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当外星兽人成为人类的主宰，当人们拷上奴隶的枷锁，乔小非一觉睡醒来到这个世界…… 玩物，这是刻在他身上耻辱的烙印，无助的他将如何…… 停停停！什么玩物？什么耻辱？一边玩儿去！ 谁敢动我菊花，我让他没菊花！ 谁敢打我主意，隔壁领号排队，没看我正忙着吗？ 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做——天下无双绝代无双举世无双的盖世英雄 看乔小非如何才能进化为一个神奇的…… 小受？ 大误！是救世主！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小非 ┃ 配角：很多，不需要特意去研究 ┃ 其它： 第1章 头很疼！ 像是被人用大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乔小非努力地睁开眼，却发现这个动作是那么的吃力，刺眼的光像针一样扎进眼睛，疼得他直流眼泪。他用力揉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事物。 周围绿莹莹的，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原来不是在教室里面吗？好像自己是在上高数课，老师讲的内容实在如天书一般，然后就睡着了。 为什么眼睛一睁开就换了个地方？ 一只眼睛终于能看清楚一些了。 可当他真的睁开了眼，立刻后悔得恨不得把眼睛挖出来，因为在他脸前，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正趴在他身上。 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脸疑惑。 “啊！你想干什么！”乔小非大吼一声。 再看自己，恨不得把另一只眼睛也挖出来，因为自己也是一丝不挂的，早就已经躺平了，而且一只脚勾在他腰上，一只手挂在他脖子上。 这是什么姿势！ 有什么硬硬的，热热的东西正顶着自己的菊花上，已经被撑开了一些！ “滚开！”乔小非提起一口气，大喊大叫，用脚拼命地踹这个人。 那人一手抓住一只脚，分两边朝头顶压去。 人几乎被折在了一起，这下子姿势更加屈辱了，整个下身高高抬起，都暴露在了这人眼前。 “叫什么？莫名其妙！很快就好了！”男人不耐烦地说，一边试图把昂然挺立的凶器插进来。 什么叫做莫名其妙？你要强暴我，还说我莫名其妙？ “放开我！混蛋！”乔小非蹬着腿挣扎着，“你敢碰我，我杀了你！” 可这个人力气大得惊人，乔小非使尽了全力也只是让自己的屁股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上去像是引诱别人进来。 男人充耳不闻，握着下身对准菊花，一挺腰插了进来。 但是因为太紧了，只进去一点点就再也进不去了。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身体都像要被劈开似的，乔小非疼地哇哇直叫。 男人似乎对没有顶进去不太高兴，皱着眉头加大力道，又进去了几分。 这是什么情况！ 巨大的异物在侵入，乔小非惨叫一声，把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了脚上，狠狠地冲他的面门一踹。 男人的心思还在如何插入上，冷不防被他这么一踢，仰面摔倒。 乔小非一个翻身站起来，一只手捂着被他弄疼的菊花，另一只手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你再过来，我砸死你！” 男人缓缓起身，双目紧紧盯着乔小非，像一只发现猎物的狼，眼神犀利冷峻。乔小非这才发现，这个男人长相帅气逼人，线条明朗的脸颊，笔挺的鼻梁，加上深潭般的眼眸，嘴用力抿着，嘴角抿出了一个凹陷，有魔力似的吸引着人的注意力。 可就是帅哥也不能强暴我！ 虽然乔小非从初中起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可也能就这么被“糟蹋”了。 “滚开！”看到男人身体动了动，似乎想靠过来，乔小非再次扬了扬石头威胁。 “你今天吃错药了？”男人不悦地说。 “你想强暴我还说我吃错药了，恶人先告状也没这样的吧！”乔小非怒道。 “强暴你？”男人踏前一步，发出危险的信号，“你说我想强暴你？” 乔小非退后了一步：“难道不是吗？那你刚才想干嘛？泰式按摩吗？你以为你那个……那个……”乔小非指着他还挺立着的下身，不好意思说，“……那个是按摩棒吗？” 男人微微侧头，一脸厌恶：“如果可以的话，我连看都不不想看你！还强暴你？你想得美？” 乔小非一怔，怒气直冲大脑。 想我乔小非虽然不是什么绝世无双，可也长得有模有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居然说我想得美？他这种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男人又踏前一步：“你自己挑的我，现在又说我在强暴你？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人格受到了侮辱，乔小非勃然大怒：“我什么货色？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说些奇怪的话？什么我挑的你？我认都不认识你！像你这样的人，马路上一抓一大把，我挑你干什么？” 男人的眉头紧紧皱起，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突然用闪电般的速度冲上来，在乔小非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抓住他手腕拧到背后，脚一勾把他绊倒，重新压在他身上：“我没兴趣跟你多啰嗦，碰你我都嫌脏，快点做了完事！” 这家伙练过的吧！ “放开我！神经病！” 乔小非奋起反抗，用石头砸着他的脑袋，虽然力气不算大，但还是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男人怒吼一声，扼住他的手腕，那巨大的力道让整条手臂都麻木了，乔小非手一松，再也没力气抓住石头。一条腿被他压住，另一条腿被举到了头顶，私密之处再次暴露在他面前，冷风吹过，阵阵凉意。 “你不想碰我就别碰，混蛋！快放手！” 男人根本不理会他的抗议，再次试图挺进他的身体。 “啊——”乔小非疼得直冒汗。 毕竟他也是男人，不能就这么任人宰割，乔小非伸手朝他脸上抓去，直抠男人的眼睛。 男人不得不松开手去抵挡，乔小非的脚获得了自由，立刻又朝男人完美的脸上踹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男人退后几步，怒道。 乔小非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口，被人强暴还要被人呵斥想怎么样，这是什么世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想怎么样！”乔小非大叫，后退着寻找其他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 血沿着男人的额头流下来，流到嘴边，他用舌头舔了舔。 乔小非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极具诱惑力。 但是这也不能改变他野蛮的事实！ 男人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水，眼中厌恶更深，低声骂了一句：“杂种！” 乔小非更是瞪大了眼睛，暴跳如雷：“你他妈还敢骂我？”如果手边有一块大石头，他保证已经不顾一切地砸过去了。 男人突然冲过来把他撞倒，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空气一下子被阻隔，乔小非喘不过气来了，心跳立刻加速，肺部快要炸开，他掰着男人的手，可缺氧状态下根本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眼前冒着金星，脸涨得通红。 但是那个男人毫不留情，看样子真的要杀死他。 不会吧？我要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千钧一发之际，乔小非立起一根手指，朝男人手腕上的某一点刺去。 轻轻一下，男人却觉像被蝎子咬了一口，钻心似得疼，不得不松开手。 乔小非立刻翻身坐起，新鲜的空气再次吸进肺里，他捂着喉咙直咳嗽，但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突然有几个人从远处跑过来，其中两个一左一右夹住男人，把他拉开，又有一个人上来紧张地给乔小非测心跳，测血压。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几个人穿得像宇航员一样严实，头上还套着个面罩，根本看不清脸，手里的仪器也很奇怪，从来没有看到过。 问题的关键是，我还光着身子，被这么多人看到了！ 乔小非遮着重点部位，卷起身体：“都给我走开！” 那些人看乔小非没事，好像松了一口气，把那个男人拖走了。只见他们走向远处，还没看清楚，他们就不见了，就和出现时一样快。 我这是在做噩梦吧？可为什么喉咙被掐得跟火烧似的？ 乔小非捏了一下大腿，疼得他嗷嗷直叫。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乔小非终于有空闲观察四周，发现他身处在大自然中，碧空万里，飘着几朵白云，树林郁郁葱葱，百花吐露芬芳，蝴蝶在花丛中翩跹起舞，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 这一切都让乔小非糊涂了，明明在教室里好好听着高数课，好吧，不是好好的，是在睡觉，为什么醒来就在野外了？而且还没穿衣服！还有个奇怪的一直骂自己的男人要强暴自己，然后又出现了一群奇怪的人把这个奇怪的男人拖走了？ 乔小非呆呆地坐在地上揉着脸，该怎么办呢？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天上突然裂开一条缝，什么东西被扔了下来。 天上怎么会裂开缝的？乔小非没有空思考这个问题，定睛一看，又是那个男人！ 这回男人没有刚才这么威风了，只见他卷缩成一团，五官扭曲，浑身皮肤发紫，好像极为痛苦的样子。他极力忍着不发出声音，在地上打着滚，揪着地上的草。 “你怎么了？”乔小非上前几步问道。 虽然他刚才非常野蛮，但看他现在样子似乎真的很难受。 男人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乔小非，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乔小非敢打包票，如果这个人能自如行动，一定会跳起来把自己打飞。 男人痛到了极致，眼一闭昏了过去。 “喂？”乔小非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他一下，“啊！好烫！”他甩着手，呼呼吹了几下。 这烫得就跟开水一样，人的身体怎么可以烫成这样？都熟了吧？ 乔小非连连退后，越来越觉得他正处在一个十分诡异的地方，一不小心脚下被绊了一下，他跌坐在地上。 我一定是被高数老师诅咒了！ 救命啊！我再也不在高数课上睡觉了！让我回去吧！我一定好好上高数课！ 乔小非捂着眼，祈祷睁开眼就能回到课堂。 让我回去吧！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乔小非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脸凑在鼻子前。 “啊——”乔小非吓了一跳。 “啊——”这个人被乔小非吓了一跳。 “你又是谁？”乔小非一把揪住这人的衣襟。 第2章 衣襟？ 乔小非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这个人是穿着衣服的？ 仔细一看，这人还真古怪，明明是个男的，却留着长头发，梳着发髻，身上穿的竟然是长袍，活脱脱一个古代人。 “你哪里冒出来的？”乔小非厉声问道。 这人咦了一声：“不是你叫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叫过你？”又来一个乱说话的人。 “不是你在叫列祖列宗吗？” “那又关你什么事？” “我就是你的列祖列宗啊。” 乔小非一愣，随后大怒：“你他妈敢占我便宜！”他似乎对踹人上了瘾，抬脚就往这人身上猛踹，边踹还边叫嚣，“老实交代，你什么人！” “哎呦！哎呦！”那人被踹得直叫唤，“我真的是你的列祖列宗，你居然敢踢我，你这个不肖子孙！” “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列祖列宗？” “为什么我不能是你的列祖列宗？” “很多个祖宗才能被称作列祖列宗！” “我就是你很多个祖宗的精魂凝结而成的！” 乔小非的脚还悬在半空中，一下子停住：“精魂凝结而成？” 那人得意地起身，整好衣装，梳了梳被他打乱的头发，神气十足地说：“不错，是你的祖先积德，祖坟冒青烟，才能凝结成我这么一个实体，专门来庇佑你的。” “那我刚才差点被人强暴，你怎么没出来保护我？” “我存在你的心中，只要你召唤我，我就会出现。”说着，这人优雅地伸手点了点乔小非的胸口，按在了他胸前的凸起上。 乔小非一个激灵，又一次暴起，冲他一个劲猛踹：“编瞎话占我便宜，揩我油！胆敢在我身上乱摸！我踹死你！踹死你！” “哎呀！我没有骗你！你自己看你胸口！”他狼狈地抱着脑袋。 乔小非低头一看，胸口上果然有一个印记，就好像刺青一样纹在了心脏的位置，那是一个玫瑰花的图案，娇艳的花瓣在胸前绽放，栩栩如生。 乔小非再一次提起了脚，重重踹了下去：“为什么是玫瑰花？为什么不是雄鹰，猛虎，或者其他什么威武拉风的也行啊！” 这人被踹得抱头鼠窜：“不肖子孙！你要把你的列祖列宗给踹死了！” 乔小非收回脚，还是怀疑地看着他：“你真的是我的祖宗化成的？” “那当然！”这人又优雅地梳了梳头，变化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你爸爸叫乔云飞，你爸爸的爸爸叫乔大强，你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叫乔全福，你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 “行了行了，不用再说了！我都不知道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叫什么呢。” “乖孙子，你放心，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当他叫自己乖孙子的时候，乔小非总觉得他在骂自己，浑身不对劲。 “那你能为我做什么事呢，老祖宗？” 当自己叫他老祖宗的时候，乔小非觉得自己彻底被占便宜了。 “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上下五千年，晓身前身后事。”如果这人有一把胡子，他一定是捋着胡子说这几句话，可惜他看上去只是个年轻男子的样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来点实际的吧。”乔小非一脸功利样。 “什么是实际的？” “先拿个百八十万来给我花花。” “你觉得钱在这里有用吗？” “那倒是，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祖宗忽然一脸严肃，沉痛地拍了拍乔小非：“孙子，其实这一切都是个美丽的误会。” 乔小非毛骨悚然：“什么误会？” “作为你的祖宗，我有责任教导你要上课认真听讲，所以看到你上课睡觉，我感到万分痛心。”祖宗做出了痛心疾首的样子，“所以我决定要对你小惩大诫，原本想给你制造一个幻境，吓吓你，没想到……” 乔小非听呆了，这一切都是这货搞出来的？ “……没想到整个把你的灵魂时间调后了500年，所以现在就……” 乔小非的脚又在这人身上大踹特踹：“原来是你！你这个混蛋！有你这么害孙子的吗？那我现在怎么办？” “我也没有办法啊！”这人护着脸大叫，“谁让这个身体是你的后代，名字一样，长得也一样，对你灵魂的吸引力太过强烈，我一下子控制不住……” “快让我回去！” “回不去了！灵魂一旦锁住再强行分离会死人的！” “那我原来的身体怎么办？” “你现在身体的主人会替你活下去的！” 乔小非欲哭无泪，自己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祖宗，莫名其妙就被弄到500年以后去了。 原来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而是500年后的后代，他跑到河边去看这个传说中的后代。 脸还是原来那张脸，一眉一眼都没有什么区别，可不知道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就有了很大的不同。像是长年养尊处优似的，面色红润，眼中星芒闪烁，皮肤比原先白一些，小时候顽皮捣蛋留下的疤痕一概没有，光滑地毫无瑕疵。胸前那朵玫瑰，像白玉上的花朵，静静地在心头绽放，看久了只觉惊心动魄，脸红耳热。 乔小非惊呆了，原来自己也能这么好看？ 水面上又多出一个倒影，是祖宗也凑了过来。 “乖孙子，你的孙子长得不错嘛。” “别叫我孙子，你个混蛋！” “居然敢骂我混蛋，你个不肖子孙！” 乔小非跳起来抓住祖宗：“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会……这样子……”乔小非夹紧了双腿，脸红了一下，“那个要强暴我的男人又是谁？” “谁敢强暴你？” “就是那个昏倒在那里的人！啊！”乔小非回头一指，惊叫一声，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转醒，坐在地上揉着脑袋。 乔小非抓住祖宗的衣服：“我该怎么办？” “乖孙子，身为乔家的男人，绝对不能任人强暴！”他毅然道。 “别叫我孙子！” “乔家男人有恩记心间，但是有仇一定要报！” “怎么报？” “既然他想强暴你，那趁他现在还迷糊，你赶紧去强暴他！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乔小非愣了半天，大怒：“有你这么教导子孙后代的吗？” “那你说怎么办？”他又护住脸，以防挨打。 那边男人已完全清醒了，那摄魂的眼神像针芒一样朝乔小非扎来，他缓缓起身。 “他醒了他醒了！小宗你快躲起来？” “小宗？你怎么可以随便给我起外号？” “他过来了！快点藏好！” “他看不见我，我是虚体。” “那我为什么能打到你？” “要是你打我，我不装出很疼的样子，你岂不是很没面子？我这全都是为你考虑啊，乖孙子。” “别叫我孙子！” 他们吵闹间，男人已走到了乔小非面前。 同样是赤身裸体，这个男人显然比乔小非坦然地多，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乔小非也不得不承认，论身材，这男人真是完美得没话说，黄金比例的骨架，肌肉结实得没有一丁点儿赘肉，筋骨中暗藏着力量。 “你……你干什么？”乔小非故作镇定。 男人目光深沉：“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没有啊，是你神志不清吧？” “乔小非，不要以为你装疯卖傻就能博取我的好感。” “你少自作多情了，谁要博取你的好感，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男人似乎被激怒了，靠近一步凶狠地瞪着他们：“不认识我？你骗取我信任，套取我们机密，出卖组织，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想杀小笛，你现在倒来说不认识我了？你跟他们狼狈为奸，谋害同胞，你简直连做人都不配，就是个杂种！” 乔小非这回没有生气，指了指身后的河流：“说了那么多口渴吗？要喝点水吗？这水看上去还挺干净的。” 他的答非所问让男人异常恼火，可又努力克制着，忽然他手一挥，把乔小非往河里一推。 “啊！救命！”乔小非一头栽了下去，大声呼救，“我不会游泳，救命！我会淹死的！” 男人低头看着他，眼中只有冷漠。 “救命啊！拉我上去！” “你闹够了没有？”男人站在岸上冷冷道。 这个恶劣的家伙，不救我也就算了，还要落井下石！我都快淹死了，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的呼吸…… 咦？为什么我还能正常呼吸？ 咦？我身上怎么一点水都没有？ 乔小非再一看，屁股下面硬邦邦的，像坐在地板上一样，但是河水还在下面流淌。 “这条河是虚拟的，你瞎吼什么？”男人说。 乔小非整个身体都在“水面”上映了出来，他戳了戳“水面”，手指根本戳不进水里。 “哈哈，真好玩！”乔小非在河流上蹦蹦跳跳，就好像会水上漂的武林高手。 男人看着他欢乐的样子，不禁一愣，他认识的乔小非从来不会为了这种事开心：“你脑子撞坏了吧？” 乔小非不理他，研究起这条虚拟的河流来，光凭眼睛完全看不出真假，河里还有大大小小的鱼游来游去，耳边还能听到轻柔的流水声，是什么技术能够欺骗眼睛，做得像真的一样？用手摸着河边的草地，树木，花朵，才发现大部分的景物都是虚拟的。 “太厉害了，这方圆几百里难道都是虚拟的吗？” “方圆几百里？你的房间虽然大，也就是一百平米，哪有什么方圆几百里？” “可明明望都望不到边。”乔小非说着朝一个方向走，走了几步回头一看，男人站在原地不动，继续走了几分钟竟看到男人又出现在了眼前，再次回头，背后一望无垠，哪里还有人。“这是什么？鬼打墙？”乔小非惊问。 “这是环形空间技术，你今天发什么颠？” “我叫乔小非，你叫什么名字？”乔小非注视着他。 男人厌恶地扭过头。 “那么小黑，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男人瞪着眼：“什么小黑？你乱叫什么？” “你总是黑着一张脸，不是小黑是什么？我总不能叫你喂吧。我大人有大量，看你刚才那么痛苦的样子，你想对我非礼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我的问题你总能回答我一下吧？” 男人完全被他说得无语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莫名。 第3章 见男人还是一脸敌意，不肯多说的样子，乔小非不耐烦了：“你倒是说个话，爽快一点！” 男人仍然是怀疑地看着他，在他看来就是乔小非在做爱短暂的失神之后，突然就发起了神经，又说自己要QJ他，又问一些奇怪的话题，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耍弄自己。 “没意思。”乔小非懒得再看他，兀自在周围寻找起来，他在“树”间来绕去，又走到“石头”后面看。 男人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 “关你屁事。” “你在这里是找不到衣服的。”男人一语道破他的心思，冷笑道，“你这个杂种，也会想要穿衣服？” 乔小非被他说得火冒三丈，窜到他跟前：“我警告你，不要一口一个杂种，我知羞耻的，我想穿衣服有什么不可以？” “羞耻两个字你知道怎么写吗？” 乔小非怒上心头，一拳朝男人脸上砸去。 这怒极之下的一击，倒也声势惊人，男人被打得退后了几步。他摸了一下被打倒的脸，冷眼瞥着乔小非，突然出手掐住乔小非的脖子。 乔小非当即呼吸困难，只是单手，就力量惊人，几乎要把他提了起来，那种死亡临近的感觉又一次席卷而来。 “你害死的人，让你死一百次都不够！”男人阴沉地说，把他扔在了地上。 乔小非咳嗽着大口喘气，他实在是感到郁卒，这个身体过去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人这么痛恨，还要自己来买单？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乔小非抬头看他。 男人的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的眼深不见底，像千年的寒潭，看上去波澜不起，实际上暗潮汹涌，里面究竟蕴藏了什么，乔小非看不明白。 男人蹲下身子，紧紧盯着乔小非，一字一句道：“我叫罗衡，你给我记好了，不要再说不认识我，我要你这辈子都给我赎罪！” 明明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乔小非却觉得每个字都像一颗雷，在耳边炸响，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攥住心脏。 这个男人很危险！必须远离！ 乔小非做出这个判断。 “哼，我懒得理你。”乔小非假装不在意地拍拍屁股起身，“我有点累，想睡觉了，别吵我。” 话音刚落，整个世界暗了下来，白天一下子变成了黑夜，蓝天白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繁星。 “呀，这是怎么回事？”乔小非惊喜道，自己一句话，世界就变个样，这种掌控感太爽了。 罗衡的表情又开始怪异：“这是你的房间，当然受你控制。” “受我控制？”乔小非兴奋，“就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要冬天！” 几秒钟之内，树上的枝叶全部掉落，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地上满是积雪，脚底传来冰凉透心的感觉，冷冽的狂风呼呼地吹，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哇！太赞了！要是有雪人就好了！” 不远处立刻出现了一个红鼻子雪人。 乔小非完全把刚才惹起的不快抛在了脑后，开始玩起这个房间：“太冷了，不行。我还是要夏天吧！” 空气顿时变得干燥灼热，树叶重新长了出来，是深深地墨绿色，小河变成了池塘，上面开满了芙蕖，有微风吹过，轻轻摇曳。 “刮风！” 狂风呼啸。 “下雨！” 大雨滂沱。 “啊哈哈哈，我是神！”乔小非插着腰大笑，不顾自己已被淋得像洗澡一样，这种“呼风唤雨”的感觉岂是平时能有的。 罗衡也被淋得头发都湿了，又无处可躲，狼狈地瞪着乔小非，但是后者浑然不觉。罗衡觉得自己要抓狂了，这人是犯了什么病，为什么突然行为举止变得这么奇怪。 看着他在大雨里欢快的样子，根本不敢相信他就是自己认识的乔小非。 “差不多适可而止了！”罗衡吼道。 天上又开始打雷闪电，乔小非手放在耳边，大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说你别发神经了！” 大雨骤然停止，整个环境变成了一个宁静的夜，星辰像碾碎了的珍珠末，璀璨耀眼，耳边是夜莺轻柔的歌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 乔小非瞥了罗衡一眼：“你真是个不懂生活情趣的人。” 罗衡被他说得无比胸闷，他实在不懂被淋成落汤鸡算什么生活情趣。 乔小非无视他的反应，找了个地方睡了下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乔小非醒来，就看到那些宇航员一样的人都站在他周围。 身上仍然是不着寸缕，被这么多人围观乔小非真想命令房间出现个洞，然后钻下去。 “睡醒了？”其中一个温和地说，虽然他的语气非常和善，可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而是某种电子合成音，听上去怪怪的，不太舒服。 乔小非点了点头。 “走吧，去做例行检查。” 例行检查？这是什么？ 乔小非慌张地寻找罗衡，就看到他还缩在角落里睡大头觉，小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走。 乔小非惊讶地看到他们在房间的某一角站了一下，然后就凭空打开了一道门。 每一样事物都吸引着乔小非的眼球。 走到外面他才发现他的房间是在走廊的尽头，走廊也不是普通的走廊，仍然模拟出自然景物，茂密的竹林，幽静清丽，碧绿竹子上还滚着晶莹的晨露，脚下是一条石子路，弯弯曲曲地一直朝远处延伸，颇有一种曲径通幽的娴雅。 这些人似乎对乔小非十分放心，根本不是押送，而只是陪着走，又不禁让他奇怪了好一阵。 一棵竹子上出现了一道门，里面也是走出了一个“宇航员”，后面跟着一个样貌清俊的少年，也是赤身裸体的。 这些人看到乔小非走过来，就让出路等在旁边，待他走过去后，才跟在他们身后。 原来我在这里的地位这么高？ 这种明显的等级制度，让乔小非飘飘然起来。 他们到岔路口走了左手边的路，几个宇航员和一些赤裸的男男女女正等在一个房间门口。他们看到乔小非后就让到了一边，竟是让他先进去的意思，那几个赤裸的男女更是把头都低下去了。 乔小非被彻底弄晕了，如果有一个人能给他解释一下这一切，他一定会抱着那个人感激涕零。 又走进房间，这间就没有虚拟的景物了，墙面上全息显示的全是各种统计数据，模型图表，半空中也悬浮着大大小小的光幕，搞得像一个研究室。 确切的说这的确是个研究室，各种电子仪器琳琅满目，不知道是派什么用处的。 再看清里面的人时，乔小非又吓了一跳。 这些是人吗？勉强只能算是兽人吧？ 里面的“人”银色大褂，外表和人有些相似，有鼻子有眼，但他们的眼睛是暖色系的，耳朵又尖又长，说话时还露出獠牙，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尾巴！他们说话是一种奇怪的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语言，说到高兴时，毛茸茸的尾巴还会跟着甩来甩去。 “躺下吧，还站着干什么？”一个领头模样的人随手推开空中的光幕，微笑地指着一张床，也是那种电子合成音。 那张床连接着各种机器，看来真的是要做检查的样子。 乔小非忐忑地坐在床边，不知所措，他瞄了一眼领头的胸牌，上面的文字也看不懂，歪歪扭扭的像画了一朵白云。 “趴下。”白云说。 乔小非立刻趴在了床上。 白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掰开他的腿，放在了床的两侧。 这个姿势把下身都暴露在外面，说不出得怪异，可乔小非又不敢反抗。 四个夹子夹在了他的手腕脚腕上，许多个探测头被黏在了身上个个部位。 冷不防一个冰凉的东西插进了菊花，乔小非啊地一叫，跳了起来。 白云连忙上去按住他：“别动，你会弄伤自己的。” “这是什么东西？” 屁股被强行抬高翘起，就感觉到一个细细长长的东西滑进了菊花，又难受又别扭，想要挣扎逃脱，但白云力气非常大，一只手就按得他动弹不得。 “给你测体温，这不是每天都要做的嘛？” 一定要这么量体温吗？乔小非心中大叫，脸涨得通红。 白云揉着他的头，温柔地说：“小非今天有点奇怪，是昨天没有睡好吗？”他说话的时候尾巴还翘上来扫了扫乔小非的脸，一副熟稔的样子。 可乔小非完全不认为这是亲近的表现，他觉得自己被一只大狗调戏了。 靠得那么近，乔小非终于把他看得一清二楚，只看除了耳朵之外的五官，跟正常人一模一样，紫色的眼眸含着淡淡笑意，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还挺斯文，笑起来露出两颗小獠牙，只是那根晃来晃去的尾巴，怎么看怎么诡异。 大概是体温量好了，那东西从菊花里抽了出来，一想到以后每天要被这么测体温，乔小非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又递来一杯水，乔小非闻了闻，有好闻薄荷香，似乎的确有点口渴，他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白云看他的目光又变得古怪：“小非，这是给你漱口的，怎么都喝下去了。” 这时候乔小非的感觉就好像：走进高级饭店，一口气喝掉一缸菊花茶，然后人家告诉他这是用来洗手的。他掐着喉咙干呕了几下，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拼命咳嗽。 “小非今天状态不好，大概是生理期快到了。” 你妹的生理期！ “我通知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回去之后好好休息。”白云和声道，从一个装满瓶瓶罐罐的柜子里拿出一罐药膏，打开盒盖用手指挑了一点，抹在了乔小非的太阳穴上，“可能还是前阵子灭鼠计划太辛苦了，给你涂点安神的药。陛下也真是的，外面的环境那么恶劣，还舍得让你出去。” 灭鼠计划？难道是罗衡所说的我害死了他很多人？看来他没有诓我，我真的那么厉害杀了很多人吗？ 一个兽人过来与白云耳语了几句，白云收拾好东西说：“你准备一下，去陪陛下用早餐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小非感觉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黯然。 陛下？乔小非紧张起来。他们的陛下长什么样？ 乔小非脑子里浮现出一只流着口水的大黑熊的模样，吓得他打了个冷颤。 沐浴的地方奢侈得难以置信，偌大的浴池只有乔小非一个人，四周装饰着精致的雕像，灯像宝石一样镶嵌在墙上，温热的泉水从金色的水瓶中涌出来，散发着氤氲的香气，浴池边上还有供口渴时喝的饮料，闻上去也是馥郁芬芳。这个澡洗下来，可是里里外外都是香喷喷的。 乔小非也满腹狐疑，吃个早饭而已，还洗什么澡啊？ 第4章 乔小非边想边磨磨蹭蹭地洗澡，总觉得要去见那个什么陛下不是一个好差事。 正想得出神，忽然浴室里一暗，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只剩下墙角的小灯还幽幽亮着。 怎么回事？乔小非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 因为这里每间房间的隔音设施都很好，所以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灯又重新亮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几个兽人慌张地跑进来，看到乔小非安然无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冲外面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话，然后退了出去。 乔小非迷惑地洗完澡，白云又走了进来。 “刚才吓到你了吧？”白云微微笑着。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几只老鼠而已，不小心碰到了电路。” 什么老鼠那么彪悍，把电线都咬断了？ 乔小非也没有多想，继续擦着身体。 白云拿起一条毛巾，上前替他擦着头发：“陛下又传来话说有点事，所以你不用去了。” “太好了！”乔小非脱口而出。 白云动作一滞：“你不想见陛下吗？” 乔小非意识到说漏嘴了，连忙掩饰：“没有，没有……就是不太舒服，状态不好，咳咳，不是那个什么……生理期吗？” 呸呸！乔小非心里大骂。 白云叹了口气：“你还在生陛下的气吗？” 生气？“没有，怎么可能……” “没有就好，陛下也有陛下的难处，你应该多体谅才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嗯嗯，你说得对……” 乔小非一律胡乱应付。 “好了。”白云放下毛巾，“我陪你回去，早点我让人送到你房间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我认识路，不劳驾您。” 白云显然又奇怪他说话的语气，但还是笑笑说：“我还是陪着放心，最近老鼠太多，不太安全。” 都影响到安全问题了？这鼠患该有多严重啊？他们科技那么发达，就没有发明出强效灭鼠药吗？ 回到房间，罗衡已经醒了，正盘坐在地上发呆，看到乔小非回来，就冷着脸说：“那么快就回来了？没有去见猴王？” “猴王？他们的皇帝是一只猴子，不是大黑熊？”乔小非开心道，如果是猴子，那不是比黑熊好对付得多？ 罗衡白了他一眼，以为他又在装傻，懒得搭话。 早餐从来了，早就饿扁了的乔小非看到这丰盛的早餐，立刻把猴子还是黑熊的问题忘得精光。银质的餐盘里放满了工艺品一样的早点，各种式样，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蛋糕面包，清粥包子，牛奶咖啡，一群人吃都管饱。 相比之下，罗衡的早点就寒碜了许多，小得像玩具一样的碟子里只有两片薄薄的面包，乔小非极度怀疑他那么大个能不能吃饱。 “罗小黑，我这里太多了吃不下，你要吃点吗？”乔小非好心地问道。 罗衡沉着脸：“不要乱叫别人名字。” “罗小黑，你真的不吃吗？一会饿了可不要怪我。” “你吃你的吧！” 好心当成驴肝肺！乔小非哼了一声，大快朵颐起来，很浪费地每样东西都咬了一口，可就算是这样，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吃就饱了。 吃完东西，乔小非满足地摸着肚子，终于想起了还有点正事。“小宗，你在吗？”他对空气轻轻叫了一声。 胸前的玫瑰花闪过一道艳红，小宗的声音响起：“我在你背后。” 乔小非一回头，看见小宗正蹲在后面，对着一堆早点流口水。 “你一个幽灵也要吃东西？” “我不是幽灵！”小宗抗议，“我是由精魂凝结而成的！” “我管你是幽灵还是精魂，你现在好好跟我解释一下这里的情况，为什么这里所有的人都这么奇怪？那些人为什么长着尾巴？” “其实他们不是人类，他们是一种外星生物。” “外星人？”乔小非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小头小身体大眼睛的外星人形象。 “他们来自遥远的外太空，他们称自己的星球为双生星，是两颗星球相互公转。但是他们的星球即将毁灭，所以在太阳系找到了和他们生存环境类似的地球。双生星的科技远比地球人来得发达，十五年前他们入侵了地球，并在五年前彻底占领。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人类有个最大的敌人就是双生星人，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些兽人。” 乔小非呆呆地听小宗讲述，可没有切身经历的他，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他一直以为他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就是高数和四六级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什么外星兽人。 “你妈妈怀着你的时候正是双生星人刚刚入侵时，他们抓了你妈妈，所以你从一出生起就是在他们的‘地球人观察实验室’里长大。与你类似的人还有许多，都成为了他们研究地球人的观察体。” “那我妈妈呢？” “生下你后就过世了。” “那这里就是他们的实验室了？” 小宗摇头：“这里是双生星皇帝的皇宫，你今天早上活动的区域都是他的宠物园。” “宠物……园……”乔小非脑子停顿了一下，大叫：“这么说我是他的宠物？” “人可以把狗当作宠物，他们为什么不能把人当作宠物？你看到的那些赤裸的男女都是皇帝的宠物。话说回来，你还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双生星人奉双数为吉利，你10岁那年，皇帝去视察实验室，听说你出生的时间是2月22日22点22分22秒，就把你带回皇宫做宠物了。没过多久，他们就全面攻占了地球，皇帝认为是你带来了福兆，所以就更加喜欢你。” “怪不得其他人看到我都要避让。” “是啊，你没觉得你过得比其他人滋润吗？就连双生星人都没几个有你过得那么快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白云是谁？” “他叫波拉，翻译过来就是云的意思，是你的首席医师，你还是他接生的呢。你被带进皇宫后，他也跟着从实验室调过来了，可以说是最熟悉你身体的人。” “喂，不要用那么奇怪的话表达好吗？那他是怎么回事？”乔小非指了指背对他的罗衡。 “亡国奴从来都不会有好日子的，更何况是亡星球奴呢。在外面人类的生活非常凄惨，一部分人为了保住性命就做他们的奴隶，整日不见天日地做着苦力，兽人们想杀就杀，根本没有任何保障。但是有压迫就有反抗，人类也有自己的反抗组织，虽然还很弱小，而且终日东躲西藏，食不果腹，一旦被抓住肯定就没命了。但他们毕竟是自由的，不用看侵略者脸色苟延残喘，而罗衡就是反抗军的一员，还是个不小的首领。只是……”小宗扫了乔小非一眼，没有立刻说。 乔小非一惊，想起了白云说的什么灭鼠计划：“你该不会想告诉我，我帮助兽人捣毁了罗衡的反抗军营地吧？” 小宗咳嗽了几下：“差不多是这么回事。” 乔小非明白了大概，虽然他知道这件事还有非常多的细节，从罗衡的反应来看，不仅仅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这其中肯定牵涉到了许多人和事，但他现在没空管这些。 他哭丧着脸：“怪不得罗小黑一直骂我，原来我是汉奸，不对，地球人奸……好别扭，算了，小宗你懂就行了……” “你从出生起，看到的，照顾你的，教你的，都是兽人，对人类根本没有感情，所以会这么做也并不奇怪。” “可我毕竟是人类啊！我背着这个罪名，你让我以后怎么活！”乔小非又开始踹小宗的脸，“都是你害我，我现在是大罪人了，赶快送我回去！” “小非！你要勇敢点，面对现实，勇往直前！”小宗叉着腰，教训道。 乔小非被他训得一愣，但很快反映过来，继续猛踹：“妈的，你还说风凉话！我自幼接受党和人民的教育，学习狼牙山五壮士，草原英雄小姐妹，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现在我不但出卖人民，出卖国家，我还出卖了地球，你让我怎么面对现实！” “哎呀哎呀！我的脸！”小宗护住脸，“我也知道你日子不好过，为了弥补我的失误，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怎么帮助？” “凭借我上下五千年的智慧，基本上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 “你是多啦A梦？” 小宗在他宽大的袖子里掏了一会，拿出了一个多啦A梦储蓄罐：“你是说这个？” 乔小非一巴掌拍掉：“我要这个干什么！武器！我要武器！有没有厉害点的家伙！” “有，你早说嘛！”他又掏啊掏，从袖子里抽出了把很长很长的刀。 乔小非惊道：“这是什么？” 小宗奸笑：“这可是顶顶厉害的武器！青龙偃月刀！又名冷艳锯，重八十二斤，当年张飞爷爷跟刘备拜把子，南征北战时，用的就是这把刀！哼哼，厉害吧？” “张飞？张飞用的不是丈八蛇矛吗？青龙偃月刀不是关羽用的吗？” “是吗？”小宗摸着头，“我搞错了吗？” 乔小非接过青龙偃月刀，还没抱稳，就咣当一下连人带刀摔在地上。 八十二斤啊，乖乖，他这身板什么时候提过这么重的东西？ “你确定这玩意儿我能使吗？能面对兽人的高科技吗？”乔小非趴在地上怒吼。 “跟兽人对打？好像不行……我再找找。”小宗又在袖子里捣腾，又抽出了一个大家伙。 是一个长筒上面有一颗像导弹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乔小非惊喜。 小宗奸笑：“RPG火箭筒，Rocket Propelled Grenade火箭助推榴弹发射器，可近距离打击坦克、装甲车、防御工事等！哼哼，厉害吧？” 乔小非摸着火箭筒：“呀，你个古代人还跟我拽洋文，给我试试。” 他接过RPG火箭筒抗在肩上，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嗖地一下榴弹飞了出去。乔小非猝不及防，大叫一声摔在地上。 榴弹击中某一处墙壁，拟真的空气只是出现了一道涟漪，然后就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宗摸着下巴：“嗯，这充分说明，兽人的科技真的很发达，还有你这个房间的安全措施做得不错。” “混蛋！”乔小非跳了起来，“尽给我整些没用的！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存在于500年前。”小宗沉痛道，“现在人类的科技在兽人面前都微不足道，不要说500年前的东西了。” 乔小非悲痛欲绝：“我此生最大的悲哀就是遇到了你。” “别这么说嘛，乖孙子。”小宗摸着他的头，“至少有一点就是，不论你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 “这才是我最大的悲剧好吗？还有，不要叫我孙子！” RPG火箭筒没能给房间造成任何损伤，但还是引起了罗衡的注意。 罗衡扭头看了一眼，似乎是嫌他太吵了。 但是乔小非却发现了一丝异样，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突然去扯他的嘴：“罗小黑，你嘴里藏了什么！” 第5章 罗衡没有防备，被他扑倒在地，含含糊糊地怒吼：“干什么！放手！” 乔小非干脆骑在了他身上：“给我看看，你嘴里是什么！” 一旁小宗拍着手：“小非加油！强暴他！” 罗衡身手了得，抓住乔小非的喉咙，拇指朝喉咙的某一节按下去。 乔小非只觉呼吸一顿，但他非但没有躲，反而伸出一根手指在他手肘关节上方弹了一下。 只是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弹，罗衡整条手臂当即麻痹，再也没力气抓住他的喉咙。 乔小非紧接着一个手刀反攻他颈部，但是罗衡毕竟是久经沙场，反应敏捷，头一侧，避过这一击，一拳打向乔小非腹部。乔小非不敢硬吃，一个后跳把他放开了，单手撑地，可攻可守。 罗衡翻身半蹲在地上，姿势像一只随时会发起进攻的豹子，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奇，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竟会有这种身手。 乔小非转了转脖子，白皙的颈部被掐出了一道明显的痕迹，他笑了笑，有些顽劣有些不羁。 “我警告你罗小黑，别以为我好欺负！”乔小非扬了扬眉毛。 想他乔小非没啥别的特长，就是因为他是全国少年组搏击大赛的冠军才被特招进大学的，进了大学他也一样是青年组的冠军。搏击还是小事，重要的是他可是从小跟真正的高手学过的。 一开始他按以前的思维方式，想用力量和速度来克制对方，可不想这个身体实在太缺乏锻炼，不要说没几块肌肉，皮肤好得自己都怕碰花了，所以在罗衡面前只能吃瘪。但是现在回过神来了，不用力量改用巧劲，虽然远不能跟以前比，但也不至于太吃亏。 “不要乱叫人名字。”罗衡揉着手臂，慢慢恢复状态。 乔小非盯着他的嘴，很确信他嘴里含着东西。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跑到他身边，轻轻问：“你是不是在准备逃走？” 罗衡眼神阴冷，防备地盯着他。 乔小非一改刚才的犀利，像八爪鱼一样缠上罗衡：“罗小黑，哦不！罗衡大哥，你带我一起逃吧。” 如果是原来的乔小非，肯定没人会理会他，但现在乔小非的这张脸，配上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倒还真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软。 当然不包括罗衡。 “你还想再耍我一次吗？滚！”罗衡怒道。 乔小非马上就地翻了个跟斗，又扒在了他身上：“我滚过了，你带我逃走吧。” 罗衡瞪大了眼：“你当我白痴吗？” “你要是肯带我逃跑，你当我白痴也没有关系。” 罗衡冷笑：“你逃什么？你在这里吃好喝好，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就连那些猴崽子都供着你，你只要向猴王献媚就行了，你还逃出去干什么？” 其实与其说是猴子，那些兽人更像是狼或者豹，但乔小非已经完全能理解他说的猴子是指什么，就像明白兽人口中的老鼠是指什么。 “罗衡大哥，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那也不是我干的，是另外一个我干的，那另外一个我跟现在的我，虽然有一点血缘关系，但其实也没有太大关系，所以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完全没有关系。你明白了吗？你不明白也没有关系，以后我可以跟你慢慢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带我一起逃走吧！” 一连串的关系关系关系，罗衡快被他说晕了，但还是根本不想理他，厌烦地把他推开。 乔小非哀怨地坐在旁边，房间受到他内心的感应，立刻变幻了环境，不再是春暖花开，而变成了幽暗的坟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堆和残缺的墓碑，天空中传来乌鸦呱呱的叫声，远处还有碧绿的鬼火。 “你够了没有！”罗衡吼道。没有人在这种环境里会好受，罗衡也不例外。 乔小非拼命的摇头，鬼火幽幽地飘近，绕着罗衡转起了圈。 罗衡干脆闭上了眼睛，声音异常冰冷：“我不知道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卖的什么疯，我只知道我犯过一次错，不会再犯第二次。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我的同胞，不会再让你这种杂种和那些猴子碰他们一根毫毛。” 绝情的话硬生生把乔小非和罗衡划成了两个对立阵营，没有一点回转余地。 乔小非心脏一阵刺痛，脸上再也撑不起笑容。他是人类，而且是个正常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类，有种族感和归属感，现在罗衡一句话，把这一切都轻而易举地抹去了。 一个正常的人，怎会心甘情愿做外星人的宠物？就算活得再好，也是没有尊严的。可现在，难道要为这个身体过去做的一切赎罪吗？就算要赎罪，又如何去做呢？ 最重要的是，他用了“同胞”二字，但是根本没有把自己算进去。 在他眼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而是彻彻底底的杂种！ 环境恢复了原样，乔小非已没有心情玩这些了，闷闷地走到旁边坐下。 小宗看到这一切，担心地围着他打转，动足脑筋想要逗他：“小非，小非非，不要难过，我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又不是我的错，何来洗心革面？”乔小非用少有的冷漠口气说道。 “嗯，那就力挽狂澜，活出新生。” 乔小非叹了口气：“你不要吵我了，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小宗忧心忡忡，却也只能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乔小非看着罗衡，这个人还是背对着他坐着，忽然意识到，不管自己在哪，他总是背对着的，他是有这么不想看到自己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小非感到肚子开始饿了，看来差不多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但是乔小非发现罗衡不像之前那么平静了，不时地会动一下身子。 乔小非曾经跟过一个师傅，很多人都说那个师傅是个神棍，但是乔小非不这么看。那师傅其实什么拳脚功夫都没有教过他，只告诉他学武之道重在内心与外界的交流，所以乔小非就跟着他整天闭着眼睛打坐。 乔小非很乐意，认为这是一种休息，一开始经常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但是后来他发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眼睛看不见时，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变成了眼睛，都能感受到外界细微的变化，越是集中精力，看到的东西就越多，以至于后来每天打坐结束，精力耗尽，他都疲惫不堪。 所以乔小非的过人之处，就是他能感觉到旁人感觉不到的事物，在搏击场上，处处料敌先机，赢得比赛。 而现在，他就感觉到了罗衡内心一点点波动。 他在计划逃跑，而且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 哼！他不肯带自己，那就自己跟着，难道还非要求他不可吗！乔小非愤愤地等着罗衡的后背。 12只鸟从天空中飞过，这是这间房间报时的方式。 两个“宇航员”准时地开门进来。 一个推着餐车，上面装满了美味佳肴，一看就是乔小非的午餐。另一个端着餐盘，上面可怜巴巴地放着一碗米饭，一小碟菜，一看就是罗衡的午餐。 乔小非看着他们进来，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如果他有的话——因为他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了敌意。 他们不是兽人，是罗衡的同伴！ 房间里出现了桌椅，其中一个人向乔小非走来，把餐车上的食物一样样放在桌上。 乔小非假装毫无察觉地坐在了椅子上，那个人一侧身，手向乔小非腰间轻轻一拂，刹那间，乔小非身体像过电一样，心跳停止了一瞬，强大的电流一下子把他击倒。 这什么技术，也太凶残了吧！ 乔小非倒在地上，眼前一黑——不是晕倒，而是房间里没电了。 但要不是他有所警惕，肯定被电晕。 乔小非全身僵硬，趴在地上，看到那两个人带着罗衡冲出了房间。 手脚完全没有知觉，这个身体好像不属于他一样，乔小非看着敞开的大门，却挪动不了半分。 这怎么可以！出路就在前方！ 乔小非心中怒吼，狠狠咬了一下舌头，血腥充满口腔，剧痛又像电流一样在身体里转了一圈。 疼死本大爷了！ 疼痛让肢体的感觉恢复了一些，乔小非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外面没有人，罗衡他们已经跑远了。 天哪，他们跑哪去了？我不认识路！ 乔小非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这是皇宫，按正常逻辑，那一定很大，这该往哪里跑啊？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蒙头就跑。 这条路他早上走过，记得那时候是走了左手边，那现在就往右手边跑。 一路上什么人都看不到，他跑了一阵就开始喘。 这身体的素质也太差了！果断是500年后的宅男！ 乔小非心里骂着，不敢放慢速度。 渐渐地，开始有人了，确切的说是兽人，他们看到乔小非跑出来，也不阻拦，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任由他胡乱奔跑。 太好了！如果他们一直不拦我，说不定我就能出去了！ 乔小非欢乐地想着。 他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周围的建筑不再像他所住的地方那么华丽，开始变得简单，室温也不再是恒温，阵阵寒意袭来。他赤着脚，脚底板火烧一样的痛，虽然皇宫里的地板很干净，但多多少少还是会磨到脚底的。这个身体细皮嫩肉的，哪禁得起这么折腾。 乔小非实在累得够呛，靠在一边休息。这里像是连接两个建筑的天桥，两边都是透明的，从天桥上可以看到外面。 外面也是室内，许多箱子堆积在下面，还有些装在车上，有不少衣不蔽体的，脏兮兮的人类哆嗦地躲在角落里，看起来这像是一个仓库。 忽然他看到了罗衡，看来跑对了地方，欣喜万分，刚想喊他，就发现不对劲。 罗衡身上随意地披了一件袍子，带着几个人以箱子为掩体，正在和另一拨人对射。 绿色的激光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不管碰到什么，都立刻烧成灰烬。 罗衡这边有个人站得高了些，一道绿光打在他身上，一瞬间他的身体被绿色的火焰裹住。他在地上打着滚，虽然听不见他惨叫，可从他表情就可以看出他有多痛苦，十几秒钟之后，他就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灰，连骨头都没有了。 乔小非傻眼了，趴在玻璃上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这才是一个真实残酷的世界。这里的人类要面对的就是这么一种威胁吗？ 更让乔小非惊讶的，是与罗衡对峙的不是兽人，而同样是一群人类。 比起罗衡这边乱糟糟的着装，他们那边是统一的黑色制服，看上去像是军装。 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人类和兽人对打吗？ 罗衡这边人数劣势，不一会儿，又有两个人被活活烧死了。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又带着一拨人冲进仓库，看到是罗衡，下达了一个什么命令，士兵们从四面八方围过去，把罗衡等人一举拿下。 他们压着罗衡的胳膊，让他跪在地上，军官走过去揪起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罗衡挣扎着，几次想撞过去，都被人牢牢抓住。 乔小非看不见罗衡的表情，但是可以猜到他的怒容。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担心他。 可是又帮不了他，只能远远地这么看着。 乔小非呆呆地站着，神情落寞。 那军官一抬头，看到了乔小非，歪了歪头，似乎是感到奇怪，命令士兵把罗衡带走，然后独自走了另一条路。 不一会儿，他出现在了天桥上，迎面朝乔小非走来。 第6章 这个人也是一身黑色军装，但又与士兵不同，黑色的面料上领口和袖口都绣以银色花纹，军装上的装饰也以金银为主，冷峻又不失华贵，再配上他修长的身材和锐利的眼神，带着一种军人身上才有的肃杀之气，虽然他是微笑着的，可乔小非仍然感觉到寒意扑面而来。 在他上来的短短几分钟内，乔小非已向小宗打听了这个人。 卫卓华，双生星人的人族卫队上校，原先是卫戍区的一名中尉，被兽人攻占后带着他下属部队投靠了兽人，成为了他们的护卫队，而他也是一路平步青云，从小小中尉变成了上校。 通俗点讲，他就是兽人的走狗。 “小非，你怎么会在这？”卫卓华的笑容里没有任何暖意。虽说是走狗，按理说对乔小非这种皇帝面前的红人应该卑躬屈膝，可在他脸上找不到丁点儿谄媚。 真是人人都认识乔小非啊！“我……出来透透气……” “这里太脏了，你要是想散心的话，我带去你舒适点的地方。” “那个……”乔小非指了指下面，假装不懂，“他是想逃跑吗？” 卫卓华看了眼被押走的罗衡：“他是从你房间里逃出来的吧？真是个粗鲁的家伙，他有弄伤你吗？” “你这不是在问废话吗？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乔小非没好气地回答。 对于他的敌意，卫卓华仿若不觉，只是淡淡一笑：“没事就好，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就去抓乔小非的胳膊，乔小非立刻推开他的手：“你要把他关起来吗？你会对他用刑吗？” 心中涌起关切，明明他对自己是那么的嫌弃，可还是会去关心，只因为他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好像动物会把出生看到的第一个人当做妈妈。虽然乔小非不愿意承认，对罗衡还是产生了似有若无的依赖，他不在视线里，总是不太安心，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更显无助。 卫卓华奇怪着他的反应，嘴边挂上恶意的笑容：“怎么？怕我弄坏了你的玩具？” 他说这句话时，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之情，向前逼近了一步，锐意更盛。 他的这句话也点明了在兽人眼里罗衡和乔小非的关系。乔小非原本还奇怪，既然自己是皇帝最喜爱的宠物，皇帝又怎会允许罗衡住在他房间里，又纵容他们随意做爱呢。其实再一想答案也很简单，主人又怎么会在意一只狗是玩皮球，还是在看电视呢？ 乔小非不屑地哼了一身，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 卫卓华错愕地看着他背影，随即冷笑着离开。 乔小非一边往回走，一边气愤着。这个卫卓华是什么态度啊，身为一个军人，没有基本的节操不说，对我说话还那么不客气。一想到罗衡会不会有危险，又不禁担心起来。 走着走着，乔小非突然驻足，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比罗衡安全问题更加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他迷路了！ 刚才闷头瞎跑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看路，这回又乱走了一通，根本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偌大一个皇宫，走了半天居然连个守卫都没有，想找个人问都不行，难道皇宫的防卫就这么松懈吗？ 这里又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大理石地面上铺着的是华丽的深紫色地毯，上面绣着金色的花纹。墙壁上的雕刻美轮美奂，十几米长的走廊连成了一幅长卷，从浩浩荡荡的出征，到金鼓连天的战争场面，再到凯旋归来的欢庆，简直就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明黄色的壁灯将走廊照得金碧辉煌，每一盏灯下都有一尊士兵的雕像，面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动起来。 乔小非看得几乎痴了。 怎么办？我会不会就这么迷失在皇宫里，然后也没有人发现我，活活饿死，渴死，累死，千百年后变成一堆白骨，还在这皇宫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乔小非胡思乱想着。 “小宗！小宗！出来！”这是他唯一能寻求到帮助的人。 “你也太笨了，这都能迷路。”小宗打着哈欠出现在他身边。 “你有没有皇宫的地图？” “没有。” “那你认不认识回去的路？” “不认识。” 乔小非抓狂：“那你为什么要鄙视我迷路？” “随便鄙视一下。”小宗摊了摊手，“这样才能表现出我先祖的优越性。” “你这个……”乔小非已经抬起了脚，准备踹人，忽然听见了一些古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听了令人血脉喷张的喘息，一个沉重而亢奋，一个急促而克制着痛苦。那声音不用刻意去听，就直往耳朵里钻，拨撩得人心跳加速。 “谁？喘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心脏病犯了？我得赶快去救他们！”乔小非四处张望着，朝声音的地方走去。 “小非，你太不像话了，非礼勿视知道吗，我为有你这么一个子孙而感到羞耻。”小宗一边说，一边指着右侧，“在那里，在那里。” 乔小非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喘息声越来越清晰。 一道门虚掩着，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随着渐渐进入状态，他们的喘息愈发剧烈，伴随着低低的呻吟和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房间里没有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幽暗地什么都看不清，光线透过门缝照设进去，隐约可见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人影。 乔小非眼睛睁得老大，他看到两个在做爱的兽人，他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忘我地律动着，发出肌肤碰撞的声音。 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见他们的下身某个地方连在了一起，尾巴紧紧地纠缠甩动。 “嗷嗷！”小宗不知道在兴奋什么，激动地叫了两声，还是类似与野兽发情时的声音。 “你嗷个屁啊！”乔小非骂道。 他忘了，小宗说话别人是听不见的，他说话别人是能听见的。 “是谁！”一声威严的厉喝。 他说的是兽人语，乔小非听不懂，但还是吓了一跳，扭头就逃。 “给我站住！”那人又喝了一声。 乔小非只觉一股电流从脚底传来，一下子将他击倒。 哎呦，又是电击！ 乔小非四肢麻痹地趴在了地上，首先入眼的是拖及地面长袍，深紫色的面料缀以绒边，高贵又不失稳重，可见此人身份。 那人已披上衣服出来了，华贵的长袍一下露出一只脚，挑起了乔小非的下巴。 乔小非抬起头，那是张高傲而充满戾气的脸，仿佛他天生是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什么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此刻这张脸上满是愤怒，那是被打断好事后不可抑制的怒火。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的鲜红，燃烧的怒火更把这份艳红染得晶莹耀眼。 “乔小非！”他挑了挑眉。 还好乔小非这个名字不管是人类语言，还是兽人语言，发音都是一样的。 “嗨……”乔小非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摆了摆手。 这人眉头一皱，飞起一脚踹向他胸口。 这一脚要是踹实了，肋骨起码断几根。 乔小非手一撑地，顺着他踢的方向翻了个滚，轻轻落在地上。 这人奇怪了一下，感觉脚上没有提到什么，为什么他还是飞出去了。 乔小非心中也燃起怒火，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冷意。 不就是看了一眼吗！犯得着动手打人吗？还下手那么狠！谁让你们不关门的！再说了！我是好心想看你们是不是心脏病发作了！ 这时，红眼男子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影，是刚才被他压在身下做活塞运动的人，除了他这里没有第四个人了。 只见那人目露寒光，把一个大花瓶高高举起，手腕上还有被绑缚过的痕迹。 下一刻花瓶砸在了红眼男子的头上，哗啦啦砸得粉碎。 红眼男子眼一直，晃了一下身子，就倒下去了。 “啊！”乔小非惊道，“你见利忘义！不对！过河拆桥！也不对！谋杀亲夫！好像还是不对……” 那人恶狠狠地瞪了眼乔小非，杀意顿现。 乔小非忽然在满地的花瓶碎片里看到一段毛茸茸的东西。咦？这不是兽人的尾巴吗？再一看那人屁股后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啊！”乔小非又叫了起来，“这位小哥，你的尾巴掉了。” 那人杀气腾腾，好像下一刻就会扑过来把乔小非撕成碎片：“我是人！我没有尾巴！” 乔小非这才看清，他是人类正常的五官，并没有尖尖的兽人耳朵，这段尾巴恐怕是这个红眼男子用来增加情趣的。 那人冲进房间，随手扯下了床单披在身上，又冲了出来，两边看了看，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喂？你是要逃走吗？带上我啊！”乔小非还没有忘记要逃跑这个念头。 话音刚落，眼角划过一道紫色的影子，像离弦之箭一般射向那个人，将他击倒。 已经不能用快如闪电来形容了，闪电尚能看清轨迹，这个速度比光还快上几分。那一击，又狠又准，再看那人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就是兽人的速度吗？乔小非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比人类先进的科技，比人类强壮的体魄，在他们面前，人类有什么理由不失败呢？ 紫色影子蹲在地上停了几秒钟，缓缓起身，猩红的眼眸又盯着乔小非。 乔小非立刻撇清关系：“是他砸你的，跟我没关系！” 红眼男子带着冷酷笑意，说了句什么，乔小非听不懂。 只是眨眼见的功夫，那张脸迅速靠近，他张开手，一巴掌朝乔小非拍来。 会被拍扁吗？乔小非一片空白的脑中只有这个念头。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乔小非一弓腰，向后一个弹射，跃出了好几步。 红眼男子又是一惊，如果说刚才一脚是巧合，那这一巴掌又是什么？ 手指掠过鼻尖，眼看就能躲过这一掌，突然红眼男子的指甲暴涨出几公分，尖锐地像尖刀一样。 乔小非向后一仰头，用极限的姿势再一次避开，但指尖还是划破了他脸颊，伤口裂开，一丝血从伤口中渗出。 红眼男子舔了舔指甲，像在品尝他的鲜血，嘴角露出尖尖的牙齿。 后仰的动作再也坚持不住，乔小非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红眼男子的指甲慢慢恢复原样。 刹那间，警铃大作，整面墙都发出了刺耳的鸣叫。 第7章 原来那些看似只是工艺品的雕刻雕像中，都藏有警报器，一旦监测到情况，就会警报。 红眼男子扫了眼乔小非，不悦地嘀咕了句什么。他走向碎花瓶，重重地踩上一块碎片，鲜血当即从他华丽的袍子下流出。 十几秒钟一队警卫出现了，衣服的式样与刚才人族卫队的一样，但是颜色是暗红色的。 卫队长先是看到乔小非脸上的伤，已露出惊慌之色，又看到红眼男子踩出来的都是血脚印，更是惶恐不已，立刻单膝跪倒在红眼男子面子，另两个卫兵扶起了乔小非。 这个红眼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看那卫队长畏惧的样子，乔小非猜测起来。 他们说了些什么，看起来是红眼男子在教训卫队长，卫队长只一个劲得点头。 红眼男子不耐烦地一脚把卫队长踢翻，走到那个昏迷的男子身边，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拖进了房间，然后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他们还要继续干什么事吗？ 这是乔小非此时的念头，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还会在考虑这种不相关的问题。 又有一群人朝这边跑来，这回白云也在其中。 白云一看到乔小非脸上挂了彩，紧张得就好像自己被剜去一块肉似的。 “小非，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白云碰着他的脸焦急道。 有人关心着，即使是电子合成音，也感到很温馨。 也明白了这个电子音其实是翻译器，有了个东西，人类和兽人就能直接语音对话。 可是，他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只是稍稍擦破了一点皮而已啊。 “我没事。”乔小非无所谓道。 “你怎么能轻视呢？跟我走！”白云不由分说地拉着乔小非走。 至少有一点乔小非可以庆幸，就是有人带他回房间了。 又是回到早上那间研究室，白云好一阵忙活，把各种奇怪的东西往乔小非脸上弄。 几个小时过去了，乔小非都快睡着了，白云把一面镜子举到乔小非面前，舒心道：“好了。” 乔小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没有一点受过伤的痕迹。 虽说只是一点擦破，但这好得也太快了吧？ 乔小非放下镜子，不得不再次感叹兽人的科技。 “谢谢你，白云。”乔小非笑眯眯道。 白云微微一怔，随即温和地笑了：“第一次听小非说谢谢，感觉还不错。” 原来的乔小非从来不说谢字的吗？又要穿帮了。乔小非尴尬地笑了笑。 “还有，我很喜欢你给我起的新名字。” 乔小非再一次石化，竟然把心里给他起的外号叫在嘴上了，还好他不介意。 “白云，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罗衡被抓起来了，我能换个玩具吗？” “当然可以。”白云笑道，“小非看上什么新鲜的了？” 乔小非眼底闪过一道寒芒，脸上依旧是笑容灿烂：“卫卓华上校。” 乔小非可算是见识到了自己的地位，原以为卫卓华好歹已经算是兽人军队里的中上层了，兽人不会允许他来做乔小非的玩具。可没想到，只是随意地开口，他们立刻就同意了。可见没有立场的投敌分子连狗都不如。 当卫卓华被兽人们松进来时，乔小非还是吓了一跳，因为他也被剥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进屋。 意外的，乔小非并没有在他脸上找到愤怒，不甘或者任何负面情绪，依然是挂着冷峻的笑容。 到底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黑色军装下的身材简直赏心悦目，肌肉结实而不夸张，身体随时可以进入攻击状态。 原来我也是有这么好的身材的呀，可惜现在……乔小非呜咽着。 卫卓华进来时，乔小非正坐在一棵树下，他径直走了过来。 “你倒是真耐不住寂寞。” 轻慢的语调，轻佻的话语，他挨得极近，几乎要贴在了乔小非的脸上，灼热就在耳边，乔小非不适应地把他推开了些。 “你把罗衡关起来了，那我只能找你了。” “有道理啊。”卫卓华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种磁性，“那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他主动捧起乔小非的脸，嘴唇在他耳边磨蹭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耳朵，动作极为挑逗。 乔小非脸一热，猛地将他推开，不敢保证他再这么弄一下身体会不会起反应。 卫卓华看到乔小非慌张的样子，低声笑了起来。 乔小非怒不可遏，原想把他叫来是想问罗衡的情况，没想到被他反客为主。 “你果然是和前几天不太一样了。”卫卓华坐在地上，一脚盘着一脚立着，胳膊支在立着的脚上，抹了抹嘴唇，冷笑依旧。 乔小非心中一惊——他是第一个说自己有变化的人，而且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了？ 卫卓华又靠了过来，语气诱惑：“小非，你不记得了吗？前几天我们刚在这里欢好过，那时候你对我那么热情，像团火一样把我点燃，你把我夹得那么紧，那感觉太销魂了。你都忘记了吗？那天罗衡就在旁边看着呢。” 听着他露骨的话，乔小非又羞又怒，原来他以前经常和自己做爱？而且他居然还说罗衡看着他们做爱？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卫卓华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小非，似乎是在看他的反应，乔小非知道，如果此刻露出紧张或害羞之类的表情，一定会被他看轻，成为他的笑料。 “真是太扫兴了！”乔小非豁出去了，“那天我怎么没想到来个③ρ呢？那一定会更有意思！” 卫卓华一愣，可他的脸厚得像城墙一样：“这样啊？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把罗衡放出来，然后玩③ρ？” 乔小非眼珠子一转，本想顺口问罗衡被关在哪，可又不能显得自己太着急：“想不想尝试一下？” 卫卓华眼神锋利如刀：“你想套我的话？” 他果真是个谨慎的人！ 可既然他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那罗衡肯定也知道，身为一个反抗组织的头目，必定是见识过大小阵仗的，肯定也是个仔细小心地人，罗衡怎会那么贸然逃跑，然后反而身陷囹圄呢？ 乔小非不禁疑惑。 “你这么想念罗衡，不如晚上见陛下的时候，跟他求情。要知道他竟然敢电你，陛下可是非常生气的。” 当时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兽人皇帝怎会知道他们电我的？ 乔小非刚露出疑色，卫卓华就发现了：“你的房间可是全面受监视的，否则怎么保护你的安全呢？” 监视？乔小非大惊。 这么说，原来的身体跟他们做爱，全部都被别人看光了？而且还有录像？这是纯粹活色生香的免费表演啊！ 乔小非有了要把这里炸掉的冲动，怎能把那种东西留存在人世？祖宗八辈的脸都被丢光了。 “没关系哦，小非，我没有看过。”小宗在他心里说。 闭嘴！乔小非心里骂。 看到乔小非阴晴不定的表情，卫卓华又道：“怎么样？你可是最接近陛下的人类了，想要救罗衡，也只有你办得到了。” 见陛下……救罗衡…… 等等！乔小非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晚上要去见他们皇帝？ 为什么是晚上？这个皇帝想干什么！ 脑中浮现出在红眼男子门外看到的那一幕，那剧烈的喘息犹在耳边，那纠缠在一起的尾巴不停地甩动。画面一闪，变成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在奸笑，嘴角的獠牙闪着光，手里还挥舞着一根尾巴。 天哪，太可怕了！ “有不去见皇帝，就能救罗衡的方法吗？”乔小非苦着脸。 卫卓华脸色突然一变，阴冷而充满鄙夷，那种深深的不屑是来自骨子里的：“哼！什么圣童降临？果然是无稽之谈！” 咦？他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为什么完全听不懂？ “你说什么？” 卫卓华收起怒容，恢复了冷笑，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腰，轻轻抚弄着：“我是说，趁时间还早，我们先玩一把，从你最喜欢的姿势开始怎么样？” 乔小非发现自己招惹的真是一个大麻烦。 “不用了。”乔小非摆出高傲的姿态，“我还是觉得你不如罗衡，不就是和陛下求情嘛，我去说就是了。” 卫卓华侧目，还想再说什么。 “你离我远一点！”乔小非一脸厌弃，“晚上我还要去见陛下呢，别扫了我的兴。” 卫卓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找了个角落休息，反正他在这里也没事干，乐得清闲。 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兽人又把他带了出去。 跟早上一样，又是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然后才被带走。 走出拟真的竹林又走了一段路后，布置的风格变得和红眼男子那里一模一样。乔小非几乎有了错觉，以为又来到了红眼男子那里，唯一不同的就是铺在地面上的地毯是深红色的。 乔小非已经了解到，兽人们对颜色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以红色为最尊贵，其次是紫色，再来是玫红，橙红，粉红，白色是最为低贱的。 赤着脚走到地毯上，没有任何不适，柔软的容貌触在脚心非常舒服，好像这种地毯就是应该赤脚踩的，穿着鞋反而会破坏它的舒适度。 乔小非一边走着，一边心事重重。 这个皇帝，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第8章 那条路很长，长得近乎走不完，越走到里面卫兵越少，越是安静，看来皇帝是个不喜欢被打扰的人。 乔小非一路走，一路看着墙上的雕刻。他不知道这刻的是一场什么战争，高超的雕刻工艺把战场的残酷表现得淋漓尽致，胜利者割下战败者的头颅，挑在尖刀上。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不管历史如何推进，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亘古不变。 过了一道华丽的大门，卫兵在门口停住了，示意乔小非自己进去。 乔小非向内张望了一下，还有一段路，里面就是皇帝的寝宫了吗？ 大门在他身后合拢，乔小非呆呆地站在原地，剩下的路要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周围安静地可以听到心跳声，比平时快一些，虽然身上未着寸缕，但手心里还是不住得冒汗。 对皇帝的各式各样的想象像幻灯片一样在脑中闪过。 乔小非深吸了一口气，迈出第一步。 忽然他感觉到旁边的一尊雕像有点异样。 其实有异样也不奇怪，因为这些看似普通的雕像里都装有各种感应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警报器立刻就会响。 但是乔小非还是好奇地走到雕像面前，盯着直看。 忽然，雕像的眼珠子动了一下。 乔小非惊得退后了一步，使劲揉了揉眼睛。 雕像怎么会动呢？是不是神经绷太紧了，产生了幻觉？ 他摸了摸雕像的手臂，摸到了满手的石灰。 看吧，不就是雕像嘛。 但是下一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尊“雕像”忽然从头部开始裂开了，里面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乔小非惊骇地连连后退，一双手抓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叫出声。 眼前的这个人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戴着黑色的手套，整个人都隐藏在阴暗之中，而就在这片阴暗里，有一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眸在发光。 “愿不愿意跟我走？”他没有预兆，没有废话，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当然想走，想了一整天了！乔小非忙点头，可想了想，又拼命摇头，嘴虽然被他捂着，可还是努力发出声音：“罗衡，你认识罗衡吗？他被关起来了。” 一张干净俊朗的脸从阴影中显现，他微微一笑：“不用担心他，我们走。” 背后的门又被打开了，刚刚送乔小非的两个卫兵已倒在地上，走廊两旁的雕像全部都碎了，十来个穿着黑斗篷的人站在门口。 第一个黑衣人从别人手里接过一包东西，他随手抖开，也是一件黑色的斗篷，罩在了乔小非身上，仔细地系上。 终于有衣服穿了！乔小非热泪盈眶。 “你是谁？” “穆沐。”他拉起乔小非，所有的黑衣人开始撤离。 按乔小非白天的认知，兽人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单是肉搏一拳就能把人打飞，而人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挠痒。兽人的武器也是很先进的，枪械里射出的激光只要稍稍碰到身体，就会立刻把人烧死。 但是这群人犹如神灵附体，他们力量几乎和兽人不相上下，近身时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灭一对。兽人的枪对他们的效果也有限，虽然也有人不慎中枪，但并没有被活活烧死，而是在肢体上对穿一个洞——当然这也是很重的伤了，可好在还有救，总比烧成灰好。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兽人变弱了？ 一个被打掉枪的兽人试图从背后偷袭他们，乔小非及时发现，飞起一脚朝他头上踢去。 虽说他这个身体力气不大，但他踢的是后脑要害，只要兽人的人体构造和人类相似，那这一脚必定会叫那兽人小脑短暂失去作用。 可乔小非只觉像踢在了钢板上，脚跟立马红了，捧着脚直跳。 兽人嚎叫一声，可一看是乔小非，不知道能不能打就愣在那里，就这几秒钟的迟疑，穆沐一拳迎面砸在他脸上，把他击倒。 “怎么可能！”乔小非不敢相信自己和他差距那么大。 穆沐轻笑一声，脱下左手手套，戴在了乔小非的右手上，虽然五指位置不对，但还是勉强套上去了。 乔小非握了握拳头，朝着墙壁奋力一击，哗啦一下，墙壁上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原来这才是他们如此强悍的奥秘，这身黑色的衣服，每一个部位都是一个力量增幅器，而不会被烧死的秘密恐怕也是在这套衣服上。 看来在面对兽人强大的压迫之下，人类也有自己一套应对的方法。 乔小非兴奋不已，他似乎又变成了过去那个活蹦乱跳的乔小非，每一拳挥出去都带着拳风。 他们走的路线非常奇怪，经常是一个转弯，跳出窗户然后攀过一些栅栏，又翻到室内，要不就是利用建筑夹层的缝隙前进，但是他们的行进速度非常快，追兵也并不多，很明显这条路线他们计划已久。 许多迹象都能证明，这些人有着强韧的神经和耐力，把自己藏在雕像里，藏在兽人皇帝的眼皮底下，说不定还苦等了几天几夜，就为了这次救援行动。 乔小非不禁迷惑，为什么他们要费那么大劲帮自己逃脱？ 跟着他们逃跑，乔小非才知道这座皇宫大得不可思议，整个建筑群就像一个镇子，而乔小非原来所处的位置是在建筑主楼顶部的一侧。 他们一直下到建筑底层，兽人士兵开始多了起来，这群人黑衣人毕竟人数太少，开始有些应付不过来，有几个人已死在了兽人枪下。 眼看就被逮住，乔小非听到不远处有打斗的声音。 还有什么人也在跟兽人过不去？ 穆沐拿出了一个仪器确定了一下方位，招呼众人：“这边走。” 踢开一扇门，他们冲进屋内，这里好像是厨房，到处堆着肉和菜，还有菜刀和锅子。 “你们怎么那么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乔小非闻声看去，竟然是罗衡。 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来在牢里没少挨黑拳。 他带着一群数量不少的人，正在阻击一批兽人人类混杂的卫兵。卫卓华还被乔小非关在他房间里，他不在，人类士兵的数量明显要少，而且缺乏组织。 罗衡的人虽然还是服装各异，但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定也是带增幅功能的作战服。 “罗小黑！你怎么逃出来的？”乔小非大叫一声。 罗衡一听到乔小非的声音，脸立刻拉长了。 穆沐带着人与罗衡汇合，嘴里低声道：“罗小黑这个名字，倒是挺贴切的。” 罗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乔小非视而不见。 居然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亏我还担心了你那么久！乔小非愤愤不已。 罗衡一看乔小非戴的是穆沐的手套，还光着脚，上前一把扯掉他的手套。 乔小非怒道：“干什么抢我的……” 话没说话，罗衡一甩手把一大堆东西扔在了他脸上。 乔小非揉着被他砸疼的脸，一看是一副手套和一双鞋子，连忙穿戴起来。 “撤！” 罗衡一声令下，众人从厨房的另一扇门开始有序得撤离。 可他们一退出厨房，就发现他们的出路被堵住了。 无数个枪口正对着他们，一眼望不到头。守在门口的是一队暗红色军装的兽人士兵，他们的布防错落有致，他们装备精良，轻重武器具备。尤其是每一小队步兵都围绕着一个高大的机器人，每个机器人里面还有一至三名操作员。 既然红色是他们最尊崇的颜色，那这群暗红色军装的士兵应该就是他们的王牌军队了。 在全副武装的兽人面前，这些人类真的弱小得像一群老鼠。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有些人脸上还露出惊慌之色。 “你们想逃到哪里去？”一个声音用电子翻译器和他们对话。 士兵们让出一条通道，一个军官缓缓走了出来。 这不是白云吗？ 当乔小非看清那军官面容，大吃一惊。 可是又不太像，给人的感觉与白云大不相同。 他也是紫红色的眼睛，没带眼镜，眼神轻蔑，身上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与白云那种暖意融融的感觉截然不同。 可那张脸又分明和白云一模一样。是双胞胎吗？ 伪白云向乔小非招了招手：“小非，过来我这边。”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多没面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乔小非很不给他面子地说道。 伪白云面色难看，不敢相信乔小非这么对他说话。 罗衡趁机隐到人群后面，在鼓捣些什么。 乔小非看到了罗衡的小动作，就又对伪白云喊道：“喂，我们来打个商量吧，其实我也很想过去啊，但是你不觉得我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我们很吃亏吗？这样吧，公平起见，我们换一换，我过去，你过来，怎么样？”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伪白云怒道。 “什么？你听不懂吗？是你的翻译器坏掉了吗？那我再重复一遍，其实我也很想过去……”乔小非又像绕口令一样地绕开了，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对面几个佩戴翻译器的军官纷纷露出迷茫的神色。 罗衡已从人堆里又站了出来，与穆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第9章 如果说这里是一个秀场，那在上演的一定是最为血腥的表演。 兽人的机器人突然动作奇怪地扭曲，发出巨大的嘎嘎声，几秒钟之后，机器人开始暴走。 他们在兽人军队里胡乱踩踏，巨型的激光枪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连射，机器人里的操作员手忙脚乱地想要控制住场面，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即使是身体强壮的兽人，此时也显得弱小不堪。 因为普通的枪械无法对机器人造成有效的伤害，他们只能惊叫着混乱地四处逃散，伪白云在卫兵的护卫下，也是匆忙地躲藏。 罗衡大吼一声：“赶快走！” 乔小非只觉手腕一痛，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拽走，是罗衡一把拉住了他。 “跳！”罗衡朝身后的人吼道。 下一瞬间，乔小非就发现自己已腾空跃起。 啊！这有十几米高吧？我会被摔成肉饼吧？ 自由落体的感觉可真不好受，耳边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了，风变得像刀一样锋利，割得脸发痛。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内脏像是要被从身体里面挤压出来。 乔小非紧紧地抓住罗衡，身体完全僵硬。 而罗衡单手抱住乔小非，双目圆睁瞪着地面，镇定得好像整天没事就玩自由落体。 眼看他们就要落到地面上，就要像块石头一样砸下去，罗衡伸出另一只手向地面发射了一个圆球，圆球迅速涨大，直径足有十几米。 罗衡抱着乔小非一转身，用背部着陆，撞在圆球上。圆球弹性十足，人掉下去深深凹陷，像是掉进棉花里面。罗衡借着反弹的力量，又在空中调整姿势，等再一次落地的时候，已稳稳地站在地上。 但乔小非还是非常不习惯这种着陆方式，一阵犯恶心。 其他人也纷纷落在圆球上，没有任何损伤。 不等乔小非定神，罗衡又再一次拽着他跑了起来。 前面就有一辆圆圆扁扁应该是车之类的交通工具，罗衡打开门，把乔小非扔进去，关上门，一气呵成。 那是真正的扔进去！像是扔一件物体，完全不管他死活，乔小非头撞在椅子上，差点把脖子都摔断。 乔小非刚刚爬起来，背后又猛地被人一撞，再一次被撞到椅子底下。 “我的腰！”乔小非捂着快摔断的腰。 “不好意思，疼吗？” 语气温柔得让乔小非一下子没了脾气，是穆沐和另两个黑衣人挤了进来。前座也同时挤进了两个人，小小的空间里挤了七个人。透过窗户，乔小非看到十来个飞行器像虫子一样浮起，然后飞行加速。 兽人也追了出来，他们的飞行器明显要大得多，还配有武器，五颜六色的激光像网一样向他们罩来。 其他飞行器立刻向罗衡这辆靠拢，形成防御队形，在他们的掩护下，罗衡再一次加速，迅速逃逸。 乔小非一肚子的问号：“我们现在坐的是什么？” 穆沐耐心地解释：“这是核驱动汽车，能做低空飞行。” “兽人的那些大家伙是什么？” “是机动战士，那是他们的大型武器。” “那个长得跟白云一样的人是谁？” 驾驶座上的罗衡不耐烦了，大声呵斥着：“哪有那么多问题！你给我闭嘴！” 乔小非被他吼得好半天没回过神。 穆沐拍了拍乔小非，以示安慰，继续解释道：“如果你叫你的医师白云的话，那你可以叫那个人蓝天。凡是血统高的双生星人，基本都是以双胞胎的形式出生。” “那……”乔小非小心地瞥了眼罗衡的后脑勺，低声问道，“你们那么厉害，能把兽人的机动战士搞成那样，怎还会打不过他们呢？” 穆沐轻轻一笑：“那是罗衡分析了一年多才研究出来的一个木马程序，原本计划是在正面战场上用的，但还没来得及实施。现在提前使用，兽人就会针对这个程序弥补漏洞，也就是说，这种攻击是一次性的，用过下次就无效了。” 开车的罗衡哼了一声，不用看脸，就知道憋着多大的怒火。 这时，通过后视镜，乔小非看到开在最后面的一辆车被兽人击中了，熊熊的火焰在黑夜里灿若星辰，就此坠落。 乔小非怔怔地看着。 穆沐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这次救你，我们付出了很大代价，罗衡正在心疼呢，你别在意。” 乔小非又通过后视镜看罗衡，发现罗衡也在看他，但视线刚一触及，他就愤愤地移开，注视前方。 “你们计划了很久吗？”乔小非问穆沐。 “是啊，是有够久的了。”穆沐眼神飘忽，似乎想到了什么遥远的东西。 “那中午罗衡逃跑未遂也是你们安排的吗？” “是啊，他直接把你从你房间带出来比较困难，只能分两步走，关在牢里他反而有机会逃脱，把人放进来接应我们。” “可是……不是死了几个人吗？” 穆沐看了眼一声不吭的罗衡：“所以说，代价很大。” 车里忽然想起了滴滴滴的声音，罗衡打开了通讯器，十几个屏幕在车内各个方位亮起，连玻璃上都有屏幕，画面上有的是黑衣人，有的是罗衡的人。 “安全了。”那些人异口同声。 罗衡点了点头，沉声道：“辛苦你们了。” 穆沐也凑到前面和声道：“辛苦大家。” 通讯结束，画面陆陆续续熄灭，车内又恢复了灰暗。 乔小非心中又有了疑惑，既然要救他那么困难，会有那么大的牺牲，为什么还要救他一个兽人皇帝的宠物呢？ 他隐约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穆沐见他在发愣，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搂了搂他的肩膀：“睡一会吧，还有一段路，等睡醒了就到家了。” 乔小非又看了一眼罗衡，他直视前方正专心驾驶着，好像丝毫不受他们影响。 也不知道是因为晚了，还是穆沐的声音有催眠作用，不一会儿乔小非就睡着了。 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 “小非，小非，醒一醒，我们到了。” 睡梦中有人在喊他，乔小非睁开眼，看到的是穆沐微笑的脸。 一觉睡醒看到的不是罗衡又黑又臭的脸，实在是太美好了，此刻在乔小非看来，穆沐就像天使一样。 走出汽车，乔小非伸了一个懒腰，当他看清眼前的事物时，一下子全身都僵住了。 这是怎样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看惯了兽人皇宫的奢华先进，一时无法相信这是同一个星球。 没有一幢建筑是完好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到处都是砖石的碎片，钢筋从碎石里横出来，扭曲着指向天空，黑夜中犹如林立的鬼魅。地上湿湿的，流淌的都是又黑又臭的水，老鼠和蟑螂爬来爬去，一点都不畏惧人类。不远处一个生锈的水龙头里正在滴水，底下放着一个铁制的水桶，每一滴水滴在里面，都发出咚的一声，在这静夜里尤为惊心。 那是身处在平安年代无法体会的凄凉和苍茫。 穆沐走到发呆的乔小非身边：“我们进去吧。” 兽人皇宫里灯火辉煌，依然是那么的光华夺目，美得令人窒息。 今夜无人入眠。 华丽的殿堂里，红地毯的尽头，是一把黄金打造，缀满宝石的高背椅子，椅背和椅面是红色天鹅绒缎面，摸上去舒适地仿佛身处云端。此时上面坐着一个身着红袍的人。 他的面前是巨大的屏幕，屏幕上播放着的是乔小非跟着黑衣人逃跑的录像。 和白云长得一模一样的蓝天低着头，站在台阶下。 “这么说，小非被黑色黎明的人带走了？”椅子上的人声音低沉而带着威严。 “还有一些反抗组织的人。” “而且还是在我寝宫门口？”声音里透着危险的信号。 蓝天把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再说话。 椅子上的人扫了蓝天一眼，又看着屏幕，屏幕上乔小非正欢乐地一拳把一个兽人打飞。 “看来他还在跟我怄气。” 蓝天壮着胆子上前一步：“陛下，我总觉得今天小非跟平时看上去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这……说不上来……” “的确有些不一样，他居然躲过了我的攻击。”一个声音在殿堂的角落里响起，男子舔着指甲，眼眸红光闪烁。 椅子上的人看向他，目光冰冷：“你打他了？” 角落里的人一怔，咳嗽了一下：“闹着玩。” “哦，那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么玩了。”威严中带着强大的压迫力，殿堂里的气氛又压抑了几分。 角落里的人撇了撇嘴角。 “就让他在外面玩一阵吧。”椅子上的人说，“可能是宫里呆太久，太闷了。” 他霍然起身，傲然而立，蓝天和角落里的人立刻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他低头对蓝天道：“看好他，不要让他跑太远了。” “是。” “还有，不要让那些老鼠太自在了。” 男人再一次将视线投向屏幕，猩红的眼眸闪过冷酷的光芒。 第10章 罗衡的营地是在一个地下车库中，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完全废弃的建筑，里面虽然简陋，但打扫得还算干净。 他打开了一个隐蔽的装置，开启了车库门，手电扫进去黑洞洞的。 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一双眼溜溜地转，一看是罗衡，小脸上立刻露出惊喜。 “罗衡哥哥！”他叫了一声，扑出来，罗衡一把将他抱起，扛在肩上。 紧接着三四个小孩从里面跑出来，围着罗衡又蹦又跳。 “这么晚了，怎么都还没睡。”罗衡板着脸责问，但脸上温柔尽现。 里面又走出几个女人和老人：“你不在，孩子们睡得都不安心，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惊醒了。” “走，都进去吧。”罗衡脖子上骑着个，手里抱着个，另一只手还牵着一个。 乔小非却站在门口有些发愣。 “想到什么了？”穆沐问道。 “营地里都是些老弱妇孺，也就是说就剩这点壮丁了？”乔小非指了指那些来救他的人。 “原本是有不少的……可是……”穆沐摇了摇头。 罗衡回头瞪着乔小非，语气生硬：“还站在门口磨磨蹭蹭得干什么？等猴子把你再抓回去吗？” 这人也太两面派了！跟我说话那么凶，跟这些小屁孩说话那么和气！ 乔小非在他背后气愤地数着鸡皮疙瘩。 罗衡边走边问一个中年女子：“小笛情况如何？” “不太乐观……” 走了十来步就听到有人在咳嗽，咳得很厉害，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角落里躺着一个瘦弱的少年，他一脸病容，皮肤白得像雪一样没有半点血色，他正捂着嘴肩膀剧烈抽动。罗衡一看到他立刻把其他孩子放下，几步冲到他跟前，又是安抚，又是盖被子。 他就是那个据说差点被自己杀了的小笛吗？ 乔小非好奇地在不远处看。 罗衡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扫过来的视线冰凉刺骨，脸上又浮现愤怒之色。 乔小非恹恹地刚想离开，又是一道不善的目光朝他看来，原来是小笛，他的眼中深深的怨毒之色像毒箭一样射向乔小非，冻得乔小非一个激灵。 “小非。”穆沐把乔小非拉到一边，“时间不早了，今天你就睡这里吧。” 穆沐已细心地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铺上了毯子。在这里物资都是紧缺的，能拼凑出一套已很不容易了。 “谢谢。” 还是这个叫穆沐的比较好相处，不像罗小黑冷冰冰得像一块石头，还动不动给自己脸色看。乔小非暗自腹诽。 夜已经很深了，乔小非躺在地上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一方面是回来路上已睡了一会，一方面是这里的水泥地板太过坚硬冰冷，睡在上面骨头都疼了，实在是不习惯。 乔小非坐起身环顾四周，所有人都睡得正香甜，有的说着梦话，有的打着呼噜。 忽然他看到罗衡睡的地方是空的。 这么晚了，这家伙去干什么了？ 乔小非四处找寻，走到门口听到门外有些声响，出去一看，果然是罗衡，他的面前摆着一盆土豆，正在削皮。 “你的兴趣爱好真特别，半夜三更削土豆。”乔小非依在门上说。 罗衡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乔小非碰了一鼻子灰，本想回去继续睡，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谢谢你救我出来。” 罗衡手上动作停了一瞬，又继续专心土豆：“是穆沐要救你，跟我没关系。” “可你还是救了，而且……还赔上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 提及死去的人，罗衡的脸又难看了几分：“要不是穆沐求我帮忙，我根本就不会插手这事，你根本就不配拿那么多人的命来换。” 出于善意道谢，他却一直把轻蔑的话语挂在嘴边，乔小非很不痛快：“你嘴就那么贱吗，一定要把我说得那么不堪，你才舒服吗。你好歹站在我的位置考虑一下，很多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衡沉默着，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乔小非走到他面前蹲下，捡起一个土豆：“给我把刀，我帮你一起弄。” “你还会削土豆？”罗衡诧异。 “我看上去那么手残吗？”乔小非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小刀，飞快得削起了土豆皮，虽然小刀削皮并不方便，但他还是把皮削得又薄又均匀，“看到没有，我可是练过的。” 曾经为了练习手上功夫，训练用力的轻重速度，他削过的土豆可以堆成山了。 罗衡惊诧地看着薄薄的皮唰唰地落在地上，但还是吝啬说任何赞扬的话。 “看来你们日子过得还挺好的，有那么多土豆，还削了皮才吃。”乔小非一边削一边说。 “因为没有人吃土豆。”罗衡又拿出一把小刀，捡起一个土豆，“土地污染严重，像土豆这种块茎类食物都含有毒素，尤其是皮上面大量聚集，连皮吃会吃死人的。” 乔小非惊诧：“这些土豆有毒？” 罗衡盯着他看了半晌：“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你让我怎么信你？做爱做到一半，突然就发了疯，然后就号称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你以为你在写小说吗？” “信不信由你，反正这是你的事！” “你以为你从皇宫里出来就真的能高枕无忧了？” “我知道他们会来追拿我。”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罗衡抬眼一扫，眼神复杂：“没什么，到时候你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其实对你来说，还是在宠物园里吃喝玩乐比较好。” 嗖地一记破风之声，小刀从乔小非手里脱手，直奔罗衡的喉咙。罗衡大惊之下，向一侧闪躲，小刀划过他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咚得一声扎在墙上。 罗衡摸了摸脖子，手指上都是鲜血，勃然大怒：“你干什么？” “没什么。”乔小非起身拍了拍手，一脸冷淡，“测试一下你的警惕性，还不错，可惜还是受伤了，给你打个9分吧。” 罗衡拔下小刀，愤怒地瞪着乔小非。 乔小非打了个哈欠：“好像有点困了，我去睡觉了，你慢慢玩吧。”说完，他晃晃悠悠地朝车库深处走去。 心里小宗蹦了出来：“哇，小非你好棒！不亏是我的孙子！” “后半句话你可以不用说的！” “差一点点就扎到他了，就可以报复他QJ未遂。” “这件事就不要再提啦！”乔小非羞愤交加，“我要是真想杀他，他就不会只流这么一点血啦！不过他的反应还真是快。” “他身手不错。” “不过……”乔小非若有所思，“我对他说的事情还是有些在意的，还有卫卓华说的话也很奇怪。我总觉得他们在对我期待什么，穆沐也是，让我……让我有点害怕。” “你这个单细胞也会害怕。” 乔小非一拳把小宗打飞：“听他的口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乔小非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我很牛逼，有没有啊？” “嗯，的确也就是你觉得而已。”小宗揉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乔小非的身影渐渐走远，阴影里传来一个温和的笑声：“他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罗衡连看都懒得看他：“也就你会这么说。” 穆沐缓缓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的脖子，掏出一块手帕：“擦一下吧。” 罗衡接过手帕，按在了伤口上，他捡起乔小非削好的土豆，稍稍失神。 “明天一早，我就带他去见老师。” 罗衡眉毛一挑：“那么着急验明正身？” “这事可一点耽搁不得，兽人们肯定在到处找他呢。” 罗衡把土豆抛回到盆中，白净的土豆在盆里滚来滚去：“如果他不是，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必须立刻就地处理。”穆沐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罗衡冷笑：“所以说我最讨厌和你们黑色黎明的人打交道。” “他很危险，你可别忘了第一次他是怎么害你们的，我想你也不希望有第二次。而且他是猴王的心头好，留着他太危险。” “我赔了那么多条命救出来的人，你说处理就处理了？” 穆沐凑近了一些，笑意更深：“你不会告诉我你不舍得吧？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连伤疤都还没好，痛就已经忘记了？” 罗衡脸一冷：“我劝你说话注意点，不要以为你跟我有点交情就能口无遮拦。” 穆沐耸了耸肩，拿起乔小非的土豆，这颗土豆圆得好像一块常年被水流冲刷的鹅卵石：“这手上的活不错，我也希望他是真的。” “看得出来他很信任你，如果他知道你打着其他主意，肯定会失望的。” “我可没什么其他主意，如果他是真的，我当然会真心诚意地对待他，如果他是假的，那他也根本没什么剩余时间伤心。” “所以就是有条件的，不是吗？” “罗衡，你在纠结什么？” 罗衡低下头，继续削土豆：“没什么。去老师那里要经过兽人控制区，我的人手不够，没有办法确保安全。” “不用你帮忙了，我带我的人就行，我们就此告别。” 罗衡用力一切，割下一大块土豆，他盯着那块削下来的土豆，似乎是觉得太浪费了，眉头紧紧皱起。 第11章 皇宫里，白云正在一台巨型计算机前操作着，他的手指修长，每一个指甲都修得圆滑整齐，敲击在键盘上如同一支优美的舞蹈。 他的眼镜上映着屏幕，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还有旋转着的三维图。 按下确认，屏幕上开始读条。进度很快就到了75%，又跳出了一个图形框，半空中出现了一个蓝色巴掌大小的光幕。 “可以了，按一下指纹吧。”白云指了指光幕。 光幕向蓝天移动过去，蓝天伸出右手按在了光幕上，然后是左手，十个手指的指纹都留在了电脑里。 进度读到了100%，完成。 “我已经给了你所有和追踪有关的权限，从现在开始你随时都可以查看。”白云低着头说。 蓝天勾起嘴角：“我亲爱的弟弟，你好像不太乐意。” 白云抬起头，目光清冷：“没有什么不乐意的，外面太不安全，我希望你能尽快把小非找回来，但是千万不要伤害到他，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或许没有人知道，兽人皇帝每一个宠物身上都植入过晶片，晶片可监测宠物的各项生命指标，并且能发射定位信号。 原本乔小非晶片数据的阅览权限只有身为医师的白云和皇帝有，现在也给蓝天开了一个。留下指纹后，他就能在任何触控电脑上打开数据。 屏幕上已标出了乔小非所在的位置，地图一层一层拉近，代表乔小非的点一动不动，白云自言自语：“心跳平稳，呼吸缓慢，应该是在睡觉，体温偏低，看来他睡觉的地方很冷。”他转向蓝天，“陛下真的说放他在外面？” “陛下的命令我也敢瞎说吗？”蓝天也瞥了眼屏幕，看着白云的眼神变得深邃，“云，你是他的医师，难道你真的没有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吗？” 白云的手指微微跳动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他上次回宫时，其实已经被调包了？” “基因匹配度百分之一百，怎么调包？” “会不会有其他什么技术？比如人类的克隆技术？” “克隆技术虽然基因相同，但是细胞的分裂速度是不一样的。” 白云的话语平和又带有一丝冷淡，和蓝天保持着一定的疏远感。 蓝天伸出一只手挑起白云的下巴，语气倨傲：“和我说话的时候，你最好看着我。” 白云将视线定格在蓝天脸上：“我不是你的部下，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可你是我的弟弟。” “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血缘关系而已。” “微不足道？”蓝天失笑，随机脸色一变，厉声道，“我提醒你，他不过是个低贱的人类，陛下的玩物，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跟这些低级生物走那么近。” 白云保持着微笑，拨开他的手：“我亲爱的哥哥，你敢在陛下面前说刚才那些话吗？”他冷眼一扫，不要理会他，转身离去。 蓝天盯着他的背影，怒意腾升。 第二天清晨，乔小非一早就醒了，他走出车库就看到穆沐在外面指挥着他的黑衣人。 一个黑衣人抱着几个盒子走到他面前：“这是最后几个了，用完就没有了。” “都装上去吧，希望能撑到49街。” 他们把盒子装进了那圆圆扁扁的车，看起来这些是能源。 “小非，醒了？”穆沐笑容灿烂地向他打招呼。 乔小非走了过去：“那么多车，罗衡的物资还挺丰富的。” “这车是我们的，他还真没那么大手笔一下子搞出那么多车。” “你把车都开出来了？” “是啊，做最后的检查，吃完早饭就准备出发了。” “你要走？” 穆沐笑笑：“是我们。” 昨天刚到，今天就要走？乔小非不禁奇怪：“罗衡要带那么多人一起走？” “他不走，你跟我们走，我们要去见一个人。” 一听罗衡不走，乔小非更是意外。 这是要分开了？ 乔小非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着，找寻罗衡的身影。突然说要分别，心中空落落的。 “别担心。”穆沐安抚他道，“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要去见什么人？一定要见吗？” “非常重要，而且一定要见。”看到乔小非脸上不情愿的表情，穆沐又道，“你也别太在意，我们都是人类，和那些兽人不同，我们怎么可能害你呢？” 乔小非冲他笑笑。他也不是傻瓜，同室操戈，骨肉相残这种事还少吗，当然不会因为都是人类而一点顾忌都没有。但他也没往不好的地方想，用几条人命换回他的自由，就是为了去害他，实在是不合逻辑，最多不过是想利用他对付兽人，那身为人类的他也不会有什么抵触。 说话间一个女人走过来，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放满了面包和煮熟的土豆。她分了穆沐一小块面包，一个土豆，分了乔小非一块大面包。 穆沐微道了声谢，神情自如得吃了起来。 乔小非看着他的土豆，又看看自己的面包：“不是说土豆有毒吗？” 穆沐微笑：“是啊。” “那你们还吃？” “不吃的话还能吃什么呢？还不至于中毒就是了。这些土豆还是我特意带来，为了回报罗衡帮我救你，否则他这边更是没多少吃的了。现在粮食短缺，土地不是受污染就是高度盐化，种出点能吃的东西就不错了。” “那……为什么只给我面包呢？我可不要什么特殊待遇。” “是我跟嘱咐他们这么做的，倒也不是什么特殊待遇。”穆沐笑道，“外面的环境不比皇宫，你以前在宫里吃的都是优质的食物，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带毒的土豆，如果突然食用会造成肠胃不适，我可不想带着一个上吐下泻的人赶路。” 我哪有那么脆弱？乔小非撇了撇嘴，手里掂着这块沉重的面包，这么一大块，可以给一个人吃好几天了吧？ 他心里想着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叫出了小宗。 “什么，你想要面包？”小宗歪着头说。 “对，你不是说我要什么你就能给我什么，他们食物这么短缺，你就拿点面包出来。” 小宗摸着鼻子：“这个……有点小问题。” 乔小非瞪着不靠谱的小宗：“什么问题？” “从我这里拿东西不是无条件的，而是需要等价交换。” “可你那天给我青龙偃月刀和RPG火箭筒的时候我没有给你任何东西交换呀。” “因为那天是第一天，所以是试用期。” “试用？一般试用期不是要3天，哦不，3个月的吗？赶快切换回试用期。” “像我这么高端的试用只有一天。” “就你这样还高端？我看是山寨货才对？”乔小非开始卷袖子。 “你干什么！”小宗紧张道。 乔小非双手掐住了小宗的脖子，左右摇晃，“我掐死你，然后重新召唤一次，这样又有一天试用期了。” 小宗被他掐得翻着白眼：“拾取绑定了知道吗？我是你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谁要跟你不可分割，太糟心了！”乔小非气道，“难道就一点解决的办法都没有吗？” “我都说了等价交换。” 乔小非摸着下巴想了一下突然一拍脑袋，兴奋道：“有了！” 他匆匆跑开，过了一会又匆匆跑回来，双手抱着一篮子煮熟的土豆。 “给你！”乔小非把土豆塞给小宗，“我把有毒的土豆都拿来了，等价交换，你给我弄点面包来，不要有毒的。” “你以为一点土豆就能做面包了吗？”小宗抱着双臂教训道，“还需要酵母、鸡蛋、油，稍微考究一点的话，我还需要蜂蜜、牛奶、葡萄干，如果配果酱吃的话……” 乔小非抱着头大叫：“你到底能不能做面包？” “我可是你祖宗！幸亏我有点存货，这次就便宜你了。”小宗袖子一挥，土豆就不见了，只见他摇头晃脑了一会，面包一个接一个得从袖子里掉出来。 乔小非睁大了眼看着篮子里面包，啧啧称奇，虽然只是很普通的面包，但是干干净净的，不再是毒土豆。 “其实，我还有一样好东西给你吃。”小宗神秘地晃了晃脑袋，又拿出了一个馅饼。这个馅饼烤成金黄色的，上面还有少许焦脆，闻上去喷香诱人。 “哇，你哪里偷来的好东西！”乔小非一把抢过来。 “什么偷的！这是我做的！” 乔小非激动得张大嘴一咬，咂巴着嘴，塞了满满一口含糊着说：“嗯！好吃！小宗，其实你是以前是厨师吧？到底哪弄来的？” “昨天晚上我实在闲得没事，就从你身体里跑出来，然后随手抓了一只老鼠……” “呕……”乔小非趴在墙角大吐特吐，“你这个……呕……混蛋！呕……居然给我吃……呕……老鼠……呕！” “你懂什么？老鼠肉质鲜美，而且全身都是活肉，本来想做碗红烧肉给你吃，但是那块肉只有那么点点，所以只好做个馅饼……” “呕……你不要再说了……呕！” “而且，如果在你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一只老鼠摆在你眼前，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我这不是还没到这个地步吗！呕！为什么一定要我吃老鼠？” “咦？我没有要你吃老鼠啊。” “那这个馅饼？” “是我抓了一只老鼠，发现它正在啃一小块不知道哪找到的肉，我就捡起来了。虽然肉被老鼠啃过一点，而且变质了，但是我重新组合过了肉的分子，又变成了新鲜的肉。” 乔小非看看手上的馅饼，又看看被他吐出来的馅饼糊糊，太浪费了，实在是暴殄天物：“你说话能连在一起说吗？为什么要断一下！” “是你打断我说话的好不好。” 乔小非一回想的确也是，好像是自己不等他讲完就开始吐了：“那只老鼠呢？” 小宗从袖子里摸了摸，拎着老鼠尾巴在他眼前晃着：“你说这个？我想留着给你做午饭吃的。” 那只老鼠浑身黑漆漆的，毛都粘在了一起，看上去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也不知道会不会带病菌，乔小非脸抽搐了一下：“不用了，你留着当宠物吧。”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宠物？我喜欢比卡丘！”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出门别说你是我祖宗！” “快吃东西吧，乖孙子！” “别叫我孙子！”乔小非张嘴又要咬，但是一口没有咬下去。 “你又怎么啦！” 乔小非犹豫了一会，又把馅饼递给了小宗：“你能把馅饼恢复原样吗，小点没关系，要看上去像没咬过的。” “你想做什么？” 捧着一大篮子面包，乔小非一一分给众人。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白乎乎的面包了，据点里就像过节一样，所有人都兴奋地围着他，等他分面包，大人小孩，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穆沐带的那些黑衣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虔诚的崇拜。 “谢谢哥哥！”一个小男孩分到面包，开心地道谢，捧着面包都不舍得吃。 乔小非认得，是那天第一个出门迎接罗衡的小男孩。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走进车库。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剧烈的咳嗽声，乔小非走到病弱的小笛面前，把馅饼递到他面前：“吃点好的吧，看你都营养不良了。” 小笛抬头看着乔小非，眼中满是怨毒，一巴掌拍掉馅饼。馅饼滚在地上，沾上了灰尘，皮破了一个口子，露出粉色的肉馅，汤汁流了一地。 乔小非惊愕地看着他，被他看得心底发凉。 第12章 “你这是干什么！不吃也不要浪费啊！”乔小非心痛道。 少年咳嗽着，怨恨地说：“别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我！” 乔小非怒道：“谁要讨好了你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会好心？别装摸做样了！我不会给你机会毒死我的！我会好好活给你看！” “你被害妄想症吧？好好的我毒你干什么！” “你害得我不够惨吗！还敢装好人？真恶心！” 争执声惊动了其他人，罗衡跑了过来，紧张地护住小笛：“发生什么事了？” 小笛抓着他的胳膊大叫：“他想要杀我！” 罗衡冷冷地看着乔小非，那警惕的眼神像一把刀一样捅向他：“他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放过他？” 乔小非百口莫辩：“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杀他了！” “他又想毒死我！”小笛指着地上的馅饼。 “我毒你干什么！” “因为你嫉妒我！嫉妒罗衡哥哥对我好！” “他对你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装了！” 乔小非气得七窍生烟，不明白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又对罗衡吼道：“你倒是说个话呀！” “你要我说什么？”罗衡神情冷淡。 “说我没想害他！” “那是你自己做过的事，我有什么好多说的。” “我都说了我跟以前没有关系了！” 罗衡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体贴地帮小笛盖好被子：“再睡一会，时间还早。” 小笛冲罗衡一笑，拉着他不肯放手。 看到这一幕，乔小非气得直发抖，可又没有办法，他捡起地上的馅饼，不管上面都是尘土，咬了一大口：“我要是想毒你，那就让我先被毒死吧！” 罗衡扫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又有几个人跑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跑在前面的有那个小男孩，他看到乔小非在吃馅饼，立刻眼馋地盯着他。 “给你吃吧。”乔小非把馅饼送他跟前。 男孩眼睛放光，双手抓过：“谢谢！” “别吃！”小笛大叫，“吃了他的东西！你就会跟我一样！我就是被他害的！” 男孩一听这话，眼中当即流露出畏惧，看着乔小非的眼神起了变化。 “你们别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他把大家害死的！” 罗衡一听，连忙阻止他：“小笛，不要再说了。” “我就是要说！罗衡哥哥，你干嘛要保护这种人！” “行了！”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就是他！把我们住的地方告诉兽人的！那么多人的性命！都是他！都是他害死的！” “够了，小笛！”罗衡大声呵斥。 乔小非还在莫名奇妙的状态，但其他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罗衡，小笛说的是真的吗？”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罗衡举目四望，众目睽睽之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惊讶渐渐变成了仇恨，人们朝乔小非靠拢。 乔小非不明所以，畏惧地看着众人。 “原来是你！”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瞪着乔小非，“原来是你害死我孩子的！你这个畜生！” “我……我不知道……”乔小非慌张地连连后退。 “你是个杂种？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杂种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出卖同胞！你杀了我的妻子！” 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乔小非步步后退，他们步步紧逼。 冷不防一个东西砸了过来，乔小非避之不及，被砸了一脸的油水，一看是那个馅饼。“把我妈妈还给我！”小男孩尖叫。 这个馅饼是戳破气球的针，激起了所有的仇恨，他们挥舞着拳头朝乔小非冲来。拳头落在他身上，狂风暴雨一般，虽然他们大部分人力气都不大，但这些满含愤怒的拳头比任何刀枪还锋利。 乔小非被他们按倒在地，他无法还手也不能还手，他徒劳挣扎着，只能勉强用胳膊护住脑袋。 为什么会这样？这明明都不关我的事，为什么会算在我头上？为什么我要去承担这些？ 乔小非努力睁着眼，寻找罗衡的身影。 他人呢？他知道我跟这一切没关系的，他不是这些人的首领吗？他为什么不替我说一句话？ 可在混乱的人群里根本找不到罗衡。 “都住手！” 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推开围攻的众人，身体挡在他面前。 乔小非定睛一看，是穆沐。 紧接着其余黑衣人也跑了过来，围住乔小非，把他和众人隔开。 “要紧吗？”穆沐关切地看着乔小非。 乔小非木然地摇头。 “走，我们到外面去。”穆沐扶起乔小非，把他带向外面。 众人吵吵闹闹不肯罢休，那群黑衣人站成人墙，挡住他们的路。 穆沐让乔小非坐在断墙上，粗粗检查着他的身体：“真没事？他们没打伤你吧？” 乔小非神情呆滞地坐着，好像丢了魂似的。 “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他们都是失去亲人的可怜人，原谅他们吧。” “我以前到底做过什么？” 穆沐愣了愣，不想告诉他：“那事跟你没关系，不用在意。” “你告诉我啊，到底是什么罪不可恕的事？” 穆沐叹了口气，看来不告诉他，他是不会罢休了：“是罗衡被兽人抓住，你刻意接近他，假意放他出来，并让他救你出皇宫。结果你套出他据点的位置，几乎所有人都被兽人一锅端了。你也看到了，几千个人的根据地，就剩下这么点人了，所有的武器、装备、设施、食物和水，全都没了。” 乔小非哑然无语，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副凄惨的情景，兽人单方面疯狂的屠杀，到处都是人类哭喊的声音，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原来这里是反抗组织的一个前线据点，罗衡苦心坚守了多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毁了，死的人里不乏追随他十几年的人。这个点一破，整个抵抗阵线受到的压力倍增。” “那小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像就他知道是我，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 “罗衡也是个小心的人，把你救出来后，并没有带回到据点，而是另外找了地方安置。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你连哄带骗把据点情况都查得一清二楚，还查出罗衡一直把小笛当亲弟弟一样照顾，所以你把小笛从据点骗了出来，给他喂了强效致幻药物……”穆沐顿了顿又说，“罗衡说，他赶去救小笛的时候，就看到小笛被好几个兽人压在地上做爱，他又哭又叫，而你在旁边看得哈哈大笑……” 怪不得他恨成这样，如果他牙齿锋利点，怕是直接扑过来把人撕成碎片了。乔小非面色难看，沉默地听他慢慢叙述。 “你看你这样子，多让人心疼。”穆沐摸了摸他的脸，“我不告诉你吧，你又好奇，我告诉你吧，你又难过，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乔小非看到穆沐的脸上肿起了一块，一定是刚才保护他的时候被误伤的，他伸手摸了摸，“疼吗？” 穆沐握着他的手，轻轻拍着：“我不要紧。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不要一直积压在心里，放轻松一些。” “谢谢你救我。” 穆沐一笑：“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我保证刚才是意外，以后再也不会了。” 乔小非看着穆沐，忽然看到罗衡站在不远处，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其实罗衡早就在那里了，穆沐一把乔小非带走，他就追出来了，可看到他们坐在一起说着话，就没有走过去。 分面包的女人显然并不知道车库里发生了什么，高兴地把一块面包给罗衡，又指了指乔小非。 罗衡接过面包看了看，向乔小非走来。他在两人面前站定，扬了扬手里的面包：“你这面包哪里来的？” 冷漠的语调，责问的口气，乔小非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审问，不由气结：“你不爱吃扔了就是了，有什么好问的？” “你离开皇宫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是我们的，你哪里弄出来这么多面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关系到大家的安危，我怎么知道这些面包是不是……” “是不是有毒是吗？”乔小非冲他大喊。 罗衡神情冰冷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乔小非努力克制住怒火，对穆沐问道：“你不是说要带我见什么人吗？我们什么时候走？” 穆沐看了看时间：“快了，等他们把车检查好。” “让他们快点吧，我在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罗衡眉头紧皱：“你就那么着急？你知不知道见了那个人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乔小非扬起头，“我只知道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他们本性都是善良的人，他们都已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不可以怪他们！” “所以你看着我被他们打，让我成为他们的泄愤工具，对吗？” 罗衡撇过脸，不再看他。 “你说话啊，罗衡，你有种应我一声。” “算了，小非。”穆沐安抚他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发什么脾气。” “他是故意的！”乔小非指着罗衡。 罗衡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事发突然，又是那么多人我怎么拦得住！” “你连个屁都不放，还敢说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想看我被他们打！” “都别说了！”穆沐拉住乔小非，“走了小非，一起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罗衡看着穆沐把乔小非带走，想要追上去，可脚像灌了铅一样，沉得一步都迈不动，他看到一辆车开到了他们面前，然后乔小非一弯腰就上了车，穆沐回头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进去。 他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反复咀嚼。 车辆低空悬浮，准备开动，突然之间天空中传来尖锐的啸声，这个声音，罗衡再熟悉不过了。 第13章 “兽人的飞机！”罗衡大吼一声，朝一侧扑倒，身体一滚，藏在了断墙之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低空中出现了几个黑点，紧接着几道巨大的激光射向了车库。 就好像用刀切豆腐一样，坚固的车库在兽人的激光之下，轻而易举地被割成了两半。车库里的人像蚂蚁一样从地底涌出来，一被激光碰到就化成了灰烬。 余下的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他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任人宰割，哭喊声，叫骂声，乱成一片。 强烈的冲击波差点把乔小非的车掀翻，他亲眼看到一个女人从折断了的金属门里钻出来，张皇失措地寻找逃生的路，刺目的光芒从她头上扫过，她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遮挡，当光芒散去，那里只剩下一缕烟尘，再也没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这就是兽人的攻击，残忍得连一滴血都看不到。 乔小非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经历过这种惨剧，怔怔地失了神。 身边的穆沐拿起武器就冲出了车，躲在墙后大喊：“罗衡，你怎么样？” 罗衡在那边喊道：“我没事！掩护其他人撤离！” 大部分罗衡的手下和黑衣人已对这种清剿司空见惯，虽然他们曾经也是平民，但在长期的磨砺之下，都训练有素，虽然他们脸上也带着恐慌，但还是有序地维持着场面。 不远处有一个箱子，那是黑衣人刚刚抬出来准备搬上车的，里面装满了武器，都是乔小非见过的激光枪。 原本在忙碌的黑衣人立刻一人拿起一把枪，掩护妇孺逃跑。虽然兽人的激光几乎无可抵挡，但还好并不算密集。 乔小非盯着剩余的枪看了好一会，心生一计，顿时眉开眼笑。 穆沐弓着腰跑到罗衡身边，递给他一把枪：“你不是说这里绝对安全吗？” 罗衡接过枪，调到发射档，看都不看他一眼：“可能是逃回来的时候留尾巴了。”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里已经被兽人发现，不能呆了！先逃了再说，另外再找地方扎营。”罗衡说完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捞起一个摔倒在地上的小孩，在残垣断壁下穿梭。 这时，在一幢被炸掉一半的大楼上，出现了一个身影。阳光照在他身上，正巧是阴面，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只见他拖着一个大家伙往地上一架，大吼一声：“底下的人都小心了！”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正是耀武扬威的乔小非。 “我要打灰机啦！”他大声宣布。 咔咔咔咔—— 五颜六色的激光从那里射出来，直奔低速飞行的兽人飞机而去。密集的激光编织成了网，朝飞机铺天盖地罩去，每发射一道激光，枪管就转动一次，不停地攻击敌人。 乔小非操控着机器，大叫着疯狂扫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打灰机。 如果说一道激光对飞机根本毫无作用，那占据制高点，连续不断的进攻就让人防不胜防。 穆沐看傻了眼：“他拿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你的秘密武器吗？” 罗衡也傻了：“我哪有这种东西？看那个构造有点像古代的高速机枪。” “他哪弄来的？” “我怎么知道？” 一架飞机运气不好，不知道被打中了哪里，突然发生一连窜的爆炸，火光照耀着天空，把整个清晨的天空照得金光灿烂，火光之后，飞机看上去灰蒙蒙的，那说明防护罩已无法开启，就看到它在天空中摇来晃去，似乎快要摔下来了。 乔小非也没料到自己能成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过于兴奋，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左一下右一下，口中念念有词。 穆沐惊道：“小非打中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他不知道这么射击简直就是在高喊向我开炮吗？” 另一架飞机已发现了他的存在，激光发射口调整方向对准了他。 “糟糕！好的不灵坏的灵！”罗衡脸一沉，他就像一只矫健的猎豹，如同在平原上奔跑，飞一般得窜向乔小非所在位置。 乔小非转移目标，瞄准另外那架飞机，想再碰个运气，忽然就被人从身后一拽，直接被拖走。 回头一看，不是罗衡还能是谁？ “你干什么！放手！我要打灰机！” “你站那么高，怕兽人看不到你吗？” “我又没有动！” “你以为兽人是青蛙，只能看见移动的物体吗？” “快放手！你拖着我，我屁股都要磨坏了！” 就在这时，被打中的飞机在空中打着转，发出奇怪的声音，突然之间就停止了运行，直挺挺地朝乔小非所在的建筑撞来。 乔小非回头一看，大惊失色：“飞机！” “别回头！还不快走！”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飞机已落了下来，原本就破败不堪的大楼更是被削去大半。 气浪夹杂着砖块尘土，像海浪般扑来，把乔小非和罗衡卷到空中。乔小非只觉身子一轻，就处于失重状态，要不是罗衡拉着他，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下一刻飞机噼啪一响，轰然爆炸。 这么近的距离，人该被烧成蒸汽了吧？ 乔小非闭上眼，脑子里就只有这个念头。 他忽然又觉得很悲哀，临死是多么重要的时刻，竟然还在想无关紧要的事。应该好好回忆一下自己的一生，然后在心里跟父母亲友告别一下，最好再把自己做过的好人好事回想一下，要是实在没有好人好事，那就只能回想坏事了，最后幻想一下死后别人来给他扫墓，多烧点纸钱什么的就更美好了。 咦？为什么有那么多时间来想该怎么死？ 乔小非睁开眼，但什么都看不见，他发现自己被一个人牢牢地抱在怀里，眼睛被蒙住了，是罗衡。 他抱着自己的力气大到几乎让自己窒息，好像害怕稍一松手，自己就会溜走。 透过指缝，那耀眼的火光直刺他的瞳孔，疼得他不自觉得闭上眼。 他整个人被包裹在火里，他正处在火场最炽热的中心。 我还没死？ 乔小非挣扎了一下，想要看个究竟。 “别乱动！”罗衡粗声粗气地吼道。 乔小非这才发现自己被罗衡用身体护住，两个人裹在了一个狭小的茧蛹里，熊熊烈火就在他们一掌远处燃烧。事出突然，要不是罗衡遮住了他的眼，怕是早已被高亮照瞎了。 罗衡的一只手掌鲜血淋淋，地上散落了一些金属，乔小非不认得那是什么，但隐约明白是这玩意儿救了他们两个的命。关键时刻，罗衡紧紧搂住了乔小非，捏碎了那块金属。 乔小非觉得很热，口干舌燥的，不知道是这场火烧得太热，还是罗衡身上的温度。脸上有什么湿漉漉地迷住了他的眼睛，乔小非用手一抹，抹到了一手的鲜红。 啊！我受伤了！ 不对啊，好像没有感觉到痛，难道我已经练就了不怕苦不怕疼的境界了吗？ 乔小非抬头看向罗衡，他整张脸像用血洗过一样，额角森森一道一指长的伤口，鲜肉从里面翻出来。 “你受伤了！” “我知道！”罗衡不耐烦地吼道。 “不仅头上，还有手上！” “我知道！还用得着你废话吗？”罗衡表情近乎狰狞。 “我都能看到你头骨了！” “你……”罗衡翻了个白眼，“能不能走？” “我们困在火里了。” “我知道！我问你有没有受伤，能不能走？” “能！” 罗衡一把拉起乔小非，那茧蛹因为他们站了起来，变得高了些窄了些，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衣服。乔小非胳膊一甩，衣袖的一角伸到了茧外，立刻烧成了灰烬，惊得他瞪大了眼。 罗衡看到后又是高声呵斥：“这爆炸至少有几千度，能把你烧得渣都没有，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乔小非被他吼得耳朵都快聋了，可现在还靠他救命，不得不低头。 “走！”罗衡带着乔小非向前走动，茧蛹也跟着他们慢慢前进。 乔小非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救生囊。”罗衡硬硬地回答。 乔小非瞥了他血淋淋的额头一眼：“疼吗？” 罗衡扫了他一眼，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但语气更加冰冷：“快走，不要废话！救生囊的防护时间是有限的！” 乔小非不敢再乱动，一低头，紧紧抱住了罗衡。 罗衡脸上表情变幻了一下，伸臂拦住他的腰。 他们就这么靠着这个救生囊，从火场中逃出生天。 或许是因为有损失，兽人放弃了这次袭击，开始陆续撤离。离开的速度就和他们来时一样，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不一会，被遮蔽的天空又恢复了蔚蓝色，只留下一地更为残败的破碎。 人们纷纷探出头来，不敢相信兽人那么轻易就放弃了偷袭。 穆沐看到罗衡和乔小非从火里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他们身上的防护罩在红光闪烁了几下之后散去，罗衡身体晃了晃，似有点吃不消，差点摔倒，被乔小非扶住。 乔小非着急地喊道：“穆沐，他受伤了，流了很多的血。” 罗衡眉头一皱，猛地把乔小非推开。 乔小非冷不防被他推得摔在地上，但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又凑上去看他的伤口：“别乱动！这伤口很深！你们有没有急救包？” 罗衡手臂一扬，再一次把他推倒在地：“别碰我！滚远点！” 乔小非坐在地上莫名奇妙：“干什么？你受伤了！需要治疗！” “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我……” “我让你滚远点你听不懂吗？是不是跟猴子混久了，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乔小非呆呆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还好好的，还来救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发那么大火。 第14章 穆沐和其他人赶了过来，他是何等得敏锐，立刻察觉了气氛不对劲，先是把乔小非扶起来交给一个属下，带到安全地方休息，然后让人拿来药箱，上前查看罗衡的伤势。 他一边缝合伤口包扎上药，一边玩笑道：“现在药品那么紧张，我又吃亏了，这一趟，装备、食物、能源、药品，你欠我的真不少。” 罗衡理都不理他，吩咐他的人清点人数，看看又折损了多少人。 穆沐微微一笑：“你对他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就不能平心静气地说话吗？” “要不是他胡来，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吗？还要我给他好脸色看？” “要不是他这么胡来，兽人还不会那么快撤离呢，说他救了大家也不为过。” “就凭他，纯属碰运气！” “运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得到的。” “你倒是开始替他说话了？” 穆沐淡淡一笑，看了一眼罗衡的手：“你刚才用的救生囊是你上次跟兽人战斗时候缴获的吧，就这么一颗，你还真舍得用。” “我可不想陪他死在里面。” “我们自己造的救生囊不是还有几个吗？” 罗衡一怔，好半天没说话。 穆沐继续道：“你别说，兽人的东西还真是好用，我们的技术就是差了点，这么大的火，用我们造的救生囊，非把小非的胸肺灼伤不可。” “情况紧急，我只是随便摸了一颗！” “我好像记得那颗你是藏得最好的。” “你有完没完，啰里八嗦的！” “好，我不说了。”穆沐举手做投降状，“这个据点已经被兽人发现了，你怎么办？” “我会另外找地方的，不用你管。” “我又考虑一下，跟我们一起走吧，你跟我一起去见老师。”穆沐正色道。 “我不想跟你们走。” “罗衡。”穆沐冷了脸，“你在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是怕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老师责怪你，还是怕和小非在一起，回忆起不愉快的事？” 罗衡目露寒光：“你不要自说自话，穆沐，老师那边我自己会有交代，是我的错，我会一力承担。至于乔小非，他还没这个能耐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那好吧。”穆沐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可你现在负担比战斗力还重，又能逃得了多远，不如先回基地，重振旗鼓。另外，我对这一带也不熟悉，就当你继续帮忙，护送我们回去了。” 罗衡沉默着开始动摇。 “别黏黏糊糊的，就这么决定了，你赶快收拾收拾上路。” “你还真会强人所难。” 穆沐拍了拍他的肩：“走吧，我是不会害你的，我们兄弟两个也好久没有一起作战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很快就来。” 罗衡坐在原地，揉了揉手心又揉了揉额头，治疗的时候为了保持头脑的清醒，麻药没有上足，伤口还一阵阵刺痛，他目光一扫，看到乔小非正远远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这里。罗衡与他对视一眼，扭头离去。 或许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漂泊无定的生活，幸存的人很快收拾了行装出发。 当穆沐钻进车里时，乔小非早就在里面等着了，他神情黯然，默不作声地坐在里面，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穆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们要出发了，你准备好了吗？” 乔小非歪着头瞅着他：“如果我回答你时刻准备着，会不会显得我专业一点？” 穆沐笑了笑坐在了他身边：“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要带我去见的到底是什么人，听你们的口气，好像还很尊敬他。” 车辆开始发动，穆沐调整了姿势：“算是前辈吧，这些年要不是他支撑着，人类的防御阵线可能早就垮了。” “反抗组织领袖？” “大概可以用这个称呼，但我们都叫他老师。” “为什么我要去见他？” 车辆开始行进，穆沐对乔小非娓娓道来：“自从兽人入侵地球后，人类就流传着一个说法，当人类的苦难到了极限，上天会再次眷顾苍生，圣童降临，拯救我们的家园。” 乔小非脸颊抽搐了一下：“不好意思，容我捡一下鸡皮疙瘩先。” “有那么吓人吗？” “简直就是惊悚好不好，你该不会想说圣童什么的就是指我吧？” “不好意思，还真的就是你，其实你看我们那么尽心地救你，你也应该能明白。”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胸前的花。” 乔小非捂着胸口，那朵艳丽的玫瑰仿佛又在眼前绽放。 “传说中，圣童会带着象征生命的鲜花来到这个世界，用自己的新生带给全人类新生。” 乔小非整个人颤抖了一下：“我的鸡皮疙瘩都掉光了，能让我先缓一下吗？” “你也不用担心，我、罗衡，还有这么多人都会帮助你的。” “我还有疑惑，圣童降临什么的，我听卫卓华也说过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也会知道？” 提及卫卓华，穆沐温和的脸上流露出鄙夷：“虽然他尽干些龌龊的事，但他还是人类，当然也知道这个传说，其实兽人肯定也会有所耳闻，只是他们不信罢了。” “你认识卫卓华？” “怎么会不认识呢？”穆沐脸上有一丝嘲讽，“卫卓华，罗衡，还有我，其实我们几个可是老熟人。兽人没来之前，我们都是一个部队服役的战友，战争爆发之后我们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卫卓华叛变，做了兽人的走狗，专干些残害同胞的事。罗衡带着一些人，和兽人对抗，队伍不断壮大，成了三大首领之一。而我……” “我听到他们在说什么‘黑色黎明’？” “对，黑色黎明，我们在黑暗的黎明中等待曙光。兽人比我们强大太多，他们的科技是我们无法企及的，凭我们自己的能力我根本无法想象如何战胜他们。” “黑色黎明是宗教组织吗？” “勉强可以算是吧，人类已处在崩溃边缘，需要一个信仰，支撑大家继续活下去战斗。”穆沐微笑着，“而你，将会成为这个信仰。” 他的微笑如沐浴光芒，但乔小非的笑容已僵硬地像腊月里冻肉：“呵呵呵，圣童降临，听上去好拉风啊，是我喜欢的风格，呵呵呵，你确定这不是什么神棍晃点大家的说辞吗？就好像你走在马路上，遇到个算命的，死命拉着你的手说：施主，我看你印堂发黑，眉间凶气环绕，不日必有血光之灾，但此灾尚可化解，你我有缘，只需破点钱财，我便可帮你消灾解难。” 穆沐笑出了声：“小非，你真的是个有意思的人。” “难道不是吗？” “话说，你那些面包到底是怎么来的？” 乔小非立刻遮遮掩掩：“这个嘛，其实是非常复杂的，这世间万物的构成其实都是有关系的，虽然我们的眼睛能视物，但经常会被表相蒙蔽……” “还有你用来打灰机的，又是什么？” “那个……那个也很复杂，武器的制造牵涉到的领域非常广泛，我所了解的只是皮毛中的一根毛，至于深层次的东西我们还需要仔细研究……” “刚才有人跟我说，武器少了几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穆沐摸着下巴道。 乔小非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付，指着窗外：“啊，你看，飞机！” 穆沐瞥了一眼：“那是罗衡的车，你不要指指点点的，被他看到他又要不高兴了。” “为什么他也跟来了？” “他和我们一起去见老师。”穆沐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轻语，“小非，我不得不先提醒你一下，不管新生是真是假，从现在开始，你的人生都会变得与众不同。” 乔小非深吸一口气，看着穆沐的眼神变得肃穆。 车队行走了一天，一直到傍晚才停下来。 这种车的内部空间很窄，乔小非坐得腰酸背痛，下车的时候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走出车厢，外面已是夕阳西照，这里比先前的据点更加荒凉，两边都是低矮的山丘，沙漠化的地面几乎没有任何植物，风一吹卷起的都是沙尘，吸一口气，口鼻里全是沙子。他们停在唯一的一排平房前，看起来像是一个能量补给站，但是早就失去了原有的功能。 一个人走到能量补充器前摆弄了一下，向穆沐和罗衡摆了摆手。 “都下来整顿一下，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了。”罗衡对众人道，其余人纷纷下车，舒展筋骨。 乔小非四处转看了一圈，这里实在荒得过分，什么都没有，无趣得走进平房。 这平房原先是间杂货店，但现在是破破烂烂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洗劫过，玻璃窗都被砸烂，货架倒在地上，货物几乎都没有留下，只有一些没用的外壳，照明设施也不再运作。乔小非走在里面，每踩一步都有灰尘扬起，还不时踩到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垃圾。 忽然他听到里面有些响声，像是有人在翻什么东西，稀里哗啦的。乔小非朝声音走了过去，看见了在储藏室里的罗衡。 第15章 “你在找什么？”乔小非问。 罗衡停下了手上的活，一脸厌恶：“你能不能不要整天缠着我。” 一句话就把乔小非挑上了火：“你该有多自恋才会觉得我整天缠着你？你今天看到我了吗？我跟你说话了吗？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 罗衡回头瞅了一眼，没有应声。 乔小非臭着脸，生硬地说：“我就是来跟你说声谢谢的，那飞机爆炸要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挂了。不过估计也也不稀罕，但是就算你不稀罕我也要说，谢谢你救我一命！现在我说完了，我走了，拜拜！” 可他因为气愤过度，一转身撞上了门框，门旁边竖着几个架子，一下子全倒了下来，上面的杂物一股脑地砸在了罗衡脸上，把他埋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罗衡捂着额头吼道，他的伤口被狠狠敲了一下，疼得他直冒汗。 乔小非连忙扒开杂物，把他拉起来：“不小心，不小心……” “你故意报复我是不是？” “报复你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要报复好歹也要让你缺胳膊少腿啊！” “你说什么？” “我说，你疼吗，我帮你揉揉。” “行了！别揉了！我伤口都被你揉裂开了！” 乔小非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你怎么就那么小气呢？” “小气？”罗衡沉下了脸，“几千条人命你来跟我说小气？” “一个巴掌拍不响，几千条人命你敢说你没责任吗？你都怪我头上？穆沐说我是从你嘴里把话套出来的，你就不反省一下吗？整天板着个脸给谁看呢？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哗啦一下，罗衡从杂物堆里冲了出来，猛地把乔小非按在地上，浑身上下沸腾的杀意像点燃的磷火，一下子烧得天昏地暗，他的眼中，深潭波涛汹涌。 “你长本事了？开始知道调转枪头了？” 乔小非想要推开他，可发怒时的他力量惊人，手像铁箍一样得禁锢住自己。 “我说错了吗？”乔小非不甘示弱，“我能有多大本事？猴王的宠物而已，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辈子学会的无非就是哄人开心嘛！我是不是哄得你很开心，所以才会说不该说的话？” “你是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把秘密套出来的？” 罗衡一只手抓住他的双腕压过头顶，另一只手探向他两腿之间。 乔小非身体一颤，兴奋和屈辱同时以比光还快的速度直冲大脑，那燥热的手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温度。他想要反抗，可力量远远不够挣脱，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这具花瓶一样的身体。 “放手！”乔小非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玩这套吗？”戏谑的语调中带着愤怒。 “我让你放手！” “不乐意啊？”罗衡低头在他脸颊脖子间蹭着，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肌肤上，“取悦我啊，就像以前一样，用你的身体取悦我。只要我高兴了，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虽然你是有点变化，你的身体可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得敏感，只要轻轻一碰，反应就会那么大。” 罗衡一边说话，手一边在他下身搓揉，一圈一圈，一下一下，或急或缓，或轻或重，每一下都让欲望都膨胀一分，乔小非的呼吸就随着这一次又一次得挑逗，越来越急促。 “你够了没有？”乔小非的声音开始发颤。 “不够，这怎么会够呢？我们还没有开始呢。”罗衡的手已解开了他的裤子，径直伸到了里面。 乔小非绷紧了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可还是不能阻止欲望的迅速蔓延。 罗衡的手套弄着，速度越来越快，还发出滋滋的声响。 “都湿成这样了，还真是够贱的。”罗衡恶意地笑着。 乔小非微微发抖，瞪大双眼。 “敢瞪我？”罗衡狠狠地一捏，刺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没关系，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简直像宝石一样，我最喜欢你可怜巴巴看着我的样子。还有你的皮肤，滑得就像丝绸一样，摸上去手感真好。我倒还是喜欢你在宠物园里的样子，什么都不穿，多好，你的本性不就是如此吗？”他说着把玩弄他下体的手抽了出来，从衣摆下探进去，撩起了他的衣服。 嗖嗖的凉风吹在乔小非赤裸的肌肤上，和欲火的热度混合在一起。 “笑一个。”罗衡扣住他的下巴，“这是你最喜欢干的事啊，苦着张脸干什么，笑一个，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储藏室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走了进来，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乔小非惊慌不已，挣扎着想要起来。罗衡手上一加力，把他锁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得，他的眼睛透着危险的信号，仿佛只要乔小非弄出点声音，他就会直接掐死。 那几个人在外面四处走动，踢着地上的货架，发出刺耳的拖动声。 又有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罗衡去哪了？”说话的是穆沐。 乔小非双眼蓦然圆睁，像是找到了救星，张嘴就要喊，罗衡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没有看见他。”其他人回答。 “这是跑哪去了，真是的。”穆沐自言自语，来来回回在外间走动。 乔小非感觉到蒙住他口鼻的手越压越紧，几乎快要被蒙死了。 穆沐的声音再度响起：“看到罗衡跟他说一下，小笛好像不太舒服，让他去看看。” 乔小非只觉压在他身上的人猛得一个颤抖，那种关心和急切是毫不掩饰而且真心实意的，尽管自己也曾多次身处险境，可从未在他脸上找到过半点担忧。 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区别对待。 莫名其妙被扔到这个世界已经够倒霉了，为什么还要被人骂，受人羞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要承担那么大的罪孽，又怎么能甘心？什么给人类带来新生，在罗衡眼里，自己根本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罪人和救世主的双重身份，几乎要把他撕成两半。 自己不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为什么要去承受这些事情呢？ 外面的人走了，罗衡立刻扔下乔小非跑了出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是去看小笛了吧？ 乔小非怔怔地想着，他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任凭身体半软不硬地躺在地上，也不收拾被扯开的衣服和裤子，耻辱得暴露着，自暴自弃得挺着。他轻轻呼吸着，胸部缓缓起伏，他感到很冷，可是一点都不想动弹。 储藏室的门猛地被推开，穆沐站在门口，当他看清乔小非的样子，不由得皱眉摇头。 “你这是干什么呢？”穆沐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把乔小非抱在怀里，替他穿戴好衣服。 乔小非就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任由他动作，既不反抗，也不配合。 “他欺负你了是吗？”穆沐问道，“为什么不反抗？你弄出声音我就会听到，就能赶他走。” “我不知道……”乔小非低声回答。 “你心里的确觉得有愧于他的是吗？所以你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惩罚自己，获得他的谅解？” “我不知道……” “你别傻了，他不会明白的，你这么做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乔小非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 穆沐一叹：“还真是好笑，以前你强迫他跟你做爱来羞辱他，他稍有不愿意或者伺候得你不满意，还会被兽人拖去受热刑，现在他反倒用这种方法来羞辱你了。” “什么是热刑？” “是一种药剂，注射了之后模拟身体在沸水里的感觉，你会觉得真的像被丢进滚烫的水里煮，非常得痛苦，而且意志稍微薄弱的人，很有可能直接导致心脏停止跳动。” 乔小非想起了还在皇宫的时候，罗衡曾被兽人带走，然后回来时就浑身发烫。 “小非。”穆沐温和道，“最近罗衡是有些暴躁，他负责的区域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他很难过，压力也很大，所以难免会失控，你不要怪他。” 乔小非望着穆沐，面露疑惑：“你真的相信我跟以前不一样？” “我当然相信你了。”穆沐微笑。 “你真的可以既往不咎？” “可能是因为我与那些死去的人并不熟悉，而你对我来说，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非常重要的人？”乔小非想了想，“不过是因为那个传说罢了，否则你哪里看得上我。” “传说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在我看来，你的确与众不同。” “你安慰人倒是挺有一套的。”乔小非虽然这么说，但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小意思，你要是不开心的话，欢迎你随时来找我。现在就先跟我去休息，跑了一天你也累了吧？” 穆沐轻快的语调让乔小非转忧为喜：“谢谢你，穆沐。” “不客气。” “我是真心的。”乔小非肃然，“真的谢谢你。” 他那真切炽热的表情反倒让穆沐一愣，有一丝不安涌上心头，但他很快掩饰过去，露出惯有的温暖笑容：“我也是真心的，不客气。” 夜晚，罗衡与穆沐这群人就以这个补给站为中心休息。 罗衡躺在地上已经睡着了，可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拧成了川字，不停得翻着身。 …… “你受伤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16章 罗衡随意地在脸上一抹，咧开嘴笑：“没事，擦破点皮。” “那怎么行呢？这么长的伤口，万一感染可怎么办呀？”俊俏的脸上写满关切，心疼得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 “真的没事。”罗衡笑嘻嘻地握住他的双手，捏在手心里，“这伤口还叫长，实在是太小了，我皮糙肉厚，随便治疗一下就行了，我马上弄给你看。” 罗衡拿出镜子和胶布，往脸上贴，但是因为一只手拿着镜子，有些不便。 “我来帮你。”眼前的人夺过胶布，爬到了他身上，骑坐在了他腿上。 清俊的眉毛微微拧起，画出好看的弧度，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仔细得贴着，手指在脸上轻柔地滑过。 罗衡看得几乎呆了，只觉得心头被柔软的羽毛扫过。怎么会那么迷恋这个人，他的举手投足，一眉一眼都牵动着自己的心。 “好了！”贴好了胶布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他高兴得拍着手。 罗衡拉着他的手，脸上无限的温柔：“谢谢你，小非。” 乔小非脸微微一红，骄傲得扬了扬头，捧起他的脸关心地问道：“疼吗？” 罗衡看上去很认真得想了一下：“好像有点疼。” 乔小非先是一愣，随即一笑，他的笑让整个屋子如同春天降临，他低头在罗衡的伤口上亲了一口：“还疼吗？” 罗衡笑道：“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疼。” 乔小非在他腿上蹭着，一寸一寸地挪动，坐在他大腿根部，双腿夹住了他的腰，双手更是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缠绵细密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放低了声音更显诱惑：“要是这样，还疼吗？” 身体有了本能的反应，罗衡扣住了他的腰，手伸了进去轻抚他光滑的后背。 “你下面顶到我了。”乔小非咯咯一笑，手指灵蛇一般在他后颈挑逗，只是这样还不过瘾，乔小非稍稍抬起臀部，轻轻撞击着他的胯下。 罗衡的手插进了他的裤子，狠狠捏了一下：“小坏蛋！” “哎呦！”乔小非叫了一下，“好痛！你怎么下手那么重！肯定被你捏青了！” “是吗？让我看看。”罗衡伸手去脱他的裤子。 乔小非笑着挣扎，在他身上拱来拱去，弄得两人欲火焚身。 罗衡顺势将他压倒在地上，重重地咬住了他的唇。 乔小非嗤嗤笑着：“罗衡！你完了！今晚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到时候你不要向我求饶才对。”罗衡抬起他的双腿，昂扬挺入。 …… 欲望散尽，两人疲惫地倒在地上，乔小非趴在罗衡的身上，意犹未尽地在他胸口画着圈圈。 “你是不是马上就要走了？”乔小非撇嘴道。 罗衡微微睁开眼：“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乔小非抬头看了他一眼，怒容顿现，脸上尚未褪尽的红晕把他雪白的肌肤衬得艳丽无双：“你每次都是这样！说什么有很多事情要做，每次都是做完就说有事！其实你就是想爽一下，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吧！” “不是这样的，是真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罗衡慌道，“兽人军队的压力一天大过一天，我们的士兵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还有我们的资源也在慢慢……” “我不要听你这些废话！”乔小非起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你根本就是把我当玩物，想起来了就玩一下，玩过了就扔在一边！跟那个兽人皇帝没有什么两样！”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样想！”罗衡从身后抱住他。 “放手！那你说！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不肯把我带到据点去？” “你的身份特殊，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的身份有什么特殊的？你根本就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是兽人养大的！是个杂种！” “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你这么说就太伤我心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是兽人的观察体？你心里有鬼才是！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也不常来，还说不是把我当玩物？” 罗衡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看着气得直跳脚的乔小非，心里一阵阵得疼。 久久，他才又开口：“你真的很想和其他人生活在一起？” 乔小非斜睨一眼，眼珠一转：“我才不想呢，你别来理我就是了。” “小非……” “我只是……”乔小非低下了头，“我只是很想和你在一起罢了……” 罗衡按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落下一吻：“我知道……” …… “这是我们的训练场，士兵们可以在这里做简单的训练，那边是兵营，后面是平民居住的地方，再过去是食堂，不过现在不是饭点，去了也没东西。我再带你到另一边去看看，跟紧一点，这里人多，别跟丢了。” “你当我小孩啊？”乔小非嗔道。 “这里地方大，你要是不见了，我去哪里找你？”罗衡宠溺道。 乔小非跟着罗衡到处转悠，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停转动着，好像对每一个事物都感到新鲜好奇，不停得发问，罗衡也耐心地回答。 “我觉得你这里还是不太安全。”乔小非煞有介事地说。 “为什么？” “你的据点再隐蔽，防线布得再好，也有可能被攻破，这里三面环山，一旦发生这种状况，这么多人都没有后路，逃都没有地方逃。” “哦？那你说该怎么办？”罗衡好笑地看着他。 “可以在山里建个密道，通向外面，万一有状况，派人在前面掩护，其他人就能逃跑了。” 罗衡双臂环抱：“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想法的。” 乔小非眼一眨：“你早就想到了，有密道是不是？” 罗衡点头微笑。 “出口在哪？” “你那么聪明再猜猜？” “一般比较方便的话是通向江边，可是不是太容易让人堵后路？”乔小非摇头晃脑，“到底通向哪的？” “这个真的不能告诉你，你就别问了好吗？” “你不相信我？”乔小非脸色一冷。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可这个密道关系到那么多人性命，越少人知道越好。” “万一兽人攻进来，我也要知道怎么逃啊。” “万一他们打来，自然会有人带你们撤离。” “你就是不相信我！” “乖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我今天就可以住在这里了吗？” “嗯，可以。” “太好了！” “罗衡哥哥！”一个少年从远处跑来，神态亲昵地拉住罗衡，“你今天那么早就回来了？梅姨今天炖了一锅汤，炖了好久，就等你回来喝，我已经偷偷尝过一口了，可好喝了，你快去吧！” 罗衡高兴道：“好，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不要，你现在就跟我走。”少年看到了乔小非，眼神立刻变得充满敌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乔小非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他是谁？” “哦，他是我一个长辈的孩子，叫小笛。小笛，过来认识一下，他叫乔小非。” 小笛横了乔小非一眼，一脸的不情愿，拼命地拉罗衡：“罗衡哥哥，快走吧，大家都在等你。” “好好。”罗衡抱歉地对着乔小非，“你先随便逛逛，我一会再来找你。” “你刚才不是还说让我跟紧你，怕我走丢吗？” “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罗衡说着已经被小笛拖远了。 乔小非看着他们渐渐走远，灿烂的笑容慢慢消散，变得无比阴沉冷酷。 …… “罗衡！山那边也找过了，找不到！”一个男子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你确定没有？”罗衡焦急道，“那小笛会到哪里去？” “会不会偷偷着跟侦察队溜出去了？我记得他说他一直想参加战斗的。” “你再去找找。” “好！” 就在这时，罗衡身边的墙壁闪了一下，跳出了一个屏幕，上面是一个通话请求。罗衡手脚冰冷，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手一挥同意了通话。 墙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侧脸，是乔小非，他正歪着头看着什么，一脸的兴奋。 “小非？”罗衡惊道。 乔小非听到声音，转过了头，当他看见罗衡后，笑容放得更大了：“罗衡，想我了吗？” 一个尖叫声从屏幕里传来，那是小笛的声音。 罗衡脸色骤变：“小笛被你掳走了？” 乔小非心不在焉地笑着，又扭头朝旁边看了一眼，挥手吆喝：“快上！快上！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吗？” 小笛的叫声突然变得凄厉，那是一种用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的哭喊。 “小笛！”罗衡几乎要砸了这面墙，“小非，你在干什么！” “认得这里吗？”乔小非稍稍让开了一些，让他能看清环境，还在开心地笑着，“我在这里等你，你快点来哦。” 那是原先安置乔小非的地方。 罗衡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耳边听到的，惨白着脸连连后退。 乔小非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指着罗衡：“哈哈哈，你看你的表情，真好玩！” 耳边还有小笛的惨叫声，罗衡一个转身冲了出去。 …… 第17章 罗衡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当他冲进房间时，就看到一屋子的兽人，小笛双手张开被绑在桌子上，绳子绕过他的腿，向两边扯开，高高吊起，他浑身赤裸满是伤痕，尤其是小腹和大腿上布满了血痕，下身已是血肉模糊，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一个兽人正抱着他的双腿前后耸动，又粗又大的凶器在他小穴中进进出出，每一次用力都几乎把小笛顶得跳起来，发出啪啪的声响。另一个兽人骑在他脸上，一只手扣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握着肉帮往他嘴里塞，但因为那个兽人每次动作幅度太大，所以怎么都对不准，正扭头抱怨着。还有一些兽人正靠在墙边休息，脸上是泄欲后心满意足的表情。更有一些衣衫不整地围在旁边，一个个焦急不耐烦，看起来是在排队。 小笛已哭得快要断了气，只是随着兽人的每一次动作呻吟抽泣，可当他一看到罗衡，又再一次拼命扭动身体，尖声哭喊，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喉咙喊破。 在他后面的兽人不满他反抗，一掌拍在他胸口，立刻划出五道血痕。 “放开他！”罗衡大吼一声，拔出了枪。 几道光芒同时射向罗衡，但没有瞄准他，只是打在他脚下，或擦着他的衣服而过，紧接着几个兽人冲过去，将他擒住按到在地。 “哈哈，罗衡，你怎么来得这么慢！等得我快要睡着了！” 罗衡寻声望去，乔小非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俯视着他——那张椅子不是这里的，这里的椅子都是又冷又硬的粗制椅子，而他现在坐着的这张是精致华丽得如同工艺品一样的椅子。他身上披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袍，上好的面料柔软光亮，原先的衣服扔在地上，早就被踩烂了。他歪歪地坐着，勾着一只脚踩在椅凳上，雪白修长的腿从长袍下露出来，姿态撩人。 顿时，罗衡什么都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他做了一场黄粱美梦，梦醒了，是血淋淋的事实。 “好玩吗，罗衡？”乔小非笑得前所未见地开心，他缓缓走到罗衡面前，“哎呀，你怎么跑得那么多汗？我给你擦擦。” 他的手一伸，立刻有个兽人递上一块帕子，那帕子是上等丝绸做的，漂亮得让人不忍心使用，乔小非捏着手帕，仔细地在他脸上擦拭。 “为什么？”罗衡昂着头问道。 “为什么？哈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乔小非像听到了个极好笑的笑话，“哈哈哈，笑死我了，罗衡原来你是这么天真的一个人啊。” “你一直在骗我！”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傻呀你？你今年几岁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很喜欢和你做爱的，又温柔又有力，我们再来一次吧？” “杂种！”罗衡瞪着他，呸地一下把口水吐在他脸上。 乔小非用帕子一点点擦去，笑容变得冰冷，他傲然起身一脚把罗衡的脸踩在地上，用力碾了几下：“求我，说想和我做爱。” “做梦！” 乔小非指着那些还在排队中的兽人：“1、2、3、4、5……” “你想干什么！”罗衡慌道。 “不想让可爱的小笛少受点苦吗？求我，快点，我没什么耐心的。” 那些兽人明白了乔小非话中的意思，眼看等了半天可能轮不到自己了，于是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一只只手摸上了他的身体，争相抢夺最后一杯羹。 他们粗鲁的动作弄疼了小笛，奄奄一息的他扯着嘶哑的嗓子喊叫。 “乔小非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没有人性的事！” “求我！快点！” 罗衡狠狠闭了一下眼睛，蓦地睁开：“求求你，放了他……” “我是让你求我和我做爱啊！” 罗衡咬了咬牙：“求求你……让我和你做爱……” 乔小非歪着头用眼角瞥他，嘴角挂着冷笑：“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款款走向那把精美绝伦的椅子，泰然落座，他撩起长袍，叉开双腿，长袍之下什么都没有穿，私密之处，暴露无遗。 “过来帮我舔！”他得意得笑着。 罗衡目光凶狠，喘着粗气。 “来点实际行动啊，罗衡。快点！爬过来！”乔小非做着恶魔的行径，笑容犹如天使。 旁边小笛还在断断续续地哭喊，弄得人心里直发毛。受制于人，就不得不受尽屈辱，罗衡仰天长叹，忍受着这份羞辱，缓缓向乔小非爬去。 看着这个骄傲的男人低头向他爬来，乔小非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无需任何外界刺激，下身就有了反应。 罗衡跪在了他的两腿之间，那半软不硬的东西就在他眼前。 “快点！”乔小非催促着，欲火上身，他按耐不住。 罗衡靠了过去，手伸向他腿间。 一个兽人匆匆忙忙跑进屋，他看到罗衡凑在乔小非身下，也没有什么反应，直接把一个便携式的光幕送到乔小非面前：“进攻开始了。” 乔小非不耐烦地推开兽人，被打扰好事怎么都是让人不爽的，他拍着桌子大喊：“那么小的屏幕什么都看不清，给我放大点！” 他每拍一下，灰色墙壁上就跳出一个屏幕，不一会儿，整个房间变成了全息影像。 罗衡倒抽一口冷气，那是兽人正在进攻他的据点，他立刻明白了，利用小笛把他引到这里，纯粹是为了让他脱离对据点的防御指挥。 那是一场屠杀，是一场碾压，兽人的武器轻而易举地摧毁所有可见的事物，人类像经不起碰触的玩具，随便一扫，死伤无数。 罗衡猛地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这是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反抗营地，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资本，是不断吸收进来的反抗部队，是从兽人铁蹄下救下来的幸存者，是反抗阵线最前沿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支撑点。 今天，就是现在，全部都毁了！ 建成一样东西很难，需要太多的血和汗，而毁掉一样东西，往往只需要一瞬。 他微微颤抖，握紧了拳头，骨节泛出白色，指甲嵌进了肉里，流出了血，滴在地上。最终他把视线转向乔小非，那种愤怒和痛苦将他撕成了一片一片。 “你不回去救大家吗？”乔小非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指甲。 罗衡几乎要将牙齿咬碎，这边兽人还骑在小笛身上进出，那边数不清的生命正在消失。 “还没忙活好呢？”乔小非对那些兽人说，“人家要走了。” 那些围在小笛身边的兽人虽然不甘心，可也不敢不听话，纷纷散去。 小笛呜咽着，几乎昏死过去，罗衡扑到小笛身上，替他解开绳索，脱下外套，紧紧地包裹住他，心痛地把他抱起。 看他那着急的样子，乔小非冷哼了一声。 罗衡一脚才踹开了房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看着他跑远，乔小非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为什么放他走，直接抓他回去你的功劳不是更大？”角落里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乔小非扭头看去，那里蹲着一个兽人，他身形矫健，神情精悍，他的眼睛是灰白色的，看上去像是有什么蒙住了他的眼。从一开始他就一个人在那里，没有参与任何对小笛的暴行。 更重要的是，他说话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真正人类的语言。 “我高兴，你有意见？” “没有。”白眼兽人回答。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毁掉，不是很有意思吗？” “为什么连这个男孩也要放走？” “从来活都是比死难，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让他死不是太便宜他了？我希望他好好活着，时不时回忆一下今天愉快的经历，那多美好。” 白眼兽人瞥了他一眼，垂下了眼帘。 乔小非又对那个来通报的兽人说：“给我接通天空将军。” 几声电话铃后，蓝天出现在了屏幕上：“小非，这回干得不错。” 他称呼得亲近，但脸上没有任何亲近之意。 “罗衡往你那去了，记得抓住他。我把那么大的功劳送给你，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蓝天抽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笑，也不打招呼，直接关闭了通讯。 乔小非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懒洋洋地看着四周。 接下来还有什么有趣的事呢？ 乔小非揉了揉额角：“我觉得有点累了，你们都出去。” 兽人们全部退出了房间，一下子房里宽敞许多。 乔小非身子往下挪了挪，一条腿跨在了扶手上：“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太舒服，过来帮我一下。” 角落里，白眼兽人站起了身，走到乔小非面前，在他腿间俯下了身。 …… “罗衡！你可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我们支撑不住了！据点完全被破坏了！”一个脏兮兮的男人抓着罗衡的胳膊喊道，“小笛？他怎么了？怎么会这副样子？” “你别多问了！把小笛带走，记得照顾好！”罗衡把小笛交给了他，“安排大家撤退了没有？” “已经从密道走了。” “罗衡！罗衡！”又有一个人惊慌失措得跑来，“完了！全完了！逃不出去了！密道全都被兽人堵死了！” “怎么会这样？” “你看！”那人手掌一摊，上面有几只小如米粒的黑色小虫。 “这是什么？” “强信号发射器，可以穿透任何材质，不知道是谁把这种东西洒在了我们的食物和武器上，他们带着东西从密道逃跑的时候，全都被兽人定位了！” 罗衡拿起一个小虫，心里冰凉冰凉。 一架飞机掠过，一道激光朝他们扫来。 “小心！”他们就地扑倒，不远处的一间营房被割成碎片，碎石漫天飞舞，像雨点一样在他们头顶洒落，将他们埋没。 …… 罗衡挣扎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神情带着一丝慌乱。 他还在这个荒废的补给站里。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星光，他坐在那里调整着呼吸，压下了紊乱的情绪，把不小心流露出来的一点慌张慢慢收了回去。 微凉的空气吸到体内，把混浊的气换出去，心里舒畅许多。 他揉了揉头发，又使劲拍了拍，对自己会有这种负面情绪感到痛恨。 他下意识地朝屋子里某一处望去，那里是空的，于是起身推门而出。 月下，那个人正背对着站在一棵树下。月光洒在他半边肩膀上，照得他像暗夜里的精灵。 罗衡眼神一变，锋利如刀，缓步向他走去。 第18章 爽！ 乔小非拎着裤子微笑。 这泡尿憋了很久，一直不敢出来撒尿，生怕遇到危险，又不好意思叫醒穆沐陪他，最后实在是憋不住，只能出来壮着胆子找个地方解决。 滋润了树根，乔小非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什么人！竟敢偷窥我撒尿！ 乔小非一紧张，差点把尿憋回去，猛然回头，看到是罗衡。 这可是比兽人更恐怖的存在！ 只见罗衡大步流星，目露凶光，一副恨不得要扑过来把自己吃掉的样子。 乔小非慌乱地提了提裤子：“你干什么！我在撒尿！别过来！” 罗衡驻足，站在几步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娘的！我又怎么惹到他了？我只是出来撒尿而已啊！ “看什么啊！没看过人撒尿啊！”乔小非虚张声势地喊，一边拽着裤子蹦蹦跳跳躲到了树后穿裤子。 罗衡踏前了一步。 “喂！我说了别过来了！我裤子还没有穿好！”乔小非喊道。 罗衡站在原地，脸色阴沉。 乔小非用最快的速度束好裤子，松了一口气，可他还是不敢从树后出来，扶着树干探着脑袋：“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走开！” 罗衡又上前逼近了一步。 “喂喂！你到底想干什么！”乔小非瞪着眼睛吼道，“连撒尿都不让人安心，还有没有天理了！” 罗衡不再上前，就这么目光灼灼地看着乔小非：“对不起。” 咦？他说什么？我的耳朵出毛病了？ 乔小非摸了摸耳朵。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大家的死都怪在你头上。” 我这是在做梦吧？乔小非捏了捏脸，很痛。 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乔小非抬头看了看大若圆盘的月亮。 他肯定中邪了！乔小非盯着他瞳孔直看，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降头。 “你说得对，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是需要反省一下，其实都是我的错。”罗衡又像是在对乔小非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我自以为组建起一支部队，杀过几个兽人，给反抗组织做了点贡献，就开始沾沾自喜，忘乎所以。是我太大意，还没有夺回家园，就开始贪图享乐，迷恋情爱，丧失了警惕性……” 见惯了罗衡凶神恶煞的样子，乔小非完全不能适应这样子的他，不安地在原地揪着头发，挪动脚步，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我以前一直在怪你设局欺骗我，其实这么幼稚可笑的骗局，是我愚蠢又自大，才会上当，还害死了那么多人，拖累了大家。你本来就是兽人养大的，站在他们那边也无可厚非……” 咦？他到底是在自责，还是在拐着弯骂我？ “我铸成大错，还不敢承担责任，还想把这一切都推到你身上。你说得太对了，我就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我没有资格去责备任何人。” “你、你、你……别这么说了，你这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乔小非是典型的怕软也怕硬，罗衡凶，他怕，罗衡来软的，他也怕。 可是……能听到他说这番话，倒还挺开心的，至少说明，他还不是那么冥顽不灵，还是可以讲道理的嘛！ “我一开始不想去见老师，也是怕被他责怪，其实我应该更勇敢一点，才能担得起领导反抗军的责任。” “哎呀，你能明白就好了！你说完了吗？我想回去睡觉了，可以吗？”乔小非还抱着大树，只探出一个头。 罗衡停止了说话，又开始冷冷地盯着他看。 靠，不会这样又生气了吧？我真的好困，他准不准备放我走啊？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比那些兽人还讨厌。”罗衡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怎么会呢，呵呵呵。”乔小非生硬地笑着，“那些兽人长得太奇怪了，我看到他们尾巴甩来甩去就觉得浑身难受。” “那你在怕什么？” “我有害怕吗？哈哈哈，我没有啊，我高兴着呢，哈哈哈，呵呵呵……” 乔小非的笑容越来越僵硬，最终坚持不下去。月夜下，罗衡黯然幽深的眼神如有实质慢慢探进自己的心里，他就如一尊雕像似的静默地站着，凭空生出一份荒凉和寂寥。 今天晚上这个人太奇怪了！ 罗衡幽幽地看着乔小非，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其实对我来说，你……” 天空中再一次响起啸声，兽人的飞机又来了，这一次还是趁夜晚来偷袭。 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找到的？难道他们一路尾随吗？ 罗衡大惊，回头看了补给站一眼，立刻拔出枪朝空中射出一道激光。 不是妄图打中飞机，而是为了吸引兽人的注意力，给补给站中正酣睡的人争取逃生的时间。 兽人果然发现了罗衡的射击，一道光芒又细变粗，落在他们头上。 乔小非仰着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躲起来！”罗衡大叫一声，将乔小非奋力一推。 这力气大得像被车撞了一下，乔小非被推得向后翻了几个滚，撞在一棵树上。 大地在颤抖，像是天空中落下一把巨刃，将地面割开了一道裂缝，连带着几棵大树轰然倒下。 黑暗中，尘土迷住了眼，乔小非挥舞着双手，赶走灰尘，看到刚才站立的地方已变成了一个深坑，什么都没有了。 “罗衡？”包括人。 不会吧？给烧没了？不带这么玩的吧？ 乔小非慌道：“罗衡？罗衡？罗小黑？你死了吗？” “咳咳……”罗衡愤怒地声音传来，“你他妈敢咒我死？” “你还没死吗？” “死了谁在跟你说话！咳咳咳……” 烟尘过后，乔小非看到罗衡倒在地上，他的腿上压着一根粗大的树干，他试图推开树干，但姿势不对使不上力。 “看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搬走这该死的树！”罗衡喊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补给站里的人听到巨响，从房子里逃了出来，兽人已开始大范围扫射。 “我说过来帮我搬树！” “什么？这个时候，难道你不应该说：你先走，别管我！好好活着什么的吗？” “滚你的蛋，快过来搬树！”罗衡气急败坏。 他们之间赫然被扫出一道半米宽的裂缝，乔小非手脚并用跳过裂缝，来到罗衡身边，憋着一口气，抱着树干的一头，抬起了几分。 罗衡抽出了脚，爬了起来，脚落在地上，疼得他直抽气。 火光照亮了天空，他们短暂栖息的地方又被瞬间摧毁，他们就像一只被猫戏弄的老鼠，放远了再抓回来玩弄，尾巴始终被猫捏在爪子里。 补给站处于空旷的平原之上，逃散出来的人根本无处躲藏，一部人分朝乔小非罗衡所在的小树林逃来，但更多的人，在平地上没头苍蝇似的乱跑，生存与否，只靠运气。 经过这一夜，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能活下来。 幸好兽人的攻击并没有持续很久，和上次一样，又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后，扬长而去。 活着的人互相搀扶着慢慢汇聚，他们的脸上犹有惊恐，五分钟前他们还在美梦中，五分钟的噩梦就让他们又多了些生死之隔。 他们挖掘被毁掉的补给站，希望能在里面找到些幸存者。 乔小非扶着罗衡，把他的胳膊架在了肩膀上，也向补给站走去。 穆沐从很远处跑来：“小非，你没事吧？” 他一惊醒就四处寻找乔小非，但是哪里都找不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可把他急坏了。 “我没事。”乔小非精神着，先前的睡意早就被激光扫没了。 穆沐看到他和罗衡在一起，不免又有些担心，把乔小非拉到了身边。 看着穆沐的这些小动作，罗衡脸色黑沉：“受伤的是我，你没看到吗？” 穆沐弯腰查看了一下：“一点皮肉伤，也要这么大声叫唤？” “你……” “小非，走，我们休息去。”说着，穆沐就拉着乔小非走向补给站，留罗衡一个人在那里金鸡独立。 几个小时过去了，天蒙蒙亮，他们清扫出了一间残破的房子供大家坐。这房子的屋顶已被削去了，也没有几张能坐的椅子，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断墙上，低声说着话。屋后多了几个坟包，里面掩埋了几个曾经同行的同伴，悲伤的气氛萦绕不去。 “这绝对是有问题的！为什么兽人一直能找到我们！”一个粗壮的中年人站了起来。 他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纷纷表示赞同。他们在撤离时明明有用雷达监控，根本就没有发现兽人的踪迹，怎么一停下来扎营，就会被攻击呢？ “我们中间一定有人把位置通报给了兽人！” “对，一定有奸细！” 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眼神汇集到了乔小非身上——这个兽人养大的杂种。 乔小非察觉到了不善的目光，下意思地向后缩了缩。 “我没有……”乔小非慌道，“我为什么要通报给兽人？我也差点被他们打死！” “差一点不就是没有？”一个阴冷细弱的声音说道。 乔小非看去，那是小笛，他虽然身体弱，但始终有几个人保护着，伤了别人也伤不了他。 小笛咳嗽了几声说：“哪里需要什么通报？他随身带个信号发射器，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还怕兽人找不到他？” “我没有带什么信号发射器！你凭什么乱说我？”乔小非怒道。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哼，到底有没有测试一下就知道了，看看到底是谁在乱说，谁在害大家！”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没有害大家！” 穆沐拉住乔小非：“小非，别激动，我们有话好好说，我们都相信你不会害大家的。” “谁相信了？他害的人还不够多吗？”小笛尖声叫道，愤怒让他苍白的脸变得绯红。 “我没有！” 两人争吵之际，那个刚开始时说话的中年人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仪器，缓缓向乔小非走来。这种一种多功能信号接收器，可以扫描出大部分信号发射器。 不知道为什么，乔小非一看到这个闪着红光的仪器，就从内心深处涌起恐惧，他连连后退大叫：“我不要做什么测试！我没有什么发射器！我没有害大家！” 他的表情是那么得无助，就像掉进了水里，所有人都站在旁边看着他，但是没有人愿意伸手拉一把。 中年人是罗衡的手下，他见乔小非那么抗拒也有些犹豫，目光转向了罗衡。 又到了做选择的时刻。 罗衡也摇摆不定，他看看众人，又看看慌张害怕的乔小非。 第19章 小笛看到罗衡举棋不定，再一次叫了起来：“罗衡哥哥，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多人送命吗？” 罗衡看向小笛，几个月前这还是一张苹果般可爱的脸，如今已病弱不堪，充满了怨怒和愤恨，他被兽人凌辱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他本不应该经历那些悲剧的。 “如果你没带信号发射器，那测一下又能怎样呢？”罗衡终于冷冷地说道，冲中年人点点头。 “罗衡！你……”乔小非气得心中一痛，“我从里面逃出来时是什么样子的，你会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带什么东西？” “那就测试一下。” “测一下！”“对！测试一下！”其他人附和道。 中年人手持仪器，朝乔小非身上照过去。乔小非向后躲藏，几个人立刻冲过来将他压在地上，困住他的手脚，穆沐和黑衣人也被他们挡在外面。 “如果你没有害人，那你心虚什么！”小笛的声音像一根刺一样向乔小非扎来。 我不是心虚……我只是害怕…… 测试仪像一面镜子，把乔小非照得纤毫毕现。 所有人屏息凝视，死死得盯着他，等待着结果的出现。 仪器扫过他每一寸肌肤，衣服的每一个角落，好像在那个中年人眼中，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供他检查的物体。 当仪器经过他左臂时，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果然是你！你这个心肠歹毒的人！”小笛高声叫道。 乔小非脸色惨白，心乱如麻：“我没有！我不知道！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没有人会听他的解释，抓住他的人直接一拳打在他脸上。 “杂种！你害过我们一次还想继续害我们！” “打死他！” “对！打死他！” 乔小非抬手遮挡，但双拳难敌四手，雨点般的拳脚把他打得像虾米一样卷缩起来。 “我没有！我没有害大家！” 我真的没有……我没有想过要害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是我……我只是想平平安安活着而已…… 罗衡错愕地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也没有想到，真的在乔小非身上照出了异样。 乔小非脑中一片混乱，这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发生得太过突然，没有一件事是有心理准备的。 为什么是我……我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害人……别人也休想来欺负我！ 后腰突然一阵剧痛，乔小非心脏一个抽搐，回头一看，小笛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没害人！” 血直冲大脑，剧痛让乔小非胆气顿生，发疯似的抡着手臂赶走殴打他的人，那鲜血就像捅破了的水囊，从他身体里流出来，他抹了一把后腰，染红了双手。一束头发垂到了他的眼前，他用手梳了梳，鲜血擦在了脸上，此时的他看上去狰狞可怖，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 旁人一惊，一时也不敢上前。 乔小非盯着小笛，一步步向他走去。 看着他那一脸鲜血，表情凶恶的样子，小笛慌了，人不住得后退。 “你想干什么！别过来！”小笛把水果刀指着他，威胁道。 乔小非加快脚步，伸手向小笛抓去。 小笛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乔小非一把抓住水果刀的刀刃，锋利的刀割碎了他的手心，但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他用力一夺，水果刀落在了他手里。 小笛更是惊慌，挣扎着向后爬。 乔小非举起了水果刀，奋力一挥。 “啊！”小笛抬起胳膊闭上了眼睛。 但是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小笛睁眼一看，那把水果刀扎在了乔小非的左臂上。 乔小非根本没有看他，专心地在手臂上划开一道一指长的口子，然后把水果刀扔在了地上。 那把刀沾满了他的血，在地上弹了几下，点点鲜血溅在地上，呈星芒状。 他把手指伸进了伤口，在里面扣挖着。 一干人全都吓呆了，没有人说话，也没人阻止。 他的后腰还在流血，他的头发被鲜血凝结，他的手指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那道口子被他用手指撑开，在里面捣来捣去，皮肤下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见，隐约还有森森白骨。 痛是什么？他不知道。 因为他内心里的痛楚，远胜于肉体。 可晶片这么小的东西，哪里是这么容易找到的？ 他的额头已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可还是一无所获。 “小非，你别这样……”穆沐推开人群，向他走来。 “滚开！”乔小非大吼一声，完全不领情。 罗衡的呼吸早已变调，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害人！别人也休想来欺负我！ 手指在皮肉里触摸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乔小非咬紧牙关，把手指伸进去，用力一抠。 一块指甲大小的晶片被他挖了出来。 把肉割开一块，然后用手指插进去挖，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没有人知道，恐怕也没有人会有这个勇气去尝试。 乔小非捏着晶片，狠狠地扔在了罗衡脸上，他面色苍白，身体控制不住颤抖：“我知道你喜欢看我当众受辱，现在你可还满意？” 晶片的棱角在罗衡脸上划破了一点皮，火辣辣得疼，他低头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晶片，那上面还粘着一块肉，触目惊心。 穆沐冲了过来，把乔小非扶到一边，对他的属下喊：“快把急救箱拿来！” 乔小非捂着手臂，还是瞪着罗衡：“你说什么不再怪我，原来根本都是骗人的！” 其他人或惊讶，或慌张，无趣地散去，就连小笛也安静了许多。 罗衡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捡起了那枚晶片，双指一错，捏成了碎片。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乔小非，脑中全是翻出皮肤的鲜肉，鲜红的手指，和不断流血的伤口。 为了防止再有意外发生，穆沐与几个黑衣人把乔小非搬到了别处治疗。 罗衡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地上那些尚未凝固的鲜血。 当穆沐给乔小非缝好伤口，走出屋子时，又看到罗衡呆滞地站在外面。 “他流了很多血，我给他打了点麻药，现在他睡着了。”穆沐擦着手说。 罗衡张望了一下：“我去看看他。” 穆沐拦在他面前：“我说他睡着了。” “我看一下都不行吗？” “看什么？你还嫌刺激得他不够吗？这次你的人也太过分了！你也是！” “我……”罗衡逞强道，“那他的确是带着晶片，兽人的确是因为他才能追踪到我们。” “他是兽人皇帝跟前的红人，身体里会有这东西并不奇怪，是我们太大意，没有事先做检查。你完全可以先把你的人应付过去，然后私下里为他做手术取出，也不会把他搞成现在这样。” “别马后炮了，当时你为什么不说？” “闹事的都是你的人，你不开口我怎么说？还有小笛那一刀，再差一点点就捅到肾脏了！” 罗衡更是紧张：“让我进去看看。” “你就别多事了行不行？” 罗衡无可奈何，当时是那么的混乱，所有人一开始都是怒不可遏，后来都被乔小非吓呆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出声，就一直干站着看着情况越演越烈。 他的唇嚅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他在心里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乔小非感觉到自己睡了很久，他睁开眼看到一个黑衣人坐在旁边，而外面他们已收拾得差不多了。 黑衣人见他醒了，便冲他点点头，虽然他看上去性子冷冷的，不太爱说话，可比起罗衡那些人，真的算是和蔼可亲。 “是不是又要准备出发了。” “是的，你再休息一会，要走时，我会叫醒你的。” “又要走了啊。”乔小非趴在只剩一半的窗户上，脸上是说不出的落寞。 “穆沐让我保护你的安全，你放心，到了万先生那里，就没有人敢对你说三道四了。”显然他对今日那些殴打乔小非的人非常不满。 乔小非坐起身子，腰部一动，就疼到了心里，他不自觉地想去捂伤口，但是胳膊一动，又是疼得他眼冒金星。 黑衣人上前来扶他：“你还是躺下吧。” 乔小非却摇头：“我想坐着。” 他执意坚持，他不想躺着，他更想站着，他要站在最高处，让任何人都不敢欺凌他，肉体的疼痛就像一针强心剂，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皇宫是一座牢笼，这里又何尝不是呢？ 视线转向外面，乔小非盯着那黑乎乎的泥地，出了神。 罗衡和穆沐把最后一箱东西搬入了载重车，然后检查了一遍。 “现在出发，晚上可以到稽古镇，不过那边也是个空城，我们来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希望今天晚上不会再有兽人来骚扰，能睡个好觉。”穆沐说道。 罗衡点点头，不置可否。 说话间，林子里突然砰地一声，什么东西炸开了。 难道兽人那么快就又来袭击了？ 爆炸声接二连三传来，罗衡和穆沐对视一眼，立刻朝林中跑去，其他一些青壮年，也拿起武器冲了过去。 等他们进入小树林，那爆炸声已经停止了，当他们看清是什么东西制造了爆炸之后，不由地一愣。 “不好，小非！”他们当即转身朝补给站跑。 罗衡跑在了前面，一冲进房间，脚底一滑，差点就要摔倒，他摆动着双臂勉强维持住重心。后面的穆沐跟得太紧，根本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了上去，两个人滚在了一起。 他们朝屋子里面看，哪里有乔小非的身影。 当他们跌跌撞撞爬起来，想要去找人，又听到了几声闷响，房子四周刹那间冒起了滚滚烟雾，完全辨不清方向。这烟雾辛辣刺鼻，猝不及防吸进一口，呛得他们直打喷嚏流眼泪。这气味不是辣椒粉还能是什么？ 在他们二人缓过劲之后，哪里还找到得乔小非？ 乔小非就这么不见了！ 第20章 兽人皇宫里，一向淡然的白云难得发了火：“检测不到，我说了是检测不到，所有的指标都消失了！” 蓝天看着一片空白的屏幕：“看起来是晶片坏了？” “晶片一定是被人从小非身体里取出来，然后破坏掉了，小非一定是出事了！” 蓝天双手负在背后，若有所思。 “我都说了你不要盯那么紧，都是你急于立功！你害死小非了！” “行了，你不要再啰嗦了！”蓝天不能忍受除了皇帝以外的任何人对他大呼小叫。 “我要去告诉陛下，你把小非弄丢了！” “你给我站住！”蓝天拽住他的手腕，“我会处理这件事，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倒想听听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立刻派人去信号消失点追踪，你满意了吗？” “如果小非有事，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白云威胁道。 蓝天皱着眉头扬起了头：“你可真够麻烦的。” “你现在给我离开我的办公室！” 蓝天想发火又不能发，努力克制着怒气，说不定找小非还需要弟弟帮忙，现在不能得罪他，于是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白云看着蓝天走远，扶了扶眼镜，走到屏幕前，打开了个通讯。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白眼兽人，他手上打着绷带，原本正躺在床上发呆，一看到白云立刻从床上蹦起来，垂首跪在地上：“云大人。” “三月，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不一会这个叫做三月的白眼兽人就出现在了白云的办公室。 “你的手好了吗？”白云低头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 “快好了，就是有的时候……” “我有事情让你去做。”白云对他的手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没有耐心听完他的话，“小非现在失踪了，我命令你去找他。” “小非失踪了？” 白云把乔小非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三月越听面色越凝重。 “这些东西你都要带上。”白云拿出一个将近半人高的箱子，“这是武器，人类心狠手辣，你要小心点，别让小非受伤了！”他又拿出一个胖胖的箱子，“这是药品，他们肯定在小非身上动过刀了，真是一群野蛮人，也不知道他们的东西干净不干净，他们造的药能吃吗？”他又拿出一大背包衣服，一条厚厚的绒毛毯，一个撑起来足够住十来个人的帐篷，“还有这些衣物，外面天气变化大，也不知道小非能不能适应，上次回来就感冒了好几天，真是作孽，这次一定要注意保暖……” 三月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装备，嘴巴张得能塞得下鸡蛋：“云、云大人，这么多东西真的都要带、带上吗？” “带不上吗？”白云不满。 “带得上吗？” “努力一下吧……” 三月眼巴巴地看着白云。 “那好吧。”白云妥协，心痛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件披风，“那就勉强少带一点……” 三月望着白云。 “那这个小型作战机器人就不要带了，这几部激光炮应该够对付人类了……” 三月继续望着白云。 “那这些氢氧自热锅碗瓢盆也算了，不过一定要让小非吃干净的东西，可别拉肚子了……” 三月还是望着白云。 白云怒了：“那你自己说带什么吧！” 三月从大大小小的武器堆里挑出一把手枪一把步枪，又取了一些必备药品和一件淡紫色的斗篷，当他把东西背在身上后，眼神已变得坚毅锋锐。 “你一定要赶在天空前面找到小非，陪着他。”白云嘱咐道，“信号丢失这事瞒不了陛下多久，等陛下下令找回小非时，你马上送他回来，知道吗？” 三月扯掉了手上的绷带，再一次跪在地上，神情冷峻：“就算拼尽我的性命，我也会将小非安全带回。” 罗衡和穆沐面对面坐着，中间放着一堆看上去像垃圾的东西。 “密封的罐头，还是空的，放在火上加热发出了爆炸声。”罗衡拿起一个裂开的罐头，又拿起一个罐头里面还残留一些糊状的固体，“掺了辣椒粉的烟雾弹，这东西估计只有博物馆里有，还有门口的地上都是冰块。” 穆沐摸着下巴，问那个照顾乔小非的黑衣人：“小非有跟你说什么吗？” “他说口渴，我就去弄了点水，他很快就喝完了，但还是说渴，我再去倒水回来，就已经……”他一回来也是一头扎进辣椒粉里，呛得不轻。 “这些东西，补给站里根本没有，但是说完全没有也并不准确，这些罐头，辣椒粉，还有你看那里。”罗衡指了指被挖去一大块泥土的墙角，“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不觉得，与其讨论他怎么做到的，不如讨论一下怎么找他比较好吗？” 罗衡把破罐头扔在了地上，低声道：“他不想和我们一起走，太明显了不是吗？” “他一个人很危险！不是很危险，而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穆沐每一个非常都比前一个咬得重，“而且他还受着伤，他哪都不认识，又能去哪里？他会受到攻击，伤口会感染，会挨饿……” 罗衡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 “我去找他。” “你省省吧。”穆沐也站了起来，招呼那些黑衣人，“我去找他，你带着你的人先走，我们在亚特兰蒂斯花园的据点汇合。” 罗衡握了握拳头，充耳不闻，又跨出一步。 “你知道小非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但是我自有办法。” 罗衡召集他的部属，做继续前进的安排，携带了一些必要装备，也不等穆沐，独自离开了补给站。 “你真的打算一个人走？” “不行吗？” “你真的不和他们走了？” “不行吗？” “你真的不打招呼就离队？” “为什么一句话你要用不同的句式表达出来？” “我这不是为了加强语气嘛，乖孙子，你真没有耐心。” 乔小非一边走，小宗一边在他耳边叨叨。 “我为什么不能一个人走？” “也是哦。”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走？” “也是哦。” “我为什么不能不打招呼就离队？” “为什么你也要说一样的话？” “因为我也要加强语气！” “可是……”小宗愁着脸，“你一个人又准备去哪里呢？” 乔小非停下了脚步，望着小宗深深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他的腰和手还在疼，每走一步都要触动一次伤口，只感觉到背后湿湿的，估计因为跑出来时动作幅度过大，伤口又裂开了。 “你伤得可不轻，这么一个人又能坚持多久？” 乔小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实在疼得不行，在路边的一块石头旁坐了下来。“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乔小非眼神黯淡，“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了，没一个安好心的。” 小宗也坐在了他身边：“其实穆沐对你还不错啊，还给你缝合伤口，我看过了，缝得不错。” 乔小非歪了歪嘴：“要不是他想带我去见什么老师，他才不会对我这么好呢，而且那些人围攻我的时候，我不信他真没有办法帮我。” “唉，说得也是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总比罗衡好就是了。罗衡这个人，我想想就讨厌！” “嗯！真讨厌！”小宗一脸严肃地应和着。 乔小非百无聊赖地坐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一幕幕地呈现。从一清醒过来就看到罗衡，在一个陌生的空间里，只有他和自己两个人，到后来他和穆沐把自己带出皇宫，还没回过神来，就开始了逃亡，被人围攻时他的冷漠，和月夜下他的寥落交相出现在眼前。完全看不懂这个人，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举目四望，全是一片未知，不管向哪个方向走，都是前途茫然，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过去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了，没有任何东西是自己可以掌握的。乔小非彻底迷茫，苍茫世界，广阔无边，而自己是那么得无助而渺小。 乔小非长叹了一口气：“小宗，我该怎么办呢？我一个人可以去哪呢？” “你不是一个人啊。”小宗指着自己的鼻子，“还有我！还有我！” 乔小非黑着脸：“你什么忙都帮不上，有你跟没你有什么差别？” “谁说我帮不上忙？你那些瓶瓶罐罐，那些烟雾弹，那些冰块，还不是我帮你做出来的，没我你能离开他们吗？” “原料都是我找的，要做什么都是我告诉你的，瞎抢什么功劳。” “你一时冲动跑出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乔小非想了想道：“小宗，你猜猜穆沐要带我去见的那个人，会让我做什么事呢？” “不是去当救世主吗？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听上去很拉风的事情吗？” 乔小非白了他一眼：“很拉风吗，可我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八成是要人命的事。”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难道你没发现吗，救世主都是要自己挂掉，然后才能拯救世界的吗？” “牺牲我一人，幸福千万家！” “你说我一个古代人，跟这个世界有半毛钱关系，干嘛要赔上性命呢？”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不过呢，我还是决定去看一看，那个什么万先生到底是哪路神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句话好像用得不对啊。” “我一时想不出有文化的话了。” “好，我们出发吧，我自己去找万先生。”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都不能掌握的，脚长在自己身上，要走哪条路，都由自己选择。 “你知道他在哪？”小宗问了关键问题。 乔小非扬了扬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钥匙扣一样的东西，按了一下，一个光幕弹了出来，上面是一份详细的地图，手指在上面滑动就能调节标尺。这是他看到穆沐使用，就留了一个心眼。 “唔！”小宗惊叹。 “怎么样？”乔小非得意地摇头晃脑。 “小非，你学坏了，竟然偷东西！” “去你的！走了，我们出发了！” 乔小非斗志昂扬地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却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21章 三月蹲在一块石头后面，转动着他白色的眼球，把补给站的情况尽收眼底。 一支身着暗红色军装的兽人小分队把补给站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就差没把地皮都翻过来了。 “将军，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找到一些血迹，经过鉴定，里面有乔小非的血。”一位队长正在向蓝天汇报。 光幕上的蓝天一脸愤怒：“废话，难道他们还留在那里等你去抓吗？” “要去追踪吗？” “那些老鼠你不用管，只管给我去找乔小非，有任何线索，立即向我汇报！” “是！” 三月耐心等待小分队撤离，等到他们人都走光后，才慢慢靠近补给站。 他用粗糙的手摸了摸补给站断裂的墙壁，像是在找寻什么痕迹，他从背包中一只蜻蜓大小机器人，蜻蜓在几间房间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然后朝一个方向飞去，三月便跟在了后面。 在这只蜻蜓的头部有一朵白云的标记，它的芯片里有乔小非所有的生理信息，从指纹血型，到基因气味，基本能应对任何追踪情况。当蓝天还在大规模调用定点搜索设施时，白云已前进了一步。 “小非，你烧得很厉害，现在体温39.8摄氏度。” “你不用像高温警报似的每隔5分钟播报一次。”乔小非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他慢慢地把空气吸进肺叶，然后再缓缓吐出，他的头疼得快要炸开了，也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再一次昏过去。 他已经昏迷了好几次了，身体几近脱水，可只要是清醒着的，他就不停地向前走。 “高温警报才不像我那么勤快呢。小非，你再这么胡来，高热会把你脑子烧坏的，虽然你智商本来就不高。” “滚！谁说我智商不高的！” “你的高数有及格过吗？” “……别跟我提高数！要不是高数，我怎么会到这个鬼地方来！都是高数的错！” 乔小非骂骂咧咧，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地上一粒带棱角的石头划破了他的额头。 “你看着我摔倒也不扶我一下！”乔小非趴在地上大骂。 “我是虚体，扶不住你。”小宗蹲在他面前，忧心忡忡，“小非，休息一下吧，你快要不行了。” “不就是发烧吗！小意思，我以前都是不吃药扛过去的！” “可你这次是伤口炎症引起的，而且你现在的身体也不是以前的身体啊。” “你别管！”乔小非咬着牙，吃力地站起来，摇晃了几下。 “小非……” 不仅仅是高烧，饥饿也同样折磨着他，从离开到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吃过。 乔小非走了几步，再一次跌坐在地上，体力已严重透支：“小宗，我很饿。” “那怎么办？” 乔小非低垂着头：“你不是还抓了只老鼠吗？弄点吃的给我。” “你……真的要吃？”小宗确认道。 乔小非歪了歪嘴：“不就是老鼠吗！小意思，我以前都是……是没有吃过，但现在可以尝试一下嘛！快点，我饿死了！” 小宗深深望了他一眼，拿出了一块看上去喷喷香的馅饼。 乔小非也不多看，张嘴就吃了一大口，用力嚼了几口吞进肚子，又咬了一大口。 人本就如此，避到绝境，总能找到出路。 乔小非望着远处，眯起了眼，天边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逐渐放大，是一辆低空飞行的车。 那个速度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乔小非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跑，车已飞到了他面前。 车门一打开，跳下来两个制服兽人——他们是野外巡逻的小队。 其中一个一看到是个落单的人类，抬手就是一枪。 乔小非身体的反应比大脑的反应还快，立刻一个横扑。 激光打在脚边的一丛枯草上，呼得一下烧了起来，两三秒种草就被烧成了灰。 乔小非倒抽一口冷气，这一枪要是打在身上，被烧成灰也不过是十几秒钟的事。 死亡近在咫尺。 如果是那个晶片还在乔小非身体里的话，当这些兽人一接近他，他们的身份确认仪器就会自动反应，但现在没有了晶片的乔小非，在他们眼里跟蝼蚁没有什么两样。 兽人见一枪没打中，再一次举起枪。 可这一次，这个兽人还没有来得及开枪，就看到一道光在眼前闪过，随后左眼一阵尖锐的剧痛。 “啊——”他惨叫一声，捂着眼睛，鲜血喷溅而出，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用另一只眼睛看到，刚才还两手空空的乔小非手中赫然拿着一把枪。 这也是他离开时，顺手牵羊得来的。 高烧让乔小非的身体虚弱无比，面颊绯红，但此时他神情悍厉，杀气腾腾，他虽然躺在地上，手臂微微颤抖，但那枪的准星却始终停留在那两个兽人身上。 另一个人原本随意地站在旁边看，他想着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类，并不需要两个人同时出手，没想到下一秒同伴就受伤了。他慌了一下，不敢大意，也拔出了枪。 乔小非连续扣动扳机，一道道激光从枪中射了出去，兽人在躲避中也连连开枪，激光擦着乔小非的头皮射中了他身后，又是一团烈火。 乔小非看着那团火，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死神挥舞着皮鞭，眼看就要落下，乔小非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但他不是转身逃命，而是一头撞向那个被他打伤的兽人。 这个兽人还在痛得嗷嗷叫，猝不及防被他撞倒在地，乔小非抓着他的手，把枪口指向他的同伴，一道激光射在同伴身上，因为兽人的皮肤天生具有防御力，再加他们身穿特殊材质的衣服，这个兽人没有被烧成火球，但这么近距离重伤仍然把他击倒在地。 看到同伴遇袭，又有四个兽人从车里跳了下来。 乔小非拖着兽人当做挡箭牌，激光枪连连扫射，一时把他们逼得无法靠近。但是这准头实在是差了点，一个兽人都没有打中。他慢慢向林中撤退，身体乏力的他还要带着个重达两百多斤的兽人，累得他喉中涌起腥甜，一丝鲜血从他嘴边渗出。 其他兽人撑起盾牌，已向他走来。 再靠近一点，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乔小非当即大喝一声，憋足一股劲，绝望之中生出了无穷力量，抓起手里的兽人，向他们砸去，然后转身冲进了树林。 几秒钟后枪声再度响起。 乔小非狂奔了几步，也不管背后密雨般的激光，不敢回头，直往树林深处跑。 可是力已用竭，乔小非眼一黑，脚一软，就滚在了地上。 视线已模糊，景物开始扭曲，颜色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他看到兽人们叫着向他冲来。 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快了吧？我还没有拯救世界呢！ 这时，一道灰白色的影子闪了过来，挡在他面前，嗡地一下，他张开了一道冰蓝色的光幕，所有的射过来激光都被光幕吸收了。 有救了！ 乔小非眼一闭，昏了过去。 “你是谁！还不快让开！”兽人们冲到他们面前，凶狠地瞪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白眼兽人和打伤同伴的人类。 三月收起光幕——这东西可维持不了多少时间，把乔小非牢牢护在身后，眼神冰冷道：“这个人类由我来接管，你们都退下！” “什么！你算什么东西！这个人类打伤了我们的人！”兽人们气势汹汹，用枪指着三月。 “我是皇家护卫军中尉，三月。” 在兽人这个种族里，白色是最为低贱的，一般白眼兽人从事的都是最底层的工作，而且几乎没有晋升的可能。这些追杀乔小非的兽人眼睛大多是粉色的，他们的编制也不过只是些维持地方治安的警察，可没想到现在这个卑微的白眼兽人居然说他是皇家护卫军的，而且还有军衔。要知道一般情况下，皇家护卫军的普通士兵都是玫红色眼眸的。 其中一个领头兽人拿出身份确认器朝三月脸上一扫，显示的信息证明了他的身份，于是面面相觑。 “都确认过了还不快退下！”三月呵斥道。 “可是……”领头的兽人为难，“这个人类打伤了我们的人，不抓回去，让我们怎么跟上级交代？” “怎么交代是你们的事，他由我来负责，难道你们想干涉皇家护卫军的事情吗？” 那些警察又互相看了几眼，一个站在后侧的兽人手上做着小动作，正拿什么朝乔小非照。 三月眼微微一眯，手一晃，一枪打穿了那兽人的手腕。 兽人吼叫着跪在地上，一个手指大小的摄影设备滚落在地上，三月上前一步，一脚将它踩碎，枪口顶住了那人的眉心：“下一次，我就直接崩了你的脑袋。” 这句话并不只是恐吓，皇家护卫军是有特权的军队，在执行任务时，有格杀的权利。 当超越了阶级，三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其他警察连忙带着伤员，离开了树林。 三月收起枪，再看乔小非，凌厉的眼神已变得温柔而焦急。 一盏灯放在林中的地上，灯的表面模拟着跳动的火焰，还有柴火爆裂的声音，热量从灯上散发出来，十米以内都温暖如春。 三月生怕吵到乔小非，关掉了拟声，只剩下火静静地烧着。 乔小非躺在旁边，他身下铺着三月的衣服，身上盖着一件淡紫色的斗篷，他已经吃过了药，伤口也重新处理过，但还没有醒来。洁白的脸庞被火光染成了温暖的淡金色，他看上去睡得并不太安心，嘴角紧紧抿着，像是仍然处于紧张之中。 三月就这么盯着看，心神荡漾。他喉中干渴，用力咽了一下口水，身体靠了过去，在乔小非身边躺下，手探进了斗篷里，伸向了腿间，隔着裤子揉捏。 第22章 三月的手很大，几乎把乔小非的下身整个包裹住，他的力道也恰到好处，似乎他已把这个动作重复了无数遍，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样的力度能让乔小非最舒服。 果然刚刚用手贴住，睡梦中的乔小非轻哼了一声，眉头微微舒展。 三月开始动作，他用手掌底部最厚实的部分上下摩擦，每一次移动手指都插进了他的裤底。手里的东西变得坚挺，他张开手掌，贴着下身，画起了圈圈，带着一定的节奏。 乔小非扭动了一下腰肢，呼吸变得沉重。 手心里已有了湿意，隔着一层布都能感觉到那玩意儿想要破茧而出的力量。 三月解开了他的裤子，轻轻地褪下少许，那东西一下子顶起，把内裤撑起一个三角。 脱下内裤，三月握住了他挺立的下身，圈起的手指在顶端最敏感的部位左右转动，然后慢慢向下摩擦，一直滑到根部，然后回上来。他的手势熟练，有时候用拇指按住顶部，来回旋转，有时候快速套弄，有时候用掌心捏住底下的两个球，手指滑向他的身下，甚至一直插到，把中指浅浅地按进去。 乔小非舒服地哼哼着，口微微张开喘息，脸颊烧红。 三月的手上已被弄得湿漉漉的，全是他分泌出来的体液。他看了乔小非一眼，干脆趴在了他身下，张嘴把他的下身含进了口中。 温暖的口腔裹住了敏感，乔小非被刺激得一下子惊醒。 他以为他只是做了个春梦，可眼一睁开，就看到一个兽人正跪在他腿间，卖力得替他舔着。 这是怎样一种惊恐的画面，乔小非吓得汗毛竖起：“啊——你给我住手！不是！住口！” 他不敢乱动，生怕野蛮的兽人一口把他的宝贝咬下来。 三月抬起头，嘴角还挂着一丝粘稠的液体。 乔小非只觉毛骨悚然，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滚开！” 姿势不太雅观的三月被他踹得四脚朝天，脸上却是惊喜：“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要你管！你居然敢趁我昏迷偷袭我！你这个不要脸的！”乔小非抓住斗篷遮住身体，在里面扭动着穿好裤子，然后暴起冲他挥舞着拳头，“无耻之徒，居然对我干这种下流的事情！” 三月护着脸：“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事吗？我是看你睡得不太舒服，一定是那几个警察吓到你了，所以想帮你缓解一下情绪。” 乔小非怒火冲天，不管三七二十一，拳头招呼：“你才最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舔呢！” 三月放下手，不躲不藏，睁着眼睛挨了他一拳。 “叫你再敢占我便宜！叫你再乱说话！”一拳又一拳。 三月还是不动。 乔小非看他不动，有些奇怪，动作慢了些，看看他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招，可又不像，于是又壮着胆子拳头挥上去：“叫你再脱我裤子！叫你再摸我！叫你再……再……”乔小非想不出来了，拳头招打不误。 三月始终乖乖地蹲在他面前，表情严肃，像一只玩具大狗一样，任由他打，既不还手也不还口，头上红红的一片，弄得乔小非都不好意思再打了。 乔小非揉着打疼了的手：“你为什么不躲啊？” 三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打我，我怎么能躲？” 乔小非比三月更加不可思议：“为什么我打你，你不能躲？” 三月临走时，白云已提醒过他乔小非跟以前有点变化，可他没想到变化这么大，他看到乔小非在搓手，立刻紧张地靠过来：“是疼吗？我来帮你揉。” 他小心翼翼地把乔小非的手捧在手心里，吹了几口，然后轻轻按摩。 乔小非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粗犷的兽人可以做出这么轻柔的动作，不由得目瞪口呆，这个兽人就差没说：打我会弄疼你的手，我自己来打，要打几下？ 可下一瞬间，他发现了这个兽人与众不同之处，“你会说人话？” 三月茫然：“我不是一直会说你们的语言吗？” 就像一只狗不对着你汪汪叫，而是在跟你对话，这是多么诡异的事情，乔小非惊讶不已：“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三月惊道。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手好点了吗？你的头还晕吗？伤口还疼吗？” 乔小非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人：“你到底是谁？” 见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三月露出哀伤的表情：“我叫三月。” 第二天乔小非醒来，精神状态明显比前一天好上许多，高烧已经退了，身上也不怎么疼了。 他看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竟然已愈合了不少，兽人的药物果然先进。 “伤口太深，还是会留下一点疤痕，不过你不要担心，等回去后让云大人治疗一下，就能消除了。”三月以为他在为伤疤发愁。 “回去？我才不要回去呢？”乔小非放下袖子，“我要去找一个人。” “一个人？人类？你要去做什么？” “那你就管不着了，谢谢你救我一命，拜拜。”乔小非走了几步，却发现三月跟在他身后，“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是来保护你的，保护你回皇宫。” “我说了我不要回皇宫，别跟着我。”乔小非又走了几步，但三月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喂！别跟着我啊！” “我保护你。”三月执拗道，“我不管你去干什么，我就是来保护你的。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战争很危险，人类很危险，哪怕是这个树林里也充满了危险，这个树林已被重度污染，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一旦被里面的昆虫叮咬，很有可能受到致命的感染。昨天我给你涂了驱虫剂，所以才能在里面过夜，一般情况下不能呆在树林里。” 乔小非听得讶然，他相信这个兽人的话，不知不觉中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确，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有太多的未知。 “可是你到底想去哪里？” “我要去49街。” 三月一怔：“你要去找万千山？反抗联盟领袖，万千山？” “你也知道他？” “你是想帮助人类来对付我们？” “我本来就是人类，对于你们这群侵略者是天经地义的。你看看这个世界被你们搞成什么样子了，民不聊生，环境恶化。” “环境恶化并不是我们造成的，而是人类对这个星球的破坏。在我们来到这个星球前，人类都是居住在地底下和保护罩下，保护罩外的世界是任何生物都无法生存的死亡区。人类吃的食物全部都是化工合成的，已经没有自然生长的动植物。双生星人并不喜欢这样子的生活，是我们来到这个星球之后，陛下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改造这个星球的环境，修复大气层，逐步打开防护罩，重新培育植物，饲养动物，净化死亡区。” 哎？是这样子的吗？这家伙该不是在骗我吧？想要动摇我坚定不移的革命信念？“那也不能改变你们侵占我们家园的事实！” “我们一开始也希望采取和平的方式，甚至还提出只要提供一小片死亡区让我们居住就行，可是被人类傲慢地拒绝了，所以陛下才不得不动用武力。” “哪有拿着刀冲进人家家里，逼人让出一张床的道理？” “既然人类不爱惜自己生存的家园，那不如让给爱惜的人住。” “你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乔小非昂着头，“你这是想来跟我吵架吗？我现在就是要去找万千山，你想怎么样？” 三月单膝跪在他面前：“不管你想要去做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安全，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做到，哪怕牺牲我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哪怕是对你们双生星人不利的事？” “只要是你所想的。” 坚定的话语，毅然的表情，一句话一个承诺，至死不渝，那是一种哪怕与全世界为敌，都要维护一个人的信念。 “你先把外套穿上吧。”三月抖开淡紫色的斗篷，披在了乔小非身上，细心地给他系上。 一个会说人类语言的兽人，似乎比反复不定的罗衡，神秘莫测的穆沐和不靠谱的小宗，都来得可靠。一个人真诚与否，从眼中就能看出来，乔小非看着他，心底有了一丝暖意，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到温暖。 “我怎么就不靠谱了？”小宗出现在他身边，一脸哀怨。 “你给我安分点。”乔小非对三月道，“那我们走吧，49街，你来带路。” 他们一起上路，一路上三月都在向乔小非解释这个世界的格局概况，乔小非像听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三月虽然心里奇怪，可还是耐心地解释，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因为没有车，他们只能靠双腿走路，行进速度奇慢无比，走了一整天还在荒无人烟的野外。 一直到晚上，他们几乎准备又要露宿旷野了。 三月忽然拉住乔小非，神情戒备：“等等。” “你发现什么了？” “这里有人类活动的踪迹。” “那不是挺好吗？你再仔细找找，人在哪？” 三月表情怪异：“人类是危险又狡猾的生物。” 乔小非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危险又狡猾了？” 三月连连摇头：“你不一样。” “快找找，找到了我们就不用睡在野外了。” “可我不能和人类在一起。” 兽人遇到人类一般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兽人把人类杀光，要么人类把兽人杀光，这是无法改变的现状。乔小非想了想脱下斗篷：“也就是多了根尾巴，耳朵不一样，要不你遮一下。” “那怎么行？我不能穿你的衣服，这是紫色的。” “哪有那么多规矩，快点！我可不想在野外吹冷风。” 三月表面上还是有些抗拒，毕竟等级观念在他脑中根深蒂固，但心里却乐开了花，他现在穿的可是乔小非的衣服，而且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 乔小非就看到他屁股后面有什么在拼命晃动：“别摇尾巴，把你的尾巴藏好！” 三月哦了声，乖乖地夹住尾巴，脸上保持冷毅的表情。 乔小非替他戴好帽子，确定看不出耳朵，摸了摸他的头：“好了，这回安全了。” 三月又忍不住摇了摇尾巴。 “呀，还有眼睛，人类很少有这种颜色的眼睛。那就蒙起来吧。”乔小非又扯了一块布，蒙住了他的眼睛，“好，我拉着你走，小心脚下。” 三月尾巴摇得更加欢了。 “别摇尾巴！什么坏毛病！” 三月立刻把腿夹紧。 就在这时，空气中出现了一丝异样，三月耳朵一动，当即抱住乔小非卧倒。 “小心！” 第23章 “嗖嗖！”什么东西破风而过。 几支弩箭从乔小非头上飞过，没错，他看得很清楚，的的确确是弩箭。 在这个高科技武器横行的世界里，居然有人在用弩箭？ 这何止是拿鸡蛋碰石头，简直是拿豆腐撞仙人球啊，最多撞得仙人球上一堆豆腐渣子。 不过既然扔出来的弩箭，那应该不会是兽人。 乔小非刚想起身，被三月死死压住，又是一批弩箭飞来。 这回看清楚了，弩箭是从一块石头后面飞出来的，三月把眼睛上的布扯开一些，趴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捡起一支弩箭，回射了过去。 他的腕力惊人，不借用任何工具，射出去的弩箭又稳又准，钉在了石头旁边的地上。 乔小非冲那喊道：“我们经过这里，想要找个地方住一夜。” 石头后面沉寂了一会，并没有再飞出任何奇怪的东西。 “我们没有恶意。”乔小非补充了一句。 许久，石头背后的人喊道：“扔掉你们的武器，慢慢走过来。” 武器是防身的根本，怎么能扔呢？三月按住了腰间的枪。 “快扔了。”乔小非催促道。虽然他也有枪，可都藏在小宗那里，所以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三月只得解下激光枪，扔在地上。 乔小非握着三月的手，慢慢向石头走去。 当乔小非安然无恙地走路，三月却突然被电流击中，整个身体弹起来，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乔小非跑回去看他有没有受伤，幸好只是过了一下电，没有什么大碍。 石头后面的人叫道：“你身上还有武器！你们有什么企图？” “哪有什么武器？能扔的全部都扔了。”三月揉着摔疼的腰。 “任何有能量的东西，都是不被允许的！” 看来这里布置了一道能对任何能量做出反应的防御墙，三月又扔出了一堆杂物，从小刀、照明灯到定位器等等，直把乔小非看得眼花缭乱，悄悄吩咐小宗藏起来。 这一次他们安全走到了石头后面，一个身量中等的男子站了起来，一双凶悍地眼睛朝乔小非和三月扫去。 他身上穿的是棕色粗布衣服，里里外外套了好几层，看上去是手工缝制的，脚上的布鞋也是手缝的，用绳子一圈一圈绑在腿上，最特别的是他携带的武器，那是一架弓弩，想必刚才的弩箭就是从这上面飞出来的，除了弓弩，他腰间还插着一把砍刀，刀柄漆黑发亮，经常使用的样子。他用火柴点燃了一根蜡烛放在一个托盘里，然后又罩上了一个纸罩子，然后拎在了手上。 这是灯笼吗？乔小非惊讶。 他举起这个连乔小非都觉得是古董的灯，朝他们脸上照去。 目光在蒙着眼的三月脸上多停留了一下，显然觉得他比较具有威胁，伸手要去扯他的帽子。刚刚伸到他脸庞，手腕就被他牢牢扣住，三月冷声开口：“枪都已经扔在外面了，你还想怎么样？” 几乎是没有兽人会讲人类语言的，男子听他说话，警惕心放下了几分。在这个人类濒临灭绝的时代，有些人行迹古怪些也不足为奇，更何况自己所在的群体在其他人眼中也是奇怪万分。 男人搬开了石头，露出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原来他是住在地底下的，怪不得地面上没有任何建筑物。 他们依次走入通道，乔小非观察着，通道里没有任何照明设施，只有男人手里的一点点昏黄的火光，这栋底下建筑就像一棵倒长的大树，有一根主心骨向四周辐射。偶尔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不管男女装扮都与这男人差不多，都是身穿粗制衣服，带着一身冷兵器，腰间插着刀，身后背着弓。 迎面有几个人拖着什么向他们走来，乔小非一看，竟然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兽人，这个兽人双目紧闭，昏迷不醒，被人倒拖着，身上伤痕累累。 三月身体僵了僵，被乔小非按住。 “这兽人是怎么回事？”乔小非问。 男人扫了他一眼：“闯进我们防御区，被我们抓住的。” “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置他？” “杀了烧了剁了吃了，与你没有关系。” 他凶狠的表情让乔小非不敢再多问，继续跟着他走。 男人只把他们带到了第三层就不再往下走了，那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有几个人在里面休息。 乔小非几乎以为时光倒退了几千年，还是按照他自己的时代计算的。这简直就是一个古代树屋，桌子椅子都是木质的，照明都是蜡烛或者灯油，喝水用的杯子是土窑烧制的，没有暖气，只有炭火在角落里烧着。只有这房子的主建筑透着丝现代气息，看上去是兽人入侵前遗留下来的。 更令人惊奇的是，有两个人正在喝酒，酒这东西放在人类社会已绝对是奢侈品，而放在他们中间的居然是一只烤鸡，这更是奢侈品中的战斗机。乔小非看着那只烤鸡，咽了下口水。 三月更是好奇地看着这些东西，估计像蜡烛之类的他连见都没有见过。 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有这么个原始社会。 “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不许到处乱跑，明天一早就必须离开。”男人端来两个包子两杯水，冷冰冰地说。临走时他对那两个喝酒吃鸡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两个人的目光就时不时飘过来，像是在监视他们，其中一个用小刀割下一个鸡腿，大口大口地咀嚼。 “居然还有餐饮服务，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吃过三月携带的压缩食物，可口感不怎么样，现在看到新鲜食物，把乔小非谗到不行。 “这里的人太奇怪了，明天我们早点走。”三月戒心十足，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会啊，我觉得这里很好啊。”乔小非对着那只烤鸡流口水，幻想着那只鸡腿是在自己嘴里。 “不过是一直烤鸡……喂，小非，你去哪？” 烤鸡能勾魂，乔小非已晃晃悠悠朝那只烤鸡走去。 那两个人看到乔小非晃过来，而且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的食物，不由自主地用手臂圈住盘子，像是怕他口水滴到上面，弄脏了烤鸡。 “两位大哥，嘿嘿嘿。”乔小非奸笑，“忙了一天辛苦了……”他把手伸向了烤鸡。 一个人举起筷子啪得一下打掉他的手。 乔小非脸色一变，一掌拍在桌子上，凶神恶煞地说：“一只鸡而已，犯得着那么小气吗？你们两个怎么做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这鸡是我们……” “我来给你们变个魔术吧！”乔小非拿出一块布，盖在了烤鸡上，表情严肃，“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布一掀开，烤鸡没有了！ “哈哈哈！我厉害吧！”乔小非叉腰大笑。 “居然敢偷我们的鸡！把鸡还给我们！”两人怒气冲冲揪住他的衣领。 “两位大哥别紧张，看我魔术师乔给你们变回来。”他再次盖上布，“不要眨眼，一起来见证奇迹的时刻。” 盘子上出现了一副闪亮的鸡骨头，上面一丁点肉都没有，而小宗正捧着一大块鸡肉流口水。 “小宗！你这个坑孙子的！快把鸡拿过来！”乔小非急得满头大汗。 那两个人眼睛变红了，已经开始捏拳头。 乔小非又板起脸一拍桌子，“小插曲而已，你们两个怎么做人一点耐心都没有！再一次见证奇迹吧！” 布再次掀开，烤鸡又恢复了原状，乔小非松了一口气，小宗站在旁边哭丧着脸：“我的鸡……” 那两个人这才放开乔小非，抓了一块鸡肉，端起酒杯。 “等等！”乔小非接过一个人的酒杯，煞有介事地闻了闻，“想不想尝尝我的好酒？” 布蒙在了酒杯上。 “让我们见证……” “你换句台词好不好？” “变魔术一定要念这句台词的！” 布掀开，浑浊的劣酒变成了酒香扑鼻的美酒，尝一口，回味无穷。 那人咂巴着嘴，旁人看得眼热。 “给我也变个。” “好说好说。” 一整瓶酒都被乔小非变了花样。 三月也拿出了一块布，罩在包子和清水上，口中念念有词，可掀开布，包子还包子，水还是水，他不解地摸着脑袋。 其他人也被吸引了过来，乔小非变来变去，忙得不亦乐乎，一时间场面上热闹非凡，像是过节一样，而乔小非成了追捧的对象。 他们抱来一坛坛土法酿制的粗酒，让乔小非变成甘醇的美酒，乔小非一一满足，他把灯罩变成了彩色，给桌椅雕上了图案，他的喜悦感染着每一个人，为这群不见天日的人带来了久违的欢乐气息。 “喝吧喝吧，多喝点！”他斟满了所有的酒杯，“大家尽情地享受吧！” 酒是穿肠毒药，最能迷人，几个小时喝下来，一群人全部醉倒——除了乔小非，和还在试图把包子变成其他什么的三月。 乔小非拉起跟包子搏斗的三月：“他们都醉了，我们快逃。” “逃？为什么？” “他们吃人啊！” 第24章 “什么？吃人？” “你听说过龙门客栈吗？” 三月茫然摇头。 “哎呀，就是有个在沙漠里的黑店，专门杀过路旅客，割了肉做成人肉包子。”他说着还用手掌虚空劈了个叉叉。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乔小非抓起包子：“你看到没有，人肉包子啊，刚才那个兽人看到没有，肯定是被拖去做成包子啦！” 三月表情扭曲，幸好他一直指望包子变成烤鸡，所以没有吃包子。 “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们收拾起东西，冲到门外。 “你们想往哪里逃？”一开始带他们进来的男人手持砍刀，门神似的站在外面，他瞄了眼里面醉得东倒西歪的人，“你以为把他们放倒，就能逃跑了？” “别杀我！你看我全身上下一共都没有几两肉，肯定不够吃，这个人一看就是一身糙肉，肯定也不好吃。”乔小非叫道。 “不是啊，其实我不是一身糙肉。”三月低声辩解，“其实我的肉……” “别废话！”乔小非喝住他。 其他人也闻声而来，陆陆续续向这里汇集。 男人皱起眉头看着他们：“进了这个门，就休想再出去！”说完，他举起砍刀就冲了过来。 三月扯掉眼睛上的布，从地上捡起一把刀，迎了上去，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 咣得一声，刀与刀相碰，三月一脚踹在他腹部。 三月腿上力量岂是一般人抵挡得住，那人当即倒飞了出去，撞在对面墙上。 因为剧烈的动作，帽子从三月头上掉落，他那尖尖的耳朵露了出来。 “是兽人！”旁人惊叫道。 “我们走！”三月拉起乔小非就跑。 “不要让他们跑了！杀了这个兽人和叛徒！放箭！”他们大叫，无数支弩箭飞来。 三月护住乔小非，弩箭扎扎实实地刺入他的后背，一瞬间他就被射成了刺猬。 “三月？”乔小非大惊。 见乔小非紧张他，三月的脸上反而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我不是一身糙肉嘛。”他抓住一支扎在肩膀上的箭，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连皮带肉拔了出来。 虽然这些弩箭没有办法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但那么大的数量还是让他遍体鳞伤，浑身是血。 “预备！”又是一波弩箭架在了弓弩上，再来这么一次，怕是三月也支撑不住。 “都不许动！谁动我就打死谁！”乔小非手里赫然出现一把枪。 他怎么能带着枪械越过外面防御墙的？这里的人都是见识过枪支厉害的，一时也不敢贸然上前。可也正因为乔小非拿出了枪，这群人眼中突然露出滔天的恨意，几乎是不需要任何人指挥的，用非常缓慢的速度向乔小非逼近，弩箭把弓弦拉得紧紧的，随时可以射出去。 三月仍然用身体挡在乔小非面前，把他往出口推：“走！别担心！这种玩具伤不了我！” 两人步步后退，这些人步步紧逼，谁也不敢逼得太紧。 一旦他们冲过来，真的要开枪吗？他们都是有血有人的人，是自己的同类啊！ 乔小非手心里冒出了汗，那一枪烧死一个的惨象还在眼前。他何尝杀过人？他杀过最大的生物是一只鸡，还没敢下狠手，弄得那只鸡一边脖子喷血，一边在厨房里乱跑。 他们就这么一直退到了入口处，乔小非试图推开头顶上的门，却发现纹丝不动。 “你们是逃不掉的。”最初的那个男人捂着胸口，一步一喘地走到前面。 “别过来！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枪在乔小非手里剧烈摇晃着。 似乎是料准了乔小非不敢开枪，男人虽然走得慢，但是没有任何迟疑，冷笑着靠近。 乔小非狠了狠心，双手握住枪，但是那个男人动作更快，一抬手弩箭向他的右手，乔小非手一沉，弩箭上巨大的力道撞在枪上，一下子将枪打落在地。 “预备！”男人举起一只手，“放箭！” 唰唰唰！ 密集的弩箭雨点般落下来，三月毫不犹豫地把乔小非往怀里一按，箭再一次钉在他的背上。 前一批箭还没有拔掉，又一批刺进肉体，无异于雪上加霜，他的后半边身体几乎完全被弩箭覆盖了，甚至有几支箭深深扎入他的后脑，鲜血不停地往下流。 “三月！三月！”乔小非摇晃着他的身体。 三月嚅动了下嘴角，意识涣散。 乔小非明显感觉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沉了几分，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被他们射成糖葫芦吗？ 乔小非心急如焚，一拳砸在头顶的盖子上，金属的盖子发出一声闷响，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预备！”男人再度下达命令。 乔小非几乎绝望，他双手抓住盖子，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去撞击。 这回死定了！ 乔小非双目充血，抱住三月瘫软的身体，又从小宗那里拿出了一把枪。 这一刻，乔小非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一张张凶恶的脸在眼前晃过，那些人张大了嘴在吼叫，可耳边安静得如同被屏障隔绝。 一个人拿着刀冲过来，杀气腾腾地朝乔小非照脸砍去。 乔小非枪口一指，一道激光射出，一团耀眼的火光包裹着一个人体，从半空中砸下。 好像屏障一下子被利器刺破，声音像决堤的洪水，冲入乔小非的耳膜。 “啊——”人们尖叫着，互相拥挤踩踏着倒退。 被击中的人四肢扭曲，在地上滚了一圈就不再动弹，血肉烧成了灰烬。 他们看着乔小非的眼神更加凶狠。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却是我亲手造成的，我不后悔，因为我要活下去。 乔小非看了那堆灰一眼，把枪口指向其他人，只要他们再敢靠近一步，他就会开枪。 “嘎吱——” 一阵清凉的风从头顶灌入，一道皎洁的月光洒落。 入口的门开了？乔小非愕然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罗衡？”乔小非差点以为是自己快要死了，产生了幻觉。 罗衡鹰眸一扫，探下身子伸出手：“把手给我！” 绝处逢生，乔小非惊喜交加，把三月推了上去。 罗衡一看是个兽人，眉头一皱，但顾念大局没有说什么，三下五除二把两人拽了出来。 后面的人见他们要逃跑，争先恐后地想爬出来。 罗衡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往里面一塞，盖上了盖子。 “走！”罗衡不多话，跑在了前面，看他的样子对这里还十分熟悉，“防御墙！把枪扔了！” 乔小非连忙收起枪，扶住半昏迷的三月。 身后竟然没有人追出来。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有几分眼熟，乔小非仔细看了几眼，隐约好像是那日追杀他的兽人警察的车。 来不及多问，罗衡已打开车门把他们塞了进去，娴熟地开动。兽人的车性能非常好，几乎感觉不到任何超重带来的不适，几秒钟之内就加速到了极限。 乔小非望着一片漆黑的后方：“你刚才扔了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追？” 该不会他一颗炸弹把里面的人都炸死了吧？ 罗衡飞快地设定车行路线，头也不回：“你的烟雾弹有一颗没有炸，我收起来修了一下。” 他居然连这种东西也会搞？乔小非不禁乍舌。 似乎是安全了，既然那些人都奉行原始主义，那应该不会有可以追击他们的代步工具。 三月在短暂的昏迷之后，清醒了过来，他脸色苍白，状态极差，任何轻微的晃动，都会让他的伤口流血，但他的双目始终清澈如水，没有因为身上的痛苦而动摇。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乔小非抱着他，轻轻地安抚，手上的鲜血已干涸，凝结成一块块，擦不干净。 就像他所承诺的那样，保护自己的安全，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不知道这个兽人和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这么不顾性命？虽然他心里在乎的是过去的乔小非，可现在的乔小非仍然感动不已。 过去的乔小非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这么多人恨之入骨，又让这么多人用生命守护？ 乔小非正想得出神，车辆突然停止，停在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我们逃出来了？”乔小非四处张望，松了口气，“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过着那么原始的生活？” 罗衡的手虚空一抹，车内所有的仪表都停止了运作。他转身看了乔小非一眼，又看了三月一眼，二话不说，下车打开车门，把三月拖出了车，拔出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你干什么！”乔小非惊恐地跳下车，挡在中间。 “让开，他是个兽人！”罗衡冷冷说道。 “兽人又怎么样？他救了我两次！” “让开！”罗衡抓住乔小非，把他拨到一边。 乔小非抽出枪，指着罗衡：“你敢动他，我也一样杀了你！” 悍厉的表情，不容置喙的语气，这绝不是口头的威胁，他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外界的一切都不再重要，罗衡难以置信地看着乔小非。 “他是个兽人！” “我知道！” “你竟然为了一个兽人，把枪口对着我？”罗衡努力克制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个音节。 “他救过我！” “我也救过你！” “他是我朋友！你不是！” 心脏像被狠狠剜去一块，罗衡傻了眼。 第25章 一句否定的话，在乔小非和罗衡之间划下了一道鸿沟。 他说他和这个兽人是朋友？他说他和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宁愿和兽人做朋友，都不愿意和自己有任何关系？ 原来，什么都不是？ “你敢再说一遍？”罗衡咬牙切齿。 乔小非毫不犹豫：“他是我朋友，你敢动我朋友，我杀了你！” 三月也呆呆地望着乔小非，认识的乔小非从来不会在意自己，更不会为了维护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三月尽管惊讶，可眼中的热切是毫不掩饰的，乔小非的保护让他勇气倍增，他暗暗积蓄力量，只要罗衡真动手，就暴起反击。 罗衡目光一冷，为了找乔小非，他费尽了心思，这么一来，找到的喜悦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 以为他会遇到危险，会需要帮助，可没想到，一切不过是只是臆想。 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在他眼里，自己连个兽人都不如。 “杂种就是杂种。”罗衡嘴边挂上了残酷的笑意，看着乔小非变色的脸，明明自己也不好受，可还是忍不住说，“你还说什么跟以前不一样，其实一点都没有变，跟兽人狼狈为奸，做些苟且之事。” 乔小非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三月的时候，他正在趴在自己下身埋头苦干，不由得脸一红，可嘴硬地叫道：“放屁！你胡说些什么！” “这几天他伺候得你可满意？应该不错吧，否则你怎么可能那么怕他死？” “罗衡，你不要太过分了！”乔小非羞愤交加。 三月站起身，把乔小非拉到身后：“罗衡，为什么你就一定要说些让小非难受的话呢？” 罗衡瞥了一眼他的手臂：“你的手已经长好了？兽人果然是和蟑螂一样顽强的生物。” 三月面色铁青：“我跟你还没完呢！只要我在，你休想欺负小非。” “不管多少次，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乔小非听着他们的对话，发现了异样：“你们认识？” 罗衡收起枪，一把拽住乔小非往车里拖：“你跟我走！” “你干什么？放手！” “你知不知道一个跑出来会有多危险，你以为这个世界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吗？” “放手！我不要你管！”乔小非挣扎着，一挥拳头，打中了罗衡的左肩。 罗衡闷哼一声，竟倒退了几步，松开了手。 乔小非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一拳就能将他击倒，仔细往他身上一看，只见他左边胸口赫然一个血窟窿，离心脏不过四五公分，只因为他穿着深色的衣服，又是晚上，所以先前没有注意，再看那辆车的驾驶座，上面早就被血染成了红色，不知道要流多少血才能这么鲜红。 “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受伤的？”乔小非惊道。 罗衡摸了摸胸口，瞪着乔小非：“快跟我走！” 乔小非把他往一堆乱石拉：“去那边坐一下，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你别管那么多，你走不走？” “我说你给我坐下！听到没有！”乔小非提高了音量，大吼一声。 这一吼，还真把罗衡吼住了，愣愣地被他按在了一块石头上。 乔小非手脚麻利地解开他的上衣，露出了半边胸膛。 伤口触目惊心，从胸口到后背，刺穿了整个身体，已经结了薄薄一层痂，但因为乔小非那一拳，再一次裂开，鲜血直流。他每吸一口气，血洞就扩张一次，像一张贪婪的嘴，狰狞地吸食着他的生命力。 这是被激光枪击中的贯穿伤。 “怎么会伤得那么厉害？”乔小非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罗衡冷哼：“你以为这车是我白捡的吗？” 这中间必定有一场凶险的搏斗，不用他说，乔小非就能想象出来。 “疼吗？”乔小非的手虚按在他伤口上，不敢触摸。 罗衡表情异样，先前的怒火一下子消失，怔怔地望着乔小非，神情一恍惚，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帮你治疗一下，三月有很好用的药。三月！三月？”乔小非回头，看到三月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背后森然插满了弩箭。 他也是惨不忍睹，也急需医治。 这怎么办？乔小非乱了手脚，这个也要治，那个也要治，他只有两只手，不能同时干那么多事，总得有个先后顺序。 “这个……那个……你先忍一下，我先帮他治，很快就好啊，你忍一下……”乔小非挣脱罗衡的手，向三月走去。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罗衡沉下了脸，把头扭向了另一侧。 胸部剧烈地起伏，一滴血重重地滴在地上，他按住伤口。 很痛！真的很痛！ 乔小非把三月也拉到乱石堆，让他趴在石头上面，拿了一盏灯照明。他的衣服和那件淡紫色斗篷早就被戳烂了，乔小非小心翼翼地剪开，开始为他拔箭。 幸好兽人皮肤厚，弩箭虽然把他扎成了马蜂窝，但是基本没有伤及筋骨。 乔小非给他注射了一点麻醉剂后，用刀割开他的肉，将弩箭取出。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乔小非弄得满手鲜血，一身汗水。 罗衡意外地看着他做着这一切，没想到他做这种事虽然称不上熟练，但也有模有样。 乔小非却做得心惊肉跳，生怕三月就这么活生生痛死了，口中反复询问：“疼不疼？要不要再打点麻药？能忍住吗？” 三月不断调整着呼吸：“不疼，没有关系。” 一旁罗衡嗤之以鼻：“他会疼？他尾巴都摇得风中凌乱了，怎么还会疼呢？” 三月一听，忙垂下翘着的尾巴。 “别人摇尾巴关你什么事！”乔小非怒道。 “白痴。”罗衡低声骂了句，懒得再看他们。 拔完箭，再涂上药膏，忙了几个小时，天已蒙蒙亮。 乔小非关上灯，坐在了罗衡身边。让他干等了这么久，乔小非感到愧疚万分，但他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摸着脑袋问出一句：“感觉怎么样？” “感觉良好，还能喘气。”罗衡横了他一眼。 乔小非撇了撇嘴，开始为他医治。 脱去衣服，露出了他肌肉结实的上身，以前虽然也见过他的裸体，但是并没有仔细看，这一次近在咫尺，看得乔小非心底发凉。形体完美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有些很淡，那是很多年前留下的，也有些还很新鲜，是最近才受的伤。那些伤疤并不丑陋，反而像花纹一般，每一道都诉说着一个惊险的故事。要经历多少风雨，才能有这么一具饱经沧桑的身体？ “你看够了没有？”罗衡注意到他盯着自己身体看了半天没有反应。 “我这是在想该从哪里开始治疗。”乔小非慌乱地掩饰。 “你给这只猴子治疗的时候动作那么快，给我治疗需要琢磨那么久？” 三月露出愤然之色。 “不许你骂他！”乔小非抗议。 “你可以叫我罗小黑，我不能叫他猴子？” “谁让你一直板着脸？你不黑谁黑？” “你只需要帮我背后涂点药就行了，其余的我自己解决。” “闭嘴！我说了我帮你治就会帮你治的，你不要罗里吧嗦的！否则我戳死你！”乔小非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在他伤口上戳了一下。 “啊！疼！我可是我为了找你才受的伤，你怎么下得了手？” “所以我让你闭嘴，我给你包扎就是了！” 罗衡只得闭嘴，依然还是板着脸，但看到乔小非低头在他胸口，忽然之间，心底涌起一些怪异的情绪，脸上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 他们都没有说话，眼神刻意得避开，耳边是彼此的呼吸声，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氛悄悄酝酿，那是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感觉，会让人产生轻微的晕眩。 乔小非尴尬不已，为了掩饰情绪，他拼命在脑中搜刮话题，胡乱开口问道：“那些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奇怪？跟古代人似的，用的居然还是冷兵器？” “他们是隐秘地球会的人。” “隐秘地球会？那是什么东西？” 三月也竖起了耳朵。 “你们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隐秘地球会总共没多少人，都能被你们撞上。说得好听些，他们是一群信奉自然的人，说得难听些，就是一群不开化的顽固分子。他们认为世界的毁灭源于科技的进步，是人类疯狂地发展科技，大量消耗地球资源，才使得这个星球满目疮痍。而之所以会引来外来者入侵，是因为人类试图向银河系扩张的后果。他们认为人类已被地球之神遗弃，所以应该回归自然，回到原始的生活中去，重新获得地球之神的眷顾。他们拒绝现代文明，试图把时间倒退回工业革命之前的农业社会，他们只从事农业和手工业，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社会，敌视任何外来者，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一旦侵入他们地盘，基本都是有去无回。” 乔小非大惊：“有去无回？他们真的吃人？” “吃人？” “人肉包子！兽人肉包子！” 第26章 罗衡怪异地看着乔小非：“你说什么呢？谁会吃兽人肉包子这么难吃的东西？” “啊！你吃过？真恶心！” 罗衡抓狂：“我当然没有吃过！” “那你怎么知道难吃？” “想想就是很恶心的东西好不好？” 一旁三月郁卒地看着他们两个。 “真的！”乔小非手舞足蹈地说，“我看到他们剥光了一个兽人，肯定是去做包子了！他们还给我们吃包子了！不过我们都没有吃！” 罗衡横了他一眼：“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你别小看他们的生产力，丰衣足食完全没有问题，根本犯不着吃人肉。不过幸好你们没有吃他们的东西，凡是误闯的人都会被他们下药，吃下去就变痴呆，然后被抓去做苦力，或者与外界发生冲突时的炮灰，总之这辈子就废了。” “幸好幸好。”乔小非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会让人变傻的药物，还有那道能隔绝能量源的防御墙，不都是现代科技的产物吗？” 听了他的提问，罗衡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会有这些疑问还是因为你实在太小看他们，对他们的理解太少。自然界本就是神奇的，我们所探知的只不过冰山一角，她就像一个无尽的宝藏，只要去探索就能找到未知的领域。他们所用的药物并不是化工合成的，而是取自于天然的植物稍加熬制。至于防御墙那是借用能量源的反应激发人体的生物磁场，对携带能源者进行打击。” 乔小非很认真地想了很久，然后很认真地回答：“听不懂。” 罗衡横了他一眼：“总之他们之所以能存活到现在，并不是侥幸，他们能娴熟地把知识的运用融入到自然界中，若是轻视他们就会死得很惨。” “可是把自然资源用得再好，双腿还是跑不过四个轮子啊。” “不错，所以他们的生活有很大的局限性。但他们仍然存在，因为他们人数少，藏得深，对兽人来说花太多精力铲除他们得不偿失，对我们来说，毕竟他们也是人，也没到自相残杀的地步。而且，这几年……”罗衡顿了顿，没有继续说。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那么多？”罗衡挑了挑眉毛。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个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留下踪迹，追踪你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我一看你进了隐秘地球会的地盘，还以为你已经傻了呢，没想到你还有点脑子。” 听着这带有贬义的褒奖，乔小非浑身难受：“那你呢？你闯进来不怕变傻？” “我有我的办法。”罗衡一脸傲然。 乔小非看了罗衡一眼，没有再提问，一时间也没有人说话，只有乔小非清理伤口时发出些许摩擦声。 手按在他的胸口，可以感觉到他的胸肌下，心脏在有力地跳动。虽然在冷风了坐了大半夜，可他的身体仍然是滚烫的，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冰冷的手碰到他的肌肤，烫下一个个印记。乔小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有两种温度，脸上是冰点，身上是沸点？他看着自己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凶恶，好像多看一眼都嫌烦，但他的身体，是那么的性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看了一眼，还想再看第二眼，第三眼，永远看下去。 “在想什么？”罗衡突然问。 “嗯？没有啊。” “那你脸红什么？” 乔小非脸上一热，破口大骂：“鬼才脸红，我这是血色好！” 罗衡哼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他在伤口上贴上胶布。 “好了。”乔小非臭着一张脸。 罗衡穿上衣服，转动了一下胳膊，手一落，顺手就扣住了乔小非的手腕：“跟我走。” “你又来了！我不想跟你走。”乔小非挣扎着。 “你得跟我去见老师！” “我不是你的下属，你下个命令我就要赴汤蹈火？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乔小非的抗逆让罗衡极度不悦：“那你想干什么？” “那个什么万千山，我会去见，但是我不和你一起走。” “什么意思？” 乔小非神情淡然：“我不想看到你，我会和三月一起去。”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手腕上的力道一下子加重，乔小非差点以为手要被他拗断了。他咬着牙，忍着痛，看向罗衡的目光冷淡中带着决然。 “我千辛万苦找到你，你居然跟我说你想和这个兽人在一起？”罗衡双眼薄眯。 “我想和谁在一起，和你没关系，我也没让你来找我。” 手腕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乔小非的眼神越是决绝。 罗衡的目光愈发冰冷，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乔小非已千疮百孔。 “本事没大多少，脾气倒见长了，很好。”许久，罗衡说道，“你说得对，我的确管不了你和谁在一起，但是你也同样管不了我不是吗？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走，那没问题，我跟你走。” 乔小非瞪大了眼睛：“这有区别吗？” “是你逼我的。” 从来到这个世界，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受他人意志指示，一直是被逼着做这做那，现在罗衡竟然反咬一口，说自己逼他？ 乔小非心中恼火：“那我去兽人皇宫，也不见你的什么老师了，你想跟就跟。三月，我们走了。” “你怎么可以去兽人那里？” “为什么不可以？不是你说的吗？杂种就是杂种，和兽人狼狈为奸！”乔小非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他刚才辱骂的话，心里却滴着血。 罗衡的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胸腔的扩张都带着愤怒和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明明是自己说出去的话，为什么从他复述出来就是那么得刺耳？ “你不能回去。”罗衡的喉结微微滚动，“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你？你在这里多浪费一分钟，又会有多少人丢掉性命？整个人类社会已处于崩溃边缘，如果你回去了，那一切都完了。” “我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存在与否，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个混乱又让自己吃尽苦头的世界，乔小非根本没有半点好感，对于去见万千山这件事本来就提不起什么劲，罗衡这么一强迫，内心更是反感。 他的逆反心理罗衡岂能不明白，于是放低了姿态：“你这是要我求你吗？” 乔小非扬了扬头：“好啊，你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就改主意了。” 罗衡当即松开他的手，重重地跪倒在地，直勾勾地看着乔小非。不仅是乔小非，就连旁边的三月都吓了一跳。 “我求求你，你就当我说过的蠢话是放屁，不要放在心上。”罗衡抬头看着乔小非，“去见见老师，求你了。” “算了，别跪了，我开玩笑的，你起来。”乔小非见他说跪就跪，反倒怯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这是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对很多人来说每活一天就是多受一天折磨。他们挨饿，他们受冻，他们随时会被烧成灰烬或者成为皮鞭下的奴隶，他们活得像一只蝼蚁。人类需要希望，需要有人给他们活下去的信念。我不敢放言说什么救世，人类已卑微地只要一点点光明就能存活，你可以做到的，只有你能做到。去见见老师，求求你。” 乔小非怔怔地看着这个骄傲的男人，此时此刻他把尊严踩在脚底，跪在了一个他看不起的人面前，就为了一些人类、世界、未来，这些大而不可及的东西。 他究竟追求的是什么？ “你快点起来。”乔小非脸涨得通红。 “你答应我，去见老师。” “我去就是了，你起来。”乔小非拽他。 “那现在就走。” “好好，现在就走，快起来啊。” 三月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脑中出现的是另一幅画面：罗衡低头跪在地上，乔小非则斜坐在一块石头上，趾高气昂地俯视他，脸上的笑容灿若春花。 他会把一只脚伸到罗衡面前：“给我舔干净，什么时候舔得我高兴了，我再考虑去见一下。”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为什么眼前的景象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呢？ 那边罗衡和乔小非已走到了车旁。 罗衡坐上驾驶座，手一挥，按理说，车里的指示灯会亮起来，可没想到车里还是黑漆漆的。 “嗯？”罗衡疑惑地又挥了一下手，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间，他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身体像石化了一样。 “怎么了？”乔小非奇怪道。 顺着他的目光，乔小非看到仪表的上方有一个古怪的东西。他凑近了一看，三颗小石子摆成三角底座，上面放了一颗滚圆的珠子，这颗珠子非石非玉，鲜红的好像是一滴血珠凝结而成，隐隐散发着光芒。 “这是什么东西？”乔小非伸出手指去碰。 “别动！”罗衡抓住他的手，神情严肃，低声喃语，“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你在说谁？” “离开这辆车！快！”罗衡吼叫着把乔小非往外推。 乔小非慌慌张张地跳下车，罗衡也跟着出来，拉着他就往远处跑，顺手带上了还茫然不知的三月。 没跑出几步，就听到身后轰地一声巨响，那车爆炸了。 乔小非刚想回头看一眼，就被罗衡按在地上，脸着地，吃了一嘴的泥。 “看什么！也不怕眼瞎了？”罗衡骂道。 好不容易等冲击波过了，乔小非看着那辆已变成残骸的车，哀叹着又要靠两条腿走路了。在看身边罗衡，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个地方，他全身肌肉绷紧，单手单脚点地，是个随时可攻可守的姿势。 他视线的落点，是先前坐过的石堆，明明刚才还没有人，现在竟毫无声息地坐着一个人。 只见那人神态悠闲，手里抛玩着一根管状物体。“哈哈，反应倒还挺快，不愧是南狼。”那人的声音带着磁性，不急不缓，好听得就像一股温泉在心间流淌，“好久不见了，罗衡。” 第27章 “夜叉。”罗衡低声念了一个词，向前踏了一步，这微妙的一步把乔小非护在了身后。 这个被称为夜叉的男人悠然一笑，气度卓然，虽说穿的是手工缝制的粗布衣，可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折损他的气质，玉面朱唇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在这微寒的清晨里，比一滴露珠还来得剔透。他的后背交叉背着两把狭长的刀，在晨曦下森然透着阵阵寒意，仿佛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他明明是在温和地笑着，却周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让面对他的人半天都笑不起来，反而神经越绷越紧。 从他的装扮一看就知道他是隐秘地球会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曼陀罗林坐镇吗？”罗衡问。 夜叉又是一笑：“嗯，本来是在那里，可最近听到了些风声。” “我们已经跑了那么远，你都还追过来，大半夜没休息吧，可辛苦你了。”罗衡的语气中充满了敌意。 “没办法，好奇心害死猫。”夜叉保持着微笑，当他说出猫这个字时，突然就将手里的管状物体掷向罗衡，那力量和速度，就跟一颗炸弹扔过来差不多，罗衡不敢硬接，不得不向旁一闪。就在罗衡闪躲的空隙，夜叉的身影一模糊，就消失了。 在乔小非看来，就是消失了，他愣了一下，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好听的声音，近在咫尺。 “这就是你们找到的圣童？”夜叉已在乔小非身后，贴着他的耳朵。 乔小非骇然回头，看到的是一张脸部特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罗衡已回到原位，再次把他拉到身后。 “不是！”罗衡矢口否认。 “不是？不是你跪他干什么？”夜叉退后了几步。 他每走一步，罗衡也跟着移动一步，始终把乔小非挡在他的攻击范围外，一只手下意识地向枪移动。 “是想试一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夜叉停了下来，罗衡的防御滴水不漏，很难找到攻击的契机。 乔小非从罗衡身后探出半个头：“咳咳，其实，我觉得圣童这个称呼太愚蠢了，你们换种说法可以吗？” “别多嘴。”罗衡反手一拨，把他按了回去。 夜叉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有意思，难得看到你们那儿出有趣的人。” “寒暄够了吧，请回吧，我们也要走了。”罗衡说。 “走？”夜叉面色一沉，一股冰寒冷意一瞬间将所有人笼罩，“杀了我的人还想走？” 这是来讨人命债的吗？这回就连乔小非也紧张起来，考虑该怎么逃跑。 夜叉的视线转到了旁边三月的身上：“兽人？罗衡，你们选的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居然会和一个兽人那么亲近。” 虽说三月不认识这个人，但出于感知危险的本能，早就进入了临战状态。 夜叉漫不经心地从地上拾起一支从三月身上拔出来的弩箭，轻轻一挑，弩箭在他指尖飞舞旋转：“你说这种东西是玩具，伤不了你是吗？” 乔小非一惊，隐约记得这句话是三月还在地底的时候说的，难道那个时候他已藏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这样，伤得了你吗？” 话音一落，乔小非就看到夜叉的身影一淡，一个影子在眼前一晃，原本他离三月还很远，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三月面前，拳头已击中了三月的左胸。乔小非清楚得看到三月的胸口凹下去一块，然后他的身体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重重落在地上，头一歪。 从头到尾，三月没有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 “三月！”乔小非惊呼一声，冲了过去，一摸三月的身体，惊恐地向罗衡求助，“他没有心跳了！” 他竟然能徒手击杀兽人？速度快得让人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太过分了！”乔小非怒意升腾，把拳头捏得咯咯响，“你的人是我杀的！要报仇你冲我来！” 乔小非借着半蹲的力道，一个冲刺，一拳向夜叉脸上挥去。夜叉向后一仰，轻巧得避开，乔小非不等力气用尽，伸腿就是一扫，紧接着左手又是一拳攻向他的小腹。 夜叉眼明手快，手掌抓住了他打开了拳头，笑吟吟道：“动作倒是不错，就是力量和速度太差了。” 这么紧的距离，只要夜叉想动手，乔小非立刻就会丢掉小命，可这个时候他不躲不闪，手腕一个翻转，反而抓住了夜叉。 “是太差了，所以我只能用笨办法弥补。”乔小非冷笑。 夜叉低头一看，乔小非的右手有一把枪，已顶在了胸口。 他什么时候拔枪的？夜叉眉头微皱，毫不迟疑地顺势一推，向一侧扑倒。 激光擦过他的衣衫，烧焦了一块。 乔小非胸口一阵剧痛，呼吸一滞，眼前的景物一下子黑了，他就感觉到身体腾空跃起，四肢麻木，完全失去了对肌肉的控制，想要调整一下落地的姿势都不行。 就在他以为要屁股摔开花的时候，他的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黑雾渐渐散去，勉强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一看是罗衡接住了他，心里一暖，刚想开口道谢，就被罗衡扔在了地上。 还是摔在地上了，虽然比直接掉下来好一点。 “瞎逞什么能！”罗衡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乔小非不满地回瞪他，介于他们暂时处于同一阵营，没有开口反驳。 罗衡看了三月的尸体一眼，对夜叉说：“千里迢迢来就是为了报仇的？未免杀鸡用牛刀。” 夜叉扯掉了衣服上被烧掉的一块布，可惜地摇了摇头，看向乔小非：“真的很有意思，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又看向罗衡，“要不是你出现，我还真没兴趣追过来。” “你想怎么样？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以为我会怕了你们。” “万千山还没有见过他吧？” “没有。” “好，那我就等着，我真好奇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夜叉又扫了乔小非一眼，转身离开。 “站住！”响起了一声厉喝。 夜叉回头一看，竟然是乔小非。 乔小非扬了扬头：“杀了我的人还想走？” 刚才夜叉说的话从他嘴里重复了一遍，虽然气势上弱了点，但也是犀利如刀。 罗衡像看鬼一样看着乔小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夜叉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许久他笑了笑：“那你想怎么样？” “杀人偿命！” “你还杀了我的人呢。” “要不是你的人想害我们在先，我们又怎么可能动手，当时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借宿一晚罢了，又没碍着你们！”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夜叉点点头，但眼中流露的分明是戏耍。 “你……”乔小非火冒三丈，拔枪就射。 但是夜叉的速度更快，人影一闪就绕到他身后，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拍倒在地。 罗衡忙去搀扶乔小非：“别闹了，你就算拿枪都打不过他的。” “你走开！”乔小非推开罗衡，又冲了过去。 “一个兽人而已，犯得着跟我拼命吗？”夜叉微微侧身躲过，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这一脚踢中了乔小非的胃，当即体内翻江倒海，跪在地上干呕。 “兽人又怎么样？他是我朋友！”乔小非擦了擦嘴角，再次举起枪。 夜叉的手伸向了背后，面无表情地握住刀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一把刀，刀锋与刀鞘相互摩擦，发出锐利的鸣叫，刺激着人的耳膜和神经。刀刃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画出一个金色的半圆，铿地一声把乔小非的枪劈成了两半。 “把兽人当朋友？你是嫌命太长吗？” 乔小非骇然看着被腰斩的枪，手一挥把断枪朝夜叉扔去。 “谁对我好，谁希望我死，我看得一清二楚！” 夜叉头一歪，刀锋一转，用刀柄猛敲乔小非的手腕，依然保持微笑：“我要是想要你的命，你还能在这里说话？” 乔小非捂着手腕，飞起一脚朝他的脸一踢：“自以为是的家伙！” 夜叉扣住他的脚腕，猛得将他掀翻：“你有本事打赢我，再来说这句话吧，否则永远被我踩在脚底。” 乔小非仰天摔倒，头狠狠地砸在地上，头晕目眩，一时爬不起来。 夜叉抬起一只脚，朝他胸口踩去，这脚要是踩实了，肋骨肯定会被踩碎。 就在他踩下去的一瞬间，另一只脚从旁边踢了过来，把他的脚踢开了。 “你得寸进尺了夜叉，敢在我面前动他，是不是也想尝尝死亡的滋味？”罗衡如同一只发现猎物的饿狼，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火焰。 夜叉向后一跃，脸上严肃了几分。 罗衡不等他做好准备，身影一下子化作一道烟尘，扑向了夜叉。 乔小非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就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摇晃。他揉了揉眼，调整着呼吸，紊乱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他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双眼上，终于能捕捉到他们的动作。 罗衡气势逼人，每一次出招仿佛都能置人于死地，夜叉手持长刀，寒光凛凛，锋锐无敌。两个人你来我去，看得人眼花缭乱，原以为夜叉的搏杀堪称无双，没想到现在看来罗衡在他面前，也不遑多让，时间长了更有略占上风之意。 夜叉一步步向后退，他的背后就是那堆乱石，眼看就退无可退，忽然他就借着罗衡攻过来的力量，一个后空翻跳到了石堆上，钢刀往石头上一插，硬生生劈开了岩石，刀尖一挑，细碎的石砾飞向罗衡面门。 因为距离太近罗衡躲避不及，沙砾一下子迷住了他的眼。 夜叉嘴角一勾，长刀高高举起。 “罗衡！”乔小非大惊失色。 夜叉微微侧目，手掌朝石堆上一拍，乔小非眼前一花，夜叉竟已从石堆上越过罗衡的头顶，跳到了他的面前。 “能让南狼这么护着，倒是不简单。”夜叉纵身一跃之力，把乔小非压在身下，刀光一闪，在乔小非心口割了一刀。 乔小非只觉胸口一凉，大脑停滞了一瞬，衣服被撕去半边，半个胸膛赤裸在空气中。 这是什么？掏心吗？ 第28章 乔小非想象这个叫夜叉的男人会抓出一颗血淋淋跳动的心脏，说不定还会一口吞下去什么的。 “还真有朵花？你们编得还有模有样的？”夜叉笑道。 乔小非低头一看，夜叉正摸着他的胸口，指尖在胸前的凸起四周摩挲，心口那朵玫瑰娇艳欲滴，随着胸部的起伏，微微伸展收缩，诱惑无限。 “妈的！敢占老子便宜！”乔小非当即爆粗口，一巴掌挥过去。 夜叉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地上，笑容更深：“有意思，那我就送你一份见面礼。” 正在乔小非发愣的当口，夜叉俯下身子，咬住了他的唇，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舌头像灵蛇一样探入他口中，勾住了乔小非的舌，用力吮吸。 竟然在这种场合被公然强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乔小非大脑充血，一拳揍了上去。 这一拳扎扎实实地揍在了夜叉脸上，立刻红了一块。 夜叉擦了擦脸颊，依然笑得风度不减，他舔了舔嘴唇，好像回味无穷，扭头看向罗衡，后者已拍掉碎石，又惊又怒看着他们。惊的是夜叉突然又偷袭乔小非，怒的是他偷袭只为强吻。 “很软。”夜叉评价道。 乔小非跳起来向夜叉扑去，夜叉人影一晃，已出现在了三月身边。他的动作真的很快，快得让人抓都抓不住。 他单手拎起三月向空中一抛，在身体落下的瞬间，一掌拍在他后心，三月的身体就像一片飘零的树叶，飘向乔小非，乔小非连忙接住。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夜叉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然后飘然离去，几个腾跃就已经不见踪影。 罗衡几步走到乔小非身边，扳起他的脸：“你怎么样？” 乔小非懊恼地擦了擦嘴：“就当被狗咬了。”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居然敢跟他较劲，不要命了？” “我管他是什么人，一出手就要人性命，太不近人情了。” “你要横死路边，给你收尸的只有野狗，在这个世界上，你跟谁讲人情？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兽人。” 乔小非低头看着怀里三月的尸体，哀伤的情绪缠绕着他，虽然才认识不过几天，虽然种族不同，可却是来到这个感觉最好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生离死别了。 正想着，怀里的三月突然咳嗽了一下，坐起了身。 “啊！诈尸了！”乔小非丢下三月，一蹦三丈高。 兽人也会诈尸吗？他会变成兽人僵尸吗？ 诈尸的三月因为身体没有支撑，一下子摔在地上，更加剧烈得咳嗽，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后，他挣扎着撑起半边身体，吐出了一口血。那血又粘又稠，近乎黑色，他不停地吐，像是要把全身血液都吐出来。 兽人僵尸吓人的方式是自己吐血？这也太奇怪了！ 乔小非抱住他：“三月！你没死？” 三月仍然在咳嗽，身体被剧痛折磨着，又再一次躺倒。 “你别乱动他，他断了三根肋骨，乱动骨头会刺进内脏。”罗衡检查了一下说，他看了几眼地上的弩箭，“这箭上是有毒的，夜叉那最后一掌是在救他。” “他会救三月？可他明明不是杀了三月吗？” 罗衡前后思索了一番：“我猜你要是不和他较劲，三月可能真的就此丧命，但是你这么一闹，他改变主意了。” “管他到底怎么想的，反正现在人活着就好。”乔小非惊喜道，“三月，感觉怎么样？” 其实除了疼，还能有什么其他感觉？但三月还是笑着说：“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罗衡沉默着坐到了旁边，冷眼看着乔小非高高兴兴地忙碌，一会给倒水，一会给顺气，一直等他忙完了，他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那个……我想我们可以走了……”乔小非不好意思地站在罗衡面前罗衡没有回答乔小非的话，直接问三月：“你能站起来吗？” 三月躺在地上看着罗衡，一动不动。 “我们的目的地是亚特兰蒂斯花园，离这里还非常远，我们没有车，现在他还不能行走。”罗衡把事实陈列在了乔小非面前，意味明显。 “你不能丢下他！”乔小非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他好不容易活过来，都伤成这样了，把他丢在这里他会死的。” “那你想个办法吧。” “我……”一个难题摆在眼前，现状就是这么残酷。 “我可以走……”三月咬着牙，强忍身上痛楚，站了起来，“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我可以自己走。” 罗衡淡淡地看着三月。 三月走了几步，断骨在身体里摩擦着肌肉，每走一步骨头都要散架了，无法保持平衡一下子摔在地上。 “三月，你别乱来！”乔小非按住他，向罗衡央求道，“别丢下他，你想想办法吧。” “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想都没有想过就说没有办法，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兽人表现出诚意，杀他一百遍都嫌不够。” 乔小非苦大仇深地看着罗衡，想了一会开口道：“小黑，你怎么能那么冷酷无情呢！好歹他也跟你共处过几个小时了！” “几个小时算屁啊！你骂我小黑，我还要帮你救人？” “那叫小红行了吧，罗小红？红人红手唱红歌，本命年要穿红内裤。” “你才是红内裤呢。” “罗衡老大，我看你满面红光，天赋异禀，骨骼惊奇，维护宇宙正义与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此时此刻正是你展现仁德与宽容的机会，你还不好好把握？” “你说这些话也不怕舌头打结？还有没有点节操？” “节操是什么，多少钱一斤？” “反正要我救一个兽人，这是不可能的。” “不是救兽人啊，是帮我个忙。”乔小非指着自己，眼巴巴地看着罗衡。 罗衡斜眼看他：“我为什么要帮你？” “太小气的男人是不会有人爱的！你就等着这辈子做二百五……哦，不对，王老五吧！” “随便你怎么说吧。” “你不救他，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就让我在这里坐化吧！” 乔小非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罗衡双手环抱看着赖在地上的乔小非，他感到一个头涨成了两个大。 乔小非安抚着三月，时不时还拿眼角瞥罗衡，偷看他的表情。 罗衡无可奈何，犹豫了半天，终于长叹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指甲大小的通讯器，按下按钮，弹出一个光幕。 乔小非用余光瞄着他。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着军装的年轻人，他看到罗衡后紧张地行了一个礼：“长官！” 呀哈，还挺霸气！乔小非挑了挑眉毛，又瞅了瞅罗衡。 罗衡点了点头：“通知谢征月，我要回来一趟，派人来接我，我这边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伤员。” “是！”年轻人简洁有力地回答。 通话结束，罗衡看着笑嘻嘻的乔小非：“这回你满意了吗？” 乔小非笑容放大，用力地点了点头。 罗衡无可奈何地扫了他一眼，走到石堆旁坐下，闭目养神，跟乔小非舌战了那么久，实在有些头疼。 乔小非盯着他看了一会，收起嬉笑，幽幽道：“在这个世界上，我除了能找你帮忙，还能找谁呢？要是连你也不肯帮我，那我可就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心底蓦然一痛，罗衡睁开眼，乔小非已转过头去。 空气中飘荡着一丝异样，似有若无的尴尬缠绕着两人，一片枯黄的树叶飘落，罗衡看着它落到石堆上，又无助地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不一会就有一辆武装车来接他们。 当看到车上下来两个精悍的军人冲罗衡毕恭毕敬行礼，乔小非着实吃了一惊。印象当中，罗衡的部下都是一些编制混乱，着装不统一，训练不系统的杂牌军，次一点也就是民兵的水准，可看这两个人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举手投足，都绝对具有一名军人应有的素质。 再看罗衡，他挺直了腰杆回礼，眉宇间的迫人气势更胜以往。 本以为他也就是个杂鱼头目，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些来头。 “看什么？”罗衡瞪着还坐在地上的乔小非，“发什么呆，还不快起来上车，你还真准备在这里坐化？” 一个人拿着针筒走到三月身边。 “你要干什么？”乔小非担心道。 “这是麻醉剂，够让他睡上十几个小时，一方面免了路途颠簸辛苦，另一方面许多东西他也不能看到。”罗衡解释道。 三月向乔小非投去安慰的眼神，并没有抗拒，在注射后很快就睡着了。 他们上了车，那辆车看上去也很先进，呈流线型的车体，看上去比以前坐过的车都好，表面光滑无比的车身，随时能翻转出炮管，坐在车里监视器一打开，车内一下子变成了透明，整个内壁都是全息屏幕，可以从任意角度观察外界，各种雷达仪表漂浮在空中，随时随地监控一切。乔小非好奇得戳着一个屏幕，把它推来推去，玩得不亦乐乎，在收到罗衡的白眼后才稍稍收敛。 几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一个基地。 一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小山丘上裂开了一道门，车辆减速，慢慢开了进去，沉到了地下，当乔小非看清建筑内部后，惊叹得不能自已。 这个地方比起那个破车库，可谓天壤之别，这里简直可以称为一个军事要塞。 要塞内部就像一座堡垒，空间高深广阔，根本不能想象这个地下建筑有多大，铁灰色的主色调处处透着宏伟肃穆的气氛，人一进去肾上腺素就开始加速分泌。不时有各种长相奇怪的车飞来飞去，随处可见技术人员和军人在紧张忙碌。 乔小非趴在车上看得目不暇接，每一个事物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他被这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深深震撼。 罗衡的车没有任何阻碍地通过一道道关卡，所有执勤的军人看到罗衡都是立正行礼，连带旁边的乔小非都沾了光。 他们并没有深入要塞，进去后没多久就走了一条小路，然后来带要塞医院。 “这个兽人是我抓到的俘虏，他身上有很重要的情报。”罗衡指着三月对医生说，“立刻给他动手术，并且派人看好他。” 医生和护士把三月送进了手术室，乔小非张望了一下，被罗衡拖走：“跟我走。” “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 罗衡把他带到隔壁的一间屋子，把他按在椅子上，抓起他的右手撩起袖子。 乔小非的右手腕又红又肿，比上臂还粗上一圈，那是被夜叉用刀柄砸的。他受伤后就没有吭过声，他把手藏在了袖子里，生怕被发现，一路上疼得再厉害，也没有说出来。他以为罗衡没有看到，其实罗衡早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疼吗？”罗衡的声音难得听上去那么温柔。 乔小非呆呆地看着罗衡，一时忘了回答。 第29章 “我问你疼不疼啊，你又发什么呆！反应快点行不行，跟你说话要累死我啊？”罗衡忽然就变脸，粗声粗气地呵斥。 乔小非被他一骂，也回过神来，斗志昂扬：“你说话轻声细语点不会啊，非要那么大吼大叫干什么，当我是聋子吗？你这样多讨人嫌，你情商是负数吗？” “那我好声好气地问你，你不是没反应吗？” “还不是因为你平时一直吹眉瞪眼，我都习惯了，一下子那么客气我反应不过来。” 罗衡一怔：“那还是我不对？” 乔小非趾高气昂：“当然是你不对，难道还是我不对？” 罗衡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耐烦道：“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他拉过一个仪器罩在乔小非的手腕上，屏幕上出现了骨头，系统自动判断出了是骨裂，旁边的一个容器里已开始制作模具，那材质薄薄的有点像石膏又不完全像，都是全自动自助的。 “罗衡……”乔小非眼帘低垂，低声叫著名字，他心中有一个疑问，但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踌躇着，生怕触碰到什么禁忌。 罗衡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也不催促，继续帮他医治。 “罗衡……这里看上去就是很重要的军事基地，难道你不怕我……还是兽人的奸细……难道你不怕……重蹈覆辙吗？” 托着手腕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罗衡表面上波澜不起，但是沉默不语。 乔小非紧紧盯着他，声音更加低了：“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草率了？” “不是你死缠烂打一定要我救三月吗？”罗衡眉头紧皱。 “你也可以给我注射麻醉剂，直接把我带进来关在一个地方后再弄醒我。” 可以想象如果罗衡真那么做，乔小非一定会感到人格受到侮辱然后暴跳如雷，罗衡有十万个理由可以做，但是他却没有…… “带你来就带你来了，还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真是烦死了！”罗衡又开始暴躁，语气也分外严厉，“你以为你看到了什么？这个要塞的坐标你记住了吗？那些机器是干什么用的你知道吗？要塞的布局你分得清吗？” 要是平时被这么一顿骂，乔小非铁定回嘴，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乔小非看到他喋喋不休地说话，只觉得好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笑什么！非要我骂你你才开心是不是？” “你说话好像机关枪啊，都不带停顿的，哒哒哒，哒哒哒。” 乔小非一跳线，罗衡再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气恼地瞪着他。 “弄得不错啊，你是不是经常骨折，然后自己给自己治疗？”乔小非翻来覆去看着手腕。 罗衡没好气道：“受伤了也不说，难道也是怕被我骂？” “怕你个球球！”乔小非提高音量，“我只是觉得在重伤的三月面前不好意思说自己受伤罢了，我这是轻伤不下火线。” “怕就怕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没有就是没有！不过夜叉到底是什么人，正常人怎么会起夜叉这种名字？” “夜叉只是他的外号罢了，他姓叶，至于他到底叫什么恐怕没有人记得了，他就是隐秘地球会的首领。” “果然是怪胎带怪人啊！”乔小非一拍大腿。 “他的能力你也见识过了，能一击击杀兽人的人类，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他一个。” “我看他也不见得有多强，你不是跟他打得不相上下吗？” 罗衡摇头：“我穿的是作战服，他穿的是普通衣服，这就是本质区别。作战服能激发人体潜能，大量提升人体的力量和速度，在这种条件下我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可以想象他有多强悍。隐秘地球会信奉人体才是最好的武器，他和他的部下从出生起就用特殊的方法训练，等到身体发育成熟，身体素质远远超越了普通人。作战服的提升幅度是与人体本身体质成正比的，如果他也穿上作战服，那该是多变态——当然他根本不屑于穿。强就是强，论单兵击杀能力，我远远不及，这没什么好骗人的。” 乔小非撇了撇嘴，不满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论调。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他有两把刀，但是只抽出一把，那是说明他并没有起杀心。一旦他两把刀都出鞘，那就意味着他动了杀念，所过之处，腥风血雨，所在之地，就是修罗场，夜叉之名，由此而得。” “你见过他杀人？” “那倒没有，不过我去过他杀人之后的战场，那是他和几个人遇到一小股兽人部队，所有的兽人都被剿灭，全部都是一刀刺穿心脏，干净利落。” “反正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乔小非想到被他强吻，嘴上还麻麻的，狠狠呸了一下。 “他临走时跟你说了什么？” 乔小非回想了一下：“我不记得了。” “你就装吧你，他肯定是说还会来找你之类的话吧？” 乔小非摸了摸鼻子：“好像是的，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怎么可能是好事呢？自从隐秘地球会由夜叉继承首领一职，就变得越来越激进，原先还只是一个封闭的小团体，现在不断制造各种流血冲突，我们多次派人去谈判，希望达成联盟，但是都被他们拒绝了。他们反对任何形式的能源消耗，不但打击兽人的军事基地，还会破坏我们的反击行动，他们神出鬼没，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这次他又把目标转向了你，你可要小心了，现在还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他，明白吗？喂，跟你说话呢，喂……靠……” 秒睡是一种境界，在罗衡说了一大堆话之后，他发现乔小非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已临近傍晚，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好好睡过觉，没吃过多少东西，乔小非早就累坏了。终于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会被兽人打死，更不用担心会被做成人肉包子，乔小非安心地睡了。 “要是都能像你那样没心没肺的该多好。”罗衡对着睡着了的乔小非说。 乔小非头一歪，身子一斜，眼看就要从椅子摔倒，罗衡连忙伸出一条胳膊挡住，睡梦中的乔小非找到了一个舒服的枕头，调整了一下位置，睡得更沉了。 罗衡黑着脸，身体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从这个角度刚好能把乔小非的睡脸看得清清楚楚，罗衡就这么看着，看出了神。 确实是不太一样的，过去的乔小非清醒时神采飞扬，但是一旦睡着，眉宇间那哀愁浓得化不开，根本摸不透他那深深的哀伤是哪里来的，而这个乔小非的睡脸恬静地像婴儿一样，一点心事都没有。 还记得那天乔小非逼着自己和他做爱，在进入状态的一刹那他就突然暴走，从此就变得怪怪的。这一变化是亲眼所见，虽然老师曾提醒过自己，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正想着，门口一个身影一晃，一个人站在门口，微笑着招手。 罗衡轻轻放下乔小非，向那人走去，两人张开双臂，紧紧拥抱在一起，互相拍着后背。 “我还以为起码你得有半年时间才能回来。”这个男人带着一副眼镜，长相斯文，虽然身着军装，可看上去没有什么杀气。他就是谢征月，罗衡的副手。 “这次也是临时的。” 谢征月用下巴指了指乔小非：“乔小非？” “对。” “感觉如何？” “太糟糕了。” “不太像糟糕的样子啊。” “坏事传千里，我那件事你会没听说？我还准备向老师负荆请罪呢。” “难得有人能让你吃亏，未必是件坏事。” 他们的对话简洁明了，彼此心领神会，只消一个眼神就能交流。 “不提了，你带我去看看要塞进度。” “一切按部就班，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 罗衡一只脚跨出门，迟疑了一下：“等等。”他回头看看乔小非，又对谢征月说，“帮我找个地方安排他休息，他睡这里可不行。” 谢征月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当乔小非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这张床虽然不大，但是很软，被子又厚又暖，睡在里面整个人都快陷了进去，舒服得让人不想动弹。 好幸福啊，我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乔小非笑眯眯地拉了拉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才4点45分，继续睡。 迷迷糊糊间，有什么爬上了床，趴在了他身上。 什么东西？还挺沉的。 乔小非晃了晃身体，想把那东西晃下来。 但是那东西在他身上踩了几下，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打扰我睡觉！真是讨厌！ 乔小非猛地坐起身，刚想开骂，就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蹲在他的被子上，定睛一看是一只黑猫。 这只猫浑身漆黑，颜色纯得没有一丝杂质，眼睛金黄色中带着绿，正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乔小非。 哪来的猫？好可爱的小黑猫啊！ 乔小非欣喜地叫道：“罗小黑！” 黑猫一脸不屑地看着他，那表情分明是：愚蠢的人类。 乔小非凑过去，伸手去摸它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黑猫头一歪，避开他的手，抬起前肢，一巴掌朝乔小非脸上挥去。 乔小非愣住，他做梦都想不到他竟然会被一只猫打，所以毫无防备来不及躲。鼻尖一阵刺痛，赫然出现了三道血痕。 “罗小黑！你居然敢变成猫来打我！敢不敢再贱一点！”乔小非掀开被子，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向黑猫扑去。 黑猫喵地叫了一声，敏捷得跳开，朝门边上某个区域一撞，房门打开了，它一溜烟逃了出去。 这猫竟然会开门？还成精了？ “给我站住，罗小黑！破我的相还敢逃跑！”乔小非顺手抄起拖鞋，赤着脚追了出去。 黎明时分，这一带生活区外面根本没有人，就只有一只猫和一个人在过道里狂奔。 黑猫跑得快，还时不时停下来挑衅地朝乔小非叫几声，乔小非跑得气喘吁吁，肺都快气炸了。 等跑得脚都疼了，猫也没影了，乔小非累得眼冒金星，才发现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四周的建筑比之前看到的破旧，但透着浓厚的历史感，在这个建筑装饰都由屏幕代替的时代，墙壁和天花板上竟是一幅幅斑驳的壁画，画上的色泽已黯淡地几乎看不清，隐约绘的是些山岳松柏。 这是哪里啊？ 虽然辨不清方向，可乔小非一点都不慌张，这个地方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能安定人的心神。 拐过一条走廊，乔小非面前出现了一扇门。这门大得像城门一样，人站在前面愈显渺小。 好歹这个堡垒也是个军事要塞，为什么这里连半个守卫都没有？ 这扇门后面，是什么？乔小非好奇地站在门前。 “喵——”一声猫叫从头顶上传来。 乔小非抬头一看，黑猫正蹲在门上的一个洞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罗小黑！你这只臭猫！” 黑猫一扭屁股，就钻了进去，乔小非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第30章 大！真大！非常大！ 自从进到这个要塞，乔小非的第一印象就是大，进了门里，乔小非还是感觉大大大。 推开大门，一股清新的书香气扑面而来，里面竟然是一个图书馆，一排排书架有两三人高，左右看不到边，前面更是看不到底。 这么大的图书馆里面该有多少藏书啊？最让人惊叹的是这些书是纸质的。 地上凌乱地堆着一些书，有东西在里面动弹，把书堆顶得一跳一跳，黑色的尾巴从缝隙里扫出来。 黑猫在逃窜中不小心撞倒了书堆，被沉重的书埋在了里面。 “哈哈！这回被我逮到了吧，看你往哪里跑！”乔小非扑向书堆，一把揪住它的尾巴，把它拎了出来。 “喵喵！”黑猫尖着嗓子急叫。 “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哈哈哈”乔小非插着腰大笑。 “谁在欺负小黑大人！”一声清脆的怒喝回响在高阔的殿堂里。 “哈——嗯？”乔小非的笑戛然而止，“是谁？” 一个半人高的正方体盒子从最远的地方飞驰而来，悬停在乔小非头顶：“把小黑大人放下！竟然敢抓小黑大人！你是哪个部门的！” “小黑大人？”乔小非鸡皮疙瘩起了一下，他看着这个奇怪的大盒子：“你是谁啊？出来看看，装神弄鬼的。” “你连我都不认识？你是新来的吧，小子！”一个人从盒子里钻出来，他身形瘦小，看上去不过十来岁，戴着的眼镜厚得像啤酒瓶，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个鸟窝。 乔小非扬了扬手上的黑猫：“这只猫是你的吗？” 黑猫挥舞着爪子尖叫了几声。 少年见乔小非如此对待黑猫，几乎要抓狂了：“不许对小黑大人无礼！” 黑猫扭动身体，抱住了乔小非的手腕，锋利的爪子狠狠一抓。 “哎呦。” 乔小非手一松，黑猫窜出去，跳到少年身上，高傲地坐在他鸟窝发型上。 少年小心翼翼地把这只他称为“小黑大人”的猫抱了下来放在旁边安抚，那模样谦卑得好像这只猫是主人，他是它忠诚的奴仆。 “一只猫而已……”乔小非不屑地小声嘀咕。 “这怎么能只是一直猫呢！”少年发怒，双手捧着它，“它当然不只是一只猫，首先！首先它是一只……一只黑猫！” “哦……” “其次！其次……它的……它的毛发是黑色的！” “……好吧。” “还有！还有……嗯……它四条腿，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谁家猫六条腿，那不成苍蝇了？” “你什么思维方式？苍蝇和猫的跨度也太大了吧！” “那就蟑螂。” “……还有还有！它会抓老鼠！” “它就是一只猫嘛！” “你这人脑子怎么不开窍呢？”少年愤怒地挥舞拳头，“最重要的是，他是罗上校的猫！” “罗上校？你是说罗衡？” “你竟敢直呼他的名讳！” 乔小非哭笑不得：“你小小年纪，怎那么古板？” “这可是罗上校的猫！多么尊贵优雅高尚纯洁聪明可爱矫健敏锐温柔善良天下无双盖世英雄……”少年深吸一口气，“……的一只猫。” 少年把黑猫紧紧抱在怀里，那样子就好像抱着他的爱人，乔小非几乎可以看到他双眼不断发射出爱心。 乔小非阴恻恻地说：“那还不是一只猫。” “我不跟你说了！朽木不可雕！” “你到底是谁啊？半夜三更地不睡觉泡在这里。” “啊，居然又到早上了。”少年抓着杂乱的头发，“我叫维维安，这里归我管！” 乔小非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图书馆管理员啊，我叫乔小非。” 维维安仔细回忆了一下：“不认识。看你这样子，肯定不是作战部的，也不像技术部的，难道是后勤部的？或者宣传部的？” “都不是，其实我是相关部门的。” “相关部门？那是什么部门？” “这是一个非常神秘隐秘机密的部门，一般人是不知道的，看上去他什么都不管，但是随时都可能出现，什么都能插手，他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维维安回味一番，露出崇拜的表情：“听上去好厉害啊。” “那是啊。”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黑猫自顾自地蹲在旁边清理爪子毛发，一副对这两个人类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只猫真的是罗衡的吗？” “当然，这有什么好骗人的。” 乔小非脑中浮现出一幕罗衡拿着逗猫棒和小黑猫玩耍的场景，吓得一哆嗦。 “那家伙居然也会养宠物？不过看这只猫的脾气，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猫啊。” “你居然叫罗上校家伙？” “上校很了不起吗？不是将军什么的听上去才厉害点吗？”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代，这个世界上只有万先生一个将军。这里可是反抗军三大军事要塞最前沿的新南京要塞，罗上校可是最高负责人。” “听上去很牛逼。” “这怎么是听上去呢？事实就是很牛逼啊！”维维安的个人崇拜到达了顶点，爱心像漫天飞舞的泡泡，“罗上校是我的偶像，是我学习的榜样，是勇气与智慧的象征，我会以他为目标而奋斗一生，至死方休。” 乔小非斜着眼看他：“可你只是个图书馆管理员，离他好像还有一定的距离。” “你敢小看图书馆管理员？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随便你问什么，我都能答出来。” “真的？随便什么？” “当然！”维维安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乔小非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凝重，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不论是问罗衡还是问穆沐，得到的答案他都无法百分百相信，至于小宗他也是一知半解，如果真有人能为他解答那不是正好？ “圣童降临这个预言你清楚吗？”乔小非问道。 维维安脸色微变，笑容收敛，趴在了盒子上，从镜片的缝隙中看乔小非：“你想知道什么？” “我都想知道。”乔小非淡淡道。 维维安扶了扶厚厚的眼镜：“其实这个预言，是个人都知道。” “看来你这个图书馆管理员也是徒有虚名，也只是会重复些大家都知道的事，算了，我走了，你慢慢陪小黑大人玩吧。” “谁说我只会重复大家知道的事？”维维安一点都受不了激，“你想要知道这个预言的根源，还真得来找我，上来。” 维维安在站的盒子上输入了一串符号，盒子降到了地上，乔小非一站上去，盒子就缓缓上升到书架中部，飞一般向图书馆深处驶去。 一直开了有几分钟，盒子才减慢速度，最后发出滴的一声鸣叫，停在一排书架前。 维维安带上手套，稍稍寻找了一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书。书页打开，淡淡地香气萦绕鼻尖，书上不但有文字，还有人物相片和地图，看上去像是一本地方志。 “圣童降临其实不是这些年才有的话，而是来自于三百年前。在一次陨石雨后，有人在陨石碎片中找到这个东西……”维维安翻到一页图片，上面拍的是一个球星的容器，里面装着一个木头鸭子，一个蝴蝶结发夹，一把塑料制的玩具刀，还有一张叠起来的纸。 “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乔小非用手摸着书页。 “别碰！你的手多脏啊！这些可都是古董！”维维安就像一个又小气又色的老头，摸着书的手饱含爱恋，“这张纸好像是随手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字是用铅笔写的，上面就写了圣童降临的预言。” 维维安翻过一页，是那页纸的照片，上面字迹潦草，文字勉强能辨认：圣童降临，鲜花盛开，万物复苏。 基本就是穆沐对他说过的那几句话，但另乔小非感到惊讶的是，那些文字的落款处，竟是一朵盛开的花，而这朵花与自己胸口的一朵一模一样。 乔小非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 “几百年来，这份档案一直被封存在这间图书馆里，直到几年前，有人在逃命时无意中闯入，打开了封条，预言才现世。这句话被一夜之间疯传，大街小巷，只要是个活着的人类就在说，祖先三百年前就有了预示，人类即将得救。于是万先生就选了这里作为军事要塞之一，建立了新南京要塞。” “你信吗？” “按理说真的很玄乎，预言什么的怎能当真，但是陨石雨中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容器呢，不是上天的暗示又能是什么呢？” “你真的信？” “信。”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 “所有人？” “万先生，包括罗上校在内的三大要塞负责人，还有黑色黎明的人。” “他们说你就信了？” “可是他们都在说，他们都是充满智慧和力量的人，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连他们都信，那总是有道理的。” 乔小非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能给一份这本书复印件吗？” 维维安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阅览器，输入了书的编码，书中的内容就显示在了屏幕上。 “这里其他的书我可以看吗？” “这个图书馆是公开的，只要你想看随时随地可以来。”维维安不知是不是一个人闷久了，听说乔小非对这里有兴趣，期待得望着他。 “我想留在这里看会书，可以吗？” “可以啊可以啊！”维维安眼中又冒出爱心，“不过我一晚上没睡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你自己慢慢看。” “去吧去吧，我一个人没问题。”乔小非巴不得他快点走，一个人好轻松一些。 维维安离开了，整个图书馆里就只剩下了乔小非一个人，还有浩瀚如海的书籍。 那个阅读器里还有图书馆的书籍目录，乔小非大致浏览了一下，天文地理，文学历史无所不包。他随意点了一本，移动盒子自动把他带到了那本书前，他学着维维安的样子戴上手套取出了书，座椅在图书馆门口，他懒得过去，干脆坐在盒子里看了起来。 “喵。”一团黑影在眼前闪过，小黑居然还在。 乔小非斜着眼看它，它高贵冷艳地俯视他。 “看什么看！不要以为你长得黑我就怕你了！我可不是你的奴仆！”乔小非龇牙咧嘴道。 小黑打了个哈欠，纵身一跃，跳到了乔小非头上，舒服地趴在了他头发上。 “喂喂！你得寸进尺了！”乔小非摇晃着头，想把它拽下来。 小黑尖叫着，抓着他的脸和头发，就是不肯下来。 “啊！我的脸！罗小黑！你这只臭猫！我要咬死你！” 一人一猫扭打在一起。 “小黑，过来。”一个沉冷的声音响起。 乔小非趴在地上，一抬头看到罗衡。 小黑一看到罗衡像看到亲人一样，欢叫着扑了过去，小脸磨蹭着他的脚，叫声温柔娇媚，与刚才高傲的模样截然不同，完完全全就是判若两猫。 乔小非看着它的谄媚样，深深地感叹猫情冷暖。 “你真出息啊，欺负一只猫。”罗衡走到他面前。 乔小非指着被划花的脸，冤枉道：“是它欺负我还是我欺负它啊？” 罗衡端详了一下他的脸：“你真出息啊，连一只猫都打不过。” “你……”乔小非气得冒烟，“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罗衡虚空一抹，光幕画面上乔小非手上高举一只拖鞋，追着一只黑猫，一路踢飞过道里的东西，闹得鸡飞狗跳。 “嘿嘿……”乔小非讪笑。 “起来吧，跟我回去。”罗衡弯下腰，向他伸出手。 那只手宽大厚实，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指腹和虎口上长着细细的茧子，给这只手平添了一份沧桑。 乔小非看了他一眼，扬起笑容，握住了他的手。 第31章 “你要是想看书的话，可以问他们要个阅读器，不用特意跑到图书馆来。”罗衡边带着乔小非往回走边说。 乔小非按了按口袋，那里放着维维安给的阅读器：“为什么里面都是纸质书？我还以为现在都是电子的呢。” “那是古代的藏书馆，一般没有人去，你借个阅读器，里面什么都有了。” 一听他说古代，乔小非额头上就开始冒汗，如果这个图书馆都是古代产物的话，那他不就是快变成原始人了？ 他们回到乔小非睡觉的房间，里面被子床单拖了一地，看上去像刚刚打过架。 “你的手还带着伤，就不能安分点吗？一不注意人就跑没影了。图书馆是个安全的地方，你要是跑进了核反应室去，还想不想活了？”罗衡责备道。 “那种地方我要是随便就能跑进去，你这儿的防御措施也太差了。”乔小非撇嘴道，“这只猫是怎么回事？” 自从罗衡出现后，小黑就一直欢快地在他脚下绕来绕去，而罗衡似乎早已习惯了它这样，对它的献媚熟视无睹。 “我养的猫，怎么了？” “真的是你的猫？你居然还会养宠物？”乔小非惊道。 罗衡斜着眼：“为什么我不能养宠物？” “我睡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我的房间，你睡的是我的床。” 原来这里是他平时生活的地方，乔小非好奇地四处张望，简单的陈设，白色的主色调看上去简洁干净，的确有他的风格。 小黑看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它的房间，喉咙里立刻发出威胁的叫声。 “它叫小黑？”乔小非指着黑猫。 “嗯。” “长得真像你，呵呵。” 罗衡冷眼一瞥，懒得理他，坐在了床边：“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长得怎么样了。” “哪有那么快，伤筋动骨一百天。”乔小非说着把手伸了过去。 罗衡奇怪地扫了他一眼：“一百天？你这么点伤还要一百天？” 手上的红肿已退去，手指的活动也灵活了许多，握拳伸展，只有少许的疼痛。 “嗯，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没问题了。”罗衡脱下他手上的护套，轻柔地按摩着，那神情温柔地可以滴出水来，“下次小心点，你要是再敢和人硬磕，神仙都救不了你。” 和往日判若两人的罗衡，一时让乔小非无法适应。 “吃点东西吧。”桌上有几个玉米，罗衡拿起一根递给乔小非。 这玉米颗颗金黄饱满，晶莹发亮，在这环境算得上是高档的食物了，乔小非咬了一口，又香又糯。 “三月怎么样了？”乔小非问。 “他已经醒了，你不用担心。”罗衡也拿起一根玉米。 乔小非眼珠一转，向他伸出手：“再给我一个玉米。” “你一个人要吃那么多？” 乔小非嘿嘿一笑。 罗衡想了一想：“你是要去给那个兽人吃？” “什么这个兽人，那个兽人，我说了是朋友。”乔小非不满地嘟囔。 “那也不能改变他是一个兽人的事实。不行，给他治疗已经够意思了，你知道新鲜的玉米有多难弄到吗，给他吃简直就是浪费。” “他现在是病人，我看到你们准备的食物，一盘糊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吃吗？” “样子虽然难看了点，可热量足够了。” “小气！你都已经救他回来了，那就好人做到底。”乔小非一把拉住罗衡，去抢他手里的玉米。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罗衡举起了手，向后倾倒。 “给我！”乔小非站了起来。 “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乔小非伸长了手臂，用力一扑，整个人趴在了罗衡身上，把他压倒在床上。 玉米滚落在洁白的床上，乔小非的鼻子撞在了他额头上，疼得他眼睛鼻子一酸。睁开眼睛，一双深潭般的眼眸近在咫尺，深得好像怎么都沉不到底，只能不断地下坠，下坠，下坠…… 他确实有让人沉溺的资本，视线一旦纠缠，就再也无法分开。 罗衡抓住他的手臂，翻身将他压倒，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等乔小非反映过来时，身体已在他的控制之下，动弹不得。 “你想……唔……”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唇也被完全占据，当灵巧的舌头探入自己口中，乔小非脑中嗡地一下，什么都做不了了。 罗衡一只手扶住他的脑后，一只手扶着他的腰际，趁他发愣之际，已用舌尖勾住了他的舌头，灵活地卷住，轻轻吮吸。 这个吻炽热而绵长，好像雪山上落下团团燃烧的火苗，把千年的冰川融化了，春风拂面，万物复苏，温暖的气息在空气中回荡。 乔小非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单方面的承受，任凭他的舌肆虐过口中每一个角落。 一直到肺部的氧气耗尽，罗衡才缓缓松开他，低头凝视。 “今天下午我们就走，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罗衡在他耳边低语。 “还得带上三月……”看到罗衡脸一沉，乔小非闭上了嘴。 “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路，会涉及到许多人类对抗兽人的机密，我希望你能为大局考虑，而且我已经吩咐过了，三月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罗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乔小非只得妥协：“那好吧，我跟你走。” 罗衡笑了笑，轻抚一下他的脸颊：“这就对了，到了老师那里你会很辛苦的，到时候想休息都没有机会，还是趁现在多放松放松，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他温柔的话语像有一根羽毛在乔小非心头轻轻柔柔地来回扫，让人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乔小非点着头，嗯了一声。 “那我先去安排，等准备好了再来叫你。”罗衡又在他额头烙下一个吻，然后起身。 乔小非一动不动地保持原来躺在床上的姿势，看着他离开。 当罗衡走出房间，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又恢复了往常生人勿近的表情。他敲击了一下墙壁：“找我找得那么急，什么事？” 墙壁上弹出屏幕，出现了穆沐的身影，随着罗衡快速的步伐，屏幕也飞快地朝前移动。 “找到小非了？”穆沐一如既往地微笑。 “是的。” “居然跟你回要塞，看来你是搞定他了。” 罗衡横了他一眼：“要他乖乖听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有这份自信就好。” “我还有额外收获。”罗衡冷笑，“三月也在我手上。” 穆沐略显惊讶：“那个皇家护卫军的白眼兽人？被你折断过手臂的那个？” “就是他。” 穆沐低头略一思索，脸色变得凝重：“罗衡，其实我是来替老师传话的。根据最新情报，在新一季亚特兰蒂斯花园的拍卖会上，灰蛇确定会出席。” 罗衡猛得驻足，瞳孔收缩成针芒状，跟着走的屏幕也一下子停住，不再移动。 灰蛇，兽人将领，最大的爱好就是杀人，凡是他的军队碾压过的城市，几乎没有人类幸存者，可以说是个满手血腥的屠夫。 “你确定？”罗衡咬牙道。 “当然。” “然后呢？”罗衡抬起下巴。 “老师已布置了刺杀行动，由苏吉带队。” “还有呢？” “老师想让小非出现在现场。”穆沐终于说到了重点，“老师只是说尽量，如果会影响到他来49街就算了，但是既然三月在你这，这个任务你一定能完成。” 罗衡略一思索，沉声道：“我明白了。” 房间里，乔小非一个人倒在床上，许久都不动。 “唉。”一声轻叹在耳边响起，“就这么被他摆平了，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举重若轻，轻如鸿毛，毛……毛骨悚然！你的原则呢？你的坚持呢？你的……” “闭嘴。”乔小非一挺腰从床上蹦起，表情严肃，“你说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宗晃着脑袋：“我哪知道。” “你说他这变化未免也太快了，我完全接受不能啊！” “没有从你身上感觉到任何接受不能，反而是接受很能。” “闭嘴！他要我去见他老师，我早就同意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就是因为不想三月跟着？” “莫非是厌烦三月这个大灯泡？其实他不知道，我才是真正的灯泡3000型，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晴天还是下雨，24小时全天候待命照亮这个世界。” “闭嘴！难道他还有别的目的？” “我想到了！”小宗一拍大腿，“他肯定是被你感化，所以想要彻底改变自己。” 乔小非一拳揍在小宗脸上。 “啊——你打我干什么？” “你除了会对我冷嘲热讽，给我点没用的山寨货之外，还能干点别的吗？” “我可是在夸你啊。” “话说回来。”乔小非摸着下巴，“有句话罗衡说得还是对的，要去49街肯定会用到一些三月不适合知道的方法，所以他想要避开三月，也在情理之中。但是真把三月扔在这里，我还是不太放心，该怎么办才好呢……” 正想着，房门唰得一声滑开，罗衡去而复返。 第32章 三月异常地警惕，虽然这个房间里所有的设施看上去都证明了这是一个病房，并没有什么威胁，但他还是时时刻刻警惕着，因为人类是非常狡猾而危险的，谁知道这张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床会不会突然变成行刑的电椅。 胸口火烧似得疼，受到攻击的那一刻，三月几乎以为他被什么大型机械撞了一下，天知道那个打扮古怪的人有多大的力量。 兽人的身体是强韧且恢复能力极强，普通的骨折三四天就能痊愈，但这一次受伤严重，怕是要十来天才能行动自如。 不能呆在这里！这些邪恶的人类不知道给小非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至于他看上去经常神经兮兮的跟以前完全不同，自己是来保护他安全的，如果继续放任他和这些人类在一起，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三月挣扎着坐起身，虽然疼，但他还是强忍着。 “三月。”乔小非从半开的门后探出头来。 一看到乔小非，三月咧开嘴笑，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不少。 “你怎么坐起来了？感觉好些了吗？” “我没事。”三月觉得现在的乔小非也不错，至少还会来关心他。 乔小非找了个位置坐下，神情踌躇不安，几次开口想要说什么，最后都还是没有说出口。 “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三月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你知不知道亚特兰蒂斯花园拍卖会？” 三月一怔后点了点头。 亚特兰蒂斯花园拍卖会，又称黄金拍卖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从兽人建成亚特兰蒂斯花园这座城市后，拍卖会每年举办一次，从价值亿万的古董，到看上去丑陋肮脏的奇物，从光彩照人的宝石，到食物链底层的人类奴隶。 “我听说……”乔小非为难道，“我听说这次拍卖会上会有相当数量的奴隶……” “你该不会是想去救他们吧？” 乔小非用力点头。 “黄金拍卖会这么重要的活动，安保措施也是非常严密的，要是想救人就能救人，那还能称为黄金拍卖会吗？” “可总得试试不是吗？” 三月沉吟半晌：“小非……为什么你会……在意这些东西……” “这怎么是东西呢？这些都是人命啊！” “这些人命都……”三月本想说不值钱，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黄金拍卖会上不会卖苦力奴隶这种低级货，那些人类做了奴隶，一定会比他们在外面的日子好。” 那岂不是更糟糕？乔小非心道。 “你以前不也去凑热闹买过两个吗？你不记得了吗？” “啊？我也买过？”靠，这个乔小非还有什么事情没做过？但是在皇宫的时候没有这个印象啊，“那我买的奴隶呢？” “……玩腻了之后，就被你弄死了……” 草菅人命啊！乔小非一脸的黑线。“那不是更应该去救他们吗？” “你又怎知道那些人类不想做奴隶呢？如果主人身份高贵，而且又能得到主人宠爱，那他的生活又岂是在外界风吹雨淋可比的，地位甚至能高过许多双生星人平民，而且能在拍卖会上出售的人类也大多都是观察室里长大，没有研究价值但是还能成为商品，他们早就适应了我们的生活，根本就不会认同人类社会。” 乔小非脸骤然一冷：“其实你想说的就是我，对吗？” 那一刻，乔小非锋锐得犹如一根针，闪烁着寒芒，彻头彻尾的冷意与平日判若两人。 只是一眼，就把三月看得心头一颤，仿佛又是过去那个乔小非。 “你……你当然和那些奴隶不同……” “有什么不同？” “你不是奴隶啊……” “那是什么？宠物？玩物？观赏品？除了称呼不同，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小非……”三月一激动，探出身子，疼得他头上直冒汗。 乔小非哗啦一下推开椅子，站在离他三步远处。 三月捂着胸口，不敢上前。 “你能带我们进亚特兰蒂斯花园吗？”乔小非冷声问道。 “你们？” “我和罗衡。” 三月沉默着。 “嗯？”乔小非头一歪，尾音上扬，催促地一问。 “……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 “是。” “并且要进拍卖会。” “……是。” “嗯，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乔小非说完就扭头离开，好像不是他在求别人，而是别人在求他。 三月不敢抬头去看，只是用眼角偷看他离去的背影，他用轻得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做到，哪怕牺牲我的性命……” 走出病房，乔小非身心疲惫得叹了口气。 对面，罗衡双臂环抱，靠在墙上。 “感谢你能为我撒谎。”罗衡走到他面前。 乔小非眉头微皱：“你说的那个灰蛇，真的很坏吗？” “你自己去看，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但总得相信你的眼睛吧。” “但是……那些拍卖的奴隶，真的不用救吗？” 罗衡靠近一步：“三月说的不错，那些拍卖会上的人类根本无法融入正常社会，我们曾经也在其他拍卖会上救过一些人，可救下来没多久，不是病死就是逃回兽人那边去了。” 听了罗衡的话，乔小非的情绪更加低落。 “三月的那番话让你不高兴了？” “所以在你眼里，我和你救过的那些奴隶是一样的，对吗？”乔小非目光清冷。 “你在拿那个兽人来套我？你要记住了，他是个兽人，就算对你再好，也是个兽人。” “这算是在挑拨离间吗？” “你若是坚定，谁都挑拨不了。” 乔小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走吧，我送你回房间。”罗衡转身走在了前面。 乔小非看了看罗衡，又回头看了看三月的病房，跟上了罗衡的脚步。 乔小非发誓，这绝对是他所见过最美的城市，不愧城市名带有花园二字，整座城市就是一座充满鸟语花香的花园。 兽人建的城市大多用地球上的失落文明来命名，亚特兰蒂斯花园是最早建立的城市，如果说皇宫所在的庞贝之海更具有战略意义，那亚特兰蒂斯花园则是金融中心。 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姹紫嫣红的鲜花是城市的主风景，就连他们的建筑上也全部用植物做点缀，随处可见在草坪上玩耍的兽人小孩和在林荫道上散步的老年兽人，一派安详和谐的气息。 乔小非和罗衡稍作乔装跟在三月身后，按理说他们从正常途径入城，只要检测仪器一扫描，他们的身份就会立刻暴露，但因为三月是皇家护卫军持有特殊通行证的军官，所以可以走绿色通道，免去了很多麻烦。再者，一个军官领着两个人类走在外面，也并不会太奇怪。 一路上乔小非好奇得东张西望，这座城市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 城市广场中心是个大花园，各色鲜花拼成图案围着一座巨大的青铜雕像。那雕像是一对一模一样的带翼男性兽人，一个手持权杖，一个手捧一本打开的书，据说兽人世界的核心法典都刻在了那本书上，象征着权利和法度。 亚特兰蒂斯花园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城市分为三圈，普通平民和一些顺从的人类只能在外圈生活。中心城市鲜有人能进入，只有贵族和伺候他们的仆人才能住在里面。 至于中圈则是有身份的人活动区域，拍卖会就是在这里举行。 当他们站在拍卖会会场前，乔小非更是叹为观止。 特殊的建筑材料模拟成石头的材质，每一块都巨大得好像来自于巨人国，那粗壮的立柱，很费劲得仰望才能看到头，墙面雕刻着象征着翅膀和尾巴的图案，高大的建筑庄严而肃穆，人站在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这只是一座拍卖会场啊，就这么宏伟，其他重要建筑就更加令人乍舌。印象当中皇宫也是宏伟得如同虚幻，但是当时脑子里只顾着逃跑，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进进出出的都是些身着玫红橙红衣服的人，偶尔也有些淡紫色衣服的兽人入内，他们身边跟着不少随从，其中不乏人类。不时有人用怪异的目光扫视三月，毕竟一个白眼护卫军还是非常罕见的。 “进去之后，我们有其他事要处理。”罗衡在三月身后低声道。 三月回头看了看乔小非，冲罗衡点了点头，又往乔小非手里塞了一个定位通信器：“小心。” 进了拍卖会他们就与三月分开行动。 拍卖会几天前就已经开始了，都是拍一些常见的东西热场，到了今天才算是进入主题。此时离拍卖会开始还早，先来的人彼此低声交流着。 罗衡带着乔小非经过几条走廊，来到偏僻之处，用伪造的身份信息刷开了一扇门。里面不及外面富丽堂皇，到处都是简单的金属楼梯和管道，看起来是供维修人员使用的。 跟着罗衡在蜘蛛网一般的楼梯上穿行，乔小非忍不住说：“你该不会是经常来这里吧，熟成这样。” 罗衡停下脚步，许久才回过头，眉头微蹙：“过去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乔小非不耐烦：“都说了一百遍了一百遍，完全不清楚过去的事！” 罗衡没有发火，指了指脚下，淡淡地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这个位置，那时候我们正在密谋把一件古物偷出来，你却突然闯了进来，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乔小非愣了半晌，突然大喝一声，掏出一根棍子朝楼梯的扶手砸去，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砸了左边砸右边，咣咣的声音震天响，像是要把这里砸烂。 “你在干嘛……” “跟你相遇的地方？我要是早知道就不跟你来了！这简直就是噩梦！是灾难！简直就是太晦气了，我要把这里砸烂！”乔小非挥舞着棍子，口中谩骂。 罗衡先是黑着脸，可看着乔小非愤恨不已，在楼梯上跳来跳去的样子，突然之间觉得很好笑，于是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乔小非怒道。 “想不想知道当时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是告发了你们还是干脆喊了一群人来灭了你们？”乔小非没好气道。 “你协助我们成功完成了任务，还附带抓了一个贵族俘虏。” “咦？”乔小非再次愣住。我居然会做这事？我不是……嗯……地球奸吗？ 罗衡脸上黯了几分，没有再多做解释，继续在前面带路。 他们再次通过一道门，黑暗中，几个人朝他们走来。 第33章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五官柔和，面带微笑，难得是个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并不大，但造型奇怪的枪，看起来要刺杀那个什么灰蛇就要靠他了。 “罗衡，来得挺早。”他迎上来打着招呼，与罗衡拥抱。 “这次辛苦你了，苏吉。”罗衡拍着他的背道。 苏吉朝乔小非看了一眼，没有诧异也没有疑惑，只是亲切地点头问好，让乔小非对他的好感度大幅度提升。 “准备得怎么样了？”罗衡问。 “你带了观摩团来，我怎能不准备得充分点？”苏吉笑着转向乔小非，“小非是吗，一会找个地方躲好了，会场出了乱子，兽人肯定会封锁现场，可要小心被他们抓到验身份。” 话说完，还没来得及做其他反应，苏吉就觉得手上一沉，乔小非整个人已挂在了他的手臂上。 “美人儿，现在有空吗？我们去喝杯咖啡吧。”乔小非笑得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一边罗衡怒道：“乔小非！你在干什么！” 乔小非充耳不闻，拍着胸脯道：“既然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去外面转转再回来啊，这边我熟。” “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吧……”苏吉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任由他赖在自己身上。 “来嘛！美人儿，我们……啊！” 罗衡一把揪住乔小非扯了回来，扔在地上。 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让别人以为我罗衡带着个花痴出任务。 乔小非坐在地上一脸茫然，他看看罗衡又看看苏吉，忽然恍然大悟，眉毛愤怒得纠起，心里大骂：“小宗，混蛋，你竟然附我的身！你这是嫌不想活了吗！” “我本来就不是活人啊！”小宗无所谓道。 下一刻，乔小非不依不挠地站了起来，扑倒苏吉身上：“美人儿，别这么冷淡嘛，你看着天空多蓝，花儿多……啊！” 罗衡拎起他的后襟，把他从苏吉身上扒下来：“你闹够了没有！” “哎呦，不是我！哎呦，好痛！”乔小非有苦难言，心道，“小宗，你这个没出息的！别流口水了！我的形象！” “我真是苦命啊，为什么就跟了你了，如果老天能给我一次机会换一个孙子，我一定……” “你还敢说！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怎不见你附身来救我，现在却来利用我的肉体！” “别说这么有歧义的话！让美人儿听到多不好！” “鬼才能听到！” 罗衡连连向苏吉道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事。”苏吉抚了抚被他弄皱的衣服，“这里气氛太紧张了，小非是来调节气氛的对吗？” “不是啊，其实真不是我……唔唔……”乔小非刚要开口解释，就被罗衡捂住了嘴。 罗衡不敢再停留，生怕乔小非又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我们先走了，苏吉你们小心。”拖着乔小非就走。 走远了的乔小非还在冲苏吉大招手：“美人儿，我们一会儿……啊！” 罗衡的拳头再一次落在他头上。 离拍卖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罗衡和乔小非躲在了包厢的隔层里，从这个角度既能看到舞台全景，又能看到大部分会场。 罗衡给了他一副纤细的眼镜，乔小非戴上一看是望远镜。 “那间就是灰蛇的包厢。”罗衡指了指对面。 乔小非调节了焦距，包厢里小到一盘点心都近在咫尺。 一个身形高大的军装兽人在士兵的保护下进了包厢，他长相平凡，但是脸上有一道伤疤从额角一直到下巴，几乎把他的脸分成了两半，看上去狰狞恐怖。他的目光阴冷，在他坐下后随意地扫视了一下会场。 乔小非盯着他直看，当灰蛇的视线扫过自己所在的位置时，只觉有把刀从脸上划过，好像什么都在那人面前暴露无遗，吓得乔小非扭过了头。 那种杀气不知道凝聚了多少人的怨气，令人不寒而栗。 乔小非平复了一下，再次转头看去，就看到他正侧着身子看什么东西。 再次把视距调近，这不看还好，一看又吓一跳，他看的屏幕上赫然是乔小非的照片。 看来在兽人失去乔小非的联系后，已把寻找他的任务布置了下去。 又看了一会会场，乔小非失去了兴趣，百无聊赖地趴在了地上。 “这么快就无聊了？”因为刚才对苏吉犯花痴的事情，让罗衡到现在还冷着一张脸，说话的语气也不和善。 乔小非眨了眨眼，向他靠了靠，凑在他耳边说：“罗衡，你是不是……嗯……很喜欢……我？” 他本意指原来的乔小非，但想来想去这语句都不好组织，最终还是说了“我”。 罗衡脸一黑：“你要不要脸？” 果然被鄙视了！乔小非不甘心地追问：“因为很多年前我帮过你，所以再次相遇你才会信我，然后有了后面的事，对吗？” “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罗衡的声音中隐藏着怒火。 “凭你的头脑和经历，要不是有别的因素干扰了你的判断，又怎么会被抓到那么大的空子，造成那么大的损失呢？” “你说够了没有？” 要是平日罗衡发火，乔小非肯定妥协，但不知为什么，这会他就是不肯罢休，继续道：“你的老师，知道你早就认识我吗？还有穆沐，他们知道吗？你对他们隐瞒了很多事情吧？你还有什么秘密藏在心里？” …… “什么人！” 一回头，一个身着淡紫色袍子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你是干什么的！”拔出了枪，随时能射击。 少年丝毫感觉不到危险，缓缓向他们走来，停在他们面前。 “呀，你受伤了？”少年抬头看着为首的人。 摸了摸额头，是昨天和兽人激战时弄伤的。 少年一脸天真：“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自由同盟的！”有人回答。 “自由？”少年清澈眼眸爆发出异彩，“刚才你们在说想去后台？我带你们去啊。” “你是谁？” “我？”少年一笑，风华绝代，“我叫乔小非。” …… “上校，万先生说的时间是下个月，你现在就去合适吗？” “……”那道淡紫色的影子在脑海中闪现，这些年，没有一天忘记。 “上校？” “早晚不都是要去的吗？” “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决定了。再说了，他可是猴王最喜欢的，虽说有内应，但也不是想接近就能接近他的，提前一点在时间的安排上也能宽裕一些。” …… 牢房里透着浓浓的血腥气，刚刚挨了一顿暴打，身上火辣辣得痛。 眼微微睁开一条缝，一道紫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袍子下，那双雪白的脚时隐时现。 “我是不是见过你啊？”声音中带着笑意，清脆如银铃。 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去看他，时隔多年，那张脸，多了一种摄人心魄的诱惑。 “哎呀，你受伤了。”那人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我帮你擦擦。” …… “我带你走吧，这样你就自由了。” “自由？嘻嘻……” “对，自由！你笑什么？” “嘻嘻，不好笑吗？” “你不想吗？” “好啊好啊，嘻嘻……” …… “过来帮我舔！”他一身紫袍，叉开双腿，笑得张牙舞爪。 耳边是小笛凄厉的喊声，房舍被摧毁的轰鸣声，人们混乱奔逃的叫声，一个个生命转瞬间消散。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 “喂喂，你发什么呆啊？”乔小非说了半天，发现罗衡一点反应都没有，伸手推了推他。 罗衡猛然惊醒，重重地喘气，像是一口气跑了几千米。 “想啥呢你？” 罗衡怒容顿现，一甩手将他推开。 这一下，手里没有分寸，打在乔小非身上，麻了半边身体。乔小非猝不及防，疼得闷哼一声。 “你不是说你不是过去那个乔小非了吗？还一口一个‘我’地往以前的事情上蹭，还死皮赖脸得要我承认我喜欢你？真是有够不要脸的！”罗衡恶狠狠道。 乔小非惊愕地看着他，无法接受他那么快的变化。 “别以为跟过去套上点什么关系能得到什么好处！” 乔小非没有做声，默默地扭过头去。 沉默笼罩着二人，气氛凝固地像要把他们压扁，碾碎……依然还是沉默…… 拍卖会开始了，漂亮的女兽人把一件件精美的拍卖品拿到台上，主持人舌灿莲花，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场上的气氛很快活跃了起来，屏幕上的拍卖价不断向上抬升。 但是乔小非看得无趣，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拍卖会进行，连刺杀什么时候会开始，都不太在意。 视线无意识地朝灰蛇的包厢的扫去，竟然发现原本站得满满的包厢里空无一人。 “罗衡！灰蛇不见了！”乔小非惊道。 罗衡面部肌肉紧绷，也同时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没有注意。按理说他应该一直在包厢里，直到拍卖一盆太平洋死亡裂谷里生长的石葵花时，苏吉就会行动。 这时会场上的拟真布置突然撤去，露出灰白色的墙体，所有的灯都被打开，把整个会场照得没有一丝阴影。 与会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底下窃窃私语，轻微地骚动。 出事了！乔小非和罗衡意识到不对劲。 主持人被士兵带下了舞台，灰蛇龙行虎步地走了上来，身后被士兵押着上台的，赫然是苏吉和他的几个队员。 乔小非大惊，猛地坐起身：“他暴露了！” “别慌！”罗衡按住他，虽然口上安慰，按神情也难掩讶异。 苏吉是反抗军里优秀的行动队员，没想到竟在这里失手，而一失手往往就代表了牺牲。 舞台上，灰蛇双手负在身后，来回走动，他高声说着什么，沙哑的声音传遍了会场每一个角落。 苏吉跪在地上，脸色有些苍白，但并没有惧意，他看着台下形形色色的兽人，似乎还在微笑。 既然加入了反抗军，就势必要为人类的自由而奋斗一生。 “怎么办？”乔小非摇晃着罗衡，“他会死的吧？你快救救他！” 罗衡心急如焚，他有何尝不想救，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灰蛇及其军队的控制之下，如何救？ “救救他啊！你还在等什么！” “别吵！我要是能救还会不救吗？” “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呢？你不总是有办法的吗？快想办法！” “你吵死了，别叫了，小心被人发现！” 灰蛇的声音越来越响，越说越激昂，不断煽动场下的情绪。忽然他高举起一只手，呼喊了一声，底下的人也跟着举起了手，呼喝连连，那气势如同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士兵拿着一把巨斧走上舞台交到灰蛇手上，灰蛇接过巨斧，看着苏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讨人厌的老鼠。 “苏吉！”乔小非惊叫一声，就要冲出去。 罗衡眼疾手快把他拽了回来，沉声道：“我们走！再不走就要走不掉了！” “可是苏吉还在他们手上！” “我会给他报仇的！” “他们要砍他的脑袋！”乔小非一发狠，挣脱了罗衡的手，扑回到隔层口。 手起刀落，银光一闪，鲜红的血液像喷泉一样射出来，滚圆的头颅在台上滚了几下，掉到台下。 乔小非脑中嗡得一声，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实。 如果说之前兽人和人类的冲突，因为死去的人都不认识，那份触动还不深，那眼前这场死亡表演，就像一记重锤，锤在了心口。 虽然认识苏吉才没几个小时，可他的温和可亲却让自己忍不住想要亲近，在乔小非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 但这个朋友已尸首分离地躺在血泊之中。 “还不快走！你也想死在这里吗？”罗衡冲过来。 乔小非却头也不回得跳了出去。 隔层是在会场的顶部，大约有三层楼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残。乔小非就这么凌空一跃，罗衡抓了一个空。 “乔小非！”罗衡惊呼。 乔小非在半空中一转身，抓住立柱上的帷幕，减缓下落的速度，顺着柱子溜到了场中。 这一次，没有小宗附体，完完全全是他自己的意志。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他随手拿出一件淡紫色长袍，披在了身上，大步流星地走向舞台，走向灰蛇。冷峻的脸上暗藏怒火，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把脚下的地面烧化。 虽然他身量不高，也不壮，可此时他就这么不快不慢地走来，如同移动的山岳，任何企图阻挡他的人都会被碾成粉末。 只要他想做，就没有他做不到的，就算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就算面对的都是未知和欺骗，就算危机四伏，他都能坦然乐观地面对。 死者已矣，但并不妨碍他报仇，下定决心了，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灰蛇先是一怔，但他很快就认出了来人是乔小非。他本想迎上去，可久经沙场的他能真切得感受到杀气。他想拔枪，可想起了乔小非的身份，想起了蓝天传达搜索指令时紧张的样子，又犹豫了。 就在这犹豫的刹那，乔小非已拿出了枪，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扣下扳机。 激光命中他的眉间，灰蛇的头炸开，壮实的身体轰然倒地。 偌大的会场，成百上千的人，死寂般静默。 第34章 罗衡看到这一切，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低声念叨：“疯了……”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冲去。 乔小非站在灰蛇的尸体旁边，枪口还指着他。他那紫色的袍子上溅满了鲜血，他神情冰冷仿佛浴血而生。 在阶级观念根深蒂固的兽人世界里，这件紫色的皮可给他带来不少好处。 被乔小非气势震到的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调转枪口。 “别开枪！”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喊道。 兽人顾及他身份，但乔小非无所顾忌，毫不犹豫地接连开枪，杀死了离他最近的两个兽人。 可是毕竟人家是行伍出身，而且人多势众，哪还能忍得住，激光交织成网，铺天盖地朝他罩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影子闪电般地划过，把乔小非从舞台上抢了下来，避开了第一波攻击。 乔小非定睛一看，惊喜：“三月。” 三月来不及说什么，激光已向他扫来，他抱着乔小非就往人群跳。 几道激光扫进人群，顿时引起恐慌，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大多也带着自己的保镖，当场拔出枪保护雇主，会场里马上乱成一锅粥。士兵们也不敢胡乱朝人堆开枪，眼睁睁看着三月越跑越远。 可并不是冲出会场就了事的，三月撞开会场大门，门外，灰蛇的士兵已堵住了门口，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已对准了他。 “放我下来，他们不敢杀我的。”乔小非挣扎了一下。 三月低头看乔小非：“你想回皇宫吗？” 乔小非一愣，随即断然摇头。 “那我就不能让他们抓住你。”三月低声说着，像是做了一个决定。 “你要干什么？”乔小非一看他眼神变了，心底一慌。 三月向后退了一小步，下一刻一个冲刺，径直朝士兵的队列里冲去。 “三月！”乔小非大叫。这会被打成筛子吧？哦不，这个世界是直接烧成灰渣渣。 乔小非胡思乱想之际，只觉身子一轻，三月竟高高跃起后把他扔出去了。 扔出去了……扔出去……扔出……扔…… 乔小非自由落体，身体在半空中翻滚，他看到三月被击中，血花四溅，士兵们涌上前去，然后栏杆挡住了他的视线，什么都看不到了。 三月！ 他想要叫，但是喉咙像是被什么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落，不停得下落。会摔死吧？ 就在他要掉在地上的刹那，被人接住了。 被带着就地一滚，乔小非抬头一看，是罗衡。 “我们走。”罗衡朝上方扫了一眼。 乔小非也朝那个方向看去，不知三月是生是死，忧心万分，但他并没有天真地说出要回去救人这种荒唐的话。 他跑出几步，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顺手一抹，低头一看，满手鲜血，肚子上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 好大的血窟窿…… 前三秒钟，乔小非这样想。 流了好多血…… 中间三秒钟，乔小非这样想。 啊！我受伤了！这么大个洞！我要死了！ 后三秒钟，乔小非这样想。 剧痛以每秒一百米的速度冲击大脑，如同抽筋扒皮一样，力量硬生生被抽走，乔小非脚一软，差点摔倒：“我受伤了……” 罗衡也注意到了他的伤，眉头一皱，抱起他就走：“忍着点。” 几道零星的激光朝他们射来，罗衡虽然手里带着一个人，但躲避的速度丝毫不慢。 一声沉闷的爆炸，整座拍卖会场的灯光瞬间熄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警报器发出震天的响声，几乎刺破耳膜，那是事先安排的撤退方案。 罗衡抱着乔小非朝黑暗中奔去。 “这边走。”有人在迎接他们。 就好像水囊被捅破了一个口子，血就像水一样不停地流出来，乔小非按着肚子，可根本就是徒劳。血染红了自己的衣服，也染红了罗衡的衣服，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晕眩。 “为什么……止不住……血？”乔小非吃力地问道。 罗衡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唇用力抿了抿，加快奔跑的脚步。 “好痛……”乔小非忽然感到很困，无意识地说着话，试图缓解痛苦。 “你刚才杀人的勇气呢？现在再使出来点！” “用完了……” 背后已传来交战的声音。 “好冷……”乔小非抓住了罗衡被血浸得湿漉漉的衣服。 罗衡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是不是死了？”乔小非虚弱地说。 “死了还能说话？” “一般临死前不都话很多吗？” “那你就闭嘴，就不会到临死前了。” “可还是有很多人，话都来不及说完就死了。” “……闭嘴。” 在行动队员的掩护下，他们逃出了拍卖会场，已经有一辆车等在后门。 罗衡心急火燎，但还是用尽可能轻的动作把乔小非塞进了车，然后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乔小非拉住他。 罗衡一边吩咐人开车，一边说：“我去阻击追兵。” 乔小非拽紧他不松手，眼中的意思分明是不让他走，里面这么多兽人，他要是回头，还能逃出来吗？ “松手！你拉着我一个人都走不了。”罗衡语气生硬。 “这些人……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从一个陌生的环境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乔小非孤寂彷徨。 罗衡眼神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一下子柔和了许多：“他们会带你去穆沐那里，我很快就会回来。” 乔小非这才松开手，疲惫得合上了眼睛。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当乔小非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身体像被大象踩过，没有一根骨头是属于自己的。 这间房间极为简陋，青灰色的墙壁没有一点生气，一扇窗户都没有，好像是处在地底。 “小非！”穆沐摸了摸他的额头，“你醒了？想要吃东西吗？” 乔小非动了一下身体，发现他自胸口以下就没有知觉了，他费力地抬起头，看见身上盖着一条薄被。 冷，冷得他停不住打颤，生命体征在不断流失。 “别乱动，给你上了麻药，你伤得很厉害。” “罗衡呢？”乔小非四处张望，“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正在隔壁休息，我去喊他。” 穆沐走出房间，没走几步，迎面罗衡正向这边走来。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血淋淋的衣服，来不及换掉，身上破了几处，已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乔小非的血。 “醒了？”罗衡问。 “醒了。” 罗衡竟不再向前，立刻转身就走。 “去哪？”穆沐问。 知道他醒了之后，罗衡没有了半点要去看一下意思。 “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你能治吗？”罗衡冷冷道。 “Z2型的激光一旦伤到内脏，会让细胞无法继续分裂生长，伤口无法愈合，时间长了就会肌肉坏死。如果现在能把他带回到大一些的驻扎点，就能手术治疗，但是这里没有医治条件。” “我不用你来跟我解释Z2型激光，我见过无数死在这类激光下的人。”罗衡不耐烦道，“你也知道这里没有医治条件了，这座城市已被封锁，就像一个铁桶，谁也出不去，谁也进不来！你还要我去看他干什么呢？跟他说你肚子上有个治不好的洞？” “那你准备怎么办？” 罗衡冷着脸不回答。 穆沐略一思索，脸色也随即变得阴沉：“你该不会想那样做吧？” “你别来干涉我的事！” “你的事？乔小非怎么是你一个人的事呢？他是一定要去见老师的。” “他都快死了！” “死人也是有用的！” 刹那间罗衡身上杀意沸腾，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让他死的！你给我注意一点措辞！” “罗衡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不可以乱来！” “乱来？我不知道救他性命怎么就变成乱来了。” “你想把送到兽人那边去是不是？” 罗衡淡淡道：“不错。” “他要是回去了，皇宫的戒备就会被以前森严一百倍，再想把他弄出来，就比登天还难了！” “他死了就没了，他还活着就能再想办法？你不能为了圣童降临这句话就不顾他死活！” “你凭什么认为兽人会救他？他杀了灰蛇！” “你太小看他对猴王的影响力了！” 两人正争吵着，就听到房间里哗啦一声巨响。 他们不约而同地冲进房间，看到乔小非摔在地上，被子卷在他身上，伤口再一次流出血来。 “你在干什么！”罗衡愤怒地吼，还是那么得凶神恶煞，“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吗？” 乔小非仰起头，看着罗衡，急促地喘着气：“我不想回兽人那里。” 罗衡愣在当场，神情有一丝呆滞。 乔小非的声音又轻又飘，好像来自遥远的天边，飘渺不可捕捉：“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做宠物。” 第35章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宫，每一块砖，每一根立柱，每一个装饰都是成双成对的，象征着双生星人对双生的喜爱。均衡对称的宫殿透着严肃庄重的气势，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敬畏，内心不够强大的人，走着走着就恨不得低下头来，匍匐在地上。 而唯一可以傲然站立，俯视众生的只有皇帝——焰阳。 深红色的袍子长及脚面，厚重的质地把他衬得威严高贵，只是往那里一站就气魄摄人，令人不敢直视。 他的眼也是红色的，就像红宝石一样璀璨，明明是火一般的颜色，此时却冷得像冰一样。 屏幕上从各个角度不断播放着乔小非从会场上方一跃而下，杀死灰蛇，逃离现场的画面。焰阳静静地看着，他的沉默使得大殿上的气氛异常沉重。 “是反抗组织的人带他进了拍卖会……”蓝天跪在地上汇报，额头上已渗出一层薄汗，“看镜头上灰蛇犹豫了一下，一定是认出了小非。” 焰阳头微微一侧，依然是沉默。 蓝天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试探道：“陛下，亚特兰蒂斯花园已全面戒严，要不要下令搜索？” 焰阳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屏幕上，好像根本听不见蓝天说话，红宝石眼眸闪过一道光。 蓝天的汗冒得更加厉害了，白云站在旁边，又是气愤又有点担心兄长，生怕皇帝真的降罪。 没有人想看到尊贵的皇帝陛下发怒，因为看过的人，大多已经死了。 “陛、陛下……”蓝天鼓起勇气，“小非再在外面很危险，不如……” 焰阳忽然抬起一只手，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画面上正巧放到乔小非逃走的场景，只见焰阳虚空对着屏幕操作了一下，画面被不断放大，乔小非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但他还是没有停止，又动了一下，镜头再次被拉进。 其余人奇怪着他的举动，也仔细看着屏幕。 白云更是上前几步，终于发现了什么，啊地惊叫出声：“啊！小非受伤了！” 这些视频一穿送到皇宫，他也看了不下百次，竟没有发现小非受伤，没想到陛下刚看了一遍就发现了。 焰阳眉毛微微一挑，挥了一下手，所有的画面都关闭了，屏幕的地方变回精美的装饰。 “把灰蛇的士兵都押进大牢，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敢对小非开枪，我绝不会轻饶！”焰阳语气平和，声音略低，但却充满着力量，每一个字都给人以压力，每一句话都昭示着霸主的威严。 “是！”蓝天把头埋得低低的，“那……灰蛇呢？” 焰阳扬了扬头：“这次是他大意才丢了性命，怪不得别人。不过他是对帝国有功的人，好好安葬他吧。” “是……” 这时一个士兵跑了进来：“陛下，抓到的那名协助乔小非的皇家护卫军中尉已经押来了。” “带上来。” 三月被几个人抬上了大殿，因为他已经伤得无力再行走半步，出气多进气少了，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 蓝天皱着眉头，一脸厌弃，白云则露出担心的神色，但又不敢上前。 焰阳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开口：“我对你有印象，你叫什么名字？” 三月伤得动都动不了了，但是皇帝一问话，立刻拼尽全力跪好，不至于让自己的丑态污了皇帝的眼。 “三月。”他小声道。 “你是一直跟在小非身边的吧？” “是的……” “他兴师动众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成果，你是怎么找到小非的？”焰阳指着蓝天，蓝天尴尬地无地自容，看向三月的目光带着一丝恨意。 “因为……”三月眼睛转了转，一旁白云头上也开始冒汗，“我也是跟着那些人类胡乱找的，能遇到也是我运气好。” 焰阳的脸上没有丁点儿变化：“好，你到底怎么找的，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为什么你找到他了不把他带回来，放任他和那些危险的人类在一起？” 三月缩了缩身体，不敢回答。 白云摸了摸额头，故作镇定。 焰阳哼了一声，大手一挥：“把他也押进大牢。” 几个士兵涌上来，连拉带拽得把三月拖了出去。 白云心底叹了口气，站在旁边垂首看脚尖。 “你们都出去吧。”焰阳慢慢地走到他的宝座上，自始自终他都没有笑也没有怒，无人可揣测他的心意。 当白云和蓝天退出大殿，一个身着紫袍的红眼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哥哥，小非又为你立功了。”男子坐在他脚边，神态亲昵。 焰阳看着刚才屏幕的位置，脑海中回忆那些片段。 “灰蛇仗着自己那些微功劳，几次对你出言不逊，反对你的政策，早就该死了。”男子笑着说，“那些对他死忠的士兵根本不能用，不如送去陪葬。” “我会给灰蛇追认帝国荣誉，让所有人知道，只要为我效忠至死的，都会成为英雄。” “死后的荣耀，又有什么用呢？” “灰蛇的事情不要再提了，知道吗，冰阳。” 冰阳点头：“我也懒得提他，哥哥你是在担心小非吗？他会为你杀灰蛇，可见他虽然人在外面，心还是向着你的。” 焰阳的眼睛微微眯起：“未必如此。” “你打算如何找回小非？好久没有看到他，倒是有些想他了。”冰阳嘴角一勾，伸出舌头舔了舔修长的指甲。 在药物的作用下，乔小非处于昏睡状态，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随时随地会停止呼吸，只有那时而抽动的眉角，告诉旁人他还有生命力。 穆沐摸着他的额头：“烧得很厉害，他很虚弱。” 角落里，罗衡双臂环抱，目光阴沉。 穆沐回头看着他：“他的身体本来就禁不起折磨，这么重的伤他根本熬不过几天，怎么办？” “你跟老师通过话了吗？他说什么了？”罗衡没来由这么一问。 “通过了。” “他说什么了？”对于穆沐只回答一个问题，回避另一个问题，罗衡皱了皱眉。 穆沐苦笑：“他说我们做得很好，虽然苏吉的牺牲是很大的损失，但是小非的表现非常鼓舞人心。” “没有了？” “没有了。” 罗衡哼了一声，双臂抱得更紧了。 “兽人还没有放松警戒吗？”穆沐问。 “盘查得很严，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 穆沐叹了口气，摸了摸乔小非消瘦的脸：“真是可惜了。” “所以就只能看着他死吗？” “还能怎么办？” 穆沐轻描淡写的语气让罗衡心中起了一团火：“老师是怕他不听话，所以才不着急我们送他去49街，改去参与刺杀行动的，对吗？” “他要是听话，就不会脱离我们，单独行动了。” “你的意思是他死了也活该？” “圣童降临，拯救人类。”穆沐定定地看着罗衡，“这是在岐山会议上，我们五个人共同决议的，你可别忘了。” 罗衡与穆沐对视片刻，最终收回了视线。 他走到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小非，生命的流失肉眼可见，那张和床单一样白皙的脸，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一刻，他奋不顾身跳入会场，大踏步地向灰蛇走去，这一幕仿佛在眼前重现。 随后是漫天的猩红…… “我不会让他死的。”罗衡像是在对穆沐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穆沐察觉到不对劲：“你想干什么？” 罗衡向门外走去：“既然我们都没有办法解决，那我就去找有办法的人。” 正常途径无法解决，那只能寻求非常途径，但非常途径的代价往往是巨大的。 “罗衡！” 罗衡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声音越来越远：“他活着总是更有用一些，我这么做没有违反我们的决议。” 在一个身材火爆的女性兽人引领下，罗衡走在一条狭长的甬道里。甬道是由砖砌成的，不是全息拟真而是真正的砖块，墙上还挂着许多人物动态照片，镜框里的人一个个奇装异服，有人类也有兽人，不断挑战想象极限。 已经只够两人勉强并行的甬道里，还总是站着人或者兽人，当罗衡经过时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这是一间名为天堂路的酒吧，这间酒吧招待各式各样的人，兽人、人类、男人、女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罪大恶极的杀人犯，都能在里面找到一席之地，就连警察和军队也不敢轻易干涉里面的事情。 当然，只要你有胆量来，付得起代价。 因为这里的老板是一个特殊的人，这里做的生意无可替代。 第36章 “丁丁，是个人类，你招待一下。”女兽人说话一半是兽人语，一半是人类语，夹杂在一起。 罗衡朝女兽人说话的方向看去，一堆蹲在墙角抽烟的人里，站起来一个身材消瘦，长得有点贼眉鼠眼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笑嘻嘻地走过来。 “他要见老板，但是老板那里有客人，你陪他等一下，聊聊天。”女兽人说。 丁丁见人就堆笑：“谢谢姐姐照顾我生意，回头我请你喝酒。”他的兽人语说得那叫一个溜。 女兽人嫣然一笑，返回门口。 “这位老板怎么称呼？”丁丁对罗衡谄媚道。 “罗。”罗衡不太愿意和他多说话，冷冰冰道。 “罗老板，能来这里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一看你就是权贵之人，不是家财万贯，就是能呼风唤雨，手握大权。”他拍起马屁来不用打草稿，“罗老板这次是来求事呢？还是求人？” 罗衡冷着脸不搭理他。 丁丁还是一脸热情，介于总有贸贸然来的客人被自家老板吓唬走，他好心得提醒道：“罗老板果然是气度非凡，与众不同。您也知道的，我们这里不同与其他地方，我们老板可是个怪脾气的人，说一毛不拔铁公鸡一点都不过分，想要跟我们老板做生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老板您……” “我没有钱。”罗衡打断他的话。 丁丁没有意外，反倒重新打量了他一遍：“我们这里的规矩，罗老板应该是知道的，没有钱那应该有其他能让我们老板心动的东西了？” 天堂路的规矩，得到就必须得有付出。不论是来求人还是求事，只要能给得起价码，天堂路的人只要答应下来，就一定能办到。这价码不一定是钱，也可能是有求之人的心爱之物。 据说有个身材曼妙，美丽动人的女子求天堂路杀了她的负心男人，老板提出要她一个月内吃成一百五十公斤的大胖子。 据说有吝啬鬼想要找到他不小心掉进马桶里的一小块金子，老板派人来挖，说挖到的东西除了那块金子，其他都做为报偿，结果直接挖到了吝啬鬼的大金库。 总之千奇百怪，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天堂路是地狱般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老板传来话，可以见下一位客人了，罗衡跟着丁丁穿梭在酒吧里。 迷幻的音乐麻醉着耳朵，心脏跟着强有力的节奏跳动，耳边都是碰杯欢呼的声音，笑声不绝，光影交织成炫目的色彩，刺激着眼膜。不同的种族坐在一起，喝酒大笑，不会有丝毫违和之感，这是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可能看到的奇怪景象。 罗衡收回视线，走进一道大门，丁丁在他身后关上大门，所有的色彩和声音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鼻间充斥着氤氲的香气，初一闻，清醒提神，闻久了就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屋内没有任何电子的拟真装饰，全部是真实的，粉色的纱幔从高处垂下，人影在里面若隐若现。屋角的黄铜飞鹰雕像是几个世纪前的古董，飞鹰振翅欲飞，栩栩如生。墙上挂着鹿角、象牙、狮头，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一个美丽的女子挑开纱幔，罗衡一低头，走了进去。 走过几重帷幔，没有人再为他挑帘，显然这里的主人只允许客人走到这里。 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帐，隐约能看见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兽人半躺在一张贵妃椅上，两个身材壮实的男人一个在给她揉肩，一个在给她捶腿，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兽人。她那毛茸茸的长尾，扫来扫去，一会触碰一下那个男兽人，一会挑逗一下那个男人类，时不时发出勾魂的笑声。 两个女人抬上来一张木制椅子，那上好的木料在这个地球上已是罕见。 女兽人专心逗弄她的男宠，根本没有心思和罗衡说话，罗衡耐着性子坐在外面等候。 “罗上校。”女兽人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有诱惑力，“真想不到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有求于我们，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有点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我听说老板是做开门生意的，我想不管什么样的人，你都不会拒绝。”罗衡用的是反向翻译器，把人类语言自动翻译成兽人语言，平时罗衡是不会用的，但既然来到了这里，对主人家起码的尊重还是得有的。 “不要叫我老板，这个称呼太生分了，我喜欢别人叫我曼珠，你也叫我曼珠吧。” “曼珠。” 曼珠对罗衡的听话很是满意，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言归正传，你有什么要求不妨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要是我心情好了，免费也不是不可能。” “城里发生的事，我想你也早就知道。” “什么事啊？我这人懒得很，不太爱管外面的事。”曼珠漫不经心地把玩起长发。 “我想借用一套能做Z2型激光创伤手术的仪器。”罗衡直截了当。 短暂的沉默酝酿了不安的气息。 “嗯？”曼珠咯咯一笑，“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也并不罕见。只是这种激光也只有军方才会用，手术仪器也都在军方控制下，军队的人可不好惹呀。” “曼珠老板又怎么会惧怕军方的人？” 曼珠笑得更开心了：“你看你说的，好像我无所不能似的。军队的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我一个弱女子，又怎能跟他们抗衡呢？更何况，那孩子……啧啧……皇帝陛下的事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管的……” “如果曼珠老板是随便什么人，那我也不用特意来找你了。” “你还真看得起我啊。” “这件事要是旁人能办到，就提现不出你们天堂路的价值了。” “我倒是可以尝试一下。”曼珠幽幽道，“但是我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你出什么价呢？” 罗衡神情冷淡：“只要不违背道义，什么都可以。” “道义？”曼珠笑了起来，她起身款款走来，撩开纱幔，露出真面目。她穿得少得可怜，几乎半裸，波涛汹涌的胸部随着她每一次呼吸而上下起伏，当她靠近时，罗衡差点以为自己会被闷死。 兽人的身材普遍要比人类好，男性更显雄伟，女性更加火辣，曼珠更是个中翘楚。 她弯下腰，靠在了罗衡身上，那对深紫色的眼眸闪烁着近乎妖异的光芒：“我不但可以给你提供仪器，连手术也可以帮你一并做了。但是我想要一件东西，不知道你肯不肯给。” “你想要什么？” “你的眼睛。我喜欢你这对眼睛，把它给我。” 罗衡的眼睛蓦然圆睁。 乔小非醒来又昏迷，昏迷了又醒来，反反复复。 意识模糊中，他感觉到自己被推来推去，又被一堆人围着。 这是在干什么？ 终于消停了，乔小非再一次醒来，还是在那间地下室里，但是不知道睡了多久。 手上很重，很暖，乔小非抬头一看，是罗衡抓着他的手，正趴在床边睡觉。 “小黑！你把我的胳膊压疼了！”乔小非叫道。 罗衡惊醒，猛地抬起头。 房间里的灯光太过刺眼，乔小非一时看不清他的脸。 第37章 乔小非下意识地去抓罗衡的脸。 “干什么！”罗衡恶狠狠道，“刚清醒过来就要折腾？” “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的右眼蒙着一块布，绷带包得紧紧的。 “不小心弄伤了。”罗衡虚按了一下右眼，没敢按下去。 “咦？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就你伤得神智不清的，还能注意到我有没有受伤？”罗衡一脸不耐烦，一副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样子，“醒了就自己躺好，不要乱动，我回去了。” “呀！我肚子上的洞！”乔小非慌乱得想去掀被子。 “已经治好了，你敢不敢再后知后觉一点？” 看到罗衡要走，乔小非又叫道：“你要去哪里？” “我去睡觉，你这是有多矜贵要人一直陪着。” “我饿了！”乔小非瘪着嘴，“你这人真是一点耐心善心同情心什么心都没有！” 罗衡瞪了他一会，最终败下阵来，去拿了点食物来。 乔小非坐在床上，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苍白的脸上虽不见血色，但精神状况明显比前几日好上许多。 罗衡耐着性子，不断催促他快点吃。 乔小非的眼角不住地往罗衡脸上瞟，越吃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你又怎么了？”罗衡眉头一皱，右眼上的纱布也跟着动了动。 乔小非把手伸向罗衡，罗衡条件反射地向后一躲，乔小非紧跟过去，探出身子，重心一偏，差点摔下床。 罗衡连忙扶住，呵斥道：“你安分点行不行？” 乔小非抬头看着罗衡，手掌轻轻按在了他的右眼上。 罗衡像被石化了，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 ——看你最近困窘的局面，我就好心给你个优惠，先收你订金，三年后我来取另一只眼睛。千万别心存侥幸，我这家天堂路可不是放着好看的。 魅惑的声音从女兽人艳红的唇瓣中发出，冰寒彻骨。 “疼吗？”乔小非低声道，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肯定很疼吧？” 什么锐利的东西刺了一下胸口，罗衡的呼吸变得有一些困难。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暖暖的像一个火炉，软软的像没有骨头。 乔小非不敢用力，似乎这么按着就能替他分担一些痛苦，想要说点什么，但脑中汇集了千言万语，一句也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罗衡先回过神来，抓住他的手，塞回被子：“别神神叨叨的，吃完了赶紧休息，真是烦人。” 乔小非低下头，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食物。 亚特兰蒂斯花园的戒备依旧森严，罗衡等人还龟缩在地下室里，不断打探消息，寻求离开的方法。 很快大半个月就过去了，城市的警戒忽然开始松动。 罗衡走进乔小非的房间，就看到乔小非坐在一面墙壁前，一张纸贴在他面前的墙上，纸上用铅笔画着一扇窗户，还有一些看上去像太阳树木的图形。 “你这是在干什么？”罗衡抓狂道。 也不知道乔小非从哪里搞来的纸和铅笔，这年头这种东西都是稀罕物。 “我在欣赏窗外美景。”乔小非一本正经道。 “你就不能干点正事吗？” “这是很重要的事啊，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可以用这种方法来保持舒畅的心情，来达到陶冶情操，提高生活品质的目的。” “就这个像大饼一样的太阳和歪歪扭扭的树？” 乔小非不满得瞪他：“一点想象力都没有的家伙，真是无趣！你这样会被时代淘汰的，知道吗？” 罗衡脸又黑了，手在墙壁上指指点点，墙面上开始浮现出拟真画面，那张纸的位置出现了一扇窗，窗外不但有阳光树木鲜花，还有悠闲散步的野生动物。 “哇！”乔小非惊喜道，“我还以为这里的房间没有这种功能呢。” “能源很紧张，玩一个小时就关掉。”罗衡冷着脸道。 乔小非高兴地点头：“好的好的，你过来坐吧，我们一起看风景。” 罗衡横了他一眼，无奈地在他身边坐下。 “来找我什么事？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不像前阵子管那么严了，我们有机会。” “会不会是兽人故意制造漏洞，让我们自投罗网？” 罗衡深深望了他一眼：“或许也可以这么猜测，你受伤的事早就传到猴王那里，那么多天下来，他担心我们把你藏得太严，你无法得到及时医治，真的死了，所以才放手。” 乔小非嘴角抽了抽：“用这话挤兑我很有意思吗？” 罗衡没有接话，又说：“总之这几天你随时准备撤离，不管是谁陪着你，哪怕我和穆沐都不在也好，你只管跟着人走就是了，我们会尽快汇合的。” “不一起走吗？” “你都能想到可能是兽人的陷阱，我们会没想到吗？必须分开来走，我和穆沐会成为兽人追踪的重点，所以不能一起走。” 对于罗衡言语中的轻视，乔小非不屑地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反驳他的计划。 “窗”外，阳光变得柔和了一些，一只“云雀”停在了窗台上，唱着动听的歌。 乔小非看着这只鸟，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罗衡歪着头看他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的右眼带上了眼罩，原本就淡漠的气质更显冷峻，他的左眼像蒙上了一层薄纱，里面的情绪看不太真切。 “你的眼睛还疼吗？”乔小非逗弄着小鸟，虽然在对罗衡说话，但没有看着他。 这几日，乔小非从未再提及眼睛，突然这么一问，罗衡没有反应过来。 “让我看看。”乔小非靠了过去。 “别乱动！”罗衡呵斥着拍开他的手。 “看看啊，你害什么羞。” “有什么好看的！少见多怪！” “就看一眼！” “你精力没处用是吧？” 推推搡搡中，乔小非一记手刀砸在罗衡的脖子上，虽然不至于把他打晕，但也一下子麻了半边。 “啊！你哪学来的这些招式！出手那么狠！”罗衡叫道。 “让你再矫情！” 罗衡只得放弃反抗，乖乖地坐着不动。 手指触碰到眼罩，乔小非反而犹豫了，只是碰了一碰，没有解开。 眼罩下面是什么样子的？这几天乔小非不敢去想象，但是又控制不住思想，只要一静下来，眼前就会出现一张血淋淋的脸。 “你不是想看吗？怎么不动了？”罗衡把他僵硬的表情尽收眼底。 乔小非深吸了一口气，解开了眼罩。 没有鲜血，可眼罩下的那张脸，还是让他心头一紧。 他的右眼紧紧闭着，凹陷下去，因为没有了支撑，眼皮有点干瘪发皱。 原本也是一张英俊得让人炫目的脸，如今这张脸上有了瑕疵。 乔小非呆呆地看着，心里又酸又涩，连呼吸都是痛的，几乎要窒息。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做…… 其实他完全可以看着自己死…… “看够了没有？”罗衡声音依旧冰冷。 乔小非的目光对上他的另一只眼，为他重新带上眼罩。 心头沉沉地怎么都提不起劲来。 “你有空发呆，不如把精神养养足，身体调养好。” “我会被他们抓回去吗？”乔小非忽然说。 罗衡脑子发胀。 曾记得第一带他逃出皇宫，在躲避途中太过混乱，不小心将他弄丢了，最后在一个垃圾场里找到他。他就坐在一堆臭烘烘腐烂的垃圾旁边，因为下过一场雨，他的身上又湿又冷。 “我会被它们抓回去吗？”他抬起肮脏不堪的脸，看着自己。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罗衡的头很痛。 “我会带你走的，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带你回家。”罗衡无意识地说道。 乔小非表情怪异地扭头看罗衡：“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罗衡清醒了一些，眼一瞪：“不是对你说是在对谁说？这里有第三个人吗？” “是吗？”乔小非抓了抓头发，“总觉得有点奇怪啊。” “我走了，我忙着呢，没空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罗衡忙不迭地想要逃走。 “咦，你刚才还那么悠闲……” “我是特意来通知你的，废话真多！” “好吧，拜拜。”乔小非扬起了笑脸，摆了摆手，送走罗衡。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罗衡和穆沐把乔小非送上了一辆货车，让他和整车厢的猪肉在一起，盖上了伪装。 “路上会有人来接应你，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穆沐把他乔小非扶上车，微笑着说。 就算穿着特质的衣服，跟这群冷冻猪在一起，乔小非还是觉得瑟瑟发抖。 他冲穆沐点点头，又看了眼远处的罗衡——他正在布置些什么，根本没有来送别自己的意思。 “去吧，我们很快会追上来的。” 乔小非撇了撇嘴，走进了车厢，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 车门关上，车厢里暗得没有一点光线，别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连个巴掌都看不见，乔小非摸索着走到最深处，蜷缩在了角落里。他身上的衣服内部可以保暖，外部的温度却和冻猪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是人还是猪。 “他这是在骂我像猪一样吗？他一定是故意的！”乔小非愤愤地想着，口中骂骂咧咧，迷迷糊糊地有了些睡意。 眼看他就要睡着了，货车忽然哐当一下停了下来，乔小非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车厢内壁上。 货车已开到城口关卡，等候通行。 猪肉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到的，更何况是纯自然的新鲜猪肉，因为数量紧缺，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只有中上层的兽人才有可能吃到。亚特兰蒂斯花园在封锁了近一个月后重新开放物资流通，一下子进进出出的车辆排成了长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货车时而开动几步，时而停下等候。 据穆沐说，这车是属于一家兽人高级酒店的，一般情况下通关速度要比普通车迅速。但兽人们不放过任何一辆车，除了仪器做内部扫描外，每一辆车都会派人上去检查。 咔嚓！ 车门被打开，乔小非听到驾驶员和安检的兽人争执了几句，然后没了声音。 这真的要检查吗？能混过去吗？ 一个人走上了车，皮靴踩在金属的车厢里，发出咚咚的声响，越来越近。 乔小非的心吊在了嗓子眼。 第38章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乔小非把自己缩成球，心底里默念。 那人在车厢里徘徊着，随意地拨开猪肉检查，仔细得就好像主妇在挑选准备下锅的食材。 手电的灯光扫来扫去，几次扫过乔小非的头顶，乔小非干脆闭上了眼睛。 基本上所有事情发生的走向就是：你不想这件事发生，这件事就一定会发生。就好像你不去上课，老师必会点名一样。 那人走到了车厢深处，停在了乔小非伪装成的猪肉面前。 别看我！别看我！我是猪！ 我呸！我才不是猪呢！ 我是猪肉！我呸！到底是谁想出来把我跟猪肉一起运的？ 唰地一下，那人掀开乔小非的伪装。 乔小非像触电一样蹦起来，心跳到了嗓子眼，手扣在了匕首上——虽然小小匕首对皮糙肉厚的兽人可能没有什么用，但总聊胜于无。 可下一刻，乔小非惊呆了。 眼前这个兽人跟那个叫夜叉长得极像！ 再仔细一看，不是什么像，而是根本就是他！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竟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兽人，混迹于兽人当中，还查起了过往车辆。 夜叉把手电往乔小非脸上照去，笑盈盈地看着他，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那笑容悠闲从容，好像早就知道乔小非藏在里面。 乔小非把刀握得更紧了，这个奇怪的人要是敢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哪怕飞蛾扑火，也要刺上他一刀。 夜叉朝外吆喝了一声，就在乔小非几乎就要扑上去的刹那，从夜叉嘴里吐出一连串的兽人语。 他居然连兽人语也会说，真是奇葩。 他在说什么？不会是把我卖给兽人了吧？ 乔小非紧张着车外，考虑着如果兽人冲进来，是应该逃还是反击。 夜叉又意味不明地冲乔小非微笑。乔小非被他看得直发毛，就在他以为在劫难逃时，夜叉拿起伪装，重新盖在了他身上。 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乔小非不解。 他听到夜叉下了车，然后车门被锁上，车辆再次发动，通过关卡。 乔小非长舒一口气，扯了扯被汗湿的衣服，迷惑更深。 此后一路平安，乔小非一行换了多种交通工具，先后与罗衡和穆沐汇合。当他把遇到夜叉的事告诉他们，他们均是面色沉重，但没有多说什么。 49街并不只是一条街，而是一个中型规模的根据地。几年前，当兽人全面占领地球后，以万千山为首的幸存者逃到了这里，在这里生根发芽，慢慢发展成为根据地。 在还没有抵达49街，乔小非对这里有过各种想象。想象可能是一个机密的军事基地，到处都是武器弹药大型机械；也想象可能是条简陋肮脏的小马路，人们穿着破烂的衣服苟延残喘。 但没想到眼前看到的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与其说这是一个反抗基地，不如说更像一个农庄。 郁郁葱葱的树林，山峦起伏的山丘，生机勃勃的农田，一条修理平整的小路通向村庄。当乔小非他们的车开过，农田里的农夫们手搭凉棚望着他们，然后又弯下腰继续劳作，完完全全是透露着田园气息。 罗衡始终望着车外，一言不发。 坐在前面的穆沐回头笑笑：“你也很久没有回来了吧？” “万先生是什么样子的人？”乔小非问道。 “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他也是不同的。”穆沐说话时又看了一眼罗衡，随后对乔小非笑道，“别紧张，老师是个好脾气的人，不像某些人。” 不同于其他地方，49街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生活在这里的人似乎也不像其他人类这么高度戒备，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当乔小非他们下车后，热情地把他们迎进屋，拿出食物来款待他们。 好久都没有见过那么丰盛的饭菜了，虽然都是简单的食物，乔小非还是吃得不亦乐乎，就差没把脚都伸上去抓吃的了。 穆沐稍稍吃了点就离开了，紧接着罗衡也不见了踪影。 乔小非根本没有空理他们，专心填饱肚子，一直吃到再多塞一口就会吐出来，他才停下筷子。 许久，穆沐从外面走进来。 “是不是要去见万先生了？”乔小非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 穆沐微微点头：“走吧。” 在乔小非心目中，已把万千山定位为村长，果然他的房子就在这个村庄的中心，比其他的房子造得略高一些。 如果兽人进攻这里，不是一炮就轰成渣了？ 乔小非这么想着，走进了屋子。 “你先等一下。”穆沐让他坐在厅里，自己进了里屋。 这哪里像一个反抗军领袖的屋子，身为一个领袖，不是应该保镖如云，房间里放着各种军事资料文档，然后时不时拍一段视频发给敌方吗？ 可这间屋子平凡地就像一个普通人的屋子，墙壁上贴着生活照，厨房里还煮着一锅粥，里里外外看不到半个守卫。 乔小非走到照片墙前，一张张照片看了起来。照片大多是一个中年男子和村民们的合影，这个中年人看上去温文尔雅，一派学者风范，不出意外，他应该就是万千山。 视线停留在一张有点发黄的照片上，照片里的万千山看上去比较年轻，他的身边站着三个十来岁的青涩少年，正是罗衡、穆沐和卫卓华。虽然他们还处于少年时代，可个性却已表露无遗。穆沐面带微笑，规规矩矩地站在万千山左边，卫卓华笔挺地站在右边，笑容里带着轻蔑的冷意。而罗衡站在穆沐的左边，歪着脸没有看镜头，一点表情都没有，不知道当时在开什么小差。 看到年少时的他们，乔小非心觉有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时一个人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瞄了乔小非一眼，径直冲进了里屋，那心急火燎的样子，比投胎还要着急。 乔小非没有太在意，继续在屋子里闲逛。 本以为只要等一会，没想到这一等就一个小时过去了，乔小非已经把屋子摸了个遍，连炉子上的粥都偷偷吃了几口，还是没有人来叫他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这群人在里面讨论什么，需要那么久？乔小非懒懒地趴在沙发上。 一直等到他快要睡着了，穆沐才从里面走出来。 “进去吧，老师在等你呢。”穆沐站他身边。 “你们在商量什么，这么久？” “出了点小问题，不用担心。” 乔小非推门而入，看到了满屋子的人。有刚才那个行色匆匆的人，有罗衡，还有几个黑色黎明的黑衣人。 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坐在中间的桌子旁正在泡茶，他看到乔小非进来就温和地招手：“小非对吗，过来坐。” 茶叶漂浮在杯中，很粗糙不是什么好茶，但已经非常难得了。 乔小非抿了一小口，有点涩，有点苦。 “是不是喝不惯？” “连生存都是问题，还死讲究？”乔小非放下茶杯，直言不讳。 既然人类在兽人的高压统治下，濒临灭绝，是喝白开水还是喝茶，能有多大的区别？ 因为他的不敬，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唯独万千山闻言哈哈大笑：“有趣，我喜欢你这样子的人。” 比起照片，他本人更添一份沧桑感，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充满书卷气的人，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统领整个反抗阵营。 “你心里一定有许多疑问吧？”万千山笑道。 乔小非转着杯子，沉默不语。 “在想什么，不妨说说看？” “不知道的太多了，没有办法问。” 万千山宛然：“那我来问你吧，你相信救世主吗？” 信？总觉得太过离奇。 不信？费那么大劲把自己弄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乔小非瞪大了眼看着万千山。 万千山见他不回答，也不追问，冲一个黑衣人挥了挥手。 那个黑衣人走出去，不一会端了一盆水进来，放在了桌子上。 万千山把水向乔小非推了推：“看看，你能从里面看到什么？” 乔小非满腹狐疑，看看万千山，又看看罗衡和穆沐，所有人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唯独罗衡冷着脸，看着别处。 不过是一盆水，最多能照出倒影，还能看见什么？可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乔小非犹犹豫豫地探出身子，朝水盆看去。 水面微微晃动，映出了乔小非的脸，就在他想说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头忽然一晕，眼前一片漆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黑暗过后，光芒很快就照了进来，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清晰。 乔小非倒抽一口冷气。这不是我上课的教室吗？而且还是该死的高数！我这是回来了吗？ 他冲出几步，想要再看仔细一些，忽然发现自己身体轻得好像没有分量，这一冲，一下子飞到了最前面，狠狠撞在了黑板上。 不痛…… 确切的说，不是撞，而是半个脑袋插进了墙壁。 居然是魂魄状态！ 看来是乔小非镇定了一下，明确了现状，看来是万千山的水搞出来的事，也不知道到底是那盆水，还是那杯茶。 高数课还在上，此时正是乔小非离开这个时代的时候。他在同学中扫视，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 那个本来趴在桌子上的自己，突然清醒，坐直了身体，眼中完全是一片茫然。 “乔小非”观察了一下四周，显然并不明白这群人坐在这里是在干什么，也不明白讲台上那个指手画脚的人在干什么。 只见他忽然起身，桌上的东西也不拿，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老师的眼皮底下，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教室。 所有同学的眼里都写着“英雄”两个字，而老师的眼里几乎能喷出火。 乔小非抓狂了。 天哪！我的形象！虽然我也没有什么形象！他怎么可以这么嚣张！我都不敢做出这种事！最重要的是，难道他不知道逃课要从后门走吗？ 第39章 乔小非屁颠屁颠地跟着“乔小非”走出了教室，紧张着他会做出什么人道毁灭的奇怪举动。 幸运的是“乔小非”只是在校园里转了一圈，没有干什么事，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他从惊讶，到疑惑，再到冷静，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小宗那样的怪人出现，但他似乎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怎么是怪人呢？”小宗不满道。 乔小非和小宗远远地跟在“乔小非”后面，虽然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们，但是跟踪这种事还心虚的。 “你说他怎么能这么镇静呢？”乔小非摸着下巴，“他来之前可是正脱得光光的，跟罗衡乱搞关系啊。如果换做我，肯定害怕死了。” 小宗斜眼看他：“这就是境界的差距，你还不明白吗？” “胡说八道！这只能说明物种是在进化的，我们乔家也是在不断的进化当中。” “乔小非”走回了教学大楼，当乔小非感叹他的方向感真好时，“乔小非”停在了一面全身镜前。 他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显然对这个形象非常不满意：“怎么能丑成这样？” 乔小非跳了起来：“什么？居然敢骂我丑？” “冷静啊，小非！”小宗抓住要冲过去打人的乔小非。 “乔小非”捏了捏脸：“皮肤那么差，洗过脸了吗？还有眼屎。” “当然洗过了！眼屎是你刚才睡出来的好不好！”乔小非张牙舞爪的，全然不顾上课睡觉的根本就是自己。 小宗抱住他的腰：“小非，我们要讲文明！” “乔小非”抬了抬胳膊：“衣服怎么那么土？一点品位都没有。” “那是因为太久没洗衣服，没有衣服穿了，只能穿校服！”乔小非怒吼。 小宗抱住了他的大腿：“小非，我们不跟几百年后的人计较！” 在“乔小非”把乔小非浑身上下都数落了一通后，乔小非已经头上冒火，眼神可以杀人了。 下课铃声响了，学生从教室里涌出来。 “小非！” 乔小非和“乔小非”同时回过头，是睡在乔小非下铺的弟兄，林向东。 “小非，你发什么神经呢？四大名补的课也敢逃，而且还公然走人。这学期你铁定挂了，没有希望了。”林向东长得高高大大的，三两步就走到“乔小非”面前，把他落在教室里的书扔在他脸上。 “乔小非”显然对他话语中的有些名词迷惑不解，但他不动声色，笑着去拿林向东的书：“给我看看写了什么？” 他随意地翻了一下书和笔记，但视线在书本的姓名上停留了一会。 “吃饭去了，饿死了！”林向东拿回书，朝教学楼外走。 “林向东？”“乔小非”尝试性地叫了一声。 “干嘛？” “乔小非”微笑：“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他们并肩走远，小宗把脑袋凑了过来：“看到没有，境界不同，哪像你跑到他的时代，闹得鸡飞狗跳的。” 乔小非恶狠狠地瞪了小宗一眼：“你看好了，阿东跟我关系那么铁，一定能发现他不是我！”。 一路上“乔小非”和林向东有说有笑的，虽然很多时候“乔小非”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始终能搭上话，而且还能把林向东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小非，以前没发现你那么有趣啊，哈哈哈，这顿饭我请了！”林向东夸张地笑着。 小宗挤了挤眼：“你的弟兄果然发现他跟你不同了。” 乔小非一脸黑线：“妈的，以前怎么没见他那么大方？” “差距！” 整整一天，乔小非就跟着他们两个，他们去吃饭他看着，他们去厕所他看着，他们去上课他看着，当他们去洗澡时，本来也想看着，在小宗的强烈谴责下，只得作罢。 当“乔小非”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时，乔小非不由得呆了。 这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头发经过了简单的修剪，衬衫只扣了一粒，锁骨和平坦的小腹若隐若现，因为蒸汽的缘故，脸颊绯红，他微张着嘴喘气，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在一旁摆弄电脑的林向东瞄了一眼，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盯着屏幕不敢离开，鼠标从这个文件点到那个文件，就没正经打开什么。 “不是说看片子吗？准备看什么？”“乔小非”挤在林向东身边坐下。 林向东脸微微一红，慌张地点开一个视频：“刚下的电影，随便看看。” “乔小非”把他的窘迫尽收眼底，嘴角一笑，靠得更近了。 入夜，另外两个室友没有回来，当夜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直清醒着的“乔小非”从床上爬起，翻身跃下，摸入了同样清醒着的林向东的床。 就在他们天雷勾动地火的时刻，小宗把暴走的乔小非拖出了寝室。 “他居然敢上我！混蛋！流氓！他居然敢借我的身体泡我弟兄！卑鄙！无耻！”乔小非踢着门，虚体的脚在门板上一进一出。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乔小非”居然一晚上就搞定了乔小非一年都没敢做的事情——勾搭室友。 难道这就是境界的差距吗？ 万千山费那么大的劲就是为了看“乔小非”的风流史吗？ 听到里面欣快的呻吟声，乔小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得不承认，“乔小非”是极具魅力的，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这是乔小非脱了鞋子都赶不上的，难怪能成为兽人皇帝最喜爱的宠物，能把罗衡弄得五迷三道，能让三月、白云忠心耿耿。 乔小非郁闷地坐在学校里的湖泊旁边。 这宿舍是回不去了，只能在这里吹冷风了。 “小非，不要自卑。”小宗的安慰总是能让人更加不爽。 “谁自卑了，我只是不想看免费表演。” “小非，不要难过，反正那个身体已经不是你的了，你也占着他的身体，不吃亏。” “谁难过了，难得回来一次，我想再欣赏一下校园的美景。” “小非……既然你不自卑也不难过，能把我的手放开吗，你捏得我好痛！” 乔小非的低头一看，他几乎要把小宗的手捏变形了。 “你不是魂魄吗？还怕疼？” “你也是魂魄啊，魂魄掐魂魄还是很疼的！” 乔小非甩开他的手，继续郁闷。 “我现在该怎么回去？总不能一直这样啊。”乔小非疑惑。 “想回去了？这里不是你的时代吗？” 乔小非沉默半晌，长叹一声：“我好想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这一坐，就坐了一晚上。 当天蒙蒙亮，空气中还弥漫着一层薄雾，乔小非揉了揉眼，看到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有个人正慢悠悠朝湖边走来，正是“乔小非”。 “乔小非”径直走到湖边，虽然看不见其他人，但是准确地和乔小非坐在了同一块石头上。 他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清冷，把他与旁人隔绝开，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他就这么眺望着湖面，眉宇间有一丝忧愁。 他是在为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发愁吗？还是想起了他那个时代，难以割舍的人？ 乔小非同病相怜望着他，心有戚戚焉，但当看到他脖子上因为亲热而留下的痕迹，刹那间再次暴走。 “我的节操都被你吃掉了！”乔小非蹦起来扑向“乔小非”。 一道白光闪过，几乎刺瞎了眼睛。 意识有短暂的模糊，乔小非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刚才屋子里的人都围在他身边看着，万千山、罗衡、穆沐、还有那些黑衣人，一个不少。 “睡醒了？”万千山风度依然。 乔小非坐起身，揉了揉脸，确信自己魂魄已经回到肉体了。 这一趟灵魂之旅还真是来去匆匆。 “在水里看到了什么？”万千山柔声问道。 乔小非一怔，视线在所有人脸上环视一圈，低头思索片刻，模棱两可地回答：“我看到了我自己。” 所有人的表情都起了变化，尤其是罗衡反应最大，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是吗？”从万千山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或失望，他替乔小非拉了拉被子，“累了吧，再休息一下。”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没什么。”万千山轻抚了一下他的头发，“很抱歉，是我们弄错了，什么圣童这件事你就忘记吧，不要再放在心上。我会让穆沐送你去新塔斯马尼亚要塞，那里是大后方，你去那里会很安全。穆沐，别忘了再安排人手，寻找真正的圣童，这次要仔细些，不要弄错了。” “好的，我知道了。”穆沐应了下来，向身边的黑衣人示意，黑衣人立刻离开。 “弄错了？”乔小非心底一惊。 “真是抱歉，把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带过来，还让你经历了那么多事，你就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说完他就带着穆沐走出了房间，留下乔小非一人。 热闹的房间顿时冷清，从被人簇拥着，到孤身一人，从山顶跌倒谷底，乔小非孤零零地坐在床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40章 “他们走了！他们真的走了！”小宗站在门口手舞足蹈，“小非！你还坐在床上干什么，他们走了！你、你、你还躺下了？” “让他们走好了，你激动个什么劲？” “你不去追他们吗？” “为什么要追他们？他们要找的人又不是我。”乔小非一脸淡漠。 “你为什么不把事实告诉他们？把你看到的东西说出来？” “我说的是事实啊，我的确是看到我自己了。” “你……”小宗又气又急，“你应该说具体一点，详细一点，让他们相信你是圣童，否则以你的身份，你该怎么在人类中生存下去？没人会给你好脸色看的！” “当什么圣童就一定好吗？”乔小非趴在窗台上向外望去，窗外罗衡正站在不远处，小笛从很远的地方欢快地跑来，扑到罗衡身上，罗衡抱住了他，冰霜覆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笛看到了偷窥的乔小非，病殃殃的脸上怨毒没有减少半分。 “再说了，别人给你什么脸色，还不是取决于你做过什么，能做什么吗？”乔小非缩回了身子，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难道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样，那个万千山不是都下了定论了吗？” “真是不甘心啊！” 乔小非却一脸无所谓：“一个荒诞的预言造就的一个救世主，这个头衔不要也罢。”说罢，乔小非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懒得和人说话。 一直到将近夜晚，房门再次被叩响，乔小非打开房门一看，竟然是穆沐，手里还拿着饭菜。 “你来做什么？”乔小非脱口而出。对于他的到来，乔小非是感到有些意外的，原以为一旦光环不在，这些大忙人不会再来理睬自己。 穆沐笑道：“我不能来吗，总得有人照顾你吧。”说着他就自顾自地走进屋子，把饭菜摆放在桌上，亲切地招呼，“饿了吧？我给你送晚饭来了。” 乔小非吃了一口饭，热气腾腾的，又喝了一口汤，胃里暖暖的。 “谢谢……”乔小非低声道，的确有些饿的他，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谢我干什么？” “这个时候，你还能想到来看我，总是要说声谢谢的。”不像某些人，还不等万千山下结论，就跑得影都没有了。 “好歹也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自然也要负责到底。”穆沐温和地说道，“更何况我还要送你去新塔斯马尼亚要塞呢。” “这种小事，不是随便派个人就行了吗？这里是你们的势力范围，兽人不敢轻易踏入吧？” “话是这么说，但我正好去那里有事，所以就陪你去了。而且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毕竟离开了皇宫，你一定有许多地方不习惯。” 话说白了，就是怕他养尊处优惯了，吃不了奔波之苦。乔小非苦笑一下，不过既然是好意，也不好太过推辞。 “等你吃完了，我们马上动身。” “那么快？”乔小非惊道，原以为总得呆个三五日，然后再出发，可没想到白天才刚刚到，晚上就要走。 “车已准备好了，我喜欢办事讲究效率。”穆沐微笑。 乔小非放慢了吃饭速度，内心起伏不定。 就这么被赶走了？就像倒垃圾一样，要被倒出去了？自己果然是多余的吗？不被人需要，放在哪里都碍事。 可是就这么走了，多少有些不甘心，有些不情愿。 “我不想去那个什么要塞。”新塔斯马尼亚要塞名字太长，乔小非一直没能记住。 穆沐脸色微变：“为什么？” “不是说那里是大后方吗，我去那里也没什么用，不如让我在这里帮点小忙了，跑跑腿什么的事情我还是能干的。” “这里不缺人手，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乔小非涩然一笑：“反正就是我半点用处都没有是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新塔斯马尼亚要塞的基础设施都建得差不多了，现在正……” “如果这里不缺人，我去其他前沿据点也可以啊，那里总需要人手吧。” “前沿可不比后方安全，在兽人眼皮底下打游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才更需要人不是吗？” “你可别小看了大后方的作用，没有后方的人力物力的支援，前方哪能耗得起，只要你愿意，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能发挥大作用的。” “那倒也是……”乔小非说不过穆沐，可还是不太情愿：“可我……还是想……我们不急着走吧，再在这里多呆几天也没关系吧？” 穆沐算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横竖就是不愿走。乔小非看上去好说话，实际上主意多得很，说得不顺心，直接走人都有可能，于是穆沐不再多说什么，免得乔小非逆反。 沉默地看乔小非吃完饭，穆沐收拾了碗筷，深深看了乔小非一眼后，离开了房间。 “他们也不需要你，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小宗躺在他床上说道。 乔小非答非所问：“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好不容易把我从皇宫救出来，还赔上那么多条人命，结果白忙活一场，所以他才会那么不高兴？” “你在说谁？” “还能有谁？” “罗衡？你管他干什么？” “可那么多人不是就白白牺牲了吗？更何况他为了救我，也……也……弄成那样，结果我又不是他们找的人……我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那也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所以我就是想……就是想……”乔小非喃喃自语，没有说出个结论。 “就算你想帮他做事，他未必领情，你就别热脸贴人冷屁股了。” 乔小非若有所思，对他的话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想了半天，他打开房间的通讯器，拨通了罗衡房间，可信号显示对方正在通话，没能接通。 乔小非穿上外套，向外走去。 “你去哪？”小宗问。 乔小非闷声回答：“出去随便走走。” 说是随便走走，乔小非一出门就直奔罗衡的房子。 罗衡的房子离中心区域并不远，几分钟后就到了，乔小非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小笛歇斯底里的叫声：“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圣童呢？怎么可能拯救全人类？他死一万次都不够！根本就不应该把他带到这里来，说不定兽人已经跟在他后面，准备进攻这里了！” 乔小非放下想要敲门的手，愣愣地站在那里。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少年，他的怨恨让自己无所适从，可他因为“自己”而经历了那种惨事，又无法对他产生绝对的厌恶。 片刻的沉默后，罗衡开口：“嗯，所以我们不是正准备把他送走吗？” 听到这句话，乔小非呼吸一滞，原来迫不及待赶走自己，是怕自己出卖他们？根本和什么安全的大后方没有半点关系！ 在他们眼里，始终还是个不同于正常人类的杂种！ 罗衡又说道：“我出去一趟。” 来不及逃走，乔小非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门吱呀一声打开，昏黄的灯光倾泻，罗衡站在了门口。 乔小非抬起手臂，遮挡了一下光芒，罗衡已一伸手，用力推了他一下。乔小非猝不及防，连连后退，被他推到的地方有生生的痛意。 罗衡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小笛，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又把乔小非向远处带了几步，一直带到旁边的树林里才松手：“你来干什么？”冰冷的语气，满是不耐烦。 “我……”乔小非喉中哽了一下，揉着被他捏疼的手腕，来之前想好的台词，一句都想不起来。 “有什么话快说吧，我没空跟你闲话。”罗衡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屋里的小笛听到。 “穆沐说已准备好送我去那什么要塞了，说是今晚就走。” 罗衡冷笑：“那你还不快走，还跑来我这边干什么？” “我……”明知道可能被奚落，乔小非还是鼓起勇气道，“我不想去那里，你是不是也准备回新南京要塞了？我跟你走吧。” “跟我走？”罗衡眼中鄙夷一览无遗，“你跟我走干什么？你也不问问我想不想要你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还用我说吗？猴王的宠物，害死那么多人的罪魁祸首。” “既然我在你眼里那么不堪，你还救我干什么？” “要不是他们说你是圣童，你以为我会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吗？”无情的话语，轻易地从他嘴里说出来。 内心的剧痛像电流般传遍四肢百骸，乔小非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站在那里：“所以如果我不是圣童，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对吗？” “你还指望什么？”罗衡说话间还心不在焉地回头看他的房子，“行了行了，既然穆沐已准备好了，你就赶快跟他走吧，他也很忙的，能分出时间来护送你已经很不容易了，别耽误大家时间。” “怎么是我耽误大家时间呢？” “那还能是什么？你死皮赖脸地不肯走，不就是耽误大家时间吗？你以为你是谁，还要全世界围着你转？” 乔小非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几乎要失控的情绪，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头，试图用肉体的疼痛盖过心中的痛，血腥味充满口腔，染红了唇齿。 “想说的话说完了吗？还想说什么？”罗衡毫不留情地催问。 乔小非看向罗衡的目光变得森冷，期待在他眼中慢慢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问你。” “你说吧。” “你决心用你的眼睛换我性命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谁？” 罗衡脸色骤变。 “是我，还是那个罪孽滔天的乔小非？” 积压在心头已久的疑问终于问出，可乔小非并不需要答案，话甫一出口，他便转身绝然离去。 罗衡怔在原地，内心的震撼如同一个惊雷炸响，眼睁睁看着乔小非走远，脚下沉重得迈不开半步。 乔小非越走越快，只怕走慢了会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鼻尖酸涩难忍，只能靠吸进大量冷空气来压制。 也好，原本犹豫不决的事情，他为自己做了个决断，这回可以义无反顾地走了，不用想着亏欠他什么，不用傻傻得倒贴，不用受他白眼。反正在他眼里，自己轻如鸿毛。 乔小非失魂落魄地跑回房子，看到穆沐站在门口，正因为里面没人而苦恼。 “小非？”穆沐欣喜地喊了一声，可一看清他模样，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乔小非侧过头，不让他看清自己的表情，用刻意装饰的平静声音道：“没什么。” “可是你……” “真的没什么。”他提高了音量。 “好吧，我来是想再劝劝你……” “我跟你走。”乔小非扬起脸，表情决然。 穆沐惊讶之后是微笑：“太好了，车就停在大路上，我们这就走。” 月光下，一辆车早已准备就绪。乔小非看都不看，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没有了冷风，酸涩像咆哮的海浪冲击着乔小非，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悲伤决堤的海水，汹涌翻滚，他捂住了嘴，呜咽声隐没在了指缝间。 原以为，他把自己看得比眼睛还重要，多少是有点在意自己的。没想到，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妄。 “坐稳了啊，我开了。”坐在驾驶位上的人扭头看了乔小非一眼。 乔小非瞄了一眼，顿时了瞪直了眼，开车的竟然是掉了脑袋的苏吉。 “啊——诈尸了！”乔小非大叫。 第41章 乔小非惊恐地要下车，可车已在几秒钟内加速接近音速。 “啊——有鬼！救命！” “别慌，小非！”穆沐抱住他，“他不是鬼！他不是苏吉，他是苏祥！” “救命啊！鬼……什么？苏祥？”乔小非停止了尖叫，通过后视镜看驾驶员。 那个人和苏吉长得一模一样，乔小非的大叫，让他脸色有点发青。 细一看，这个人还是和苏吉有区别的，虽然容貌一样，但是苏吉给人的感觉是暖暖的，总是春风满面，而这个人是冷冷的，像一块人形冰块。 穆沐好心得解释道：“他是苏吉的弟弟，他们是双胞胎。” 乔小非这才想起，人类当中也是有双胞胎的，只是比例比较小而已。 苏祥开口道：“我陪你一起去新塔斯马尼亚要塞。” “哦，谢谢。”乔小非摸了摸鼻子，对于刚才的失态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谢我。”苏祥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为我哥哥报了仇，我感激你一辈子，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愿意。你不像其他人，口口声声说着顾全大局，其实一个个胆小如鼠，如果没有你，哥哥的仇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报。” 他说着感谢的话，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确实能让人感受到他的诚意，乔小非不由得觉得他是个有意思的人。 “你可不要小看我，虽然我没有哥哥那么能干，可论枪法，我称第二，全军没人敢称第一。”苏祥傲然，“我是自愿来保护你的，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圣童，在我心里你就是救世主，和那些虚伪的其他人就是不一样，其他任何人都不配称救世主！”说完他还有意无意地瞟了穆沐一眼。 他一口一个“其他人”，打击范围似乎涵盖了包括万千山在内的所有人。 穆沐听着他的话，始终保持着微笑，只是这微笑略显无奈。 他的声音虽然冰冷，可乔小非听在耳中，却是暖融融的，如同冰天雪地里的一缕阳光，让他几乎撕裂的灵魂得到了一丝治愈。 至少，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希望。 “我还是要谢谢你的。”乔小非低声道。 乔小非从来没有在那么短时间内，以这么快的速度，穿越那么长的距离。 车辆以毫不节约能源的速度狂奔，一旦能源快要用完，就抵达一个据点，然后更换一辆车，就好像古时候十万火急送军报的信使。 连续不断开了三天，连睡觉都在车里，一直到身体无法承受这个高速，才在一个据点停下休息一晚。 “被子。”苏祥唰地一下抖开一条被子。 “枕头。”苏祥随手扔出一个柔软的枕头。 “温度。”苏祥把室温调节到了最适宜入睡的温度。 “音乐。”房间里响起了轻柔了摇篮曲。 “别！可以了可以了！音乐就不用了！关掉吧……”乔小非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么高级别的入睡待遇，他可承受不起。 一分好房间，苏祥就在他房间里忙碌开了，又是照顾他吃饭洗澡，又是照顾他入睡，弄得乔小非很不好意思。事实上，这几天苏祥对他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只是有时候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不需要音乐吗？我没有音乐晚上都睡不好，前几天晚上几乎都没好好睡着。”苏祥怀疑地说。 “真的不用……不用……” “那需要熊宝宝，我可以把我的让给你……” “不用！”乔小非大叫，“不要熊宝宝！” “哦，那好吧，你果然是嫌弃我的熊宝宝，其实我出门前洗过了，保证没有口水。”苏祥失落地低下头。 乔小非哭笑不得：“不是……我不是嫌弃……”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的熊宝宝？” “这不是熊宝宝的问题……” “你还是嫌弃……” “真的不是！”乔小非百口莫辩，“好吧，把你的熊宝宝借我用一下……” “我马上去拿！”苏祥飞奔而去。 苏祥是个很奇怪的人，不论是高兴还是难过，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就是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人，却又许多怪异的习惯，比如……熊宝宝…… 他对所有人都冷淡到了极点，包括好脾气的穆沐，但是唯独对乔小非例外，如果说他在人前是一棵长满刺的仙人球，那在乔小非看来，他其实是一块软绵绵的果冻。 或许他的脸上是没有表情，但他那双眼睛清澈如纯净的水，任何情绪都隐藏不了。 乔小非看着抱着熊宝宝站在面前的苏祥，欲哭无泪地接过小熊娃娃，那双清澄的眼闪烁出喜悦。 “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不用了！”乔小非快哭了。 “那好吧，你好好睡，明天早上我来叫你起床。” 苏祥走后，乔小非抱着他的熊宝宝躺在床上。 这只毛绒娃娃足有半人高，不管是抱是趴还是骑都可以，柔顺的绒毛贴在皮肤上，舒服到了极点。 只是很难想象，穆沐是如何同意苏祥带着这玩意儿执行护送任务的。 床很软，被子很暖和，可是乔小非睡不着。 一方面是持续了几天的高速移动，身体有着强烈的不适，另一方面是这几日的变故，令他心力交瘁。 并非在意什么圣童的称呼，但是落差仍然存在，不被人需要让他充满了无力感。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最后起身推开房门。 门外走廊灯光昏暗，有个人静静地站在对面。 乔小非惊讶不已。 “怎么还没睡？”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穆沐就看到乔小非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熊爪子，一副童叟无欺的样子。穆沐微微一笑：“看来苏祥的小熊对你没有用？” 乔小非苦笑：“你呢，干嘛站在我门口？” “不太放心。” “不太放心？” “把你送到新塔斯马尼亚要塞之前，我必须绝对保证你的安全，万一一闭眼你出了点意外，那怎么行。” 乔小非对他的紧张不以为意：“难道你就准备一整晚这么守在门口。” “没事的，你去睡吧，后面几天又只能睡在车里了。” 乔小非犹豫了一下，向后让了一步：“进来坐吧。” 穆沐看着乔小非，漆黑的眼眸在幽暗的灯下清亮如星辰：“好。” 进了房间，乔小非抱着小熊坐在床上，穆沐则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是不是有心事？”穆沐似无意般问道。 乔小非轻轻一叹：“世事无常，人生难料。” 穆沐笑出了声：“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脑子吗？一点点有深度的话都不能说？” “不是没脑子，是乐观。”穆沐笑容恬淡，“我希望你能始终保有乐观的态度，对你，对身边的人，都有好处。” “可是这日子的确不好过啊。” “只有在逆境中的乐观，才能叫真正的乐观，不是吗？” “好吧，反正主角不是你，说风凉话多容易。” 穆沐哈哈大笑：“小非，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的？” “你没发现的还多着呢。” 和穆沐聊了一会，听着他的笑声，看着他的笑脸，乔小非的心情好了许多。 “是不是因为罗衡？”穆沐问道。 乔小非撇了撇嘴：“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他。” “他……”穆沐组织语言想要为他开脱，却发现这件事情有点难度，“嗯……其实他……嗯……” “我知道他一直嫌我烦，觉得我很碍事，又给他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偶尔对我好一点，其实也不是冲着我来的。” “他从小就这样，对谁都没耐心。” “不会啊，我看他对别人都挺好的，尤其是那个小笛。” “小笛……怎么说呢……他……唉……” “你不用为他辩解。” “罗衡就是嘴上厉害，你不用理他。”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要再提就是了。”乔小非淡淡地说。 穆沐沉默片刻，幽幽问道：“你恨他吗？” 乔小非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会。我是讨厌他。” 那是一种死一般的沉寂，让人觉得压抑地喘不过气。乔小非身上散发着少有的冷淡，就连穆沐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很多时候，人的感情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不聊了，你还是早点睡吧。”穆沐替他盖上被子，“不要想太多，做个好梦。” 乔小非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走出房间，扑面而来的寒意让穆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穆沐关上门，收敛了笑意：“你出来干什么？这点事情都忍不住吗？” “他说他讨厌我，这回你满意了？”罗衡的脸阴沉得可怕。 穆沐皱眉：“我能怎么办？红色击杀令是闹着玩的吗？” 第42章 红色击杀令，隐秘地球会的最高通缉指令，当万千山和他的下属刚刚坐下来商议如何安置乔小非时，这枚红色的令牌就放在了他面前。 于是他们做出了立刻把乔小非送走的决定。 那晚，罗衡刚与小笛吃完晚饭，就接到了穆沐的电话。 “我刚从小非那里出来，他不肯走。”屏幕上，穆沐一边走一边说话，背后正是乔小非的住处。 “然后呢？”罗衡不冷不热地说。 “你去劝一下吧。” “他不肯走你直接强行把他带走，不是一样吗？” 穆沐摇了摇头：“他要是不愿意，到了新塔斯马尼亚要塞也不好办。” “脚长在他腿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怎么会没有办法呢？”穆沐笑道。 罗衡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我劝他，还是刺激他？” “他的心思也不是很难猜，不是吗？” “我不干，反正是老师交给你的事。”罗衡准备关闭通讯。 “等等！”穆沐急道，“从隐秘地球会成立以来，总共签发过九枚红色击杀令，所有名字刻在上面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可谓弹无虚发。就算你不考虑别的，你也要为小非的安全考虑啊。” 罗衡不乐意：“凭什么总是让我做这种不讨好的事？” “除了你，我还真想不出谁能说得动他。” 罗衡没来由一阵烦躁，不等穆沐再说什么，直接关掉了屏幕。 小笛看到罗衡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他脸色不豫，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罗衡坐了下来，心不在焉的回道，这去还是不去，心里犹豫不决。 “是跟乔小非有关吧。”也只有跟那个人有关，罗衡的情绪才会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罗衡嗯了一声。 “不是说他假冒的，根本不是什么圣童嘛。” 罗衡瞥了小笛一眼，又嗯了一声。 一想到他，那种恨意是来自骨子里的，小笛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圣童呢？怎么可能拯救全人类？他死一万次都不够！根本就不应该把他带到这里来，说不定兽人已经跟在他后面，准备进攻这里了！” 罗衡抬起头看着小笛，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表情，应付地说道：“嗯，所以我们不是正准备把他送走吗？” 明显敷衍的口气让小笛内心的怨恨更深，可眼前是他最依赖最崇拜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气呼呼地坐在旁边。 罗衡思绪飘散，白天的会议上还没来得及和老师说上几句话，一个情报处的人就闯了进来，在桌上放下一枚拇指般大小的令牌。那令牌是木质的，上面刻着阳文“圣童”二字，那鲜艳的红色刺痛了罗衡的眼睛。 别人或许没有切身体会，但罗衡是长期身处前沿阵地，亲历过各种流血冲突的。他亲眼红色击杀令出现，也怪那个兽人将军太过轻视，名字上了令牌还在冲突地区耀武扬威。一刀封喉，比激光切割还来得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红色击杀令没有阵营之分，反抗军的一名能源专家就是死在他们手上，因为隐秘地球会认为，那个能源开发项目是在透支地球资源。 没有人能逃得掉，至少过去没有。 “我出去一趟。”罗衡披上外套。 小笛张了张嘴想要阻止，但最终没敢开口。 罗衡心里想着一会该怎么说，推开房门，意外地发现乔小非就愣愣地站在门口。还没做好心里准备，罗衡乱了一下，顺手把他推了几步，又怕小笛听到出来搅事，干脆把他带到了旁边树林：“你来干什么？” 对话是不愉快的，也不可能愉快，比想象中更加不愉快……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是这样…… “你决心用你的眼睛换我性命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谁？”他神情凄然地问。 罗衡无从回答。 乔小非愤然离去，那伤心欲绝的表情，罗衡看得一清二楚。 想要把他叫回来，但还是忍住了。 手掌覆在眼上，明明已经不痛了的眼睛，又撕心裂肺地痛了起来。 罗衡调整了一下呼吸，打开通讯器，屏幕上穆沐在乔小非的屋子前徘徊。 “怎么样？怎么样？”穆沐迫不及待地问道。 “跟他说好了，你赶快带他走吧，我会随后跟上的。” 穆沐大舒一口气：“太好了，罗衡，我就知道你能搞定他。” 罗衡脸色不悦：“穆沐，我……” “不跟你说了！他回来了！” 通讯被掐断，罗衡盯着通讯器，眼神发愣。 穆沐在明，罗衡在暗，两条线先后出发。 在据点的住所巡逻了一圈，罗衡还是停在了乔小非的房门口。 “罗衡就是嘴上厉害，你不用理他。”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要再提就是了。” 里面的对话传到耳边。罗衡心中恼火，这个穆沐，果然在背后说我坏话，算了，回去睡觉。 罗衡刚想走，又听到穆沐的话：“你恨他吗？” 迈出一步的脚顿住。 恨？抑或不恨？他会怎么回答？ 罗衡竖起了耳朵，心跳骤然加速。 乔小非的声音平静得超然于外：“不会。我是讨厌他。” 心里咯噔一下，罗衡退后了一步，靠在了墙上，手脚有点发虚。 早该料到会有这样的答案，可亲耳听到，还是难以接受。 从来没有指望他会说自己一句好，但是听到他嘴里吐出“讨厌”二字，胸口闷得几乎要窒息。 穆沐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了罗衡，压低了声音道：“你出来干什么？这点事情都忍不住吗？” 罗衡面色阴沉：“他说他讨厌我，这回你满意了？” “我能怎么办？红色击杀令是闹着玩的吗？” 罗衡冷笑一声，却又无力反驳。 穆沐上前一步，用更轻的声音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你要是影响了计划，我就得管。” “你心里只有计划，没有人的死活。” “这关系到全人类的死活！” 拿大道理压人，总是能把人压死，罗衡无言以对。 “你是吃过他苦头的人，怎么就割舍不掉呢？” “这事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当初老师给过你时间表，告诉你一日恶魔一日天使，为什么你不听老师的，偏偏那么早就接近他？” 为什么？当时是什么样子的执念，驱使着自己做出违背老师意愿的事？ 一日恶魔一日天使？ 其实，只要是心里在意的，恶魔又如何？ 其实，穆沐问错了人，不应该问乔小非恨不恨自己，而应该问自己恨不恨乔小非，或者说是过去的“乔小非”。 答案，必然是不恨的，真正恨的人是自己。 恨自己这么多年挂念错了人，恨自己明知道是火坑，还要往里面跳，恨自己学不会穆沐那样心如止水，漠视一切，把所有阻挡他施行计划的障碍毁灭。 罗衡摆了摆手，露出疲倦之色。 “回去吧。”穆沐无奈道，“既然这次你做暗线，就不要出现在这里节外生枝了，明面上我会照顾好小非，你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影响他情绪了。” “果然有你的风格，把我利用完就扔。”罗衡嘲讽道。 “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在做事，有什么利用不利用的。你不在，我也好让他绝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穆沐说这番话的时候轻飘飘的，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罗衡冷冷扫了他一眼，扬长而去，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二天一早，乔小非一行再度上路，车刚刚开出去没多久，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怎么回事？”车内所有的指示灯都闪烁着红光，各种数据上下浮动。 苏祥神情紧张：“有强磁场干扰。”他把驾驶系统从自动切换到了手动，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穆沐一脸严肃，警惕着四周，这明显人为的表现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这么慢的速度，简直就是网中之鱼。”穆沐说道。 “那怎么办，开快了也不怕撞死在树上？早些年我是开过战斗机的，想不想试试？”苏祥说起话来，总是硬邦邦的。 乔小非全神贯注地看着车外，起先并不插话，开了一段路后忽然说：“停车。” “不行，停在这里很危险。”穆沐连忙说。 可话没说话，车辆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苏祥回头瞥了穆沐一眼：“我听小非的。” “苏祥，你……”穆沐哭笑不得，又对乔小非说，“小非，有人在干扰我们的电子设备，就等着我们上钩，停下来很有可能会被攻击的。” “没关系，开那么慢跟停下来没有太大的区别了，而且……”乔小非淡淡道，“我没有感觉到危险。” 乔小非说完就推开车门，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小非！”穆沐心急如焚，追了出去。 乔小非在车外站了一会，仰面看看天，又看看四周。 “没有感觉到危险”这句话，不是他随便说说的，虽然身体素质不如以往，但敏感度还在。凡是杀戮就有杀气，只要用心去感受就能发觉。 但这里也不是一片祥和，空气中有一丝紊乱的气息，与其说是危险的信号，不如说是冲突过后残余的煞气。 忽然，乔小非看到了什么，径直走去。 第43章 “这里死过人。”乔小非走到一块石头旁边，踩了踩地面。不详的气息虽然已散去，但仍有一丝混乱。 穆沐默不作声地站在他旁边，高度戒备。 乔小非扒拉着石头，从一片颜色稍有不同的泥土里挖出了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那石头黑漆漆的含有细碎的晶体，看上去像是某种矿石。 “是不是就是这个在干扰我们的车？”乔小非把石头递给穆沐。 穆沐接过看了一看：“嗯，没想到这里居然会藏着这东西，幸好体积不大，我们离远一点就不会受到干扰了。”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单是一块矿石，这个陷阱未免太过简陋，这里附近原来一定埋有其他矿石，被罗衡发现后破坏了陷阱，把隐秘地球会的人击退，但可能是撤离得太着急，遗漏了这块石头。 乔小非笑盈盈地看着穆沐：“没想到你们黑色黎明做事还那么仔细。” “什么？”穆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有人藏在暗处护送我们。”前前后后思索一番，乔小非不难猜出还有其他人，只是他以为是穆沐办事周全，完全没想到还有其他人，“是兽人在袭击我们吗？” 穆沐也不多做解释，笑笑道：“大概吧，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们就上车继续走吧。” 车辆重新发动，在脱离了矿石干扰区域后，再次切换到自动，自己向目的地开去。 乔小非从车内向外望去，若有所思。 又是一天一夜，乔小非坐车坐得骨头都散了，暗暗发誓以后打死他都不坐车了。 “就快到了。”体内达到了极限，就算是穆沐也不例外，但他仍然强打起精神。 他们在这块沙漠里已开了大半天了，一眼望去，除了沙子就是沙子，要不是车内是恒温的，人早就被烤焦了。夕阳把沙子照成了金色，风吹过，沙丘不断变形移动，干枯的树枝横在沙砾中，扭曲伸展，处处透着荒芜死寂的美。 据穆沐说，这里原本是一片原始丛林，但现在别说是丛林了，连片叶子都没有。 “穆沐，我去了那什么什么要塞，能干什么？”乔小非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超越了自己的认知，实在想不出能在这个时代做点什么工作，而且就凭他现在这个身板，就连做苦力也背不动几块砖。 穆沐扫了一眼地图上的位置，郑重地开口：“小非，有件事情现在我得向你说明，我们这次来……” 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穆沐的话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正面冲击他们的车，好像有一个巨人站在前面，掀翻了他们的车。 巨大的力量把车抛向了空中，在半空中翻滚。 “不好！控制不住了！”苏祥叫道。 “跳车。”穆沐大喊一声。 车门弹开，三个人从车里跳了出来。 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乔小非心里念着，动作也不敢有半点迟疑，脚一瞪就飞出了车外，万一这车来个爆炸什么的，那可就小命不保了。 飞在半空中，乔小非调整了姿势，稳稳地落在地上，可还没有站起身，一支羽箭就从背后射了过来 “哎呀！”乔小非狼狈地朝前一个翻滚，躲开了那支箭。沙土松软，羽箭一半插入了沙中，兀自颤动。 与此同时，沙土里鼓起一个小包，有什么人正钻在地里，向乔小非冲来。 乔小非就看到一条凸起一路延伸，速度奇快。 什么玩意儿？这是地鼠吗？乔小非手脚并用，直接朝前蹦，性命攸关的时刻，他灵活得像一只兔子，动作丝毫不比地底下的那个人慢。 几道激光迎面射来。 “啊！”乔小非惊叫一声，趴在了地上，激光擦着他的头皮射在了他身后的沙土里，一团火苗轰地一下从地底窜出来，火焰足有三丈高。沙土里那凸起的小包剧烈晃动了一下，瘪了下去。 乔小非抬起头，看到苏祥已架出了枪，冰冷的脸上透着杀意。 “看准一点啊！差点我就挂了！” 苏祥缩在一棵枯树后，朝乔小非和穆沐招了招手，他们二人匍匐向他爬去。 穆沐爬了几步，惊讶地看到乔小非手里竟拿着一块一个人高的盾牌，盾牌罩在他身上，向一只受惊的乌龟迅速地向苏祥靠拢。这个时代的盾牌大多坚固到能防御普通激光，否则是完全没有用的，但那盾牌就是一块金属加一个手柄，粗糙到了极点，一看就是没什么防御力的，但是防一下远距离射过来的羽箭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哪里弄来的，藏在哪里的，又是怎么拿出来的？ 这几个问题穆沐一个也想不通，只得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乔小非根本没想到穆沐脑子里在想什么，爬到苏祥身边后，用盾牌护住三个人。 来这个时代这段日子，乔小非没事就把东西往小宗那里扔，看到一些废弃的金属砖石，都一股脑地丢给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处了。 不停地有人从地上冒出来，或者伏在地底，一时间声势浩大，苏祥冷静地射击，几乎枪枪命中，每一枪射出去，都是一团烈火，硬生生一个人把这攻势压制住。 穆沐在一旁忍不住惊叹，心想着带他来果然没错。 而乔小非看着射击的苏祥，不知怎的，脑子里就冒出一幅一个肥肥胖胖的小毛熊宝宝正在开枪的画面，每开一枪，后坐力还震得他那小肥手一晃一晃。 乔小非拍了拍脸，把眼前的幻想给拍去，把视线投到危机当中，他仔细朝被苏祥击毙的人看去，却发觉不对劲。他看看穆沐，后者也同样发现了问题。 那些被火焚尽后的残渣，看上去不像是人体。 穆沐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调近焦距观察了一番：“是傀儡，袭击我们的是傀儡师。” 傀儡师？这年头还有这么奇怪的玩意儿？原来这么浩大的攻势是一个人弄出来的？ 乔小非听得目瞪口呆，朝远处张望着，想看看这个神秘的傀儡师藏在哪里，但是一无所获。 “兽人也玩傀儡？”在乔小非心目中，兽人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种族，应该是大炮，先进的大炮，更先进的大炮。 穆沐没有回答他，神情严肃地观察四周。单靠苏祥一个人，是无法长期压制的，傀儡们接连不断地如潮水般涌来，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不知道其数量到底有多少傀儡，而且他们在明，敌人在暗，至今都尚未发现傀儡师的藏身之地，才是最大的隐患。 苏祥的头上已渗出汗水，枪里的能源储存也亮了红灯。一旦能源耗尽，这些傀儡涌上来，压都能把他们压死。 “我有枪！我有枪！”乔小非一下子掏出了七八把枪，就差没砸在苏祥脸上了。 这些枪都是从罗衡的要塞里拿的，都比较普通，在市场上大量流通，所以事后也没有深究，虽然比不上苏祥手里那把，但聊胜于无，苏祥惊讶了一下后，也没多问，瞄了一眼，随手抓了两把。 穆沐也靠过来拿了一把顺手的，开始反击。 乔小非也朝傀儡开枪，但是他的枪法实在太差，枪枪落空。 几人也看出来了，这个傀儡师存的是打消耗战的念头，这三人防御武器有限，靠傀儡的数量优势把他们的能源耗尽，然后杀他们就易如反掌。但现在他们有了这些武器支撑，而傀儡是打一个少一个，看谁能耗得过谁。 十几分钟后，傀儡的攻势慢慢开始减弱，乔小非提供的武器杀伤力比较弱，没有办法把傀儡烧光，傀儡的残躯堆积在离他们十来步远处，几乎垒成了小山。 眼看他们胜利在望，穆沐嗅出了异常。 “不对劲。”穆沐说。 那些残破的傀儡看上去已没有了攻击力，可当累积到一定数量，却森森然散发着煞气。 傀儡师靠精神力沟通傀儡来打倒操纵的目的，在科技发达，术法式微的年代，虽然处于劣势，可一旦起了先手，即使对手仰仗先进的武器，也会处处被动。而且这类人的精神力和意志力往往强大到可怕的地步，夜叉被冠上这个鬼魅的名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乔小非心中忽然一震，这绝对不是兽人，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名词：隐秘地球会。 只有那群人里才会有傀儡师吧！ 当所有的傀儡都被击落，几分钟内再也没有新的傀儡出现，一片诡异的沉寂。 苏祥抹了抹汗，不敢大意。 风卷起一层沙砾，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突然傀儡残骸耸动了一下，所有人的心都跟着跳了一下。 下一刻，无数细碎的傀儡碎体飞了起来，拼接在了一起，像是被无形的线牵连起来，组成了一个新的傀儡。这只新的傀儡材质特殊，看上去非金非木，光芒内敛。 穆沐对这类秘术有一定的了解，一眼就看出了那是纯粹由傀儡晶核拼成的。晶核是傀儡的核心，与傀儡师沟通的关键，说是傀儡的灵魂也不为过。 这个全部由晶核组成的傀儡，可不是普通傀儡能比的，灵活得与活人无异，但是速度和力量又远胜于人。 傀儡一个冲刺，扑到苏祥面前，傀儡师早就看出苏祥是他们中间最具攻击性的。巨大的手如泰山压顶般拍来，那惊人的气势让苏祥反应不过来，被一掌拍到空中，摔在地上，当即昏迷不醒。 另外两个人也同时被气浪掀翻，乔小非翻了几个滚，吃了满嘴的沙，不住地咳嗽。 傀儡毫不停顿，灵巧地转身向乔小非冲去。 空旷的沙漠之中，根本无处躲藏，乔小非眼睁睁看着傀儡越来越近，它的手就像一个钻头，刺向他的心窝。 千钧一发之际，乔小非眼前一花，穆沐赶了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傀儡的手，就像一把刀刺穿了他的身体。 第44章 “穆沐！”乔小非惊叫一声，穆沐的身子一软倒在了他手里。 眼看着傀儡的手慢慢地从他身体里抽出来，还能听到骨头肌肉的摩擦声，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傀儡扬起还滴着鲜血的手，向乔小非抓去。 乔小非回过神来，不敢有丝毫懈怠，抱着穆沐向后一跃，足足后跳了好几步。 傀儡紧跟而上，双手握拳，砸向乔小非。 乔小非刚把穆沐放下，就看到面前黑压压一片，拳头破空而来。 那一秒钟被无限拉长，在这一秒里，乔小非做了很多事，他看了眼昏迷的苏祥，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穆沐，愤怒像狰狞的火焰把世间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身边的人倒下，这个傀儡，或者说这个傀儡师触到了他的底线。 乔小非是个懒散的人，他可以容忍很多事情，不和别人过多计较，但是唯独不能容忍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人类还是兽人。不能容忍三月被杀，不能容忍苏吉被斩，同样不能容忍苏祥和穆沐受伤。 他身形一长，忽得跃起，在傀儡的拳头砸下来的瞬间，他赤手空拳接住。 傀儡力大无比，再加沙地吃不上里，乔小非硬是被它推后了几米，小腿埋进了沙子里才堪堪站稳。 在别人眼里看来，是乔小非顶住了这个庞然大物。 但实际乔小非是借助了小宗的力量。 如果说调戏苏吉是小宗附身与乔小非，那此刻就是乔小非附身小宗。 与傀儡师用精神力控制傀儡相似，小宗也是精神力的凝结，愤怒中的乔小非一下子爆发出绝强的精神力，引导小宗来克制傀儡。 小宗与乔小非重叠在一起，支撑住他的血肉之躯，力量比拼掀起的狂风，吹得他衣衫凌乱。 核心在哪？ 就算全身用晶核构成，仍然有控制的核心，那就是傀儡的弱点。 乔小非直接用精神与小宗沟通，把精力凝聚在眼中，一寸一寸扫过傀儡的身躯，终于在它的小腹位置看到有一块晶核隐隐散发着光芒。 就是这里了！ 乔小非大喝一声，猛然将傀儡推开，腾出双手。 傀儡踉跄了几步，刚一站稳，乔小非就像子弹一样飞射过来，手臂的力量再加冲击力，借用小宗，把一股精神力量，灌入傀儡的腹部。 一声轻不可闻但清脆的破裂声响起，那颗晶核应声而碎。 傀儡的身躯停顿了半刻，哗啦啦散了一地。 乔小非半蹲在地上，气喘吁吁，虽然杀伤力是从小宗身上引导来的，但借用这力量所消耗的精力，让他满头大汗，身体快要虚脱一般。 一旁的穆沐在昏厥前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当傀儡碎裂时，他惊得不能自已，伸手向乔小非虚空抓了一抓，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乔小非费力得站起来，晃了晃，体力耗尽的他也感到有些晕眩。 “穆沐？”乔小非一步一晃地跑到穆沐身边。 鲜血已把穆沐的衣衫染成了暗黑色，血液沁入沙土中，又腥又热。 怎么办？流那么多血，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一两分钟就挂了。 “苏祥？”乔小非又扑到苏祥身边。 苏祥看上去没有什么外伤，可双目紧闭，完全没有知觉。 四顾无人，只有黄沙被风浪卷起，在空中翻滚。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背后起了沙沙的声响。 乔小非心头一紧，扭头一看。那散落的傀儡碎片，又在移动，虽然速度比上一次慢了许多，可还在时在聚拢。 傀儡师仍然在控制着碎片，每一颗晶核都能成为核心，又一个傀儡马上就要拼成，这是一场永无止尽的战斗！ 上一次进攻已耗去乔小非所有的心神，体力不支的他连站起来都困难。 怎么办？就算拼尽所有，再发动一次进攻，仍然会有下一个傀儡出现。 难道一定要干掉藏在背后的傀儡师才行吗？可这个傀儡师又在哪里呢？ 傀儡师不可能离傀儡太远，可这里方圆几百里几乎没有藏身的地方，明知道敌人就在附近，但就是找不到踪影，焦躁和不安充斥心头。 新的傀儡已快要成型，已显现出身体的轮廓。 乔小非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起身挺直了脊梁。 大不了就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丢人的！ 乔小非心里想着，紧张和恐惧反倒淡了。 他随手从小宗那里拿出一根铁棍，心想就算这次打不碎它，砸它几棍子也是赚的。 傀儡重生，一步一步向乔小非走来。 乔小非握紧了铁棍，呼吸渐渐放稳，双臂高高举起，准备迎敌。 这时，一道绿色的激光从乔小非头上射来，击中了傀儡的头。 呯地一声，傀儡头上的一块晶核被炸碎，亮晶晶地碎末像礼花一样散开。 傀儡身躯一滞，但晶核坚固，整体影响不大，还是加快了步伐，继续前进。 乔小非一愣之后，反映过来，抬头看去，一架飞机正向他们俯冲。 连续几道激光击中傀儡，不断有晶核被炸碎，傀儡的身体被打得这边缺一块，那边少一块。 有救了！乔小非眼睛一亮。 其实他们的位置已接近新塔斯马尼亚要塞，穆沐心思周密，在跳出车子的一刹那，向要塞发送了求救信号。要塞接到信号，不敢有任何耽搁，立刻派出了精锐救援。 傀儡抖了抖身体，好像发怒了，不顾被打缺的肢体，顶着激光快步冲向乔小非。 只要在毁灭前杀掉乔小非，那它的任务就完成了，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所谓了。 乔小非不再正面对敌，扔掉铁棍，撒腿就跑，傻瓜都知道把这怪物交给天上的飞机就好，自己赶紧逃命，拖延时间。 但傀儡速度奇快，距离不断缩短，眼看就要追上乔小非，天上的太阳忽然一黑，乔小非定睛一看，内心狂喜，黑压压一片全都是飞机。 激光像雨点一样，打在傀儡身上，把它打得一抖一抖，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傀儡再也坚持不住，散成了碎片。 “乔小非是吗？”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从飞机上下来，站在乔小非面前。 “快救人！穆沐和苏祥！他们快死了！”乔小非大叫。 其实不用乔小非说，一队医护人员已经下飞机，向他们跑去，做初步的急救。 军官扫了眼地上的傀儡碎片，对乔小非说：“上飞机吧，我先送你回要塞。” 乔小非盯着军官看了半天，就在对方以为他有什么重要信息要上报时，他说：“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之前也还好好的，就在附身小宗之后，他一下子觉得饥肠辘辘。 军官苦笑，接到命令匆匆赶来救人，怎么可能还带上吃的。“回到要塞就什么都有了，你可以先洗个澡，好好吃一顿。”他说。 乔小非跟这些人上了飞机，整支编队陆续撤离飞远，沙丘里钻出了一个人。 他脸色苍白，双唇发紫，他盯着天边看了好一会，忽然嘴一张，吐出一大口鲜血。 傀儡的重组不是无休无止的，傀儡的每一次损伤都是对傀儡师的伤害，尤其是乔小非的那一击，通过精神纽带，直接对傀儡师造成了重伤。 如果乔小非再有余力再来一次，他就会发现，傀儡碎片再也重组不起来，而沙土里面会悄无声息地多一具尸体。 傀儡师看着满地的傀儡碎片，心疼得无以复加，每制造一具傀儡都要耗费傀儡师大量的心血，这可是他一生的结晶，都在这里化为乌有。 乔小非根本没有心思吃饭洗澡，他急急忙忙擦了擦脸，胡乱在嘴里塞了点食物，就让人带他到手术室。 穆沐和苏祥在相邻的手术室里急救，乔小非在外面坐立不安。 事到如今，乔小非也看明白，那些袭击和潜在的危险都是冲自己来的，一想到穆沐和苏祥因为自己而生死不明，内心就无法平静。 治疗苏祥的医生先出来，乔小非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医生，苏祥怎么样？” 医生脱下手套和口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乔小非心想，如果他敢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诸如此类的话，一定一拳揍上去，反正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管他医患关系紧不紧张。 医生磨蹭了一下：“他轻微脑震荡，幸好他身体强壮，没有大碍，他现在在药物作用下还没有醒，等他醒来之后再观察几天，没有其他异常就行。” 乔小非松了一口气，刚想问问医生，能不能在旁边陪着，就听到有一队人向这里走来。 为首一人步伐稳健，神情坚毅，眼中的光芒给人一种压迫力，一看就是久居上位，长期发号施令的人。 “你好，我是要塞的负责人，宋青龙。”他向乔小非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伸出了手。 乔小非伸手握了握，心思还在手术室里的两个人身上，对他并没有太在意。 宋青龙瞄了一眼还在进行手术的穆沐那间，对乔小非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了最优秀的医生给他们治疗，你还要其他需要的话，也可以来跟我说。” 乔小非忽然想起了什么，认真地说：“你能帮我去弄个熊宝宝吗？” 第45章 “熊宝宝？”宋青龙脸部肌肉抽了一下。 “对！”乔小非用力点头，还用手比划着，“要这么大个，最好是棕色的，要毛茸茸的。” 苏祥的熊宝宝肯定随着那辆车变成灰了，如果他醒来发现熊宝宝没了，该有多伤心啊！乔小非认真地想。 “好，我马上派人去办。”宋青龙对身边的人点了点头，那人会意地去办事了。 小熊很快就被送来，乔小非跟着昏睡的苏祥进了病房，手里抱着个小熊，宋青龙也陪在了旁边。 乔小非盯着苏祥，宋青龙盯着乔小非，病房里静悄悄的。 “是你挡住了那个傀儡？”宋青龙问。 乔小非抱着小熊晃了晃：“苏祥不知道还要多少时间才能醒过来。” 这未免太过答非所问，宋青龙微微皱眉，继续问：“那种傀儡我见过一次，力气大得像熊一样，捏扁一辆武装车完全没有问题，你是怎么办到的？” 乔小非在小熊皮毛上蹭来蹭去：“穆沐到现在还生死不明。” “有一次它突袭我们的矿场，一下子就杀死了几十个人，我们出动了大量军队才把它赶走，还是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乔小非沉默了半晌，对上了宋青龙的眼。 “你不用那么警惕。”宋青龙对于他的抗拒并没有恼怒，依然表情严肃，“和我说没有关系，我也是当事人之一。” 乔小非眯了眯眼，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道：“像今天这样的傀儡师，他们有很多吗？” “怎么可能？”宋青龙失笑，“如果有很多个，岂不是无敌了，要修炼到那种境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赋机遇一样都不能少，几亿个人里能有一个，就很了不起了。” 乔小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对付那傀儡的吗？”宋青龙再度问道。 乔小非歪着脑袋：“你说，苏祥会失忆吗？写小说拍电视不是一直都有撞一下，然后就失忆了的情节吗？” 宋青龙脸色铁青，知道他无论问什么，乔小非都不会好好回答了。 开玩笑，就算乔小非愿意也要能回答啊，总不见得对他说，我有祖先庇佑，宛如神灵附体吧？ 这时，有人走进来和宋青龙耳语了几句。 宋青龙对乔小非说：“穆沐的手术完成了，你想去看他吗？” “他清醒着？” “你去了就知道了。” 乔小非把熊宝宝放在了苏祥的床头，又看了他一眼，跟宋青龙离开了病房。 穆沐的病房就在隔壁，乔小非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混着血腥气的消毒水味，而躺在床上的穆沐面如金纸，气若游丝，那双眼睛使劲睁着，好像一松懈，就会闭上一样。 “穆沐！”乔小非几步冲了过去，就差没直接扑上去了。 就算是只有一口气，穆沐还是微微笑着，他拍了拍乔小非的手，以示安慰。 要不是穆沐替他挡一下，就算自己能借助天王老子的力量，都没有用了。 看他现在倒在了床上，乔小非心里说不出得难过。 宋青龙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就先行离去。 “苏祥怎么样了？”穆沐每说一个字都很费力。 “他没事，医生说他醒过来就好了。”乔小非握住了他的手，“为什么你会醒着？不是做完手术，麻药应该还有一阵吗？” “我没有让他们给我用全身麻醉。” “为什么？”乔小非惊道。清醒地看着别人把自己的内脏移来移去，穿针引线的，该有多恐怖？这简直就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 因为疼痛，他已是满头大汗，对于体力恢复及其不利，说话间不经意的抽气，更是让人听着发慌。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能睡的。” “我……”乔小非迟疑了一下，正色道，“我就是想谢谢你救我一命，其他的都不重要。” 穆沐愣了一下，随即温和一笑：“既然你道谢，那我就不客气地接受了。” 他轻松的语调让乔小非紧张的心情松了下来，病房里的气氛也不像先前那般压抑。 人与人本就是不同的，乔小非可以想象，如果这声谢谢是对罗衡说的，不知道他脸会臭成什么样。 “你虚弱成这样，真的不要休息一下吗？”乔小非担心道。 穆沐摇了摇头，淡淡地望着乔小非：“时间不多了，你心里有什么疑问，就说出来吧。” 乔小非苦笑：“难道不是应该你主动跟我交代吗？” “你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想你们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吧？”乔小非想了想，低声问道，“是隐秘地球会吗？” 穆沐点了点头：“你刚到49街，他们就送来了红色击杀令，那是隐秘地球会最高击杀令，专门警告那些在他们看来在威胁地球的人。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连夜把你送走，可没想到一路上还是危机重重。” 乔小非回忆着途中遇到的一些奇怪的事情，又想到那个傀儡师气势如潮的攻击，不由得后怕。 “他们的击杀令有一些古怪，上面刻的不是你的名字，而是‘圣童’，所以我们决定先把你的身份隐瞒住，除了少数几个人外，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瞒也只能瞒得了一时，一切的后续工作都在新塔斯马尼亚要塞，所以必须尽快把你带到这里来，他们反应慢一点，你生存的希望就多一点。” “圣童？”乔小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可不是什么圣童。” “你当然是！”穆沐显得有些激动，抬起身子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你别乱动，当心你的伤！”乔小非忙道。 穆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你要不是圣童，你又是怎么能不用任何武器就击败傀儡的呢？你要不是圣童，还有谁能是呢？”他言语间竟还有一丝愤怒，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黄，比先前更加难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别激动。” “小非，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是你一定要救救大家。” “可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啊。” 听他态度缓和下来，穆沐也放心了一些：“你不用太担心，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照着我们说的去做就行了。” 乔小非无奈，可看他这幅样子，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应承下来。 说完这些，穆沐似乎用完了全部的力气，只能躺着干瞪眼了。 “你还是先休息吧，你这次可伤得够彻底的了。” 穆沐虚弱得点头：“也好，我也累了，想睡一会，要不你去陪陪苏祥。” “嗯。”乔小非想着苏祥那边大概也快醒了，也就没有再推辞。 从乔小非进屋后，宋青龙就一直守在门口，等到乔小非离开，他才进去。 看着穆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宋青龙扔了个白眼：“你这算是博取他的同情吗？” 穆沐瞥了他一眼：“我伤成这样可是假不了的。” “我现前问了他半天的话，他都不肯说半个字，看来他还是在你面前没有防备。” “好歹我也认识了他一度日子了。不提这个了，你这里安排得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嗯。”穆沐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勾了勾嘴角，“说到底，只要他听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