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明明是个男人却要死缠烂打地硬要嫁给自己 哼,好啊,反正到时利用你扩大自己的势力。 咦?不对啊,为什么总是控制自己不停往他身上飘的视线? 不行!!决计不行!! 我堂堂狼妖怎能沦为修仙界笑柄!!!! 可是为什么自己狠心说那些绝情话的时候,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笨蛋,你把内丹给了我你会灰飞烟灭的! 上一世,我负了你。 下一世,就换我来爱你。 主角设定是前渣后忠犬攻X痴情美艳受 第一章:大王要嫁人 “不得了了,大王竟然要嫁给山下的野狼!不得了了!” 今早,天微微亮,刚露出鱼肚白,翡翠山就被一个惊天消息给震得全山轰动,这消息还没传到山脚下呢,报消息的小喽啰就满山遍野的跑,边跳边叫:“咱大王要嫁人啦!!” “什么!大王要嫁人?大王不是娶妻才是吗?!” “是啊,这怎么回事!”山民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诶,你倒是说清楚啊,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穿着侍卫衣服,胸口处印了“翡”字的人连忙叫住那传消息的小喽啰,小喽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跺脚,匀了口气道:“我也是听山窝下那群野耗子说的,咱大王要嫁给那匹狼!” “什么?!”众人一听,脸色皆是骤变,为首问话的那人一脸的不可置信,只听他道:“此事千真万确?咱大王……怎么可能,嫁、嫁人!”说到最后那个字时,连声音都变了调。 还未等那小喽啰答话,人群中又有一人说道:“消息是真是假,我们要向大王亲自确认。” 那人话音刚落,就激起人群的一致响应,众人纷纷应和道:“是啊要向大王问清楚!” 不过到底要派谁去亲自问大王呢?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之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那气势威严凛冽,使得人群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何事一早就闹得山中不得安宁,打扰了本座修炼。”说话之人从人群中背手走出,经过之处,身边人皆是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二当家。”为首的人微微作了一个揖,恭敬道:“小的刚刚听闻了一个消息,小的听说……听说……”那人脸色一苦,面有犹豫。 “二当家问你话,还敢吞吞吐吐的?”那负手而立之人身侧跟了一个侍从模样的人,眉清目秀,此时正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二当家曲清生得面目俊美,剑眉星眸,一双黑漆漆的双眸极有威慑,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即直视前方:“有话便说。” 那小喽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直把头压的更低:“小的听说大王要嫁给山下的狼精。” “什么!”突然之间卷起一阵狂风,吹得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之际,那报消息的小喽啰已被曲清一把钳制,双腿皆是脱离了地面。 “你再说一遍!”曲清说话虽是面无表情,连语气也是淡淡的,但手中仍是加注了极大的力道,他这副模样众人都看在了眼里,吓得纷纷往后退让了一步。 二当家平时就已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若是生气,翡翠山恐怕要被夷为平地。 “小的……不敢、不敢说谎……”那小喽啰怎么也不敢挣扎,只是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能说出话已经是奇迹。 曲清猛的一甩袖子,将小喽啰重重地摔在地上,不发一语就从他身上踏了过去。身边的侍从见主子走远也连忙跟了上去,只听身后传来了响亮的磕头声,那小喽啰感激涕零地道:“谢二当家饶命,谢二当家。” 翡翠山是一座极为有灵气的山,传说盘古开天地以来就存在了。这里曾经没有任何花草树木,听闻某日有一仙人经过见此山突兀凋零,心生怜悯便在这种了几株仙草,捏了几个动物便踏云而去。从此以后,翡翠山的仙草吸收日月精华灵气,一代代的繁衍,到如今已经是漫山遍野的植物,而那些生灵吸收了仙草的仙气和天上的雨露,逐渐转化为精灵,为首势力最大同时也是道行最深的一族就是蛇族,蛇族的几位精怪祖先由于日益修炼,已经位列仙班,所以这翡翠山逐渐成为了蛇族的领地,一代代的传承下来,今日已传到一百零八代了,这一百零八代的首领就是翡翠山的统领,他们口中俯首称臣的大王——曲悠 曲清从行宫出来便一路直奔曲悠的住处,他面色一沉,脸色黑得仿佛是被乌云笼罩。身旁跟着的琉璃看他那快要冒火的表情,也是连气都不敢喘一下,低着头只顾走路。 “琉璃,你到前面去看一下大哥起来没有。”曲清吩咐道 琉璃听闻,便径自往那宫殿外走去。曲清的宫殿坐落在山顶上,不知是否是云朵环绕的缘故,常年雾气飘渺,如同仙境。周围种了很多花,颇有些遗世独立之感。此时太阳刚从云层里钻出来,万丈霞光映照着天边的云朵煞是好看,仿佛是触手可及。 琉璃急忙赶到宫殿前,附耳倾听了里面的动静,只听静悄悄的,好似无人居住。 曲清从后面走来,他走路轻飘飘的,不带一点声音,着实把琉璃吓了一跳。 “敲门。”不带任何温度,冷冰冰的像附了层水一样 琉璃听了命令照做,敲了三声,里头终于传来了人声,侍女遥遥地喊:“谁啊?” 琉璃答道:“二当家来还不快开门!” 话音刚落,门随即便打开,门口站着穿着绯衣的侍女,扎着两个圆圆的发髻。毕恭毕敬道:“不知是二当家莅临,奴婢有失远迎,还望二当家恕罪。” “行了,大王在里面吗?”琉璃代主问到,曲清此时哪有闲工夫搭理旁人,门一打开,就走了进去。 琉璃见主子已进去了,不方便停留便立即跟了上去。 曲悠的宫殿里面也似外头一般,简单而不奢华,但就透着一股隐居似的气息,仿佛曲悠住在这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了。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偏厅,就见一副瘦削的背影坐在中央,穿着一身紫衣,衬得十分贵气。 曲清淡淡道了一声:“大哥。” 那人听闻转身,好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不是媚俗不是艳丽,而是唇红齿白,眸若星辰,举手投足见隐隐透着一股仙气,那身紫衣更衬托此人气度不凡,更添英气。 曲悠微微笑道:“二弟你来了。” “喝茶吗?上好的茶叶,用的是灵珠仙草的露水泡的……”不等曲悠说完,曲清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只道:“大哥,你要嫁给山窝下的狼精?” 曲悠似乎对他不礼貌的举动已经习惯了,抬眸应道:“嗯。”一边自顾沏了一杯茶,茶香四溢。 “大哥!”曲清不满地叫了一声 曲悠拿起茶杯凑到嘴边,微微地抿了一口,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大哥主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 曲清熟透了曲悠的性子,他若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便不好再劝,只好把话锋一转,问道:“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因为他救过我,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曲悠淡淡道,他面容生的比曲清还要俊美,双眸似静谧的秋水,古人说的秋水剪瞳大抵如此了吧,唇角似扬非扬,他说这话时,面目含笑,一双桃花眼转动之间说不出的婉转妩媚。 曲清一时气结,一肚子话堵在嘴边偏偏说不出来,只怪他平时就不善于表达,如今紧要关头自然派不上用场。 “大哥,你和他、他可都是男的,这如何能结成亲!”最后那一句话,他似乎用了极大的勇气说出来,连话音都是有些微微颤抖的 “我知道啊,”曲悠一脸的满不在乎,他微垂着头,盯着水里那两片浮浮沉沉的茶叶,微微吹了口气,叹道:“你我自修炼仙道以来,有什么没见过,两个男人成亲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曲清深知曲悠话中深意,刚修炼出人形那时,兄弟二人结伴去过不好地方,几乎是踏遍了人间山川,诚如他大哥所说,已他俩今时今日的道行和见闻,有什么是没经历过和没见过呢 “就算是这样,你也、你也不能嫁给他!”曲清用力地甩了袖子,背过身去。他一直敬重和膜拜的大哥岂能嫁给他人,像一个女人一样穿着凤冠霞帔坐着花轿出嫁,他决不能想象。 “好啦好啦,是大哥娶他还不成么?你放心吧,我和狼精是真心相爱的。”曲悠默默的低下了头,语气颇有些落寞,眼里的神采也黯然了几分 “大哥,那狼精不是什么好人,我曾和他交过手,况且他……”曲清接着道:“况且他还曾主动攻击过我们,一直觊觎我们翡翠山!” “我清楚,此次成亲不正是可以将彼此化干戈为玉帛么?你哥我不会做没有便宜的买卖的!”曲悠嘴角一扬,他鬓边的秀发无风自动,衬着他绝美的容颜更倾城动人 曲清望着他大哥眼里满满的期待,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翡翠山的大王曲悠是正式要和山下的狼精成亲了! 成亲那日,翡翠山不是喜气洋洋地布置,而是全山上下都笼罩着灰败的气氛,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曲悠坐在房里等着花轿上门,他穿着极为素雅的淡青色衣衫,秀发轻轻束起,虽说是名义上的出嫁,但他是决计不会像个女人似的涂脂抹粉,饶是如此,他还是费尽心力打扮了一般。即使未施粉黛,但唇若涂丹,脸颊也腾起了绯红的云朵,像天边飘动的云彩,平添了几分可爱。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门扉被轻轻推开了,曲清走了进来,见曲悠端端正正地坐着,就知他是用了真心想必也早已动了真情,只是不知那狼精也这般回应。 曲清道:“大哥,花轿就在门口了。” 曲悠听闻,转身应道,面似绯云。 他深吸了一口气,就快步踏出了门槛,回头深深地望着曲清:“翡翠山就交给你了,我不在的日子,千万别乱了秩序。” 曲清点头,纵是肚里有千万般不情愿,也只得通通压了回去,千头万绪化为一句话:“大哥,你一定要小心,那山下的妖精可统统通了人性,不好对付。” “放心吧。”曲悠踏进了轿子里,最后再看一眼,便将帘子放下,自此就隔断了和翡翠山的联系。 这一步,究竟走的是凶是吉,就连曲悠也是拿不定主意的。 苏宁远,我抛下身份,放弃修行,只盼你不会负我。 这一次,我赌上了真心。 第二章:初到狼窝 花轿稳稳落在了苏宁远的山洞门口,那幽深的山洞门口也没有侍卫把门,更没有仆人出来迎接,还是和往常一样,透着几分深不可测,洞里吹来的风仍旧带着几分寒意。 轿夫是蛇族的侍从幻化的,此时见了这番荒凉的情景,皆是心中起疑,面面相觑,莫不是来错了日子? “有人吗?还不来迎接我们大王!” 话音顺着风传进洞里只激起回声,不见人的踪影。 “放我下来。”曲悠沉声道,轿子便稳稳落下,他掀开了帘子,见到门前荒无人烟的情景,也不动怒,只是交代道:“你们可以走了,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他气势极为严厉,全然不似他平时的和善。 四个人异口同声应诺,便连人带轿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曲悠整了整衣冠,掸了掸尘土,便径直走进了那深不可测的洞中。 刚开始时,洞里黑漆漆的不见火光和人影,曲悠用法术从手中化出一道火焰照亮了洞口,那黑黢黢的洞壁上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文,还有狰狞的鬼怪,看得人心惊肉跳的。曲悠镇定自若地往里走着,既然已经选择以男子之身嫁了过来,还有何所惧,惧的也只是一颗真心像石子掉进了河里激不起半点涟漪。 曲悠感觉到没走几步,前面就出现了简单的家具摆设,铜制的梳妆台,还有一张雕花木床,两个人同床而眠已经足够。四周墙壁挂了烛台,曲悠走进,用火焰点亮了蜡烛,洞里一切便亮堂了起来。 曲悠第一次终于看清了苏宁远平时所住的地方了,冷清荒凉的像没有人住过一般,几乎无半点人气。曲悠拂了拂床榻,伸手凑到眼前看了看,大抵有小拇指般厚的灰尘了,想必这山洞的主人有半年没回来住了。 曲悠苦笑,看来自己有的忙了。洞里无任何可以清扫的工具,曲悠只得用法术幻化了出来,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将山洞打扫干净。做完这些也不知何时了,仿佛只要来到了这山洞里时间就如停止了一般,连空气也忘记了流动。曲悠这半天操劳下来也有些累了,便裹了裹衣服,和衣坐在床头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洞口突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曲悠警觉地睁开了眼睛,便见前方有一人影朝他走过来 他警惕地问:“谁!” 来人冷哼一声:“你连你夫君都认不出来?”那语气不带任何怜惜,倒带了淡淡嘲讽。 曲悠一听这魂牵梦萦的声音,再听从对方口里吐露出来的词,曲悠也红了脸,只是这昏暗中看不真切,只觉脸上热热的。 “宁远,你回来了。”曲悠走过去想扶住对方,不料对方猛的一躲,闷声道:“别过来!” 这一声冷喝,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曲悠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只得无奈的收了回来,放回身边总觉得哪里都不合适。 “哼,你靠的太近我有点恶心。”苏宁远冷冷道,空气里漂浮着浓烈的酒气。 曲悠蹙眉,“你又喝酒了?” “是又怎么样?要我娶一个男人,我睡觉都会惊醒,不借酒消愁我如何度日?”苏宁远毫不客气地在曲悠心尖上狠狠地扎了一刀。 曲悠呼吸一窒,用力地攥紧了衣衫,颤抖道:“那你为何又要娶我?” “你硬要死缠烂打,我烦人的紧!”苏宁远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不屑道。 原来自己的真情告白在他眼里是死缠烂打么,其实早就知道对方不及自己真心,但他要求不多,只希望苏宁远莫负自己一番真情。但他又怎会明白,对于苏宁远如此桀骜不驯的人,不负真情真心已是拿心换心了,身为血性的狼族,他又怎会知晓真心的可贵。 曲悠默不作声,其实心里早也已是如吃了莲心般的苦涩了,他紧紧咬住了舌尖,就怕那些藏在心里的话会冲口而出,这样只会让苏宁远更瞧不起他。 “唉,睡吧!”苏宁远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壶,越过曲悠径自爬上了床,将衣服一裹面朝墙壁躺了去。 罢了罢了,竟然都已经将真心交给了他,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已经做了如同阶下囚般的人,任打任骂,一颗心若给他拿去煎炒煮炸又何妨?他苏宁远若哪天兴起要他挖出心给他作下酒菜,他定当双手奉上。 只因为,爱一个人的同时也赋予了对方伤害自己的能力啊! 还记得那天是自己修行一千五百年期满的日子。 曲悠的真身是一条五尺长的青蛇,那日为了渡劫,曲悠特意离开了翡翠山来到一平时鲜少踏足的地方潜心打坐。 突然之间狂风大作,雷鸣四起,天际仿佛被撕开了一个角,雷声轰鸣,闪电乍起,刚才还蔚蓝的天幕仿佛要被盘古的斧头硬生生劈开两半。乌云笼罩大地,正闭目修炼的曲悠被这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给惊醒,血气逆转,一口火热的真气从脚底汹涌而上,直顶得曲悠坐立不安,一口热血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曲悠大惊失色,只怕再不压下乱窜的真气只会走火入魔,堕入魔道,毁了这一千五百年的修行。 天际一角仍在轰隆隆的巨响,乌云越聚越多,日光早已看不见,曲悠痛苦地在地上翻来覆去,平时清澈如水的双眸如今覆上一层血色,额头的青筋早已暴露,胸口隐隐作疼,仿佛要裂开似的。 曲悠自知每次升一个境界都要渡一次仙劫,前三次让曲悠堪堪避险,只是这一次不知还能否安然度过,如此想着胸前那口淤塞的污血终于在逆行的真气压迫下喷涌而出,污血虽散去但真气仍在体内四处乱窜,让曲悠无法动弹。 草丛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低吼,幻化成蛇形的曲悠心下一沉,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眼前一尺开外突然出现了一只猛虎,那猛虎通体白色,额前一个大大的王字触目惊心。曲悠眼前几乎就要黑了过去,渡劫关头又遇猛虎,想必已是凶多吉少,罢了,失败还不至于魂飞魄散只是一千五百年又要重来一次罢了。 正当曲悠心灰意冷之际,闭上眼睛只等面前猛虎一口讲自己吃掉,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偷偷睁开眼睛,才发现面前猛虎已经变成了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眉目俊朗,他微微张口,吐出了一颗金黄色的珠子,那珠子漂浮在半空中,绚烂夺目。 曲悠搞不清对方的来意,但化为蛇形的他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一动不动地仍对方摆布。 那青年将那粒珠子放进曲悠口中,珠子一进入口中不等吞咽就入口即化,微凉的口感还是留在齿颊中,似乎缓解了胸口锥心的疼痛。曲悠正要抬头看青年的模样,怎知一瞬间青年又变为了老虎,老虎用它那毛茸茸的尾巴不轻不重地扫过曲悠的身子,激起了一阵阵快感。 此时,天空也渐渐散去了雾霾,日光从厚重的云层中照设进来,雷声渐渐小了,闪电也从云端消失,曲悠深吸一口气得知此次天劫又被自己有幸避过了,这全要感谢这无名的老虎。他刚要用恢复的法力幻化人形答谢对方,怎知穿过丛林突然射出一只箭直指白虎,还不等曲悠说小心,白虎的肩头已没入了一尺深的箭 那箭的尾端裹着符咒,白虎肩头瞬间现出一片红色,渐渐扩大,不远处跑来一蓝衣蓝袍的道士,拿着弓箭,看着受伤的白虎骄傲道:“这次还不抓到你这妖兽!” 道士偏头见一赤裸男子,便惊道:“公子你怎么在这!这妖兽是不是要吃你?” 原来曲悠已不知不觉化出了人形,见这莽撞道士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竟将他救命恩人射伤 但他还来不及旁顾其他,他摸着白虎的毛,急切道:“白虎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没有用的,他已被我的玄日箭所射伤,料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他了,也不枉费我追这妖兽三天三夜!”道士抱手而立,语气里充满了得意洋洋 “闭嘴!”曲悠实在无暇顾及其他,不然早把这臭道士生吞了不可,他望着白虎越来越低垂的眼皮,无可奈何又心痛道:“白虎白虎,你醒醒!别睡着!我一定找得到法子救你的!” 他摸着白虎的毛,触手之处是一片深红色。 对了,刚刚那粒珠子一定有起死回生之效,他立马吐出来便可。于是他催动法术,周围腾起一圈圈气流将他包裹其中,只是无奈他怎么用力,那粒珠子好似和他结为一体,混进骨血般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他着急得眼泪都急了出来,那小道士在一旁看得心里疑窦丛生。 这妖兽难道不是想吃了他,而是救了他?怎么可能?这可是自己追捕了三天三夜,在人间四处危害到处咬人的妖兽啊,怎么会救人! 玄日箭的威力并不是空穴来风的,那白虎渐渐闭上了眼睛,连睫毛也不再抖动了。曲悠抚摸着那颤动的躯体渐渐安静了下来,连体温都逐渐散去了。 曲悠的泪从左眼滚了出来,落在那如雪般白的毛发上,化为无踪。他握紧了拳头,从手中凭空化出一把利剑直接架在了那道士的脖颈上。 “我要杀了你!”曲悠冷冷道,那利剑在道士脖颈上压出了一道血痕 “你这人怎如此蛮不讲理,忘恩负义?我救了你,你竟然要杀我?”道士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少废话,纳命来!”曲悠将剑抽出,直刺道士要害,那道士双手交叠口中念动符咒,竟生生将曲悠的剑弹了开去。 “喂,有话好说啊!”道士话音未落,曲悠又刺了上来,二人缠斗中,刀光剑影,金石相接,山林之中的鸟儿皆从树梢上惊起。 两人打得不分上下,曲悠法力还未全然恢复,体力稍有不支,渐渐地道士占了上风 “住手,你打不过我的,我不想伤害无辜!”道士仍旧高声叫道,曲悠充耳不闻,仍旧以命相博 电光火石之间,草丛深处响起一声吼叫,是虎吼! 二人皆是一怔,趁曲悠分神之际,那道士一柄桃木剑击落了曲悠的利剑,直接架到了曲悠脖子上,此情此景就仿若刚才一般,只是换了个位置。 曲悠紧紧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射出的火箭恨不得将他烧穿 “公子,我们素不相识,你到底对贫道有何深仇大恨不妨直讲,何必一上来就动武呢?况且你我皆是修道之人,不应杀生才是啊!”那道士絮絮地讲,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无辜地看着曲悠,那副表情刺得曲悠很不得扒下他的皮! “你若要知道真相,我讲便是!你刚才射杀的白虎是救我渡劫的恩人!”曲悠咬牙切齿,俊美的面孔也染上了狰狞 “什么?!”道士惊讶道,“怎会?他明明是我追捕了三天的妖兽,怎会救你!” “你信不信也吧,你将我恩人杀害,我定要取你性命的!”曲悠右手腾起一道亮光,就要射向那道士,却又像刚才那样,仿佛石头碰上铜墙铁壁被硬生生弹了开。 “且慢!你伤不了我的,待我细细察看一番又如何?”道士收起桃木剑,走向那白虎,仔细嗅了嗅他的气息,脸色一变,愤而拍手道:“怎会,怎会杀错了!”语气仍是满满的不可置信,早已没了刚才那般神采奕奕。 “你知晓了,你杀错了,就该一命偿一命!” 那道士颓然坐到地上,面露疲态,口里仍喃喃道:“怎会,怎会如此……” 曲悠见他受了打击的样子,那本该可以偷袭的手便硬生生的放了下来。 草丛里疾驰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伴着低吼急速掠过。 道士突然从地上猛的弹了起来,向曲悠深深的鞠了一躬,叹道:“因贫道的失职,平白害了一条生灵,贫道实在难辞其咎,但贫道尚且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久留。贫道叫子虚,你且到碧空山来找我,待贫道把事情解决,自然会还公子一个公道,告辞!”还未等曲悠答应,他一个闪身已经不见了踪影。 曲悠在原地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早已失去温度的白虎,那目光似含了水般温柔了下来。 白虎、白虎,他轻声唤道,这一世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待来世你我若是有缘,曲悠定为你结环撷草,报你一世恩情。 从云层中洒下一道淡淡的光芒,将白虎笼罩,从平地上渐渐抬起,光环越移越小,白虎的身影便也跟着小了,最后终于消失在了半空中。 曲悠呆呆地看着白虎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能释怀。 第三章:山下投宿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曲悠是被一阵叫唤声所吵醒的,耳旁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梦境都变得支离破碎。 “夫人,夫人……”叫唤声仿佛从很远处传来,渐渐清晰,曲悠皱着眉头从不甚安宁的睡梦中惊醒,面前突然被放大了一张脸,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对方已经先行避开了 侍女端着水盆静静地站在一旁,旁边年龄稍大的一位着一声粉衣少女面带微笑道:“让奴婢伺候夫人洗漱更衣吧。” 曲悠对这陌生的称呼蹙起了娥眉,道:“你刚叫我什么?” “夫人。”那躬身站立的少女毕恭毕敬道 “放肆!”曲悠高声喝道,“以后不许再这么称呼我,叫我公子便是!”他很少发火的,往常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连不笑的时候都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看了打心眼里欢喜,但并不是说曲悠并无脾气。那春水一般静谧的眸子沉下来时,周身也自然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那侍女头一次见他如此大火,本以为见他眉目俊朗,是一位顶好相处的人,哪知竟发一通无缘无故的火,心想你人都似女人一般嫁给了我家洞主,若叫夫人并无逾距。 二人皆是诺诺地一叠声应和,心下早已不服气了。他们做小的,本就私底下偷偷议论过着惊世骇俗的姻亲,这世间怎有男人和男人成亲的道理?自然对这以“女人”之身份嫁过来的曲悠不屑一顾了,但表面上还是做到了圆滑似水。 曲悠似有点疲倦,便挥挥手叹道:“都下去吧,我自己来便可。”二人遵了嘱咐将水盆放下便退了出去,曲悠在梳妆台前默默坐了下来,铜镜里的自己依旧是昨日那副模样,只是眼神似乎带上了深深的疲倦。 刚才那一场梦,将那尘封在内心已久的情绪通通如浪潮般从心底卷了上来。 三百年前欠下的债总有一天要还的,曲悠怔怔地看着那空掉的床铺,就如自己的心一般,也空落落了很久。 日子不咸不淡的就这样过了一阵,苏宁远依旧如见面伊始那般对曲悠保持着刻意的距离,每日必然是早出晚归,而每晚都带回来一身酒气。有时喝得烂醉了,曲悠总是一言不发尽心尽力地服侍他左右,只是第二天清晨,他又独自离开了,二人可以说虽同处一屋檐下,但见面甚少,更遑论交流。 这天,曲清带着琉璃下山捉那逃跑的山鸡精,顺道来了山洞看曲悠。 刚踏进洞口,就被这荒凉的情景所震慑,即便如大哥那般随和的人,也会有一两个贴身的侍从奴仆伴在身边,何以至此来到这便如斯冷清寂寥? 他越想越气,脚步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曲悠正待在洞里百无聊赖地摆弄棋子,这寡淡如水的日子他靠着和自己对弈下棋也终是打发了几日光景。 “大哥!”曲清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未见人,声音已到曲悠身边。 曲悠一惊,万万想不到曲清会突然造访,若是让他见了这般情景,他定会为自己打抱不平,到时翡翠山和这狼窝皆不得安宁。 “二弟,你怎么来了,也不通知大哥一声,好让我有准备不是?”曲悠笑意盈盈道,那表情分外轻松自然。 “大哥,你身边怎么连一个仆从也没有?”曲清气呼呼道。 “我不喜欢太多人,我一个人挺幽静的。”曲悠仍旧笑呵呵的,他催动法术,一扫眼里的疲倦,那双眼眸又焕发出了如珍珠一般静谧沉稳的亮光。 曲清似是半信半疑,又道:“那为何你一人在这?不见那狼精?” 曲悠对着疏离的称呼甚是不满意,摇摇头道:“你若不喜欢亲近他也不要如此失礼,叫他名字便可,狼精狼精的实在不成礼数!” 那副说教的模样又是平常的大哥曲悠。 曲清撇了撇嘴,极为艰难的道:“那苏宁远为何不在你身边?怎留你一人在这孤零零的?” 曲悠自小便待他极好,且法力道行又尤为出众,他打小就将曲悠当做神祗般膜拜,一度为自己有如斯大哥而自豪,因此他最怕大哥会过的不好受到委屈 “宁远有事出门了,平日里他经常陪我,我还嫌他无事可做呢,这不凑巧,你来的时候他正好不在、”曲悠提起苏宁远,连语气都透着满满的情意和甜蜜,那副怦然心动的模样是只有堕入爱河的人才专有的。 曲清没动过情,不知情动会是如何,见到曲悠那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一旁的琉璃出声提醒道:“二当家,时候不早了,我们还得启程去捉山鸡精。” “多嘴!”曲清恋恋不舍得看着曲悠,自曲悠离开翡翠山,二人如此长久不见面还是头一遭。想到曾经他们形影不离,曲清的眸色变黯了几分。 曲悠忙催道:“既然如此就别在此耽搁太久了,捉妖要紧。” 曲清点点头,也未再说什么,只是握了握曲悠的手便翩然而去。 曲悠望着弟弟远去的身影,渐渐撤去了法力,疲倦之色浮上了他的脸庞,脸色比刚才更暗淡了。 那甜蜜的语气、幸福的神情,曲悠多希望是从内心深处真正发出的啊! 破天荒的,曲悠第一次醒来看见了苏宁远。 此刻的他正背对曲悠,坐在桌边,静静的喝茶。 “你醒了,正好和我去一个地方。”苏宁远没有回头看曲悠,仍旧自顾自的喝茶 曲悠淡淡应了声好,便起身梳洗,待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之时,苏宁远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虽面有不快,但仍然还是毫无感情的说:“你太慢了,像个女人一样。” 曲悠身体一震,垂了垂眼眸,并未说些什么,平日里他最烦别人说他像女人,再恬淡随和的他也会发火。他虽面容俊美,但说他像女人是决计不容许的。 只是面对苏宁远,他真真无可奈何 二人就这样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苏宁远决计不会慢下脚步来等他,曲悠见他步履沉稳,便知他丝毫没有体谅他的意思,也不追上去,只是加快脚步不被甩下。 匆匆走了一阵便下了山来到人间,皆是有法力在身的人,因此凡人要走一天一夜的路程,二人只用了一个时辰。 山下的小镇虽不繁华,但极为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的,这二人气质与普通人丝毫不同,走在人群里便成了瞩目的焦点。 曲悠美貌动人,一袭青色袍子穿得尤为似仙人下凡,周身都笼罩着一圈贵气。那装饰用的竹叶更让他带有遗世而独立之感,苏宁远模样也不输曲悠,只是更添硬朗和英气,他一袭黄衣,器宇轩昂,眉目间似有星辰坠落,一双剑眉斜插入鬓,说不出的潇洒俊逸。 两人匆匆走了一阵,苏宁远也不说要带他去哪,只顾自地走着,片刻都不曾停下,走着走着旁边的商铺突然渐渐少了,人也少了,好像是到了小镇的郊区。之间前方分岔路口右边有一庭院、 苏宁远似乎是冲着庭院来的,曲悠看见他明显加快步伐,后又在门口停下。 简单朴素的农家小院,门口种着一大片杏树,金黄色的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下有几片掉落在苏宁远的肩头,他侧脸俊美无双,一时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有时曲悠会问自己,到底是因为要报恩而动情还是动情之后方才更重恩情? 苏宁远此刻正好回头见曲悠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心里直泛恶心,他素日里最讨厌别人无端盯着自己瞧,更遑论曲悠的眼神似乎要将他望眼欲穿。 心下又对他厌恶了几分,本就对男人丝毫提不起兴趣。如今恐怕早已把曲悠骂了个遍吧。 他轻咳了几声,唤回了出游的曲悠,曲悠发现自己竟看心上人看得出了神,不由面红耳赤,那模样倒是十分可爱,只可惜苏宁远早已转了头。 咚咚咚,响起三下敲门声,那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探出个耄耋老人,老人见是陌生人来访,面上有几丝警惕,只见苏宁远悠悠道:“老人家,我同伴今日爬山伤了腿,不便走路,可否到您家借住一晚,行个方便?” 那老人抬眸打量了二人几眼,沙哑道:“进来吧。”说罢便打开了门,苏宁远朝曲悠走去,悄声道:“装腿瘸知道吗!”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庭院。 曲悠见不到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遵从,便装作一瘸一拐的也跟了进去。 进去才发现这庭院本就不大,寻常人家的摆设,庭院里种着一株白色植物,空气里飘着幽幽的香气。这味道,曲悠觉得极为熟悉,只是不记得在哪里闻过。 “爹,是谁来了?”循声望去,一模样十分娇俏的姑娘真抚手在门边垂立,好一张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脸,就连曲悠也不竟暗暗称奇。 姑娘着一鹅黄色衣衫,衣衫上绣着大朵大朵盛放的花朵,更衬得她肤色白玉无瑕。 模样虽好,只是这周身说不出来的怪异,至于是哪里怪异,还容不得曲悠细想,那老人粗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是我家姑娘,萍儿,还云英未嫁,让二位见笑了。” 老人端来了一壶茶,招呼二人便又道:“萍儿,快去给两位公子做一桌好饭。” 那名叫萍儿的姑娘一叠声应和,便一瞬间没影了。这萍儿,不仅人美连声音也甜,好似那出谷的黄莺,一声声清脆的很。 曲悠谢过老人便斟茶了起来,刚抬眸便望见苏宁远直直望着姑娘离去的方向,双眸像含了水般温柔。 曲悠见状,当下心头一震,好似被人迎头打了一棒,久久回不过神,那眼神、就是恋人般的眼神! 苏宁远竟是带着他来见自己的心上人么?他立即感到心似乎要裂开似的疼痛,就像当日渡劫那天被雷劈重似的疼痛。 苏宁远啊、苏宁远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何软的无法感动你,就算硬来,我也舍不得下手啊!可我的心不是铜墙铁壁不是刀枪不入啊,它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为何你迟迟看不到我的真心呢? 第四章:正面交锋 吃饭间,曲悠一直相对无语,只听见苏宁远和萍儿调笑声不绝于耳,笑嘻嘻地刺得人耳膜生疼。 “公子,吃菜。”萍儿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苏宁远的碗中,那手指当着如“指如削葱根”般骨节纤细,盈盈一握的样子。 苏宁远笑得极为大方,连平日曲悠从未见过的神情如今一并展出。 曲悠不敢望,也不敢想,他多羡慕萍儿可以如此享受他心上人的目光,可现在看到那目光他就锥心刺骨般的疼。 “我吃饱了,先回去了。”曲悠根本无甚么胃口,只零星扒了几口饭便作罢回到了房间,苏宁远也不管他,仍旧和萍儿调笑不断,言行无状好似刚坠入情网的少年。 曲悠默然坐在床头,心下怔怔地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他只觉这房内怎么如此闷热,走到窗边,支起窗户,只见那老头的身影正弯腰坐那不知磨些什么,嚯嚯的打磨声传到曲悠耳边,让他疑窦丛生。 曲悠索性走进,问:“老人家,你在干什么?” 那老人冷不丁地弓起了背,神色有些慌张,多半是被吓到了:“我在磨刀,这刀钝了,不好切东西了。” 见曲悠正冷冷盯着他,便收起了工具,用粗粝的嗓音问道:“公子如何还不休息,时候不早了。老人家身体欠安,就先睡下了。”说罢便越过了曲悠,回了房间 曲悠心里说不出的怪异,但总觉得这庭院不似寻常人家,简朴的过分,却又隐约透出一种诡异。 第二天,曲悠起来,又不见苏宁远,心里倒是习惯了。 梳洗过后,只听见院子里传来阵阵笑声,曲悠来到床边,又见苏宁远和萍儿巧笑倩兮,萍儿晒衣服,苏宁远便帮他支架子,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曲悠心又痛了起来,只是痛得多了便麻木了,也似乎不像初见时那般疼了。 或许,他们俩才是一对,自己和他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曲悠突然觉得心好累,一千五百年了,幻化蛇形有整整一千五百年了,自从他有了人类的七情六欲之后,他才明白有情比无情更可悲,倘若这情付错了人,便白白将真心付诸了流水。 他对于苏宁远何尝不是一种求而不得呢?原本以为能让他看尽眼里,不要求他放进心里,如今却连让他看到自己也成了奢望。 这心,终究要遍体鳞伤了。 借故在萍儿家住了一晚之后,苏宁远带着曲悠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苏宁远竟然开始主动和曲悠讲话,想必和心上人一番谈情之后他心情大好。 “喂,萍儿实在好美!”一路上苏宁远不断赞叹萍儿的美貌,曲悠不想苏宁远不高兴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其实心里早已五味杂陈。 苏宁远见他兴致不高,又愁眉不展的样子,一番开心的心情也被浇灭了几分,心下怪他扫兴,于是袖子一甩,施展法术,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出神的曲悠回过神来,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 还是苏宁远一贯的作风呢,曲悠不得苦笑。想自己一千五百年的道行还摆不平才九百年的狼精,他不由得更加苦恼了。 待曲悠好不容易找到路回家已是日落西斜了,洞口站立了两个对峙的人,等曲悠看清,心下就凉了半截 这不是苏宁远和曲清,还能是谁?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苏宁远淡漠道,见曲悠走进,事不关己似的高声道:“你大哥回来了,别再问我要人了。” 说罢转身就向洞内走去,“站住!”曲清喝道,利剑直直向苏宁远飞去 “曲清!住手!”曲悠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冲过去将苏宁远护在身后。“住手,曲清,你不能动他分毫。”曲悠摇摇头,面有恳切之色。 苏宁远闪身避开,面露鄙夷:“滚开,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姓曲的蛇精,有胆放马过来,反正我也好久没找人切磋法术了!”他语气极为恶劣,激怒了曲清,他指挥利剑刺向苏宁远,那利剑仿佛长了眼般直直向苏宁远飞去。 “铛!”那利剑在离苏宁远几寸的地方堪堪掉了下去,随即化成粉末,连一丝青烟都尚未带起。曲清自然知道是谁出的手,他望着大哥,又气又急,“大哥,为何你还要护住一个如此不珍惜你的人!为什么!”他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苏宁远在一旁看热闹似的,好笑道:“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是真心待他,你带他回去便是,我求之不得。”那一脸漠然的神情仿佛将他最敬最爱的哥哥贬的一文不值,这话语深深刺进了他的心底。 “曲清,你快些回去,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曲悠不由得硬下心来,朗声道,若不如此,只怕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曲清气极反笑,平时不苟言笑的他,突然笑起来愈发狰狞,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痴狂,仿佛在笑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喃喃道:“不关我的事么?竟是不关我的事……”他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突然,他抬起头来,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曲悠,问:“你这五百年来只当我是你的弟弟?” 曲悠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茫然道:“曲清你怎么了?” “你只需回答是活不是!” “是……” 曲清面色一凛,他的袖子无风自动,带着他鬓角的发丝也随风飘扬,刹那间树叶婆娑,飞石乱走,平地卷起一阵大风直向苏宁远裹去,猝不及防的苏宁远怎来得及躲避,只见刹那间有一身影猛然间扑向苏宁远,将那道石子聚起来的飞沙堪堪挡了回去。飞沙击在曲悠的背部,他还来不及用法术护体,这一招他伤的不清。 曲悠就在苏宁远咫尺之间,飞沙击在他的背上,线条优美的唇角滑下了一道血痕,平日里扬起的嘴角也耷拉着,蔓延下了一片血迹。曲悠眉头紧蹙,睫毛颤抖,苏宁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曲悠,他那受伤表情好像一块石头在他的心壁狠狠捶了一下,仿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受伤地倒在他的怀中。苏宁远下意识地接住了掉落的曲悠,曲悠半靠在苏宁远怀里,止不住的咳嗽,吃吃道:“你不讨厌我靠近你了么?” 苏宁远看他面带微笑的模样,一低头,仿佛星辰落于他的眼眸里,一抬首,湖心便激起了涟漪,心里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只是不知如何描述。 曲清冷笑地看着这一切,收起了手中的利刃,他语气冰冷,再无之前那般通情达理。平日他虽爱板着脸,但至少通人情,如今他似变了个人似的,面目看起来再也不像之前那般俊俏,倒有些狰狞了。 “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曲清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二人,眸色更深沉了些。 “曲清,我从未真正当你是我大哥,因为从你带我回家那天起,我就爱上了你。”虽然是表白,但曲清面上无任何半点羞涩,只有满脸的嫉妒之色和眼神里满满的独占欲。 “你还记得你以前教过我的道理吗?若是喜欢的,便要使紧手段得到。”曲清眯起了细长的眼,那眼神里蓄满了精光。 曲悠告诉他的是若是修行,便真下定决心拼尽全力以赴,岂料他竟如此曲解自己的意思。 曲清的袖袍随风飘动,面若沉水,威风凛凛,曲悠见状心里仿佛压了块千斤顶般的沉重,与曲清相携相伴的五百年,他从未发现曲清的心意,更甚者他从未往那方面想过——只因为这五百年来,二人一直以兄弟相称也从未逾距,为何会让他生了这般旖旎的情意? 曲悠挣扎而起,面有几分愧色,他道:“曲清,你先冷静下来……” 不待曲悠说完,曲清强硬地打断,他面色微沉,狰狞之色稍有退去,冷然道:“你不必再说了,我一向爱你敬你,你竟放下堂堂翡翠山当家不做,放下一千五百年的修行不为,屈居于男人之下……”他越说越激动,那话语里满满的失望和伤心化作紧蹙的眉头和死忠草木皆兵的肃杀气息,四周的空气恍如凝住了一般,安静地让人心惊胆颤。 曲清继而朗声道:“你再也不是我记忆里的大哥了……你变了!你变了!”话语含着浓烈的指责之意,语调也逐渐尖利,曲清的发梢在风里竟然全部飘起。 曲悠闻言,心里暗叹糟了!他要再用法术,刹那间一道白光直向苏宁远劈来!白光卷起尘土,地面也在微微震动,见曲清架势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样子! 白光飞速射来,苏宁远一个闪身堪堪避了过去,他愤而甩袖,左右手交叠自掌中化出一把弓箭,他恨声道:“曲清,你别太过分了,这是我狼族地盘,你休想再次撒野!”说罢,一道利箭裹挟着烈风沙沙射出,那利箭末端还带了火焰,所到之处皆是风云骤变,草木枯萎。 曲清催动法术,亮光将他全身包裹,那肩笔直刺向他,就在咫尺之间竟堪堪折断,继而落了下去。 苏宁远不禁嗤笑,轻蔑道:“躲得了一次,你躲不了第二次,我三味真火箭,无人能抵!” 随即一只箭又再次发动弹了出去,这次中途竟然分裂出四五只,每只尾端都带了熊熊烈火,在半空中形成剑雨,皆是俯冲着向曲清射去 曲悠心急如焚,二人皆是有百年以上的道行,再如此缠斗下去必然是两败俱伤。当下之急,便是将二人分开再另想办法使二人冷静。 那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不相上下,突然之间只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鸣叫,空气中陡然出现了一个漩涡,那漩涡不停转动,只见其中裹着一白色身影。曲清率先反应过来,他奋力一挡苏宁远的利箭,弹开好远,见那白色身影越来越清晰,他面上出现了惊诧之色。 曲悠竟化出真身!一条五尺有余的白蛇腾空而起,盘旋在高空中,苏宁远也被震得呆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巨大无比的真身,那一瞬间的力量悬殊让他内心微微动摇。 这竟是曲悠的真身么?如此庞大,可以将自己生生吞了进去。 只见那白蛇吐出自己红红的信子,口中突然喷出一道水柱,射向地面,将刚才苏宁远烧起的火焰通通浇灭。 还未等苏宁远反应过来,那白蛇猛然之间消失了,从半空中跌向一个人影,重重的掉落,扬起了周围的尘土。 曲清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抱起曲悠,恨身道:“你竟然如此在意他么?不惜化出真身,你要知道没化一次,你道行就少一百年。” 蛇族与其他族类不同,不到渡劫是万不可以将真身展露给其他人的,且每一次幻化都要催动真气,损心折力的很。 曲悠吐出一口鲜血,安然道:“不要紧的、只要、只要能让你们冷静下来就、就好。”新伤加旧伤,几乎让他说一下就咳一下,往日红润的脸庞也渐渐咳得苍白。 曲清心疼的仿佛被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块,他又气又急,气的是曲悠不顾自身也要互苏宁远周全,急的是曲悠的伤势,他已经很久不见曲悠如此狼狈了,往日他总是一副淡然且万事皆可摆平的样子。 “曲清,对、对不起,我刚刚说了重话……”即使受了重伤,眼眸里光亮的神采不减半分,他注视着曲清,一字一句道:“你总说我只在意宁远,你又何尝知道,你于我,也是同样在意的。” 那句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传入了曲清耳中,他仿若不可置信般抱紧了怀中人,那凝重的脸色就像一个孩子得到心爱的糖果般瞬间柔和了下来,他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一叠声问道:“是真的么,真的么?”他真的也在意过自己? 曲悠静静地点头,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看在曲清眼里分外动人——大哥还是在意他的,还是在意他的!他简直欣喜若狂了 二人似乎浑然不觉还有第三个人在旁了,苏宁远见曲清亲昵地抱着曲悠,眼角带笑,那轻柔的语气简直要温柔地滴出水了,和刚才那般恶劣凶狠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苏宁远青天白日之下见两男子公然搂搂抱抱,心里说不出的怪异,那一瞬间眼前又闪现出曲悠因疼痛而紧闭的双眸,眉头微微蹙着的样子。 他高声叫道,语带嘲讽:“伤风败俗,乱了纲常!” 那重修于好的兄弟二人此时听见他的话,皆是转过头来看着他,曲清就是见不惯苏宁远那轻狂的样子,怒喝道:“你胡说什么!” “哼,还要我多说么?兄弟乱仑,恐妖怪也不屑做吧!”苏宁远越说越轻佻,他眼尾上扬,嘴角一撇,说不出的嘲讽和鄙夷。 曲清正要发作,被曲悠按住,曲悠轻声道:“你先扶我起来。” 曲悠从曲清怀里站起,他平淡如水的眼眸不见一丝波澜,“我现已嫁入了你狼族,你若执意认为的话,且不是把自己也一并包括了进去。”他淡淡的语气,却和苏宁远针锋相对。 苏宁远气结,猛的一摆长袖,怒斥道:“不要脸!”心下虽然盛怒,但自他见了曲悠真身,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曲悠的力量。说罢,转身就走,边道:“曲清,你莫要再来我狼族地盘捣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话语间,便消失在了洞口。 曲清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深情注视着曲悠道:“大哥,你和我一并回去了吧,别在这受那狼精的气了、” 曲悠摇摇头,道:“我既然已经和他成了亲,除非他休了我,不然我就是这狼族的人,和翡翠山再也没有瓜葛了。”他虽是轻声说道,但语气极为坚定。 曲清知道劝不了曲悠,只得作罢,转而关切道:“你这伤要如何医治?不如我去取那灵珠仙草为你疗伤?” “不用了,你若再来,想必又平白引发一场纷争,这小伤不碍事的,我自有办法,你且快些回去吧!”曲悠嘱咐道。 “好吧!大哥你万事小心,千万不能再被那狼精欺负了。” “放心吧,大哥自有分寸。” 站在洞口,默默望着曲清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敢放松下来,瘀血又一口剧烈地喷了出来。刚刚为了瞒过曲清,一直不敢掉以轻心,如今松懈下来,才发现自己全身疼得厉害。 看来要找个打坐的地方了,他一心想着,便摇摇晃晃地往洞内走去。 第五章:采补之术 回到洞内,苏宁远自是没给过他好脸色,即便言语之间并无丝毫关心也罢,但每句都夹枪带棒,句句如针,刺得曲悠是坐立难安。曲悠真真拿苏宁远无可奈何,疗伤要紧,便一句也不搭理苏宁远的嘲讽。 苏宁远见曲悠饶是一句也没理他,不由更加生气,仿佛他的怒火全砸在了棉花上,激不起一点反应。 他后悔的连连跺脚,怎么当初就招惹了一个这样的人,还偏偏不堪其扰让他嫁了过来,以致让自己成为修仙界的笑柄。 苏宁远越想越气,见昏暗中岿然不动的曲悠,他心里对曲悠深不可测的力量平添了几分惧意,还偏偏这样的人让他束手无策,若安在往常,他早取了对方的性命。 转念间,曲悠那受伤的表情又浮现苏宁远眼前,那怪异的感觉仿佛火烧火燎似的突然就升腾了起来,在苏宁远心里激起阵阵热意,好歹也是救过自己的人!苏宁远气极了,他烦躁地在空中挥了挥拳头,想把曲悠的脸打掉,却又生越来越多匪夷所思的念头。 愤而一甩手,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山洞,直奔山下,就要找那萍儿去! 洞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也没了声音。曲悠抬眸,知道那苏宁远又走了。也好,走了就安静了,自己也可以安心疗伤了。 他运转真气,一股热流袭上全身,周遭空气都微微抖动。不消片刻,那闷在心里的淤血终于在真气逼迫下吐了出来,他双手在半空中虚画了一个乾坤,那乾坤现出金黄色,将洞内照亮,金黄色光圈形成一道屏障将曲悠护在了里面。 至此,金黄色亮光渐渐暗淡了,仿佛是隐于空气中,不见了踪影。 自那场大闹之后,曲悠安心在山洞里养伤,似乎已经过去了个把月了,置身于山洞中,对时间的概念是分外模糊的。苏宁远上次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一人孤零零地在山洞中颇有些寂寥,这山洞里毫无人气,即使是曲悠在这住了一阵子,也丝毫没有半点温暖,仿佛这山洞有生命似的,不断在吸收人气。 这一日,曲悠见伤好了大半,便有意出洞口走走。刚到洞口,就见山下不远处渐渐走来一人,那身影颀长,待走进了,才发现是着黄衣的苏宁远,清晨的微光笼罩在他身上,活脱脱说明了什么叫钟灵毓秀,人中之龙了。若不是这周遭的环境提醒这曲悠他只是一个有九百年修行的狼,曲悠差不多要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条真龙! 苏宁远原本是春风得意的,一脸飒爽风姿,却见到曲悠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也没打招呼,径自向洞口走去。 曲悠总不能视而不见的,便道:“你这几日去了哪里?山中也不见你身影。”语气甚是关切,却听在苏宁远耳朵里像多管闲事般。 他恶狠狠地道:“与你无关。”说罢,转身便进了洞里。 曲悠无奈,也不再说什么,只默默跟在后面随即进了洞中。 曲悠不知道,他留在山洞里修养的时间,苏宁远已和那萍儿私定终身,互诉衷情。 二人相对无语,苏宁远受不了这洞中死一般的沉寂,这凳子还没坐热呢,他便匆匆地又走了。只余曲悠坐在原地,留一声长长的叹息。 话说苏宁远从洞里出来,极其憋闷,说不上为什么,本来自己可以不用对他那么凶的,曲悠也只是平常关心几句,但他刚从山下干了那档子事回来,再见到曲悠总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心里发虚,就连看他也是斜视,这心里一堵,连带着语气就蛮横了起来。 他在周围转了转,这翡翠山脚下也是四周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恍若一个人间仙境。他平时在洞中待得极少,一得空便往山下跑,也没仔细瞧过这里的景色,如今无意看见,内心也敞亮惊喜了不少。 见四周人烟稀少,树木葱茏,鸟啼声声,他全身一动,似乎好久不曾变化为狼,在旷野里肆意奔跑了。电光火石之间,一头通体锃亮,毛发柔顺的野狼如出鞘的宝剑般“唰”的跃了出去! 这正是苏宁远的真身,他很少幻化出来的,一来在人间待久了,总是沾染了人间的习气,衣冠楚楚,不染纤尘的。二来,没有环境可以让他肆意纵情一番,他血性的狼族可没有那蛇族的破烂规矩。 一双幽亮的绿眼睛不断的眨着,厚实的掌间利爪在地上不断奔跑抓挠着,所到之处,皆是惊起一阵鸟啼,那山林里的灵兽听到声响皆是作鸟兽散,百米之内竟然无人靠近。 幻化成狼的苏宁远格外威风,心里实在得意。突然之间那五尺开外竟然出现了一跳跃的白色身影,苏宁远咂咂舌,好久没有吃到生肉了,连野性的本质似乎也有些淡忘了,见那身影竟然莫名地兴奋。 苏宁远一个狼扑,瞬间前掌便死死按住了那抹身影,原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 好啊!尝尝兔肉也不错! “放开我、放开我。”那兔子竟然开口说了人话,莫不是同为修道的兔精。 苏宁远装作只是一头普通的狼不答话,正好吃了一只有修为的兔精可以增加道行,他心里一凛。 “大王,求你放我一条命,我才好不容易修了一百年学会说话,连人形也幻化不了,求你不要吃掉我!”那兔子不停抖动,语调慌乱惊恐,一瞬间激起了苏宁远征服的快感! 被他的爪子按在地上的兔精说话瓮声瓮气的,全身不停颤抖,声音尖尖道:“我知道您是那狼大王,您吃了我也补不了多少修为,您不如放了我,留我一条命让我为您做牛做马。”那兔子低低哀求,苏宁远见状煞是好笑。 那兔子见苏宁远不答话,又接着道:“您若要增补修行,大可吃道行的族类,您杀了我着实没用啊!” 苏宁远心里奇怪,这兔子究竟要说什么? “我听闻您娶了翡翠山的蛇精,那蛇精有一千五百年道行,不正是极为大补的族类么?求您放过我,我可以告诉您如何在不闭关的情况下增加修行!求您放过我!” 苏宁远听到蛇精,爪子便不住加力,痛得那兔子直叫嚷:“是真的,您若采补得当,是完全可以增加道行的!” 那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便收回前爪,喝道:“有话快说!” 兔子感觉背上失去了重量,连连感激道:“谢大王,谢大王!只要您对那蛇精实施采补之术,取他的精华,吸他的灵气,你的道行一定会日益增加的!” 苏宁远想到曲悠那无比庞大的真身,心里有些动摇,曲悠极为厉害的,在这翡翠山几乎找不到与他有同等修行的人了,在妖怪的世界,若道行上了千年便是寻常妖精再也奈何不了的存在。无奈苏宁远如何苦苦修炼,这法术道行一直停留在九百年不肯晋升,若这兔精说的话当真,确实有几分尝试的必要了。 苏宁远沉声道:“你快说怎么采补!” 那兔子跳上苏宁远肩头,悄声在他耳旁说到,苏宁远面色又惊又疑,问道:“如此便可?当真?” 兔子信誓旦旦地保证:“当真!绝无半点虚假,大王放过我一命,我又怎敢骗大王。” “谅你也不敢!”苏宁远嗤笑。 原来这采补之术如此简单,就是像那男女之间要行周公之礼般,只是他和曲悠皆为男子又如何做到? 兔精最后一句话幽幽在苏宁远耳际响起,“其实男人和女人一样。” 这番那番,苏宁远尚且还要考虑一下。 ******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那日苏宁远从兔精那里得知了采补的方法后,回到山洞再见曲悠,心里的怪异又平添了几分。虽说这曲悠面若冠玉,身形修长,肤如凝脂,唇若涂丹,比世间普通女人美上许多,但终究也是一个和他相同性别的男人,若要对他行周公之事,怎么说也是极为有难度的。 在曲悠看来,自那日苏宁远回来之后,对他的态度竟然有稍微转变,也不似从前那般视而不见了,有时还会主动和曲悠说话,虽然总是说不上两三句,但这改变已经让曲悠如吃了蜜糖般的甜蜜。 他心里直认为,这朝夕相处的日子总会让苏宁远看清自己的心的,却哪想,在苏宁远的心里他一直是女人的化身,苏宁远为了修行一直在说服自己。 日子竟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与曲悠刚来伊始已经算有翻天覆地的转变了。苏宁远待在洞里的日子也渐渐多了起来,二人共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交流也日益增多了。在曲悠想来,苏宁远也对自己偶有温柔的,曾有一日他不小心割伤了手指,苏宁远化出一块纱布丢给曲悠让他自己包扎。曲悠简直受宠若惊了,心里仿佛小鹿乱撞般地激动不已,以至于即使伤口好了也不舍得把纱布拆下来。 日子过得越发闲散,曲悠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好,他心里就要以为苏宁远的心终要被自己捂热了,心里亮堂了,这脸色就越发红润了起来。他神清气爽的模样,更衬得他美貌无双。 苏宁远对这些改变都心知肚明,有温柔的举动,只是重视他这块可以行采补之术的宝物,没错,在苏宁远看来曲悠的价值就是物品一般,供他玩耍捉弄,他高兴了便擦拭上面的灰尘,他不高兴了便扔弃一边,所以看着曲悠那如怀春少女般的甜蜜表情,他一边鄙夷他作为一个男人对自己毫无尊严的仰慕,一边却无法抽离自己偶尔会飘到他身上的目光。 因为,笑起来的曲悠实在太闪耀了,仿佛全身都在发光。 这一日,曲悠起了个大早,竟四处不见了苏宁远。自前段时间以来,每次醒来都能见苏宁远之后,如今一下不见,心里倒空落落的,平时就鲜少人气的山洞更见荒凉。 果然,人都是贪心的,眷恋了一刻温暖,就会想要更多。即使妖怪也不能免俗,毕竟这心也是肉长的。 曲悠坐在山洞里遥遥苦等,心里五味杂陈,洞内的烛火明明灭灭,烛心哔剥作响,昏暗的火光将四周光景映照得更为凄凉。 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山洞内也不知时光流逝,正坐在桌边就要昏昏欲睡的时刻,洞口附近响起了人的脚步声,曲悠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便探身过去。 苏宁远一摇一晃地慢慢走进,还未等他开口,空气里就弥漫了一大片酒气,实在呛鼻。 曲悠轻咳了几声,好久不见苏宁远喝酒了,想来今天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曲悠伸手去扶他,也不见苏宁远弹开,心里暗自窃喜,这算是终于接纳他了吧。 他嘴角带起了微笑,连语气都是化不开的温柔:“慢点、来,坐下来,我给你倒杯水。” 曲悠将他稳稳扶在桌旁,就着烛光为他到了杯水,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烛火的映照下煞是好看,指尖圆润,一根根如葱般纤细。突然之间,苏宁远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曲悠的手指,嘟囔道:“曲……曲悠……” 这一声叫唤惊得曲悠心头一跳,这、这还是苏宁远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苏宁远声音低沉,语气轻柔,喝了酒后说不出的暧昧与旖旎,那一声出口的称呼简直让曲悠抽掉了全身力气,手软软的险些连杯子也握不住了。 如若不是洞内昏暗的火光,此刻曲悠的脸色早已在苏宁远眼前红个通透了。 “曲……曲悠。”苏宁远又叫了一声,他声音极为好听,磁性而不失魅惑,那样温柔似水的称呼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还身处睡梦之中。 曲悠呆呆地盯着苏宁远,那双眼眸在火光的映射下带了些迷离和茫然,静谧地看不出一点波澜。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总盯着我看?”苏宁远醉酒的样子毫无防备,全然不似平常那般生人勿近的样子,他呼出的气息灼热地拂过曲悠的脸颊,激起内心深处涤荡不已。 曲悠看得失神,这魂牵梦萦的心尖上的人竟有如此温顺的样子,没了利爪没了刻薄的言语,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和他对视,这样的光景几乎夜夜在曲悠梦里出现。 曲悠见他也朝自己这边看来,不由得移开了目光,耳朵也红了。趁着微弱的烛光,苏宁远是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曲悠,那卷翘如扇子般不断扑腾的睫毛在烛光下投出淡淡剪影,轻轻地覆盖在脸上,漆黑如墨般的眼眸如含了水般波光莹莹,这番美丽的模样就连花朵也会失了颜色。古人称有美人兮斯若彩虹,想必就是如此光景了。 苏宁远看得有些愣了,心里第一次感叹到曲悠生得极为俊美,倒不枉费如今这一番春宵美景了。 烛火明明灭灭,晃得人身影也不真切,终于被一道风给吹灭了。 这素来毫无人气的山洞今晚却被旖旎缱绻的气息所笼罩,不时夹杂了几声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夜凉如水,微风习习,就竟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夜。 第六章:萌生情愫 第二天清晨,曲悠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想起昨晚的色授魂与,一番颠龙倒凤,曲悠脸颊不禁腾起几抹红霞,腰间仍有些隐隐作痛,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总算两人是坦诚相对,迈出了重要一步了。 曲悠满心欢喜,见洞内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也不在意,径自去洗漱更易了。 清晨山的林间极为寂静,鸟儿空灵的歌声曼妙悦耳,风穿过树叶带起沙沙声,更显翡翠山清幽僻静。 曲悠今日心情尤为欢快,就连脚下的步伐也不知不觉快乐起来,他约莫有好几百年没如此畅快轻灵了,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终和他心意相通,这其中欢喜就算羽化成仙也远远及不上的。人间所说的“只羡鸳鸯不羡仙”便是如此了。 他刚踏出洞口,就见苏宁远在不远处练习法术。翡翠山脚下有一巍峨而陡峭的瀑布顺山壁直流而下,重重掉落在湖泊里荡起巨大水花,可谓是气势磅礴,声势浩大。苏宁远是极为选地方的人,他的山洞正依山而建,临水而立。湖光潋滟,山色空蒙,苏宁远一身轻便打扮,犹如轻快的燕子,在空中划下一道道痕迹。他足尖在山壁上不断翩跹而过,一时在半空翻了个跟斗,一时腾起云雾飞来飞去,宛如飞燕般灵活矫健。曲悠吃吃地望着苏宁远,那光芒一般的人竟与他成为眷侣,让他有片刻恍惚。 “你来了。”苏宁远朝他走来,表情似乎有些尴尬,只匆匆扫他一样,就别过了视线。 曲悠笑吟吟道:“嗯,你在修炼吗?” 苏宁远点点头,便问:“如何,我的法术可有精进?” 曲悠赞许道:“确实比之前更要好了,你这几天可是有打坐修炼?” 苏宁远呼吸一窒,面色有些不自然,只淡淡道:“是有修炼。” 其实曲悠哪里知道,昨日一晚春宵绮梦恍如隔世般,对于苏宁远而言,却是大大吸收了他的灵气。 “你一人练习难免枯燥乏味,不如我与你切磋一番?”曲悠笑道,见苏宁远虽功力精进但气息不稳,便想渡一些真气过去。 苏宁远垂眸未答,算是默许。曲悠从掌心幻化出一把利剑,便拉开架势和苏宁远切磋了起来。 曲悠招式变幻莫测,法术精进玄妙,使出了许多苏宁远从未见过的招式,他翩跹的姿态,宛若游龙,不禁让苏宁远看得眼花缭乱。曲悠今日心情极好,便费心打扮了一番。他穿着竹叶青色的衣衫,身形矫健,步履沉稳,真如一条灵蛇般在空中跃动,那透明璀璨的霞光从云层间遥遥落下,笼罩在他身上,极为耀眼,好似有仙气护他下凡,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一番舞弄完毕,曲悠慢慢从云朵上落下,他脚踏在地上的那一刻,瀑布般的秀发无风自动,遥遥想苏宁远走来,莲步轻移,仿佛是涉水而来。 苏宁远不禁看的呆了,头一次发现原来男人也可以如此美丽。不似女人那般娇柔无骨,而是飒飒风姿,英气逼人。 “怎么样?”刚才那一番,曲悠可谓拼尽全力,用尽了他毕生的道行。只是昨夜太过纵情,体力稍有不支。苏宁远还被那一幕深深震撼,并未回神。曲悠见他眼里波澜起伏的情绪,便知这一次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他不禁欢喜起来,语气颇为甜蜜和得意,道:“宁远,宁远。” 苏宁远猛然回神,见曲悠眉梢眼角都带着微笑,唇红齿白,星眸皓齿,瞬间犹如被玉石击中,连连吓得退了几步。 “宁远,你怎么了?”曲悠见他满脸慌张,以为身体抱恙,便要过去扶他,怎知被他反身躲开。不等曲悠反应过来,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曲悠站在原地,惊疑不定,二人本是心意相通了才是,为何苏宁远见到他却如此惊慌失措?他拍拍自己的脸颊,安抚自己不要多想,二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也得以报前世恩情,更该好好珍惜才是。 且说苏宁远从曲悠身边跑开之后,心跳仍然剧烈不止,仿佛要从胸膛里跳了出来似的,一下一下敲在他耳际。之前那股许久未动的异样感觉如今又像找回了记忆般从内心汇至四肢百骸,所到之处激起阵阵热意。 到底自己怎么了?莫不是被曲悠法力所震慑一时太过惊讶? 苏宁远怎么也想不明白,顷刻间曲悠那笑如繁花的脸又跃入他的视线,仿若就在身边,触手可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反倒想的头疼欲裂,随即愤而一挥拳头恨不得打碎那张不断出现的脸。一下、两下,竟跟自己缠斗了起来,不知不觉就滚进了湖里,冰凉的湖水将他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通通浇灭,只见他从水里冒出头,顿时冷静了不少。 莫不是曲悠法力太过阴寒,与自己至阳的属性相互抗衡才引起反噬? 苏宁远百思不得其解,便索性不想了。 想到昨晚那低低掠过耳畔的喘息,那副火热柔软的身躯,下腹深处竟腾起一股燥热,他干脆将头深深扎进水中,激起水里巨大水花,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为了确保法力不会反噬,苏宁远去抓来了那兔精细细盘问清楚,得知不仅不会反噬,曲悠阴寒的法力还会使苏宁远修为大增。 日落西斜,斜阳悠悠地笼罩山川,血红色的夕阳涂抹在翡翠山巍峨的山壁上,格外庄重肃杀。自斜阳深处,静静走来一人。 正端坐在洞口的曲悠不禁大喜,连连跑上前去,迎道:“你回来了?” 苏宁远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想兔精的话,并无心思顾及其他,对曲悠应也未应,径自朝里走去。 曲悠见他低头沉思的模样,不便打扰就不再说话,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山洞了。 “为何我会躁动不安,烦乱不堪?”苏宁远将自己心中疑惑半吐半露的告诉兔精 那兔精哪里经过人事,更没通人性,虽会说话,但也不知苏宁远的反应正是情动,便胡乱诌了一个借口应付道:“你从别人哪里渡真气,增修为,始终不是自己修炼而成的,大王您的身体需要一段适应过程。”那兔精笑得极为谄媚,惹的苏宁远心生厌烦,不再搭理它,得知答案后就一个人若有所思的走了回来。 待思绪回神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置身于山洞内了。 他一抬头,就见曲悠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苏宁远见他那痴迷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下一阵荡漾,好像有人往湖里投了一个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他怎么了?往日若见曲悠那般痴傻的模样,他心里定是烦躁暴怒的,如今却很平静,甚至不自觉地看向他。 曲悠眸若秋水,一双眼睛平静地看不到半天波澜,但仿佛有魔力般的直把人往里吸。 苏宁远强迫自己别过脸,佯装咳嗽的轻咳了几声,试图打破尴尬,曲悠笑嘻嘻道:“喝茶吗?我刚从外面摘回来的新鲜茶叶 。”他抬手便递了一个茶杯过来,茶香四溢。 苏宁远蹙眉,有些不高兴:“你这一天都在等我回来?” “嗯。”曲悠道 “你不用修炼么?” “我若嫁给了你,自是放弃了修行,已经断了好些时日了。” “闭嘴!”苏宁远火气发的有些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他就听不得曲悠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痴痴呆呆,全然没有了身为蛇族统领的气势。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找点事做。”苏宁远说了几句,也不等曲悠答应,就上了床,和衣而卧了。 曲悠听他蛮横强硬的语气,竟兀自笑了,也不知笑什么,面容是说不出的轻快,也退下了外套一并同床而眠了。 血性的狼族,哪里知道化为人形自然会有人的七情六欲,疼爱和怜惜。看他那莽撞粗鲁的样子,七窍或许一窍都不开了,他只知道曲悠无所事事等他一天会让他烦躁,这背后深意他又怎会想到呢? 第七章:休书诀别 自那日之后,苏宁远便再也没碰过曲悠了,曲悠有心和他亲近,他却常常粗暴地拒绝,两人再度回到以前——苏宁远逃,曲悠追的状态,那晚仿佛真就成了梦境一般遥远飘渺了。 这日,苏宁远又要下山,还未等曲悠醒过来就走了。昨日同床而眠的时候,曲悠一个翻身靠近,气息拂在他脸上,深深将他惊醒。虽然不似从前那般厌恶,但若靠近心里总是不平静。要知道苏宁远从来不习惯与人共枕,狼族素来独来独往。 他此番下山真要去探萍儿,这些日子和曲悠待在一起,他险些将萍儿忘记。 走着走着,不远处竟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说话声。苏宁远向来不喜欢探听别人隐私,只想加快步伐,谁知路经身边时却听到什么“男男成亲,狼族蛇族” 苏宁远心下一凛,这分明说的是他和曲悠,他心里腾的升起一股无名火,悄声靠近,只为听见那两人在议论些什么。 靠近才发现原来是两头人兽状态的黄鼠狼,只听其中一个道:“我前几日经过丛林,听见那兔精和狼君交谈,方才知道狼君对蛇精动了情。”那人说的声音极为小声,但一字一句还是清清楚楚传进了苏宁远耳朵里。 “什么?蛇精和咱狼君?他们可都是男人!我听闻当日并非狼君自愿娶蛇精,只是为了之后能借机吞并蛇族才答应了这场婚事。” “外界是如此传的,但我亲耳听到狼君对兔精要对蛇精行采补之术,一来二去如何不动情?” 那黄鼠狼煞有介事道。 “原来如此——”话音未落,从他们背后伸出一张巨大的手掌猛然拍向那交头接耳的黄鼠狼,惊叫正在喉咙里还未滚出,两人皆是瞪大了双眼被人齐齐割了喉管。血如水柱般喷涌而出,那两人还来不及挣扎,就已经双双没了气息。 血顺着苏宁远的右手掌顺势滑下,掉落在地悄无声息。 他的双眼被愤怒和惊讶充斥着,嘴唇颤抖地无法说话。 动情?他如何会对一个男人动情?他决计不容许,决不容许!!!!! 一声狼吼从他喉间汹涌而出,响彻山林,树木被震得哗哗作响,连地面也发生了抖动。 苏宁远催动法术,一个强烈的光圈从手中幻化而出直冲地上那二人仰躺着的尸体,顷刻间化为一缕青烟,不留痕迹。 还在山洞内休息的曲悠也听到了那一声极为响亮的狼吼,他辨认出了是苏宁远的声音,心下极为慌乱,正要腾云驾雾飞去看看,就见苏宁远一脸肃杀之气,面色青黑的出现在不远处。 他急急跑上去,欲开口询问,便被一把闪亮的刀架在了脖子上。 曲悠不可思议道:“宁远,你这是要作何?” “住口!”他右手持刀柄,左手用力一甩,一张纸便悠悠落在了地上,他命令道:“捡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曲悠不解,但拂不了他的意,只好轻念咒语,那纸便自己飞了起来,飘在半空中。那纸上用硕大醒目的黑字写着“休书” “你要休我?!”曲悠瞪圆了眼睛,直直望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休我?” “住口!”苏宁远强硬地打断他,怒道:“你快把字签了,我们一刀两断!” “宁远……” “住口!”苏宁远加重了右手的力量,冷然道:“你若不签,别怪我无情!”那刀面闪着幽幽寒光,反射在曲悠脸上,照出一副苦涩之相。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哼,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苏宁远面露狰狞,嗤笑道:“你不是以为我真的爱上你了吧?我说过我讨厌男人!” “那你为什么……”曲悠心有不甘,心里总有一股声音要叫嚣而出,抓住苏宁远问个清楚,但他却强压那翻涌的情绪,痛苦而失望的看着他。 “你可真是天真!”苏宁远冷笑,“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利用你,你道行比我深,和你睡能吸收你的灵气,增加我的法力,你明白了吗!” 忽然间,曲悠的世界天崩地裂了,飞石走沙仿佛全部长了脚似的齐齐向他涌来。心里深处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巨响,有什么顷刻间就碎裂了。 裂了,碎了。 曲悠强迫自己抬头,痛苦地咬了咬舌尖,血腥之气蔓延开来,苦涩的味道让泪水只冲眼眶,这世界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模糊不清了 “我不信,我不信!”曲悠大叫,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若不信,催动真气试试,必然会白爪扰心。”苏宁远冷然 曲悠双手交叠,真气在体内四处游走,猛然间心像快要裂开似的疼痛。一缕血丝自曲悠嘴角蜿蜒而下,更衬得他脸色苍白。 “你,对我、做,了、什么?”曲悠痛苦地捂着胸口,那里传来的疼痛就快要将他掀翻了。 “哼,只不过对你下了蛊而已,为了采补而怕你逃跑,你若离开这洞穴半步,必被法力反噬,魂飞魄散。”苏宁远满不在乎,又道:“如今似乎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你快些把这字签了,也好少你些痛苦!” 逃跑,他又怎会跑,他一颗心已经完全付出了啊,他早就是他的阶下囚了,为何要如此对他! 曲悠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喘息道:“我若不签又如何?” “你若不签,就休想拿到解药,我会在这洞口封上结界,你也别想进来。到时候只怕你已经魂飞魄散了吧。”苏宁远笑得狰狞,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哈哈哈哈哈哈……”曲悠突然之间狂笑不止,胸口剧烈抖动,笑声凄厉。 苏宁远到底是有些怕他的,见他狂笑不止,心下凛然,壮着胆问:“你笑什么?” “哈哈哈,我笑什么?笑你傻,笑我痴啊……”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笑得泪水如断了线般的珍珠一颗颗从眼眶里滚烫地落下,那笑声穿林撼地,分外凄厉! 曲悠渐渐笑得声音嘶哑,笑声便渐渐止了,他朗声道:“就凭你想取我性命?只怕是痴心妄想!” 是了,自己何尝不是痴心妄想,贪图真心。 那眼泪在大风里被吹干,他面色一沉,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这才是他啊!——翡翠山的首领 那架在脖子上刀突然之间被用力弹开,连带着苏宁远也被震了出去。 曲悠笑得十分张狂,他道:“凭你的道行想打赢我么?再修炼个几百年吧……”说罢,深深看了苏宁远一眼,便卷起尘土,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苏宁远还呆呆愣在原地,想起曲悠最后那一眼——带着绝望、不甘和痛苦,苏宁远心下凛然,不知是何滋味。 第八章:娶萍儿为妻 曲清万万没想到曲悠会回来,而且回来的如此狼狈。他头发散乱着,衣服凌乱不堪,像经过了一场恶斗。虽然神色如常,但眼睛却已失去了那摄人心魄的光芒,仿佛一夜之间暗淡了下去。 “大哥,你究竟怎么了?”任凭曲清如何问,曲悠都呆呆愣愣地不做任何回答,看在眼里十分着急。 曲清无奈之下,只好吩咐叫来琉璃。“你且去山下打听,大哥和那狼精发生了什么?”曲清那黑沉沉的双眸里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琉璃得了吩咐立即下山。 曲清回头望着那呆呆出神大哥深深叹了口气。 不到半刻,琉璃便回来复命了。他将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悉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告诉了曲清。 曲清几乎是震怒,他猛拍桌子,桌子竟跳了一下,怒道:“这狼精太不识好歹!我定要收拾他,还大哥一个公道!”他拿起茶杯,稍一用力,茶杯竟从他手中凭空消失,化作缕缕青烟。 琉璃在旁看得眼皮直跳,吓得连气也不敢喘。 说到那日两人决裂后,曲悠一去就没了踪影再也没有回来找过苏宁远了,这着实让苏宁远长舒了一口气,但他望着二人曾一起生活过的痕迹,不知心里为何又空落落的?难道真如那两个多嘴的黄鼠狼所说自己爱上了曲悠?不可能!那两人鄙夷的语气又在苏宁远耳旁响起,高傲如他怎可能被人嘲讽?怎会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他不想成为众人的笑柄! 他愤怒地将手一拍,从袖口处竟然掉出一个东西。苏宁远捡起察看,这正是那萍儿为自己绣的荷包,荷包玲珑小巧,细细闻着竟然还有淡淡香气。 苏宁远灵光一闪,自己怎会把萍儿给忘记了呢! 他要向萍儿提亲! 这主意一出连自己都不禁暗暗称赞,如此一来,那些闲言碎语再也不会缠绕着他,让他不得安生了! 他主意一定,便立即下山找萍儿。 一阵急匆匆的赶路之后,来到了好几月不来的小院,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妙龄少女,正是萍儿,看着来人不像欢喜,倒吃了一惊。“远哥哥,你怎么来了?”萍儿有些气虚道。 “我许久不见你,想念的紧,顾来看看你,不开心吗?”说罢,他便凑上去亲亲了亲萍儿的脸颊,萍儿似乎有些推拒。 “萍儿,你身上……怎么有股……血腥气?”苏宁远蹙眉 “不是,我刚在后院杀鸡,可能就是刚才染上的。”萍儿面颊有些红,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尤为突出 “我们别在门口讲话了,你快些领我进去,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苏宁远抬腿就要迈进,语气十分雀跃。 萍儿连忙拉住苏宁远,尖声道:“等下,远哥哥!”似是知道自己失态,旋即放慢语调,轻轻柔柔道:“远哥哥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萍儿直说便是,何苦掉着萍儿胃口呢?萍儿不依不依。”萍儿嘟着嘴,撒娇的样子十分可爱。 “先别急嘛,待会等见到李大爷再说不迟。”苏宁远安抚道 二人正拉扯之间,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萍儿!”那老人几月不见,竟然比之前看的年轻几岁,皱纹满布的脸庞竟然微微泛着红光。 “爹!”萍儿稍稍退后,挽住那老人的手臂,二人很快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立即错了开来。 只不过这一切苏宁远都没看到,他此刻正盯着那棵庭院里巨大的白色植物,问道:“几月不见,这树叶越长越茂盛了。” 萍儿应和道:“多亏了爹每日的浇水才越长越好的!” 奇怪,现在是秋天,树木不掉叶子反而越长越多,那萍儿见苏宁远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出声打断:“远哥哥要来都不告诉萍儿一声,也好让萍儿有些准备。” 这一声清脆的叫唤引开了苏宁远的注意力,他拉住萍儿的手,眉目含情,笑道:“萍儿,我有一事想请求你” 萍儿笑嘻嘻道:“远哥哥有话只说便是,不用这么见外。” “我想请你、请你嫁给我!”此言一出,在座的其他两人皆是一惊。 苏宁远自顾自说道:“我今天当着李大爷的面就是为了拜托李大爷,请他准了这门亲事。” 萍儿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那老人家率先开口:“我小女何德何能配得上令公子,此事还望公子三思。” 苏宁远辩解道:“如何谈配不配的上?我还怕我配不上貌美如花的萍儿,况且我和萍儿是真心相爱的,求您成全!” 苏宁远已经将话说到如此份上,那老人家实在说不出什么借口拒绝了。 “先请公子劳烦给我三天时间,我就一个女儿,实在宝贝的紧,容我再考虑考虑。”老人家一脸恳色,苏宁远见状也不好拂了意,只相约三天之后再来,走时还不忘和萍儿厮磨一番。 萍儿在门口目送苏宁远越来越远,方才还艳若桃李的笑脸转瞬不见,她立马关上门,颤声问身后老人:“这可如何是好?” “都怪你当初怎想招惹他,他本来就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那老人有些气她不争气的说 “这怎么怪我,我也是一时被他外表迷惑,哪里知道他来头如此可怕!”萍儿有些涩涩发抖,单薄的身躯看上去有些让人不忍 老人叹了口气,“上次和他随性的青年,这次没见他再来。幸好幸好,他那时只住一晚就起了疑心的样子,况且我凑进闻过他的气息,绝非等闲之辈。” “那我们该怎么办?”萍儿仓皇问 老人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棵白色植物和身后那老屋,无奈道:“惹不起只好躲了,今晚收拾包袱,离开这里。” “那这里怎么办?” 老人接着道:“放心,只要我们掩护的好,这里不会被发现的。” 二人轻声细语地商量了片刻,皆回厢房收拾东西去了。 “东西都收好了罢?”老人简单背了一个包袱,问道。 萍儿点点头,眼里有泪光浮现。 “你这是怎么了!婆婆妈妈不会对那姓苏的小子动了情吧?”那老人厉声道 萍儿点点头,颇有些梨花带雨的柔弱。 “哎,你真是……!”那老人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闷声道。 二人回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老屋,便要开门,只见猛然间门板飞了出去,那老人胸口一窒,萍儿惊道:“爹!” 两人皆是不约而同看着来人,瞪大了双眼。 ****** 山中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三天一下就过去了。苏宁远见约定之期已到,便如约而至到了萍儿门口。 那门板已经换成了新的,就连四周围起来的墙壁也如重新粉刷了一遍,焕然一新。 才三天就大变了样子,老屋已经不似初见那般破烂和陈旧了。 还是照样敲了三下门,一阵清脆的如同银铃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地想起。 门内探出一张巧笑盈盈的脸,娇嗔道:“远哥哥!”那一声嗔唤直叫人连骨头都酥了。 苏宁远温柔道:“可想好了吗?” 萍儿将手绢轻掩半张脸,真有“犹抱琵琶半遮面”,她娇羞道:“这如何让人家来回答啊?还是请爹告诉你吧。”萍儿眨眨眼,莲步飘移,直往厢房内走去,边道:“爹,你快些出来,远哥哥来了!” 那老人又似比之前更年轻了些,连华发和皱纹都少了,慢悠悠地从房内走出,看见苏宁远便连忙道:“贤婿,快请进。” 苏宁远乍一听这称呼有片刻吃惊,随即立马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欲作揖 那老人连忙走过来扶住苏宁远,笑呵呵道:“哎哎,有礼了。萍儿快去沏一壶好茶招待你未来夫君!” 萍儿一叠声应和,只留苏宁远和那老人。 “贤婿你看,我为了你和萍儿的婚事,特意将这地方都布置了,你看合不合你的心意?”那老人突然一转话锋,苏宁远有些憨笑,便道:“自是极满意了。” 萍儿将茶端上,仍是半掩着脸,朝苏宁远眨眨眼睛便转身就走,不待苏宁远和她片刻温存。 老人抿了口茶道:“如此这般甚好,你便及早选一个良辰吉日和我家萍儿成亲吧。” 还未待苏宁远答话,老人伸手指一掐,喃喃道:“这个月十五是极好的日子,过了这天今年便再无好日子了。” “可这月十五不就明天吗?”苏宁远心下叹道,这也太快了些吧 “快是快了,可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贤婿若觉得可以便这么定了吧。”那老人语气虽不慌不忙,但态度是十分坚决的 苏宁远便连声应道好 “贤婿我还有一事相求。” 苏宁远慌忙摆手,急道:“岳父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真是折煞小婿我了,您但说便是。” “我想迎娶那日就到我这先睡下,我老人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实在舍不得分开,能留一日也是一日,让她最后在自己家成亲,她死去的娘若见了也能瞑目了。”老人语带恳切,说到动情处,眼角含泪光。 苏宁远心下一动,反正已经要成亲了,在哪洞房都一样,他答应道:“一切听岳父大人安排便是。” 苏宁远又小坐了片刻见时间不早就告辞了,临别前也没见到萍儿,听那老人道成亲前男女双方不得见面,刚才那萍儿半覆面纱也是遵从当地的风俗。 苏宁远一路是欢欣鼓舞,开心得不不得了,想来终于可以摆脱那些闲言碎语,正大光明迎娶新娘。走了片刻,却见前方伫立着一个修长身影,那发梢随风飞扬,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苏宁远顿觉这背影好生熟悉,还未想起是谁,那背影就转头说话,似叹非叹地道了句:“宁远……” “是你!”苏宁远敛起剑眉,刚才的欣喜一扫而光,不悦道。 这一个月来没见曲悠,乍一再见,就发现对方突然苍老了好几岁。双眸失去了光彩,连脸色也是灰败,再也没有初见时那份淡定从容、意气风发。 “宁远,我听说……听说你要娶妻。”曲悠几乎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那眉目一时之间竟然焕发出了光彩,道:“你可以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 苏宁远不想和他多费唇舌,不耐道:“说。” “可不可以别娶那姑娘?她身上透着邪气。”曲悠深深凝望着他,那眼神像燃起了亮光似的,直勾勾地看着他。 “做梦!”苏宁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道:“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说罢,不屑再看他一眼,径自从他身边漠然走过。 见苏宁远越走越远,曲悠眼里燃气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他面色只比刚才更加灰败。 苏宁远见曲悠深色凝重不像在拿他取乐,只是一时间他也找不出疑点。 他心想,堂堂九百年狼精,纵是遇到妖怪也能应付的,这翡翠山比他道行还高的也只有曲悠一人。至少曲悠不会害他,若是其他妖怪也伤不了他分毫。 他这样想,便把那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第九章:误入陷阱 迎亲那天到了。 苏宁远穿着大喜的新郎袍子,眼里止不住的欣喜。既然是去萍儿家度过新婚之夜,便不需要另准备花轿了。下山的途中,他几乎是飞跑着下去,风掠过他发梢眉梢,也不见发冠有丝毫凌乱。 不消片刻便到了萍儿家门口,门匾周围挂着两个写着“喜”字的灯笼。还不等他敲门,那老者便打开了门。 今日一看,老者又年轻了许多,看似只有不惑之年了。 “贤婿快快进来,萍儿已经久候多时了。”那老者将苏宁远迎进来,便把他带往新房。新房张灯结彩,分外喜庆。床中央端坐着一位着凤冠霞帔的新娘,盖着盖头。 “可别把吉时耽误了。”那老人将他推进去,就把门给拴上了。 苏宁远喜滋滋的,他柔声道:“娘子。” 萍儿娇羞应道:“相公。” 掀起盖头,那盖头下是一张分外美丽的面孔,在烛火的照耀下看得人心旌涤荡。 “相公,先把这合卺酒给喝了。”萍儿玉手纤纤将酒壶端起,二人交叉手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宁远正要伸手抚上萍儿的脸,突然那脸竟变得不似真切,重重叠叠、影影绰绰,好像有很多张脸。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萍儿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想听个清楚竟再也听不清了。 “这酒……”话音未落,苏宁远的头就重重到了下午。 门被大力推了开来,那老者竟然化为了年轻人,黑衣黑发,说不出的诡异。 他道:“人已经晕了,你干净向那位大王报告,我这就把他送到地牢去。” 萍儿摇身一变,变出了一个身材极为性感的妙龄少妇,只是半边脸竟然毁了容,攀附着让人触目惊心的疤痕。只见她周围腾起青烟袅袅,人却瞬间不见了。 黑衣黑发的年轻人从身后拿出一条长长的绳子,那绳子不等解开,就已经自动飞到半空中,牢牢套住了苏宁远。 他冷哼道:“这不怪我们,要怪只能怪你得罪了那位大人。” 苏宁远仿佛从一个冰冷潮湿的环境中清醒了过来,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印象中最后的脸就是萍儿模糊的样子,苏宁远不断挣扎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缚,越是挣扎,竟然越捆越紧。幸好听觉和嗅觉还是灵敏的,他动动耳朵,除了自己弄出的声音,竟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让人作呕的怪异气味。 到了这般境地,苏宁远终于明白自己跳进了别人的陷阱,只怪他被欣喜冲昏了头脑,竟然无法冷静思考。 越来越年轻的老者,和半掩住脸的新娘,还有急匆匆的婚礼,现在想来怎么都透着诡异。曲悠的话在苏宁远耳边蓦地响起,倘若当初听了曲悠的话也不会弄到如斯田地。 他正懊恼间,就听见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厚重的门被推了开来,有亮光直射双眼,原来他眼前被人蒙着黑布,见那黑布间隐约透着两个身影。 黑布突然之间被人用力的扯了下来,他还来不及适应光亮,就听一低沉声音,冷冽道:“我们来给你送饭了!” 旁边一娇媚声音继而道:“好好享受这最后一顿吧,明天你可就要魂飞魄散了。”那声音不是萍儿又是谁。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苏宁远终于看的清楚了,映入眼帘的二人真是他们的真身,什么老者和少女,爹和女儿,那都是他们用法术幻化的。 这二人皆是妖精,年轻人是这栋老宅幻化出的妖精,那萍儿就是院中杨树化出的杨树精。五百年前这儿曾有一富贵人家居住,这户人家有一个漂亮女儿。某天山里来了贼人,那贼人见这少女生的美丽,便起歹心,QJ未遂,竟然狠心将全家杀害。渐渐地,这地方便被传是凶宅,之后的几十年内再也无人居住了。原本气派的庭院渐渐荒废,院中那女孩亲手种的杨树也无人打理,就这样空荡了一百年。女孩死之前,冤屈未诉,一缕魂魄留在了杨树上,且是最怨最恨的那一个,女孩丢失了魂魄不能投胎,几百年过去也早已灰飞烟灭。只有那缕魂魄日夜吸收天地精华,竟然渐渐修炼成精。由于这棵杨树曾被那歹人放火烧过,那树化出来的妖精人性也是一半脸孔被毁了。这老宅充满了全家上下三十几口人的冤屈和怨恨,渐渐累积起来,也化出了妖精——便是这年轻人。二人本性就是无恶不作,他们与一般修仙的精怪不同,他们一开始就堕入了妖道,靠吸取人气和精血补充自己的法力。 这地牢就关押了上百个路人,有的是被杨树精所勾引而丢掉了性命,有的是被那老宅抓了过来,他们一得到人就扒皮拆骨,吸收人血,这才让苏宁远觉得他们越来越年轻。 日子久了,身上积聚的妖气就越来越重,曲悠初见他时才感到四周说不出的怪异,本来苏宁远也可以发现的,只是他警惕心不高又粗心大意,谁料想这一老一少竟然是妖怪的化身。 杨树精将事情的始末原本都告诉了苏宁远,哂笑道:“你不是有九百年修为的狼精么?竟连我们真身都识不出来,你这修行真是可惜,不如让给我吧!”她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苏宁远的脸,啧啧道:“真是一张英俊的脸,可惜了……” 苏宁远见她那半边毁容的脸,笑起来是脸上的皮连着筋都不断抖动,样子煞是瘆人。 他别过头去,喝道:“就凭你们也想取我修为,太自不量力了!”他说这话时表情依旧飞扬跋扈,即使沦为阶下囚,仍面不改色。 那宅精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过去,打在苏宁远的脸上,瞬时起了一片红肿,嗤笑道:“还如此轻狂?你倒是还手打我啊?!” 苏宁远嘴边滑下几缕血丝,他不断挣扎,那绳索就越捆越紧,缠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还是别动了,这是捆仙索,你越动它越紧。”杨树精修修指甲,漫不经心道。 “时候不早了,快把饭喂给他吃。”那宅精右手抓起一团饭,就要往他嘴里塞去。 杨树精一脸怜香惜玉道,“这可不行,你会弄伤他的。让我来。” 她抓起饭,哄着道:“来,吃吧。” 苏宁远见状一口咬上那杨树精的手指,痛得她哇哇大叫。直到宅精一掌拍向苏宁远后背,他才松了口。 “不识好歹!”杨树精脸色陡然一遍,一掌朝苏宁远劈下,视线渐渐模糊,竟然就这样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经深夜了,那二人没再把苏宁远绑起来,月光透过高高的窗棂洒了下来,照在地板上,平添几分凄清。 苏宁远此时满脑海的都是曲悠的脸,耳边也充斥着他说话的声音。 他的好,他作为男人却甘愿嫁过来,他为自己不惜生命,还陪自己修行,甚至还供他泄过欲,还有他离开自己时那痛彻心扉的神色,他求他不要娶亲的样子,还有被他用重话狠狠伤害的样子,还有许多许多他们共同生活了一年的片段。回想了这么多,竟然没有一件,他为曲悠做过的,而曲悠却为他做了太多太多……多到不计其数,多到无法算清…… 为何?为何总要等到失去才学会珍惜?为何总要知道再也追不会来才知道后悔?为何偏要到这一刻,他才知道,曲悠对他的爱,他看在眼里,却从未放进心里。 头是疼的,却不及心万分之一的痛。 不知曲悠因他而伤心难过之时,心是否也如这般疼痛。 不是的,不是的,他的疼怎比得上曲悠默默隐忍着的疼。 他就算痛一千次一万次,也尝不到曲悠同样心痛的滋味。 心像烧着一般,眼皮越来越沉重,终是体力不支再次倒了下去。 天啊,最后让我再看曲悠一眼也好,只要一眼…… “宁远,宁远……”仿佛如坠云里一般,轻飘飘的。 曲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竟似恍如隔世般。 “宁远,醒醒!” 脸被拍醒了,天啊!苍天竟然让他如愿,曲悠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血腥味从喉咙深处蔓延上来,他想开口,才发现开不了口。 他想和曲悠道歉,告诉他其实自己早就爱上了他,只是不敢承认,不能承认。 曲悠神色匆匆,平日丰盈的脸庞也形同槁木,模样极为憔悴,那眼神触到苏宁远身上却亮了起来,好像星辰都落尽了他的眼底。 曲悠见他如此痛苦,早已失去平日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心里像被剜了一块肉般,痛到眼泪如走珠般刷刷落下,那眼泪一滴两滴滴到了地板上,亮闪闪的,也刺痛了苏宁远的眼睛。 他好像告诉他不要哭,好像为他拭去眼泪,好像将他揽入怀中柔声安抚,可这一切他都做不到,他只能痛苦地匍匐在地,连声音也发不出。 “宁远,你受苦了……”曲悠哽咽了,内心极为痛苦,脸色十分难看,他端起手边早已备好的饭菜,柔声道:“你先吃的吧,我知道你一天未吃东西了,先垫垫肚子,法力也好恢复。” 哪里还能恢复什么法力,苏宁远早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那二人将他迷晕,取走了他的内丹,他没化出真身已是在强撑了。 内丹是所有精怪法力汇集的地方,就如同人的灵魂一般,取走了就到大限之日了。 苏宁远动了动眼皮,曲悠将饭菜一口一口喂入口中,只是苏宁远力气已经被抽了大半,连吞咽也很艰难。 曲悠见他如此狼狈,身上一阵阵钻心般的疼痛。 “我会救你出去的,你会好的,你会好的。”曲悠将一壶酒递到他嘴边,轻声哄道:“这是你平日最爱喝的酒……”苏宁远用舌尖舔了舔,立即明白这酒里加了迷药,本想吐了出来,哪知这药效极强,已经把苏宁远舌头都麻住了。 【你要做什么!】苏宁远恨不得此刻立即从地上跳起来,拉住曲悠,见他一脸坚毅的神色,心下也猜到了七八分。 【不要!你的内丹过给了我,你会魂飞魄散的!】苏宁远浑身动弹不得,嘴里唔唔叫着,不成字句。 【你疯了!我不要你为我这样,我不值得!】苏宁远只能眨眨眼睛,眼里慌乱极了。 曲悠淡淡笑了,月光下他的静谧的面庞笑得格外安详,“从我爱上你那一刻我就疯了,我曾对天发誓待你来世要报你恩情,我寻了三百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苏宁远再见了……” 意识完全消散之前,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团光圈,舌尖被人递进了一个温暖的物体,之后便是永无止尽的黑暗…… 第十章:修成正果 时间如白驹过隙,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百年,人间都已换了好几代,唯独苏宁远还是保留了一个习惯,每当日落之时便坐在山洞门前,遥遥望着前方,似乎在等什么人。 翡翠山换了好几代首领,原先专门和他作对的曲清在曲悠魂飞魄散之后竟然堕入了轮回道,抛弃百年修为,轮回为人去了。 苏宁远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不由连连苦笑,这些旧人都离自己而去,他作为狼族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寂寞。 求而不得谓之孤独,求得之后再失去谓之寂寞,这寂寞如雪的日子,他一人独斟独饮就品尝了一百年。这些日子以来,他心里一直保留着对曲悠的愧疚和纪念,洞里的摆设还如同二人住过的一样,不曾变动分毫。有时喝的烂醉,心里总是有对自己惩罚之意,只有靠酒来麻痹自己。 是日,他又如往常一样,坐在洞口自斟自饮,酒虽然清香,但他却偿不出任何味道,他的味蕾沉睡了一百年,就如同那害了相思病的心痛了一百年,每次尝,才知相思是如此苦涩。 他正喝的摇摇晃晃,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只见眼前出现一瘦小声音,他怔住了,几乎是立刻清新冲向那人,见到那人容貌惊疑不定。 那是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见到苏宁远微微作了个揖,巧声道:“阁下可是苏宁远?” “正是,你是?” 那道士从袖间拿出一枚玉佩,上面刻了个悠字,苏宁远当下便认出这是曲悠日夜佩在腰间的物什。苏宁远狂喜接过,便要问他在哪里寻到的。 那小道士说是祖上一直保留下来,他的曾曾曾祖师——子虚圆寂前交给自己的徒孙,并称一百年后来翡翠山脚下找苏宁远并交托给他。 小道士临走前,还不忘交代:“曾曾曾祖师爷留下遗训,要我们代代相传,说十八年后,你自会找到你要找的人。” 苏宁远深知天大地大,不给任何记号到时如何相认?他连忙问:“那你的祖师爷可曾说过有何记号,如何辨认?” 小道士面无表情道:“祖师爷说他脖子处有一蝴蝶胎记,其他便没说什么了。” 苏宁远有些怅然若失,道过谢,那小道士便晃了晃拂尘,拂袖而去。 十八年之后,苏宁远拿着玉佩贴在胸口处,仿佛是在和那魂牵梦萦之人亲近拥抱。 十八年之后,就再也不是对着你的画像朝思暮想,而是能够真正触摸到你,听你的心跳。 曲悠、曲悠,一百年我都等了,更不在乎这短短十八年。 山中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十八年前那小道士临走交代一句话让他今日下山去寻,一定寻得找,他从早上就盛装打扮了下,心里激动不已。 刚下山,来到集市,一百年前和曲悠相携相伴的日子恍若昨天,他气度不凡,贵气逼人,几百年后依旧成为人群的焦点,只是身旁再也没了他。 思及此,心神有些恍惚——不知曲悠转世投胎会变成什么样子,前世他将仙丹渡给自己,丢了千年道行,因此差点魂飞魄散,幸好老天垂怜,念在曲悠修仙练道之时,不忘做好事,也给自己积了许多福泽,他才得以保留魂魄转世为人。 苏宁远早已对天发誓,无论曲悠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爱惜珍惜,将前世所欠的尽量弥补偿还,即使他知道他还的远远不及曲悠所付出的。 正出神之际,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雨丝,四周的人群纷纷逃离躲避,苏宁远一心只想着找到转世的曲悠,也不顾躲避。突然肩膀被人猛的一撞,一书生打扮的人竟然生生撞进了他的怀里。 那书生柔柔弱弱,吃痛叫道:“疼!” 苏宁远将那书生揽住,防止他摔倒,一抬头,竟见那书生白皙的脖子上一个展开双翅的蝴蝶胎记。 苏宁远心下当头一棒,用力抱住那书生,欣喜若狂道:“曲悠、曲悠、曲悠!”一连三声,道尽他这一百年来的相思之苦。 那书生被他抱在怀里,有些诧异,哪知苏宁远越抱越紧,将他弄痛了。 “公子,你先放开我,你弄痛我了。”苏宁远闻声抬头,立马松手,尴尬道:“抱歉。”随即紧张地将他转了一个圈,口里不住念道:“弄痛你了么,哪里?对不起,我总是在伤害你。”那语气颇为伤心。 书生莞尔笑道:“没有,不碍事的。公子,我叫苏清,不叫曲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苏宁远听说他姓苏,脸上抑制不住狂喜的神色,摇着他手臂连连问道:“你真姓苏?确定?” 苏青柔柔道:“真的,公子你又弄疼我了。”苏青笑得颇为无奈。 苏宁远傻傻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由憨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旧友。” 苏青淡淡笑道,眉目间有几分曲悠过去的影子。眉清目秀的样子也极似他的前世。 “下雨了,打伞吧,我正要打伞呢。公子你怎么称呼?”苏青从背后抽出一把伞,正要撑开,伞尖锐利不小心划破了苏青的手指,溢出一道血珠,苏宁远立即将那白皙的指尖含入嘴里,细细吮吸,苏青脸腾得红了起来,见他那关心在意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好了。”苏宁远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张干净的布将那圆圆的指尖轻轻的包裹了起来,顺手打了个结,衬得苏青的指尖十分可爱。 苏宁远连忙作自我介绍,道:“我叫苏宁远,你称呼我宁远便是。” 苏青柔柔地“嗯”了一声,脸色绯红。 “你要去哪?” 苏青指着前方道:“江南。” 江南么,好我和你一起,无论哪里我都跟着你一起去。 苏宁远笑道:“巧了,我也是去江南,不如我们一起?” 苏青低头,应道:“好。” 雨仍旧淅沥沥地下着,伞下的二人相伴而行,将万千雨丝都挡在了外面。 曲悠,这一世,换我来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