宽容,难道少主大人不知道侍从是绝对不可有隐瞒行为的?换做以前的王府,若是有侍从出现隐瞒的行为,哪怕是为了主子好,都会被重重的责罚。 “对了,半夏,那陈如送来的账册,你看过了没有?他做的怎么样?”林福宁啃完果子,便拍手问道。 半夏回过神,忙回答道,“回少主的话,我已经看过了,他的速度很快,东南道忠义堂的米粮和用品,他都已经按照我们忠义堂的账册样式做了登记,账面条理文明。”顿了顿,半夏继续说道,“少主,我觉得,他的出身一定不简单,他肯定读过书,学过很多东西。”半夏琢磨着,能够那么快两天时间就做出了那份账册,而且还是用只有忠义堂才会用的,少主弄出来的特别的记账方式来做账册,这陈如不但聪明,而且肯定有学过记账。 林福宁听了,挑眉一笑,“他要是出身清贫那才奇怪。半夏,这个不用管,只要他能好好的做忠义堂的综管部的事情,不违反综管部的规定,其他的,我们无需多问。” 半夏听了,犹疑的出声反对道,“可是,少主,他曾经找青果反复探问过您的事情,他要是真的冲您来的,企图对您不利怎么办?少主,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调查清楚他的来历,以防万一。” 林福宁听了,也对,凡是还是以防万一为好,便笑着点头道,“好,那这样,半夏,你把陈如的事告诉小雪,让小雪去查一查。” 青果一旁听了小雪的名字,很是疑惑,“少主,小雪是谁?” 林福宁嘿嘿一笑,“小雪就是林家雪啊。嘿嘿,以后你们也跟着我喊他小雪就行!” 青果一听,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林大哥啊。那我以后叫他小雪大哥好了。”青果高兴的说着。 半夏却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那个面无表情的总是酷酷的家伙会喜欢“小雪”这个名字才怪! 不过看青果这么高兴,还有少主一脸怪笑的模样,他还是不要开口好了。 同一时间的西州,悦色楼。 说是悦色楼,其实应该是悦色楼和悦色馆。没错,白天只是悦色酒楼,到了夜晚,位在悦色酒楼后头的用小湖和小桥连接起来的悦色馆便会点起花灯。 悦色酒楼和林家茶馆一样,大堂和二楼包厢,三楼是特别预定的大厢房。 此时,悦色酒楼热闹非凡,虽说悦色酒楼的饭菜是整个西州最贵的,但架不住这里送菜的漂亮的丫鬟或者花娃子,还有那菜肴就是好吃! 此时,悦色酒楼的三楼大厢房里。 一面色沉郁的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身着华服,面容威严,食指敲着桌面,似乎颇为烦躁。 而在男人跟前跪着一个素服男人,战战兢兢,似乎很是害怕胆怯。 “这么说,你确定,那浴火堂失败了?” “是的,订金和信物全部退回来了,浴火堂的规矩,一旦一击失败,就会退回所有的订金和信物,还会附加一张银票作为任务失败的补偿。老爷,小的办事不利还请老爷责罚!” “够了!!”男人拍桌而起,烦躁的踱来踱去。 跪地的素服男人顿时噤声,不敢再开口。 男人烦躁的踱步后,突然停在素服男人跟前,压低声音问道,“四皇子……今年已经十五了对吧?” 素服男人一愣,随即愣愣点头,“是的,老爷。” 华服男人突然笑了,十五岁了啊。 “去,把浴火堂退回来的订金和补偿的银票,再加上流金馆的最新的那套首饰,给我送到悦色馆,让悦色馆的丽娘给我包下雨萱和白莲!” 素服男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可,可是,老爷,那雨萱白莲一夜千金啊。我们的钱最多也就只能包下十个晚上而已。” “十个晚上就够了。四皇子今天晚上就应该到了。”华服男人冷冷笑着。 入夜,一艘船,慢慢的靠近了西州渡头。 而西州渡头上站着一排官员。 船头上,身着青色袍服的约莫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嘴角挂着浅淡温和的笑,他看着不远处西州渡头上的那一排排官员,低声一笑,“消息倒是蛮灵通的啊。” “殿下,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今晚就会到达?”温山沉声问着,警惕性的看了身侧面容憨厚的林道一眼。 “这个不重要了,既然他们来了,我想,今天晚上或许大家都可以好好轻松一下了。”俊秀的少年,也就是齐明远,轻笑着说道。 温山先是一愣,随即便有些恍然,皱起眉头,不屑道,“殿下请放心,护卫队的不会放松警惕的!” “没事,这是他们管辖的地区,他们不敢让一位皇子掉一根头发的。”齐明远淡淡摇手说道。 而此时,船已经到岸。 69、JQ进化史(4) 入夜时分,插着“福”字标识旗帜的马车队伍进入了弘愿寺。 虽然已经月上柳梢头,但弘愿寺外,依然跪满了僧人僧正以及留宿的外客,迎接少主大人和三位大僧正。 弘愿寺的僧正已经六十多岁了,被赐名为弘信,激动万分的看着马车缓缓的进入了弘愿寺。 “弘信拜见少主大人,拜见大僧正大人。”弘信颤抖着声音,跪伏在地,磕头做礼。 从马车上下来的林福宁忙示意青果前去搀扶,并笑着开口说道,“弘信僧正多礼了,倒是我们叨扰了,夜已深沉,却还来拜访。” “不不不……这,这是我们的荣幸。”弘信结结巴巴的说着,心头激动不已,想他年已六十多了,本以为此生都不会有机会一睹少主大人的尊容了,却不想今夜突然护卫使者前来报信,少主大人和三位大僧正要借宿一晚。 “好了,都这么晚了,大家都去休息吧。啊,对了,大家记得收衣服,可能晚上会有大暴雨。”林福宁抬头看着夜色,习惯性的搔头,不知道这暴雨会不会来……但是既然大僧正们都肯定的说了,那就是可能的吧。 弘信僧正一愣,随即忙在林福宁和三位大僧正走入弘愿寺后,赶紧的招呼僧人们收衣服。 而林福宁等人则是进入后院歇息。 而不消半刻,天空突然轰隆一声,大雨倾盆了。 站在厢房门口,看着大雨哗啦,林福宁还是觉得很惊奇。 本来打算在野外留宿,但大僧正伽若却是前来告知,最后在附近找个地方过夜,因为今夜必有大雨倾盆。林福宁半信半疑,难道大僧正们还有观测天象的能力? 虽然林福宁半信半疑,但还是命护卫朝最近的留宿地点行进,然后,便来到了弘愿寺,然后,这雨……就哗啦的来了。 “少主大人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厉害?”突然,身后,传来大僧正伽若的声音。 林福宁转头看去,点头,“嗯,很厉害!” ——不过,既然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东南道发生水患前没有前去预警呢? “呵呵……少主大人一定觉得很奇怪了,既然我们能够参透天象,为何没有在东南道发生水患前去示警?” “……”大僧正难道你还能听见我的心声? “我们也只不过是依据天地气息流动来判断罢了,而且也只能判断我们所处的区域……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三人不能随意离开京都的原因……” 林福宁闻言,不由一愣,随即定定的看着凝视着雨帘的大僧正伽若,难道他们留在京都就是因为这个? “第一任大僧正伽若留下的记忆,有三不为:不参政,不干涉,不离开京都。”大僧正伽若缓缓的说着,“京都是国之心脉,如果京都有不详,一定要禀明帝王,务必要保住京都。这就是第一任大僧正留下来的,所谓大僧正的义务。” 林福宁静静的听着,缓缓的移开视线,看向雨帘。 但,这岂不是对大僧正们的一种禁锢? “不过,少主大人,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想,我们的日子会有趣多了。”突然,大僧正伽若笑着说道。 林福宁一怔,随即仰头咧嘴一笑,眉眼眯成一条缝,“嗯,大老头你放心,今年的夕月日祭典一定会非常有趣!” 就在林福宁和大僧正伽若说话间,半夏匆匆而来,拱手做礼,说道,“禀少主,外面有一个女人求见少主大人。” 林福宁一怔,“见我?见我做什么?” “她说她是贱妇许氏,她的夫君身染重病,求少主大人能够救他夫君一命,对了,她的身边还跪着一个小孩子。” 林福宁皱眉,通常来说,冒雨求见的这种戏码,主人公肯定是冒雨跪着……“她在雨里跪着?” “是,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弘信僧正有前来劝说过。”半夏低声说着,同时也皱起眉头,这个女人虽然心意可嘉,但是,你自己淋雨也就罢了,还有孩子一起淋雨实在是…… “半夏,我们去看看。”林福宁拿过青果手里拿来的纱帽戴上,便走向了院门。 院子外,一个女人搂着一个孩子,紧紧的抱着,抖着身子颤巍巍的跪着。旁边还有一个老妇人给他们打着伞。 林福宁看着,不由脚步微抖,这是做什么呀?老妇人给她们打着伞,自己淋着雨,弘信僧正再给老妇人打伞,自己淋着雨……囧。 “都到屋里去,别在这淋雨了!”林福宁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呵斥了一句,“真是胡闹!青果,吩咐厨房做点姜汤过来!” “是!” “半夏,你去给他的夫君诊脉。” “是!” 堂屋里,林福宁还是带着纱帽,他看着喝完姜汤换了衣服后,又再次跪伏在他跟前的女人,小孩,还有那位应该是嬷嬷的老妇人,无奈说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如果是治病救人的事情,你们可以直接来找我。” 女人抬头,看着林福宁,满眼的感激,“谢少主大人大恩!” 林福宁看着这个约莫二十来岁,面容秀丽的女人,这个女人眼神挺坚定的,而且眼睛很亮,是那种很会拿主意的坚强的女人。 ——她应该不只是来为夫君求医这般简单吧。 “你求见我,定是还有要事吧?”林福宁问道。 女人闻言,便抿紧了唇,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求少主大人收留我的孩儿!” 林福宁一愣,随即下意识的看向怯怯的跪在女人身边的小孩子,刚刚没有细看,这会儿细看下来,才发现,这是一个男孩子,大概有五六岁。眉清目秀,挺精神的,只是有些瘦弱。眼睛里也没有那种怯懦之意,反而有些好奇的不住的偷偷的打量着他。 “为何?”林福宁问道,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如此坚定决然定是有非常特别的缘由。刚刚那女人在照顾那孩子换衣服的时候,眼神慈爱温柔,是他的娘亲平日里看着他的眼神,这个女人是非常爱她的孩子…… 女人低下头,半晌,才抬头看着林福宁,眼神里带着凄然和决意,“求少主大人收留我的孩儿,只要能让他平安长大就好。其他的,贱妇不敢多求!” 林福宁托腮,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那有些困惑茫然的小孩子,林福宁想了想,说道,“我会在这里留到明日雨停了再走。在我走之前,我随时欢迎你来告诉我缘由。我不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你回去吧。” 林福宁说罢,就起身,走向了后堂。 那女人呆呆的看着林福宁走向了后堂,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此时,西州,笙歌夜舞的悦色馆。 悦色馆的三楼是大大的厢房里。说这是厢房,不如说是堂屋。 中间是正在翩翩起舞的妙丽少女,两旁是长桌蒲团,而起舞的妙丽少女正对着的前方是三张短桌。在后方是用薄如蝉翼的屏风隔开的小角落,坐着奏乐的艺妓。 此时,首座,也就是少女们前方正对着的短桌中间,坐着俊秀的少年,正是齐明远。 齐明远端着酒杯,慢慢的喝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看来,西州的悦色馆这次可是赚了大把的银子啊。 不过……挺意外的,那雨萱和白莲竟然会在西州的悦色馆,上辈子,这雨萱可是名震京都的舞姬,还有那白莲,不,应该是叫白衣才是,京都第一美人,太子最为宠爱的妾侍,似乎是听说过这白衣是在西州被挖掘出来的,后来被西州的某个官员送到京都太子府。 当时,挖掘出来的西州官员是他的人,他有印象,似乎吩咐过让他去找美人,然后送去京都太子府,结果就找到了白衣,这白衣也挺厉害的,一进太子府,就笼络了太子的心,不过是在西州的悦色馆吗?这印象就有点模糊了。 齐明远慢悠悠的喝着酒,看了眼那中央翩翩起舞的雨萱,还有在中间垂眼吹着笛子的白衣。 雨萱面容艳丽,白衣面容精致,这两人是不同的美,一人纤腰曼妙,一人清冷脱俗。 齐明远撑着额头看着,眼眸幽深,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总是眉眼弯弯笑着,憨态可掬,带着几分嚣张几分得意几分顽皮的…… ——小师叔,你,现在身在何处? “殿下,这两人可和你心意?”突然,身侧带着讨好的声音响起。 齐明远偏头看去,轻淡一笑,“还行吧。” 这说话的人是西州的提督徐暲,约莫五十多岁,笑容大大的,带着恭敬和讨好,“殿下,那今晚不如就让这两人伺候您如何?” 齐明远盯着这徐暲看了半晌,直看得徐暲额头冷汗直冒,才笑了笑,缓缓的吐出两个字,“也行。” 夜色深沉了。 齐明远靠在榻上,摸着手腕上的白色珠子,望着窗外的月亮,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身在西州这个不太安定的地方,他早就让黑夜传信给小师叔了,小师叔也真是的,自那晚后,就没有信笺过来了,也不关心关心他的伤势如何了? “殿下,那两人已经过来了。”云墨恭敬的做礼说道。 “让他们进来。”齐明远垂眼说着。 门被推开了,首先进来的是雨萱,她一身红色袖服,长发挽起,结成发髻,只插了个珠簪子,简单,但却是更加衬托出来她的艳丽,而随后进来的是白衣,一身蓝色袖服,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垂下了几缕乌黑的发丝。 雨萱带着羞怯的笑容,白衣却是安安静静的。 雨萱的袖服露出了她的肩膀上的花朵心,她还是个处子。而白衣额头红点虽然已经露出了花苞,但是红点干干净净的,也是处子。 齐明远躺在榻上,没有起身,在雨萱和白衣恭敬做礼后,才垂眼开口平淡说道,“这几日,你们留在这里,但不要随处走动,青墨,云墨,你们带他们下去。” “是。” 而跪伏在地的雨萱和白衣却是一震,那白衣讶然的抬头,看着齐明远,但齐明远只是闭着眼,白衣眼里划过一丝复杂和困惑。 待白衣和雨萱被带了下去,李义端着一碗汤进来了。 汤的味道有些苦苦的但又清香的味道,齐明远很快睁开了眼,是小师叔的清心汤? 李义见齐明远睁眼并坐起,不由一笑,果然,少主大人的东西才能吸引殿下。 “小师叔给过你方子?”齐明远接过汤,慢慢的喝了一口,才开口问道。 李义恭敬的垂首应道,“是的,少主大人曾叫老奴过去,吩咐老奴要时常做个殿下喝,说这个对殿下有益。” 齐明远闻言,嘴角弯起了柔和的笑。 “……殿下,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义见齐明远似乎心情愉悦了,便小心翼翼的开口。 “说吧。” “殿下已经十五了,这个……也该知晓人事了。”李义说的有些含糊。但话里的意味,齐明远自然听得出来。 齐明远慢慢的喝着汤,喝完了,才开口说道,“义伯,我不需要。” 李义闻言,有些着急,忙低声急急道,“殿下……您都十五了!!” “那又如何?”齐明远皱眉,有些不悦。 “殿下……虽然那两人的身份低贱了一些,但是……”李义还在苦口婆心的努力劝说着。 “义伯……”齐明远将手里的碗递给李义,淡淡道,“我懂你的意思,但你该明白的,从小到大,能够让我亲近的人除了小师叔外,还有谁?” 李义一愣,随即缄默了。 也是呀,除了少主大人,殿下何曾亲近过谁? “义伯,我不喜欢小师叔身上有别人的味道,同样的,我也不会让自己身上沾有其他人的味道。”齐明远说着,声音有些低沉,皱眉想着如果不是因为半夏青果都是花娃子,而且对小师叔一片忠心,他岂会忍受那两人在小师叔身边? 而最重要的,他知道,一旦他身上沾染了别人的味道,小师叔一定会彻底的远离他! 李义闻言,怔了怔,抬头看着皱眉的齐明远,因为沉下来的表情,还有那无形中散发出来的阴寒气息,让李义不由有些胆寒。 李义垂首,后退了一步,那么,就只有少主大人了吗? “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李义恭敬低声道。 ——如果真的只有少主大人的话,那么,他李义只好对不起少主大人了。 而此时被带下去的雨萱和白衣被安置在一个厢房里。 雨萱扫了眼厢房,四皇子殿下住在驿站里,后院全都是四皇子殿下的住处,戒备森严,这个厢房的外头也是,刚刚就已经走过去了两拨人了。 “白衣,想不到,那位四皇子竟然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雨萱撒娇的靠着白衣娇笑道。 “嗯,他不简单。”白衣低声说着。 “白衣,怎么办呢?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接近了。” “没关系,会有机会的。”白衣平板的说着。 雨萱抬头看着白衣,轻轻一笑,“说来白衣,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取个白莲这个名字呢?明明白衣那么好听……” 白衣轻轻推开雨萱,站起身,看向窗外,刚刚又走过去一批人了。 “雨萱,我加入你们,是因为你们的提议让我心动,白莲也好,白衣也罢,都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雨萱躺在床上,撑着额头,看着那站在窗边明明清新脱俗的但却让人觉得遥远的少年,不由格格笑了。 “白衣,你可真是有趣。” “殿下……”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声音低声响起。 齐明远微微睁开双眼,“乌墨?” “殿下,西州有个去年刚刚形成的组织。” “嗯?” “是一个叫莲花娃子的组织。成员都是女子和花娃子,目前,背后的人可以探查得知是京都里的某个贵夫人弄出来的。但具体是谁还不清楚。”乌墨低声说着,“不过,可以断定,他们有杀人和取得情报的生意往来。袭击殿下的另外的一股势力,应该就是这个组织。” 齐明远静静的听着,半晌,垂下眼帘说道,“悦色馆里应该有一些人加入了这个组织,譬如说雨萱和白莲。雨萱狡猾,应该有武艺,白莲心思缜密,应该有某些手段。盯着他们,但要小心。目前……这个组织还有用处。” “是。” “小师叔呢?” “少主大人今夜在弘愿寺避雨停留……” “下雨了吗?”齐明远喃喃道。小师叔有没有多加一件衣服? 70、JQ进化史(5) 深夜的弘愿寺,大雨哗啦,连接院落间的走廊上有风吹打着雨落在走廊上,青石板铺就的走廊上已经落满了水。 林福宁快步走在走廊上,朝弘愿寺的香客住的院落走去,身后是青果和半夏,还有三位大僧正,以及护卫队长。 “少主,我和大僧正大人去就好,您何必……” “青果,别说了,我得亲自去看看,此事非常重要!”林福宁头也不回的说着。 青果不解的看向半夏,那个女人的夫君因为受了鞭笞和毒哑的刑罚,而且是官府的刑罚,并没有特别的,为什么一听半夏说完,少主就一定要亲自去看呢? “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青果忍不住低声问着半夏。 半夏也有些困惑不解,仔细的想了想,他刚刚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啊。 “是西州。”而身后同样跟随而来的大僧正伽若一突然开口说着。 半夏和青果两人同时转头,“西州?” “半夏,你刚刚说了,那男人的手臂上有川子纹饰,这种纹饰只有西州才有,少主跟随大和尚学医,必定要学习各个地方的风水民俗,一个地方的风水地理,甚至于民俗,对人的身体都大有影响……所以少主大人要问你,那男人身上可有什么特征?这个就是为了判断医理,而你说出了那个男人身上有川子纹饰,川子纹饰,在西川运河沿岸虽然有,但极少,而只有西州的才会将川子纹饰烙印在手臂上。”大僧正伽若二耐心细致的解释着。 半夏和青果才恍然,原来如此!恍然过后,半夏心头有些不安,自己跟随少主大人学医,本以为至少有了六七成,如今听来,原来还是不够! “可是,就算是西州的,为什么少主大人一定要亲自去看呢?”青果懵懂的问着。 半夏闻言,凝眉起来,西州的话……只有一个原因了。 而大僧正们互相对看一眼,静默了下来。 说话间,他们几人已经到了。 林福宁推开厢房的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昏迷不醒的男人,男人的手臂暴露在被子外头,一眼就可以看到了那川子纹饰。 林福宁慢步走了过去,因为林福宁等人突然推门进来,女人慌乱的挡在了男人跟前,当认出是林福宁的时候,女人扑通一下跪地,搂过一旁颤颤发抖的孩子,紧紧的抿着唇,死死的盯着林福宁,“少主大人!!您要做什么?” 林福宁顿下脚步,示意身后的跟随的护卫队长林家雪等人离开,守住门口和院子门,然后,转身看着女人,摘下了自己的纱帽,放缓语调问道,“你们是从西州来的?” 女人脸色一变,身子一颤,有些发白的脸色一晃而过震惊,惊惶,绝望,最后是决然的坚定。 女人依然紧紧的揽着孩子,直视着林福宁,说道,“回少主大人的话,我们……是从西州来的。” 林福宁闻言,怔了怔,随即挠头,很是无奈的叹息问道,“你的夫君……卷入了西州学子自杀案?” 女人的脸色变得惨白了,死死的咬着唇,带着几分哀求的出声说道,“求少主大人怜悯!放过我的孩儿吧!” 林福宁一听,愣了愣,歪头不解,“夫人,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怎会害你的孩子?” 女人呆了呆,“可,可是……” “夫人……你误会了!”林福宁上前,在女人跟前蹲下,笑眯眯道,“因为你带着必死的决心,所以,我很担心,你又不肯说出到底是为了什么……收留你的孩儿是没有问题,但,不能看着你的孩儿失去了爹娘,所以,我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宁可和自己的孩儿声离也不愿说出来……” 女人闻言,呆呆的看着林福宁,半晌,眼眶慢慢的泛红,神情慢慢的激动了起来,她松开了揽着孩子的手,一把抓住林福宁的袖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少主大人……我的夫君,他,他冤枉呀……” 一番前头不接后语的解说后,再加上一旁的老嬷嬷的附加解释后,林福宁等人才总算是弄清了前因后果。 林福宁指着床上的昏迷不醒的男人,转头问着女人,“所以……你的夫君宁死不肯说出那封密信的下落,官府里的人就将恩科考题泄露的罪名都栽在你夫君身上?” 女人哭泣着点头,刚刚她在林福宁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紧紧的搂着孩子,声音已经不再那么哽咽了,说话也有些条理了。 林福宁看着女人瘦弱的身形,还有蓬乱的头发,心头不由低叹一声,哎,女人,不过是哪个世界都是最值得敬佩的……不经意间又想起了自家娘亲和姐姐…… 林福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又诊了诊脉,转头对半夏认真说道,“用九路针给他针灸,虽然舌头被剪断了,但是他的手筋骨还是可以接好的,不过……打断他手腕筋骨的人用的好像是分筋错骨手,半夏,你和小雪确定一下是不是这种手法?” “是。”半夏恭敬应下,专注的听着林福宁的一连串的吩咐。 “……就这样,用露水泡枯叶草,再每日推宫行血,你和小雪两人分别轮流,然后,你再用不欢和尚教你的那套手法把他的手腕筋骨分开接好。” 林福宁说罢,起身看向女人,女人忙拉着她的孩儿站起,又想跪下,但被林福宁抬手止住,“夫人,你连日来担惊受怕,奔波劳碌,你也大概到了极限,待会,青果会为你诊脉,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现在,你的夫君还有你的孩子都需要你。” 女人听罢,默默点头,又抬眼看着林福宁,犹豫不决。 林福宁瞅见了,只是笑眯眯道,“夫人,你知道,我是少主,我和我的师傅都不管这些朝廷政事,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是我辈中人!” 林福宁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但女人听了,却是眼睛一亮。 三位大僧正从进了厢房就保持沉默,此时闻听林福宁这话,却是都微微的笑了。 而随后,林福宁一回到房间,就立即拿出哨子,叫来了信鹰黑夜,匆匆的写了一封信,就让信鹰赶紧的送去。 目送信鹰远去,林福宁便转出屏风,来到小客厅。 三位大僧正正悠悠的喝茶。 “夜已深沉了,少主大人还不休息?”大僧正伽若一边慢悠悠的吹着茶,一边笑容关切的问着。 林福宁心头翻翻白眼,面上却是笑眯眯的说着,“大僧正不是都还没休息吗?” “敢问少主大人,刚刚,你可是让你的信鹰通知了四皇子殿下?”大僧正伽若一严肃的问着。 林福宁点头,“嗯,我是告诉了小师侄,有这么一人在。” “少主大人……可曾想过,你如此作为,不就是干涉了吗?”伽若一语气很是严厉的问着。 林福宁一愣,随即坐直身,认真的解释道,“我不认为我的这个作为就是干涉了。我救了一个人,为了让这个人能够继续活下去,我找了个能够帮他的人。” “您在狡辩……”伽若二一字一顿说罢,突然,猥琐的一笑,猥琐的笑容透出了一丝意味深长,“您和四皇子殿下私交甚好,而您知道四皇子殿下要去西州查案,如今有了一个这么重要的线索,您自然要告诉四皇子殿下,而不是为了救人!” 林福宁闻言,垂下眼,静默了下来,手却是下意识的握紧了。 一旁的半夏青果担心的看着林福宁,又不解困惑,甚至带着一丝愤怒的看着三位大僧正。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今晚的大僧正们要这样咄咄相逼?如果少主大人不该给四皇子殿下传递消息,那为什么要阻止? 一时间,气氛凝滞了起来,大僧正们继续慢悠悠的喝茶,半夏青果担心的看着林福宁,而林福宁垂眼静默不语, 只听得外头的雨声哗啦,还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许久,林福宁才抬眼,低声道,“我承认,我有私心,在知道那人可能是西州来的时候,又是受了那样的鞭笞和毒哑,他的夫人又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求我收留他们的孩子,我推测出这个人可能是跟西州学子自杀案有关,我……想到了小师侄。所以我想也不想的就赶去确认……在刚刚写信通知的时候,我想得最多的其实也是这个人能够帮助小师侄……” 大僧正们都顿了下来,安静的听着。 林福宁看着外头的已经和夜色混为一体的厚重的雨帘,慢慢的开口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让小雪和其他护卫留下保护这个人,待这人伤好后,再让这个人自己决定要怎么做。小雪和护卫只尽保护之责,绝不干预。” 大僧正们闻言,互相对视一眼,起身恭敬拱手,“少主大人,时候不早了,还请少主大人早点歇息。” 林福宁微微点头,起身,恭敬的拱手,“福宁拜谢三位大僧正的指点!” 大僧正伽若只是微微一笑,伽若一面无表情的点头,伽若二却是怪笑一声。 然后,三人就转身离去了。 转身离去的三人漫步在走廊上,伽若一突兀开口,“我们是否太严厉了?” “……他和凤主太像了,虽然也许是因为血脉相连,但,……我喜欢他,我不想看着他和凤主走上那样的路……”伽若二叹气的说着 “伽若二,不要把他当成凤主,他不是凤主。收起你的感情。”伽若一一本正经的说道,“凤主要比他精明多了。” “……严厉是对的。当年第一任大僧正犯得错误,我们不能再犯。与其将来懊悔,不如现在严厉一些。”伽若低声说道。 “嗯……” “有理。” …… 三位大僧正离去后,林福宁坐回原位,盘起双腿,托着下巴,长长的懊恼的叹了口气。 “少主?”半夏担心的上前。 “少主!您心情不好吗?要吃点东西吗?”青果忧虑的问着。 林福宁摆摆手,再次叹气,“我没事……”说罢,苦恼的揪了揪头发,“我刚刚犯了一个错误,现在很烦。” “少主,其实,您给四皇子写信也没有错,是大僧正们对您太苛刻了。”半夏皱眉说着。 他不觉得少主将那男人的事情告知四皇子是个错误! “不是这样的。”林福宁烦恼的坐直身子,看着半夏青果,认真说道,“这件事的最佳处理方法,就是我刚刚说的,让那男人病好后自己选择怎么做?我们是方外之人,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不能干涉太多!只是这个分寸太难把握了,一不小心就变成我这样了……小师侄是皇室中人,他处于朝政漩涡里,我和他牵扯的太紧密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扯入这个漩涡里,到时候,我自己个人是不打紧,但是我所代表的是少主大人!是大僧正,是你们,还有师傅,还有诸多僧正和僧人……那时候,被扯入漩涡的,不只是我,还有你们!懂吗?” 林福宁一口气说完,见半夏似乎已经有些明了,而青果依然懵懵然。 林福宁搔了搔头,说道,“当初在安谧谷里的时候,我不太懂为什么师傅明明就在无名寺里,却不和小师侄见面,甚至是治疗都让我去,而在两年前我正式成为少主大人后,师傅严肃的警告我不能再和小师侄有私下来往……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和师傅一言一行代表的不只是我个人的意志,还有整个方外之人!”林福宁说罢,烦躁的抓了抓头,“麻烦死了!以后,我和小师侄要尽量避免见面接触了!” 半夏听罢,严肃点头,“没错!少主要尽量避免和四皇子见面。” 青果跟着点头,虽然他还是听不懂…… “但是……”林福宁望着屋顶,不容易吧?想着要和小师侄尽量避免见面……莫名的,心头就有些酸酸苦苦的…… 此时的西州,悦色馆。 睡不着,齐明远翻身坐起,看着外头的月色忽然听到了笛声,齐明远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了嘲讽笑,起身走出了房间。 外头守夜的青墨忙拿过灯笼,跟随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一角,白衣绝美的少年正在月下吹笛。 青墨一愣,那不是白莲(白衣)吗? 笛声很美,人也很美。齐明远靠在廊柱上,垂眼听着,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安谧谷第一次见小师叔,小师叔吹的叶笛…… “白莲见过殿下。”少年一曲吹罢,上前微微做礼,姿势很标准,却偏偏能够流露出清雅,清雅里又透出了若隐若无的魅惑。 “你的笛声很好听。”齐明远微微抬眼,看着眼前的少年,少了几年后的娇媚,还保留着几分青涩。 “不过,我不喜欢在我住的地方半夜里听见笛声,也不喜欢看见有人在外逗留。”齐明远漫不经心的说着。 白莲脸色一变。 “下去。”齐明远平静说着。 白莲脸色惨白的做礼,便忙离开,但离开时,偷偷的看了齐明远一眼,眼里有困惑有不解。 “青墨,告诉温山和林道,护卫队如果连个人都看不好的话,那么这些人都不必留着了。”齐明远淡淡说着。 青墨恭敬应下。 齐明远侧头看了青墨一眼,“怎么?你没听到吗?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青墨一颤,忙低声应下,转身匆匆离开,离开时,青墨心里暗自揣测,殿下的心情看来极为不好……这是为什么?往常这种事情不是第二天再做就好了?怎么现在就赶着他去斥责温山和林道? 而忽然间,望月沉默的齐明远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便上前一步,抱住了从天扑来的信鹰,随即绽出了浅淡的愉悦的笑容。 青墨顿时一呆。 “青墨,这事明天再跟温山和林道说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青墨一僵,随即嘴角微抽,果然,殿下的心情不好都是因为少主大人没有来信! 71、JQ进化史(6) 齐明远回到自己的房间,拆开信一看,看完了,齐明远不由一笑,小师叔心里果然惦记着自己,不过,如果自己派人去把那男人接过来的话,对小师叔可就不太好了,要是被人知道,小师叔就会背上一个干涉朝政的名头! 于是,齐明远提笔写了长长的回信,详细分析里里头的种种……最后,齐明远写道: 所以,小师叔,此事还是告知三位大僧正,请教三位大僧正如何处置……自然,最好的,小师叔只管救人就好,待那人伤势痊愈了,自会回来西州,到时候一切事由我会处理。对了,小师叔,不要派护卫队的人保护,他的安全,我会让浴火堂的人暗地里盯着。 写完这段话,齐明远想了想,忍不住弯起嘴角,提笔慢悠悠的写了一句: 小师叔,我想你了,你可想我? 写罢,齐明远将信仔细折叠好,拿过书桌上乌墨送来的小盒子,一起绑在了黑夜上,目送黑夜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齐明远心头终究忍不住轻轻一叹。 ——若小师叔背上了一个干涉朝政的名头,小师叔就好失去少主大人的身份,到那时候,没有了少主大人身份的阻碍,没有了无尘大和尚的阻拦……那他要将小师叔据为己有肯定比现在容易多了。 但——到底是不忍心。 如果小师叔背上了干涉朝政的名头,定会牵连许多人,而小师叔到时候肯定会很难过,会很伤心…… 齐明远微微闭上双眼,忍耐吧。四年……四年后,他就可以…… 突然,门被轻轻敲响。 齐明远转身,收起脸上还残留着的温柔,留下温和浅淡但疏离冰冷的笑,“进来。” 进来的人是林道。 林道垂首拱手,压低声音道,“禀殿下,在外面的护卫已经回来了。” “没有被发现?” “有被发现,殿下神算,他们果然派人在驿站门口守着,假借保护殿下的名义,对晚归的护卫加以查处,不过,我依照殿下的吩咐,假装不知,待他们的人带着护卫来向我禀报的时候,我故意以懈怠之罪痛斥他们。” “你做的很好。”齐明远点头温和一笑。“那么,他们的事情做得如何?” “回殿下的话,他们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将东西送过去了……” 齐明远点头,“很好,那么,两日后,你就发出信号……” “是!” 而是夜,林福宁趴在床上,旁边是团成一团睡觉的信鹰黑夜,林福宁看着手里的随意飘逸,但又不燥不润,笔锋转弯处蕴含雄劲的字,林福宁搔头,小师侄的字还真是好看,感觉就跟他的人一样,看上去温温和和的,但却是只凶残芝麻包。 盯着手里的纸张,不长不短的几段字,却看得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有些感动有些酸涩……也有些气恼。 感动酸涩的是,没想到小师侄为他考虑的这么多,他都没有想到留下护卫保护会不会招惹麻烦,小师侄却是为他想到了……处于暗处的浴火堂暗中保护是最好不过的。 ——如果不是因为全心考虑着自己,怎么能想得这样仔细? 气恼的是,……那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呀?!同心结?!小师侄在西州那种处境还有心思编织同心结!?别告诉他那是别人编织的,就他对小师侄齐明远的了解,小师侄是绝对不可能送别人做的东西给他的! 还有,最后那句话——“小师叔,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就算我真的有做梦梦见你也绝对不要告诉你! 将纸条揉成一团,犹豫了一下,林福宁还是偷偷的摘下挂在脖颈上的小香囊,眼睛四处转悠了一下,确定青果半夏还没有回来,林福宁迅速的将纸条塞进小香囊,然后,束紧小香囊,偷偷的吁出一口气。 翻身躺平,林福宁抬手戳了戳团成一团的黑夜,咧嘴傻笑了一下,就闭眼放松的睡去。 为什么要收集小师侄写的小纸条? ——哪怕不能回应那样的感情,但却必须珍惜。 这,就是他林福宁的想法。 西州这日清晨,城门口一群人扎堆挤在一面墙前。 “快看!快看!这是什么呀!” “咦,……今日有贼窃取宝玉,反诬主人宝玉不美?哎,什么意思啊?” “笨!这是讽刺!” “讽刺?讽刺什么啊?” “呵呵……还能是什么?” “……喂喂……看明日宝玉谁来窃取?所谓家贼难防是也!……这难道是说……” “嘘!噤声!” “看,府衙的人来了!快走快走!” …… 这日,西州的大街小巷都悄悄的疯传起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话来。 XX茶馆二楼,一群书生正在集会。 “看明日宝玉谁来窃取?所谓家贼难防是也!……好!说的好!” “……刘兄慎言!” “慎言?!我等西州学子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自太祖就开始的恩科取士被糟蹋吗?!” “刘兄所言甚是,想我西州自太祖开始,就是学府之乡!恩科取士自太祖伊始就在我们西州,但如今,诸位学兄请看看,这几年来的所谓恩科取士取的都是何人?想那何柳生,我西州连续三年的墨君第一人!却硬生生的落了个三年后榜第十七人!如今,何柳生已经灰心丧气的离开西州,宁可做商户的账房也不愿再参加恩科取士……” “如今,已经有人站出来了!不说别的!就说那死去的七位学兄!!我刘某人不才,就算明日身首异处,我也要揭开西州的这不公不义!” “说得好!!我愿与刘兄一道!” “我也与刘兄一道!” …… 茶馆二楼的角落,青衣青年和蓝衣青年对视一眼,转头看向了那群情激奋的书生们,两人脸上都微微的露出了笑容。 青衣青年面容端正,他压低声音对蓝衣青年说道,“看来,西州的学子们还是有热血之士……” 蓝衣青年点头,“只是,既然这些学子们不忿,为何到现在才爆发出来?” “滴水穿石,积怨成仇。”青衣人低声道。 “宋兄,你打算如何做?”蓝衣青年突兀的问道。 青衣人一愣,随即笑容很随意的说道,“那文兄打算如何呢?”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蓝衣人神情平静的说着。 “那么……文兄,我们算是同道了啊。”青衣人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敬你。” 蓝衣人看了青衣人一眼,端起茶杯,“回敬。” “好,那现在,该干活了。”青衣人放下茶杯起身说道。 蓝衣人也放下茶杯起身,随后,两人看了那群正在热烈讨论着什么的书生一眼,就转身走了出去。 “虽然他们有热血……但是,未免笨了一些。”青衣人走出茶馆的时候,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 “何柳生比他们聪明多了。”蓝衣人说道。 “两位老爷……请上马车。”突然,一人走上前,恭敬的躬腰做礼。 蓝衣人和青衣人对视一眼,皱起眉头,本来带着几分警惕,但在看到马车的帘子微微掀开后露出来的脸时,两人松了口气,随即上了马车。 此时的府衙里头,五十多岁的男人背负双手走来走去,坐在首座上的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慢吞吞的开口,“徐大人,您无需烦躁,据我们所知,本来该跟着四皇子来的文世贤还有那宋志雨因为染了风寒,至少要在七天后才能到达。而五日后就是恩科取士了。” “我并不担心那文世贤和宋志雨,不过是无名小卒,就算收拾了他们,文家和宋家也不会为他们出头,旁系庶出而已。”徐大人,也就是西州提督徐暲冷声说着,说罢,皱眉烦躁的说道,“我担心的是……四皇子太安静了!” “一个被驱逐离宫的皇子,除了李家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支持,能成什么大事呢?”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慢慢的说着。 徐暲闻言,站定脚步,想了想,还是叹息道,“如今在西州的地界,想要动手的话又太明显了……” 男人眼睛一闪,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想要动手的话……徐大人,您忘了那悦色馆的两人吗?” 徐暲一怔,似乎有些意动,但随即摇头道,“不行,太明显了。” 男人哦了一声,“那就只能耐心的等了……” 此时,外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人,惊惶开口,“大人!不好了!” 徐暲转头怒视,“什么不好了?!蠢才!” 跑进来的衙役扑通跪地,慌张磕头,结结巴巴的开口,“大人!外头来了几十个学子说要求见四皇子殿下!他们说要四皇子殿下彻查学子自杀案!” 徐暲一呆,随即怒极反笑,“就凭他们?!” 徐暲猛然拂袖离去,坐在首座上的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慢悠悠的起身,打了个呵欠,眯眼看着徐暲怒气冲冲的离去,低声喃喃道,“……殿下难道已经行动了……哎,都不提前打个招呼……” 而弘愿寺的这日上午,林福宁伸了伸懒腰,看着外头的阳光灿烂,林福宁弯起眉眼笑了起来,今天天气不错! “少主大人,大僧正大人伽若求见。” “哦?我这就出去。” 林福宁说着,拍了拍在床上摊开双翅,呈大字型懒懒的眯眼睡觉的信鹰,“黑夜,外头太阳都出来了,你还想懒到什么时候?快!出去晒晒太阳!当心长蘑菇!” 信鹰只是掀了掀眼皮,扬了扬翅膀,就翻身,继续闭眼趴着。 林福宁顿时黑线,虽然知道这是这个世界极为珍稀的第一信鹰,但他有时候还是会有一种拔光这只嚣张鸟儿毛的冲动! 掀眼皮??那是翻白眼好不!臭鸟!这是打哪儿学来的坏习惯? 林福宁磨磨牙,还是捏了捏拳头,转身走了出去,等回来就把这只臭鸟扔到外头晒太阳去! “青果,待会把瓜子都收起来,不要给这只臭鸟吃!” “是,少主!”青果捂嘴一笑,少主和黑夜都好有趣! 林福宁走到堂屋,就见大僧正伽若已经端着茶悠哉悠哉的喝起来。 “大老头,你找我?” 大僧正伽若放下茶碗,笑呵呵的起身,恭敬做礼,才开口说道,“我来是想请示少主大人,何时动身?” “下午,我们就出发。”林福宁走到首位上坐下,一边回答着,一边接过半夏端来的茶碗,同时抬头看着半夏问道,“半夏,那人怎么样了?” “回少主大人的话,那人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了,但手腕的筋骨目前还不能为他治疗,如果要为他治疗的话,恐怕,要再过五日才行。” 林福宁点头,随即严肃道,“半夏,你和小雪留下来,为他把手腕的筋骨治好再离开,半夏,你记住了,我们只治病,其他的,不要管。” 半夏一愣,随即恭敬应下。 “还有,你要让小雪和你一起回来,我昨日说的让小雪保护他们的命令收回。” “是,半夏明白。”半夏恭敬应下,就退了出去,留下大僧正伽若和林福宁两人。 大僧正一旁闻言,眼眸闪过精光,呵呵一笑,“看来,少主大人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福宁点头,“是的。还是要多谢大僧正大人的提点。” 大僧正缓缓摇头,“虽然有旁人指路,但走路的却是只有自己的脚。” 林福宁闻言,惊奇的挑眉,“呀,大老头,你还会说这么正经的话啊?” 大僧正伽若呵呵一笑,“少主大人,虽然如此,但是,我还是要多嘴问一句,昨日晚上,四皇子殿下给了您什么样的回复?” 林福宁搔了搔脸,果然今天大僧正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说了很多,分析了很多事情给我听……”林福宁想了想,还是将昨晚的收到的信里的内容剔除某些不正经的,七七八八的说了出来。 大僧正伽若专注听着,边听边点头,“嗯,四皇子殿下说的没错,少主大人如今的这样处理是最为恰当的。” “大僧正大人,我想问,你能看到别人的未来,那你能够看到小师侄的未来吗?”林福宁突然正色问道。 大僧正伽若闻言,抬头看了林福宁一眼,反问道,“您信吗?” 林福宁摇头,“我不信。” “那您何必问?”大僧正伽若笑道。 林福宁一脸肃然认真,“因为他是我的小师侄,我担心他,问,是因为担心是因为想求得心安……” 大僧正伽若怔了怔,定定的看着林福宁,而林福宁坦然的和大僧正伽若直视着。 大僧正伽若突然笑了起来,少主大人的眼神极为坦然清澈,没有……那种情感在…… ——突然间,倒是有些可怜那四皇子了…… “我和伽若一,伽若二,在这个世上,本来只有两个人无法看到未来,一个是您,一个是大和尚。但,自从见了四皇子殿下,恐怕要再加一个人了……” “你看不到小师侄的未来?”林福宁很是惊奇。 大僧正伽若微微点头,说来,这还是第一次,历代大僧正本来无法看到未来的只有少主和大和尚,想不到,到了他们这一代,却还得加一个四皇子殿下。 ——少主大人和大和尚因为是方外之人,所以没有未来。这是自然的。但四皇子殿下……看不到他的未来,也就意味着,他,没有未来。 林福宁摸着下巴,突然笑了,很是开心。 大僧正伽若见林福宁笑了,有些不解,“少主大人很开心?” “嗯!”林福宁眉眼弯弯,“这不是说明了小师侄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吗?我当然很开心了!” 大僧正伽若一愣,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所谓没有未来,不就是说未来只能自己掌控吗?天道也无法掌握!那这样的人不就具有无限的可能吗?天地间唯独有小师侄一人,那小师侄将来岂不是很伟大很厉害?”林福宁笑眯眯的解说着。 却不想大僧正伽若一震!原来,竟还可以这样解释?! 看不见的未来,具有无限的可能…… 大僧正伽若神情复杂的看着还笑得很开心的林福宁,那么,也许,过往对第一任大和尚莫离所说的三道神谕必须重新解读了…… 72、JQ进化史(7) 行走在西州街巷的马车甚多,距离恩科取士还有五天,各地学子也正在陆续抵达中,此时,在行走在西州街巷的某辆马车里。 “那么,殿下的意思,两位大人也知道了吧?”马车里的素衣少年问道。 蓝衣青年点头说道,“文世贤明白了。” 青衣青年却是玩味的一笑,盯着素衣少年,语气有些尖锐的问道,“宋志雨想麻烦水墨兄弟转达一个问题给殿下。” 素衣少年,也就是水墨看向青衣人也就是宋志雨,问道,“宋大人请讲。” “为什么殿下要这么做?既然问题在西州提督徐暲身上,而殿下也应该手握罪证了,为什么不将那徐暲处置!反而要如此麻烦?”宋志雨沉声问着,神情划过愤怒。 “散播恩科的试题,传播流言,鼓动学子们罢考?!殿下他想做什么?!”宋志雨压抑不住怒气的问道。 一旁的文世贤皱眉抬手压在已经有些激动的宋志雨的肩膀上,低声问道,“宋兄,如果,一个人中了毒箭,要将这个人治好,是不是应该将箭拔出?” 宋志雨猛然转头,盯着文世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大人,殿下曾经交代过水墨,如果你不赞同殿下的做法,那么,你可以不做。”水墨说着。 宋志雨闻言,皱眉思索了起来,半晌,抬头说道,“我会做,殿下吩咐的事情,我会做。” 水墨点头,此时马车已经行至了状元坊——西州最大的客栈,在大周朝上曾经留下赫赫声名的阁老有几位都曾经住在这里。 “两位大人,已经在状元坊里定了天子号房,另外会有四名护卫暗中保护两位大人。殿下曾经嘱咐过,如果有危机情况,请先考虑保护好自己。”水墨郑重说着,语气甚为严肃,“这五日,将是西州最重要也是最为危险的五日,对殿下来说,西州的问题没有两位大人的安危重要,因为两位大人是殿下十分欣赏的能干之士,因此,还请珍重自己。” 文世贤和宋志雨都拱手说道,“请转告殿下,文世贤(宋志雨)定不负殿下所望。” 同一时间,西州驿馆。 齐明远坐在书桌后慢慢的提笔写字,书桌前跪着林道和温山。 “不要小看那两人,特别是那白莲。林道,如果再让他们走出房间,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帝宫里的第一将军,竟然看不住两个手无寸铁之力的艺妓……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你说是不是?”齐明远轻淡说着,提笔写字的过程中,没有抬头看一眼跪下的林道和温山,只是在说完后,转头对身侧端着盘子的青墨问道,“云墨回来了没有?” “回殿下的话,云墨还未回来。”青墨垂首躬腰回答着。 齐明远微微点头,继续提起笔,慢慢的在纸上勾勒起来。 而跪着的林道和温山却是脸色都有些发白,眉眼间,温山有些惊惶,安谧谷的四年,他知道,此时的齐明远心情极为不好!而哪怕齐明远心情好了,他也是无法看出来,这位主子除了在林家公子也就是少主大人那里温顺过,其他时候都是高深莫测,让人看不明白的! ——而偏偏,你在他跟前就跟透明一样! 因此,此时的温山额头冷汗直冒。 这时,云墨进来了,先是跪伏做礼,才开口恭敬道,“禀殿下,云墨已经知会了西州提督徐暲。” “哦?他怎么说?”齐明远继续提笔勾勒着,问道。 “徐暲大人说,几个被蛊惑的学子而已,不敢劳烦殿下。他说此事他会处理好,一定不会影响到五日后的恩科取士。”云墨恭敬应答着。 齐明远嘴角微微一扬,“甚好。”齐明远说罢,抬头看向云墨,“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温将军,你也请先下去歇息。” 温山忙磕头做礼,才躬腰倒退着离开。 待温山离开,齐明远将笔放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边慢悠悠的喝着,一边抬眼看着跪的笔挺的林道,淡淡问着,“林道,你听着,这几日,你就只需守住那两人就好,其他的事情你就无需理会了。” 林道闻言一震,随即抬头看着齐明远,沉声道,“殿下!我奉皇上和皇太后的旨意跟随殿下就是为了保护殿下!而不是保护那两个贱奴!” “你……在质疑我的话?”齐明远说罢,微微一笑,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对于企图试探主子的奴才,我,从来都不会用。”齐明远说罢,就随意的放下茶杯,瞥了眼林道瞬间惨白的脸色,淡淡道,“总之,十步之内,我不想看见你。退下。” 林道惨白着脸,欲言又止,最后颓然的伏地做礼,慢慢的倒退着离开。 待林道离开,齐明远开口说道,“青墨,叫温山进来。” 待温山进来,齐明远抚了抚刚刚勾勒的画,一边说道,“西州的守备将军是李聪,我大舅舅带出来的兵,你应该有印象对吧?” 温山一愣,随即恭敬回答道,“回殿下的话,是的!末将和那李聪有同袍之义,不过已经多年未见了。” “知道你和李聪关系的人多吗?” “回殿下的话,不多,至少在这西州,应该没有人会知道。” 齐明远点头,抬头盯着温山,“明日,你找个机会去见李聪,将这封信给他,然后,安排一下缉拿奸细之事。” 温山闻言,眼睛顿时睁大,“殿下,这……奸细?” 奸细难道是坡罗国的?!那此事可就可大可小了! 齐明远只是微微一笑,“温将军把这封信交给李聪,李聪到时候自会跟温将军说明白。” “是!”温山恭敬的双手接过青墨递来的信,便再次伏地做礼,躬腰倒退离开。 青墨走回齐明远身边,悄悄的瞥了眼桌上的那画,那画上的少年……果然是少主大人! “青墨,这五日,你如果听到外头有人叫卖馄炖汤的话,记得买一碗。”齐明远低声说着,手还在轻轻的慢慢的抚着画。 “是。”青墨应着,再次悄悄的看了眼那画,画里的少年弯着眼,笑容很是灿烂。 而前往京都的官道上,插着“福”字标志的车队前行着。 官道上偶有马车马匹行人经过,都会停下,恭敬的躬腰做礼,甚至还有人走出马车,跪伏在地做礼。 也有人会特意的跟随,并求见,通常这个时候,大僧正伽若二就会出来接见,听听他们的诉求,如果有人是前来求医的,青果就会下车为他们诊治,如果是特意捐献物资的,青果就会留下他们的名字,并赠送他们一张绢布,绢布上有林福宁的花徽标志。 此时,车队已经行至了一半路程,最多两日后,他们就可以到达京都。 此时马车里,林福宁正在专注的看着善行本,这善行本是京都慈恩寺历年来所登记的捐献和善行的名册,每个地方的寺庙都有专门的善行本,这是规矩,善行本上的内容都必须真实不可作假,哪怕是一颗鸡蛋也都得登记的善行本。 善行的表现,包括捐献和做事两种,捐献可以是银两也可以是物,曾有一老妇人拿着自己辛辛苦苦种的一斤米粮前来捐献,这个也是善行,而做事,包括建桥铺路,慈恩寺曾经倡议在京都郊外的丰田乡铺桥,有大善人捐了一千两,还有善人前去帮忙抬石,这两种善行都记录了下来。 善行本不管大小事都要登记在案,因此,善行本到现在已经有了整整一个房子那么多了。 现在林福宁看的也只是近十年来的善行本,是大僧正们特命卫士快马加鞭赶到慈恩寺取来的。 林福宁现在一边看着一边念叨着,“……丰田刘氏于XX年X月X日,步行千里,一路步行,一路捐献小袋米……嗯……青果,这个你也记下。” “是!”青果忙提笔记下。 而在青果提笔在本子上记下的时候,林福宁也提笔拿过绢布,认真的写下了丰田刘氏的名字。 此时,在马车里满是绢布,这些绢布是素色,绢布的右角都有木鱼标识。 青果见林福宁还在边看边写着,忍不住出声道,“少主,大僧正不是说了吗?这些让我们来做就好,您何必自己写呢?” 林福宁闻言,咧嘴一笑,“没事,也不多,才五百个名字,况且,我现在才写几个啊?哎,还有三百个,要选出来还真是不容易。”林福宁说到最后,就碎碎念了起来,又低头翻了起来。 青果见林福宁又低头翻起善行本来,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欲言又止,心里有些忧虑,京都……快到了,大僧正们都说,京都夕月日的祭典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少主到时候要面对的问题肯定会更多…… “青果?你想什么呢?”林福宁翻过了一本,正欲再拿一本的时候,就抬头见青果发呆,便开口问道。 青果回过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忧虑说道,“少主,我们就快到京都了,京都里肯定会有很多麻烦……您不担心吗?” 林福宁闻言,便放下笔,笑道,“青果,你说的麻烦指什么?” 青果一愣,自然是那些皇室和朝廷官员…… “如果你说的是那些皇亲国戚的话……青果,你不必担心,对我来说,京都举行祭典和在别的地方比若说现在外头的这个树林举行祭典都没有差别,对大僧正们来说,每年的夕月日祭典能够顺利举行就行了,至于有多少人会来参加,谁来参加,有没有来参加都没有差别。”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 ——换句话来说,要是京都的那些人让他们不爽了,他们就立马走人!找个地方来举行夕月日祭典有什么难的? 青果闻言,更加困惑了,既然如此,少主大人为什么要弄这些五百人的邀请? “至于这些……”林福宁扬了扬手里的善行本,眯眼一笑,“那是我在履行少主大人的义务——劝人向善。” 青果似懂非懂,反正,他就是听明白了京都的那些麻烦对少主大人来说都算不上麻烦!嗯,懂了。 “虽然如此,但是,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尽力做好。青果,待会我写封信,你让护卫快马加鞭送到儒士院给我大哥林德瑜。” “是!” 而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直跟随林福宁的管家忠叔的声音: “禀少主大人,大僧正求见。” “请大僧正进来。” “是。” 大僧正伽若二进了马车,见马车上绢布满地都是,又见林福宁正提着笔,不由笑道,“看来今日少主大人还是不能完成五百名额了……” 林福宁放下笔,耸肩笑道,“不是还有八天吗?没事,三天后,我一定会写好五百人的邀请帖。” 大僧正伽若二呵呵一笑,突然凑过去,神秘兮兮道,“少主大人,不如我帮你写吧,只是少主大人你今天的内衣是什么款式?” 林福宁盯着大僧正伽若二,突然咧开嘴,灿烂一笑,“二老头,你的字太丑了。我才不要!” 大僧正伽若二猥琐一笑,“对少主大人来说,四皇子的字是最好看的吧?” “不!”林福宁一本正经的开口,“对我来说,我爹的字才是最好看的!” ——这可不是假话,他爹的字苍劲有力,又透出洒脱,可是颇让他向往。 至于小师侄,好看是好看,不过凶残芝麻包的本质就是看着好吃,闻着好吃,垂涎不已却是搔头抓耳的不敢啃下——因为那芝麻一颗一颗的黑不溜秋的可是极为凶残了! ——一不留神,就会被小师侄拐走的! 所以,他还是乖乖的崇拜爹的字吧。 大僧正伽若二一听这回答,嘿嘿怪笑一声,但也没有再继续,只是转开话题说道,“刚刚礼部侍郎前来,说前头礼部和内廷大总管和花阁女宫将会在两日后在京都门口恭迎少主大人。而礼部侍郎将会率领帝宫神甲队的护卫卫护我们到达京都。” 林福宁听了,嘴角一翘,“那大老头怎么看?” “伽若说了,一切但凭少主大人吩咐。” “那么,就随他们吧。”林福宁嘿嘿一笑,眼里划过狡诈,“他们想恭迎就由着他们。” ——这样也可以扩大夕月日祭典的影响。 大僧正伽若二挑眉看着林福宁狡诈得意的笑,不由心头笑了,他可是越来越喜欢少主大人了。 而待大僧正伽若二离开,林福宁拿出准备给大哥林德瑜的信,拆开信,重新又写了一封,随后,才拿给青果,让青果用信鸟送去,既然那位礼部侍郎还有什么神甲队的都在,让护卫送信就不合适了。 随后,林福宁伸了伸懒腰,眼角瞥见趴在角落里呼呼睡觉的黑乎乎的信鹰黑夜,林福宁伸出手指,戳了戳信鹰,喃喃道,“真是的,不让你送信,你就睡觉。都变成猪鹰了你……”说罢,林福宁长长的叹了口气。 ——说来,要减少跟小师侄接触也不容易呀。但,若是再接触下去,只怕他和小师侄的牵绊会更深…… 想起前晚,大僧正伽若说的话: “少主大人,人与人的牵绊,如果太深的话,命运的轨迹就会纠缠在一起。四皇子终究是皇室中人,他的命运轨迹哪怕不可见,但也是可以预料得到,而与少主大人牵绊太深的话,对他来说,也不是好事。毕竟,少主大人的命运轨迹已经画好了……” “要减少牵绊啊……”林福宁往后仰躺,喃喃道。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齐明远就被林福宁刻意的忽略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齐明远都没有看见信鹰。 于是……齐明远担心了,也隐隐的怒了。 终于,距离恩科取士的第三天,也就是在林福宁到达京都的这一天。 齐明远叫来了乌墨。 “小师叔呢?”齐明远平静问着,如果小师叔没有写信来是因为发生什么突然情况的话,那么乌墨怎会不告诉自己?这种情况已经特别嘱咐了,必须第一时间报备!如果不是发生什么突然情况的话,难道会是信鹰?可信鹰黑夜是他特意寻来的,全天下也才不过三只的极为珍稀的速度最快也最为忠心的信鹰!怎么会出事? “回殿下的话,少主大人今天就能到达京都。天雪在昨日已经赶上了少主大人一行,天雪的消息在刚刚收到了,信鹰黑夜在少主大人身边,一切安好。”乌墨小心翼翼的说着。 齐明远闻言,不由手紧握,那么……果然是小师叔不跟自己联系?为什么? “乌墨,你让天雪每日通报,我要知道小师叔每天的行踪,以及都和谁见了面,说了话!” “是!” 齐明远挥手示意乌墨下去,便垂下眼,嘴角慢慢的勾起了淡漠冰冷的笑,看来得早点解决西州的事情才是……小师叔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73、JQ进化史(8) 距离恩科取士第三日西州,状元坊。 “这样不行我们在此苦等也不是办法” “那怎么办?我们根本就见不到四皇子啊” “不我们虽然见不到四皇子,但是,大家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们现在比起一个月前要好得多了,以前,我们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商讨这些事情,现在你们看那些衙役守着状元坊的门口,却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没错的确如此看来,刘兄是对的果然,人多力量就大啊” “但是,现在距离恩科取士也只剩下两天了如果不能在恩科取士前见到四皇子殿下的话,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恩科取士照常举行而我们只能看着那所谓的内定再次上恩科的榜继续玷污我们西州学子之名” “没错……” “就是啊” “啊只剩下不到两天了” “刘兄,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那么,诸位,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刘兄如果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吾等又岂会坐在这里?” “就是刘兄,你快说吧” “——那么,诸位,我们罢考吧”这话一出,瞬间,本来吵得热热闹闹的状元坊安静下来了。状元坊正堂中间的白面书生冷静说道,“我已经决定明日开始就去当年太祖在西州立下的’学府之乡;的石碑下静坐读书,直至恩科取士结束。我刘某人只是一种田老妇的儿子,无德无才,唯有以静坐罢考读书方式表达刘某人作为西州学子的骄傲我不怕他徐嶂的铡刀我也不怕豪门世家的封杀灭口。我刘某人孑然一身,不过还剩下一命两热血罢了。”白面书生说罢,就拱手做礼,“就在此与诸位做个别吧”说罢,就转身朝后院走去。白面书生没有理会后头正堂里其他人的呆滞震惊,只是大步朝后院走去。后院里,青衣男子和蓝衣男子负手而立,正是文世贤和宋志雨。 “刘少爷,这次……真是……”宋志雨歉然拱手开口。白面书生摇头,拱手做礼说道,“两位大人不必愧疚,本来,刘某人就早有这心意,想来,我那早在地府的七位学兄也在等着我了吧。当日他们在徐嶂的魔掌下,头撞石碑,以血明志,我刘某人就恨不得能够随他们一起好让更多的西州学子们明白,如果我们不再有所作为,西州历代学子们用汗水和勤苦所铸就那——‘学府之乡;的石碑总有一日会被那些国之蛀虫所腐蚀掉……而西州被腐蚀,也就意味着大周朝的末日了恩科取士不能再被那些豪门世家玩弄鼓掌之中,若一国栋梁尽是酒囊饭袋或是只图世家利益之徒,国将亡矣所以,两位大人,我很感谢你们能够把一切对我全盘托出,很感谢你们带来了四皇子的亲笔信,让我知道,朝中还有像四皇子这样的有远见卓识之辈,西州还没有绝望大周朝也还没有绝望若刘某人还能有未来的话,定要跪见四皇子殿下”说到最后,白面书生很是激动。宋志雨和文世贤都微微一笑,上前拍拍白面书生的肩膀说道,“放心,你定会见到四皇子的”而随后,白面书生便离开了院子,宋志雨和文世贤目送白面书生走远,宋志雨感慨开口,“想当年啊……” “想当年,你曾经也是如此的热血吗?”文世贤接口说道。 “额……” “说来,我很好奇,到底四皇子的信里写了什么?”文世贤皱眉说着。 “这个……还是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再问问殿下吧。不过,这刘兄的安危真的没有问题吗?徐嶂那老家伙会不会狗急跳墙?”宋志雨担心问道。 “我听水墨说过,殿下已经派人保护他了。” “那就好。”而在西州驿馆里,齐明远站在书房窗口,看着天空,天空阴沉沉的,看来,要下雨了。 “少主。”马车帘子掀开,青果和半夏上来了,一边恭敬的做礼,一边低声道,“快要到达京都了。”林福宁坐直,点头道,“知道了。半夏,你都把信鸟放出去了?” “回少主的话,都已经放出去了。估计晚上就应该能够到达。”半夏恭敬说着。 “嗯,那就好。”林福宁点头说罢,笑眯眯的瞅了青果一眼,问道,“青果,明天开始,你就要和半夏一起练舞了。”青果点头,随即茫然道,“少主,您不是也要和我们一起练吗?”林福宁闻言,一愣,“谁说的?我又不用跳舞”青果困惑了,“可是,大僧正伽若二说的啊,他说您是少主大人,您也要跳的不过是在慈恩寺里跳,不用到祭典的场合。”林福宁闻言,哼了哼,伽若二那二老头 “青果,你听着,那二老头以后说什么,你不要听他的,他就是太闲了”林福宁严肃的叮嘱着。青果被林福宁这么一严肃叮嘱,忙坐直身体,恭敬应道,“是青果知道了”林福宁满意的点头,随即转头看向半夏,半夏正发着呆。 “半夏?你没事吧?”好像自打和林家雪从弘愿寺回来后,半夏就怪怪的,有些漫不经心,偶尔还发起呆来。半夏回过神,看向林福宁,慢慢摇头,“我没事。”林福宁抬手摸了摸半夏的额头,嗯,没有发烧?“半夏,你有心事?” “哥哥,你这几天怪怪的……”青果担心的凑过去问道,“哥哥,是不是路上遇上什么事了?”半夏怔了怔,随即沉默了下来,半晌,才抬头凝重道,“少主,我在担心一件事。” “嗯?什么事?说来听听。”林福宁问道,态度肃然了起来。——半夏这人可是极为认真的,从来都不爱搞怪开玩笑。他用这么严肃的态度说话,那就是表示是非常重要的事了。 “我和青果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常常会作为玩物拿出去给人赏识过……有不少大官都见过我和青果,因为,双生的花娃子太少见了。我很担心,要是被人认出来了……”半夏说到这里,低头捏紧了拳头。林福宁一愣,随即反问道,“就算认出来了又怎么样?”青果呆了呆,随即愣愣的回答道,“会,会有麻烦的吗?哥哥?”半夏抬头,没有看青果,反而直视着林福宁,“少主,我绝对不容许因为我和青果而让少主大人有了烦忧之事,所以,少主,等到了慈恩寺,就让我和青果藏了起来。”林福宁闻言,双手环胸,抬起下巴,盯着半夏,似笑非笑的开口,“换句话来说,半夏,你觉得你和青果很丢人,见不得人?” “不半夏从不认为我和青果有何低贱之处”半夏抿紧唇,神情很是倨傲,“我和青果不论才识还是能力从没有不如人之处” “那么,你躲什么?”林福宁盯着半夏,问道,“你和半夏长得这么帅气,不走出去晃瞎那群混蛋的眼,却要躲起来?半夏,你听着,我林福宁的身边,可没有见不得人的人” “可是,可是……”青果突然泪汪汪的开口,“会连累少主……” “哼”林福宁哼了哼,抬手将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一边说道,“护不住手下的老大不是好老大放心我林福宁不会让人欺了你们” “少主”青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揪住了林福宁的袖子,“少主……谢谢你”半夏也红了眼圈,只是看着林福宁,喃喃道,“少主……”而就在说话间,外头突然响起了打鼓三声。林福宁抬头,咧嘴一笑,“看来,我们到了。半夏,青果,准备吧”而此时的西州,西州提督府。正堂里,约莫五十多岁的满脸烦躁的男人怒指着跪了一地的衙役怒骂不已而在正堂首位,四十多岁的瘦削的男人垂眼沉默着。直至男人抬脚踢走了那些衙役,一边骂骂咧咧着,“废物都是废物让他们去抬走那些书生竟然说什么不敢该死的刘学恩老夫在两天前就该杀了他的” “徐大人慎言。”瘦削男人缓缓开口,“此事非同小可学子们在当年太祖立下的石碑那里静坐读书,那么,徐大人就不能再动武了,当朝礼制,太祖立下的石碑是不能见血的,否则就是对太祖不敬,当初,那七名学子以头撞石碑一事幸好被大人您给压了下来,若是不然,那么,只怕宋阁老文阁老也保不住您了。”男人冷静分析着。 “那么,何先生,您说该怎么办?”徐嶂烦躁的来回走动,该死的好不容易将那四皇形同软禁在驿站了,可是,现在倒好,那些学子竟然来了个罢考静坐?当初那七名学子撞死在石碑前的时候,都没有人出来……怎么现在那刘学恩就引爆了那么大的动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两天而已只是两天啊,西州就来了个翻天覆地吗? “为今之计,徐大人,您必须亲自前往石碑处请那些学子回来参加恩科考试。不然,如果真的只剩下世家豪门的学子参加恩科的话……那就……”被称为何先生的男人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话里之意明显不过了。 74、JQ进化史(9) “让我去请那些学子回来参加恩科考试?做梦他们凭什么?不过是一群贱奴”徐嶂突然发怒大声骂道。何先生听了,便笑了笑,“徐大人不要动怒,小的也只是说一说罢了,徐大人千金之躯,怎能对那些卑贱的学子卑躬屈膝呢?”徐嶂哼了哼,烦躁的在屋子里转圈,“何先生,现在客套话也不要再说了你说现在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那群麻烦的贱奴”何先生起身,微微拱手,玉低声音道,“小的还有一个方法……但是,就是有些冒险罢了。 “你说”徐嶂闻言,立马转身盯着何先生,说道。 “那就是……借刀杀人……”何先生压低声音慢慢说道。 “借刀杀人?” “杀皇子嫁祸贱奴”徐嶂闻言,立即瞪大了眼睛同一时间的西州驿馆。齐明远站在窗户边,看着外头已经很厚的乌云,这雨看来要在今晚才能落下了。 “乌墨拜见殿下。”角落里,一个人跪伏在地,低声说着。 “以前……小师叔就曾经问我,为什么乌墨这么喜欢站在角落里?乌墨,你下去可以直接走出来。我不希望下次小师叔还问我关于你的事。”齐明远的深幽的眼睛依然看着外头的天空,语气平静,但却是有些冰冷。乌墨心头一紧,垂下眼,想着那曾经直接蹦到他跟前,睁着一双于净的眼,关切问他“受伤了吗?”的精致孩子…… “是,乌墨明白。”乌墨低声说着。 “小师叔进了京都了?” “回殿下的话,目前还没有收到京都的消息。林家大少爷林福康从儒士院赶了过来,陪同少主大人一同进入京都,另外,少主大人已经派发了祭典的邀请函,各地的僧人和僧正都已经开始动身,将陪同被邀请的百姓进京。关于少主大人不邀请皇室及朝中官员之事,魏成大人已经被太皇太后叫进宫中斥责了两次。朝中人对此反应也极大。内廷大总管和花阁女官将会在京都门口迎接少主大人。不排除到时候会有刁难之事。”齐明远闻言,皱眉转身,“你刚刚说内廷大总管和花阁女官?” “回殿下的话,是的。”内廷大总管是齐修,一个对太皇太后极为死忠的太监,花阁女官是齐万娘,对皇太后极为忠心的女官。这俩人前去迎接小师叔?齐修定是不怀好意,而齐万娘……皇太后的态度一直以来就总是模糊的,当初帮助他回了京都,之后却是反对他继任皇位。甚至不惜要刺杀他。不知道皇太后对小师叔的态度如何? “乌墨,我外祖是否也前往迎接?”为今之计,也只有寄希望于外祖父能够在场,到时候可以帮忙一二。 “回殿下的话,李仪嵘大人和林德瑜老爷都前往迎接。”齐明远闻言,微微松了口气。待乌墨离去,齐明远皱眉凝思,小师叔虽然聪明,大和尚和少主大人的身份也的确是一种保护,但是,人心险恶,就怕有人趁机挑事败坏小师叔的名声。而在齐明远担心的时候,京都城门外,插着“福”字旗帜的车队正在靠近。大鼓三声起,随后,站在京都城门外的百姓有人开始做礼,有人甚至开始跪下。三位大僧正已经开始下了马车,慢步走在最前,对两旁做礼的百姓也一一躬腰回礼。林福宁坐着的马车帘子掀开,最先出来的是青果和半夏。随后,林福宁带着纱帽走了出来。三位大僧正见林福宁走了出来,便站定,直到林福宁走下马车,才走到林福宁身后,慢慢的朝京都城门的方向走去。林福宁身后是侍者半夏和青果,随后是三位大僧正,最后才是护卫队。当林福宁走向京都城门的时候,两旁的百姓都纷纷跪下。此时本来阴霾的天空也突然明朗了起来,当林福宁拿起笛子缓缓吹奏起曲子时,本来喧嚣的人群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跟随在护卫队身后的林福康听着林福宁吹奏的曲子,慢慢的专注倾听起来,这种曲子,他听过,两年前,自家小弟正式以少主大人身份出现在人前,参与了寒食节大会的时候,就曾经吹奏过这种曲子。这种曲子很奇妙,只有大和尚和自家小弟才能吹奏出来,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有祈福天地祥瑞的意思,自家小弟说,这个曲子他只听无尘大和尚吹过一次,然后不知怎么的,他就会了,而同时听无尘大和尚吹过曲子的半夏青果却是茫然的不知道曲调。而每次听自家小弟吹奏这首曲;烦躁的心情就会自然而然的平息下来。是曲子的原因?还是……自家小弟的原因?林福康看着走在前方带着纱帽,身着白色福儒服,吹奏着曲子的林福宁,林福康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小弟……果然就是天道注定的少主大人吗?当林福宁走到城门,等待在城门的众人都已经恭敬的躬腰做礼。等待在城门的众人里有身着官服的,还有身着帝宫太监服饰及帝宫女官服饰的人,而当这些人想要迎上去的时候,林福宁却是吹奏着曲子,朝前走去,那些正要迎上去的人都顿时僵住了。而本来跟随在三位大僧正后头的护卫队立即上前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那些人。林福宁目不斜视,慢慢的吹奏着曲子,朝京都西门走去。就在林福宁吹着曲子横穿京都的时候——西州,驿馆,火光冲天 “走水啦” “快四皇子还在里面” “林道将军呢?快救四皇子” “四皇子?四皇子您在哪?” “混账还不快去救人”一时间,驿馆里头混乱无比,而驿馆外也一片紧张和慌乱,不少人都朝驿馆奔去,也有不少人正奔离驿馆。而此时驿馆已经烧起来的书房里,齐明远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熊熊火光,他的身后站着青墨和云墨。 “这火烧的倒挺不错。”齐明远说着,嘴角慢慢的弯起了冷冽的笑,“林道让那两人溜掉了?” “殿下,绿墨已经找人跟上去了。”云墨说着,看了眼快要烧过来的火,担心的继续说道,“殿下,这火越来越大了……”齐明远看了眼不远处被火烧的散架的书架,说道,“走吧。让绿墨把人撤回来,那两人只会回悦色馆,他们无处可去。” “是”随后,齐明远便和青墨云墨两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书房里。而当齐明远消失后,远处正慢慢飞来的浑身乌黑的信鹰也跟着一晃消失了。同一时间,西州提督府大堂里,五十多岁的男人哈哈大笑着,神情有些疯狂,“看吧烧起来了老夫看还有谁敢阻拦我西州是老夫的天下哪怕那些世家豪门不也得对老夫恭恭敬敬的那些贱奴们老夫要拿你们的头颅祭奠我西州恩科大考” “徐大人,我觉得,你也许现在就得出发了,不然,只怕有人通风报信,那些西州的学子们会趁机逃走……” “放心吧,何先生,谁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徐嶂狞笑着。西州郊外,恩科大考的场地——洗墨池,也就是太祖所立石碑的地方。约莫七十多名的学子围坐在石碑外,朗声诵读着《大德》。在石碑不远处的树林处,只见一闪,便出现了三人,这三人正是齐明远,青墨,云墨而在齐明远闪现后,正要迈步,就突然顿住,然后抬头,一只浑身乌黑的信鹰飞落,停在了齐明远的肩膀上。齐明远先是有些怔然,随后就猛的抓过信鹰,取下信鹰身上的盒子,打开盒子,里头有一个瓷瓶,还有一张折叠好的信。齐明远将盒子和瓷瓶递给身侧的青墨,随后,打开了信:小师侄:你最近要注意防火防灾知道不?要是受伤了还是怎么了,你一定要写信告诉我嗯,对了,我给你留下了五个名额,你看着谁合适就给谁,让他们来参加夕月日祭典。最后,小师侄,你要小心,安全最重要了信不长,但齐明远反反复复的了几次,才将信小心折叠好塞进怀里,心里慢慢的松了口气,很好,小师叔还是担心自己的。只是这没有来信的缘由,似乎是有原因的……信里可以感觉得到,小师叔似乎隐瞒了一些事情……齐明远慢慢的绽出这几日来最为真诚愉悦的笑容。——无碍的,只要小师叔心里有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位置,他也会慢慢的逐步的扩大这个位置,直至占满l而此时,在信鹰黑夜到达齐明远身边的时候,林福宁走出了京都西门。林福宁缓缓的放下了笛子,预先绕道来到西门的马车已经准备就绪,林福宁将笛子递给身侧的青果,便走向了马车。随后,半夏青果也上了马车,三位大僧正也随即上了马车。西门外不远处就是京都慈恩寺,插着“福”字旗帜的车队朝京都慈恩寺缓缓驶去。而匆匆赶到西门的迎接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少主大人竟然会连让他们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而在众人里,身着蓝色锦服的老者呵呵一笑,转头对身侧青色袍服的约莫三十几岁的面容温和的男人说道,“你家的小娃子还真是有趣啊。”也够聪明——吹奏祥和的祈福曲子,然后横穿京都,离开京都,直接前往慈恩寺,让那前来迎接的大总管齐修和女官齐万娘连开口都没有机会呵呵……四皇子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少主大人可是聪明极了,这个方法真好,吹奏祈福曲子走过京都,一来可以堂而皇之的走过京都,二来也可以假借给予众人和京都祝福,来避开和帝宫的人见面。 “李伯父过奖了。”约莫三十几岁的温和男人,也就是林德瑜微笑谦和应对着。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如此,就好宁儿进了慈恩寺,至少短时间就可以避开这些烦人的家伙了。特别是帝宫的 75、JQ进化史(10) “哈哈……德瑜太谦虚了,老朽可是羡慕得很哪。”李仪嵘笑说着,看了眼已经偷偷看过来的几人,便说道,“既然不能和少主大人搭话,那老朽就先告辞了。” 林德瑜闻言,眼角瞥见了那已经悄悄靠近的几人,忙拱手说道,“李伯父且慢,德瑜还有事要与伯父说说。” 李仪嵘挑眉,瞅了眼那故作闲谈但实际上正竖耳倾听的那几人,便呵呵一笑,“哦?既然如此,那德瑜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去我府里坐坐?” “如此,德瑜就叨扰了。”林德瑜拱手说着,便跟随李仪嵘离去,心里松了口气,刚刚那几人不管是来自于帝宫的还是朝廷的,都是麻烦之人,既然宁儿做了夕月日祭典的决定,不邀请朝中大臣和皇宫贵族,那么他这个当爹的自然要支持!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被那些人缠上才好,今日就先到李府避避,明日开始林家宅邸就闭门谢客吧。 而在围观百姓里,有不少女眷,这些女眷都在马车里恭迎,并没有下车,此时,僻静巷子里,一辆马车正缓缓驶离。 马车里,面容甜美的少女正倚在面容秀美温婉的妇人身上,很是惆怅的叹气说着,“娘亲……以后宁儿是不是都要面对这些麻烦的事情?只是一个祭典而已,就弄得宁儿不能和我们好好聚聚……还得想办法避开那些麻烦的人!” 这少女正是林淑薇,而那妇人就是林夫人了。 林夫人笑了笑,声音轻柔,“薇儿,宁儿走了这条路,这些事情就不能避免。而不管走哪条路,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薇儿,将来你嫁人生子……你所要面对的麻烦可是要比宁儿更加复杂和琐碎……” 林淑薇撒娇的扯了扯林夫人的袖子,“娘亲,那薇儿不嫁人了。薇儿最讨厌麻烦。” 林夫人拍拍林淑薇的手臂,嗔道,“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道理?薇儿,莫要胡说。叫人听了去可是要笑话你的!” 林淑薇皱皱鼻子,“那我跟着宁儿去做和尚得了!” 林夫人扑哧一笑,拧了拧林淑薇的鼻子,“瞧你说的什么孩子话,你呀,不要怕那些麻烦,你看宁儿,他可是乐在其中呢。在别人看来的麻烦,在宁儿眼里可是有趣的事情呢。” 林淑薇闻言,也笑了起来,“说的是!宁儿就是静不下来的,这些麻烦的事情,宁儿说不定会很喜欢。”说罢,林淑薇又长长叹气,“娘亲,我想见宁儿啊。” 林夫人温柔一笑,抬手摸摸林淑薇的头,“放心吧,我们这几日就会见到的。宁儿他呀,可不是那种等着娘亲去见他的不孝孩子。” “哼?他敢??爹和大哥肯定不会饶了他!” 而此时的京都一街,李将候府 林德瑜坐在正堂下首位置,手里端着侍女呈上来的茶,慢慢的喝着。 正堂首座上坐着李仪嵘,也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德瑜……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李仪嵘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 林德瑜闻言,放下茶碗,谦和说道,“明日开始,林府就闭门谢客。” 李仪嵘闻言,微微点头,“这倒不失为上策。”说罢,李仪嵘又神情凝重的问道,“近日,西州的局势你应该听说过吧?” 林德瑜闻言,不由静默了下来。 西州的局势……他自然听说过,西州学子罢考,静坐太祖当年立下的石碑处,不愿意离开,西州,人心惶惶,各种流言突然冒了出来,其中,最令人震惊的就是历年恩科考试竟然是世家豪门的利益权势的瓜分!寒门士子只有投靠某一个豪门或者世家才能得中! 虽然这就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但这次西州学子们不惧生死的将其公诸于世,也让人始料不及! 而这其中……必定少不了那四皇子的作为吧? “明远此番处事,太过激进也太过冒险了。”李仪嵘缓缓说着,“西州提督徐暲是文阁老的人,他担任西州提督已经有八年了,八年来,西州早就是他徐暲的了,历年恩科考试,世家豪门的瓜分处置都是由他主持,这次,明远将局势搅成如此,那徐暲怕是不会善了,虽然有人跟着保护,皇太后还派出了神甲队的队长林道,但是,必定不是亲近之人,现在,明远的处境定然是岌岌可危了……” 林德瑜闻言,抬头看向李仪嵘,他可不觉得那四皇子会有什么危险。 青田镇四年来,他和父亲林文忠可是看得分明,那四皇子……可是比起当今圣上还要高深莫测! “但是,德瑜,你可知,在这个危险时刻,明远给我来了一封信,让我务必要去恭迎少主大人,并且保证少主大人的安危。”李仪嵘缓缓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了林德瑜。 林德瑜一怔,慢慢的接过信,迟疑了一下,在李仪嵘锐利眼神的盯视下,心头苦笑一声,还是缓缓打开,但心里却是暗道,这四皇子莫非还是对宁儿存有非分之想? ——而刚刚李仪嵘说了那么多废话,无非就是要告诉自己,那四皇子对宁儿极为重视!而他李仪嵘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打开信,林德瑜低头看着,信里的内容事实上很简单,就是请求李仪嵘这个外祖父一定要去迎接少主大人,假若有人意图对少主大人不利,或者说些什么难听的话,那么就李仪嵘这个外祖父,务必周全一二了,其中诚恳及担心少主大人的意味很是明显。那字里行间的关切……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不同寻常的! 林德瑜看着,头隐隐做痛了,而抬头接触到李仪嵘锐利的刺探眼神,林德瑜的心里就不由有些窝火了! ——莫非李仪嵘还怀疑是他家宁儿拐了那四皇子?! “我想知道,这是为何?”李仪嵘问道。 林德瑜将信随手放下,冷冷道,“在下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宁儿已经是少主大人了,四皇子此等处事可是会让某些人说三道四的!” 李仪嵘皱眉不悦,“德瑜这话何意?” 林德瑜冷哼一声站起,拱手道,“李伯父,对于少主大人,我们都该恭敬才是!还请李伯父将此话转达给四皇子!在下告辞!” 林德瑜说罢,就要转身大步而去,李仪嵘忙喊住,“德瑜且慢!” 林德瑜转身,看着李仪嵘,冷淡拱手,“李伯父还有何见教?” 李仪嵘见林德瑜眉眼里隐忍的怒气,知道是自己刚刚的刺探眼神和问话激怒了林德瑜,哎,这林家人都是出了名的护短啊,这林德瑜可是脾气好的,但要是扯到了他的妻子儿女就跟当初的林老头一样发脾气了。 说来,当他看到这信时,他心里是生气的,明远身为四皇子,身上所担负的不只是他母妃的仇,还有身为皇子的责任,如此和少主大人纠缠不清算是怎么回事?!他起初怀疑,是那林家故意纵容,让本来就不该有所牵绊的两人有了相处机会……但事实上,他心里也觉得这不可能,林家花娃子是大和尚悉心教导出来的少主大人,于尘世就本来没有牵绊才是,而林家祖训摆在那里,林家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的。 所以,哪怕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面对,是四皇子,是明远对少主大人一往情深了? 李仪嵘苦笑一声,拱手道,“德瑜,刚刚老朽要是有说错什么的,请见谅。这也是为了四皇子啊。” 林德瑜闻言,才稍稍压制了心头的怒气,重新坐下。 “德瑜……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四皇子,明远,他对少主大人有哪种心思?”李仪嵘压低声音问道。 林德瑜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李仪嵘,“李伯父,这事,您如何看?” “这还用问吗?”李仪嵘皱眉道,“明远是皇子,他未来的妻子,自然是名门淑女!”更别提,将来明远可是要问鼎皇位的,怎么能跟少主大人这个方外之人牵扯呢?这事可大可小啊。 “那么,李伯父,四皇子已经十五了,也可议亲了吧?”林德瑜避开话题,轻巧的说了一句。 李仪嵘一愣,随即摸着下巴,点头道,“嗯,也是,想当初你爹也是十五就订了亲的。” 接下来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反而说起了京都的名门贵女里有谁谁谁谁…… 而尚不知自己就要被议亲的齐明远,此时,正站在石碑前,仰头看着这高高的石碑,上头苍劲的笔划写着——学府之乡! 在齐明远身后,一群书生恭敬的跪伏着,书生后,是一群手持钢刀的杀气腾腾的衙役。 “那人不是四皇子!他是冒充的!快杀了他们!”突然有人高声嚷嚷着。 那群杀气腾腾的衙役闻言,便要挥刀冲上前,跪在最前的书生忙对齐明远惶急喊道,“殿下快走!!他们要杀人灭口!” 齐明远依然抬头凝神看着石碑,对后头的骚乱似乎置若罔闻,而青墨云墨站在齐明远身后,同样也冷漠的站着,没有理会身后的骚乱。 “我一直在想,太祖为何将恩科大考定在西州?”齐明远盯着石碑,突兀的开口,声音温润淡然,神情平静。 在那群狰狞的衙役挥刀冲向前,随后被突然冒出来的甲胄卫士拦住。之后,刀剑声,喊杀声,惊恐声便交织响起。 而就在凌乱纷杂的声音里,齐明远的声音慢慢的响起,声音清晰的在后头这群书生的耳朵旁边响起,让本来有些慌乱的书生们都怔然了下来。 “是因为跟随太祖南征北伐的大儒士就出自西州?” “是因为西州的学子最多?” “我想,以上两者应该都不是……犹记得当年天下大乱,各方诸侯逐鹿中原,西州受制于暴君炎魔之下,曾当街屠杀二百三十名无辜百姓,是西州学子第一个站出来,在刀子架着脖子的情况下,指着暴君炎魔的鼻子大骂——若天赐我上方斩马剑,我当杀你以昭天道!后,西州学子三百名,号召西州百姓奋起抗之,虽无法杀了暴君炎魔,但却声势却连太祖都曾经叹息曰:儒士之精神当如是!所谓儒士之精神——非满腹诗书,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是,哪怕前面万丈悬崖,身后百万追兵,依然敢指着暴君的鼻子,说——你错了!”齐明远慢慢的说着,说罢,转身看向身后跪着的西州学子们,“如今,我西州的儒士之精神何在?” “当年太祖感于西州学子的铮铮铁骨,面对强权凌辱,哪怕手无缚鸡之力,哪怕刀剑加身,无惧无畏!因此立下了这石碑!太祖遗墨曾言,西州,有儒士之精神所在,西州,有学子之信仰!” “天下人皆知,西州恩科形同虚设,不过是为世家豪门增光的玩意罢了。但,天下人皆知,西州人尽知,为何这么些年来,无人敢站出来,指着西州提督徐暲的鼻子说,你错了!?”齐明远盯着跪伏在他跟前的垂头颤抖着的书生慢慢说道,“罢徐暲不难,甚至杀了徐暲,我齐明远也敢!但,杀了一个徐暲,还有第二个徐暲,第三个徐暲……如果,西州不站起来!如果,西州的诸君不能站出来!西州不会有任何改变,恩科依然如此!” 齐明远说罢,抬手指着身后的石碑,沉声道,“几个月前,有七位学子头撞石碑,以血荐轩辕!震惊天下,撼动朝廷,才有我齐明远出现在此,如今,徐暲弄虚作假,杀害皇子,诬陷西州学子之事以成定案,今日,就可杀了徐暲!但,今后,西州如何,恩科如何?就需依靠在此的诸位!” 齐明远说完,拱手微微做礼,便迈步离开。 在齐明远迈步离开之际,突然身后跪在最前的书生,大声喊道,“殿下!殿下请记我西州刘学恩之名,有生之年,我刘学恩定不会辱我西州学子之名!” “也请殿下记下我西州王XX之名……” “还有我……” “殿下!我西州宋xx……” …… 齐明远听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便迈步大步离去。 齐明远身后的青墨云墨对视一眼,心里都极为佩服他们跟随的这个人,只是短短几天,殿下还只是今天露面而已,就已经让这些西州学子臣服了! 齐明远大步离去,很快,前头温山和林道已经恭敬的跪地等候,还有一辆马车。 齐明远越过跪地的温山和林道,开口道,“起来,让西州提督府的没有涉案的其他人前来驿站见我。让李聪暂领西州卫护,明日戒严一日。”齐明远边说边上了马车。 而马车里已经跪着一个人。 齐明远坐上马车,看着眼前跪着的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温和开口,“何柳生,何先生,你我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是,但,在下却是对殿下神往已久,从殿下两年前命人带给我的第一封信开始,在下就在想着,殿下会是什么样的人?”被称为何先生的人,也就是何柳生恭敬低声说着。 “那么,你现在见到我了,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齐明远浅淡的笑着,笑容温和,但眼眸却是疏离冷淡。 何柳生抬头看了齐明远一眼,便恭敬的低下头来,低声道,“殿下虽然尚未弱冠,但却是,我无法参透之人。” 齐明远闻言,淡淡的笑了。 “你很诚实。”齐明远慢慢的说着,语气轻淡,“你无需在意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只需在意的是,跟着我做事,是否会违背你的心就够了。” 何柳生恭敬点头,“殿下所言甚是,两年前,殿下给在下的信,让在下本来绝望的心又重新复活了,如今,西州局势已定,西州学子们也将会有所改变,这一切都是殿下给予在下,给予西州的。如今,西州事了,在下愿将余生送给殿下!不论是刀山火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齐明远听罢,盯着何柳生,“两年来,你在徐暲身边所作所为,可曾后悔过?” ——徐暲身边,所作所为皆是肮脏苟且之事,何柳生在徐暲身边潜伏的这两年里,又岂能避免? “不敢隐瞒殿下,在下这两年来,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睡过一个觉,但,在下从来不曾后悔过。”何柳生低声说着。 齐明远听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罢了,你且前往北疆,北疆有忠义堂,那里的孩子父母都在战中死去,他们需要一个教书先生,你好好的在那里呆上两年,两年后,我会让乌墨联系你。” “是!” 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家宅邸。 林德瑜皱眉的在正堂里来回踱步,一旁的林夫人上前轻声道,“老爷也莫要担心,既然李伯父已经打算好了,应该也无忧了,宁儿如今是少主大人,那四皇子也不可能和宁儿有牵扯才是。” 林德瑜顿住脚步,仔细的想了想,如果李仪嵘为四皇子提议定亲,皇室也为四皇子定下婚事的话,那么,那四皇子也应该不会和宁儿再有所牵绊了吧? “对了,康儿还没有回来吗?”林德瑜问道,他得好好问问康儿,那四皇子有没有和宁儿有书信往来! “应该快来了吧。”林夫人说着,转头看向外头,恰好此时有管家前来禀报。 管家匆匆走了进来,跪地做礼,说道,“禀老爷夫人!大少爷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后院,他请你们过去。” 请他们过去?林德瑜和林夫人对视一眼,便齐齐抬脚朝后院走去。 ——康儿最为重礼,岂会请爹娘过去?这么说法,也就是说有什么人来了,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所以要他们去后院好避嫌? 那么,这个人,定是——他们的想念担心的宁儿了。 76、JQ进化史(11) 当林德瑜和林夫人走进后院,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爹!娘!” 林德瑜和林夫人都欢喜的看去,就见一身白色福儒服的面容精致可爱的少年咧嘴傻笑着扑向了他们。 林夫人当即眼眶就红了,几步上前,一把揽住少年,“宁儿!我的宁儿!” 林德瑜也有些眼眶泛酸,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偷偷跑来了?” 林福宁倚在林夫人怀里一会儿,就呵呵傻笑着挣脱开来,仰头对林德瑜眨呀眨眼睛,说道,“爹,我是光明正大走出来的!大僧正们都知道我回家了。” 林德瑜一听,倒是皱起眉担心的问道,“宁儿,你这样可好?” 林福宁不解,“为什么不好?这里是我家,我回家来光明正大怎么不好?大僧正都说没有问题了。他们说现在师傅不在京都,我就是最大的!嘿嘿!”林福宁说道最后,嘿嘿得意的笑了起来。 林夫人不由扑哧一笑,手指点了点林福宁的额头,“你这孩子,看你出去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这么精怪!” 林福宁嘿嘿故作傻笑着。 林福康这时上前笑道,“娘亲,宁儿这一路也挺忙的,待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不若现在赶紧的让宁儿歇息一下,他这几日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 林夫人一听,忙拉过林福宁,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皱眉嗔道,“宁儿,你先回房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就可以吃到你最喜欢吃的面汤了。” 林德瑜也细细的看了林福宁一番,果然精神不是特别好,皱眉点头道,“宁儿,你且回房好好休息。” 林福宁刚想辩解一下,他只是坐马车太久有些倦了,还有就是因为做了小师侄的有危险的梦境,心里不太安稳而已,他没事的,但自家娘亲却是不由分说,将他推入了房里,又命半夏青果安排着,林福宁只好乖乖的回房睡觉了。 林德瑜见林福宁进了厢房,便转头对林福康说道,“康儿,你可是都安排妥当了?” 林福康恭敬拱手道,“爹,儿子都已经安排好了。” 林德瑜满意点头,对大儿子林福康的做事能力,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记住了,康儿,这后院除了自家人,其他人都不要进来,哪怕是奴仆也是一样。对了,宁儿的护卫队都有谁来了?” “有五个人过来了。本来宁儿还不肯让他们跟过来,是大僧正在旁帮忙说话,宁儿才肯答应让他们过来。”林福康说着,有些无奈,“爹,宁儿有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已经是少主大人了,安全问题可得千万小心才是。” 林德瑜微微摇头,皱眉道,“宁儿这样子可不好,等他休息好了,爹会好好说他的。”说罢,林德瑜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康儿,你可知,那四皇子还有没有和宁儿联系?” 林福康一听,心头咯噔一下,想起那日,宁儿做梦然后写信……,林福康低头拱手,压低声音道,“没有,儿子没有发现。” 林德瑜看了林福康一眼,知子莫若父,他直觉自家儿子有事瞒着他,但,事关宁儿,康儿不会这么没有分寸。 林德瑜便压低声音道,“康儿,你要知道,宁儿如今身份不同往日,那四皇子居心叵测,宁儿又是不懂人事,天真心善,可莫让那四皇子欺了宁儿!” “是!”林福康抬头,一脸肃然郑重,“爹请放心,儿子一定会保护好宁儿,绝对不会让那四皇子伤害宁儿!” 林德瑜这才放心点头。 同一时间的后院一侧房间里,林夫人端坐首位,看着跪在她跟前的半夏青果,肃然问道,“那么,也就是说,出了青田镇,前往东南道这一路,四皇子都是一起的?半夏,你把这一路的情形详详细细的说来。” “是!”半夏低声应着,便慢慢的说起这一路的种种事情,自然,重点就是四皇子对少主大人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说来,这四皇子对少主大人有那种心思,这个谁都能看得出来,但少主大人分明无意,虽然对四皇子也颇为关心,却只是出自于师叔对师侄的关心,或者再加上好朋友?而这一路,四皇子对少主大人帮助极多,不提别的,就单单维护,就是费尽心思…… 但,半夏在说着的时候,没有加入半点立场,平板的将事情说来,不遮不掩,不修饰,不维护。 他知道,夫人要的是事实,而不是分析和看法。 待半夏说完,青果就磕磕碰碰的补充了一下这一路的吃食和少主大人的生活琐事。 待两人都说完,林夫人便垂眼静默了起来。 ——看起来都不过是平常小事,知道东南道不稳,便赶赴宁儿身边通知,还随同一起前往,遮掩身份,助宁儿救济东南道百姓……但,这里头却是舍弃了一份立功的机会,对一个被驱逐离宫的皇子来说,这可是舍弃了在京都立足的根基呀。 林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这四皇子却是为何偏偏对宁儿这般费尽心思呢?宁儿可是未来的大和尚,方外之人,舍弃世俗牵绊的人呀。 “听着,半夏,青果,四皇子与宁儿之间的事情,以后不论是谁问起,你们都不能说。”林夫人神情凝重的说道。 “是!半夏(青果)明白。” 林夫人微微点头,随即柔和笑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一路跟着宁儿东奔西走的,你们也累了。待会,我会让宋妈妈过来叫你们,你们放心的睡一觉。” “谢夫人关心。” 随后,半夏青果磕头做礼,便起身退了下去。 待半夏青果退下,站在林夫人身侧的宋妈妈便担心的低声问道,“夫人,您看这事……” “不要紧,宁儿并没有那种心思,这事,我会跟宁儿好好提提,其实,现在四皇子就算对宁儿动了心思也没用,宁儿已是少主大人,除非四皇子想跟整个天下为敌,否则,他想要娶宁儿那是永远不可能!而,他是四皇子,他的前途,他的未来,需要的是一个名门世家的贵女,又岂能把心思放在宁儿身上?所以……无碍的。而宁儿是最聪明的,最重要的,嬷嬷,你发现没有?宁儿根本就没有开窍,而且他最反感的就是娶亲之事了。” 宋妈妈听罢,紧张的面色放松了下来,笑道,“说来,小公子还是跟个孩子似的天真呢。” 林夫人一听,噗嗤一笑,“宁儿不是小孩子的天真,他呀,就是看明白了而已。” 宋妈妈听不明了,但林夫人也没有多加解释,只是起身走了出去,走到林福宁的厢房前,便轻轻的推门进去,见青果躺在一边的榻上,而林福宁双手双脚呈大字型,呼呼大睡着,被子又踢到了一边,林夫人不由温柔一笑,将被子给林福宁小心的盖上。 而在林福宁呼呼大睡的时候,西州,驿馆。 在已经被烧毁的驿馆的跟前,齐明远负手而立,在他跟前,跪着四五名身着官服的颤颤发抖的官员。 而四周有甲胄兵士围着,不让围观百姓挤过来。 “我奉圣上旨意前来主持恩科大典,但,西州提督徐暲把持恩科,从中谋取私利,罔顾朝廷法制,如今,已经证据确凿!将徐暲带上来!” 齐明远话音一落,就有一披甲将军模样的男人押着一五十多岁蓬头垢面神情木然的男人上来了。 “跪下!”披甲将军呵斥一声,将男人踢倒跪地,随后,披甲将军跪地做礼,拱手恭敬道,“西州守备李聪拜见四皇子殿下!” “李将军请起!缉拿坡罗国奸细一事辛苦了。”齐明远温和说着。 而神情木然的男人突然抬头怒视着齐明远,大声吼道,“我不是奸细!四皇子!你可以说我谋取私利,说我是大贪官,但你不能说我是奸细!!” 齐明远漆黑幽冷的眼睛盯着跪在地上怒吼着的徐暲,嘴角慢慢的扬起了温和浅笑,“你不是奸细?或许……,但你所作所为与通奸叛国有何不同?恩科大典,为朝廷选拔官员的重要关卡之一,与五年一次的京都大考同等重要!且恩科所出大都为乃府县吏,最亲近百姓,百姓最为需要的,甚至可以说是攸关百姓生死的朝廷官员!基石不稳,大厦将倾!而你,为世家牟利,为豪门争权!”说到最后,齐明远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 跪伏在地的徐暲呆呆的听着,脸上划过惨然一笑。 “徐暲,你是否坡罗国奸细,已经不重要了。”齐明远缓缓说着。 徐暲闻言,脸色一变,随即,惨然一笑,抬头看着齐明远,喃喃道,“……他们都太看轻你了……四皇子,你好!你好啊!” 徐暲说罢,突然大笑起来,笑罢,他紧盯着齐明远,哑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四皇子,那何胜柳是不是你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 齐明远看着徐暲,淡淡道,“什么何胜柳?我从未听过。” 徐暲自嘲笑了笑,“也罢!都不重要了。”,随即神情狰狞起来,“但是,四皇子,你以为这么做,西州就能改变吗?!没用的!西州早就是一堆烂泥!这个天下也早就是一堆烂泥了!” 齐明远闻言,嘴角突然扬起,轻淡一笑,“在我看来,西州不是烂泥,西州不过是暂时沉睡的老虎罢了。而这个天下……徐暲,你且在地下耐心的看着。” 齐明远说罢,就抬手一扬,于是,在徐暲还来不及惊恐的大叫之前,就已经人头落地。 看着人头落地后,齐明远扬声道,“自今日起,西州一切事务暂且交由西州文书令和西州司马令。明日起,西州刑法令将会开衙处理一切案律,凡有冤情者可前往陈述,另,明日,恩科大典将不再举行,诸位学子可留意府衙公示!” 随后,齐明远又对西州的其他没有涉案的官员各自命令了一番,就转身走回马车。 齐明远上了马车,便见马车的案桌上有几本册子,齐明远勾唇一笑,不错,乌墨的速度很快,这几本册子便是徐暲经营西州之时,在恩科大考时留下的中举学子名单,其中非常详细的记载了这些早就被内定的学子来自何方,是哪个世家的哪个豪门的……其中伴随世家豪门的权势的变化,历年中举学子的位置也会有所变化。而今年…… 齐明远翻到了最新的一页,只见上头写着,中举学子二十人,文家七人,宋家五人,魏家三人,李家一人,其余的四人就由西州有一定势力的家族瓜分了。 齐明远微微挑眉,徐暲把持西州是由京都几大世家所默认的,包括徐暲这个人,也是京都那四个世家都同意的,才会调任西州。 这个册子里的名单也必定是由这几个世家同意了才会施行,不过,魏家素来重礼,最厌恶的就是在考试这方面弄虚作假,李家早就在母妃死去后,就和文家彻底撕破了脸皮,且,李家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军政上,因此,这份名单,只要文家和宋家同意了就行。 合上册子,齐明远慢慢的扬起的嘴角,如今西州已成定局,就是不知文家和宋家做何反应?是在朝议时弹劾自己?还是立即进帝宫觐见太皇太后?然后命人前来抓捕? 不过现在,他却是需马上赶往京都,不外别的,只是想见小师叔,很想很想…… 是夜,齐明远站在船头,驿馆被烧,虽然提督府已经收拾妥当,但齐明远却是选择住进了船,此时,齐明远站在船头,身后是跪伏在地的乌墨以及……白衣。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个?”齐明远幽冷的目光盯着跪在地上却是不卑不亢的白衣。 此时的白衣,如同上辈子甘心情愿前往太子府的白衣一样,一身决然,但却有所不同,不同的是,这个白衣似乎多了一种叫希望的东西,而没有上辈子的死气沉沉。 “是,白衣愿意效忠四皇子,愿意为四皇子鞍前马后,只是,白衣已经心有所属,所以,白衣不能再做悦色馆的白莲。”白衣垂眼平静说着。 齐明远盯着白衣,缓缓道,“你说效忠我,却是提了一个条件?”齐明远眯起眼睛,“莫非,除了你所提供的那个组织的情报,你还有所依仗?” “是!白衣有三个依仗。” “什么依仗?” “白衣有毒计,毒药,毒眼。” 毒计?毒药?毒眼?齐明远微微眯起眼,这个可是新鲜了,上辈子他因为要将白衣送进太子府,因此查白衣的时候查的非常仔细,但除了知晓白衣有一个心爱之人,而那个人就死在这年的西州恩科大考之前外,其他的就一无所知。 而说到毒……倒让他想起坡罗国有一个地方的女人曾被称为万毒之女…… “白衣,你的爹娘是谁?”齐明远问道。 白衣微微抬头,甚是惊讶,随即低头说道,“不敢欺瞒殿下,白衣的娘亲来自坡罗国。白衣的爹只是西州一名学子。” 如果是来自坡罗国的话,那么,倒真是很有可能就来自那个地方的万毒之女了。 其他的,慢慢再查。现在,有个问题倒是要问问了。 “白衣,你心之所属之人是谁?” 白衣低声道,“那人,殿下也认识,便是西州刘学恩。” 齐明远闻言,眼眸划过流光,“你有毒眼,据我所知,毒眼者,有僧正之辨识善恶之能,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吧,你就不怕我会用你的心上人来要挟你?” 白衣闻言,抬眼说道,“殿下不会那么做,西州刘学恩对殿下大有用处,殿下决计不会动他,且,殿下,白衣斗胆,若白衣助殿下成就大业,殿下可否将那刘学恩赏赐于我?” 齐明远闻言,有些意外了,盯着白衣半晌,才慢慢的开口道,“你若有功,我自然会给予赏赐。” 白衣一听,神情里有些感激,恭敬磕头拜谢道,“白衣拜谢殿下!” “那么,白衣,你且先回京都,到时,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 “是!” 待白衣离开,齐明远对乌墨说道,“刘学恩和白衣之间,你查到多少?” “回殿下的话,白衣似乎有两个身份,白衣和白莲,悦色馆的白莲,以及和刘学恩见面的白衣,白衣以书生身份和刘学恩见面,刘学恩并不知白衣身份,且对白衣似乎并无多大印象,其他的,属下无法查知。” “那就不必再查下去了,白衣可以相信,但,白衣不能信赖。” ——想必上辈子,白衣就是为了给刘学恩报仇所以进了太子府,后来文阁老等人纷纷下狱,他就回了西州,并自尽于西州的太祖石碑前…… 这样的人,与其说他对自己效忠,倒不如说是效忠于他的心上人……他会来投靠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帮了刘学恩,或者说救了刘学恩,以及自己可以助他得到刘学恩…… 不过,若他将来登基,将刘学恩赐予他的话,他就不怕刘学恩自杀或者恨他一辈子?刘学恩可是对他没有什么印象…… “属下明白。” “京都那边如何?” “回殿下的话,少主大人吹奏祥瑞曲子,横穿天街,最后由西门离开,进了慈恩寺,因此,在这个过程里,内廷大总管齐修以及女官齐万娘都没有机会接近少主大人,现在,少主大人已经回了林家。” 齐明远听罢,嘴角慢慢的弯起柔和的笑,小师叔果然聪慧,这样就轻轻巧巧的避开了那些烦人的苍蝇。 不过,帝宫里的人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乌墨,让京都浴火堂的人盯着齐修。” “是。” 而,此时的京都,帝宫,永寿宫。 高踞永寿宫正殿的约莫六十多岁的妇人,一身华丽,面容威严,眉眼间透出高傲。 “那么,也就是说,少主大人进了慈恩寺,而慈恩寺闭门谢客了?” “回太皇太后的话,那少主大人从进了慈恩寺后,就没有再出来过……”跪伏在地的男人一脸谄媚,甚为恭敬小心翼翼。 “哼!废物!听着,齐修!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哀家定要见到这少主大人!哀家要见识见识,到底是怎样的人竟敢拒绝皇亲参加祭典!” “是!” 而同在帝宫的长信宫。 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一身素朴衣裳,面容平静的站在正殿窗口,她凝视着外头的弯月,一边慢慢的问着身后恭敬垂首跪伏的四十多岁的女人。 “万娘,你听少主大人吹奏祥瑞的时候,你感受如何?说来听听。” “回皇太后的话,奴婢听着少主大人吹奏祥瑞的时候,心里很平静很安详,那些个躁气和烦恼都统统消失不见了。” 妇人听着,轻轻叹气,喃喃道,“真想也听一听啊。” “奴婢会想办法见上少主大人一面,让少主大人来拜见皇太后!” “万娘,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就错了。万娘,明日开始,你代我前去慈恩寺门口外叩拜,奉上鲜果和我手写的祈文,其他的都不要做。” 跪伏在地的女人,也就是齐万娘不解的抬头,“可是,太后,这样……”岂不是太辱没身份了吗? “万娘,对少主大人,对大和尚,我们都需要怀持敬畏恭敬,不为别的,就为他们这些年来对百姓所做的事情……” “是。万娘遵旨。” 当浑身乌黑的信鹰扑到床榻上的时候,林福宁正爬坐起身,结果,那信鹰就扑到了床上。 信鹰不满的用嘴戳戳林福宁,林福宁揉了揉眼,打了呵欠,才抓过信鹰,解下盒子,将盒子里的信笺抽了出来,才将盒子递给一旁的青果。 “少主,现在已经入夜了,您先吃点东西吧。夫人可是熬了灵木汤呢。”青果笑着说道。 “嗯……我知道了。待会再吃。”林福宁低头拆开信笺,一边说着。 信笺上对西州的情形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只说很好,没事,无碍,小师叔不用担心啥啥啥的……林福宁看着,哼了哼,小师侄说得好听,其中的风险一想就可知了!不过,小师侄的功夫貌似很好? 接下来,详详细细的说着,却是京都夕月日祭典的事情: ……小师叔切记,齐修此人虽为内廷大总管,但实则统领内廷太监,此人贪财,狠毒,忠心于太皇太后,实乃阴险小人。与朝中文阁老狼狈为奸,是帝宫文贵妃的左膀右臂。小师叔,你对此人切记要多多提防。另,五百百姓邀请,需要注意安全,也要提防小人散播流言,朝廷和帝宫对小师叔夕月日祭典的作为是极为不满,他们定会有所行动。但,也无需太过于担心,魏家和李家定是站在小师叔这边,另,工部尚书,户部尚书等人也都是对大和尚极为恭敬的人…… 后头长长的还有详细的分析,林福宁认认真真的一字一字慢慢的看着。 虽然那什么分析啥的,他看得不是很懂,毕竟朝廷官员他都一个不认识好不?啊,不,大师兄还认识……还有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他看得也好费劲,但还是努力的认真的仔细看着。 ——因为这是小师侄对自己的一片关心,对自己的一片心意。 77、JQ进化史(12) 林福宁吸溜吸溜的吃着面条,一脸满足模样,坐在林福宁对面的林德瑜,林夫人,还有林福康,林淑薇都笑着看着林福宁。此时,正堂里,只有林家人,连宋妈妈和半夏青果都不在。而此时,已经是夜深了。待林福宁吃饱喝足,摸着肚子打了几个饱嗝,林夫人才嗔笑着开口,“瞧你这懒散的样子,还好,这会儿就只有我们自家人在,要是让外人看见你这德行,我看你怎么办?”林福宁嘿嘿傻笑一下,“这不是在家里吗?在外面好麻烦的,我才不会这么吃饭呢。”林淑薇摸摸林福宁的头,“宁儿瘦了呢。”林福宁转头,见林淑薇眼角似乎开始红了,忙道,“姐,我这不是忙吗?姐,别哭。我好着呢。”林淑薇闻言,忙抹了下眼角,瞪了瞪林福宁,“谁哭了?乱说。”林福宁于笑了一声,看着多日不见,愈加开朗大方的林淑薇,心里不由感叹,他的娘亲真厉害,把姐姐教的越来越好,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家儿郎? “好了,现在时候不早了,康儿,薇儿,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宁儿,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好好聊。”林德瑜吩咐着。林福康和林淑薇起身恭敬做礼便退下,林福宁起身,拱手对林德瑜认真道,“爹,三日后就要开始夕月日祭典了,这次祭典的五百名名额,恐怕……”林福宁没有说下去,但语气里的歉然之意,林德瑜自然听得出来。林德瑜起身,走到林福宁身边,拍拍林福宁的头,笑道,“宁儿可是觉得愧疚?”林福宁老实点头,这次的五百名额他除了五名特意留给小师侄,好让西州的恩科遭难的学子来参加外,其他的都给了百姓。不能让自家的亲人近距离的参加这次祭典,他心里的确有些不好受。——但这却是不能徇私的。 “宁儿,你做得很好,爹和你娘都很欣慰,无碍的,夕月日祭典就算远远看着也挺不错的。放心,到时候,爹和你大哥一定会给你娘亲还有薇儿占个好位置的。”林德瑜笑着说道。一旁的林夫人也柔笑着开口,“傻宁儿,这等事情怎么还需烦恼?”林福宁闻言,这才咧嘴一笑,心里暖暖的。 “快去休息吧。明儿个不是还要回去慈恩寺吗?” “是爹,娘,宁儿告退了。”林福宁回了自己的厢房,伸了伸懒腰,他刚刚才醒了没多久,这会儿要他再睡怎么睡得着?还有明天的各种事情……比如说那个夕月日场地的事情,还有五百百姓的住宿安排啥的……想想就觉得麻烦,还有小师侄特别提到的那个什么齐修……林福宁进了厢房,青果正在给他整理东西,半夏在一旁整理他的信件名册。 “少主”半夏青果齐齐抬头出声喊着,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即便已经看了几年他还是觉得很是惊艳,想着三日后的祭典上,半夏青果一起跳月舞,林福宁摸着下巴,嘿嘿的笑了,那到时候不知道会迷晕多少人啊…… “少主?”半夏疑惑的看着林福宁脸上的那似乎有些流着口水的笑,额,少主在想什么呢?青果上前,担心的轻轻推了推林福宁,“少主,您没事吧?”林福宁被青果这么一推,才回过神,忙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没事。” “少主,这是刚刚一只信鹰送过来的。”半夏将手里的两封信递给林福宁。林福宁一愣,信鹰?黑夜?黑夜可是在他床上睡得跟死猪似的,而且,信鹰……等等,是怎么样的信鹰? “信鹰呢?”林福宁问道。 “已经回去了。”半夏说着,顿了顿,又迟疑的说道,“不过,少主,那信鹰也是浑身乌黑,但在翅膀下有一撮白毛。”林福宁一听,讶异了,浑身乌黑的信鹰可是极少的,黑夜已经是难能一见了,没想到,还有一只…… “少主,这信是谁寄来的?”青果好奇的凑了过去,能找到乌黑的信鹰来送信的,除了那四皇子难道还有第二人?林福宁低头拆开其中一封信,一见信里的笔迹,林福宁就微微一愣,是小师侄? “是小师侄。”林福宁漫不经心的说着,拿着信就坐在一边专注的看了起来。但半夏青果一听,却是愣了愣,两人对视一眼,都极为惊讶和困惑,惊讶的是,想不到四皇子还能找到另一只乌黑的信鹰,困惑的是,为什么四皇子会突然传信过来?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看少主神情还算是冷静,应该不是发生什么大事吧?半夏仔细的观察着,见林福宁只是认真专注的看着,便继续整理著名册和信件,而青果见自家哥哥半夏于活了,便也走了出去,端来一杯茶,轻轻的放到了林福宁手边的桌子上。而林福宁,专注的看着信。信很长,熟悉的飘逸洒脱的字体写着西州的种种,包括其中的各种布置和思量,也特别提到了火烧驿馆,还有斩杀徐嶂……以及那白衣为了西州学子刘学恩投靠一事……看完信,林福宁皱眉,果然他做的梦应验了……小师侄果然遭遇了火灾,还好,平安无事了。林福宁将信放在一边,又拿起另外一封信,这信的笔迹却不是小师侄的,但信里所写的内容却是塘报,而塘报就是西州恩科舞弊案的前前后后,还有今日小师侄的行踪……看罢,林福宁纠结了。就算再笨,对比这两封信,他也懂了。小师侄这是在说:小师叔来吧,我所有的一切都向你敞开你想怎么深入了解就怎么深入了解吧说罢,附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固林福宁扭头他被自己的联想给打败了突然间,他有些后悔,也许他不该一时冲动的对林家雪提出要知晓小师侄的所有事情……虽然有些后悔,总觉得好像打开了什么不该打开的门似的,但看着手头上的这两封信,林福宁起身,走到书桌后坐下,提起笔,想了想,认真的专注的开始写道:小师侄,见信好,你的信我看了……今天我终于来到了京都,话说京都繁华什么的,我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估计我以后也没有什么计划可以见识到了……爹和娘都很康健安好,姐姐漂亮了好多,也开朗了很多,听说,京都有不少人开始登门要议亲了,具体的,我得问问娘亲,姐姐可是要找个好的人家,不需要大富大贵,家境普通点也没啥,最重要的是,能够只对姐姐好……还有,我很想念我二哥……今天一家人都在了,就少了爷爷和二哥……现在我睡不着,睡得太多了,不过还得去睡觉,明天要忙很多事情,小师侄,你记得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身上的毒还没有彻底清完……要是你乱来,让自己受伤或者生病,我可不饶你写完信,林福宁走到床边,揪起信鹰黑夜,黑夜扑棱了一下翅膀,转头瞅着林福宁,林福宁赔笑了一声,“黑夜,帮我送信给小师侄,明儿个我请你吃果子。”黑夜吱了一声,低头戳了戳林福宁的手臂,就乖乖的由着林福宁将信绑到它身上。目送黑夜飞去,林福宁打了个呵欠,伸了伸腰,转头对半夏青果道,“不要收拾了,半夏,青果,该休息了,东西明天再收拾吧。”而此时的京都一街,羽皇子府,即二皇子府。书房里,二皇子齐明格站在窗口边,身后是约莫三十多岁的青衣儒士——宋添。 “这次四弟的做法实在是不够明智。”二皇子齐明格低声说着,“宋先生,你怎么看?”宋添微微一笑,遵从四皇子的命令,来到这位二皇子身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当初,他曾经困惑过,为什么四皇子将他派来二皇子身边潜伏,却不去太子身边或者三皇子身边?如今,他已经明白了。——这位二皇子,敢情也是伪装的高手?而且,伪装的技术极为高明,哪怕算是已经比较信任他宋添了,这二皇子也是习惯性的伪装着。 “在下的看法和二皇子有所相同也有所不同。”宋添拱手低声说着。 “宋先生请说。”二皇子齐明格转身看着宋添,说道。 “说与二皇子看法相同,是因为在下以为,四皇子的做法并非不够明智,而这看法是与二皇子的心里看法相同,而说不相同,是因为在下的这个看法和四皇子的表面说法不相同。”齐明格看着宋添,木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种名为笑的表情,但转瞬即逝。 “我的母亲,月贵人,曾经说过,在坡罗国有一种昆虫,叫五色虫子,它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身的颜色来保护自己,因此它虽然弱小,却活了下来。”齐明格说着,声音低沉而淡漠,“宋先生,有时候,太聪明的人会活不成。我希望,你不是那样的人。”宋添垂眼,拱手道,“宋添明白。” “我不清楚,到底是谁派你来我的身边,但,你对我是真心相助,因此,我不问你的来处,不过,若你在我身边做幕僚时,不够忠诚的话,那么,我将不会留你。”齐明格盯着宋添,声音淡漠却透出了冷意。宋添抬眼,直视着齐明格,“二皇子,派我来的人,只说让我助二皇子一臂之力。”齐明格微微点头,也不问那人是谁,反而问了一个问题,“宋先生,你说,四弟这个做法是为了什么?” “为了朝廷,为了大周。” “他不怕父皇会容不下他?” “就在下看来,李家和魏家就不会让四皇子出事,且,我想,四皇子本人应该不在乎才是,另外,四皇子此举,赢得了西州民心,以及天下学子的尊敬就凭这些,朝廷也不会在现阶段动他才是。”齐明格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喃道,“四弟要比任何人都看得长远,可惜父皇却……”宋添听着,没有接话,这话也不能接,便垂首默然了下来。 “宋先生,你说你会助我?” “是”宋添心头一紧,抬头看着齐明格。 “有什么方法可以得到少主大人身边的侍者半夏?” “……”二皇子,在下是幕僚,不是媒婆…… 78、JQ进化史(13) 这日,林福宁一早就爬起来了。没办法,昨晚睡得太多了,天还没亮,他就醒来了。林福宁伸伸腰,走出了厢房,扭了扭腰,这阵子坐马车都坐的身子骨坐懒了,正打算来一套广播体操锻炼锻炼一下,就听——“宁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林福宁转头,就见自家娘亲从院子一侧的小厨房走了出来,皱着眉,很是不赞同的看着他。 “娘亲?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林福宁惊讶问道。林夫人走过去,拍拍林福宁的头,柔和道,“娘亲想着你今儿个要回慈恩寺,给你做了素饼,你呀,胃口那么叼,这阵子,没有娘和义伯做饭给你吃,肯定都没有好好的吃东西是不是?林福宁讪笑一声,待看见宋妈妈从小厨房里端出来的一盘素饼,林福宁不由有些眼眶泛涩,他嘴叼,素饼是他最喜欢吃的饼食,而且只有小师侄和娘亲做的饼食,他才喜欢,偏偏素饼又是最难做的,耗费的时间最长了,娘亲要做这么多素饼,肯定得半夜起来做,而现在天都没亮……这个时间肯定还得再早…… “娘亲……” “好了”林夫人看着林福宁眼眶红红了,遂笑着捏了捏林福宁的鼻子,“都做了少主大人了,还哭鼻子,就不好看了……傻宁儿,让青果出来把这些素饼收拾好,等夕月日祭典结束了,娘亲再给你做好吃的。” “好”林福宁揉了揉眼睛,咧嘴灿烂一笑。当朝阳缓缓升起,林府的侧门悄然无声的打开,随后,一辆马车从侧门驶出,很快就消失在白马巷。而当这马车悄然无息的离开林府的同时,林府正堂,林德瑜和林福康正在待客。 “老夫本以为德瑜今日应该不会见我。”坐在正堂上的老者,面容带着笑意,虽然已近年逾花甲,但却是精神奕奕,一双眼睛尤其锐利。此人正是李仪嵘。 “伯父说笑了,伯父没有从正门进入,却从后院翻墙而入,做出如此这般不雅之举,伯父定是有事出突然,不得不为。虽然现在林府闭门谢客,但,伯父都如此了,德瑜又岂能将伯父当做刺客处置呢?”林德瑜很是温和的说着,但话里的意味却是透出了嘲讽不满。——这么把年纪了竟然翻墙?还是翻着后院的墙?想偷窥他们林家的女眷吗?还是想偷偷t偷窥他们家的花娃子?努力压制着怒气,没有立即当成刺客窃贼抓起来已经是够大度了这会儿别想他林德瑜好声好语的说话李仪嵘呵呵于笑了一声,轻轻咳嗽了一声,偷偷的看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故作不知的林福康,在小辈跟前好歹给他留个脸面嘛这个林德瑜就跟林文忠一样,都是不懂得给人留余地的。 “那个……德瑜啊。我今儿个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请说。”林德瑜没好气的说着。 “是这样的……那个,夕月日后不就是放灯节了吗?我想麻烦你家夫人在这放灯节里办一次宴会。”林德瑜觉得奇怪了,“为何?” “给明远找媳妇啊。”李仪嵘呵呵笑着说道,“你家夫人聪明又有眼光,你知道的,这种事情还是女人来办比较好,我想麻烦你家夫人给挑个好的,我也好进宫找皇太后说说,把中意的贵女留下来,等明年明远十六了就可以定亲,明远十八弱冠了,就能成亲了。”李仪嵘一脸兴奋的说着。可一旁的林德瑜和林福康却是心头默然了——那位四皇子有这么容易搞定吗?但不论如何,这都是非常好的消息特别是对自家被四皇子觊觎的宁儿来说 “伯父,这想法不错,难为伯父为四皇子的这一片心意,四皇子如果知道,定会感激不已。李仪嵘抚着胡子,叹气道,”我不为他想这些,谁还会为他想?宫里没了娘的皇子就跟无父无母的孤儿有什么区别?“最后一句话有些犯忌讳了,林德瑜没敢接话。李仪嵘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认真说道,”德瑜,京都里,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也就是你们林家,你夫人我也曾经见过,贤惠精明识大体,看她教出的孩子就知道了。如果不是你们林家的那些规矩,你们林家的那位姑娘我可真是挺中意的。“林德瑜谦虚了几句,心里却是擦汗,他们林家可不敢高攀那位四皇子 “因此,这次,就麻烦你夫人了。” “此事不算麻烦,但,伯父,您应该知道,我们林家不过是不入流的商贾之家,就算能够邀请到的,也只是多年好友……”言外之意,那些世家之女,豪门贵女,他们林家可没有办法邀请到。李仪嵘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德瑜,你太自谦了放心吧,只要你家夫人放出要办放灯节宴会的消息,肯定会有很多人前来的,当然,最好,再暗示一下要为你家大少爷寻中意的媳妇……”说到最后一句话,李仪嵘对林福康挤了挤眉眼……林福康一旁故作严肃的坐着,可耳根却是偷偷红了。林德瑜却是若有所思起来,说来,福康也是到了该议亲的年龄了……虽然京都世家豪门不合适,但那日宴会说不定会有些身份地位合适的……嗯,这次的宴会得和文娘好好说说。于是,李仪嵘又再提了几点宴会的事情,就起身告辞了。待李仪嵘告辞离去,林福康才压低声音问道,“爹,四皇子在西州的事情闹得那么大……难道这位李老将军就不担心四皇子会受到皇上的斥责吗?”——竟然还有心情想着为四皇子找未来皇妃……林德瑜想了想,说道,“既然他有这个心情为四皇子找未来皇妃,也就是说,四皇子在西州的事情是……安然无碍了……”林福康闻言,不由惊讶,四皇子没有旨意就斩杀那西州提督徐嶂?竟然还安然无碍?而此时,连接京都和西州的运河上,船只快速的前行着。船舱里的书房,俊秀尔雅的少年坐在书桌后,提笔写着什么。外头的阳光洒进书房里,给这少年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于是,本来气息微冷的少年在此时却是显得很是亲和。在少年跟前,跪伏着一人,此人约莫三十多岁,身披护甲,腰间的佩戴标志是“神”字,他神情恭敬,虽然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但却还是恭顺的跪着,纹丝不动。 “林道将军,你起来吧。你已经跪了四个时辰了。”俊秀温雅的少年,也就是齐明远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抬眼看向下头跪着的男人,也就是林道。 “末将不敢。”林道低声恭敬说着。齐明远皱眉,这林道,之前,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怎么还是这般固执?假借白衣雨萱之事来试探他的事情,他已经不计较了。怎么还前来请罪? “林道,你想违抗我的命令?”齐明远不悦的说着。林道忙抬头,“末将不敢。” “那就起来说话。”齐明远说着,缓缓起身,走到林道跟前,林道忙再次磕头做礼,才起身垂首躬身,谦卑不已。 “你来请罪,是还有事要说?”齐明远问道。 “回殿下的话,末将是想转达皇太后所叮嘱的话。”林道低声说着。齐明远闻言,转头看向林道,皇太后叮嘱的话? “皇太后叮嘱过末将,若殿下能秉公处理西州之事,斩杀西州提督徐嶂的话,那么,就让在下从此追随殿下……”林道说着,说罢,再次跪伏在地磕头做礼,“因此,林道从今日起奉殿下为主不论刀山火海,殿下刀剑所指,就是林道所往”齐明远怔然了,他没有想到,皇太后竟然有这样的安排?所谓西州之事,也是对他的试探测试?齐明远微微眯起眼,看来,这位皇太后,他还是看得不够透彻。 “起来吧。”齐明远说着,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看着林道恭敬的垂首而立,“如果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会让人通知你,你且退下。” “是”待林道退下,齐明远看向窗外,“乌墨,进来。” “乌墨拜见殿下” “乌墨,京都那边有什么反应?”齐明远问道。 “回殿下的话,京都今日朝议,听闻,朝议上,有吏部官员和礼部官员都对西州处置一事提出了异议,但文阁老和宋阁老却是反对,说西州之事处置极为恰当,恩科早该需要改革等等话题。”齐明远听着,嘴角微微一扯,两只老狐狸 “那么,圣意呢?” “赐下轩皇子府一座,以及黄金白银,还有宫廷侍女仆从,一切比照皇子规格,同时,命殿下今日起为内阁行走。”齐明远左手支额,若有所思,皇子府的赏赐本是他该得到的,而内阁行走?倒是有趣了。内阁行走这个官职相当于二品大员,可以参议朝政大事,但却是没有决断权,一般来说,内阁行走只有太子候选者才能有的官职,或者某些特别的皇亲,譬如说义王而现在,大周朝的内阁行走已经有太子,三皇子,二皇子,以及他了。所有的皇子都得到了内阁行走……那么,也就是说,对太子来说,他和其他两位皇子都是竞争对手了?父皇的这个决议,看来是想看一出好戏,也是为了平衡如今日益壮大的文家势力?也是为了北疆战事…… “乌墨,齐修有动作没有?”齐明远转开话题问道。 “回殿下的话,齐修不出殿下所料,已经开始在京都里散布流言,污蔑少主大人,说少主大人中饱私囊之类的话,还将东南道建忠义堂之事拿出来胡乱栽赃……”齐明远一听,眼眸一冷,小师叔也是齐修这等下、贱之人所编排的? “乌墨,平息流言,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另外,齐修暂时不要动,但必须让他知道,污蔑少主大人,活罪难饶” “是” “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禀殿下,帝宫女官齐万娘今日到慈恩寺外,敬拜少主大人,说是代皇太后敬拜少主大人。准备了鲜果鲜花,带着帝宫侍女恭敬跪拜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离开,而且是在晨起的时刻。”齐明远听着,微微皱起眉头,坐直身体,皇太后此举是要做什么?思量了一会儿,齐明远开口说道,“乌墨,齐修的事情暂且记下,给他一个教训丨但等到夕月日祭典结束之后,你即刻回京都,在祭典没有结束前,你监控帝都流言,不要让流言扩散。” “是”有了皇太后命人跪拜少主大人的这一举动,京都流言泛滥也对小师叔的影响不大,而就算是有……想着昨日深夜收到的小师叔的回信,齐明远心头无奈宠溺的叹了口气,竟然说什么巴不得能够在京都外头开祭典,最好就是有自家人参加就好的任性话,小师叔是不懂夕月日祭典的重要性到底有多大吗?——哪怕是上辈子他和大僧正彻底闹翻的时候,大僧正在外头举行祭典,他都得让底下的官员好好的协助……不过,这就是小师叔呀。而此时,京都,慈恩寺里。慈恩寺依山而建,后头就是一个大大的石亭,石亭里,林福宁盘腿而坐,看着在他跟前在大僧正指点下起舞的半夏和青果,林福宁托腮,眨眼,这舞……怎么那么像太极??? “少主大人,这舞可是懂了?”大僧正伽若走到林福宁身侧也盘腿坐下,一边笑着问道,一边指着前头起舞的两人问道,“少主最为聪慧,应该看得出来吧?”林福宁点头,随即偏头问道,“是依据阴阳理论?” “嗯……事实上,月舞没有规定的动作,每年的月舞都是不尽相同的,但都是依据阴阳理论,而展开,月舞的核心,是感受天地气息,顺意而生,抚息而来。”大僧正伽若仔细的说着。林福宁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点头完毕,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看着大僧正伽若,“大老头,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呵呵……我只是看少主大人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虽然祭典之日,是有半夏侍者和青果侍者跳月舞,但少主大人,只要是夕月日这一天,只要是少主大人的话,无论何地,都能起舞,只要是月舞,就能带给人祝福和祥和。”大僧正伽若说着,对林福宁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后就起身离开了。林福宁看着大僧正伽若离开,心里嘀咕了一句,老狐狸他是想学月舞没错……咳咳……但没想到会被大老头看出来了……好吧,既然人家都看出来了,他也就于脆大大方方的承认得了于是,林福宁跳起身,走向半夏和青果。而后日就是祭典的日子了。黄昏时分,彩霞满天。京都一街,魏文侯府。添墨院——魏成极其妻子的院落。此时,添墨院的正堂,魏成正在对坐在首位的李仪嵘恭敬执礼而拜。 “魏成拜见李老将军” “起来吧,呵呵,你跟德瑜都一个德行,动不动就做礼的。”李仪嵘呵呵笑着,起身扶起魏成。魏成有些惶恐,怎么说眼前这位都是李将侯府的当家人,也是备受尊敬的老前辈 “魏成不敢”魏成忙起身拱手惶恐道。 “什么敢不敢的你是明远的老师,对我来说,能够在青田镇安谧谷陪着明远的,照顾他的就是我李家的大恩人如果不是当年局势险恶,我早就亲自前往拜谢了。”李仪嵘说着,一边轻叹道。想起当年,女儿因为对某个人的执着而选择安谧谷,却没想成了明远的福气,青田镇的林家也好,魏成也好,还有……当初隐居在大凤山的无尘大和尚,以及现在的少主大人,都对明远是一大帮助。安谧谷的四年哪,想起西州之事,李仪嵘心头轻叹一声,值得了如今的明远不但坚韧聪慧,而且,似乎拥有了很大的力量? “不敢这都是魏成该做的。”魏成忙拱手谦虚说道。 “好了,客套话也就别说了,魏成,今日我秘密前来,不见你爹,就单单来见你,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何吧?”李仪嵘问道。魏成点头,自然知道了,定是为了今日朝议圣上所发的旨意 “皇子府,是理所应当的,但内阁行走?今后明远只怕要面对的将会是太子和三皇子的非难了……魏成,你怎么看?”李仪嵘神情严肃的问着。 “自然是支持四皇子”魏成拱手说着。今日,眼前这位前来,无非就是要确定这点吧。李仪嵘对所听的这句话很满意,便点点头,转开话题道,“我想着明远年纪也不小了,待夕月日祭典结束,就为明远选一门好的亲事……”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但相信魏成自然能够明白,事实上,这也是魏成所料,毕竟,再也没有比联姻更好的手段了,但四皇子的话,估计会不止一位妻子,而魏家的嫡女的话,……还得看家主那边…… “我明白。”魏成低声说着。 79、JQ进化史(14) “二老头,来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住宿了吗?”林福宁一边翻着文书,一边问道。 “少主大人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在祭典的地方,给他们搭好了帐篷,现在,被少主大人您邀请来的人都已经开始帮忙搭建棚子了……不过,少主大人,这个半圆形的台子怎么说?”大僧正伽若二指着手里的明显画的很粗糙的图纸问道。 “哦,这个就是这样……”林福宁停下手里的翻书动作,转头拿过图纸仔细的解说着。 今天已经是夕月日祭典前的最后一天,各项准备都已经是最后阶段了。 场地问题,本来以为会很麻烦,毕竟往年都是在慈恩寺里举行,来的人都是达官贵人,百姓们也只是在慈恩寺外头叩拜而已,但今年来的人可都是百姓,而且是五百名额,场地就是一个问题了。 不过,慈恩寺后头就是一个石场空地,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利用了,场地问题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而那五百百姓的住宿,暂时委屈他们住帐篷了,五百百姓里的其中几名是京都外县的大善人,他们包了这五百百姓的吃饭问题,还有从西州连夜赶来的五名书生也帮忙维持着秩序,还有一些人住下来后就自动自发的帮忙改造场地…… 总而言之一句话,目前来说,一切非常顺利,除了,流言。 “少主大人一点都不在意外头人说的话?”说完正事,大僧正伽若二神秘兮兮的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问着,“少主大人,你可知道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吗?” 林福宁摊开文书,仔细的看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们说什么?” 大僧正伽若二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他们说少主大人是花娃子,不配做少主大人……还说少主大人在东南道的时候就中饱私囊,私吞了银子……” “嗯……”林福宁应了一声,继续翻开下一页看着。 大僧正伽若二见林福宁兴致缺缺的样子,摸摸鼻子,有些扫兴的说道,“少主大人您就一定都不在乎?” “他们爱说什么就说呗!不爽我当少主大人的话,就跟我师傅说去!我做这些事情又不是为了讨好他们!”林福宁不耐烦的抬头瞪眼,“还有你!二老头,你很闲吗?快去干活!” 大僧正伽若二呵呵干笑了一声,忙转头离去。 待大僧正伽若二终于离去了,林福宁继续低头翻着文书,这文书是夕月日祭典的记录,记录了每年祭典盛况和祭典的前后琐事,这是大僧正们每年都必须记下来来的,林福宁翻文书,就是要确定一下有没有遗漏的…… 嗯?这个? 祭典最后有一个赐福?由跳月舞的人赐福? 林福宁摸着下巴,这个大僧正伽若没有提过,安排的祭典流程里也没有这个内容,但看文书的记载是有的,是近几年才没有的?看这赐福好像很有趣,要不要让个半夏青果赐福看看? 此时的慈恩寺后山石场,大僧正伽若二看着石场里来来往往干得热火朝天的人们,不由笑了笑,少主大人精心选择的这五百名百姓果然都没有选择错,就单单那一身气息就非常的好,真的是最适宜参加祭典的人了。 不过……大僧正伽若二看向石场外头和护卫队面对面站着,剑拔弩张的官兵,大僧正伽若二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虽然朝廷没有说什么,对这一切似乎都默然了,但,从今早开始就不断派出京都护卫营的人前来石场和慈恩寺,美其名曰是保护和维持秩序,但却是将那些赶来跪拜少主大人的百姓们都一一驱离,甚至连往年都有的场外祭典的地方也以不适宜不安全为由给占据了,就地设营! 大僧正伽若二静静的盯着那和护卫队对峙着的带队的京都护卫营,即十二营里的白泽营的文战! 那文战约莫二十左右,神情桀骜,敏锐发觉大僧正伽若二的视线,便转头看了过来,对大僧正伽若懒懒的拱手做礼。 大僧正伽若二便走了过去。 “大僧正?”护卫队的队长林家雪转头看向大僧正伽若二。 大僧正伽若二对林家雪摆摆手,看向文战,“为何聚集在此?” 文战拱手懒散道,“奉朝廷法令,前来维持祭典的秩序。” 大僧正伽若二盯着文战,“维持秩序是假,破坏是真吧?” 那文战一听,似乎很是惶恐,但眉眼却是难掩嘲讽,“大僧正怎可这么说?祭典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不敢!” 大僧正伽若二盯着文战,继续说道,“少主大人曾经说过,祭典这种事情,在哪里举行,有多少人参加都无所谓……而,京都,如果没有夕月日的祭典,那么,将会如何?这位将军,我言尽于此。”大僧正伽若二说罢,就转身,刚走几步,就不由顿住了。 石场中央的一块巨大的平坦的石头上,林福宁头戴纱帽,一身白色福儒服静静的站着,他的身后是身着深青色福儒服的半夏和青果。 大僧正看着林福宁突然出现,有些怔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率先跪伏在地,磕头做礼,“拜见少主大人!” 大僧正这么一跪,这么一喊,石场里干着活的,护卫队的,对峙中的白泽营的士兵将领们都震了震,少主?!少主大人?!少主大人来了?! 震惊过后,石场里的百姓们最先反应过来,纷纷跪地,随后护卫队的刷拉拉的跪地,最后,那白泽营的士兵们先是错愕的互相对视,然后忐忑不安的看向了站在最前的白泽营的将军文战! 白泽营的将军文战抬头盯着站在平台中央的林福宁,神情很是凌厉,“少主大人?你就是少主大人?” 半夏和青果见那文战神情凌厉,微微上前一步,而大僧正伽若二皱眉起身,看着文战,“这位将军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文战盯着林福宁,突然嗤笑一声说道,嘲讽道,“只是突然觉得很没劲而已,原来大家所敬畏跪拜的也就是这么一只不敢见人的花娃子而已!” 文战这话一落,青果就怒了,“你大胆!” “哼!难道不是吗?”文战嘲讽的看着青果,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还带着两个不干净的花娃子……” “你——”青果脸色一变,气得浑身开始发抖起来。 而一旁的半夏已经捏紧了拳头,这人,是认出他们了?! “小雪。”突然的,林福宁开口了。 “属下在!”林家雪恭敬拱手,抬头看着林福宁。 “他的嘴巴不干净,你给他洗洗!”林福宁说罢,甩了甩袖子,盘腿就在平台上坐下。同时开口说道,“诸位请起。” 大僧正伽若二率先起来,跳上大石头,跪坐在林福宁身侧,低声问道,“少主大人,您怎么来了?” “找你问点事,顺便看看场地的布置。他们在这里已经几天了?”林福宁瞅着下头,林家雪正和对方对打,他看不出谁比较强,但是浴火堂第一高手应该没那么拙吧? “已经有三天了,他们占据了外头的场地,驱走了慈恩寺外祭拜的百姓,今日他们想要进入石场,护卫队之前曾经被我们嘱咐过,绝对不能放他们进来,所以,他们就和护卫队的对峙上了。”大僧正伽若二低声说道。 林福宁听罢,冷笑一声,他们以为他是好欺负的?! “半夏……回去后,你写张告示让僧人拿到我们林家茶馆里散发,告示里就说,因为有京都白泽营的士兵将军占据了外围场地,明日的祭典取消!” 半夏一听,顿时一呆,大僧正伽若二闻言,立马出声道,“少主大人,这可使不得!” 林福宁慢悠悠道,“祭典我们在慈恩寺里自个举行就成不也一样吗?哦,对了,二老头,待会让这些百姓们到寺里去,慈恩寺挺大的,容纳五百人还是可以的不是?这次他们辛苦了,到时候他们走的时候,我们送他们一份厚礼!”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很是乐呵,但半夏和青果等人却是都纠结了起来。 ——少主大人这说的是真的吗?祭典对外公布不举行?! 而就在这时,突然外头马蹄声响起,就在林家雪已经一剑架在了文战的脖颈上时,有人高声喊道,“少主大人!手下留情!” 林福宁抬眼看去,匆匆骑马赶来,在石场外翻身下马,和几个人快步赶来的人——不就是那打着半夏主意的二皇子吗? 林福宁托腮,这二皇子来做什么? “少主大人!请原谅文战将军的无礼。”二皇子齐明格来到林福宁跟前,拱手说着,神情依然木讷,但很谦和有礼。 “很遗憾,我不能原谅。”林福宁坐直,一边说道,“他对我的侍者出言不逊,我不能原谅有人对我的侍者这般无礼!所以,二皇子,这个文战将军,我是要好好教训的!”说罢,林福宁看向林家雪,“小雪,好好的帮我们的文将军洗洗嘴巴!” “少主大人!”齐明格忙开口想要拦住,但林家雪已经唰唰的几下,开始抽嘴巴了! 噼里啪啦的十几个嘴巴下去,再加上林家雪习武之人的手劲,那文战已经嘴角溢血了,但仍然睁着愤怒憎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带着纱帽的林福宁。 林福宁心里啧了一声,只是办个祭典而已,就那么多事情…… “少主大人!!事情若是闹大的话,对大家都没有好处!”齐明格看着文战这般模样,忍不住出声说道。 “二皇子,你知道他是怎样对我的侍者出言不逊的吗?”林福宁盯着齐明格,这人说他想娶半夏,但半夏被人欺负了,这人怎么还帮着欺负半夏的人? 齐明格不由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眼脸色冷漠自持的半夏,随即便沉默了下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有资格让我停手!小雪,外头白泽营的人要是敢动!护卫队的可以出手!今儿个!我祭典就不办了!二老头,让这些百姓进慈恩寺!顺便告诉大老头,朝廷不想让我们办祭典!我们干脆关了慈恩寺得了!”林福宁干脆起身,一口气的连发几个命令。 齐明格一听,脸色一变,忙出声道,“少主大人!此事万万不可!”随即,又对着外头白泽营正在拔剑拔刀的人冷声喝斥道,“谁敢动!圣上旨意在此!” 却不想白泽营里有将领怒道,“二皇子!祭典与我们何干?!我们将士在前头浴血奋战的时候,这些个僧正和尚可曾救过我们?!现在他们在欺辱我们的统领!你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吗?!” 齐明格闻言顿时语塞,但林福宁却是嘿嘿冷笑了起来,“浴血奋战?!你们的浴血奋战就是在京都里欺压百姓?!占领百姓的地方寻欢作乐?!将来慈恩寺祭拜的百姓赶走?!现在浴血奋战第一线的是北疆的李家军!可不是你们这些京都十二营!” 最想叫嚣的那将领顿时哑然,脸涨得通红。 “那,那,那……”那将领结结巴巴的开口,“那是命令!那是朝廷的法令!” 林福宁一听,立即扬声道,“诸位!你们都听到了吧!将你们驱赶的,占领外围场地的是朝廷的法令!!” ——换句话来说,朝廷不欢迎他们办祭典…… “绝无此事!”二皇子齐明格立即扬声道,同时再次对林福宁拱手,“少主大人,这是误会!我保证,在明日祭典开始前,一切都会正常进行!” 林福宁看了齐明格一眼,说道,“如此最好。二皇子,那个人对我的侍者出言不逊之事,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在明日祭典开始前给我一个交代!” 齐明格拱手沉声道,“这是自然。” 林福宁扫了眼已经被抽成猪头的文战,挥了挥袖子,便转身离去,离去前,林福宁扬声道,“大僧正,以防万一,让大家都进入慈恩寺,慈恩寺今日起到明日祭典开始前,关闭山门,半夏,写封告示出来,让百姓们不要再来慈恩寺……” “是!” “是,半夏领命。” 目送林福宁等人离去,齐明格背负双手,缓缓踱步到已经被白泽营的人搀扶起来的文战跟前,一字一顿,“谁给你们的权力,让你们来此闹事?” 文战抹了抹嘴角的溢血,被抽打嘴巴打掉了几颗牙齿,文战说话含糊不清,“是太皇太后的懿旨。” 齐明格闻言,神色一冷,又是皇太祖母!“你们都先回去!我会将此事禀报圣上,到时候自会有旨意下达!” “可是……” 齐明格看着文战犹豫,木讷的脸慢慢的阴冷起来,“如果少主大人不举行祭典,拒绝将祭典公开,你知道,你到时候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文战咬了咬牙,难道今日的事情就这么的算了?! 齐明格看着文战一脸的愤恨和怒意,也不再说下去,转身就匆匆走出石场,他必须马上进宫,告知父皇今日之事! 慈恩寺从大周朝建立至今,就未曾关闭山门过,前阵子,三位大僧正突兀离开京都,都未曾关闭山门,如今,因为文战和帝宫那位太皇太后的愚蠢!京都的麻烦只怕就要来了! 如果……少主大人真的不再举行祭典的话…… 齐明格心头想着,不太可能吧,少主大人难道不知道祭典的重要性?……还有……少主大人说文战对青果半夏出言不逊?到底都说了什么……惹得少主大人雷霆大怒? 而此时的林福宁一回了慈恩寺,大僧正伽若和大僧正伽若一就迎了出来。 “少主大人,关于祭典……” “放心,祭典会准时举行!”林福宁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头上的纱帽,嫌恶的皱皱鼻子,“那个混蛋将军!叫什么文战的!敢欺负我们家的半夏青果,劳资要找个机会整死他!” 大僧正伽若闻言,嘴角一抽,很是无奈的开口说道,“少主大人不要说脏话啊。”堂堂少主大人怎么一出口就是劳资劳资的……亏得长了这么好看的脸! “我有说吗?”林福宁眨眼,转头看向身侧的半夏和青果,很是困惑的问道,“我没有说脏话啊。” 半夏和青果对视一眼,都肯定的点头,“少主大人没有说脏话!” ——就算有也要说没有! 大僧正伽若无奈的叹气,“少主大人……总之这些话莫要再说了。” “好了,我不说!我以后不说!”林福宁心头嘀咕了一句,真是老古板! “祭典的事情,是我们没有做好,让少主大人费心了。还请少主大人责罚。”大僧正伽若突然正色说着,还和大僧正伽若一同时跪下,而刚刚安排好百姓的大僧正伽若二恰好这时回来,见大僧正伽若和大僧正伽若一跪下请罪,也跟着跪下请罪。 林福宁被大僧正这么突然一跪,有些措手不及,忙上前一一的搀扶起大僧正们,同时,急急说道,“请什么罪呀!本来祭典就是我负责的呀!” 大僧正伽若起身后,严肃说道,“少主请放心,我们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林福宁挠头,看着大僧正一脸严肃的模样,便也肃然说道,“大僧正,错误谁都会犯,何况这次,情况并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朝廷军队什么的,谁能想到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达官贵人竟然会出这么一招? ——他也只好发威一次,好让那些人知道,他这个少主大人也不是吃素的! 大僧正低声道,“少主大人,我明白。” “嗯,那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赶紧的准备祭典吧。” 林福宁说罢,就转头问着大僧正伽若二,“二老头,我看到文书里记载说祭典最后由赐福的,我想让半夏青果明儿个也来赐福,你看可以吗?” 大僧正伽若二一怔,赐福之事可是好久没有过了……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便转头看向大僧正伽若。 大僧正伽若点头道,“可以的。” 林福宁听了回答,满意了,便转身先回去了。 而半夏和青果就被大僧正伽若留了下来,交代着明天祭典的事情。 而当林福宁独自一人走回自己的厢房的时候,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林福宁怔愣住了。 站在他房间里的俊秀温润的少年,浅淡笑着,笑容温柔,眼眸柔和透出淡淡的宠溺,他慢步上前,站在怔愣的林福宁跟前,声音清冷,但语气却是温柔的,“小师叔,近来可好?” 林福宁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齐明远,不知怎么的,明明只是一段时间不久而已,为什么,他会觉得眼前这人越来越帅?而且,让他挪不开眼了。 “笨蛋小师侄!”林福宁回过神,耳朵尖红了,忽然别扭的别开头,低声嘟嚷了一句,“你回来怎么都不先说一声?” 齐明远盯着林福宁红红的耳朵尖,心头一笑,面上却是更加柔和的说道,“我想给小师叔一个惊喜……” 一来是给惊喜,二来,也是因为知道有人想给小师叔制造一些麻烦,便日夜兼程赶来了。 惊喜?林福宁转头斜睨了齐明远,是惊吓才差不多。等等!小师侄明明说过还要一天的路程的……林福宁摸着下巴,盯着齐明远,“你是赶来的?” 齐明远微笑,伸手拉着林福宁在桌前坐下,一边打开了桌上的食盒,“小师叔,我做了点米糕,你尝尝。” 林福宁看着还散发着热气的米糕,吞了吞口水,好香……但想想,又猛然转头,瞪着齐明远,“你真的是连夜赶来的?” 齐明远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林福宁盯着齐明远半晌,才哼了哼,低头用筷子戳了戳米糕,然后一把咬住,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着吃着,林福宁眯起眼睛,弯着眉,一脸满足。 ——林福宁知道,对辛苦做了美食的人来说,再也没有比大口大口的幸福满足的吃相更好的嘉奖了。 所以,他大口吃着,同时满足的笑着。 齐明远右手支额,看着林福宁一脸满足幸福的模样,齐明远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而同时,心里却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勾勒着林福宁此时的五官,弯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咧着的嘴…… ——如果可以,能够好好的搂抱一番的话……那就更好了。 吃饱了,接过齐明远倒来的茶水,一口喝干,林福宁很不雅的打了个饱嗝,然后抬头瞅着笑着的齐明远,“说吧,你连夜赶路来,还偷偷的进了寺里找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对不对?” 齐明远盯着林福宁,突兀抬手,在林福宁来不及反应怔愣的时候,食指指腹轻轻抹去林福宁嘴角的碎末,看着再次突然红了的耳朵尖,齐明远心里笑着,面上柔声的开口,“小师叔,我听说了几个不好的消息。” 林福宁故作自然的专注听着,手却是不自然的抬起揉了揉耳朵,怎么觉得刚刚被小师侄触碰的地方怪怪的?好像有点麻麻的? 80、JQ奋进史(1) “……那些流言,还有那文战,就是对小师叔挑衅的人,小师叔都可以不用在意,但明日的祭典却是必须举行。”齐明远柔声的耐心的说道。林福宁皱皱眉,“我知道,大僧正们有给我说过这个,祭典会举行的。但是——小师侄,我不明白祭典那么重要,为什么他们不支持我们,反而处处阻碍?”林福宁不解的问着,这个问题他老早就想问了,他曾经问过大僧正,大僧正一脸苦笑的说不清楚。齐明远笑了笑,笑容有些冷,“因为有些人自以为是,根本什么都不懂,却自恃身份高贵,肆意妄为。”林福宁趴在桌上,偏头看着笑容微冷的齐明远,“你说的是——” “太皇太后,有先帝赐予的七宝玲珑明珠冠。有上打昏君下打馋臣之权,权势盖帝宫,当今圣上能够继位,也是因为得了这位太皇太后的支持。”齐明远说道,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嘲讽。——上辈子,那位太皇太后自恃这顶明珠冠,处处刁难于他,后来他当着帝宫众人的面,亲手将这顶明珠冠扔进了火里。林福宁歪着头看着身侧的齐明远,“明远,你很讨厌她?” “嗯。”齐明远坦然点头,在小师叔面前,他不想隐瞒什么,“她是文贵妃的姑婆,在帝宫里她很嚣张,对祭典的事情,很多事情,她都根本不知道,大周朝明令禁止后宫于政,诸多秘闻,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知道。”林福宁皱了皱眉,“明远,她不知道,可是皇上总该知道吧?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皇上都没有发话?什么意思呀”齐明远笑容一凝,严肃道,“我推测,父皇是想看看小师叔会如何处理,毕竟,对父皇来说,小师叔是未来的大和尚,能够了解小师叔的脾性和处事能力,对父皇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需要的是能够掌控的大和尚。”林福宁一听,顿时不高兴了,掌控?他是方外之人,朝廷掌控他想做什么?齐明远看着林福宁拧起来的眉眼,放缓神色,笑了笑,“小师叔也不要担心,其实,朝廷也只是为了在某些事情上能够和小师叔更好合作而已。这次祭典,小师叔做得很好,这下子,帝宫那边就会知道,小师叔不是他们可以拿捏的人。那么,以后对小师叔就会更加尊重了。不过,小师叔,有些不伤大雅的事情,我们就尽量无视吧。夕月日后,帝宫应该会有个宴会,到时候,父皇会邀请小师叔,那时候,小师叔就不要拒绝了……”林福宁点了点头,知道了,之前会不给帝宫的人面子,拒绝和义王见面,拒绝帝宫那些人的迎接,也只是想为大僧正们出口气,当然,也是想避免那些麻烦的什么派系纷争的事情……——然后,小师侄匆匆赶来就为了跟他解说这些事情吗?林福宁垂下眼,心头有些发闷又有些暖暖甜甜的……见林福宁点头了,齐明远呼出一口气,此前,他很担心,小师叔会不会一时意气而从此拒绝帝宫和朝廷……现在看来,小师叔还是明白其中利害的。齐明远随即柔和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林福宁瞅着被齐明远放到他跟前的盒子,疑惑抬头看向齐明远,“这是什么?” “小师叔打开不就知道了?”齐明远笑着说道。林福宁迟疑了一下,忽然想到之前收到的墨兰玉符,心头不由忐忑纠结起来。——万一,这里头,是夜光???? “咳咳,明远哪,我想起我还有事情,我先出去看看半夏青果他们,等会再跟你说啊。”林福宁一口气的说完,就猛然起身,快速的拉开房门,在齐明远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迅速的狂奔出去了。齐明远看着狂奔出去的林福宁,半晌无语,很是疑惑,但略微沉吟思量了一下,就慢慢的笑了。——小师叔,这是,害羞了?齐明远正想追出去,便有声音响起,“殿下,半夏青果过来了。”齐明远心头遗憾,看来只能等明日祭典结束了再来找小师叔了,“乌墨,附近清理清楚了? “回殿下的话,坡罗国的细作已经清理完毕,还搜到了两封信。”齐明远点头,“我们回去。”说罢,齐明远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小盒子,轻轻一笑,转身就消失在房间里。当齐明远消失在林福宁厢房的时候,帝宫正奔出一辆快马,手持金铃一边高声喊道,“圣旨到文阁老,宋阁老速速接旨” “圣旨到,文阁老,宋阁老接旨”骑着快马的太监装扮的男子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朝帝宫左侧的紫星阁奔去。帝宫和紫星阁的这一路,有不少身着官服的人来来往往,见男子手持金铃,高声喊着,忙跪伏一旁,让开道路。待男子疾奔而去,就有人低声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金铃圣旨可是已经许久未见了。 “呵呵……今日听闻白泽营的将军文战带人前去驱赶百姓,听说,还欲占领石场……” “难道说……” “那位少主大人可是不好惹的啊。”而当男子奔至紫星阁时,早有两名身着紫色朝服绣着麒麟奔日的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跪伏在男子急急下马,将金铃递与了一旁的恭迎圣旨的官员后,便打开圣旨,高声宣读: “……夕月日祭典攸关国之祥瑞,朝之安定,现白泽营少将文战自恃身份,嚣张跋扈,意欲破坏祭典,甚者,对少主大人无礼,对侍者不敬今,特命内史阁老文建业,宋修志,代朕前往慈恩寺,跪拜少主大人,以表达朕之敬意另,将白泽营少将文战收监候审,白泽营所有立即返回十二营,特命二皇子齐明格,四皇子齐明远全权负责祭典所有,京都麒麟营暂且交由二皇子齐明格和四皇子齐明远统领,以便维护京都秩序……”旨意宣读完毕,宣旨的男人看了眼跪伏在地的两名老者,其中一名老者在听闻到“白泽营少将文战收监候审”一句时,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镇定自如起来。 “臣宋修志(文建业)领旨谢恩”两名老者叩拜说道。待两名老者都接过了金铃和圣旨,宣旨的太监神情凝重的说道,“还请两位阁老不要延迟,二皇子和四皇子都已经先行赶往京都慈恩寺了。少主大人今日大怒,已经将慈恩寺的门紧闭,现在京都百姓都已经纷纷赶往了慈恩寺了……”身材略微肥胖的老者,也就是宋修志,闻言一愣,随即脸色一变,“慈恩寺关闭山门?这可是千年来从未听过的事情……”另一名身材瘦削的老者,肃然道,“我们这就马上赶往”再说此时的林福宁,狂奔一半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带纱帽,忙转身想奔回自己的厢房,但又突然顿住,搔头烦恼起来,小师侄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过仔细想想,管他呢,就算送了夜光又怎么样林福宁于脆撒丫子狂奔向自己的房间,一口气冲进自己的房间,却发现房间里空空无人了?林福宁一怔,心头突然间有些空落落的?小师侄……明远走了?林福宁有些茫然的转头看向桌子,桌面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小盒子。小盒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林福宁走了过去,拿起小盒子,抽出纸条,纸条上熟悉的字迹写着:小师叔,我先回去了,明日祭典,我会守着小师叔。盒子里其实没有什么,小师叔无需担忧的。 写完,画了一个笑脸。(-^)林福宁怔了怔,心头闷闷的嘟嚷了一句,说什么守着我……我不需要人守着嘟嚷完毕,林福宁看了看小盒子,想了想,反正都是送给他了,管它是什么东西,都扔在这里了,他不收的话,就太矫情了男人嘛,扭扭捏捏的做什么大不了以后小师侄有什么难处,他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的帮着就是了这么一想,林福宁于脆拿过了小盒子,此时的林福宁已经忘记了,某人曾经对他“图谋不轨”的事情……因为四年之约,林福宁曾经傻乎乎的想着,四年后的事情,小师侄早就忘记了吧。——可惜,两世为人未曾踏入感情圈子的林福宁不懂,有一句话叫做温水煮青蛙。懵懵然的林福宁打开了小盒子,小盒子里静静的躺着的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个玉环。玉环是黑色的,极为特别,黑色玉环上有散碎的金色点,给人沉厚质朴之感。林福宁不解的拿起玉环,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咦?似乎刚刚好,林福宁便顺手将玉环套进自己的手腕。林福宁正好奇的看着自己手腕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声音,“少主大人?”林福宁转身,见外头大僧正伽若一正盯着他的手腕,忙放下袖子,有些心虚的讪笑着,“有事吗?”大僧正伽若一神情严肃的缓步进来,看着林福宁放下袖子遮掩的手腕,问道,“少主大人,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手腕?”林福宁愣了愣,想了想,虽然刚刚不知怎地觉得有些心虚,但是……手腕而已,也没有什么队吧?玉环而已,更加没有什么对吧?于是,林福宁拉起了袖子,露出了带着黑金玉环的手腕。大僧正伽若一盯着那黑金玉环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点头,果然如此,刚刚没有看错,是黑金曜石做的玉环。 “那个……大僧正,这玉环没有问题吧?”林福宁瞧着大僧正很平静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大僧正不会看出这黑金玉环是小师侄送的吧?大僧正伽若一摇头,“没有问题,它很好。”林福宁心头悄悄松了口气。 “少主大人,外头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来了。他们奉命带着京都十二营里的麒麟营前来保护百姓,同时协助我们维护祭典的正常举行。”林福宁一呆,哈?小师侄说什么回去了,原来就在外头? “少主大人?” “哦,我知道了。”林福宁回过神,忙应了一声,想了想,抬头对大僧正认真说道,“大僧正,你看看他们如何处置文战这事,如果他们有严肃处理,而且将外围场地让了出来,让百姓入驻外围场地的话,那么,就随他们去好了,但是,山门还是等到晚上看看再说开不开。” “是。”大僧正伽若一点头恭敬应下,就转身离开,但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大僧正伽若一转头看着林福宁,缓缓说道,“少主大人,黑金曜石极为难得,一直以来,就只有在北地的千年轩树下才有,因为北地的恶劣环境,千年轩树听说也就只有一棵而已,因此,除了大和尚的黑曜石珠子外,世间就再也没有见过黑曜石了,更别说……黑金色的曜石了……” “……”这是已经石化僵住的林福宁。大僧正伽若一一脸正色的说完,便转身慢慢的离去,同时,大僧正伽若一心里暗自叹道,那四皇子真是好大的手笔啊——黑金玉环……四皇子倒是想的周到。因为,只有大和尚才有黑曜石,那么,少主大人有这么一个黑金玉环也不会特别招人眼球了。只是,慈恩寺的守备那么森严,那四皇子是怎么将东西送过来的?而至于为什么会想到四皇子送的,而不是其他人送的,那,还用说吗?虽然没有仔细看过,但那黑金玉环上残留着的气息可是只有那四皇子才有的森然冰冷气息……慈恩寺外,齐明远站在石场外,看着外头的百姓们纷纷跑了进来,开始插着标旗尽可能的占着距离石场最近的地方,理所当然的,最靠近石场的空地已经被帝宫的太监和侍女们占领了,他们正忙着摆桌子椅子的,仿照着石场里的布置,尽可能的布置起来。同时,齐明远也看到了林家人,林家人没有占据最前的位置,反而是角落里不会引人主意的地方,沉默低调的布置起来。齐明远看着,微微一笑,林家的风范还是这么的低调啊。 “四弟,你在看什么?”突兀的声音响起。齐明远转头,淡淡摇头,“没什么。只是在看有没有人闹事。”说话的人,正是齐明格,齐明格顺着齐明远的目光看去,那里最角落的……不就是林家吗? “这次,林家人闭门谢客,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夕月日祭典。”齐明格低声说着。 “哦……”齐明远漫不经心的应着。 “四弟,这次,你抓住了坡罗国的细作,父皇定会再有嘉奖。”齐明格说着,神情严肃,“但是,我希望你最好小心一些,有人对你回朝不是很高兴。”齐明远听着,只是谦和一笑,“多谢二皇兄关心,我会小心的。”齐明格点头,便转身走到其他地方去了。这时,青墨悄然来到了齐明远身后,压低声音说道,“殿下,那名细作在被押解进刑部的时候,听说已经咬舌自尽了。”齐明远听着,微微眯起眼睛,这么快?看来,他们真的不欢迎他回京啊。因为小师叔,他连夜进京,为了不落人口舌,他便将在西州当做挡箭牌的坡罗国细作拿来当做了借口,事实上,京都最近也有不少细作,特别是在慈恩寺附近,坡罗国密切关注着小师叔,这也是他连夜进京的其中一个缘由,要细作的话,这附近他让浴火堂清理的可有不少其中还有特别收获的两封信。只是,那两封信不值得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他们不欢迎他进京不要紧,对父皇来说,他四皇子齐明远可是必须回京的一颗棋子。——少了他这个棋子的话,父皇接下来的一局棋,可就难下了……齐明远想着,嘴角慢慢的扯出浅淡温和的笑。这时,云墨匆匆赶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殿下,文阁老,宋阁老正在慈恩寺门外跪拜,说是代皇上敬拜少主大人还有文战,已经被关押候审,李文成将军已经带人接管了白泽营”齐明远听着,嘴角笑意加深了不少,“很好。”——那么李家可就有了白泽营和白虎营两个营了……比起上辈子,还真是进展神速啊。当黄昏降临,天边突然弥漫白色云霞。京都慈恩寺外大批聚集的民众百姓都欢呼了起来。 “是白色祥瑞” “真是白色祥瑞啊” “三十年前我有幸见到了一次,想不到老朽现在还能再见一次” “……是少主大人带来的祥瑞啊”齐明远看着天边的白色云霞,听着四周响起的惊叹和恭敬之声,却是垂下眼帘,遮掩眼里的一片漠然和烦躁。——小师叔带来的祥瑞吗?也是,上辈子从未出现过的少主大人花娃子,他的小师叔——就是最大的祥瑞,属于他齐明远的祥瑞 81、JQ奋进史(2) 咚咚咚三声大鼓响后,就听一声悠扬的笛声响起。齐明远抬眼看去,石场上最高的平台,站着一身着白色福儒服的少年,少年额头中间一个红点,手持竹笛,缓缓吹奏,笛声慢慢悠悠,不急不缓,但当少年仰天吹奏时,本来喧嚣的场场地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众人都不由抬头看着那高踞最高平台上的少年,可惜,距离太远,很多人都只能看到那白色的身影。而距离石场最近的被皇亲国戚们占据的场地上,有人抬头看着那平台,呆呆的喃喃自语: “那位就是少主大人?” “少主大人……果然不一般啊。” “少主大人好可爱啊……”齐明远听着,漆黑幽暗的眼里渐渐的阴沉了起来,祭典之时不能带纱帽的规矩……是谁定的?而笛声慢慢悠悠的渐渐嘹亮和明朗起来,天边的那白色云霞,却是仿佛听到了笛声般,竟缓缓漂移着靠近了最高平台上的少年,当白色云霞完全靠近后,少年的笛声也恰好戛然而止,紧接着,钟声响起,浑厚苍老的声音也跟随响起: “倬彼甫田,岁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嶷嶷nn。攸介攸止,我髦士……”不知何时出现在最高平台下方的石台上的三位大僧正,身着黑色僧服,手持竹简高声吟诵。当三位大僧正高声吟诵起来的时候,最高平台上的少年再次吹奏起来,而伴随着大僧正高声吟诵的声音,少年吹奏的笛声,从左右两侧跳落的身着深青色福儒服的少年扬扇起舞。当大僧正用浑厚苍老的声音高声吟诵,当少年再次吹奏起来,当身着深青色福儒服的额头红点的精致的少年扬起手里竹扇起舞的时候,天空的那片白色云霞开始变化了,颜色由白渐变,红色黄色……渐渐的五彩多变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间有种置身悠然,心绪瞬间安宁了下来的感觉。齐明远看了眼四周,此时,他身在石场的一角,位置不是很高,距离不是很近,但却是方便将石场周遭的情况扫入眼底,他看到,此时,没有人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本来喧嚣的夹杂着各种混杂的气息突然于净了。夕月日是一年阴阳交错的日子,也是气息最为浑浊的日子,夕月日的祭典就是为了扫荡浑浊,和顺天地气息,这个他是明白的,可上辈子,他曾经见过的祭典,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那一瞬间,只觉得天地间的气息清新甜美至极,仿佛嗅到了花开的味道……齐明远静静的凝视着那高踞平台上的吹笛的少年,这就是少主大人的能力?这就是小师叔的能力?——当最后,高踞平台的少年笛声突然一歇,咚咚咚三声大鼓响起石台上起舞的两名少年同时转了一圈,收扇而立。三名大僧正,将手里的竹简扔向天空,半空中,竹简突然焚烧起来了。三名大僧正跪地叩拜苍天,平台上的少年仰望着天空那五彩彩霞,将手里的竹笛,双手呈递,还带着孩童稚嫩的清亮声音响起,“祈佑天下苍生”而伴随着少年的这一声“祈佑天下苍生”,五彩云霞突然间散去,一轮满月安安静静的挂在天空,恰好就在少年的头顶,而仰着头的少年沐浴在银色月光下,那一瞬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白衣,精致可爱的少年,那一身银色月光,徐徐晚风吹起少年的衣袖……仿佛欲要踏月而去的仙人齐明远死死的盯着那高台上的少年,宽大袖子里的手已经紧握成拳,指甲陷入肉里,唯有如此的疼痛才能让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而不是飞扑上高台,将他的小师叔,将他的宁儿扯下高台,拥入怀里——唯有如此,他才能告诉自己,小师叔不会离他远去……篝火一一点燃,祭典的第二阶段已经开始。慈恩寺的僧人给那五百百姓送去了祈福的珠子和祈福的碟文,这是今年才有的祭典节目,事实上过去也曾经有过,只是不知何时开始消失了,被大僧正以作为少主大人不能这么无知为由啃了慈恩寺半摞文书的林福宁发狠了,将那些已经消失了习俗条例全都挖了出来。于是,就有僧人送上珠子和祈福的碟文,珠子还好说,碟文是让百姓们填写要祈福的内容和祈福的亲人,之后,慈恩寺的僧人每天晨早就必须为这些碟文诵读祈福文……而在慈恩寺的僧人们给百姓们送去祈福的珠子和祈福的碟文后,刚刚跳完月舞的半夏和青果,手捧放着珠子的盘子和碟文,走在大僧正伽若后,朝石场外最前的一排桌子走去,那里坐着大周朝现在地位最高的——皇上以及诸位皇亲。大僧正伽若带着半夏青果走到那地位最高的男人跟前,却是没有跪拜,只是从身后半夏手里接过盘子,略微躬腰,恭敬的递到男人跟前。男人接过,伸手从身侧太监手里接过一只笔,慢慢的在碟文上写下:祈福大周长治久安。随后,男人将碟文递给大僧正伽若,拿过盘子里的珠子,便戴上。大僧正恭敬的再次做礼,便退下了。而之后,半夏,青果便一一上前,将碟文和珠子呈递给太子,皇子等。虽说皇亲国戚,但在这张桌上的,也只有皇室里的男子,女眷并没有见到。当半夏将盘子恭敬的呈递,垂首,等待眼前的这位皇亲拿起珠子,写下碟文时,却半晌没有动静,半夏疑惑的抬头,就见眼前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人——该死的竟然是那二皇子半夏心里暗恼,看什么就在半夏暗恼的时候,二皇子齐明格已经抬手拿起珠子,提笔在碟文上慢慢的写着:愿得心上人,白首不分离。半夏平静的看了一眼碟文,便垂首弯腰一拜,捧着盘子转身离开了。半夏不知,在他身后,二皇子齐明格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一直到看不见了,才缓缓收回视线。而在半夏和青果等人赠送珠子和碟文的时候,慈恩寺后院的偏院里。 “少主大人竟然会让半夏侍者和青果侍者去给皇室赠送祈福珠子和祈福碟文……实则是让我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通向偏远的走廊上,走在最前的白色福儒服的少年转头回了一句,眉眼笑得弯弯,分外灿烂,“我又不是非得和皇室不死不休,既然皇帝都亲自来了,那么,我稍微示好也是应该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当然,这里头的距离还是要把握好,我们到底是方外之人,他们那些勾心斗角的和我们无关,谁敢拉咱们入水,咱们也没有必要给他们好看”大僧正伽若二笑呵呵的应着,“少主言之有理。” “好了,送我到这里就好了,我自己进去,你们先回去帮忙大老头吧。”少年说着,抬手随意的挥了挥就进了院门。大僧正伽若二和伽若一对视一眼,看了看这四周,少主大人的护卫队都在这里,院子门口还有林家雪这个实力强悍的队长在,安全问题无虞了,便转身离去。而当少年,也就是林福宁走入院子,就不由顿住脚步。院子中央站着一银色锦服的俊秀温雅的少年——齐明远。林福宁先是一怔,随即欢喜上前,“小师侄,你来了?我正想让黑夜去找你过来……”齐明远盯着林福宁,清冷的声音此时却是有些低沉,“小师叔找我是有什么要事?”林福宁呵呵于笑一声,瞅了齐明远一眼,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怎么觉得这会儿的小师侄好像有些怪怪的? “小师叔?”林福宁挠了挠头,他总觉得待会要做的事情有些丢脸,但想想小师侄为他做的事……大僧正也说过,只有今晚的才有效,过了今晚就没有什么效果了。林福宁狠狠咬牙,待会要是小师侄敢笑就试试看林福宁一把将齐明羽按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齐明远有些疑惑,这是要做什么?林福宁轻咳一声,脸上有些微红,眼神左右飘移就是不看齐明远,低声嘟嚷了一句,“你随便看看就好了。”随便看看?齐明远一听,反而坐正,盯着林福宁,那他可就要认真看看了。林福宁后退一步,从袖子里抽出竹笛,随后,便一边左右踏步,一边笛声吹奏而起。而在林福宁抽出竹笛,踏步而舞的时候,齐明远就怔住了。小师叔在跳舞???而且只是在他跟前……齐明远怔怔的看着,慢慢的便痴然了起来。说来,林福宁的舞简单的过分,只是吹着笛子,左右踏步前后转圈而已,但空气里却还是澄净了下来。林福宁仔细的感受着空气里的气息,学着大僧正们说的用身体用心感受天地气息,而不是五感,于是,慢慢的林福宁便忘记了最初的在小师侄跟前跳舞的困窘。渐渐的,他的动作愈加流畅,笛声也愈加悠扬深远。齐明远的视线紧紧的跟随着林福宁,漆黑幽暗的眼睛愈加深幽起来,他勾勒着眼前的画面,将这月下起舞的少年——只为他起舞的少年,深深的刻画着。从此以后,他知道,此生,他都不会放过眼前的少年了。从此以后,他知道,他的人生不可或缺的就只有这个人了。从此以后,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心里就只有这个人了,从一开始的小小的位置,到现在的几乎是满满的心了。当林福宁结束了一曲祈福,站定时,还来不及开口,就措不及防的被拥入了有些冰冷的但却不会让他觉得不适的怀抱。林福宁呆了呆,有些不知所措,等等这是什么情况?小师侄怎么了?啊?受委屈了?还是怎么了??——做什么要突然抱他啊啊啊啊他该怎么办?推开?再给他一巴掌?拍拍他的头,安慰几句,像拍狗狗一样??说“乖,好乖,乖乖的,待会给你骨头吃……”——啊呸他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小师叔……对不起,我冒犯了,但是,就这一会儿,小师叔,让我抱抱好不好?”齐明远明显在压抑着什么的声音低低响起,气息喷洒在林福宁的头顶,有点痒痒的。 “……”你都已经在抱了,还问我好不好?虽然心里嘀咕着,但面上,林福宁还是抬手拍拍抱着他的齐明远,安抚道,“乖,好乖的,不哭啊,乖乖的……” “……”小师叔,我没在哭。 “咱是好孩子啊,不哭啊。乖乖的,待会给你颗糖。” “……小师叔……” “说吧,没事,我听着呢,天大的事,小师叔给你顶着”林福宁一边拍着齐明远的肩膀,一边哄道。齐明远无奈的一笑,拥着林福宁的手紧了紧,慢慢的放开,虽然不舍,但是放长线才好钓大鱼,点到即止才能不让小师叔心生防备。——毕竟,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慢慢的,小师叔就会习惯他的拥抱,习惯……像这样亲密的举止。 “小师叔,谢谢你。”齐明远深深的凝视着林福宁。林福宁被齐明远近距离的凝视,眼前这双漆黑如墨的幽深温柔的眼眸,让他莫名觉得紧张和尴尬起来。 “这个……没什么,咳咳,我说你今天晚上怎么了?”林福宁转开话题问着,从今晚进院子看见小师侄,他就觉得小师侄怪怪的,嗯……怎么说呢,有一种好像压抑着的暴戾的气息感觉,现在看小师侄,又觉得小师侄比平时还要温柔……——小师侄怎么比女人还善变? “只是刚刚有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但现在,已经想到办法了。”齐明远低声说着,微微一笑,看着林福宁,当看到在最高平台上的小师叔被月光笼罩仿若谪仙时,他心里便无法抑制的暴戾起来,于是,他潜入这个小师叔住着的偏院,当看见小师叔走进院落时,那一瞬间,他有股冲动——得到小师叔,彻底的占有他那一瞬间的念头,简直疯魔般不可抑制。所幸,小师叔那一脸欢喜的笑容……让他冷静了下来。 “哦,那就好。”林福宁点头,没有追问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问比较好。这时,外头已经有喧嚣声响起,是祭典结束了吗?齐明远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经很晚了,便低头柔声道,“小师叔,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林福宁抬头看了看,点头说道,”好,明远,你也不要太晚。“说罢,又严肃的拍拍齐明远的肩膀,”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注意休息,找个时间,我来给你把把脉,你的药得换了,知道不?“齐明远温柔笑着,抬手按住林福宁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带着宠溺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了,小师叔。“林福宁因为手被齐明远按住,有些一怔,好像第一次察觉到,小师侄的手是微凉的但却是厚实的……,奇了,怪了,以前也曾经被小师侄牵手过啊,怎么从来没有发觉呢?而很快,齐明远就松开了手,柔声道,”小师叔,你先进屋吧。“林福宁回过神,下意识的乖顺点头,进了屋,等进了屋,才后知后觉发现,奇怪了,为什么是他先进屋呢?林福宁转身,看向身后,齐明远已经消失不见了。林福宁怔怔的看着齐明远消失的地方,小师侄走了?仔细想想,似乎总是小师侄让自己先转身,然后他才会离开……而此时,离开偏院的齐明远,出现在慈恩寺外的偏僻角落。 “乌墨,皇上呢?”齐明远问道。 “回殿下的话,皇上刚刚已经离宫,在离宫前,他似乎派人找过殿下,二皇子对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说,殿下去巡视了。”齐明远微微一笑,二皇兄会帮他遮掩一点也不奇怪,二皇兄的面具之一就是老好人。 “殿下……今晚是半夏侍者给二皇子呈递珠子和碟文。”乌墨低声说道。齐明远皱眉,随即看向身后隐藏在阴影里的乌墨,“有人注意到了?” “没有。”那就好,他可不希望因为半夏的事情,而让小师叔有了麻烦。也许,该找个时机和二皇兄好好谈谈了。 “继续保护着慈恩寺。” “是”齐明远说罢,就转身走出去,骑马就朝帝宫飞奔而去。而此时的林福宁已经呼呼大睡了。半夏和青果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他们的少主大人躺在床上,睡得分外香甜。半夏和青果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想着定是少主大人一定很累了,但当半夏和青果走到床前,想着给少主大人盖被子时,半夏突然顿住,青果惊讶。 “哥……少主身上怎么会有四皇子的气息?” 82、JQ奋进史(3) 半夏惊讶的转头看向青果,“青果,你看到了?”青果一愣,随即疑惑的看向半夏,“哥,不是看到的,就是感觉,淡淡的冰冰的暗暗的,不就是四皇子身上的气息吗?哥,你呢?”半夏怔了怔,转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林福宁,压低声音说道,“我没有看到,只是觉得少主身上的气息怪怪的……青果,你确定少主身上有四皇子的气息?”青果十分肯定的点头说道,“是真的。”说罢,青果不解的抬头看向半夏,“哥,四皇子刚刚来找过少主吗?”半夏没有说话,只是轻步上前,弯腰,动作轻柔的将被子拉高,掖好,随后,垂下眼帘,神情绷紧,抿唇不语,就算来找少主大人,如果只是说话的话,少主大人身上又怎么会沾染到那四皇子的气息?除非有了某种亲密的接触,比如说……拥抱之类的。 “哥,好碍眼啊……那四皇子的气息真是太碍眼了……”青果压低声音嘀咕着。半夏没有接话,只是站直起身,再次深深的看了呼呼大睡毫无所觉的林福宁一眼,他是不会让他们最重要的少主大人被任何不好的气息所玷污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少主,他们的少主,怎么可以交给像四皇子那样的人? “青果,以后,我们两人不可以像今天晚上这样都离开少主身边,如果我不在,你就一定要留下。”半夏转头压低声音说着。 “嗯。”青果点头,说罢,又皱着鼻子不高兴的说道,“还有小雪大哥,哥,我出去一下。半夏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青果已经转身,瞬间消失了,半夏轻轻叹了口气,青果太单纯了。再说直奔出去的青果,倏忽之间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抱着剑靠在院墙上闭目假寐的男子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倏忽闪现怒气冲冲直瞪着他的青果,神情冷静,开口问道,”吃饼子吗?“男子说罢,从腰间解下了小布袋,递给青果。青果瞬间眼睛发亮,一把扯过小布袋,”哇这就是京都的最有名的小吃炒饼子吗?“ “嗯……” “谢谢你小雪大哥,你真是好人——啊不对不对”青果猛然摇头,一边将小布袋收好,一边怒瞪,“小雪大哥你怎么守门的?四——”男子猛然一把扯住青果,在青果还来不及反应时就扯进了僻静的角落处,同时低声道,“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说四皇子的事情,特别是和少主大人,以免损了少主大人的名节。”青果这才恍然,羞愧的低下头,他刚刚差点给少主大人惹祸了……男子,也就是林家雪(浴火堂天雪),瞅着青果一脸羞愧沮丧,抬手拍拍青果的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真的吗?”青果仰头,看着林家雪,“小雪大哥,我觉得我好没用,都没有给少主大人帮忙,哥哥就好厉害……” “你有你的好,你哥哥是你哥哥,不一样的。”林家雪语气平板的说着,很自然的将青果垂下的发丝拨到脑后,“吃吧,冷了就不好吃。”青果哦了一声,打开小布袋,拿出饼子咬了一口,眼睛大亮,随即忙又看了看小布袋里头剩下的饼子,低声嘀咕着,“啊,还有四个……少主大人两个,哥哥两个……嗯”青果一脸幸福的扎好布袋,抬头看着林家雪,笑道,“谢谢小雪大哥,真好吃” “你一个?”林家雪盯着青果问道。他买的饼子不是给少主大人也不是给你的哥哥。 “嗯”青果又咬了一点,将饼子递到林家雪嘴边,“来,小雪大哥,你吃。”林家雪盯着近在眼前的笑颜,慢慢的张开口,就着青果的手,将饼子一点一点的吃了下去,算了……早就知道的……青果想到的第一个永远都是少主大人,然后,他的哥哥半夏,最后,或许才是他……等青果吃饱喝足,拎着小布袋蹦跳的回了院子,林家雪才缓缓的懒懒的走回院子门口,继续闭眼抱着剑守着院子门口。突兀的,一个声音时远时近的在林家雪耳边响起:“看来,你很喜欢那位青果侍者?”林家雪微微睁开眼睛,眼里一片冰冷,嘴唇几乎不可见的蠕动着,但声音却是传向了远处,“乌墨,偷窥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抱歉,殿下曾经说过,少主大人身边的半夏青果都有天感能力,极为敏锐,我不敢大意。 “你来,是殿下有什么吩咐?”林家雪垂下眼。 “坡罗国的细作已经收拾于净了,但难保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殿下要你保证少主大人的安全。” “知道了。请转达给殿下,少主大人身边的侍者已经发现殿下私自来见少主大人的事了。”虽然青果刚刚被他给引开了话题,没有说出什么,但他知道,青果怒气冲冲的来找他,肯定是为了四皇子见少主大人一事,定是要来埋怨他没有守好院门,让西皇子进去了。——但,主子做事,岂有他说话的份? “嗯?我会转达的。”此时,帝宫中央,仪元殿,朝议及皇上处置政事之所。仪元殿后殿,御书房。齐明远恭敬跪拜磕头做礼。 “起来吧。”淡漠的话语从御书房一侧榻上的男人嘴里说出,此人正是大周朝永嘉帝。大周朝帝君只有一个名号,名号里定有一个“永”字。 “是”齐明远再次磕头做礼,才缓缓起身。 “抬起头来。”齐明远垂下眼帘,缓缓抬头,看向榻上坐着的已经五十多岁,但保养的如同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般的永嘉帝。 “你长得像你母亲,但你的眼神,却是不像你母亲,也不像我。”永嘉帝缓缓说着,半垂下眼,神情漠然,“安谧谷,你母亲可好?”齐明远低声道,“很好。”能够安眠在那个地方,对母亲来说,该是最幸福的事了。 “那就好。”永嘉帝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然后,御书房突然安静了下来。齐明远静静的站着,永嘉帝漠然的坐在榻上。直至—— “我第一次见你母亲,是在夕月日的祭典上,你母亲是几十年来唯一一个不会被大僧正反对的世家嫡女。那场月舞,我一直都记得。”永嘉帝突然开口说着,语气平淡,但却是低沉。齐明远抬眼看向永嘉帝。永嘉帝却是垂下眼睛,转开了话题,“时候不早了,你退下吧。”齐明远垂首跪地做礼,才慢慢的倒退着离开了御书房。齐明远倒退着离开了御书房,抬头看天,夜已深沉了。走出仪元殿,在永嘉帝身侧大太监的带领下,齐明远悄然来到了皇子府。皇子府都在帝宫附近的区域,离帝宫不远但也不近,他的皇子府和上辈子一样,是最远的皇子府。看了眼高高挂起来的匾额,一样,还是那个“轩”字。 “四皇子殿下,老奴就先告退了。”永嘉帝身边的大太监——齐九渊恭敬的拱手做礼。齐明远转头看了九渊,永嘉帝身边的大太监九渊为人最为滴水不漏,不管对谁,哪怕是卑微的贵人,他都态度恭敬不已,从来都不会狗眼看人,对他这个四皇子也是如此,可惜,他对永嘉帝忠心耿耿,在上辈子追随永嘉帝而去。 “麻烦九渊公公了。”齐明远浅笑着拱手。齐九渊忙恭敬回礼,随即便告辞了。齐明远抬脚上了台阶,紧闭的府门就开启了,李义带着一于奴仆侍从恭敬的跪拜接迎。齐明远淡淡点头,便让李义带人下去,自己朝皇子府里走去,边走边对小步跟随而来的李义和青墨云墨说道,“不要太招摇,这几日,好好的将那些下人训练好,如果有钉子,就暂且留着,注意查清楚都是谁的人。义伯,我住的地方就青墨云墨好了。”说到此处,齐明远顿下脚步,转头问着李义,“我后院里是不是有座小花园?”李义一怔,随即忙拱手道,“回殿下的话,是的。” “小花园里的花圃开半边出来种药草,药草的种子,这几日会有人陆续送来。”李义一呆?药草?难道是为了……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挂着“荣德院”的院子前,看着这个匾额,齐明远皱了皱眉,但却也没有说些什么,抬脚进了院子,直接走到院子的后方,是一个有亭,有池塘,有半亩大的花圃的小花园。 “池塘里种些藕,小师叔喜欢吃,还有不要养锦鲤这些东西,养些容易活的。”齐明远对李义吩咐着。李义听着,嘴角微抽,少主大人身份特殊,怎么可能会来皇子府?就算能来,也只是偶尔而已,还有,鱼哪有容易养活的?但面上,李义恭敬的应了下来。这时,青墨趁机开口低声道,“殿下,李将侯府李老将军已经递了拜帖。”齐明远微微一顿,随即说道,“明日去拜访李将侯府。” “是”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夕月日的翌日,还有不少百姓赶来慈恩寺进香祭拜,这些百姓里头有走街串巷的小摊贩,也有当朝的官员,这些百姓都希望能够拿到珠子和碟文,但珠子和碟文都只有五百百姓和皇亲才有,因此很多人都难免失望。对此,大僧正伽若很是歉然的说,因为祈福的珠子和碟文都是大僧正和少主大人亲笔所写,因此准备的不多云云……虽然拿不到珠子和碟文,但依然有源源不多的人前来进香祭拜,慈恩寺一时客似云来,热闹非常。而比起前头慈恩寺的热闹,后院里,林福宁一觉醒来,刚刚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就被吓了一跳他的床前半夏和青果一脸严肃不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林福宁黑线,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做着同样的一个表情,这样的盯着人看,很有压力的好不? “你们这是做什么?”林福宁扒拉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打着呵欠问道。 “少主,昨儿个,四皇子是不是来找过你?”半夏严肃问道。林福宁一愣,随即很是随意的点头说道,“嗯?他来过,怎么了?”半夏皱眉,“少主,四皇子行事太随意了吧,这样要是被人知道的话,会被诟病的。” “放心。”林福宁起身,接过青果递过来的外套穿上,一边笑眯眯道,“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小师侄做事很周全的。”不是这个问题啊,半夏看着林福宁笑眯眯的坦然的脸,心头有些无奈和纠结,少主大人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四皇子的气息吗?半夏正欲委婉提醒,一旁的青果却是愤愤然的开口了,“少主四皇子真过分,竟然把他的气息留在你身上了”林福宁困惑的转头,“什么?气息?”小师侄的气息? “少主,您不知道吗?您身上有四皇子的气息,虽然现在已经很淡了,可是昨晚都感觉得出来……”青果睁着眼睛惊讶的说着。林福宁摸了摸下巴,要说沾上气息……难道是因为昨晚小师侄的突然的拥抱?? “哦……我知道了。”林福宁含糊的说了一句,转头就想束发,但转头就见半夏和青果还在紧紧的盯着他,林福宁不由不解,“怎么了?还有事?”青果刚想开口,半夏抬手拦住,半夏对林福宁恭敬的说道,“少主,没有其他事了。” “那收拾一下,吃完早膳,我们就回家。”林福宁说道。半夏和青果一愣,回家?回……林家? “少主……可是外面……”半夏迟疑的开口,外头那么多人,能顺利的回家吗? “嘿嘿,就是现在外头人多,我们偷溜回去才不会被发现啊。”林福宁嘿嘿神秘一笑,“好了,赶紧的收拾东西去这次,我们要多住几天”在林福宁偷偷的从慈恩寺溜回林家的时候,齐明远正在李将侯府慢慢的喝茶。李仪嵘坐在书房里,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齐明远,不由慈祥一笑,如今的四皇子相貌俊秀至极,五官有七分像他那苦命的女儿,再加上一身温雅淡然的气质,真是让人难以转开视线。而,最重要的,虽然温文尔雅,但那隐藏其中的精明冷冽却是不容忽视。东南道以及西州的事情背后,他的这个外孙在里头做了什么,起了什么作用,别人可能看不明白,他却是看得分明。 “外公。”齐明远放下茶杯,抬头看向笑呵呵的李仪嵘,顿了顿,才开口道,“外公,我的亲事暂且不急。”李仪嵘本来笑呵呵的,一听这话,笑容一顿,无端端的想起了齐明远的那封拜托他帮助少主大人的信,心头有些不安,但面上却是继续笑着说道,“明远,怎么不急?外公要是不为你仔细找个媳妇定下来,只怕帝宫的人要给你做主了,到时候,他们能给你找个好的吗?这次,外公拜托了林家夫人,过几日,他们会借放灯会设宴,到时候,给你,哦,还有林家的大少爷找个合适的闺女……当然啦,明远,你要是有中意的,你跟外公说。”齐明远沉默听着,在听到林家夫人的时候,齐明远眼睛一闪,随后便幽深了起来。——林家夫人办的宴会吗? “外公,这个到时候再说吧。”齐明远转开了话题,“外公,我大舅有没有消息?”见齐明远转开话题,李仪嵘也配合的转开了话题,“哦,有,你可是要问北疆的动静?”齐明远摇头,“北疆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僵局,四年内,北疆和坡罗国不会有什么改变,我是想问林福安。”李仪嵘一怔,随即深思道,“明远,你说北疆的事情已经成为僵局?为何你这么肯定?” “坡罗国的二王子已经失踪,现在,坡罗国陷入皇位争夺,至少,四年内,他们是不会安定下来的。”齐明远压低声音说道。李仪嵘一听,呵呵一笑,眼里精光一闪,“那么,明远,要是你大舅趁机攻入坡罗国的话 “不,那样,大舅舅就有危险了”齐明远冷静的说道,“外公,难道你忘了坡罗国之前曾经有一位传奇将军,他可是唯一一位让你连吃了三次败仗的人。这次,最具有继位希望,最有谋略和最阴狠的二王子失踪,这位传奇将军肯定会再次出山。大舅舅不是他的对手,这个时候,是和谈的最好时机”李仪嵘听了,哼了哼,虽然心头不服,但,外孙说的是实话,那个什么传奇,竟然还活着他奶奶的 “虽然只能和谈,但,这也是我的机会。”齐明远缓缓说道。李仪嵘一怔,看向齐明远,机会?什么机会?齐明远神情冷静的说道,“外公,四年的时间,足够我练出天下最为精锐的军队了”李仪嵘闻言,脸色一变,猛然拍案而起,“你要参军?”齐明远也跟着站起,直视着李仪嵘,“外公,我需要一支只听命于我的军队。这支军队必须由我亲自带出来”李仪嵘盯着齐明远,“好如果你非得执意如此,那么,你就得给我订了亲后再去”齐明远皱眉,“外公,我不会定亲的。”李仪嵘紧紧的盯着齐明远,压低声音问道,“明远,你跟外公说实话,你……是不是心有所属了?” 83、JQ奋进史(4) 齐明远看着李仪嵘,沉默了,如果让外公知道,他所心仪之人就是小师叔的话,外公定会反对,但此事早晚都要让外公知道,而且也需要外公的帮忙,不然,林家那关就很难过了。齐明远沉默了半晌,便突然扑通跪地李仪嵘一愣,随即脸色一变,难道真是……少主大人?林家的那位公子?李仪嵘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抖的问道,“明远你心仪之人……是谁?”齐明远垂下眉眼,低声道,“他是林家公子,现在的少主大人,我的小师叔——林福宁。”碰重重的茶杯砸地的声音响起,李仪嵘再也控制不住怒气,低吼道,“胡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明远冷静的抬眼,直视着李仪嵘,“外公,孙儿明白,孙儿不该倾慕少主大人,孙儿更不该妄想,但孙儿从两年前开始,就日日夜夜想着小师叔,孙儿没有办法忘记小师叔,外公,最痛爱别离,最苦求不得,时至今日,孙儿才明白,母妃当初留下的那十个字……外公,孙儿愿受外公责罚,但孙儿求外公,不要逼孙儿定亲,孙儿此生除了小师叔,绝不会再娶任何人……”李仪嵘一脸怒容听着齐明远的慢慢说话,直至齐明远说了那句“最痛爱别离,最苦求不得”,李仪嵘的怒容才有所动容,慢慢的多了哀戚,多了苦涩,但听到最后,听到齐明远说“除了小师叔,不会再娶任何人”时,李仪嵘又怒了 “难道你堂堂四皇子就终生不娶了吗?你以为帝宫会让一位皇子终生无妻无妾吗?”齐明远平静回话道,“所以,孙儿必须去参军。外公,您是世袭李将侯,朝廷帝宫多少风雨您经历了无数,您应该清楚,这个天下,无非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从我四年前护送母妃的灵柩离开帝宫那一刻起,孙儿就发过誓,孙儿不会让任何人来掌控我的人生孙儿也绝对不会再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李仪嵘沉默了。他盯着跪在地上直视着自己,目光坚定深沉的齐明远,这就是他的外孙?这就是大周朝四皇子齐明远?居然在四年前就有了这样的决意……在明白之后,再回想东南道,西州的种种作为,李仪嵘突然觉得有些心惊。——东南道的还不是十分肯定,但是西州……原来那只是布局而已吗?李仪嵘紧盯着齐明远半晌,才哑声开口,“我明白了。” “外公?” “我不会逼你,定亲之事,我不再提起……但是明远,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李仪嵘盯着齐明远,深吸一口气后,严厉开口说道。齐明远拱手说道,“外公请说。”李仪嵘盯着齐明远,一字一顿,“你需保证林家所有人的平安”齐明远一怔,随即微微一笑,“这是自然。”齐明远面上微笑着,心里却是暗道,外公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那么了解他……让他下了这么一个保证,是怕他将来求不得时会毁了林家吗?说来,他虽然现在保证了,但却也是不敢肯定将来会不会改变……李仪嵘见齐明远保证了,才脸色一缓,伸手扶起齐明远,让齐明远坐下后,才严肃问道,“少主大人可知此事?”齐明远微微点头,垂下眼,故作一脸落寞苦涩的低声说着,“小师叔在前阵子知道了,但小师叔他拒绝了……我骗小师叔,让小师叔给我四年时间……”李仪嵘闻言,脸色微微一黑,忍不住又想斥责,但看齐明远一脸落寞苦涩的样子,便忍了下来,只是叹了一口气,转开话题说道,“明远,虽说如此……但是,我已经和林家夫人都说好了,三日后的放灯节,你就去看看吧。”齐明远闻言,想了想,便点头应下。随后,李仪嵘又和齐明远说了北疆的军情,以及接下来参军等事宜,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朝议和皇上同意参军的事情……随后,齐明远就起身告辞了。而这个时候的林福宁,正在林淑薇的闺楼里转圈打量着,一边随意的说着,“姐,你怎么都不好好的布置一下啊。你可是要在这里住到出阁的?”这个闺房不够雅致啊,比起青田镇的姐姐的院子,这个闺楼可是少了好多东西 “胡说什么呢”林淑薇脸色一红的走了过去,一把拉住林福宁,埋怨的嗔道,“你呀,就是想到这些吗?再说了,娘亲才不会把我嫁到京都来呢”林福宁被林淑薇一扯坐了下来,随后笑嘻嘻的道,“姐,要是我那未来的姐夫就刚好是京都的,那你也没有办法啊。我可是都听娘亲说了,我大师兄的儿子,还有那什么文修,都有请人来说亲的”林淑薇脸再次一红,狠狠的瞪了林福宁一眼,“你就会消遣我,我都跟娘亲说了,我才不要一个人被留在京都,娘亲也答应过我了,不会让我一个人留在京都的”林福宁闻言,噗嗤一笑,见林淑薇再次瞪眼,忙开口安抚道,“姐,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咱青田镇多好啊,这个京都乱七八糟的,嗯,当然,我未来的姐夫必须对姐姐好好的,咱不需要大富大贵是不?”林淑薇再次瞪了林福宁一眼,林福宁嘿嘿一笑,转开话题说道,“不过,姐,我来的时候见娘亲在议事厅里忙个不停的,是有什么事吗?”林淑薇点头,想到早上早早就躲到儒士院的大哥林福康,偷笑了一下,神秘道,“宁儿,娘亲要为哥哥议亲了”林福宁闻言,睁大眼,惊奇的道,“大哥要议亲了?”林淑薇笑着点头,又神秘道,“不止大哥哦,我昨儿个晚上听娘亲和爹聊天的时候提及了四皇子,听说是李将侯府来拜托娘亲的,也要为四皇子议亲了”林福宁闻言,怔住了。——要为四皇子议亲?小师侄要……议亲了?而此时,林府,议事厅里,半夏和青果恭敬的对着坐在软榻上的林夫人跪伏做礼。林夫人轻柔一笑,示意宋妈妈过去搀扶两人,随后,柔声问道,“昨日辛苦你们了。”半夏青果恭敬的垂首回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能够在夕月日,也是半夏(青果)的荣幸。”林夫人笑了笑,半夏青果如今已经是宁儿身边的侍者,说来,这个身份已经不用对她跪伏做礼了,但半夏青果跟随宁儿回家后,却是第一时间来拜见她,这是对她的尊敬,也是对林家的感当初,听从公公的意见,让半夏青果留下,做宁儿的贴身侍从,果然是对的。 “今后还要麻烦你们好好的照顾宁儿,宁儿有时粗心大意,大大咧咧的,半夏,你要多多提醒,青果你要好好的注意宁儿的吃食,他呀,胃口都被我们养叼了。” “是”半夏青果恭敬的应下,又听着林夫人轻声嘱咐了几句,就告退离开了。而走出议事厅的青果疑惑的看着身侧的半夏,小声问道,“哥,你怎么不说四皇子的事?”半夏站定脚步,看着青果,压低声音说道,“青果,你听着,此事不要提及。” “啊?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少主没有对我们遮掩……” “咦?”——因为少主坦荡从容,没有对他们遮掩,就说明,少主对四皇子压根就没有其他想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像惊弓之鸟一样,说不定,反而会顺了四皇子的心意 “总之,你记着就是了。”但看着青果疑惑的样子,半夏有些无奈的说道。青果在这方面倒跟少主大人一样——懵懂茫然的根本就是没有开窍嘛而此时的林淑薇的阁楼里…… “对了,宁儿,你和那四皇子不是师叔侄关系吗?这次的放灯节宴会,你不如也来吧,到时候你躲在一旁,也可以给那四皇子好好把把关啊。”林淑薇很是兴奋的抓着林福宁的手说道。林福宁回过神,讪讪一笑,给小师侄把把关?给他挑个媳妇?——你妹的他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还有,这心里怪怪的不舒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林福宁轻咳一声,说道,“哦,好啊。到时候也给哥哥把把关……”这时,半夏青果在门外恭敬见礼,林福宁见状,趁机起身说道,“姐,我先回去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膳我再过来。”林淑薇起身,有些失望,“那宁儿,你要是忙完了就过来陪我哦。”自从来了京都,她就深居简出的,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好不容易,前阵子,那华阿姨来了,还带着玉姐姐,可玉姐姐竟然要进帝宫参加选秀……她可是快要闷死了,现在宁儿回家了,定要宁儿好好陪她。 “好,我忙完了就马上过来”林福宁嘻嘻笑着说道,对没有办法出去玩的林淑薇,他是万分的深表同情以及深有体会林福宁说罢,就转身出了门,和半夏青果一边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边问道,“大僧正们把账册送来了吗?” “已经送来了,还有京都郊外的那个荒地的田契也送过来了,对了,少主,东南道的忠义堂已经把这个月的账本送过来了。他们让信鸟送到了慈恩寺。” “哦……”林福宁站住脚步,转头对身后的半夏青果说道,“那,待会,半夏你负责东南道的忠义堂的账本,青果你给我看那荒地的田契,算算看,要是在京都办忠义堂的话,那荒地适不适合……我就算算慈恩寺的账册好了。”林福宁说着,笑呵呵的转过头,伸了伸懒腰,“咱麻利点,忙完了就陪姐姐玩去”青果一听,立马笑道,“好少主放心青定会尽快完成的”半夏也跟着应了一声,但却是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前头林福宁蹦跶的身影,少主好像有些怪怪的……,怎么了?林福宁回了院子,就卷起袖子,算起账册来,半夏和青果一见,也忙赶紧的于起活来。直至黄昏,晚霞满天了,林福宁才抬起头,揉了揉脖子,酸死了林福宁随手从袖子里抽出金针,扎了脖子一下,才舒坦的伸伸懒腰,起身,扭了扭脖子,挥了挥手,看向现在书房另一侧,半夏已经在整理东西了,青果也在奋笔疾书。林福宁便笑眯眯的说道,“好了,该吃晚膳了,青果,写不好的明儿个再写也成。”青果一听,立即摇头,哭丧着脸,“少主,我答应过你,要尽快完成的。”林福宁一听,翻翻白眼,“都说尽快了完成不了也没有关系的好了,走我们去找姐姐吃饭去,今晚,娘亲要在姐姐那里用餐。” “哦……”青果只好放下手里的笔,而半夏再次深深的看了已经推门走出去的林福宁,心头再次肯定,少主……一定是心里有事了。当林福宁推开门走了出去,刚想朝院门走去,不知打哪飞来的黑夜停在了他的肩膀上。林福宁一愣,随即抓下黑夜,看了看黑夜的脚,果然绑着一个小竹筒。林福宁解下小竹筒,抽出里头的信,刚想展开,却又犹豫了一下,脑海里再次响起姐姐林淑薇说的话——给四皇子议亲林福宁心头纠结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这会儿他的心里这么难受,是因为不舍得小师侄这个聪明听话又对他那么好的好朋友……还是因为有了另外的感情?如果是前者,他会慢慢习惯以后小师侄不在他身边的生活,上辈子是孤儿的他绝对有自信能够适应一个人的生活若是如此,他这个做师叔的,又是他的好朋友的,就不该逃避,更应该好好的给四皇子挑个好的而如果是后者,那他就更加要面对他和小师侄是决计不可能的,也不能有任何事情发生的小师侄已经对他暧昧不清纠缠不清了,他不能再任由小师侄这样下去了,所以,议亲,是对的林福宁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将心头纷乱的思绪理清楚,便打开了小竹筒,信笺上只写了几行字:小师叔,我已经有皇子府了,过两天是放灯节,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接你出来,我们一起去看放灯,我请你吃京都最好吃的东西,到时候,你到我府里坐坐。信笺的最后,还是一样画了个笑脸。似乎,这个笑脸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林福宁怔怔的看着这个笑脸,不知怎么的,他只觉双眼泛酸,然后,慢慢的,眼前就模糊了起来。 84、jq奋进史(5) 半夏和青果收拾好东西走出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少主站在走廊上抱着信鹰黑夜发呆。 半夏青果忙走过去,“少主?”少主这是怎么了? 待他们走到林福宁跟前,半夏和青果就吓了一跳,自家少主怎么一脸呆呆的,而且……那眼眶附近好像有泪花??? ——跟着少主这么久了,这是第二次见到少主流泪! “少主,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青果急急的担心的问道。 林福宁抹了抹脸,摇头道,“没有,只是刚刚想到了难过的事情,现在好了,没事了。”林福宁说着,转头看向一脸担心关切的半夏青果,咧嘴一笑,笑容还算是灿烂,“这个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有些难过遗憾什么的,也是正常的。没事,你家少主我,可不是泥捏的!” 青果一脸茫然,少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半夏则是怔了怔,随后看了眼被林福宁抱着的信鹰黑夜,那……是四皇子专门给少主传递信件的信鹰,难道是……因为四皇子? “好了,我们去找姐姐。”林福宁将信鹰放开,让它跳到自己的肩膀上,随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问半夏,“半夏,很明显吗?” 半夏愣了愣,随即仔细的看了看,从袖子里掏出手帕上前递给林福宁,“少主,这个眼睛四周擦一下。” 林福宁哦了一声,接过,胡乱的抹了抹,抬头问半夏,“怎么样?还很明显吗?” “好多了。”半夏说道。 “那我们走吧。”林福宁将手帕递还给半夏,对青果交代道,“还有,这事别跟我娘说,不是什么大事,就别让我娘亲操心了。” “是!” 待林福宁来到了阁楼,林夫人已经来到了阁楼,林福宁一见,便咧嘴一笑,快步过去做礼。 林夫人忙拉着林福宁起来,让林福宁坐到了自己身侧,看了林福宁一眼,心头一愣,宁儿可是哭了?但看着林福宁灿烂的并不勉强的笑,便将到嘴的问话咽了回去,只是紧了紧拉着林福宁的手,柔声笑问道,“宁儿,娘亲今儿个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糯米粥。” 林福宁一听,眼睛一亮,“真的?娘亲最好了!”林福宁说罢,就挣脱了林夫人的手,起身扑向了已经开始摆放东西的桌面的,刚刚从二楼端着东西上来的林淑薇一见,就噗嗤一笑,逗笑道,“要是让外人看见了,肯定会想着少主大人莫不是几日没有吃饭饿坏了吧?” 林福宁已经开始大口吃饭了,一听林淑薇逗笑的话,就夸张的说道,“姐,你不知道,现在呀,我在慈恩寺的时候,就整天想着娘亲的糯米粥,素面,酥饼……” “好了,娘亲呀,都做给你吃,你慢点吃,别噎着。”林夫人笑说着,走到林福宁身侧,接过宋妈妈递过来的碗,给林福宁舀了碗汤。 林淑薇放心下手里的一盘炒菜,一边笑说道,“来,宁儿,试试看姐姐做的这个菜怎样?” 林福宁张大嘴,啊呜一口咬下,咀嚼了一番后,吞下,摇头晃脑的评点道,“好吃!” 林淑薇一听,顿时有些自得的笑了,“爹也说我的手艺进步了!” “好吃是好吃,不过,姐姐,这个味道下次不要那么浓,还有这个菜,太软了一些,哦,对了,还有这个菜的长相,忒丑了!” “宁儿,你——”林淑薇气呼呼的瞪着林福宁。 林夫人一旁忍不住一笑,故作嗔怒的手指轻点林福宁的额头,“你这孩子怎么还嫌弃起来了?还有这个菜的长相?菜好不好吃,跟菜的长相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着咧!”林福宁理直气壮的说着,“娘亲,你不知道,有这么一句话是这么说着,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它长得这么丑,严重影响我的食欲!” 林夫人一听,和林淑薇两人噗嗤笑了起来。 在外头和宋妈妈站在一起的半夏和青果听见了笑声,都转头看了进去,见林福宁大口的吃着东西,一边眉眼弯弯的对着林夫人笑着,两人心里都稍微放下心来。 而宋妈妈见半夏青果转头看了进去,便笑着说道,“没事的,两位侍者,不如我们到下面去用膳吧。” 半夏青果忙拱手做礼,“麻烦嬷嬷了。” 宋妈妈笑着摆手,就在前头引路,带着半夏青果到下头去用餐了。 过了一会儿,林福宁和林夫人,以及林淑薇用膳完毕,待婢女将东西收拾下去,林淑薇跪坐在榻上,洗涤茶具,冲茶,倒茶。 林福宁坐在林淑薇的对面,看着林淑薇动作熟练流畅,透出娴静优雅,不由心头感叹,哎呀,姐姐真是越来越有魅力了。 林夫人坐在中间,看着林福宁好奇感叹的眼神,心里微微放心,看来宁儿应该是无碍的。兴许是宁儿来的时候眼睛迷了沙,并无大事。 待林淑薇斟茶完毕,林福宁和林夫人各自端起茶杯,慢慢的浅饮了一口。 “宁儿,三日后的放灯会宴会,娘亲要宴请京都名门贵女,世家嫡女。”林夫人放下茶杯,轻柔的声音慢慢的说着,“这次的宴会,是受李将侯府的老李将军所托,要为四皇子留意好的贵女。” 林福宁点头应了一声,嗯……心情怪怪的,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娘亲,可是那是四皇子……李老将军怎么会想到拜托你??”林福宁疑惑问着。 林夫人无奈一笑,“李老将军说已经得到皇太后的首肯了,说此事,就交给我来做了。当然,娘亲只是把把关而已,最后,四皇子愿不愿意,帝宫满不满意,就不是娘亲的事了。” 林夫人的话很是意味深长,那个觊觎自家宁儿的皇子……会是这么简单的就让别人来掌控他的姻缘吗? ——林夫人不抱期望。 但既然接了此事,就得完成,毕竟,皇太后的懿旨已经在早上到了林府。 所以,哪怕不怎么愿意,林夫人还是轻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宁儿,你若有机会的话,劝说一下四皇子,请他务必参加三日后的放灯宴。” 林福宁一怔,抬眼看向林夫人,“他不肯来?” 林夫人摇头柔声说道,“我是怕他不肯来,宁儿,毕竟此事是李老将军没有跟四皇子商议过,四皇子……只怕是不肯呀。” 林福宁含糊的应了一声,心头却是莫名的有些高兴,小师侄自己还不知道啊……难怪刚刚收到的信笺上,小师侄说要邀请自己去看放灯会…… “娘亲,我会跟他说的。”林福宁抬头认真说着。 ——这是对小师侄来说,对他自己来说,都算是一个好事吧。 而是夜,林福宁趴在书桌上,给齐明远慢慢的写着信,半夏在林福宁身侧磨墨,青果在铺床,整理着东西。 ——小师侄,三日后的放灯宴,请务必参加。 踌躇了半晌,林福宁还是写了这么一句话。写完,林福宁烦恼的挠头,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 想了想,林福宁还是干脆将信塞进竹筒里,抓过黑夜,就准备寄了出去,半夏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少主……是不是太简单了?” 林福宁偏头,看向半夏,一本正经,“半夏,你不懂,这就叫言简意赅!” “……”四皇子看到的话,会不会……生气?太简单了吧。 不过,还是算了吧,这样也好,让四皇子生气的话,四皇子就会有一阵子不来找少主,少主和那四皇子就可以少一些联系。 此时,齐明远正在京都流金阁的后院堂屋里。 “草民林德瑜拜见四皇子殿下!”林德瑜恭敬的拱手再拜,跪地做礼。 齐明远浅笑一声,上前搀扶起林德瑜,此举让林德瑜惶恐的忙再次拱手。 “世叔太多礼了。”齐明远温和说着,一边示意林德瑜在一旁坐下。 待林德瑜坐下后,齐明远歉然开口说道,“请世叔原谅,没有递交拜帖就贸然请世叔来此。” “德瑜不敢,本该是德瑜前来拜见世叔的。”林德瑜恭敬的拱手说道。 齐明远歉然一笑,“世叔这么说就折煞明远了,若无林家,若无小师叔,若没有青田镇的四年,就没有现在的齐明远了。”齐明远说罢,起身,肃然拱手对林德瑜一拜,“若论拜见,该是明远登门才是。” 林德瑜心头一跳,登门?!四皇子殿下您是嫌林家现在还不够引人注目吗? 于是,林德瑜面上忙谦道,“四皇子,德瑜不敢……” 林德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齐明远抬手止住,微微一笑,“世叔,这些套话就别说了,林家和小师叔,明远此生绝不会忘记。”说罢,齐明远微微一笑。 而林德瑜则额头冷汗一落,最后那一句话,可是话里有话呀! “世叔,今儿个贸然请世叔前来,是有一封信要转交给世叔。”齐明远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交给林德瑜。 林德瑜双手接过,低头一看,眼睛猛然睁大,信上的笔迹是——福安!他的二儿子,林福安! “殿下,这——”林德瑜抬头惊异问道。 为什么福安的信会由殿下转达?! 自福安私自离开后,就未曾和家人联系过,如今,这难得的一封信竟然是由四皇子殿下转达的,难道,福安的离家和四皇子有关? “实不相瞒,福安兄现在在北疆参军,就在我舅舅的麾下,几日前,福安兄作为先遣小队,立得一大功,因此,福安兄才敢写信前来,托我转交给世叔。”齐明远微笑说着。 林德瑜闻言,却是脸色一沉,如此说来,当年福安能够离开青田镇,前往北疆参军,果然是四皇子从中动了手脚?! 林德瑜捏着信笺的手一紧,那个笨蛋儿子!竟然…… 齐明远察言观色,见林德瑜脸色阴沉了下来,便再次浅笑开口,“世叔莫要生气,如今福安兄在我舅舅麾下,舅舅会多加照顾,而且,舅舅在不知道福安兄的身份时,就已经对福安兄极为赏识了,在得知福安兄是青田林家之子,就更加照顾。所以,世叔莫要牵挂担忧。” 林德瑜强颜一笑,将信放进袖子里,再次拱手拜谢道,“多谢四皇子,还请四皇子转达在下对李将军的谢意。” “不敢,这都是该做的。”齐明远温和说着,顿了顿,又轻声道,“其实,除了转交此信外,也是另有要事相求。” 林德瑜一怔,随即恭敬道,“四皇子请讲。” “我即将远赴北疆,大概会有三四年无法回到京都,京都的一些事情恐怕就无法照顾了,外公已经年过半百,舅舅们又都不在京都,所以,想麻烦世叔,在明远不在京都之时,多多照顾外公。”齐明远边说边再起起身,肃然拱手做礼。 林德瑜闻言,心头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忙起身说道,“这是自然。只是,恐怕不久后,在下就要携妻儿返回青田镇了……恐怕……”林德瑜故作为难的说道。 齐明远却是故作惊讶的开口,“怎么?难道世叔还没有收到户部的官文吗?” 林德瑜心头一个咯噔,户部的官文?! 齐明远故作恍然,一笑,“恐怕是世叔事务繁忙,还没有回府吧?明远今早听户部的人提起,为了感谢小师叔的祭典大德,朝廷打算嘉奖世叔一座茶庄,就在京郊,这茶庄可是御制官茶之地,如此一来,世叔除了有绸缎的皇商头衔外,又多了一个官茶的皇商头衔了,按照朝廷律例,今后,世叔就得留在京都打理生意了。” 林德瑜听罢,心头一沉,御制官茶?!皇商?!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人步步算计的感觉?! “所以——世叔,我外公就麻烦世叔了!”齐明远正色的再次拱手。 林德瑜盯着眼前一脸肃然神色的齐明远,心头只觉得牙龈痒痒的,说什么拜托他照顾外公?!堂堂一个李将侯府的当家的,需要他这个小小的皇商来照顾吗?笑话! ——无非就是要将他以及林家扣在京都罢了! 而夜深了,送走了林德瑜,齐明远背负双手,站在流金阁的后院里,仰头望着漫天的星辰,将林家扣在了京都,这样……林家的这步棋算是布好了。 说来,其他人他都不怎么担心,唯独林家,林德瑜,林文忠,还有那位林夫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因此,更需小心谨慎! 想着刚刚林德瑜那故作恭敬面上笑着,眼神却是小心谨慎的模样,齐明远微微一笑,但就算再小心,再谨慎,他也决计不会想到,他会向二皇兄进言,让二皇兄提出这个嘉奖,而之前,太子也好,三皇子都好,都已经考虑拉拢小师叔的家人了,所以,就算没有二皇兄提出,太子,三皇子也都会提出嘉奖。只是,嘉奖的内容大概会是加官进爵,而不是皇商! 而若是加官进爵的话,林德瑜到时候会大把的理由来加以推辞,特别是林家祖训,到那时候,父皇也无法勉强! 而皇商的话……林德瑜可就没有任何理由了! “禀殿下,太子又来看白衣了。”突兀的,身后乌墨的声音响起。 “白衣呢?”齐明远淡淡问着。 “白衣依据殿下的吩咐,不远不近的招呼着,现在还在做雕饰的活,还有那刘学恩,今日也来了,但白衣将那刘学恩请进了隔壁林家茶馆,没有让太子见到。” 齐明远皱眉,白衣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太子和上辈子一样,对白衣极为中意,而白衣因为现在是流金阁的雕饰师,又有了西州忠义堂的身份文牒,太子无法将他带回府,只能想着法子来见白衣,还有那刘学恩,参加完祭典后,竟然遇见了白衣……现在也不走了。 如果让太子知道刘学恩的存在就麻烦了,刘学恩可是他要重用的人! “乌墨,让人保护刘学恩。” “是!” 85、JQ捉奋进史(6) 夜色深沉,林德瑜阴沉着脸回到了林府。 当站在院子中央等候的林夫人看见林德瑜一脸阴沉沉的样子时,便侧头轻声对宋妈妈吩咐着去端汤。 宋妈妈了然的恭敬告退,于是,院子里就只有林夫人和林德瑜。 林夫人轻步上前,露出温婉柔软的笑,“老爷,您回来了。” 林德瑜抬眼见是林夫人,脸色一缓,上前轻轻的拥住林夫人,一手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林夫人身上,压低声音说道,“晚上风大,你该披件衣服才是。” 林夫人一笑,轻声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两人边说边进了屋,进屋后,宋妈妈恭敬的呈递上一碗汤,便退了下去。 “老爷,这是清心汤,宁儿今儿个晚上做的,说要给你和康儿清清火,温补一下身子。”林夫人指着汤笑说着,“可惜康儿今儿个回了儒士院,可少了口福了。” 林德瑜听着,脸色不由柔和了下来,端起汤慢慢的喝了起来,林夫人笑吟吟的看着,目光深情而柔和。 待林德瑜喝完汤,林夫人才轻声的开口说道,“老爷今儿个这么晚回来,可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林德瑜本来柔和的神色因为林夫人的这么一问,再次阴沉了下来,低声道,“文娘,户部有没有派人来咱们府里下旨?” 林夫人闻言,轻轻点头,低声道,“户部的旨意和皇太后的旨意都一大早的下达了。” 林德瑜闻言,苦笑了一下,叹气道,“看来,这次,我们林家是不能摆脱这个京都的浑水了!” 林夫人看着林德瑜,柔声劝慰道,“老爷,别担心,我们有林家祖训,朝廷,哪怕是皇上也不能勉强我们林家,皇商也好,为四皇子挑选皇妃也罢,这些事情并没有违背我们林家祖训,我们只需小心周全,就可以了,而这些事情我们哪怕尽心去做,可结果如何,那可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到那时候,官家的御制茶庄,四皇子的议亲之事都很有可能会失误,到那时候,皇上撤掉了我们林家的皇商,或者,皇太后下旨斥责于我,也是有可能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京都了。” 林德瑜一边听着,一边若有所思,随后,就慢慢的脸色明朗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浮现。 ——说的没错,是他想的复杂了些,四皇子此举虽然让他不得不暂时滞留京都,但对林家总体来说,并没有任何损伤,而,至于他那笨蛋儿子,哼!等他那个笨蛋儿子回来,他定要好好惩处一番! “文娘,你说的有理。”林德瑜转头对林夫人说道,想起袖子里的那笨蛋儿子的信,林德瑜心头长叹了一声,文娘虽然没有提过安儿的事情,但,经常半夜醒来对着安儿的玉佩发呆落泪……,可是,安儿的信里提及的事情未免文娘担心,却是不能让文娘知道,便压低声音说道,“文娘,安儿有消息了。” 林夫人一听,急急的问道,“安儿现在在哪?他怎么样了?” 林德瑜安抚的拍拍林夫人的手背,柔声道,“你别急,安儿很好,他现在在北疆,没事,有人照顾着他呢。” 林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喃喃道,“没事就好。真是……安儿就是这么的不让人省心!好好的,去参什么军呀!” 林德瑜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林家的祖训,不能入仕,不准入军……这样的祖训对身负才华,又心怀志向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桎梏一种束缚。 安儿是个有野心的孩子,他知道。 “老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林夫人看着林德瑜,突然问道。老爷刚刚说的话很含糊,若是安儿有了消息,为何说的这么含糊?只说在北疆,只说有人照顾? “嗯……”林德瑜点头承认,他的妻子文娘聪慧精明,本来就没有把握能够瞒过她,干脆老实承认得了。 “老爷,你确定安儿平安无事?”林夫人揪着林德瑜的袖子,紧紧的盯着林德瑜问道。 林德瑜直视着文娘,说道,“文娘,如果安儿有事的话,我岂能这样坐在这里?” 林夫人闻言,安心了下来,也是,老爷对三个孩子的疼爱也不逊色于自己。 “文娘,我看四皇子对宁儿还没有死心,你可得注意一些,宁儿不懂这些东西,你最好与宁儿谈谈,让宁儿尽量不要和四皇子接触。”林德瑜压低声音肃然说道。 林夫人闻言,轻轻点头,柔声道,“我会找个机会和宁儿谈谈,不过,老爷,你也别太担心,只要宁儿他自己不愿意,以宁儿少主大人的身份,那四皇子难道还能强娶不成?” 林德瑜只是点头,心里却是暗暗叹气,他倒不怕四皇子会强娶,就怕四皇子会做出让人难以预测的事情来……以四皇子那种诡异莫测的城府来说,他觉得可能性非常大。 这个时候的林福宁趴在床上望着外头的月亮发呆,黑夜已经回来了,却没有信,小师侄应该已经看到信了,但却没有给自己回信,小师侄是生气了?还是……在想什么? “少主……”半夏轻步过来,蹲在床侧,轻声开口,“少主,您睡不着吗?” 林福宁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外头的月亮看着,闷闷开口,“半夏,我不开心。” 半夏听着,垂下眼,默然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少主……您和四皇子是不是……” 林福宁转头,瞅了半夏一眼,“半夏,你老早就想问了吧?”他早就发现半夏每次看见信鹰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却还能忍住不问,嗯,半夏的忍耐力够强。 半夏一怔,随即点头,低声说道,“少主,能跟半夏说吗?半夏知道这样问是逾距了。” 林福宁坐起身,盘腿而坐,拍拍床铺,“来,半夏,坐这里。” 半夏恭敬的拱手做礼,才起身坐到林福宁身侧。 “半夏,我和明远之间没有问题,以后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对我来说,明远就是明远,我的小师侄,这么简单而已。”林福宁说着,嘴角习惯性的咧嘴一笑,但笑容看在半夏眼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 “少主……”半夏忍不住担心的开口。 林福宁却是摆手,打断半夏的话,依然咧嘴笑着说道,“半夏,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所谓男人,首先应该是能够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首先是国,其次是家,最后就是承诺。” ——小师侄有他必须完成的责任,就是皇子对国家的责任! ——他有他必须完成的责任,就是少主大人对这个天下的责任! 半夏闻言后,一震,有些恍然有些激动也有些难过的看着林福宁,尽管少主没有言明,但是他却是隐隐的能够明白少主的心情了。 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吧,少主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所以,无需担心了是不是? 这时,窗外突然扑进来一只黑色的信鹰,那是白夜,半夏知道。 林福宁一愣看着白夜飞扑了过来,落在他的腿上,林福宁抓起白夜,扯下白夜腿上的竹筒,打开,拿出信笺。 信笺上只有一句话:如果小师叔希望的话,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去做,但,惟独议亲之事请小师叔不要再提起。 林福宁默默的看着,半夏坐在林福宁的身侧,自然也看到了,半夏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林福宁,林福宁已经将信笺折叠好,掏出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香囊,将信笺塞了进去。 “好了,没事了,半夏,我睡了,你也快去睡吧。”林福宁转头对半夏笑眯眯的说道。 半夏慢慢起身,再次对林福宁恭敬一拜,才缓缓的倒退离开。 半夏倒退走出屏风后,又转头看了眼林福宁,林福宁已经倒在床上蒙上被子了。 半夏垂下眼,那个香囊——是由夫人亲手所做,里头藏着的东西……有大和尚给的珍贵的珠子,夫人给的平安的符文……现在又有了四皇子亲笔的信笺……少主,对你来说,四皇子并不仅仅只是小师侄这么简单吧? 而蒙着被子在床上的林福宁只是嘟嚷着——“笨蛋小师侄”“笨死了笨死了……” 而翌日,阳光灿烂的午后…… 当林福宁忙完慈恩寺的账册的事情,走进正堂打算去拜见自家老爹的时候,脚一迈进正堂,抬头刚露出笑容,就呆滞了。 正堂首位上,那正站起来对他温柔微笑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家里?! “小师叔,近来可好?”温柔微笑的俊秀少年缓步上前,凝视着林福宁,柔声低问着。 林福宁心头一抖,此时在他眼前笑得非常温柔的混家伙——你妹的,生气了就不要笑! “很好!吃得好,睡得好!”林福宁露齿一笑,牙齿白森森。 还在温柔笑着的俊秀少年也就是齐明远,幽深的眼再次一沉,他刚想开口,一旁突然咳嗽声音响起。 “爹!”林福宁转头,对站在一旁的林德瑜弯起眉眼一笑,随后,拱手做礼,“宁儿拜见爹!” 林德瑜含笑点头,虚手一扶,“宁儿,你且下去陪你娘亲,爹在这里陪四皇子说说话。” 林福宁还未开口,齐明远就突兀开口了,“世叔,我此次冒昧翻墙而来,是为了见小师叔,有些事情想单独和小师叔谈谈,还请世叔能够给个方便。”齐明远正色说道,说罢还双手一拱,态度端正,恭谨,可谓是无可挑剔了。 林德瑜盯着齐明远,慢慢的一笑,笑容客气透出恭谨,也拱手回答道,“殿下,这个……不太好吧,毕竟这样有碍于殿下的名节……” “明远知道这样有些突然,但事情紧急,还请世叔谅解。”齐明远依然正色肃然的说着,但眉眼里却是已经开始幽冷了起来。 林德瑜看着齐明远,态度保持着恭谨,拱手说道,“殿下……不若由在下的内人为殿下斟茶,殿下再慢慢和少主大人说话如何?” ——这可是最大的让步。 但却不想齐明远却是盯着林德瑜,一瞬不瞬的盯着,目光渐渐的幽深冰冷了起来,突然间,莫名的压迫开始在这个屏退了下人,只有林德瑜,林福宁和齐明远三人的正堂里散发出来。 “敢问世叔一句,世叔可是担心我会对小师叔不利?亦或者,我没有资格单独和小师叔说话?”齐明远平静的问着。 林德瑜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时,林福宁上前一把,一把粗鲁的扯过齐明远,瞪眼带着愠怒的口气说道,“小师侄!你给我到一边去等着!”林福宁说着,指了指正堂角落。 齐明远低头看了林福宁一眼,便沉默转身走向林福宁所指的方向。 林德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刚刚铺天盖地的那种压迫感突然间就在自家花娃子出声后,消失了?! 然后,这位莫测深沉的四皇子因为自家花娃子的一句话,就乖乖的走到了角落?! 林德瑜转头看着林福宁对自己讪讪笑着,他无语了一会儿,才叹气道,“好吧,宁儿,爹在外头等你。” 林德瑜说罢,就走出了正堂,而且还带走了守在正堂外的仆人,一直走到正堂外的走廊上,才停了下来。 待林德瑜走出后,林福宁转头看向角落里的齐明远,齐明远正看着他。 两人默然对视了好一会儿。 直至林福宁有些受不了的偏头,小师侄那幽深漆黑的眼似乎可以将人的魂灵吞噬一样。 “小师叔……我不会出席放灯会。”齐明远在林福宁偏头后,慢步上前,一直走到林福宁跟前两步,才停下,然后,便低声开口。 “……随便你了。”林福宁怔了怔,才闷闷的开口。 “小师叔,我来,是想请小师叔务必在两日后的慈恩寺外等我。”齐明远盯着林福宁,紧紧的盯着,漆黑的眼眸幽深,让林福宁不得不再次转开了视线,低声问道,“做什么?” “放灯会,小师叔,请你一定要等我。”齐明远再次郑重的重复道。 林福宁听出了齐明远语气里的重视和不容拒绝的味道,转回视线看向齐明远,“为什么?” 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小师叔,请你一定要等我。”齐明远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提醒着,便转身就走出了正堂。 林福宁愣了,有些呆呆的看着齐明远走出正堂,就这样?小师侄要说的就是这些吗?可是进正堂第一眼看到小师侄的时候,他就发现小师侄很生气,非常生气,刚刚那样子的和爹说话,也是小师侄快要失控了才会那样,但是,在单独相处后,小师侄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放灯会吗? 齐明远快步走出正堂,让打算在走廊呆上半柱香时间就进去“送”殿下离开的林德瑜一愣,怎么……那么快? 齐明远快步朝林德瑜走去,走到林德瑜跟前,微微一笑,拱手做礼,便说道,“世叔,刚刚多有得罪了。明远现在就告辞。世叔可无需担心了。” 林德瑜怔了怔,随即忙拱手道,“殿下客气了,在下恭送殿下。” 齐明远抬手阻止林德瑜,微微一笑,就转身瞬间消失在走廊上。 林德瑜看着齐明远瞬间消失,心头有些震惊,想不到四皇子殿下的武技这么精湛! 怔愣过后,林德瑜就快步走回正堂,进了正堂,见林福宁呆呆的站着,吓了一跳,以为林福宁怎么了,忙上前问道,“宁儿!怎么了?” 林福宁回过神,愣了一下,忙咧嘴傻笑着说道,“没事,爹,你别担心!” 林德瑜松了口气,正欲再问,林福宁挠头讪讪说道,“爹,那个……后日的放灯会,我可能没有办法回家……” 林德瑜一怔,“为什么?”随即皱眉,“跟四皇子有关?” “额……”林福宁讪讪一笑,“是的,他找我……” 林德瑜盯着林福宁,见林福宁虽然神情讪然尴尬的,但却是没有回避自己的眼神,而且眼神很是坦荡,便说道,“此事还是要仔细考虑一下,毕竟你现在身份不同以往。” “是!宁儿多谢爹的教诲!”林福宁恭敬拱手应下。 而是夜,林夫人和宋妈妈出现在了林福宁休憩的院子。 这时,林福宁正在看慈恩寺传来的拜帖,翻到其中一张素朴的拜帖,林福宁打开一看,上头是很端正的字体写着:陈家朗月敬上,祈求与少主大人手谈一局。 林福宁歪头盯着,奇怪了,这个拜帖上头,大僧正特意标注了帝宫,可是,看这个陈家朗月……陈朗月?什么人呢?帝宫里给他递拜帖的,除了妃子,就只有皇太后那些人了……难道这个陈朗月是帝宫的妃子?贵人? 林福宁正想不通的时候,林夫人就进来了。 “宁儿,你在想什么呢?”林夫人看着林福宁捧着脸,愁眉苦思的模样,不由笑问道。 林福宁抬头,见林夫人柔笑着走了进来,忙起身,咧嘴笑道,“娘亲,您来了?”眼角瞥见宋妈妈正将一碗香喷喷的面摆放上桌,眼睛唰的一亮,“娘亲,你给我做了素面?” “是啊,看你这馋样!”林夫人嗔道,“还不过来吃?待会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林福宁嘿嘿一笑,便走过去,接过宋妈妈双手呈递过来的筷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林夫人看着林福宁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不由眼里划过温柔慈爱,但转瞬想起,晚膳的时候,自家老爷跟他提及的四皇子突然翻墙拜访的事情……特别是,宁儿粗鲁的拉住四皇子,呵斥四皇子,命令四皇子去角落里站着,而四皇子竟然没有生气,还照做了? 想到此处,林夫人心头的不安就开始蔓延了,那位能够韬光养晦在安谧谷隐忍四年,如今为人做事滴水不漏,却又让人不敢小觑的四皇子……岂是那种会由着人家粗鲁拉着他,还呵斥他的人? ——除非这人对四皇子来说非常重要,非常珍视的人…… 86、JQ奋进史(7) 待林福宁吃完,摸着肚子,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林夫人见状,掩嘴一笑,随后,挥手示意宋妈妈和半夏青果都退下,待他们退下后,林夫人便笑着看向林福宁,柔声问道,“宁儿,刚刚进来见你好像很烦恼的样子,怎么了?” “是这个。”林福宁起身从书桌上抽来那陈家朗月的拜帖,递给自家娘亲,“娘亲,你可知道这陈家朗月是帝宫的什么人啊?” 林夫人接过仔细看了看,便抬头说道,“宁儿,这应该是那月贵人。二皇子生母。” 林福宁一听,讶异的睁大了眼睛,那二皇子的生母?不是妃嫔,而是贵人? 林夫人斟酌了一下,又轻声开口说道,“宁儿,这位月贵人,他,是一名花娃子。是老太师陈桥的最小的孩子,如果说四皇子的母妃容妃当年是艳冠京都的第一美人的话,那这位陈家朗月就是才惊京都,超凡脱俗的一位大美人了。” 林福宁听着,似懂非懂的点头,随即,便拿过拜帖,拿笔在拜帖上写下:明日午后,慈恩寺竹林,香茶一杯,黑白石子一盘,静候贵客。 林夫人看着,微微凝眉,“宁儿,你要见这位月贵人?” 林福宁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嗯,我很好奇,能生孩子的花娃子,又是才子美人的花娃子,娘亲,我想见一见。” 林夫人看着林福宁,脸上的笑容温婉带着些许宠溺,抬手摸摸林福宁的头,“你现在是少主大人,想见谁你自己说了算。我想大僧正们也都不会干预你。”说罢,顿了顿,林夫人收起脸上的笑容,肃然说道,“但是,宁儿,什么人该见,什么人不该见,你自己要好好把握知道吗?” 林福宁一听林夫人这话,心头咯噔了一下,娘亲这话是……意有所指? 而林夫人在说完后,就笑笑起身,拉着林福宁坐到一边的软榻上,轻柔一笑,语气柔和了下来,慢悠悠的说着,“说到那容妃,倒让我想起当年我跑到京都来找你爹的事来了……” 林福宁闻言,眼睛刷的一亮,哇,千里追夫吗?!“娘亲,你一个人跑到京都来?!” 林夫人闻言,忍不住笑道,“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青田离京都那么远,就我一个人上路的话怎么可能?当然是宋妈妈陪着娘亲坐马车来京都的。” 林福宁凑到林夫人跟前,眨巴了眼睛,贼兮兮的问道,“娘亲,你跑到京都来,是想抓狐狸的吗?” 林夫人闻言,疑惑了,“狐狸?什么狐狸?” “啊?就是……勾引了已经有婚约的或者成家的男人的长得迷人娇媚的不知廉耻的女子!”林福宁一本正经的说着,“——因为跟妖精一样漂亮,特别是狐狸成妖后,因此,所以,简称狐狸精!”顿了顿,林福宁又严肃的补充道,“也叫做小三!” 林夫人听着倒是津津有味了,此时一听“小三”这个名词,就很是感兴趣的问道,“小三?那是什么意思?” “哦,就像您跟爹一样,两个人的世界刚刚好,多一个人就太挤了,多出来的那个人,不就是第三个人吗?”林福宁解说着。 林夫人听着很是赞同的点头,随即抬手摸摸林福宁的头,笑道,“宁儿,你这些古灵精怪的词真多!不过,当初我会去京都找你爹,可不是要去抓什么狐狸,只是听说你爹病了,我心里担心,又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你爹的来信了,心里着急,最麻烦的是,你爷爷也突然出了一趟远门,我尚未出阁也不能太过于关切,只能偷偷的和宋妈妈前往京都,本来只想远远的看你爹一眼,确定你爹的平安就好,却没想,到了那里,恰逢儒士院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战文会,我远远的看着你爹站在那高台上,口若悬河,才辩无双,我心里很是骄傲……” 林福宁听着,嘿嘿一笑,“所以,娘亲你就更加倾慕我爹了,对吧?” 林夫人脸色微红,假装嗔怒的瞪了林福宁一眼。 林福宁嘿嘿干笑了一声,忙开口问道,“不过,娘亲,这跟容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因为……后来,我却是见到了容妃。”林夫人继续说着,神情里有些叹惋有些复杂,“在儒士院的园子里,我想偷偷的再看你爹一眼的时候,看到了容妃娘娘,她躲在廊柱后头,看着你爹……” 林福宁瞪大了眼睛,哈?! 林夫人看着林福宁一脸惊讶的神情,叹了口气,“只需一眼,我就知道了,那位容妃娘娘,她倾慕着你爹……” 所以,这就是容妃娘娘要下葬在安谧谷的原因? “那……后来呢?”林福宁愣了半晌,才开口问道。 “后来……后来我想走的时候,被你爹发现了,你爹呢,就追了出来,我一时间很慌乱,就忙上了马车,催促离开,结果,你爹以为我出了什么事,竟然不顾当时还在进行的战文会,骑马追了出来……”林夫人说着,很是无奈却又透出温柔甜蜜的一笑,“你爹就是这样……” 林福宁托腮,看着林夫人,贼笑问道,“所以,娘亲您就决定从此和爹白头偕老了?” 林夫人一听,脸色一红,抬手拍了林福宁一下,才嗔道,“说什么呢!” 林福宁嘿嘿笑着,笑罢,林福宁认真的开口,“娘亲,真好,您和爹爹肯定能够白头偕老的。” 林夫人温柔一笑,抬手摸摸林福宁的头。 “娘亲,我和明远只是师叔和师侄的关系而已。”林福宁突兀的说着,娘亲无缘无故的说容妃娘娘的事情,说她和爹当年的往事,其实,只是想委婉的提醒着,什么人可以喜欢,什么人不可以喜欢吧? 林夫人一怔,看着林福宁坦然认真的神情,心头却是突觉一酸,慢慢的抬手摸着林福宁的头,声音轻柔,语气却是怜爱的,“宁儿,当初一眼,我就知道容妃娘娘倾慕着你爹……宁儿,什么都可以骗人,唯独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的眼神,是倾慕,是思恋,是憎恶,是漠然……掩饰得再好,骗术再好,也无法欺骗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最担心你最关心你的人……因为他(她)最熟悉你,最知道你的喜怒哀乐……” “宁儿……你看四皇子的眼神,你自己不是最知道的吗?” 林福宁放在膝上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林夫人看着,伸手盖住林福宁紧握成拳的手,柔声道,“宁儿,娘亲只要你平安喜乐,其他的,娘亲都不在意,只是,唯独四皇子,他的身份,他的身世,他的将来,都太特殊了。” 林福宁抬眼,看向林夫人,认真平静的说着,“娘亲,刚开始拜师的时候,我只是想着,一定要拿到庙碟,一定要拿到大和尚的珠子,只要有了庙碟和珠子,我就可以不用做嫁人的花娃子了,但,后来,爷爷把忠义堂给了我,我谋划着忠义堂的将来,亲手制定了忠义堂的规章,第一次召见来忠义堂的花娃子,第一次下田带着花娃子去种药草,和他们一起设计流金阁的首饰……第一次义诊,第一次亲手捧着救济粮送到人家手里……娘亲,我才发现,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一无是处……我才明白大和尚这三个字的意义……娘亲,虽然我是花娃子,但我不想被困在花娃子的世界里,我想做很多很多的事,我想在京都开一间忠义堂,我想让花娃子们都能够读书……我想让花娃子不再受制于朝廷的法令,难道花娃子就只能做妾侍,就只能进宫选秀,沦为玩物吗?……我还想跟师傅一起,承担这个天下的责任……就算最后什么都不能成功也好……我不会后悔……” 林夫人听着,忍不住握紧了林福宁的手,神情有些激动,眼神里很是骄傲,她的儿子,果然是好样的! 林福宁说到此处,咧嘴一笑,笑容灿烂,坚定,“所以,娘亲,我知道的,我明白的,我不可以,明远也不可以。” 林夫人听到此处,终于,彻彻底底的安心了,柔和笑道,“娘亲明白了。” 而至此,林夫人也算是明白了,当初自家公公为什么会交代说四皇子之事由宁儿全权处置的原因了。 “那,明天你若要回慈恩寺的话,要记得早点回来,至于放灯会,四皇子既然约了你,你去也好,只是要让人跟着。”林夫人柔声交代着,看着林福宁,眼神里满是信任。 林福宁咧嘴一笑,“是,娘亲!” 此时的京都,轩皇子府。 齐明远站在正堂的走廊上,抬头望着漫天星辰。而他的身侧,站着——齐明格。 齐明格靠着廊柱,手里提着一壶酒,一边仰头喝酒,一边木然的开口,“我没有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被调去北疆……太子和三皇子的动作都太快了。” “我在西州做了那样的事情,二皇兄,您该知道的,太子和三皇兄又岂会放过我?以签和谈的名义去北疆,大概……要很长以后,我才能回来了吧?”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在你的计算之中……”齐明格神情木讷,但眼神却是极为锐利,顿了顿,又似乎想到什么说道,“我的幕僚宋添也是这么认为的。” 齐明远收回仰望星辰的视线,转头看向齐明格,突兀的笑道,“二皇兄果然聪明过人,去北疆……是早就决定了的事情……” 齐明格点头,看着齐明远,“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算定,太子和三皇子一定会将你扔去北疆?” “是时机,也是某种巧合。”齐明远微笑说着。 ——所谓巧合的东西,可以是一句话,也可以是某个人,这其中的道理,自然就不足以为二皇兄所知了。 “去北疆,一去就是四年,你不担心京都吗?”齐明格问道。 “有人会帮我看着,而我相信,二皇兄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吧。”齐明远笑说着,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道,“二皇兄……半夏是少主大人,也就是我的小师叔身边的侍者,还请二皇兄多多照顾我的小师叔。” 齐明格看了眼齐明远,晃了晃手里的酒壶,“这个自然。” 齐明格说罢,又喝了一口酒,然后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开口说道,“差点忘了,明天我的母亲月贵人要去慈恩寺拜见少主大人。” 齐明远一愣,随即皱眉,“为什么?” 齐明格盯着齐明远,“这还用吗?花娃子的少主大人……我母亲自然要去拜见的。” 而翌日午后,凉风徐徐,阳光倾洒,就在京都慈恩寺的后山石亭里,两人正在手谈。 一人是额头红点的白色福儒服的精致可爱的少年,一人是额头红点的身着素色花带服约莫二十多三十的面容秀雅的青年。 少年一手托腮苦思,一手无意识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棋局,烦恼不已。 少年对坐的青年轻轻的放下了一颗黑棋,黑棋一放下,少年就哀嚎出声,“啊!不是吧!没路了!!!” 少年对坐的青年忍不住笑了,笑了起来的青年,那秀雅的脸更显得柔和温润。 “少主大人……如果下在这里的话,还是可以的……”青年修长的手指轻点棋局的某点,笑说着。 少年,也就是林福宁恍然的哦了一声,随即呵呵讪笑了起来,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我的棋艺不好。” 青年看着林福宁,微微一笑,“不,少主大人只是不善于谋局而已,而且……少主大人,应该是经常和一个善于对弈的人下棋吧。” 林福宁惊奇的看着青年,“咦,你怎么知道?” ——小师侄不就是一个对弈高手! 青年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徐徐的说着,“而且那个人应该常常让棋……” 林福宁这下瞪大了眼,随即,拇指一伸,“厉害!” ——小师侄和他下棋的时候敢不让棋? 青年这下笑容更大了,“这个,只是因为月儿经常手谈,所以知道一二罢了。” 林福宁听着青年自称月儿,抖了抖,随后,轻咳一声,正色道,“那个……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他在这里等着青年,青年一来,就要求手谈一局,所以,他们都没有聊过天。 “我?我入宫前,我的名字是陈朗月。”青年怔了怔,随即便起身,做了一个福礼说道。 “那,我叫你朗月吧。”林福宁说着,笑眯眯的看着有些怔然的青年,“这样行吗?” 青年怔然后,回过神,低声道,“已经很久没有人叫我朗月了……” 林福宁眨了眨眼,说道,“那你以后想听人家叫你朗月的时候,来找我,我叫你朗月!”说罢,林福宁眉眼一弯,咧嘴笑了起来。 青年,也就是陈朗月——月贵人,深深的看了林福宁一眼,垂下眼,突然笑了起来,“好。” 这时,半夏青果分别端着茶具和糕点上来了。 月贵人看着半夏青果,轻叹一声,笑道,“说来,还真是有些嫉妒。” 林福宁接过青果斟好的茶,笑眯眯的问道,“朗月嫉妒什么?” “我嫉妒少主身边的这两位侍者,不但能够随伺少主左右,也能够拥有自由之身。”月贵人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半夏青果闻言,对视一眼,便躬身一拜,退出了石亭。 林福宁看着对坐的月贵人,虽然转瞬即逝,但那一刹那的隐晦幽暗,还是被他发现了,想了想,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对坐的月贵人,认真说道,“很久以前,有人曾经说过这么几句话——’纵然逢浩然,纵然对至大,此情可以仰,此心不可曲。纵然逢酷阳,纵然沐严霜,此头可以低,此心不可曲,纵然逢摧迫,纵然受非攻,此骨可以折,此心不可曲,纵然逢浩劫,纵然临生死,此血可以染,此心不可曲。‘,朗月,你觉得如何?” 月贵人呆了呆,喃喃的重复着“纵然逢浩然……” 仿佛突然间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似的,月贵人抬头看着林福宁,怅惘一笑,“是我魔怔了。多谢少主大人!”月贵人说着,起身,做礼,甚为恭谨。 林福宁讪讪一笑,他也只是拾人牙慧而已,只是觉得,这几句话蛮适合的。 “少主大人……我听闻了您的一些事情,您在忠义堂为花娃子专门设立了一个总管部,我想问少主大人,您会在京都设立这样的忠义堂吗?”月贵人突兀的转开了话题,正色问道。 林福宁点头,“正在凑谋中。” “那,少主大人,冒昧问一句,您觉得,您可以改变花娃子吗?”月贵人神情很是凝重的问道。 林福宁一愣,下意识的说道,“我不知道。” 月贵人一愣。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至于结果……很久以前有人曾经这么说过,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说罢,林福宁眉眼弯弯,咧嘴一笑。 87、JQ奋进史(8) “也就是说事在人为了?”月贵人若有所思的喃喃说着。 “就是这个意思!”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 月贵人看着林福宁半晌,才开口说道,“说的是。” 而接下来,月贵人就把话题转到了棋局上去,仔仔细细的轻声细语的给林福宁解释着每一步棋,让林福宁不时恍然的发出惊叹声。 待晚霞即将爬上了天空,月贵人便起身恭敬告辞了。 目送月贵人坐上了帝宫的白纱软榻轿子,林福宁摸着下巴心里嘀咕着,虽然是生了孩子的月贵人,可是除了额头中央是一个白色龙纹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外表看上去还是跟男人一样……还有就是这个月贵人怎么就生出了二皇子那么二的皇子呢? “少主……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慈恩寺了。”半夏上前轻声说着。 林福宁点点头,抬头看了眼天空,晚霞满天了,在铺满晚霞的天空上,星星点点。 这是这个世界的特别之处,在放灯节前后三天,星星总会早早的就爬上了天空,而据说,如果这一年的放灯节晚上,星星越多,就代表这明年会风调雨顺,说不定还有大丰收。 半夏见林福宁抬头看天,便笑道,“少主,大家都说,因为夕月日祭典少主祈福的结果,明年肯定会是个丰收年。” 林福宁闻言,一愣,随即摇头道,“才不是因为我!半夏,你别跟大家一样乱说。”说罢,林福宁转开话题,问道,“半夏,放灯节有什么好玩的吗?” 半夏想了想,还没有开口,一旁的青果就兴奋道,“可以去放灯啊,和我们青田镇的灯会一样哦,啊,不过,听说京都的放灯会还有一个就是去摘星。” “摘星?那是什么?”林福宁和半夏,青果一边朝慈恩寺方向走去,一边好奇的问道。 “放灯节前,京都的还没有出阁的女子和花娃子,会将自己绣制的花包放在京都的灯柱上……” “灯柱?” “少主,在京都的三街二十巷树立着三十二天柱,是祈福的意思……” “哦……” “然后呢?是不是没有议亲的少年郎们就去摘这些花包?” “是啊,不过呀,不会随随便便的去摘的,有心仪的人才会去找花包,但是因为放花包的人是不能说自己的花包在那的!所以,据说,能够找到心上人的花包的少年郎,就可以和自己的心上人白头到老。” “……还挺有趣的。”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而院子里,三位大僧正在他们的院子里说话。 “哟!”林福宁抬手打着招呼,说道,“大老头,二老头,小老头!” 三位大僧正回过头来,对着林福宁先是恭敬做礼,大僧正才开口,笑呵呵的说道,“少主这几日可好?” “很好!多谢大老头关心!”林福宁笑眯眯的应答着,眼睛一转,就看见伽若二手里提着的三个小香包,不由好奇的指着二伽若手里的香包,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放灯节祈福的香包,我们正打算请少主大人,还有两位侍者,写一些祈福的话好放进香包里。” “咦?”林福宁睁大了眼睛,“这有什么意义吗?” 大僧正伽若二嘿嘿怪笑了一声,“当然有的,我们会把这三个香包放到京都的灯柱上,如果有寻福的人找到了香包,那未来的一年就可以平安如意了。” 林福宁闻言,不由黑线,“咱也得搞这东西?” “当然!这可是咱慈恩寺的优良传统!”大僧正伽若二理直气壮的说着。 林福宁瞪眼,这小老头怎么老是跟学自己说话? “请少主大人和两位侍者不要浪费时间!”大僧正伽若一板着脸说道。 林福宁坐在书房里,提着笔想了半晌,林福宁抬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大僧正伽若二,问道,“写什么都行吗?” 大僧正伽若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才慢吞吞的道,“只要是少主大人的笔迹就行了。” “哦,好!”林福宁一听,立马低头唰唰的写了两行字,就动作潇洒的将纸条递给了大僧正伽若,“写好了!” 大僧正接过,低头一看,顿时一滞。 只见纸上写着: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随后,大僧正无奈的抬头看了林福宁一眼,林福宁正端起茶杯,砸吧砸吧的喝着,很是惬意的样子。 “少主大人……后日的放灯节,少主大人要回林家吗?”大僧正伽若将纸条放进香包里,问道。 “不了,那天晚上我有事,半夏和青果会跟我一起去。”林福宁说着,放下茶杯,笑眯眯道,“要是太晚的话,我就回家好了。” 大僧正伽若闻言,想了想,叮嘱道,“少主大人若是要出去的话,最好变装一下,还有要多带几名护卫。” “嗯,我会的。”林福宁点头应了下来。 而转眼间,放灯节到了。 林福宁拿着半夏递给他的衣服,看了看,随后便苦着脸对半夏说道,“半夏,咱换一件成不?这件太夸张了吧!” 半夏正色道,“少主,花娃子都穿这种衣服的!” “谁说的!”林福宁愤愤,粉色裤裙粉色上衣什么的——容他先吐一吐再说! 青果上前,看了看林福宁手里的衣服,不解的抬头看着林福宁,“少主,花娃子就是穿这种衣服的啊!” “不穿!青果,去,你把我以前的旧衣服拿出来,嗯……就那件青色的衣服好了!”他只是去见见小师侄,又不是去相亲! “少主!”半夏上前一步,说道,“也许,这是您和四皇子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了。” 半夏这话一出,林福宁就顿住身形,转头看向半夏,最后一次单独见面? “少主您……都已经决定了不是?”半夏低声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衣服,说道,“少主,要不就那件白色的?” 林福宁沉默了一会儿,接过半夏双手呈递过来的白色衣服,就换了起来。 待换好,青果上前,给林福宁束发。 随后,青果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道,“少主最好看了!” “要说我帅!”林福宁拉了拉袖子,翻着白眼无奈说着。 半夏将小布包递给了林福宁,林福宁接过,系在了腰带上。 待走到了慈恩寺的偏门处,林福宁转头看向半夏和青果,严肃说道,“半夏,青果,你们也去玩吧,不要跟着我。我和小师侄在一起很安全的,小雪,你也别跟着。” 半夏一怔,青果一听却是急了,“这怎么行?” 半夏却是抬手拦住青果,点头道,“是,少主。” 青果在林福宁走出偏门后,又急又不解的问道,“哥!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跟着少主?” 半夏没有回答,只是拉着青果转身就走回了慈恩寺,但小雪却是抬手拦住了半夏和青果。 “你要做什么?”半夏冷冷的问道。 “我们必须偷偷跟着,如果少主大人出了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林家雪(小雪)说着,看向青果,“青果,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林家雪这么一说,半夏就皱起眉头,而青果在一旁急急的说道,“哥!就是啊!我们偷偷的跟着就行,要是万一少主大人出了事情怎么办?” 半夏听了,只好点头,“好,那我们偷偷跟着吧。” 林家雪听半夏同意了,嘴角不着痕迹的翘了翘。 而随后,他们也便从偏门走了出去。 此时,从偏门走了出去的林福宁正慢慢的走向前头不远处的马车,不远处的马车旁边站着一蓝色锦服的俊秀少年。 当蓝色锦服的俊秀少年看见林福宁的时候,先是怔了怔,随后,就快步的朝林福宁走去。 “小师叔!”当俊秀少年几个快步瞬间出现在林福宁跟前的时候,就低声轻唤了一句,仔细的打量了林福宁一番后,笑了笑,笑容轻淡却是透出难以忽视的温柔,“我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小师叔穿花娃子的衣服,白色的,很好看,很适合小师叔。” 林福宁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偏开头,“还不是一样!” 俊秀的少年轻笑了一声,朝林福宁很是自然的伸出手,柔声道,“小师叔,我们走吧。” 林福宁有些怔然的看了眼俊秀的少年,也就是齐明远,又低头看着在他跟前摊开的修长的有着厚茧的手,不由发起呆来,这样的一双手,他曾经牵过,虽然微凉,但却是让他安心不已。 林福宁怔然着,而齐明远只是静静的等着,伸出的手固执的没有收回。 而慢慢的,林福宁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与四皇子单独相处……”不经意的,半夏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再次响起。 林福宁心头一疼,便垂下眼,由着齐明远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我们去看灯河,然后,就去吃小师叔最喜欢吃的馄炖面,小师叔,京都的馄炖面你一定会喜欢……最后,我们去摘星?”齐明远握着林福宁的手,轻声的说着,素来清冷的声音透出了愉悦。 林福宁闷闷的应了一声。 齐明远低头看去,“小师叔?” 林福宁抬头,故作凶悍的瞪眼,“我要吃京都最好吃的东西!青果说有一种东西很好吃的!” 齐明远看着林福宁故作凶悍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后,拉紧林福宁的手,声音里透出不自觉的宠溺,“好,今晚,小师叔肯定能够吃到!”顿了顿,齐明远凑近,柔声道,“但是,小师叔,可否让我今晚只唤你宁儿?” 林福宁心头一颤,看着近在跟前幽深温柔的漆黑眼眸,林福宁眼眶有些泛酸,但却是咧嘴一笑,笑容极为灿烂,“好!” 于是,某个小摊前…… “明远,我要吃这个还有那个,啊!!!炸茄子!!!快!就那个!” “……宁儿那不叫茄子……那是……” “快它是茄子还是筷子!赶紧的!老板,给我五串!” “好咧!” “……宁儿,不行,那种东西很容易上火,不若——” 小摊前,正欲规劝林福宁的齐明远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嘿嘿得意笑着的林福宁,刚刚,宁儿塞给他一嘴巴他最不喜欢的青饺子…… “不可以挑食,乖啊!”林福宁笑眯眯的拍拍齐明远的脸,转头端起自己跟前的装满了青椒茄子玉米的盘子,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 齐明远低头看着自己跟前的摆满了青饺子萝卜苦瓜的盘子……这些都是宁儿最不喜欢吃的东西。 ——到底谁挑食啊? 再接着,某个小玩意摊前。 “明远,你看——” “嗯?五彩筒子吗?宁儿,这个很简单,用五张不同颜色的画,然后就这样装起来……再弄进去,最后再……” “明远,你再看这个——” “哦?跳舞的人偶?宁儿,这个更简单了,你看,在这里装个环子,不过这个会拉长拉短的环子很少见的,其实,最有趣的是坡罗国的画里人,会动的画画,他们是用……” “……”好无趣的小师侄。 再接着,某条街上。 藏在袖子里的手牵手的两人,一人眉眼弯弯,甚为可爱,一人俊秀温润,甚为淡雅。 “那是什么?” “是猜谜,放灯节的时候,会有一些人在门口贴迷,谁要是猜出来了,就能得到一些银两或者物什。宁儿,想去看看吗?” “不要,你肯定能够猜中,不好玩。” “……宁儿对我真有信心。” “那是!”眉眼弯弯的少年,也就是林福宁咧嘴笑道。 俊秀温润的少年,也就是齐明远静静的凝视着林福宁,却是弯起了嘴角,柔声问道,“那,宁儿你信不信,四年后,我定会迎娶你做我的凤主?” 88、JQ奋进史(9) ……那,宁儿你信不信,四年后,我定会迎娶你做我的凤主? 我信。 林福宁看着眼眸幽深却温柔的齐明远,半晌,突然眉眼弯弯,大力的甩了一下齐明远的手,“走!我们去看灯河!” 齐明远一怔,但随即也笑了,“好,我们去看灯河。” 对林福宁的避而不答,齐明远没有逼问,反而纵容了,只是牵着林福宁的手更紧了,紧得让林福宁甚至都觉得疼了,不过,林福宁也没有抗议,反而回握了。 齐明远察觉林福宁的回握的力度,低头看了林福宁一眼,便不着痕迹的放松了一点点力道,但仍然是紧紧的牵着。 穿越京都的护城河就在京都的一街,此时,前方,人潮涌动,齐明远将林福宁拉进自己的怀里,低头轻声说道,“宁儿,我们走上面的路。” 被突兀的拉入怀抱,林福宁有些怔然,随后脸上就有些不自在,耳朵尖也开始红了。 齐明远低头瞅见了,嘴角弯起了笑,而眼里的温柔也更深了。 齐明远抱着林福宁,脚尖一定,瞬间就消失在原地,而林福宁只觉眼前一晃,随后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灯柱上了,但人却是被齐明远整个揽抱在胸前,林福宁刚刚一动,齐明远就抱紧了,林福宁一窘,尴尬的问道,“松开呀!” 齐明远低低一笑,垂首在林福宁的耳朵边轻柔开口,“松开的话,宁儿就会掉下去……” 林福宁低头,这才发现——你妹的,灯柱竟然这么高!!! 林福宁脚有些发软,下意识的靠向身后的齐明远,齐明远顺势更加揽紧,同时柔声安抚道,“宁儿别怕,有我。” 林福宁偏头愤愤的瞪了齐明远一眼,可这么一偏头,却差点碰上齐明远的唇,林福宁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两辈子加起来的初吻差点就这么的奉献出去了! 林福宁立即扭过头,故作不知。 齐明远却是怔然了一会儿,才慢慢的低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林福宁磨牙问道, “没什么,宁儿,你看那里,那里就是灯河了。”齐明远一手揽着林福宁的腰,一手指向远处闪烁着点点星光和灯光的涌动的河,柔声说道。 林福宁顺着齐明远的手指看过去,不由一怔,远处仿佛是天上坠落的玉带,横贯在大地中间,上头点点闪烁的灯火,如同玉带上点缀的碎玉一般,林福宁看着看着,不由有些入迷。 再加上耳畔,齐明远清冷温柔的声音慢慢的低声说着,“宁儿,你看,那些河灯各式各样,但最多的就是船灯,上面如果是金色火焰的就是帝宫玉带河漂流出来的河灯……每年的这个时候,护城河的下方,一定会有诸多百姓等着,他们等着帝宫玉带河的河灯,这个时候,是他们每年唯一一个可以知道帝宫亲人消息的时候……” “还有……那种莲花灯,是祈福的灯,京都的百姓们会将祈福的心愿放在河灯里……” “宁儿,你要去放河灯吗?”齐明远低声问着。 林福宁回过神,摇了摇头,“我看着就好了。”说罢,仰头看向身后的齐明远,问道,“明远你想去放河灯?” 齐明远微微摇头,轻笑道,“宁儿,你知道我的,我从不信鬼神,更不会去祈福心愿……” 林福宁听着,撇撇嘴,“喂,好歹在我这个少主大人面前,你多少表现的虔诚一点啊!” 齐明远低低一笑,“宁儿,虔诚的话,如果是对你,我会的,如果是对少主大人,那决计不可能。——四年后我可就要娶你做我的凤主了……” ——对少主大人这个身份虔诚的话,又怎么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迎娶宁儿? 林福宁闻言,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而齐明远只是揽紧了林福宁,静静的等着。 “明远,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我想跟你说点事。” “……好。” 而此时,半夏正站在某小摊前…… “炸丸子?” “……” “水煮饺子?” “……” 身着青色锦服的青年一脸木讷严肃的表情认真的问着半夏,“小汤圆?” “……”半夏无语的看着跟前的青年。 在他和青果,小雪偷偷跟着少主暗中保护的时候,突然人潮涌动,他和青果小雪失散了,也失去了少主大人和四皇子的踪迹,然后,他眼前就冒出了这个二皇子! “炸青椒?”面无表情的青年再次问道。 半夏忍无可忍了,“我什么都不要!请您让开!” 面无表情的青年盯着半夏,盯得半夏都快不耐烦了的时候,青年终于开口了。 “馄饨?” “……” 灯河旁的树林里有一座小湖,此时,繁星点点,清澈的湖水倒映天空繁星,犹若碎玉洒落。 林福宁站在湖泊旁,仰头看着天空,想起当初,他曾问过师傅,为什么要选择他作为传承人? ——当时,师傅说是五分天道,五分自身。 天道选择了他?天道啊…… “宁儿在想什么?”身后传来的温柔清冷的声音让他回过神。 林福宁摇头,转身看向身后站着的柔和浅笑着的齐明远,静静的看着齐明远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明远,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齐明远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嘴角慢慢弯起,笑容却是更深更大了,但那双漆黑的眼眸瞬间却是冷了下来,“为什么?” 林福宁依然神情很平静的开口,“因为四年后我会接受师傅的传承,我,会成为大和尚!” 齐明远微微闭了闭眼,藏在袖子里的手松开了又紧握,紧握了又松开,反复几次后,齐明远抬眼看向站在他对面的林福宁,在今晚看到宁儿走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不,或者是从写了那句要让自己参加放灯宴会的信笺开始,就已经不对劲了。 ——起初,他答应过外公,会参加,只是因为那是林夫人所举办的,不管怎么说,都得给那位精明的夫人一点面子,但在看到宁儿的信笺后,他改变主意了! 他还没有彻底的占据宁儿的心,他不能给宁儿一点点的误会!他必须让宁儿知道,除了他,他齐明远谁都不要! 但如今,看着在他眼前,平静的宁儿,他有种想要摧毁这种平静的冲动!! “宁儿……你答应过的,四年后再给我答案的……”深吸一口气,齐明远温柔笑着,上前一步,拉近距离,随后,慢慢的抬起手,想要触碰林福宁,但林福宁偏头避开,这一下,仿佛导火线彻底点燃一般! 齐明远的笑容猛然收起,一把拉过林福宁,翻身就将林福宁压在了身下! 林福宁只觉天旋地转,当他回过神,就惊觉,自己已经被齐明远压在了身下,双手被扣住,而此时的齐明远神情是从未见过的冷,眼神幽暗仿佛暴风雨前的压抑和阴郁。 林福宁心头一个咯噔,糟糕! 但面上,林福宁依然平静的,眼睛干净澄明的,盯着齐明远,“明远,你起来。”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齐明远盯着林福宁说道,说罢,缓缓的迫近,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温柔的,也是深沉的,“宁儿,我一直都在等,我一直都在告诉自己,要忍耐,你还小,你还不懂,我守着你,总有一天,你会懂,你会明白……宁儿,我告诉外公,除了你,我谁都不会要。我只要你,宁儿,你懂吗?天上地下,过去未来,只有你一人……”齐明远压低声音说着,慢慢的低下头,垂下眼,唇轻轻的触碰着林福宁的唇。 ——小心翼翼,仿佛怕碰坏什么珍贵的宝贝一样,柔柔的,轻轻的,一下一下的触碰着。 刚刚说出那句“不要再见面”的话,他虽然难过却能忍着,突然间被素来温柔呵护的人粗暴对待,他虽然震惊委屈却也能明白,可此时,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轻轻的亲吻,他却心头酸疼难受的无法抑制,泛红的眼眶,眼角滚落的一滴泪珠…… 于是,温柔的让人心痛的轻柔亲吻停了下来,然后,无奈的宠溺的叹息响起。 齐明远抱起林福宁,让他靠着他的肩膀,轻柔的亲吻慢慢的沿着鼻尖向上,随后停在了眼睛上,一下一下的,将滚落的几滴泪珠,一一的吻去。 吻罢,再次叹了一声,齐明远抱着林福宁让他站起,随后,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宁儿……你说不见面那就暂时不要见面好了。” 齐明远说罢,就欲放开手,但这时,林福宁却是一把揪住了齐明远。 齐明远低头,看着还是低着头,紧紧的揪着他的袖子的林福宁,“宁儿?” “你对我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林福宁低头说着,声音里有些颤抖,但还是坚定的说着,“比我的生命重要,如果你的幸福是要用我的一生做为代价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交出来——” 齐明远闻言,心头激动惊喜不已,宁儿终于明白了吗? 齐明远一把紧紧的抱住林福宁,但林福宁却是一把推开齐明远,然后,终于抬起了头,泛着泪花的眼睛,满是决然和愤怒,他朝齐明远吼道,“但是人的一生不是只有一个人!说什么过去未来天上地下只有我一人!那你的外公呢?那跟随你的义伯青墨云墨他们呢?还有我的大师兄呢?!你说这种话,你对得起安谧谷里沉睡的母妃吗?!明远!我们彼此的生活里不是只有我们自己!男儿,敢当敢做才为男儿!我有我的担当,你有你的责任!明远,在我心里,你最厉害,你最好,明远,不要让我失望……” 齐明远怔怔的看着林福宁,半晌,神情一柔,伸手不顾林福宁的抗拒,将林福宁紧紧的抱住,俯首轻声道,“宁儿,我不会让你失望……该属于我的责任,我会做得最好,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但是,宁儿,只有你,我绝对不会放手。” 林福宁怔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了,抬头瞪眼,“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 “有,我听懂了。”齐明远煞有介事的笑着说着,想着今晚的收获真是不错…… 林福宁看着齐明远乐呵的笑,突然顿觉无力,你妹的!!他刚刚的话都白说了是不是? “宁儿,过几日,我就要去北疆了。”突兀的,在林福宁闷闷的靠着齐明远的肩膀时候,齐明远低声说着。 北疆?林福宁刷的一下抬头,看向齐明远,“去北疆?” “去北疆参军。”齐明远低声说着,“大概要三,四年吧。” 林福宁闻言一呆,怔怔的看着齐明远,去参军……还要三四年? 这样,果然,就见不了面了…… 同一时间的京都三街,青果拉着林家雪拼命的挤着,一边急急的说道,“小雪大哥,我们得快点找到少——公子才行!还有哥哥!哎呀!这儿人怎么那么多啊!” “他们要去摘星了。”林家雪慢吞吞的说着,随后便使劲一拉青果,腾身而起,两人瞬间就飞到一旁的屋顶上。 青果踉跄了一下,随后看向林家雪,疑惑不解,“小雪大哥我们到这里做什么……” “找人。” “哦……” “啊,小雪大哥,他们要干嘛?” “摘星。青果,嘴张开。” “咦?@¥¥……” “这是炸茄子。” “好吃!” “还要吗?” “要!” “摘星已经开始,待会人会更多。” “啊!那怎么办?” “我们看摘星,等人散了就容易找了。” “哦……” 京都的人都开始涌向了三十二根灯柱,护城河附近开始冷清了下来。 约莫十五六岁的蓝色锦服少年,牵着约莫十二三岁左右的白色袍服少年,缓慢走着。 蓝色锦服的少年一边走着,一边转头对少年轻声嘱咐着,“宁儿,皇太后姓林,近来有消息传来,她大概和你们林家有什么渊源,若帝宫要宴请你,你大可前去,有她护着,你在帝宫不会有事……文家的人这次势必将你看成死敌了,但无碍的,魏家,李家,还有京都的大僧正不会坐视不理,至于林家,我觉得林老太爷在京都里应该早就部署好了一切,哪怕有人对林家不利,也应该不会有事,流金阁和浴火堂在京都的分部就都交给你了,还有乌墨,他会留在京都,如果宁儿你离开京都的话,乌墨会跟随……” 蓝色锦服的少年也就是齐明远,细细的嘱咐着,神情郑重。 白色袍服的少年林福宁静静的听着,垂头默然不语。 齐明远见林福宁垂头默然的样子,顿下脚步,转身扶住林福宁的肩膀,低头柔声道,“宁儿,你别为我担心,我会好好的,四年后,我还要迎娶你做我的凤主。所以,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林福宁慢慢抬头,看着齐明远,半晌,才说道,“你回不来的话,我做好所有的事情后会去找你。” 齐明远一怔,随即低低一笑。 但,很快的,林福宁又认真说道,“但是我还是要说,四年后我要做大和尚。” 齐明远闻言,嘴角弯起,“无碍的,宁儿,若你做了大和尚,我就去抢你回来做我的凤主。” 89、JQ奋进史(10) 夜色已经深沉了。但京都的热闹却是刚刚开始,因为摘星——诸多少年郎们奔向了灯柱,嬉笑和喧闹,甚至还有吼叫和争吵声,京都的天空上的星辰摇摇曳曳似乎也开始兴奋了起来。 而此时京都的街巷却是安静了下来。 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的偏门,在这个绝对僻静属于林家地盘的巷子里,林福宁晃了晃手里的萤火灯,疑惑的看向了站在他跟前的齐明远,“明远,这是……要送给我的?” 手里的这盏萤火灯,白色纺纱所制,上头有用檀墨所勾勒的福字和木鱼轩枝的标识,外人一看就知道是他林福宁的东西。 回家的路上,青墨和云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恭敬的递给了小师侄这一盏灯,还有一个小盒子。 “嗯,我自己亲手做的。”齐明远轻笑着说道。 林福宁一愣,低头看了自己手里提着的这一盏萤火灯,是小师侄明远自己动手做的? “宁儿,把灯给我。” “哦。”林福宁将手里的萤火灯递给齐明远,虽然是灯,不过里面没有火石烛火也不亮啊。 见齐明远将小盒子里的东西倒进了萤火灯里,林福宁眼睛瞪大,那个,那个是夜光石头? 在齐明远将夜光石倒进萤火灯里,又拉起罩在萤火灯外头的白色纺纱,瞬间,淡淡暖暖的白光便流淌了一地。 齐明远将萤火灯递给林福宁,柔声道,“宁儿,这样以后你在夜晚出来行走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林福宁闻言,怔了怔,随后就垂下头嘟嚷了一句,“我也有萤火灯啊。” “但,那不是我给宁儿做的吧?”齐明远轻笑了一声,抬手握住林福宁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才慢慢的放开,低声道,“宁儿,你先进去。” 林福宁抬头看着齐明远,半晌,才,慢慢转身,今日这一别,相见就是四年后了吗?都已经决定不再见面,但这一刻…… 林福宁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林家侧门走去,但,当林福宁走到侧门时,他忍不住转头。 转头就见齐明远正静静的深深的看着他,见他转头,便弯起嘴角笑了起来,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淡淡的宠溺。手里萤火灯的白色光芒的淡淡的晕染开的一地的霜华里,眼前这温柔浅笑的人俊雅英挺的仿若天上谪仙。 上辈子曾经看过听过很多人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让你一眼万年,林福宁只觉得太夸张,但此刻,林福宁知道,此刻眼前这人,眼前这人的笑,这人的眼神,他只怕此生都不会忘记了。 林福宁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都陷入肉里,才弯起眉眼,咧嘴一笑,笑容灿烂,“明远,再见!” 齐明远在一瞬间有些怔然的看着林福宁的笑,在看见林福宁转身走进侧门后,他下意识的朝前迈了两步,但又硬生生的停下,看着眼前的侧门在他面前缓缓的闭上,齐明远不由闭了闭眼睛,才慢慢的睁开,看着紧闭着的侧门半晌,齐明远才慢慢的转身离去。 四年哪,很快,很快就会过去的。 侧门里的林福宁,呆站了好久,才慢慢的打开侧门,当看见侧门外的齐明远已经不见了,他有些失落的愣了愣,随后,便慢慢的关了侧门,提着散发着白色莹润光芒的萤火灯,林福宁朝自家的院子走去,但还没有走到几步,林福宁就顿住了脚步,前头的走廊上,哥哥林福康正一脸阴郁的盯着他。 林福宁心头咯噔了一下,刚刚……莫非哥哥看到了? “宁儿,你跟我来。”林福康上前一步,沉声说着,说罢就转身大步走了。 林福宁看着自家哥哥林福康的背影,脸愁苦了起来,麻烦了啊。 果然,进了林福宁的院落正堂,林福康就瞪着林福宁,“宁儿!哥哥跟你说过了,对那四皇子你要敬而远之,怎么今儿个你还跟他出去了?” 林福宁挠了挠耳朵,讪讪一笑,低声道,“哥……那个……” “那个什么!!宁儿,你现在身份特殊,那四皇子也不是简单的,你离他远点!!”林福康厉声说道。 “嚷嚷什么呢!”突兀的轻柔声音响起,林福宁立码眼睛一亮,转头看去,就见自家娘亲和宋妈妈缓步走了进去。 “娘亲!”林福宁立马蹭过去,眼睛闪闪发亮,太好了,救星来了! “康儿,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林夫人抬手拍拍林福宁的肩膀,转头对林福康柔声说着。 林福康皱了皱眉头,“娘亲,您不知道,今晚我回来的时候,我看见——” “我知道了!今晚宁儿出去已经跟我说过了,他要和四皇子出去。”林夫人淡淡说着。 林福康一愣,随即看了眼林福宁,想了想,便拱手做礼,“如此,娘亲,康儿告退。” 待林福康退下后,林夫人看向林福宁,声音温婉柔和,“宁儿,你回来了就好,怎么青果半夏没有跟你回来?”说罢,林夫人眼睛看向了林福宁手里提着的散发出白色银润光芒的萤火灯,惊奇问道,“宁儿,这是什么灯?怎么烛火那么好看?” 林福宁低声回答着,“娘亲,这是明远自己亲手做送给我的。里头放着的是……夜光石。” 林夫人听完一怔,随后看向林福宁,见林福宁垂头,便挥手示意宋妈妈退下,待宋妈妈恭敬退下,林夫人便上前,轻轻的拉过林福宁走到正堂一旁的软榻上坐下,随后,放缓声音,慢慢的柔声问着,“宁儿……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福宁摇头,抬头看林夫人,“娘亲……我没事,明远他……要去北疆参军了。” 林夫人一怔,四皇子……要去北疆参军? “娘亲……这下,真的,是四年见不了面……”林福宁强笑道。 林夫人看着林福宁故作灿烂的笑,心头一疼,抬手将林福宁揽紧怀里,柔声安抚道,“没事的……那四皇子那么聪明,况且北疆有李家的将军在,他会很平安的……” 林福宁只是摇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抬头对林夫人咧嘴笑道,“娘亲,我没事的,明远那么厉害,他才不会笨得让自己身陷险境……”说罢,又转开话题道,“对了,娘亲,今儿个,不是开宴会吗?” 林夫人见林福宁转开话题,便也配合着嗔道,“你这孩子都不知道吗?放灯节的宴会都是在放灯节过后……怎么会在今晚呢?” 林福宁恍然,“这样啊,也是,今晚大家要去摘星吗?对了,娘亲,哥哥他去摘星了吗?”林福宁一脸好奇兴奋的凑过去贼兮兮的问道。 林夫人失笑,抬手戳戳林福宁的额头,叹道,“要是你哥哥有去摘星那就还罢了,偏偏今天少年郎们都往外跑的日子,你哥哥却是躲在家里背书,真是……”林夫人说罢,看向林福宁,柔声道,“宁儿,娘亲别的不求,就求你们几个好好的……” 林福宁一愣,随即认真道,“娘亲放心,宁儿明白的。” 林夫人拍拍林福宁的脸颊,“宁儿素来最为乖巧的,娘亲知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嗯。” 林夫人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而待林夫人离开,林福宁就一头扑在了软榻上,一动不动。 而林夫人走出院子后,就叹了口气,刚刚想开口,前头就见林福康站在那里等着,林夫人不由无奈,这孩子,有时候未免古板了一些。 “康儿,怎么还没去睡?”林夫人上前轻声问道。 林福康拱手做礼,才抬头说道,“娘亲,我担心宁儿。” 林夫人挥手示意宋妈妈走开,才对着林福康轻柔说道,“康儿,宁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爹也知道,所以,不用担心。” 林福康皱眉,想起他在侧门看到的,四皇子齐明远握着宁儿的手……便再次低声道,“娘亲……我看见四皇子握着宁儿的手……” 林夫人闻言,只是微笑了一下,再次轻声说道,“康儿……相信宁儿就好,他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他都懂的,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林福康闻言,皱眉了。 林夫人见状,叹了口气,柔声问道,“康儿,对你来说,宁儿重要还是我们林家的名声重要?” 林福康一听,怔了怔,随即下意识的说道,“自然是宁儿重要了。” 林夫人闻言,满意的点头,柔声道,“如此,你就只要护好宁儿,其他的,就让宁儿自己决定吧。” 林夫人说罢,就转身离开了,留林福康一人在原地烦恼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而当半夏和青果回来了的时候,就见正堂软榻上已经睡着了的林福宁,还有林福宁手里睡着里还紧紧提着的萤火灯。 当看见萤火灯上檀墨描画的福字还有木鱼轩枝标识时,半夏就知道,这定是四皇子亲手所制,那四皇子似乎有着为少主大人做东西的癖好。 而在发现他们家的少主大人,那沉睡的可爱面容上残留着的泪痕时,半夏和青果都有些怔然。 青果担心的就要上前,但半夏拉住了他。半夏对青果摇头示意不可,便轻轻的拿来了被子和垫子,小心翼翼的给林福宁盖上,随后就和半夏在地上铺了垫子,就地而睡了。 “哥……少主没事吧?” “没事的,快睡吧,不要吵到少主。” 三日后,朝议结束。 圣,亲命四皇子齐明远以轩皇子之名,赴北疆督军,另命二皇子齐明格以羽皇子之名,主持恩科并进士第大考! 这日,帝宫,长信宫,皇太后居住的宫殿。 齐明远缓步而行,穿过长长的走廊便是长信宫了。 长信宫本是太祖静室,后,成为幽静宫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妃嫔居住,后先皇将长信宫赐予了当时还只是瑾妃的皇太后,后,当时的皇后病逝,先皇特旨欲封皇太后为继后,但却是被当时的皇太后以及瑾妃所反对,但先皇却是宁可空置后位,也不愿听从皇太后之命册封当时的宋家贵女为后,后来,父皇登记,因为感念瑾妃抚养之情,便册封瑾妃为皇太后,长信宫也就成了瑾妃几十年来的居所。 说来,瑾妃此人当真是个传奇,三品小官之女,因为选秀入宫,从贵人慢慢的一步晋升为妃嫔,却一无所出,皇后病逝前,当着诸位妃嫔和皇太后皇上之面,将自己的还在襁褓中的孩儿交给了瑾妃抚养,也就是现在的,他的父皇。 瑾妃对父皇而言,虽不是生母,却是远胜生母,两人之间的母子亲情可谓是深厚。 当时皇后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瑾妃的时候,朝中帝宫都以为皇后是病糊涂了!瑾妃并没有世家豪门撑腰,这个孩子也就与帝位无缘了吧?但却是瑾妃,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并将这个孩子送到了帝座。 穿过走廊,齐明远站定脚步,看向不远处的伫立在阳光下的长信宫,瑾妃的娘家……是林家旁系。这个,还真是让人意外。 当齐明远正欲抬步前行时,前头缓缓走来了一列人,看着走在最前头的晃着扇子,很是张扬的俊美贵气的青年,以及在青年后头同样张扬笑着的人,齐明远嘴角微微一扯,太子和三皇子吗? “四弟!这是要到哪儿去?”悠然走来的俊美贵气的青年笑着问道,笑容肆意而张扬,作为一出生,就被太皇太后强势要求立为太子的人,他的确够聪明,可惜城府不够,眼光不够,他没有得到朝臣的支持,虽然背后有文家。 “回太子的话,明远是前来拜见皇太后。给皇太后请安的。”齐明远拱手垂眼说着,态度是刚刚好的不卑不亢。 “嗯……也是啊。四弟即将远行,也该给祖母她老人家说一声才是。”俊美贵气的青年也就是太子说着,就略微嘲讽的一笑,转身和身后的面容与他相似的俊美青年一起离开。 待太子走后,齐明远才缓缓起身,站直,嘴角不着痕迹的掠过浅淡的漠然的笑。 随后,齐明远便抬脚走进了长信宫。 当齐明远走进长信宫,便被带进了侧殿。侧殿里,约莫五六十岁的妇人端坐在榻上,看着齐明远缓步进来,淡淡一笑,在齐明远跪地做礼前,摆手道,“那些虚礼就免了吧。明远,过来,这里坐。” 齐明远谦恭拱手做礼,便走到榻边坐下。 妇人,也就是皇太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齐明远一番,说道,“不错,倒是有六七分你娘亲的模样,但你这双眼,却是不像你娘,也不像你父皇。” 齐明远微微一笑,“父皇也是这么说。” “看你的眼,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皇太后轻声感慨道。 “祖母,您说的是……” “太祖。”皇太后淡淡说着,“我曾经拜见过太祖的画像,你的眼,像太祖。” 齐明远一听,却是笑了,“如此,倒是孙儿的荣幸。” 皇太后直视着齐明远,“不单单你的眼睛像,你做事也很像,明远,你跟祖母说实话,去北疆的事情,是你自己的意思吧?” “是……”齐明远很是坦诚的说道,“我对父皇提过,我想去北疆历练,父皇答应了。” 皇太后看着齐明远,半晌,才开口说道,“你去北疆,势必要上战场,你的舅舅李君献,我了解过,他是极为重视军纪的人,哪怕你是他的外甥,他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这,也是明远所愿。”齐明远说道,再次拱手道,“祖母不必担心。” 皇太后轻轻一叹,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仔细的叮嘱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又问了出行的时间以及人员安排等等,便让齐明远退下好好准备了。 待齐明远离开,便有齐万娘走了出来,走到皇太后身边,轻声道,“太后,我看四皇子是个好的,您不是说,这次他出行北疆避开了京都的这浑水是好事吗?” “哎……他的眼神太像太祖了。”皇太后喃喃道。 走出长信宫的齐明远,离开了帝宫,便坐上了马车。 在上了马车后,齐明远拽下腰间的香包,打开,里头还有一个香包,仔细看那香包,上头有福字标识,抽出里头的信笺,看着上头的“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不由低低一笑,眼里划过了淡淡的温柔宠溺。 ——果然就是宁儿会做的事情。 “殿下?”马车外头的青墨突兀出声请示。 “说吧。”齐明远说着,仔细的收起了香包,又细细的放好。 “魏成大人已经在皇子府等候了。” “那就直接回去。”齐明远说道,顿了顿,嘴角微微弯起,“青墨,回去后让绿墨准备一个红包,红包里就放上皇子府的宝库账目。” 外头马车驾车位置的青墨一呆,皇子府的宝库账目?!他没有听错吧? ——殿下……这是要将自己的身家都送给少主大人了吗。 90、jq奋进史(11) 齐明远回了皇子府,李义就恭敬的迎了出来,低声禀报着不只是魏成大人来了,李老将军也来了。 齐明远脚步微微一顿,便朝正堂旁边的小花厅走去。 小花厅里,此时,魏成正和李老将军闲谈。 “……如此,那么恩科并进士第大考由二皇子来主持那也是不错的。”李老将军笑呵呵的说着,“二皇子那人木讷敦厚,是个实诚君子,而且他的母亲月贵人也是个精明的,想来,这次也是二皇子的一次机会啊。” 魏成拱手说道,“老将军所言不错,但,老将军,下官觉得,这次,圣上让我做主考,让文家的文成玉做副主考,这里头,用意颇深啊。” 李老将军闻言,只是一笑,笑容有些嘲讽,“不过是帝王心术而已,你只需做好你的事情就好。” 恰好此时,齐明远正慢步而来,闻听李老将军所言,微微一笑,外公是个精明人,此时京都局势,自然蒙不过外公那双老练的眼睛。但,对于二皇子,看来,外公也是看错眼了。 齐明远走进小花厅,魏成和李老将军李仪嵘便起身,魏成恭敬跪地做礼,李仪嵘欲做礼,齐明远抬手阻止,“外公,老师,都请起,此时,只有我们三人,无需多礼。” 齐明远说着,便虚扶起魏成,又转身对李仪嵘恭敬拱手长鞠躬做礼,“孙儿拜见外公。” 李仪嵘忙拱手回礼,说道,“明远勿需多礼。” 三人客套了一番,齐明远就在首座上坐下,随后,魏成便拱手肃然道,“殿下,这次殿下赴北疆任白星营的督军,下官厚颜,想让下官那不成器的儿子魏嘉跟随殿下而去,也好在殿下身边学习,磨练一二,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齐明远有些意外的看向魏成,上辈子,魏嘉虽然说也是从军,但却是去了南疆,之后没有依靠任何人,也没有依仗魏家的关系,从士卒一路爬上到了副将之职,后来在与坡罗国的决战中战亡。 齐明远想了想,开口说道,“如果老师信得过我的话,就让我魏嘉兄长和我同去吧。” 魏成闻言,脸上露出喜意,他让自己的儿子魏嘉跟随齐明远去参军,一来是表明忠诚之意,此后,魏家的魏成这支脉就彻底打上了四皇子齐明远的标签了。二来也是因为魏嘉对林家姑娘念念不忘,都有些入了魔怔,偏偏林家夫人已经再次婉转拒绝了,未免自家儿子陷入相思之苦,不若趁此机会,让儿子入了军营,也好断了他那番心思! “下官拜谢殿下成全!” “老师客气了。”齐明远笑笑说着,看向李仪嵘,神情一整,郑重拱手道,“外公,京都之事就要麻烦外公了。” 李仪嵘摆摆手,呵呵笑道,“明远且放心,京都有外公看着,且,皇太后也不会让那些人胡来的。” 齐明远闻言,温和一笑,皇太后有她自己的考量,皇上也有他自己的考量,白星营……想不到上辈子自己从舅舅手里要过来的白星营,如今却是一道圣旨定下来的。 大概在太子和文阁老宋阁老等人眼里,那将近于三十年没有战功,且收留了军中残弱士卒的白星营不过是一个废物的收留所而已。 在北疆荒地的白星营,上辈子他花了两年才整顿完毕,如今,离那场历时一年的红砂之战还有三年,他可以将白星营整治得更好!将那五千将士捶打成属于他齐明远的兵! 三日后,林福宁正趴在桌上,写着京都忠义堂的章程,就听外头青果声音响起,“少主大人,大少爷求见。” 林福宁抬头,有些疑惑,这个时间,哥哥不是应该去儒士院吗?怎会跑到他这里来? “大哥?”林福宁走了出去,见他家大哥林福康似乎很烦恼的在他的庭院里来回踱步,林福宁更加好奇了,几步上前,问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林福康回过神看向林福宁,先是皱紧眉头似乎矛盾着什么,后却是咬牙了,一把扯过林福宁,低声道,“宁儿,你帮我去把薇儿偷偷给带出来,就带到偏门那里,我会把马车停在小巷那里!” 林福宁惊奇的挑眉,这可真难得!哥哥这是要把姐姐偷偷的带出去?要是被爹娘知道,哥哥可是逃不了一顿大罚!而且……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哥,你得先跟我说说,这是为何?” 林福康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是我的同窗好友,魏成大人的嫡子魏嘉,他待会就要和四皇子齐明远一同远赴北疆了,他昨天就一直在求我,他想见薇儿一面……想最后问薇儿一句话。我已经拒绝他了,但他那人实在是太倔了!最后竟然在儒士院我的厢房外跪了起来,我怕引起太多人注意,就暂且答应他,会带薇儿去给他送行……”林福康说罢,有些尴尬的说道,“我知道,此事是我办得不妥,但是,宁儿,有我和你在的话,应该不会损了薇儿的名节吧?” 林福宁只是呆了呆,便垂眼说道,“哥,这事要和姐姐说清楚,还有娘亲,也必须说一声,如果娘亲不应予的话,哥,你就放弃吧,老老实实的去跟那魏嘉说明白!” 林福康闻言,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我知道了……好吧,宁儿,那你陪我一起去可好?”林福康说着,瞅了林福宁一眼,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自己这话一说完,宁儿的脸色就不太对劲了? 林福宁此时脑海里全都是那句——“待会就要和四皇子齐明远一同远赴北疆了”……今日是小师侄离开京都的日子,但小师侄却是连句信笺都没有给他带,是不想让他知道? 林福宁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娘亲肯应予的话,那他就和姐姐薇儿一起去……也好,偷偷的给小师侄送行…… 而当林福康和林福宁前去见林夫人和林淑薇,将此事说完,林夫人皱起了眉头,林淑薇却是脸色微红还有些恼怒的瞪了林福康一眼。 半晌过后,林夫人看了眼林福宁,才开口柔声道,“罢了,康儿,宁儿,你们和薇儿就一起给魏家的少爷,还有……四皇子送行吧。” 林福宁一怔,随后抬眼看向林夫人,就见林夫人温柔慈爱的眼神,林福宁心头一暖。 于是,林淑薇和林福宁,还有随行的宋妈妈,林忠管家等便都坐上了马车,宋妈妈,林忠管家坐在马车驾车位置上,林福康骑马前行,随行的自然还有半夏青果以及林家雪等人。 待林淑薇进了马车,就对林福宁嘟嘴说道,“哥哥真是的,这种事情岂能答应?事关我的名节,哥哥真是太鲁莽了!” 林福宁却是好奇的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姐姐,你见过那魏嘉吗?” 林淑薇偏头瞪向林福宁,“是有见过,但都是有娘亲和魏家夫人,魏家妹子,还有哥哥作陪的时候一起见的!” 林福宁闻言,翻翻白眼,这还用问吗?林家家规森严,岂会让姑娘家单独见男客?“姐,这个我知道……我只是不懂,你都没有私下见过,那魏嘉也只是见了你一面而已……姐,这么说来,那魏嘉定是对你一见倾情,再见倾心了!”林福宁嘿嘿打趣笑着。 马车里的半夏青果两人,一人好奇的竖着耳朵听着,一人专注的烧着茶水,泡茶。 林淑薇闻言,脸色红了起来,随后就低声很是羞恼的说道,“除了那次娘亲陪着魏家夫人聊天的时候,让我出来见见魏家姐姐,我就没有见过那位魏家的少爷了!其他的我都不知!” “那倒是奇怪了!”林福宁托腮想着,一见钟情什么的概率太低了,那魏嘉对自家姐姐这般执着,定是还有其他原因在,嗯,事关姐姐幸福,还是要查清楚为好! 而此时,马车已经行进,就要到达京都郊外的十里亭。 十里亭,不管是外放为官还是参军远行,京都人都会在十里亭饯别送行。 送君到十里,前路日将斜,男儿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这就是十里亭外竖着的石碑上的诗文。 此时,齐明远站在石碑前,静静的看着石碑,身后是青墨云墨,魏嘉,魏成,李仪嵘几人,此处出京奔赴北疆,朝廷并没有为四皇子钱别的仪式,齐明远也无意弄那些虚礼,便在十里亭暂且停下,喝了魏成和李仪嵘为他们准备的送行酒。 而本该在喝了送行酒后就速速启行,但不知为何,仿佛心有所感似的,齐明远在十里亭待到了现在。 而此时,突然想起马蹄声,齐明远转身望去,就见几匹快马奔赴而来,同时,快马后面是一辆马车。 当看见那辆马车时,齐明远心头一突,难道是……宁儿? 而齐明远身后的少年——魏嘉,惊喜的上前一步,脱口而出,“林家姑娘?是林家姑娘!” 魏成闻听此言,顿时脸色一黑,几步上前,在越过魏嘉时,狠狠的瞪了魏嘉一眼,便朝打头的快马,正在下马的林福康几步赶了过去,“福康,这是……” 林福康拱手恭敬道,“家母命我们前来为四皇子,为魏嘉兄送行。” 我们?魏成下意识的看了眼马车,难道,还有…… 而马车帘子被宋妈妈慢慢拉开,林淑薇在宋妈妈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魏嘉一见林淑薇,便眼睛瞬间发亮。 而随后,身着白色福儒服的林福宁也跳下了马车。 今日,他和姐姐林淑薇都没有带着纱帽,既然是送行而来,带着纱帽就有些不礼貌了,当然,也因为此时,这十里亭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 除了那魏嘉不认识,哦,还有一个目不转睛紧紧盯着他看的老伯伯…… 林福宁不解的看向那老伯伯,那是谁?干嘛总是盯着他?他脸上有东西吗? “薇儿,宁儿,来,见过李老将军,还有,魏成魏大人!” 林淑薇盈盈的做了一个福礼,“淑薇见过李老将军,见过魏大人。” 林福宁跟着拱手一笑,“福宁见过李老将军,见过大师兄。” 李仪嵘忙拱手对林福宁说道,“少主大人多礼了。本该是吾等拜见少主大人才是。” 林福宁闻言,笑眯眯的摆手,“老将军说哪里话,今日前来送行的只是奉母命而来的林家花娃子福宁而已,没有少主大人,老将军请不要如此多礼。” 李仪嵘闻言,眼神闪了闪,随即笑呵呵道,“是,倒是老夫固执了。” 林福宁眉眼弯弯一笑,转头看向了从他下了马车就一直紧紧的盯着他却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的神情平静的齐明远。 林福宁慢慢的上前,走到距离齐明远五步远的地方,便停下,仰头看着齐明远,咧嘴一笑,“小师侄,我来给你送行了。” 齐明远深深的看着林福宁,没有说话,半晌,在李仪嵘魏成等人皱眉的时候,齐明远清冷的声音才慢慢响起,“小师叔,我不想让你来送我。” “我知道。”林福宁笑眯眯的点头,随后却是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阴森森道,“你真有胆量啊!” 齐明远本来平静的神情,此时,终于忍不住嘴角扬起了一笑。 “小师叔……还请好好珍重。”齐明远轻笑着说道。 林福宁点头,眯眼一笑,“我肯定会好好珍重的!你也一样!别给我丢脸啊!” “这是自然。”齐明远扬起笑说着,说罢,深深的看着林福宁,说了一句,“我会小师叔为我而骄傲!” 林福宁闻言,咧嘴一笑,笑容灿烂而得意。 同一时间,林淑薇疑惑的看着林福宁和齐明远,总觉得宁儿和四皇子之间好像怪怪的…… 这时,魏嘉上前,走到距离林淑薇五六步远,便躬身拱手,“林家姑娘好。” 林淑薇转过头,看向魏嘉,这时,宋妈妈悄然上前,挡在了林淑薇身侧。 “林家姑娘,我是魏嘉,我不会放弃的,三年后,我会以三功一衔作为聘礼再次登门求亲!”魏嘉直起身,坦然说着。 林淑薇闻言一呆,三功一衔? 林福康和一旁的一直紧盯着自家儿子的魏成却是都脸色一沉,林福康是恼怒这魏嘉竟然不顾他这个兄长在此,就向淑薇说提亲之事!还说什么三功一衔! 魏成却是恼怒的是,原来儿子是抱着这个心思去参军的! 堂堂男儿竟然儿女情长,成何体统?! 这头的林福宁也注意到了林淑薇那边的情况,不由愣了愣,三功一衔?那是什么? 齐明远见林福宁疑惑茫然,便低声道,“宁儿,三功一衔便是三大军功,一衔就是军中的官衔,最高的就是一等官衔,相当于副将等级。” “哦……”林福宁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啊,这魏嘉说这话,他对自家姐姐明显就是势在必得嘛! “宁儿……三年后,我也会用三功一衔作为聘礼……”齐明远低声说着。 哈?林福宁先是一呆,随后便转头瞪眼,压低声音怒道,“对我来说,你的平安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什么三功一衔!那种虚名我才不要!” 齐明远一愣,随即便嘴角弯起,扬起了柔和愉悦的笑。 林福康此时看着那边和四皇子低声说话,明明都没有什么靠近,偏偏氛围极为亲昵的林福宁,又看看这头还在盯着自家妹子看的魏家,林福康只觉头疼!心头无比懊悔! ——他这是来送行的吗?! 啊?!套句宁儿曾经说过的话,他这是来看人家“秀恩爱”的! 91、JQ奋进史12 日头稍移,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悄悄过去。 齐明远看了眼天色,他们停留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便转头对李仪嵘和魏成分别拱手说道,“时日已晚,明远就此告辞了。” 李仪嵘上前,拍拍齐明远的肩膀,肃然说道,“其他的,外公也不废话了,只有一句,定要平安归来。” “是!明远知道。” “请四皇子千万珍重!”魏成拱手躬身恭敬说道。 “老师也要珍重。”齐明远说着,侧头看向了已经走回林淑薇身边的林福宁,林福宁只是笑眯眯的挥手。 齐明远不由的慢慢的弯起了嘴角,笑容浅淡却是极尽温柔。 而这抹温柔的笑,自然就落在了在场的众人眼里。 随后,齐明远就翻身上马,魏嘉再次对魏成躬身长拜,对李仪嵘拱手长拜,随后,看了林淑薇一眼,林淑薇脸色一红忙避开,魏嘉见状,神情有些失落,跟着齐明远翻身上马,紧接着便是青墨云墨。 一行四人打马前行! 林福宁目送齐明远骑马远去,直至看不见了,才和林淑薇转身,正欲上马车,但身后,李仪嵘的声音响起: “少主大人请留步。” 林福宁回头,看向正笑吟吟的看着他的李仪嵘,这个身材很高瘦,面容很慈祥,笑吟吟的老人家是小师侄的外公? 不过,他可是第一次见。 “老将军有何见教?”林福宁拱手,甚是恭敬。 “呵呵……老夫久仰少主大名,今日得以一见,但可惜,时候已晚,未能与少主长谈,不知少主大人能否寻个方便?老夫想请少主大人到舍下做客。”李仪嵘笑呵呵的说着。 林福宁闻言,想了想的,笑眯眯道,“老将军,不若这样可好,过几日,慈恩寺的郊外农庄的茶花盛开,到时,还请老将军千万要莅临,共赏茶花。” 李仪嵘闻言,呵呵一笑,拱手道,“如此,到时候老夫可就要叨扰了。” “那是福宁的荣幸。”林福宁拱手说着,笑容可掬。 随后,又再客气了几句,林福宁就对魏成挥了挥手,咧嘴笑道,“大师兄,有空来慈恩寺找我啊!” 魏成微笑着颌首。 之后,林福康和李仪嵘,魏成客气了几句,就翻身上马,护着马车离开了。 李仪嵘目送马车远去,喃喃道,“那就是少主大人啊。果然不一般,不管是容貌和气质……” “呵呵……老将军有所不知,宁儿的聪慧仁善才是最让人赞叹的……”魏成有些自豪的说着。 李仪嵘闻言,呵呵一笑,跟着附和了几句,心里却是暗想,想来也是,如果只是一般的花娃子,又怎能入了他家那外孙的眼呢? 再说此时的林福宁,林福宁坐在马车里,凑到脸色红红的,神情有些激动的林淑薇跟前,小声问道,“这么说来……你一直都在和魏家姐姐通信?但信的内容却是不知为何被魏嘉那个混小子给知道了?” 林淑薇神情很是激动,眼眶都有些泛红,“枉我想魏家姐姐善解人意,才华横溢,品性高洁,却不想,竟是这样一个的人!!那句三功一衔是我写给魏家姐姐的,本来就是女儿家的不为人所知的心事……魏家姐姐,魏家姐姐怎么可以告诉其他人呢!!”林淑薇说到最后,气得声音都开始发抖了起来。 林福宁摸着下巴想了想,拍拍林淑薇的肩膀,安慰道,“姐姐,你别气,这事让人去查查,要真是那魏家姐姐把你的信透露了出去,那这事你就当买个教训,逢人且说三句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姐,你以后记住就是了,反正今日此事,在场的都是不会多话的人。” 林淑薇听着,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想着林福宁的话,心头倒是安心了许多,但却还是有些怯怯的问道,“宁儿,怎么办?回去后,宋妈妈肯定会和娘亲说起此事,到时候……” 林福宁闻言,挠了挠头,糟糕,宋妈妈回去肯定会说的,以娘亲那脾气,只怕姐姐肯定会被训一顿的。 “姐……娘亲最多就会说你太不谨慎,不会怎么责罚你的,你且放心,不过,姐姐,你平日里和魏家姐姐通信的信笺可还留着?” 林淑薇点头,“有,我都留着。” “好,若娘亲问起,你就拿去给娘亲看,反正这不是你的错,别担心啊。”林福宁安抚着,说罢,林福宁抬头看向半夏,“半夏,回去后,你让小雪来找我。” 半夏恭敬应下,“是!” 待马车到达林家不久,林福宁刚刚换下便服,林家雪就来拜见了。 林福宁直言问道,“乌墨在哪?” 林家雪一愣,抬头看向林福宁,林福宁皱眉瞪眼,“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小雪,你是浴火堂的天字号,乌墨是浴火堂的’信鹰‘,浴火堂的信鹰直线联系的只有小师侄,还有天字号,你赶紧的,把乌墨找来,你只说我要找他,他自然会来见我。” 林家雪怔了怔,便磕头低声道,“是!” 林家雪正欲告退,林福宁又出声道,“小雪,你的出身来历,我从不追究,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我这人最容不得的就是有人伤了我身边的人!”说到此处,林福宁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你若让青果伤心难过,我会天涯海角追杀你!你且给我记住!” 林家雪闻言,只是抬头,看着林福宁,郑重拱手,“少主大人,我对青果是一片真心,在这里,还请少主大人成全,能否让青果跟了我?” 林福宁闻言,盯着林家雪,一字一顿的问道,“为何不能是你跟着青果?而要青果跟着你?” 林家雪一呆,哈? 林福宁看着林家雪呆滞了,撇撇嘴,挥手道,“快点,去把乌墨给我找来!” 这个小雪的愚蠢程度可以和小师侄一拼!哼!让青果跟着他?青果那么天真的孩子跟着这么一只心思深沉的来历不明的连话都只有三分真的家伙,那还不连骨头都啃没了?! 待林家雪走了出去,堂屋后头的屏风就转出了一个人,正是半夏。 半夏走到林福宁身侧,便跪地磕头,“半夏谢少主爱护之恩,大恩大德,半夏来世定当衔草织环以报!” 林福宁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半夏,很是肃然道,“半夏,这些话就别说了,青果天真不谙世事,你辛苦点,多看着点,莫让青果受了委屈受了伤害。” “是!半夏明白。”半夏恭敬说着,心头却是激动,他没有想到,少主大人竟然会比他这个当哥哥的先发现那林家雪对青果的不轨心思!! 他和青果是少主大人的侍者,此生自然不沾尘俗,不管是那二皇子也好,还是那林家雪也好,他们兄弟俩都不想与之有任何牵扯! 说话间,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乌墨拜见少主大人!” 林福宁转身,看向角落里不知何时已经跪伏在地的灰衣人,林福宁抬手示意半夏先出去。 待半夏离开,林福宁才笑道,“乌墨,起来吧。都说了,别每次动不动就跪在角落里!” “乌墨不敢!”灰衣人,也就是乌墨低声说着。 “好了,什么敢不敢的,叫你起来,你就起来行不?”林福宁不耐烦的挥手说着,转身走到了石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乌墨见状,便起身,但仍是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才起来。 “乌墨,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林福宁正色道。 “少主大人请说,凡是乌墨所能做的,乌墨定然不辞。”乌墨拱手说道。 “我想,小师侄定是跟你说过,让你听从我的调令是吧?”林福宁问道。 “是!乌墨从今日起,便会跟随少主大人左右,少主大人若有吩咐,只许唤乌墨一声。”乌墨恭敬拱手躬身说道。 林福宁点头,“我知道了,但你也无需跟随我左右,你只需做好几件事就好。” “是!” “第一,京都里的浴火堂,利剑,流金阁,以及小师侄名下的那些东西,你要看着,务必让他们保持正常运转,但不要太张扬,切记招来世家豪门的注意。首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能暴露小师侄。” “第二,京都里的世家,谁跟小师侄最有仇的,是小师侄潜在敌人的,你要收集他们的情报,大大小小不管各种情况,哪怕他们家的有几只狗也要收集,然后,你要分门别类,整理起来,交给我。” “第三,潜伏在京都里的不为人知的某些东西,你要掌握。举个例子,京都里的乞丐,他们有没有专门的组织?这个组织的老大是谁?它的背后是哪个世家或是哪个人?” “第四,《悦色杂事》你 要专门做一份,每隔七天就要寄给小师侄。寄给小师侄的这份要更加详细和全面。” 说到此处,林福宁顿了下来,仔细的想了想,确定没有遗漏后,林福宁才咧嘴一笑,看向似乎有些发懵的乌墨,说道,“事情是有些多……咳咳,乌墨,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是也,嗯,你努力哈!” 乌墨只是拱手长拜,随后,才抬眼,看着林福宁,低声道,“少主大人,刚刚所说的都是殿下的事,那……少主大人呢?” 林福宁一愣,随即歪头,“我?我没有事啊。哎,你别管我了,快去忙吧。” 乌墨见状,只好恭敬再次跪伏一拜,起身离开前,看着已经转身,走向书桌的林福宁,垂下眼,掩去眼里的复杂和……莫名的一丝苦涩。 ——少主大人所言所说都是殿下,少主大人想到的都只是殿下之事吗? 待乌墨退下不久,林福宁刚刚坐到书桌旁拆开信笺,就听外头半夏和青果联袂而来。 “咦?怎么了?” “少主,宋妈妈来请少主大人前往素月厅。”半夏躬身说着,有些担心的看着林福宁,莫非是大姑娘的事情?如此,少主大人可会被牵连? “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待林福宁来到素月厅——林夫人院子里的小花厅,就见自家姐姐林淑薇神情有些激动的坐在林夫人身侧,手帕扭得紧紧的,而林福康站在一侧,神情有些压抑的愤怒。自家娘亲则是一脸沉静,看不出喜怒。 林福宁看了看自家大哥林福康,又看了看自家姐姐林淑薇,一番见礼后,走到林夫人跟前,低声问道,“娘亲,可是已经查清楚了?” 林夫人微微点头,事实上,本来魏家之前连续求亲几次,她就觉得奇怪了,以魏家四大世家的地位,以魏成在魏家的地位,魏嘉——可是被重视的嫡子,若因为四皇子和宁儿这个少主大人身份的关系,向他们林家求亲,也算是说得过去,且,本来,以魏成和自家老爷的交好,还有魏成是宁儿的大师兄身份,魏家和他们林家关系亲密也是自然,求亲,也更加说得过去了,但在她和老爷连续三次委婉拒绝后,魏家就该歇了这份心思。 ——却不想,魏家没有! 如今想来,应该也是因为有魏嘉这个关系在吧,但若说因为一见钟情什么的,有些过于稀罕了,因此,她虽然相信自家女儿,可怕自家女儿单纯,会被人所欺,便悄悄命人仔细的查了查,发现自家女儿除了和魏家姑娘来信频繁了一些,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心头稍微安了安,不过,为谨慎缘故,她今日在女儿出门给魏嘉送行时,命人从女儿的闺房里取来了信笺,信笺仔细的翻阅后,她就发现问题了! 女儿未出阁,接触的男人也就家里的这几个,她不懂,这些信笺的纸张是女儿家用的纸张没错,笔迹看上去是女儿家的秀气字体,但信里的笔法行文,却是男儿的独特行文笔法!! 特别是那一个个暗藏于其中的问着自家女儿的喜好,对未来夫君的期许什么的! ——就算是交好的女儿家,也不会这么直白的问吧?! 待看完信笺,林夫人就觉得头疼了! ——自家的宝贝花娃子被人觊觎了,现在自家的宝贝女儿也被人觊觎了!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世家子! 都不是什么容易解决的! 林夫人长叹一声,看向林福宁,柔声问道,“宁儿,叫你来,是想问问你,那魏嘉你见过了,你觉得如何?” 林福宁一愣,问他觉得如何?难道娘亲要把自家姐姐许给那魏嘉?! “娘!你要把姐姐许给魏嘉?!”林福宁脱口而出问道! 林淑薇一听,立马站起,惶急道,“娘亲!!我不要嫁给那骗子!” 林夫人皱眉,斜睨了林淑薇一眼,甚是威严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岂容你说不愿就不愿?!” 林夫人此话一出,林淑薇立码眼泪就哗啦哗啦的落下了。 林福宁一见,忙上前说道,“娘亲,这事可不能怪姐姐!都是那魏嘉的错!” 林福康只是死死的攥紧拳头,一脸愤怒。 林夫人见林淑薇眼泪直落,却是死死的抿紧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林夫人叹了口气,拉过林淑薇,柔声道,“好了,莫哭了,但,娘亲不会逼你,你要嫁的夫君,定是要你自己也喜欢的才好。” 一听林夫人的这话,林淑薇才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而林福宁才松了口气,但看林淑薇哭得这模样,心头愤然了起来,暗暗想着,定要写信给小师侄,让小师侄整整那魏嘉才是!! 劝说了一番,让林淑薇不再哭了后,林夫人才低声道,“但是,薇儿,你需有心里准备,既然,那魏嘉当着四皇子,当着李老将军,当着魏成大人的面说了三功一衔,那三年后,他若真得取得了三功一衔,前来议亲,那你或许,只能嫁给他了!” 林淑薇一听,惊得立马抬头,“娘亲!” 林福宁一呆,林福康这时终于低声开口了,“因为薇儿你给他的信里已经说了非三功一衔不嫁啊!” “可是……那只是一时之语啊!”林淑薇急急辩解,那是信啊,而且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和他通信的人是魏嘉啊! 林福宁一听林福康这么一说,就懂了!姐姐的亲笔信就在魏嘉那里!魏嘉三年后完全可以拿出来做定亲信来用! ——尼玛的!那小子早就算计好的是吧?! 92、JQ明朗进行时1 这头林淑薇闻听林福康所言,细细一想,也想通了其中道理,顿时脸色一白,惶恐的看向了林夫人,林夫人心头轻叹一声,面上,拍拍林淑薇的肩膀,柔声道,“薇儿也无需恐慌,有娘在,断不会委屈了你。但是,薇儿,你切记,以后做事要细心谨慎,明日开始,你跟着娘一起去议事厅。” “是。”林淑薇低声应下,林淑薇知道从明日开始,娘亲要训练自己管家处事,这也是因为自己这次太不谨慎的缘故了。 林夫人说罢,看向阴沉着脸的林福康,无声叹气一声,这次的事情,对大儿子来说也是一个打击吧,以康儿的护短脾性,自家妹妹被自己欣赏的好友算计,只怕康儿心头会分外更加愤怒吧。 林夫人对林福宁柔声道,“宁儿,你陪着薇儿先回去休息。” “是!”林福宁顺着林夫人的眼角视线看向林福康,心里明白,娘亲是要单独和哥哥谈谈,便恭敬的做了礼,和林淑薇先行退下了。 等林福宁和林淑薇都退下,小花厅里只有林夫人和林福康的时候,林福康扑通一声跪地,羞愧道,“康儿识人不清,连累了妹妹,请娘亲责罚!” 林夫人上前,弯腰扶起林福康,柔声道,“康儿,此事不能怪你。起来吧。” 林福康依然一脸愤然和羞愧,但默默的在林夫人搀扶下站了起来。 “康儿,你且说说魏嘉,在你看来,他真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林夫人温婉的声音柔柔问着,语气平缓。 林福康一怔,随即凝眉认真思考了一番后,抬头看向林夫人,神情郑重的说道,“魏嘉此人,守礼实诚,坦荡仗义,脾性刚烈,但也懂得隐忍退让,算是一个君子。”说到此处,林福康忍不住恼怒道,“但,在此事上,他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林夫人闻言,却是柔声一笑,说道,“康儿,你看,你并不是识人不清,你对魏嘉很清楚,康儿,娘要跟你说一件事,来,你先坐下。” 待林福康坐到了椅子上,林夫人也走回软榻上坐下,随后,便柔声细语的说了起来,“康儿,可还记得,当初在青田镇的时候,宁儿将青田忠义堂的五十以下,十八以上的青壮男子赶出忠义堂的事情吗?” 林福康点头,自然记得,为了此事,他曾经和宁儿争执过,最后,爷爷发话,忠义堂已经交给宁儿了,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后来,虽然恼怒,但也没有再去和宁儿争执过。 “那时,你说宁儿此举背弃了忠义二字,但后来,事情如何?”林夫人柔声问道。 后来?后来却是,宁儿一番整顿后,青田镇的忠义堂不但解决了悬而未决的人员庞大账册混乱的问题,还发展的更好了。那些被宁儿扫出忠义堂的青壮男子原本都是青田镇的无赖懒惰之人,他当初还担心这些人被宁儿赶出去会给宁儿找麻烦,却不想这些人被宁儿扔去做叫“义工”的活,帮着青田镇的一些寡母孤儿种田什么的,每月从忠义堂里领了点月粮,这些人不但没有找宁儿的麻烦,反而对宁儿倍加恭敬。 ——当然这里头还有其他暗地里的事情,不过林福康并不知道罢了。 “娘亲,这事跟现在的事情……”有关吗?为何娘亲说起此事? “康儿,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方法,不同的事情便用不同的角度,康儿,恶贼也有温柔的时候,好人也会有冷酷的时候,譬如说当初青田镇,那叫丽娘的寡妇,若是当时镇上的人都能留下一句口德,不总是戳戳指指,议论纷纷的话,那丽娘也断然不会走上绝路,当时,你曾说道,世人无德。可,无德的世人里,有恶人也有好人,岂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宁儿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大和尚济世救人,有慈悲低眉,自然也有降魔怒目。康儿,那魏嘉也是如此,娘亲希望你看见的,不单单是一个人的好坏,还有更多。” 林福康听着,若有所思的点头,抬头看向林夫人,林福康起身拱手,恭敬道,“是,康儿明白了。” 林夫人闻言,心头欣慰,却也有些叹气,康儿有老爷的耿直脾气,却没有老爷的圆滑,将来,还需寻一名精明女子来做康儿的贤内助才是。 林福宁和林淑薇回了林淑薇的阁楼。一回了阁楼,林淑薇就闷闷的坐在了软榻上,林福宁挥手示意伺候的婢女都退下,待婢女们都退下了,林福宁坐在了林淑薇的身侧,安抚道,“姐,没事的,不是有三年吗?说不定呀,三年后,他自己都忘了这件事呢。” ——说句不好听的,那个……壮烈牺牲啥的,咳咳…… 林淑薇转头,瞪眼,气呼呼,“我绝对不要嫁给这种骗子!!” 林福宁看着林淑薇气得脸色发红的样子,讪讪一笑,“刚刚,娘亲不是说了吗?她不会逼你嫁不喜欢的人的。” 林淑薇瞪眼,哼了哼,转头抓过一个绣着老虎头的抱枕就使劲的揪着。 林福宁看着那老虎脸都变形了,不由心头默默,可怜的老虎……姐姐是把这只老虎当成那魏嘉了吗?咦,等等,不对!这老虎不是他设计的忠义堂花娃子做的出品的老虎抱枕吧?? “姐,这老虎……不会是他送的吧?”林福宁抢过林淑薇手里的老虎枕头,捏了捏,手感比忠义堂出品的好!绝逼不是忠义堂的货!林福宁斜睨着林淑薇,见林淑薇一脸突然爆红,嘿嘿奸笑了一声,“这个,肯定是京都流金阁的!” ——只有京都流金阁,小师侄那个专门走奢侈品路线的流金阁才有这种手感超软的老虎枕头! 林淑薇突然一手抢过老虎枕头,闷闷的道,“宁儿,你别跟娘亲说。” ——跟娘亲说了的话,这老虎枕头肯定会被娘亲带走。 林福宁挑眉,嘿嘿一笑,贼兮兮的凑了过去,“姐,其实你就是气他骗了你,其他的,你不是真的很讨厌对吧?” 林淑薇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眼,“不跟你说了!” 林福宁看着林淑薇恼羞成怒了,也不逗笑了,只是认真道,“姐,那魏嘉人怎么样,我们还不是特别清楚,最重要的,姐,他是大师兄的嫡子,将来,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的……”而自小就是在一夫一妻的家里长大的外在大方内里很傲的姐姐能够忍受得了妻妾成群才怪! 林淑薇闻言,也正色道,“我知道,再加上他是骗子,我才不要嫁给他!” 真的不要嫁给他?那就别欺负老虎枕头了,看,老虎的脸都已经被姐姐你拉得扭曲变形了…… 而是日当晚,林德瑜回了林府,从林夫人那里听说了来龙去脉后,林德瑜便恍然道,“我说为什么今日魏成见了我连连说对不起了,家门管教不严,还说什么今后会好好照顾薇儿的话……原来竟是如此!” 林夫人无奈道,“老爷,如今三年内,我们还真无法为薇儿议亲了。” 林德瑜闻言,也叹了口气,说道,“魏嘉那孩子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魏成的嫡长子,我倒真想把薇儿许配给他。” 林夫人想了想,对林德瑜说道,“老爷,不若如此,若三年后,那魏嘉真的有了三功一衔,前来提亲,我们就提提我们林家的祖训,若魏嘉和魏成大人能够答应,而薇儿也不反对的话,我们就把薇儿嫁给他,如果,魏家不能应予的话,那我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拒绝了。” 林德瑜闻言,点头道,“也好,但是,文娘,这三年里也务必要为薇儿找一门适合的亲事,以免三年后误了薇儿的佳期。” 林夫人笑道,“这是自然。” 说罢自家女儿的事,林德瑜想到今天那李老将军一见他就分外亲热的模样,就头皮发麻,言里言外的意思就是自家花娃子长得好俊气质好好……林德瑜扶额,想着那四皇子疯魔了妄想着少主大人也就罢了,那李老将军不会也跟着魔怔了吧? 林德瑜转头问道,“文娘,今天宁儿也去送那四皇子了?” 林夫人先是一愣,随即便微笑道,“是的,宁儿也去了,不过,老爷无需担心,宁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德瑜听了,只是一叹,“我自然是放心宁儿的,但,只怕四皇子那人……” 林夫人听了,却是柔声道,“老爷无需担心,想来四皇子也不敢胡来!” ——若宁儿不愿,难道他还敢抢亲?! 这时的齐明远,正在篝火旁专注的看着信笺,待看完信笺,齐明远勾起了唇角一笑,信笺是乌墨寄来的,乌墨在信笺里写了小师叔要他做的四件事,这四件事件件都与他有关,却没有小师叔自己,而这四件事……如果乌墨做好的话,对他来说,可谓是极其重要的帮助。 小师叔……既然如此关心他,却为何今天都没有来信? 而此时,林福宁趴在书桌上,专注的写着信笺,青果端着碗汤走了过来,林福宁刚好把笔放下,见林福宁放下了笔,青果放下了汤,将趴在床上呼呼睡觉的信鹰黑夜抓了过来,却不想林福宁,只是将信笺装进竹筒里,就扔进了一个盒子里。 青果一愣,“少主,您的信不寄出去吗?” 林福宁抬头,咧嘴一笑,“不了,以后,我的信都不用黑夜寄了。” 正迈步进来的半夏一听这话,脚步微微一顿,不用黑夜寄信? “可是,少主你不是把信都写好了吗?”青果很是茫然。 “写好了就不一定要寄出去啊。”林福宁笑嘻嘻的说着,端起汤慢慢的喝了起来。 青果还欲再说,半夏却是出声道,“青果,夫人刚刚命人送来了新鲜的鲜果子。” “鲜果子?少主,我去看看。”青果忙说着,在林福宁点头后,就赶紧的离开了。 而半夏则是上前,对林福宁做了一个礼,然后,开始整理着床榻,顺便将青果因为着急丢在书桌上的黑夜抱回它的窝。 “半夏,你不好奇吗?”林福宁喝完汤,放下碗,偏头问道。 半夏抬头,看着林福宁,低声恭敬说道,“少主做事定有自己的考量。” 林福宁一愣,随即叹了口气,什么考量啊,他只是觉得要是真的再继续和小师侄牵扯下去,那就真的是大麻烦了!!特别是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小师侄的那种反应,根本就是没用啊! ——也是他自己做的不够决绝,但如果真的决绝的话,以小师侄那人的脾性,那是绝对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就算见了黄河最多笑一笑就敢淌河而过的人啊!哪怕是前面是漫天神佛,那家伙也绝对敢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林福宁烦恼的揪了揪头发,还是暂时不要写信好了吧? “少主,该歇息了。”半夏见林福宁烦恼的揪着头发,不由有些无奈的开口提醒着,怎么少主大人一烦恼就喜欢揪着头发呢? “知道了。”林福宁说着,就起身刚想走向床榻,突然外头飞来信鹰。 林福宁一愣,看着信鹰落在他的肩膀上,林福宁下意识的抓过,是白夜。 解下白夜爪子上的竹筒,林福宁打开一看,信笺上恣肆流逸的字体写着: 宁儿,从今日起,每隔七天,我会写信报平安,所以,爀念,爀忧。另,魏嘉之事,我会留意。 看完信,林福宁松了口气,看来小师侄这一路还算平安,而随后又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将信折叠好,拿过枕头下的小盒子,打开小盒子,里头已经放了好多折叠好的信笺,小师侄写来的信,有些很喜欢的,他就放在自己身上的香囊里,其他的,他都整理进小盒子了。 放好信,林福宁就脱下外套,上了床榻,打算睡觉了,半夏见自家少主看了信,却是默然的收起信,也没有其他动作,不由看了那信鹰一眼,那信鹰白夜正歪头疑惑的看着自家少主,半夏正欲过去给他喂点东西吃,就让他飞回去,却见已经趴在枕头里的林福宁闷闷开口,“半夏……” “是。”半夏轻声应答着。 林福宁却又没有声音了,半晌,才说道,“算了。”说罢,林福宁就一把爬了起来!半夏见状,便拿过一旁的外套给林福宁披上,心里却是暗想,少主大人果然还是会回信。 林福宁坐在书桌后,提起笔,便挥毫泼墨而就: 小师侄,知道你平安,我就放心了。另外,不要给我写信,知道彼此平安就好,我是不会回信的!!!另,魏嘉的事,你不要管。 写罢,林福宁接过半夏递过来的竹筒,将信笺随意的塞了进去,就让白夜送了回去。 待白夜送了回去,林福宁伸了伸懒腰,打了呵欠,嗯,这样算是跟小师侄解释清楚了,要是小师侄再写信来,他也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堂而皇之的不回信了! 于是,心安理得的林福宁,幸福的扑上了床,抱着被子滚了滚,就双眼一闭,呼噜一打,会周公了。 ——什么?小师侄的反应?四年后? ——林福宁表示,四年后的事情四年后再说!他还就不信了,四年的时间难道他还没有办法摆平了小师侄?! ——嘿嘿,现在他就已经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方法?嘿嘿,把小师侄推上帝座!到时候,天下美人由着小师侄自己挑,那时候,他还不信了,小师侄敢乱来?!就算小师侄敢乱来,林家的祖训摆在那里,他就不信小师侄敢挑战从远古至今就祖训至上的规矩! 在此,感谢他林家老祖宗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规矩! 半夏看着林福宁在写信后,就突然一身轻松也不烦恼了,滚上床后就呼噜呼噜的幸福的睡了,半夏有些困惑,但也有些放心,就走出屏风后,在一旁的软榻上和衣躺下,微微闭上双眼的时候,腰间有些鼓鼓的,半夏皱眉,拿出腰间的钱袋子,打开钱袋子,钱袋子里的一颗琉璃珠滚了出来,半夏拿起,冷淡的扫了一眼,就随手一扔,扔出窗外了。 ——差点忘了,那装聋作傻的二皇子送了这颗琉璃珠! 想起那日,半夏眼睛一冷,那二皇子硬是缠着他不让他走,最后还硬是塞给他一颗琉璃珠。 明知他是少主大人的侍者,不能沾染尘俗,还敢打他的主意?哼!以为他半夏好欺负吗? 而此时的羽皇子府。 宋添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慢悠悠的摇着纸扇,看着木然着脸的背负双手走来走去的二皇子,宋添洒然一笑,“殿下在担心什么?义王殿下既然决定暂留京都,对殿下来说该是助力才是。” 二皇子齐明格站定脚步,看向宋添,“母亲派人叫我进宫,足足训了我两个钟头!” ——从他放灯节没有出席帝宫盛宴,到他竟然成了恩科主考,到现在义王滞留京都,足足训了他两个钟头! 宋添挑眉抬眼,“殿下,月贵人娘娘这是没有看到现在的时局变化。如今,四皇子回归,李老将军返回京都,还被圣上召见,圣上还嘉奖了李老将军,以及,四皇子突兀的参军北疆,……殿下,您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 没有看出来?他若是没有看出来,就不会接下恩科主考的旨意了! 父皇……立了太子那么多年,却依然保持朝政,太子除了朝议和主管京都十二营里的南三营外,就没有其他的权力了,而四弟当年,可是被某些朝臣暗地里封了个隐太子的名号的! 但,当年容妃一事,五皇子一事,四弟的字里已经定下了轩字,京都那座三皇子亲自监工的轩皇子府……四弟,可还有一争之力? “宋添,你说,四弟,他想争吗?”齐明格低声问道。 宋添一愣,随即便心头一个咯噔,肃然问道,“在下斗胆问殿下一句,殿下呢?殿下想争吗?” 齐明格沉默了一会儿,才突兀问道,“皇子可娶花娃子为正妃?” 宋添闻言,嘴角抽了一下,这位爷不会又是想到某位花娃子了吧?但面上,宋添轻咳了一声,正色道,“自大周朝建朝以来,闻所未闻。” 齐明格哦了一声,点点头,神情平静,“那,宋添,你告诉四弟,我要那个位子。”顿了顿,齐明格肃然说道,“顺便告诉四弟一声,等我登了帝座,我会马上下令废除所有对花娃子不利的条令,同时,我会将少主大人赐婚给他。” 宋添闻言,惊愕了,半晌,才有些干涩的开口,“殿下,您……” ——殿下知道他是四皇子的人?! “你是四弟的人,我知道的,但,我和四弟算是同盟,所以你待在我身侧也并无大碍,但,我现在要那个位子,而四弟的想法如何,我并不清楚,若他也有这个意思,那么,宋添,你就必须离开了。”齐明格神情依然平板,语气平和的说着。 宋添闻言,不要默然了一会儿,随后,开口说道,“殿下刚刚说若是登了帝座就要下令废除所有对花娃子不利的法令?既然如此,四皇子登了帝座,他为了少主大人,也会如此行事吧。” “不,我不信他。”齐明格平静说着,“他的心思,我不能揣摩。” 宋添一听,却是挑眉一笑,“听殿下的口气,对四皇子似乎有些忌惮?” ——既然忌惮,却为何要与四皇子争那把椅子? “我的确忌惮于他,但,我的字典里,没有拱手让人四个字。”齐明格说道。 宋添一怔,心头忽然想起,来二皇子身边前,四皇子殿下曾经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我那二哥,虽然出身卑贱,但,却是一只沉睡的猛虎,宋添,你的任务就是把这只老虎给我唤醒!” 宋添眼神复杂的看着齐明格,如今,这头猛虎算是醒了吗? “宋添,你说过的法子不灵。”突兀的,齐明格换了个话题。 宋添有些回不过神。“咦?” “半夏不喜欢吃那些小摊上的东西,我送他的琉璃珠他也不要,过几日就是慈恩寺农庄茶花开放的日子,往年都有赏花的,宋添,你再想想法子,看看,有什么东西是花娃子最喜欢的?” “……”殿下,我是幕僚!幕僚!你懂不?!幕僚!!! 93、JQ明朗进行时2 连日来的赶路,终于,在一个月后,齐明远站在荒郊,看着不远处的界碑,过了这个界碑,就是北疆了。 齐明远看了眼左侧的官路,来来往往的大都是商人,也有骑兵匆匆而过,因为坡罗国的派遣使者前来和谈,北疆的整体气氛还算平和。没有战时的紧张恐慌。 “殿下?”此时,魏嘉上前,拱手恭敬问道,“我们是否要找个地方借宿?” “魏嘉,你最后一次问你,你可是已经下了决意?”齐明远看着界碑,淡淡问道。 魏嘉一愣,在一个月前,京都郊外的夜晚,四皇子问过他,是否已经下了决意?一旦进入北疆,就是踏入战场,此后,他的平安是否就不能担保了,而四皇子也绝对不会对他另眼相看,更不会照拂,今后他魏嘉想要的三功一衔就必须由他自己去挣得! 而那个夜晚,四皇子也问过他,对林家姑娘林淑薇是否是此生只此一人? 他还记得,他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是,仅此一人。殿下,我决意已定,绝不会后悔!” 而当时,四皇子听说他的回答后,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现在,再问他魏嘉,他魏嘉也依然是只有这个答案——“殿下,魏嘉决意已下,绝不后悔!” 齐明远闻言,笑了笑,抬脚而上,“那么,走吧。” 历时一个月,齐明远终于在这日到达了北疆。 同一时间的林福宁正在京都郊外的某个庄园里蹲在地上扒拉着地上的草,一边碎碎叨叨的说着,“我说小师侄胡闹,义伯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啊。他又不是大夫,种什么药草!还种在皇子府……义伯,你把它们都移出来就对了!但是,义伯,这些药草太珍贵了,也难伺候,你看,这种领子草,得种在温水池子里才行,你看,它都快死了!”林福宁说着说着,就心疼起来了,这都是有钱人没处使没事找事做竟糟蹋药草!!! 看着他都心疼死了!这些药草,他在青田镇的时候,也不舍得用那么多啊! “要不……您教教我,我准给您伺候好了!”义伯讪笑着说道,心里却是想着,殿下种药草也是为了讨好您呀。 “我教?”林福宁纠结的看着一脸讪笑的李义,他也想教,但问题是种药草的学问太大了有木有!而且义伯的事情也非常多,管着一个皇子府,还要跑来郊外种地……义伯年纪也不小了吧。 最后,林福宁无奈的起身说道,“这样好了,义伯,等忠义堂的事情做完了,我自己过来弄好了……” 不过,自己弄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到时候顺便带几个信得过的忠义堂的花娃子过来好了。 “如此,真是麻烦少主大人了。”李义欣喜的做礼谢道。 林福宁摆手笑道,“义伯客气了。”说罢,林福宁问道,“对了,昨儿个送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李义恭敬说道,“那花娃子昨天晚上已经醒了,我按照您的吩咐,煎药给他服下。他的精神已经好很多了。” 林福宁点头,“那就好。” 昨儿个从慈恩寺的茶庄出来,在回去的时候,顺手救起了一个似乎被人追捕的花娃子,那人不但受伤严重而且被下了药,情况很危急,他本想带回慈恩寺,却不想水墨冒了出来,指出这人叫白衣,是京都流金阁的艺师,现在正牵扯在非常麻烦的事件里,最好不要送到慈恩寺,又说小师侄的一个暗地里的庄园就在附近,随后,水墨就把人送到这里来了。 ——不知道现在那人怎么样了? “义伯,你带我去看看那个人。” “是,少主大人。” 李义带着林福宁来到了偏院的厢房里,厢房里,一人正在另一个人的搀扶下坐起,见厢房的门突兀推开,然后有人进来了,那被搀扶爬起的人有些错愕。 而另一个人却是立即跪地恭敬磕头,“水墨拜见少主大人!” 那被搀扶起来的额头红点面容清雅的约莫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先是惊愕了一下,随即便要跪地,但林福宁立即出声阻止道,“哎,那些虚礼就免了!你身体还没有好呢!水墨,把他扶起来。” 水墨立即起身,将那少年,也就是白衣重新按回床上。 而半夏青果已经搬来了椅子,义伯端来了茶,林福宁摆摆手,走到床边,水墨见状,立即将椅子搬到床边请林福宁坐下。 林福宁先是给这白衣仔细的把脉问诊,后才眉眼弯弯笑道,“很好,你的体质不错,加上救治及时,没有留下病根,这几日,你好好调养就可以恢复了。” 白衣闻言,忙拱手恭敬道,“白衣拜谢少主救命大恩。” “这个是应该的。”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又好奇的盯着白衣看了看,白衣被盯得有些困窘,站在林福宁身后的半夏青果却是了然的对视一眼,少主本身就是花娃子,却不知总是对其他花娃子极为好奇。 “你长得很有味道哎。”林福宁盯着白衣看了半晌,摸着下巴赞叹道。 白衣闻言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林福宁嘿嘿一笑,很是豪爽道,“哎呀,大家都是花娃子,你就别害羞了!不过,看你长得好,就对你下药,那人可真是卑鄙无耻无下限!”林福宁不屑道。 青果很是好奇,无下限?“少主大人,无下限是什么意思?” 林福宁偏头对着青果解释道,“就是无限卑鄙无耻的意思,啊,这个,青果,你不要学。” 床榻上的白衣却是看着林福宁,惊奇的笑了,他还记得夕月日祭典那天,他远远的看着那白衣吹笛的身影,心里是一片安详宁静,他以为那白衣少年,那高高在上的少主大人该是一位严肃端庄的少年,却不想……竟是这样的平易近人,说话竟是这么有趣。 “好了,你安心养伤,那些不开心的事,不去想它了。”林福宁说着,对水墨说道,“水墨,你跟我出来一下。” “是。”水墨拱手应下。 待走了出去,林福宁转身看向水墨,水墨躬身拱手,恭敬垂首。 “水墨,他伤好后,你们打算怎么安顿他?”林福宁盯着水墨问道。 那白衣既然是流金阁的艺师,又有水墨出面了,那就是小师侄用的人,他不好过问,看那白衣中的药不是一般的,对付那白衣的人也是不简单的。 “暂且要将白衣藏起来,等风波过去,再让他去江南。”水墨恭敬的低声说着。 林福宁点头,这样就好。 林福宁说罢,就转身离开。 而是夜,第四个七日的信笺到来了…… ——“宁儿,三天后,若无意外,就应该能够到达北疆了。宁儿,今日赶路时,途径一桃花溪,桃花溪在桃花峰下,赶路时,恰逢落日,于是,落霞漫天,映照大地,极美。将来,定要带你来此游玩。 趴在床榻上的林福宁盯着信笺,想着前头三个七日收到的信笺: 第一个七日: ——宁儿,魏嘉此人算是实诚君子,在我看来,这倒是良缘。今日我们露宿在外,看到满天的星星,倒让我想起在安谧谷,看星星的日子。 第二个七日: ——……这日青墨手气不错,打到了一只野兔,虽然他们的手艺不错,烤出来的味道也挺好,但不知为何,我却是食之无味,倒是有几个野果子,我吃着算是有了味道……宁儿,我总是在想,若你在我身侧,那我就可以用这几个野果子做一道菜……想着你吃着我做的菜的开心样子……宁儿,我倒是不舍得吃那几个野果子了…… 第三个七日: ——宁儿,我听乌墨说,外公和一起赏茶花了,外公虽说饱读诗书,是个儒将,但却是最不喜花花草草的,我曾听母妃提起,外公最喜欢的两件事,就是打战和下棋了,他这辈子打战也好,下棋也好,据我所知,有两个遗憾,打战的遗憾是未能将坡罗国彻底打垮,下棋的遗憾是始终未能赢得一个人,而那个人——似乎就是你的爷爷,林家老太爷。 …… 这三张信笺,林福宁看得出来,写得极为认真,但笔迹却是极为匆忙,是赶路的途中匆匆写的,明明,他都说过不要写来,他不会回信的,但小师侄还是写来了,不管他回不回? 这就是小师侄的态度。 林福宁盯着信笺半晌,才慢慢的将信折叠好,放进枕头下的小盒子了。 ——桃花溪吗?光是想象,就知道,那是怎样美丽的光景了。真想……去看看啊。 林福宁胡思乱想着,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而此时,脑海里却是冒出了一句曾经在上辈子听过的某句歌词: 因为想你才会寂寞,因为爱你才会难过…… ——靠!他怎么文艺了! 而是夜的羽皇子府里。 齐明格看着宋添,”这么说来,太子在京都里到处在找一个叫白衣的花娃子?“ 宋添嘲讽笑着应道,”真是可惜,那白衣大概是被谁救了吧,如今,太子翻遍了京都却是都没有找到,而那刘学恩,已经被魏成大人保了出来,明日依然可以参加恩科大考。“ 齐明格神情木然,眼里淡漠,”太子喜爱美色,不论是女人还是花娃子,只要是美人,他就不会放过,这点朝臣皆知,说来,文阁老因此而说过太子多次,可惜,太子不肯听。“ 宋添看向齐明格,”殿下,我听闻,前几日宴请少主大人的宴会上,太子对少主大人的两位侍者似乎言语间不太尊敬……“ 齐明格神情瞬间冷凝了下来,”他是找死!“ 那时,少主大人带着纱帽,半夏青果因为是侍者的关系,未能戴上纱帽,然后,那太子竟然就敢言语间不太恭敬,虽然没有什么轻浮言语,但那眼神,看着就令人憎恶至极!后来少主大人就干脆提前退席了! “殿下,四皇子殿下也曾经说过太子和三皇子无所畏惧。殿下爀需担心。”宋添说罢,顿了顿,拱手恭敬说着,“四皇子殿下说,帝座之事,且不谈,明日起,我会离开此处。在此,就先于殿下拜别了。” 齐明格看着宋添,“宋先生,既然四弟暂时不能给我答案,那么,宋先生就且留下吧,目前,我和四弟还是同盟,我相信宋先生自有分寸。” 宋添闻言,抬头微笑,“是,如此,就叨扰了。” 几日后,京都郊外,某处庄园里。 一亩药田里,几人正在弯腰拔草,其中,除了一人是男子外,其他四人都是花娃子,花娃子里,除了一人身着素服外,其他几人都是身着福儒服。 这几人正是林福宁,半夏,青果,以及白衣和水墨。 “少主大人,是不是像这样?”身着素服的白衣晃了晃手里的好像小人儿一样的药草,脸皮有些发青,这小人儿的药草怎么还会挠头摇头蹬腿呀呀!!这是药草还是妖精啊?偏偏还得给它摸摸…… “啊,对,但要轻一点,你看,人参王就喜欢人家晃他摸他……”林福宁笑眯眯的说着,见白衣脸色都发青了,就大发慈悲的接了过去,“哎,白衣,要不,你帮我去那边浇水吧。” “好!!”林福宁话音一落,白衣就飞也是的跑了过去。 他虽然因为学毒的关系也常常和药草打交道,但这里百分之八十的药草都是稀有品种,他还真是没有见过。 药田的另一侧,青果碰了碰低头松土的半夏,笑嘻嘻道,“哥,你看,少主大人又在欺负人了。” 半夏抬头看了眼,就低头继续松土,“青果,快点干活,今天日头大,咱们早点干完,少主大人也能早点休息。” “哦,好的。” 少主大人欺负人又怎么了?能被少主大人欺负也是一种荣幸,那每隔七天就来一封信的四皇子估计心里还在羡慕吧?半夏想着,又抬头看向了那白衣,那白衣长得真好,而且,用少主大人的话来说,非常有味道,跟这白衣比起来,少主大人倒是像个稚嫩孩子,那四皇子放着这白衣不要,却偏偏来痴缠自家的少主大人…… 还弄了这么多珍贵药草来讨好自家的少主大人,虽然自家少主大人骂着四皇子败家,但是,看,少主大人还是笑着非常开心的蹦蹦跳跳的来“伺候”药田了。 这头,林福宁将人参王安抚完,重新栽种进药田里,便走到白衣身边,看他小心的一汤勺一汤勺的浇水,便满意的点头,不错,这个白衣悟性挺高的。 “少主大人,这样对了吗?”白衣抬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福宁点头笑道,“白衣,你做的很好。” 白衣松了口气,眼角看了眼那头在锄地的水墨,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哀求的对林福宁说道,“少主大人,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种这些药草?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做,绝对不会背叛少主大人的!” 林福宁讶异的睁大眼,看着白衣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但又却是忍不住哀求的看着他,林福宁转头看了眼锄地的水墨,又转回头,看着白衣,肃然问道,“可是水墨欺负你了?” 白衣忙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林福宁才不信小师侄会逼迫这个白衣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这白衣突然向他要求,一定是知道他和小师侄的关系,而且知道如果他开口的话,小师侄就会答应将这白衣留在这里伺弄药草。 白衣低头道,“是我不舍得离开一个人。” 林福宁闻言,蹲下,凑过去,好奇问道,“你的心上人?” 白衣缓缓点头,低声说了起来,“他前阵子遭人陷害,进了大牢,我为了救他出来,便潜伏陷害他的人的房间里搜找证据……所以,才会受伤。如今,他已经平安出来了,后日就可以参加大考了,他是大才子,人也很聪明的,四皇子也曾经赞扬过他,说过他将来定会有大出息……”说到最后,白衣脸色微红,嘴角扬起了轻轻的却是幸福的笑,“我想留在京都,看他得中状元……” 林福宁盯着白衣,半晌,才慢慢的点头,“我知道了。” 白衣闻言,眼睛发亮的看向林福宁,“那少主大人,您是答应了?” 林福宁说道,“我还是要去问个清楚,如果你留下,安全无虞的话,我就让你待在这里,如果不行的话,你还是要听从安排离开。” 白衣有些失望,但却是点头恭敬感激道,“多谢少主大人。” 林福宁便站起,走到水墨身边,将水墨唤了出来,待来到外头的亭子里,林福宁便问道,“白衣如果要留在这里的话,安全吗?” 林福宁和白衣都没有武技,因此,刚刚他们虽然压低声音说话,但身怀武技的水墨,青墨半夏等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也因此,当林福宁问起的时候,水墨便恭敬的低声说道,“回少主大人的话,若白衣留下,此处庄园有浴火堂的弟兄守着,地理位置极为偏僻,因此,安全的话,是没有问题。” 林福宁点头,“那,就让他留下来给我帮忙种药草好了。” 水墨恭敬道,“是。” 水墨这么爽快的应下,倒让林福宁皱眉了,“你都不问四皇子的吗?” 水墨恭敬拱手,“殿下说过,少主大人所言如同殿下所言,无需再请示。” 林福宁闻言,嘴角微抽,小师侄,你怎么可以这么大方!! 林福宁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欲走,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又转头问道,“白衣不顾自身安危救的人是谁?” “西州刘学恩。” 林福宁点头,貌似有些印象啊。 林福宁正欲抬步离开,突然,水墨低声道,“殿下,那西州刘学恩很得宋阁老的喜欢,听闻,宋阁老的嫡孙女似乎对他有意……” 林福宁顿住脚步,偏头看了水墨一眼,水墨敢这么说出,那事情就不是听闻,而是真的了。 ——才子佳人的戏码吗?真够狗血的。 那白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