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男人一样变态——睡不醒
睡不醒  发于:2014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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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避雷提示☆ ·楼主脑洞开得有点大,主角疑似神经病…… ·上下未定,不排除互攻可能,实际上互攻是楼主萌点之一OTL……所以雷这个的请注意绕道…… ·楼主是个小♂清♂新,肉文苦手所以无肉不欢的别抱太大希望OTL…… ·简介是这样的:一个脑子有坑的和一个脑子有包的,正好卡一起了。嗯。不是搞笑啊我很认真严肃的喂! — 壹 — “哥~你看我今天买的新裙子~” 晚上十点,林玥回家一推开门就看见自己妹妹林月月穿着一件桃粉色满是荷叶边蝴蝶结和立体玫瑰花的泡泡袖立领连衣裙在客厅里搔首弄姿,头上戴着花团锦簇的发箍,脚上还蹬着十几公分高的粉红色厚底洋装鞋。 林玥默默后退几步,从外面关上大门。 林月月:“……” 半分钟后,林玥重新开门进来,低头换好鞋子,目不斜视地路过林月月身边去浴室冲凉。 林月月一把拉住他,拦在他面前:“你看!好不好看?”说着还踮起一边脚尖小内八扭了扭。 林玥伸出双手挡在俩眼前:“别逼我,我真的不忍心看到前天才打好蜡的地板上掉了这么大一坨劣质奶油裱花。就算光用耳朵听我也知道你那双木头底的板砖鞋又把地板蜡磨花了。哦,真是惨不忍睹,放过我吧……” “哥!你夸我一句会死啊!”林月月两手用力把林玥的脸从耳边向中间挤压:“桃屋的夏季新款限量版诶!我特意让店主帮我留的一套呢!” “夸你等同侮辱我的审美,还不如死了算了。”林玥拉开林月月的手,痛苦地别过眼:“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换家店买衣服吧。喜欢洋装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在审美这么奇葩的店里买?” “你审美才奇葩!老古板!”林月月提着裙角转了两圈,欣赏了一下旋开的360°裙摆:“我最喜欢这家店了,华丽丽的~店员又和气又漂亮,店主也超帅哦!笑起来简直电死人!嘴又甜~” 你到底是去买衣服还是去泡汉子的……而且这种花里胡哨粉红洋装店的店主居然是个男的,简直太恶心了!也只有自己妹妹这种外星球的审美观才会觉得粉红娘娘腔帅吧?林玥一肚子的吐槽,最后只说出来两句:“麻烦让我先去冲个澡。越看你越觉得热。” “哦。”林月月让开路,又兴冲冲地说:“今天买衣服的时候店员还教了我一个搭配的妆面,超可爱的!你先洗澡,我去画给你看!” 木底的公主鞋喀哒喀哒响上楼,林玥关上浴室门,抹了把脸:他一个国家高级化妆师的亲妹妹,居然还要一个洋装店的店员教化妆……地板又要重新打蜡了真心疼…… 等他洗完澡出来,林月月已经打扮好了:戴了粉红色的隐形眼镜,上下睫毛都刷得黑黑浓浓的再贴上假睫毛,下眼尾往下垂成八点二十的角度,上眼尾还抹了一笔挺艳丽的桃红色,还有好像晒过头了的橘粉色腮红和粉得发白的亮光嘴巴。 按当下爱赶潮流的小年轻的审美趋势来看,还是可堪一看的——当然这主要归功于林月月来自遗传的五官基础——虽然走在大街上太夸张了些,但林月月从来就不是走低调路线的,她身上那套满是蕾丝蝴蝶结和花朵的裙子显然更不是。 林玥走近了点,伸出食指在她脸上刮了一下,看着指甲缝里挂下来的土黄色浆状物,问道:“你这是敷的泥浆面膜?” “才不是!是粉底霜啦!”林月月掏出小镜子和粉扑仔细补上被刮掉的部分,又照了半天才放下:“陶瓷肌!这样涂出来有陶瓷的感觉啊!黄一点看起来更健康有元气嘛!” 林玥看了一眼她好像病得快死了的唇色,明智地决定闭嘴,抽了张纸巾把指甲缝擦里干净,转身上楼。 “哎、哎!哥!别走啊!有事找你帮忙呢!”林月月喀哒喀哒追上来,挽着他的手:“我在那家店还订了樱桃酱和苹果酱的衣服,还有配套的衣柜和梳妆台,我一个人拿不了,明天你开车接我去取嘛!” 樱桃酱和苹果酱是林月月买的两个树脂仿真娃娃,半米来高,关节可以活动,学名叫做“球形关节可动人偶”。虽然林玥完全不明白花几千块钱买个娃娃再花好几千甚至上万块不停地给娃娃买眼珠假发衣服甚至家具的意义何在,但是林月月非常乐在其中,她管这两个娃娃叫“大女儿”和“小女儿”,并且一直在计划买三女儿,名字都起好了,叫菠萝酱。而菠萝酱至今没进门的原因是她两个姐姐樱桃酱和苹果酱造型换得太勤快,林月月零花钱不够了…… “林月月小姐。”林玥站在楼梯上看着比自己小整整十岁、刚刚上高二的妹妹,叹了口气:“我昨天晚上十二点才回家,今天早上三点半就起床,现在非常非常累,如果现在不能马上睡觉的话,明天就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来补眠,而你明天晚上就要回去住校,懂吗?” “懂!哥哥晚安!”林月月踮起脚亲他一下。 林玥伸手抹掉脸上的唇彩:“还有,在家里把你的木头鞋子给我脱了,脸洗干净。等下留言给李阿姨,麻烦她明天重新给家里地板上蜡,多付的钱从你下个月零花钱里扣。” “哦……”林月月吐吐舌头,脱下鞋子拎在手里,只穿着袜子轻轻下楼去了。 林玥拖着疲乏的身体走进二楼卧室,关上门,扯掉浴衣脱掉内裤,对着衣柜上的穿衣镜转了几圈,摆出一个侧展胸部的造型,满意地点点头:最近忙,没时间上健身房又总在外面吃饭,今天晚上吃得也有点多,还喝了点酒,但是没有浮肿也没有肚腩,肌肉虽然薄但是线条清晰,身材还是保持得相当好的。 欣赏够了,林玥伸个懒腰,蹬掉拖鞋飞扑上床,抱着被子滚了两滚,不到十秒便沉入黑甜梦乡。 — 贰 — 林玥亲眼看到桃屋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错怪人家了。站在门口可以看到,这家洋装店一面墙的夏季款大多数都是清爽的水蓝和薄荷绿,搭配少许浅粉和淡黄,面料也是轻软的棉料为主,虽然蕾丝花朵蝴蝶结荷叶边等元素泛滥,但除了部分款式之外,大多数的小裙子单独穿出来,走在大街上也不至于引人侧目。 看来审美有问题的其实只有林月月一个人而已,难为她能挑中所有最奇葩的颜色和款式搭配到一起买回家…… 教林月月画妆的“和气又漂亮”的店员女孩子坐在模特边上,个子娇小、皮肤很白,化了妆戴了翠绿色的隐形,穿着水蓝的洋装半裙和低跟公主鞋,浅黄色大卷发绑了两条马尾,别着蓝色花朵和果实的发饰,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不留神还以为是个大洋娃娃,冲你笑一笑都能吓人一大跳。 而那个正在和林月月说话的“长得帅嘴又甜”的店主,林玥走进去两步看清了人,愣了。 这人他是见过的,就上个月。 那时候林玥刚跟完一个小剧组,被人拖去酒吧喝两杯,喝到一半,吧台附近有人闹起来了,吵得挺凶,还敲了酒瓶子斗狠要开打,记得当时有人劝架的还见了血,闹事的和看热闹的一大堆人挤在一起叫嚷推搡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在舞台上清唱的男孩挤进去了,一拳一个,分分钟把那帮脸红脖子粗的给收拾了个干净,破麻袋一样拖出去扔了,也就一罐啤酒的功夫,清理完毕,震得全场谁喘气声大点都能听出来。 酒吧里灯光并不明亮,林玥对那个歌手也只有光柱打过去时侧面的匆匆一瞥,但那人的容貌太艳丽,只一眼已经足够印象深刻,绝不会认错,真真切切就是这个“长得帅嘴又甜”一脸笑眯眯的洋装店老板。 秦游天生天赐一张艳容,这么多年早被人看习惯了,林玥直勾勾的眼神直接被当做不存在,专心对付眼前这个品味怪异但是十足有钱的小公主,把定制的娃用的衣装家具给一件件仔细看过,用好看的盒子装好,顺口夸几句会挑衣服娃娃养得好或者今天发型好看,送个小头花小蝴蝶结,再加一张下次购物才能用的折扣券,三言两语就把小姑娘哄得眉开眼笑死心塌地,再三保证下个月一发零用钱就来。 林月月捧着四个大盒子,连路都看不见了,用手肘拐拐哥哥:“走啦!发什么呆呢!帮我拿一下。老板拜拜~小奇拜拜~” 秦游手肘撑在柜台上,支着下巴看林月月出门上车离开,心想这个小姑娘难道是什么大家族的小姐?出门居然还带保镖(还是司机?)接送的,虽然那人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但是多个人在身后一站,气势立马出来了呢,要是穿好黑西装再戴个墨镜,就更带感了。 “老板~”洋娃娃店员也支着下巴,手肘撑在大腿上,眨眼的时候长长的假睫毛忽闪忽闪:“刚才那个男的好帅哦~” “谁?那个保镖?你看他干嘛,男的又不会在我店里买东西。要把心思放在客户身上啊。” “老板你太势利了……那不是保镖,是林月月的哥哥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一下嘛。” “犯花痴直说。你老板我这么帅你不会看啊,还对着客人家属流口水。” “老板……”小奇叹了口气:“你的脸我已经看腻了……” “切,那是你不懂欣赏。”秦游对着试衣镜照了又照:“我怎么看了二十多年都没腻。” 小奇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他。 秦游兀自陶醉在镜子前:“哎哟……你说我怎么这么帅呢……” “哥,人家店主是不是超~帅的?”林月月坐在车上也抱着衣服盒子死不撒手。 林玥把车开进车库:“长得不错,但那能叫帅吗?顶破天就是漂亮,哪有点男人样子。抱着你的宝贝衣服,下车。” “但是你看人家都看呆了。”林月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一直盯着他看,口水都要下来了。” “我就是随便欣赏一下。”林玥下意识地擦了下嘴角,抱着林月月的三个大盒子转身大步往家走。 “哎哎哥你慢点!”林月月蹬着圆头小皮鞋小跑着跟在后面:“我说真的,你要有意思,就尽早下手呗。店主要能当我嫂子,我一百个乐意!” 林玥猛地停住脚步,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妹妹:“林月月,皮条不是你这么拉的。少看点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男男小黄书!” “怎么乱七八糟了,什么小黄书啊说得真难听。我不都是为了你吗,补充专业知识啊!人间大爱啊!” 林玥腾出一只手开门,顺便敲了林月月一个脑瓜崩:“少跟我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乌七八糟的,跟你招呼一声我喜欢男的你那俩眼都放绿光了。信不信我把你那堆小黄书都拍了照片发给你妈?” “别啊!你敢告诉爸妈我立马帮你出柜!”林月月进门就把盒子往地上一扔,人直接扑沙发上赖着了。 “哟,你试试啊。”林玥换了鞋,把林月月乱蹬下的鞋子一起整齐码好,又去收拾她的盒子:“信不信你以后每个月零花钱直接砍掉两位数。”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我就那么一说,谁都别当真,你好我好大家好啊!”林月月抱着靠枕从沙发上滚到地板上,贴着凉丝丝的地板趴着不动了:“不过我真说真的,你一点顾虑都不用,去追人家吧!他也是个弯的啊,还刚失恋不久,正是大好机会啊!。” 林玥拎了罐冰果啤在沙发上坐下,跷起二郎腿,俯视着林月月:“无事献殷勤,坦白从宽。” 林月月拱到他脚边,觍着脸笑:“你说桃屋的老板要是我嫂子,我以后去买衣服,少说也能折个半价吧?” “滚。”林玥冷酷无情地一脚踢开亲妹妹:“就你这点出息,有多远滚多远。” — 叁 — “你不知道,店主是个可纯情可深情可长情的人啊,暗恋他家设计师多少年啊!还是养成系的!结果干净利落就被甩了!”林月月坐在地板上啃着苹果跟哥哥讲八卦:“前几个月,他们家上春季新款,哎哟妈呀,笑死我了!一整面墙,全是黑白的!办丧事一样!都是他们家设计师干的!他脸那个臭啊!哈哈哈哈!!!” “口水喷出来了。”林玥抽了两张纸巾扔给她:“把地板舔干净。” 喝口啤酒回忆了一下,果然四月份那会儿林月月有段时间是没买新衣服的,省下钱来买了一大盒进口的娃娃眼珠子,一对儿就三百多块,看得他肉都是疼的,两团指甲盖大的玻璃球就要三四百,还不如买衣服呢。 喝完啤酒,把易拉罐捏成扁扁的一个饼,林玥踢了踢捏着苹果核还在口沫横飞的林月月:“再八真成八婆了,歇口气,去把东西收拾了,送你回学校。” 林月月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万恶的教育体制,抹杀个性,灭绝人性!我又不高考,干嘛还得跟那帮书呆子一起受折磨……” 林玥冷笑一声:“林月月小姐,真正有能耐的人,都是经过这种体制的折磨千锤百炼脱颖而出的,只有失败者才会拿体制撒气。你能出国不是你的本事,而是你爸你妈还有你哥我,用我们的精力和钱财,在填补你的不足。你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哥——我就随口一说,抱怨一下都不行啦!上纲上线的……跟老头儿一样!”林月月扔了苹果核,叉腰站在林玥面前,抬高了下巴:“而且你这样说完全抹杀了我的努力!高中三年的课程我已经学完了!雅思也没问题!都开始预习大学课程了!就算留下来高考,我也是出类拔萃的头一拨儿啊!” “这是最基本的。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别说出国,当年咱爸直接就得把你射到墙上去。”林玥靠在沙发上,瞥了妹妹一眼:“我看见你鼻毛了。” 林月月惊叫一声,捂住鼻子:“讨厌!”噔噔噔跑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送完林月月回校,林玥琢磨了一下,开车拐去上次的那家酒吧。 林玥其实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说来好笑,他虽然没和人正经处过,但419也试过几次,却从来没做到最后,说到底,他这人是有点洁癖的。 只是那张脸实在太漂亮,第一次见时强悍的作风给人的印象太强烈,再对比着白天那样温和的笑模样,挠得人心里痒痒的,想再多看两眼罢了。 那件酒吧不大,名字挺有意思,就叫“Hey”,做成木板样的招牌特意挂得歪歪的,晚上连个霓虹灯都没有。不过小的好处就是比较干净,就是单纯的酒吧,有个小舞台,偶尔有人奏个乐唱个歌,连舞池都没有,更没有那些嗑药开房用的小包间。 吧台调酒师是个娃娃脸的小男孩,水水嫩嫩,一笑脸上俩酒窝。 林玥坐在吧台边上,点了杯甜口的低度鸡尾酒慢慢喝,和调酒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目标出现了,洋装店老板迈着懒懒散散的步子晃进来,没骨似的往吧台上一扑:“蛋炒饭。” 调酒师抄起吧台边的抹布盖在他头上:“炒你个蛋!”然后拿起电话:“陈哥,秦游要蛋炒饭,多放醋和芥末,不要盐!” 秦游顶着抹布抬起头来:“多放点辣。” 林玥端着酒杯坐在一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埋头吃饭的秦游,连鼻头冒出的薄汗和被辣椒刺激得嫣红的薄唇都来回看了无数次。 从秦游进来到现在,他已经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十几分钟,眼睛都要瞪脱窗了,但秦游一丁点表示都没有,实在让人有点丧气。 “你这样没用的。” 调酒师靠在吧台边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早就被人看习惯了,你瞪瞎了他都不会觉得奇怪。想泡他的话,要主动搭讪啊。” “不过话说前面,这家伙是个大变态,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哦。” 于是林玥看着秦游快吃完了,帮他点了一杯利口酒。调酒师把酒端给秦游,暧昧地冲他眨眨眼,向林玥这边比划一下:“那位先生请的。” 秦游转头看过来,林玥端起酒杯,略微倾斜杯口向他致意。秦游也向他点点头,端起酒杯一口饮干……然后把酒液含在嘴里漱了漱口。 “……” 林玥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去搭个话,端着酒杯挨着他坐下,露出温和又不至太过殷勤的笑容:“白天我们见过的,真巧。” 秦游咕噜咽下酒液,侧着头打量他几眼,不太确定地说:“你是那个保镖?不对,哥哥?” “嗯,我是月月的哥哥,不是保镖。”林玥又帮他叫了一杯淡酒:“我其实是个化妆师。” 话一出口,秦游看他的表情立刻变了,有点诧异,还有些嫌弃,甚至挪动屁股坐远了一点。 林玥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失望的神情:“怎么了?” 一般情况下,他向别人介绍自己职业的时候都能很好地打开话题,通常对方都会对此表现出兴趣,即使少数理解有偏差的,出于礼节也会询问两句。像秦游这样把嫌弃表现得这么明显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离离,来。”秦游招来调酒师,从他胸前口袋里掏出圆珠笔,然后站起来,捧着调酒师的脸翘起兰花指捏着圆珠笔杆上下比划,用一种极其装腔作势的绵软语调念道:“你看~他的脸~这样(酱)就不是很好看~我们就要这样(酱)画~看,这样(酱)一来,哇塞~美了好多耶!我用的是这个笔哦,推荐给大家~很容易买到~价又平~比很多大牌都要好用哦~” 表演完了,秦游把笔插回黎离离口袋里,冲林玥摊摊手。 该死的台湾综艺节目……林玥咬了咬牙,对他笑道:“并不是这种……我做的主要是影视和平面造型,就像……你知道毛X平吗?类似那种的,当然我还达不到那个高度,但是性质是一样的。” 秦游怪异的眼神稍微收敛了一点,坐回来,耸耸肩:“好吧,抱歉,不过你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认识一下。”林玥小心地把脸上的笑容调整到最让人舒服的程度:“我听我妹妹说,你也是喜欢男人的,所以我想……” “对不起先生。”秦游站起来打断他的话:“欠操请去gay吧。” — 肆 — 我操!我他妈就不该对一个开粉红洋装店的变态抱一丁点希望!林玥简直要气昏了,从林月月那儿拎了个半人高的毛绒熊娃娃到自己房里,关上门狂揍一气。 这样一个……轻浮、刻薄、狂妄无理且毫无家教的人!我居然会被一张娘们脸迷惑住跑去搭话! 当时林玥在酒吧里气得脸都绿了,那个叫离离的调酒师在一边抱着肚子笑得就差没在地上滚,还说什么“看吧,我就跟你说了”。 他妈的到底是谁说那货嘴甜的! 林玥愤怒地把熊娃娃扔到地上踩两脚,想起来了,“长得帅嘴又甜”,这是林月月说的。 注意力一转,林玥满腔怒气瞬间转变为深深的忧虑:林月月看男人的眼光太差了,以后谈恋爱可怎么办啊…… 于是林月月周末一回家便收到哥哥的严正警告:离桃屋的那个变态远点! 离听话的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林月月跑去问秦游:你把我哥怎么了? “我把他怎么了?”秦游觉得非常无辜:“是他找我约炮好吗,我只是建议他去gay吧找人而已。” 林月月长大了嘴巴,很快一口否认:“这不可能!我哥可不是那种人!” “小姑娘,你太嫩了,大人的事你不懂。”秦游帮小奇绑好两条花样繁复的辫子,拍拍手:“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洁身自好的。” 小奇听到这话忍不住冲他翻个白眼,去店门口找地方坐下照常假扮洋娃娃。 林月月皱眉想了想,还是坚决地站在亲哥哥一边:“你才不懂呢,我哥那已经不是洁身自好的程度了,他是严重洁癖!给人家女明星化妆都非要人家先洗三遍脸才肯碰,怎么可能找你约炮!” 林月月显然不知道林玥要求人家一次次洗脸是嫌弃别人脸上原本的粉底太厚,秦游自然更无从得知,听林月月如此笃定,不禁也有点犹疑:“可是确实是他主动来找我的啊,一开口就是‘听说你也喜欢男人’,这不就是野生同志约炮的节奏吗。” “你真没听错?他到底是怎么说的?我觉得肯定是你误会了。” “他说,听说我也喜欢男人,他就想,想……”秦游仔细回想一会儿,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让人家把话说完,只是这种对话他太熟悉了,用脚趾甲都能预知下一句是什么,就直接给拒绝了。现在回头想想,大概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两手一摊:“要不你帮我问问,他到底想说啥?” 按秦游那没心没肺的性子,这也就是一句打哈哈的推脱罢了,但林月月这死心眼的二货孩子还真的跑去问,林玥的脸白了又绿黑了又红,跟走马灯似的转了半天,把内裤往洗衣篮里一摔:“我他妈想问问他作为一个基佬从事女性服务业是个什么心态!”说完用力关上浴室门。 林月月打电话把这句话转告给秦游,当然,省去了前缀的脏话。 相同的一句话,在不同的语境和语气影响下所表达的意思会有相当大的不同,林玥的本意是表达对一个男人开粉红洋装店的鄙夷,而经过林月月的转达,秦游则理解为:同为从事女性服务业的基佬,林玥的心理压力很大,需要开解。 这么一理解,秦游不禁产生了负罪感:他不禁侮辱了一个心思纯洁的人,还伤害了一个本就脆弱的心理亚健康患者。他有些愧疚地对林月月说:“我想我可以提供一点帮助,但并不适合由你来转达,有机会再见的话,我倒是可以和他谈一谈。你先代我向你哥哥表达一下歉意吧。” 林月月虽然没听懂前半句,却抓住了后半句,立刻发出邀请:“正好我们明天要去逛街,我还要剪头发,我哥等我也很无聊,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好一会儿,电话那边才回答:“好吧。” 和秦游约好时间和地点,林月月幸福地把贴满亮钻的手机捂在心口:明天,将有两个帅哥陪自己逛街!啊啊~真是让人忍不住就要荡漾起来啊~~~~虽然完全不信哥哥会和秦游约炮,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两人进一步发展长期稳定的关系充满希望。 第二天,林玥在地铁2号线的换乘站里看到秦游的时候,深刻觉得自己有买本黄历放家里随时查看的必要,正想当没看见靠边绕着走,林月月已经欢呼雀跃地迎上去了:“老板~好巧~你也来坐地铁啊!” “……”林玥。 “……”秦游。 “老板你看~全身都是你店里买的哦~好看吧~!” 林月月今天穿的照例是一身粉红色,压边小立领,镂空泡泡袖,荷叶蕾丝边抽褶裙,双马尾扎着茶花苞发饰,下身粉红象腿袜配上同色的方跟洋装鞋,她拎起裙摆转一圈,不顾路人怪异的眼神从粉红小挎包里拿出一把粉红蕾丝蘑菇阳伞,撑开给秦游看。 秦游点点头:“不错,像一大块嚼过的西瓜味泡泡糖。” “……”林月月。 林玥忍着笑扭过头,林月月跺脚抗议:“都是你店里买的诶!买的时候你明明都夸过很可爱很好看的!” “哦。”秦游懒洋洋地两手插进裤兜:“但是今天不营业啊。” 林月月少女心碎一地,扯着哥哥的衬衫嘀嘀咕咕:“又温柔嘴又甜的帅气店长啊……幻灭了……哦……肿莫办……毒舌也好戳我萌点啊……嘤嘤嘤……” 林玥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妹妹还是个隐藏的抖M。 — 伍 — 双休日去商业街的地铁上非常拥挤,林玥和秦游一左一右把林月月护在中间,抓着横杆随地铁行进摇摇晃晃。 “啊……”秦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林玥说:“那天晚上,对不起啊。你说话的用词太像那些约人开房的了,我误会了。” 林玥挑挑眉毛,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没有其他回应。秦游也没多说什么。 林玥并不是那种一笑泯恩仇心胸特别开阔的人,他只是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一个明显没出中二期的破孩子计较,平白自降身份。 和他们一样在步行街入口下车的人很多,三人随着人潮慢慢往外走,林月月忽然拽住两人的衣摆,小声说:“看!看后面!哇!” 两人回头一看,是一队当兵的,五六个人,在拥挤的人潮里整整齐齐列着队往前走,一水儿古铜肤色的健壮高个,穿着全套迷彩作战服,帽子别在肩章上,左臂套着红标,似乎是巡逻队一类的。 这队人走的和他们的方向一致,林月月频频往后偷瞄,小声惊叹:“哇!好神气!你们看!第一个和第四个!好帅啊!” 上电梯的时候,林月月从包包里摸出手机,悄悄给领头的那个拍了张照,等出了地铁站口和他们分两头走了才笑嘻嘻地拿出来看。 “看!超帅的啦!一会儿我发微博上去!”林月月举着手机给秦游看,秦游扫一眼,就着她的手在触屏上按几下,直接删了:“别乱发,给人找麻烦。军人的私人照片在网上乱传会受处分的。” 林月月惊呼一声缩回手,一查看,恢复不了,有点生气:“不就拍个照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多几个长得帅的到处发发照片还给解放军增加印象分呢,凭什么受处分啊!” 秦游慢慢眨了下眼,看起来好像有几分认真:“大概是因为,他们是用血肉骨头在顶这个国家的梁,而不是靠一张帅脸给人娱乐的。” 林玥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林月月撇撇嘴:“我们纳税人花钱养的,怎么就不能娱乐下纳税人了啊?” 秦游和林玥都笑了,林玥说:“‘你’们纳税人?月月你自己赚钱吗?每月交多少税啊?够人家一个人吃一次食堂吗?” 秦游说:“纳税人怎么了?军人自己也交税的。要算是纳税人养的,也有他们自己一份,‘你们’纳税人怎么就高人一等了?” 林月月恼了:“你们就会钻我话里空子!” 秦游就不逗她了,放慢步子跟在后面,林玥退后一步跟他并肩走:“倒挺看不出来的,我以为你该是愤世嫉俗特不待见军人之类的呢。” “愤世嫉俗是废物的专利。”秦游从鼻子里嗤一声:“有大本事的,都在忙着为国为民;本事小点的,也都忙着养家糊口把日子过好点。只有那些吃闲饭的废物,才有闲功夫喷口水愤世嫉俗,好把自己过得稀烂的日子都归咎到世俗上去。” 步行街上有不少派发广告单的,林月月都避开了,秦游倒是照单全收,不一会儿手里就被塞了不少:“我对军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养我的老子以前就是个兵,虽然退伍后混的是半黑不白的行当,但安身立命的那点本事总归是军队里教的。”他有点夸张地感慨道:“哎呀!感谢国家感谢党嘛!” 林月月走在前面听见了,回过头来笑话他:“老板你这话说的,一听就是个五毛党!自干五!” 林玥皱了皱眉,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过,秦游却笑起来:“五毛怎么了?好歹也是人民币啊。只有拿着美分管老美喊爹的才对五毛人民币有优越感呢。” 林玥默默扭头,虽然自己爹不在美国,但总有点中枪的感觉…… 林月月显然也很有中枪感,冲他翻了个白眼:“对!五毛好!人民币好!天朝啥都好!五毛党可不觉得这破国家破政府什么都是好的么!” “月月!”林玥斥她一声。 “都是破玩意儿啊……”秦游又接了一张广告单:“我当然知道这‘破国家’‘破政府’不是什么都好,操蛋的事儿多了去了。实际上,我见过的脏东西比你多得多了。” “但是呢,”他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大把广告单拢一起卷卷,塞进路过的垃圾桶里:“不管怎么说,我也在这个国家过了这么多年,总是想他能好的,也相信他能好。 “虽然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但至少在这一点上,相比起那些舔着外国的屁眼儿争先恐后给自己国家破脏水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来说,我他妈还是特别有人格上的优越感的。” 林月月脸上顿时就不太好看,抿了抿嘴,冲林玥道:“得了,哥,你看连你也被骂进去了。咱爹妈在国外给的生活费也是外币兑的呢!” “哎哎……你上赶着对号入座找骂别扯上我啊。”林玥从秦游手里抽了两张新接的广告单扇风:“再说了,我可多少年没要过家里生活费了,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的人民币。我觉得这破国家挺好的,这不当年爸妈移民的时候都没舍得出去么。”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明明是英语太烂了雅思没考过!” 林玥毫不脸红地挥挥手:“那是我没上心懒得认真考!你英语好呗,就指望你出去为国争光了!” 林月月转身挽住哥哥的手:“行行行!我出去为国争光!打入高端科研机构窃取人家尖端技术回来报效祖国!行么!” “噗!”秦游又扔了一趟广告单回来,听见这话又笑了:“难得你有这份心,不过估计你要奋斗很多年才能获得进入机密外围的信任。” 林月月鼓起腮帮子:“那还是算了,我学习完人家先进课程之后直接回来报效祖国吧……我还想留着中国国籍呢……” “别介啊!”林玥逗她:“身在曹营心在汉,换个国籍又怎样。为了尖端机密,人民相信你啊!” 秦游也跟着打趣:“就是啊,一个破国籍有啥好稀罕的,五毛思想要不得啊!” “滚滚滚!”林月月恼羞成怒,跺着脚要踢他们:“我嫌老外毛太多行不行啊!” — 陆 — 林月月要去的美发沙龙在步行街的另外一头,她又爱到处看到处逛,三人就沿着步行街慢慢地溜达。小姑娘穿着带跟的小皮鞋,走到半道就开始脚疼,要找地方坐着吃冰街边的水吧冰激凌店什么的都坐满了,找不着三人的空,林月月只好委屈点在花坛边的休息条凳上坐下,松开鞋扣活动下脚脖子。林玥从兜里掏出俩创口贴给她贴在脚腕后面,忍不住又要教训她:“出来逛街穿这种带跟的鞋子,自己找罪受。跟你说了换一双就是不换,每次走两步都脚疼,还每次都不长记性。” 林月月撅着嘴,转转脚腕:“我就要穿!好看,疼死也穿!学校里天天校服球鞋,头上绑个花都要被训一顿。四班的袁小雨星期二拿画画的粉笔把头发涂了两道彩色的,居然被通报批评了,什么破校规!我每周就能穿两天好看的,疼一星期都值!” 贴好创口贴穿回粉红袜子,拿湿纸巾擦擦手,一抬头,秦游刚才不声不响跑去买冰,已经回来了,左手从指间到手腕杂耍似的排了三碗刨冰,右手拎着三杯饮料还捏着找零,在边上站着有一会儿了。 两人连忙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冰碗饮料,给他让出位置来坐。 三碗刨冰,秦游自己那份是口味奇特的薄荷抹茶,林月月要了草莓果碎的,留给林玥的是一份红豆炼乳。三杯饮料,林月月挑了珍珠奶茶,剩下两倍水果茶两人随便分。 林玥嗜甜,红豆炼乳这种甜腻腻的口味正合他意,吃完再喝口薄荷茶清清嘴里糖精的酸味,顿觉神清气爽。林月月也休息够了,扣好鞋子起来继续走。 大概是因为那碗很称心的刨冰,林玥忽然觉得秦游不那么碍眼了,好像忽然从中二期毕业了似的,连艳丽过头的娘们脸也不是那么娘了,余光瞥过去似乎还有那么点帅气的意思。 到了地方,林月月指定要店长给她剪,还得排队等一会儿,就先去洗头,把头上的花花皮筋拆下来特郑重其事地交给哥哥叮嘱要保管好。 林玥就不明白,林月月留着长发从来舍不得剪短,学校里管得严,也剪不出什么花儿来,每次也就稍微修一修刘海和发梢儿,在外面小理发店十块钱不到就能解决的事儿,干嘛非要跑这种地方来,还特意多花大几百指定店长来伺候。 “小丫头片子……”林玥嘀咕一声。 “嗯。”秦游端坐着闭目养神,老神在在地应道。 林玥捏着茶花苞皮筋问秦游:“你说这样的玩意儿到底有哪儿好了……花里胡哨的,贵得要死,行动又不方便,穿出去还奇奇怪怪的招眼。” “我也不知道。”秦游睁开眼睛:“冬装款式看着毛毛绒绒其实哪儿都透风,夏天的料子再轻薄加上立领花边都热的要死。裙摆袖口碍手碍脚,丝带荷叶边磕磕绊绊的。脑子有坑才花钱买这种衣服穿。” “就是……”林玥应了一声,马上反应过来这个“脑子有坑”的也包括自己妹妹,笑骂一声:“你才脑子有坑!又不喜欢,还专门开店卖这些玩意儿,坑比谁都大。” 秦游耸耸肩:“因为喜欢这些的都是些天真纯蠢的傻姑娘啊。我就喜欢和那些傻了吧唧的姑娘打交道,又舒心又省心。” “……”林玥对此人的脑回路再次理解无能,闷了半天只回了一句:“但是这样怎么看都像个变态啊。” 秦游精神一震,觉得开解的契机来了:“你可别这么想,会给自己带来很大压力的。不就是份工作吗,有钱赚一切好说,管它像不像变态呢。再说了,做洋装店啊化妆师啊的男人,虽然听起来很变态,但是像哥这么帅的,”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拍拍林玥的肩膀:“你长得也算不错,就算固有印象感觉像变态,看到本人也只会觉得是女性之友嘛。变态是猥琐男的专利啊。别想太多!” 那你当着我的面一听到职业就退避三舍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林玥好不容易理顺了他话里的意思,更觉郁闷:我说的变态是你,硬扯上化妆师做什么?真是躺着也中枪。 秦游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任务了,带着助人为乐后的满足感靠回椅背上继续闭目养神。 日行一善,无量功德。 等林月月剪完头发,差不多就是晚饭的点,林玥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哪里和三小时前不一样。 出门之前林玥就已经在附近一家不错的西餐厅预定了位置,因为林月月小姐七零八碎的东西多,裙子又蓬蓬松松的占位置,他每次都习惯定四人的座,倒正好带上秦游一起。 林玥本来还怕秦游会不习惯这种正规的西餐,但稍微观察一下就发现他刀叉其实用得很顺,餐桌礼仪也无可挑剔,进餐品酒的姿态甚至有几分优雅的味道,与在酒吧里吃蛋炒饭拿酒漱口的举动大相径庭。 林玥从小家教严格,从能自己吃饭开始拿勺用筷的姿势就被反复纠正过,所以他在这方面总是格外注意,连带着也很容易对姿态优美礼节完备的人产生好感。 今天这趟偶遇倒让他对秦游的恶劣印象产生很大改观,觉得这人并不像他想的那般肤浅轻薄狂妄自大,虽然是嘴贱了些,也不是不可容忍的。 总的来说,其实也算是个不错的人,之前的举止那么令人生厌,大概他只是单纯地……脑子有坑而已。 回到家,林玥斟酌一下,还是对妹妹收回前言了:“秦游也不算个完全的变态吧,顶多算个熊孩子,我就不干涉你的人际交往了。” 林月月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哥,你叫谁熊孩子啊!秦老板比你还大一岁呢!” 林玥隐隐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在遭受冲击。 — 柒 — 林玥有个发小,也是长期合作的摄影师,最近刚从国外回来,打算拍套花园主题的人物图片,来找林玥商讨造型。 “要粉嫩点的,缤纷绚丽的,像爱丽丝仙境一样,繁复累赘也没有关系。”Nair打着手势向他比划:“我要那种像每一个少女都幻想过的,花园里的公主那样的感觉。罗曼蒂克!” 林玥听着他的描述,在纸上画了张带有干花和蕾丝的妆面造型草图:“这样的?” Nair只扫了一眼就扔到一边:“不要!我要的是童话里的小公主,不是化妆学校的毕业造型!不要你那些欧式的眼窝啊撞色啊高挑眉毛啊,我真是受够你了……更不要西装!裤子都不要!都穿裙子!”他喝了口水,继续比划:“像迪X尼的小公主们那样,金色的卷发,丝带,长长的、卷翘的睫毛,花瓣一样娇艳的嘴唇,蓬松的、层层叠叠的裙子,缀满蕾丝花边和花朵……” “懂了。”林玥抬手打断他,拿出手机登微博,进林月月的页面找了张洋装自拍出来:“这样?” “哦!太可爱了!就是这样!”Nair两眼放光,非常高兴:“虽然并不是这么幼齿的效果,模特要更加成熟一些,我想表达的是成年女性依然抱有的少女心,任何年纪都可以是公主!John,我真高兴,你终于懂得什么叫艺术了!” “王二蛋!别叫那个蠢名字。”林玥收起手机:“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艺术的话,我很庆幸自己的脑子比你优越十年。” 林玥带Nair找到秦游的洋装店,店里只有小奇在,说老板拿新款去了,给两人搬了凳子坐着等,自己去招呼客人。 Nair对挂满三面墙的洋装显出很浓厚的兴趣,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几乎可以马上拍板决定要和这家店合作了。 林玥倒是对店里的这位客人有点意外,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身材有些胖的女人,怎么看都不是会在这种店里消费的类型,林玥本以为是来帮女儿买衣服的,却见小奇挑了件娃娃衫给她拿进了更衣室。 娃娃衫是浅杏色带酒红格纹的薄料,不贴身的宽松剪裁很能遮挡腰线,颜色也比较衬气色,领边袖口装点的细细水溶蕾丝也不至于太过轻浮。女人换好出来后,确实显得年轻不少,还有一点娇憨的可爱感。连Nair都夸奖了一句“很适合你”。 女人有点害羞地换回衣服,又打包了几件类似款式的,结账的时候林玥注意了一下,这种小店里卖的,薄薄的、面料和剪裁设计都并不十分出奇的娃娃衫,每件价格居然在三百左右,算算利润比林月月八百多上千块一条满是荷叶边和蕾丝蝴蝶结的连身裙还高,不由咋舌:女人的钱真好赚。 “你看,我想表达的就是这样的感觉。”Nair揽住林玥的肩膀:“不管是多大年纪的女人,都可以像洋娃娃一样!小公主并不是少女的专利!” “哦,那你算是找对地方了。”秦游拎着两个大塑料袋走进来,浑身都冒着腾腾的热气:“小奇,告诉人家你多大了。” 今天穿了一身纯白色的小个子洋娃娃店员提起裙角向他们行了个礼:“我儿子今年上初一。” 林玥&Nair:=口=?! 秦游随手把两个大袋子扔到柜台后面,擦擦手,问道:“化妆师先生,你来干嘛的?” “来买衣服的。”林玥把Nair推到前面:“这位先生,Nair·二蛋?王,要买几件蕾丝、花和丝带特别多的裙子。” 秦游转身的瞬间换上了温和亲切的笑脸:“是吗,喜欢什么款式的?您的尺寸可能需要定做,加大码单件定制每件加一百五十,五件以上每件加一百。” “……”林玥发现他果然无法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 排除秦游脑子有坑带来的困扰,双方协定得非常顺利,花元素,四季主题,一共十六套衣服加首饰,全部按五折算,相应的,摄影作品在任何地方发表都会注明服装出处。两人在附近的咖啡店里就草签了合作协议。 “其实,我还有个请求。”Nair搓搓手:“实际上,一看到你,就激发了我新的灵感,你愿意亲身参与这次拍摄吗?我的意思是……作为模特?” 脑子有坑这种病是会传染的吗……林玥在桌子下面用力踩了Nair一脚。 秦游摸摸下巴,笑了:“听起来很有趣,要拍多久?” “不会很久,最多占用三天!”没想到对方能答应得这么痛快,Nair顿时喜出望外:“等衣服都准备好,女模特都拍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轮到你,顺利的话一天就行了!单人片酬虽然不高,我想你也不在乎这点钱,但是所有原片和成片都会发给你,你也可以自己选择愿意公开发表的部分。” “行,那需要的时候提前一天打电话叫我就行。”秦游答应得很干脆。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王二蛋,你脑子进水了吗?”出了咖啡店,林玥忍不住问Nair:“花、洋装和小公主的主题,要一个男人做什么?” “可是你不觉得他非常漂亮吗?一看见就想把他拍进镜头!难道你就不想妆扮他、发掘他更深层的一面?” 不,我一点也不想…… “而且我觉得他非常适合这个主题,他本身就是花!甚至就是每个公主的童话幻想里都会出现的王子的化身!” 到底有哪个白痴公主会幻想嫁给一个比自己还美艳的娘们脸?!林玥伸手揉揉额角:“那你打算怎么打扮他?穿成白马王子的样子和每一个女模特牵手亲吻?” “不不不……其实……”Nair可疑地脸红了一下,小声说:“其实我更想让他成为一朵花……原生态的,连衣服都不用……你看,他皮肤很白,如果画上彩绘的话……” 林玥想象了一下,心跳骤然加快,喉咙里咕噜吞下一口口水。 咖啡店里,秦游斯条慢理地喝光咖啡,轻轻放下杯子,拿起一张餐巾纸,弯腰擦掉鞋面上的脚印。 — 捌 — 摄影棚里冷气开得很足,林玥却依然觉得热。他的双手在秦游光裸的皮肤上来回摩挲,有点抖。 秦游坐在凳子上,全身赤裸,只在下身围了块小毛巾,跷着二郎腿,一副按摩店里等伺候的大爷样:“化妆师先生,你摸得我有点痒。” “闭嘴。再废话我连你下面的毛一起去了。”林玥满头大汗地加重手下的力道,揉完胸口揉手臂。 他在给秦游涂脱毛膏。 本来只是为了彩绘方便要去除前胸后背需要绘画部分的汗毛,但是秦游皮肤白皙,汗毛看着比较明显,为了上镜效果只好做全身脱毛处理。 “真是看不出来,秦先生看着挺纤细秀气的,脱了衣服还挺有料的。”助理A蹲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看着他我能吃下三碗白饭!”助理B捧着脸小声说。 Nair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盯着他。 林玥咬牙切齿地把脱毛膏往脐下多抹开一寸的范围。 他这么努力,每个月大半闲暇都泡在健身房里,请私人教练制定规范专业的训练计划,还要配合高蛋白饮食,也就只能维持住薄薄的一层肌肉,无论怎么加强训练和饮食都没法再厚一分,实为此生第一憾事。 而秦游这个每天懒在粉红洋装店里哄女人的娘们脸,身材居然……林玥感受着手下肌理分明硬挺微带弹性的触感,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对于一个gay来说,肌肉的吸引力实在要比脸大得多。 抹完上半身,林玥半跪下来给他处理腿毛。秦游腿很长,笔直且肌肉紧实,抹完脱毛膏,林玥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把手滑到他大腿上,偷偷捏了一把。 “唔!”秦游腿上肌肉绑紧,哼了一声。 林玥腾地一下站起来:“我……” “咚!” 秦游本来脚还踩在他膝盖上,他这么猛然一站起来,把秦游整个人连着凳子都给掀倒了,后脑勺磕在地板上好大一声响。 Nair和两个助理手忙脚乱去扶他起来,林玥举着沾满脱毛膏的两只手,无措地站了一会儿,转身逃进洗手间:“我去洗个手!” 林玥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手,用凉水抹把脸,深呼吸数次,觉得自己差不多清醒了才出去。 两个助理姑娘脸红红地在一边擦手,秦游蹲在地上,一手按着腰一手按着后脑勺,下身的小毛巾要掉不掉地挂着,露出股沟和半个屁股。 林玥又觉得热了。他过去揉了揉秦游的后脑勺,摸到一个鼓起的大包。 秦游仰起脸,有气无力地问他:“化妆师先生,你是觉得只有你一个人脑子有包很寂寞,想拉我作陪吗?” 林玥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只是想试试鼓个包起来能不能把你脑袋的坑填上。” 他拿出刮片,示意他起来刮毛。 秦游一手捂头一手撑腰龇牙咧嘴地站起来,遮羞的小毛巾彻底掉了。林玥别过头:“把你鸟盖好,还有女人在呢。” 秦游又弯下身去捡起小毛巾系上。 林玥垂着眼,注意力全在他又白又翘的屁股上,耳边听得他漫不经心地念道:“君子坦蛋蛋……小人藏叽叽……唉……” “……” 刮完汗毛,用湿毛巾擦干净。林玥给他画了一身蔷薇藤,前身从大腿根部开始,一路向上,绕过心口直到左眼,花苞次第绽放,背后则是大面积锦簇成团的蔷薇丛。Nair说既然手脚毛也刮了,索性一并画上,便又在四肢加上缠绕的荆棘,深色的带刺枝条对比白皙的肤色,看上去有一点残酷的美感。 秦游五官条件相当不错,林玥就没有多动,稍微修整眉毛之后简单铺上粉底,加深阴影轮廓,细细地拉长眼角,再在下眼尾晕开一片薄薄的浅红,呼应左边眼角上的蔷薇彩绘。 画完整体看了看,林玥又用阴影把他身上的肌肉轮廓加强了一些,让肌理线条显得更有力度。 秦游本就是丹凤眼,拉长的眼尾和晕红让他看起来艳到极致,但偏偏又鼻梁高挺,浓眉如剑,淡色嘴唇薄如刀削,将女气压了下去。白皙肌肤衬着蔷薇花枝与荆棘的交错,缠绕在线条流畅分明的肌肉躯体上,对比十分强烈,连林玥自己都有些挪不开眼“非常好!比我想象的更好!”Nair举起相机拍了几张试镜,对完妆效果非常满意。 “四碗白饭!”助理B捂着脸小声说。 秦游要来镜子照了照,眯起画了花的左眼凑近看两眼,撇撇嘴:“画得跟个妖精似的。” 你本来就是个妖精。林玥在心里说。 — 玖 —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 林玥心想如果秦游在更年轻的时候被哪个星探挖去发掘一下,说不定会非常红。 秦游肤色太白,五官带着更多东方人的特质,眼窝和脸型都不够深刻立体,并不是特别上镜的类型。但他对镜头的把握几乎不像一个外行,甚至比一些资历尚浅的模特更好。他能很快地理解摄影的要求,每一个造型都毫不忸怩,围观者的打量也不会影响他的情绪,一颦一笑一个眼神都恰到好处,能表达出感情又不显做作。如果他是职业模特的话,一定会是摄影师最喜欢的合作者。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有电话铃响起,还是最老式的那种古董铃声。 “John,你的电话。”Nair随口提醒道。 林玥一脸莫名地掏出手机,没有任何信息——实际上他在工作时间都是开静音的。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铃声还在继续 “啊……应该是我的。帮我拿一下谢谢。”秦游从道具仿真花堆里伸出手来。 接完电话,Nair问他:“有事?” “晚点。”秦游把电话递给助理,道了声谢。“我老子叫我晚上回家吃饭。还拍吗?” “继续继续!”Nair举起相机,招呼助理调整光线角度。 其实他预先想好的镜头就十来个,顶多拍个几十张,但秦游的造型和配合度都大大超出他的意料,忍不住便想尽可能多拍一些,机会难得,够本才好。 等Nair终于拍够了,放下发烫的相机,已经快下午四点。在座的众人都是一大早就来准备,午饭都没吃,两个助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嘀嘀咕咕商量要去哪里聚餐吃好吃的。 “你的镜头感非常好,很难得!很多专业的都没有你这么会找镜头!”Nair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哦,是吗。”秦游赤身裸体从能把他整个人都埋住的花堆里爬出来,随手捡了一朵大牡丹花遮住重点部位,伸手去够遮羞的小毛巾。 “你可以建议他们多照照镜子,我每天都照至少两个小时,所以镜头感特别好。”系好毛巾,秦游漫不经心地抓抓脸,把精致的彩绘挠得支离破碎。看看指甲缝里抓下来的颜料,他转头问林玥:“这玩意儿怎么洗?” 林玥从化妆箱里摸出一盒卸妆膏扔过去:“洗手间里有淋浴头。” 秦游低头看看卸妆膏上的使用说明,拎着自己的T恤和内裤晃进洗手间。 林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漫不经心的、懒洋洋的,但是每一个动作都带动肌肉的细微起伏,蕴含着随时可以爆发而出的力量,像一只豹子,优雅而野性,美丽而危险。直到洗手间的门关上,林玥才收回目光。 “漂亮极了,就像一件艺术品。”Nair在他耳边说:“视觉冲击力也非常强。让人忍不住就想……” Nair皱起眉思考合适的措辞。 想干死他。林玥在心里把后半句补完。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又是秦游的电话。 林玥拿着电话敲敲洗手间的门:“你的电话。” 洗手间的门打开一半,秦游探出头来:“不太方便接,帮我看看是谁?” 他身上脸上到处都是卸妆膏半乳化后的白色粘稠液体,林玥看得出了会神,又猛然惊醒,狼狈地低下头看屏幕:“房东徐太太。” “那帮我开功放吧。” 林玥按下通话键,还没来得及打开功放,大嗓门的女声已经喷薄而出:“秦先生?喂?秦先生吧!你快回来哦!你屋里被水淹完了咯!!!” 秦游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都挂着可疑的白色粘稠液状物——把脸贴近手机:“喂,是我。徐姐,怎么了?” “唉哟!!秦先生喏!你屋里楼上家里的水管坏了!漏水哦!他家隔壁和你家隔壁的墙都泡烂了哦!连你楼下的都浸了!你正在别个楼底下,屋里只怕都淹完了哦!快点快点!快点回来啊!!” 秦游愣了一下,然后用非常焦急的语气答复道:“啊!那怎么办啊?徐姐,我现在在外地啊!半个多月才回得去,怎么办啊?” 电话那边的嗓门更大了:“哎哟!这么办哦!!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这个时候不在!我房子都要泡烂了!!哎哟急死我了!!!” 秦游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我也是临时有事才出来的啊,一时半会儿都回不去啊。这样吧徐姐,反正你也有钥匙,物业维修的时候你帮我开门就好了,墙面和地板要换都看你的意思,我都没意见的。” “这……你要不回来也只能这样。总不能一直淹到你回来唦,但是你屋里没得什么贵重东西吧?万一丢了就是大问题啊!” “没事没事!徐姐我绝对信得过啊。万一丢了什么绝对不找你,放心放心!麻烦你了哈徐姐!回来好好谢谢你!” “哎哟好好好,么事么事。我先去开门看下屋里哦,哎哟才装修好几久,只怕都要换,要命哦!拜拜拜拜,你忙哈!有事打电话找你!” 挂了电话,林玥问他:“你自己家里淹了怎么都不回去?丢给别人怎么行。” “太麻烦了。”秦游耸耸肩:“反正刚租的房子,就只有床和衣服,维修和重装修房东绝对比我上心。” 林玥皱起眉头:“那你住哪儿?” “回我老子那里住几天咯。”秦游搓搓身上,卸妆膏有点干了,糊着很不舒服,便关上门继续卸妆洗澡去了。 秦游想得挺好,却到底没在陈哥那儿住成。 — 拾 — 陈哥讲究养生,晚饭吃得早,秦游回去的时候他和黎离离都吃过了,菜用碗倒扣盖着放在桌上。 秦游也不介意是剩下的,盛了饭坐下就吃,陈哥烧菜很有一手,他又确实饿了,吃得特别香。 陈哥指指厨房:“人家给我带了几斤大闸蟹来,这玩意儿太凉,我吃不了多少,留一些给离离解馋,剩下的你拿去吃吧,给漠北也带几只去。” 黎离离从门外蹦进来,看见他就喊:“北爷呢?怎么没一起来?” 秦游埋头吃饭,含含糊糊地说:“你又没让我叫他。” “你就不会主动点吗!顺路招呼一声的事儿。”黎离离蹦到陈哥边上抱着他的腰黏糊。 “有啥好主动的。”秦游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说话时一动一动的:“人家和沈楠一块儿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我主动凑过去算个什么事儿啊。” “哟,酸死了。”黎离离吐吐舌头:“小心眼儿!小气鬼!被甩了就六亲不认!” 秦游吃完放下碗一抹嘴:“我哪个亲不认了?我不认你了?妈?” “哎哟!叫谁妈呢!谁是你妈呀!死变态!”黎离离臊红了脸抬脚要踹他。 “不是妈,是后妈,行了吧?”秦游抓住他小细腿轻轻一抬,陈哥在离离背后把他捞个正着。 “陈哥!你看他那张臭嘴……啊!!放我下来!!!”黎离离气急败坏地蹬腿,冷不防被陈哥拦腰一抱扛到肩膀上。 “我是他老子,你就是他妈,挺好的。”被小家伙抱着蹭了半天,陈哥拍拍他屁股,扛进卧室里去了。 “陈哥!伺候好我后妈!” 卧室门后一只拖鞋飞出来,正正拍在他脸上:“兔崽子!洗碗去!” 洗好碗,秦游清点螃蟹,二十来只青壳大肥蟹,都捆好了,一只只转着小黑眼睛噗噜噗噜地吐白沫子。秦游把它们一公一母凑上对,给陈哥下留五对,剩下的平均分作两份,自己三对,给漠北三对,多出一只落单的母蟹,想了想,塞进给漠北的袋子里。 拎着螃蟹出来,陈哥卧室里大床还在咯吱咯吱地响,黎离离呜呜咽咽的,叫得跟猫儿一样。秦游抖抖鸡皮疙瘩,心想自己还是另外找地方住吧。 拎着螃蟹走到漠北家楼下,秦游踌躇了半天要不要上去,末了还是决定打电话给他。 漠北背心裤衩翘着一头乱毛就下来了,看着有点邋里邋遢的,但是气色挺好,黑眼圈消了,脸色也没以前那么苍白,甚至还稍微长了点肉,头发虽然翘得乱糟糟的,还是看得出来有修剪打理过。 秦游看着他,觉得有点不是味儿。交代完螃蟹,干巴巴找不着话好说,便说要回家了。 “哎,哥。”漠北叫住他,指指另外一条路:“反了,你家往那边走。” “楼上水管坏了,我家现在是金山寺,淹着呢。我晚上睡店里算了。” “你不嫌闷呢。”漠北皱起眉毛:“怎么不回陈哥那儿。” 秦游叹口气:“回去听离离叫床吗?” “诶?”漠北挠挠头:“那,要不,先在我家住两天?” 秦游上手揉揉他的脑袋,继续叹气:“住你家听沈楠叫床吗?” 漠北眨巴眨巴眼,脸忽然红了,低下头小声说:“沈楠他……不怎么叫的……” 操。秦游扭过头,默默捂住闪瞎的狗眼。 妈了个蛋的,这帮狗男男,秦游拎着螃蟹往店里走,愤愤地想,信不信老子回头找一个,天天在你们跟前晃,闪死你们! 他想得入神,没注意有人叫自己,直到有车停在身边才回过神来。 “秦先生!”Nair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拍打着车门:“来!来!一起喝酒去!” “别理他,他喝多了。”林玥坐在驾驶席上把他拽回去,打量一下秦游:“不是回去了吗?” 秦游耸耸肩:“打扰人家相亲相爱不道德,又出来了呗。” “那正好!正好!”Nair又探出头来,扯住他的衣服:“喝酒去!走!走!” 林玥再一次把他拽回去。 秦游看看Nair,又看看林玥,短暂地发了一会楞,笑起来:“好啊,反正我也没处去。”他提起手里的黑色塑胶袋晃了晃:“我还带了螃蟹,正好下酒。” 之后回想起来,秦游一直闹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鬼使神差地就上车了,他明明向来不喜群聚。 林玥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地把车开回了家,他分明从来没有带酒友回家玩闹的先例。 — 拾壹 — 一路嚷嚷着喝酒喝酒的Nair在到达之前酣然睡过去了,林玥只好和秦游一起把他架出来,扔进客房。 然后两人并排坐在客厅沙发里,秦游面前一溜啤酒,林玥面前一溜果啤,默默无言,一起看八点档。 喝了大半罐果啤,林玥觉得胃里有点难受,从茶几下面翻出一打外卖单来,掏出手机准备叫夜宵。 秦游有点奇怪:你们晚上不是吃饭去了吗? 林玥说两个助理姑娘非要去吃韩国烧烤,他吃不惯那玩意儿。 秦游转头看看客房方向:吃韩国烧烤都能喝成这样? 林玥无奈笑道:他就算吃麦当当儿童餐也一样能把自己灌醉。 “别叫外卖了,还有螃蟹呢,蒸了吃吧。”秦游站起来。 林玥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行,不吃点米面总觉得不舒服。” “随便做点饭下点面条呗,你家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林玥迟疑了一下:“有,但都是生的。” “……”秦游低头看着他:“化妆师先生,你连下碗面都不会吗?” 林玥脸红了:“我只会用烤箱。” 林家的厨房东西很齐全,也很干净,并不是毫无人气的样子。 冰箱冷藏室里有挂面、鸡蛋和一些酱菜午餐头之类的罐头,有个密封的小盒子里还有些葱花和姜末,都很新鲜,冷冻室里有些速冻食品,饺子汤圆奶黄包和玉米刀切等等,还有块冻得硬邦邦的鸡脯肉。灶台边的架子上,调味料摆放得很整齐,从基本的油盐酱醋到奇奇怪怪的咖喱肉桂迷迭香都一应俱全。秦游逐个看了,都在保质期内,而且不少都打开使用过。 大概林月月回来的时候会有家政阿姨来做饭? 秦游从矮柜里找出高压锅,把螃蟹洗净隔水蒸上,然后给林玥下了一小碗清汤鸡蛋面。 林玥坐在餐桌边上,端着面,感觉有点不真实。 面条煮得很简单,加了点盐撒了把葱花卧一枚全熟荷包蛋,但是火候很好,软滑劲道,面汤一点不糊。林玥两口吃完面,连汤也喝掉,胃里暖着很舒服。 “看不出来,你手艺挺好。” “嗯,特意练过呢。”秦游调好蘸醋,连螃蟹一起端上餐桌,看到林玥面前空空的碗,笑了:“你吃面和我弟弟一个习惯,都要把汤喝干净。” “嗯?怎么了?”林玥进厨房拿出两个大碟子装蟹壳,又在橱柜里翻了半天,找出两套蟹八件,挑了签、勺和剪子出来。 “哟,还挺讲究。”秦游摆弄一下工具,拿过一只蟹一边拆一边和林玥说:“我弟弟也是这样,吃面非要把汤都喝干净。小时候我下面给他吃,光想着显摆了,肉啊菜啊什么玩意儿都往里加,煮出来满满一大锅,恨不得要用盆才装得下,他吃了两个多小时才吃完,汤一点没剩,撑得动都动不了。” “你就看着吗?怎么不提醒他一声。我听着都难受。”林玥把蘸醋舀进蟹壳里用小勺挖着黄吃,秦游在醋里加了点白糖和蚝油,不会过酸,正好合他口味。 “我高兴呗。”秦游咧嘴一笑:“我看他捂着嘴都快吐出来了,还问他面好不好吃。” “好吃吗?”林玥也问。 秦游嘿嘿笑道:“他说:‘哥,你没放面条。’” “噗!咳!咳咳……”林玥笑得呛了气,捂着嘴咳了一会儿,喘过气来抖着肩膀继续笑,好半天才停下来,问他:“然后呢?” “然后啊……”秦游叹了口气:“就没有然后了……” “我的小可爱不要我了,被野男人拐跑啦。” 林玥一愣,想起林月月讲的八卦:“你弟弟,是那个黑白的……设计师?” “唉?你也知道啊。”秦游用剪子剪开蟹腿,把肉拨出来。“人家跟他玩矫情,他就折腾我呗,整一个月店里都跟殡仪馆似的,房租都没赚回来,现在仓库里还堆着几十件黑白灰呢,办个葬礼来宾一人送一件都够了。唉,儿大不中留啊……” 林玥皱了皱眉:“其实你明明可以不用的。” 秦游撇撇嘴:“我乐意。” 六只大螃蟹分吃完,林玥去拿毛巾来擦手,回来一看,秦游在厨房里架锅烧水,问他要做什么。 “煮几个饺子。”水开了,秦游数着速冻饺子扔下去六个:“螃蟹寒性重,空口吃伤胃,醋里有姜末能祛寒,蘸剩下的正好就饺子吃了。” 林玥靠在厨房门边上,看着他,忽然被迷了心智似的,脱口而出:“既然他不要你了,不如跟我试试?” 秦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也喝醉了:“你妹妹说你有严重洁癖,绝对不会和人约炮。” “这不是约炮。”林玥说。“约炮我从来不带人回家。” “你妹妹果然很天真。”秦游把注意力放回锅里,倒进去半杯凉水。 林玥只是看着他,不接话。 等饺子煮好,捞起来放进盘子,端去餐桌上,往两个人的醋碟里各拨进三个。 一转头,林玥还靠在厨房门边看着他,一定要个答复似的。 秦游自顾自坐下,跷起二郎腿,眉毛一挑:“你认真的?” 林玥直勾勾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地、眼神从丹凤眼挑起的眼尾瞥过来,忽然想到一个词:媚眼如丝。 — 拾贰 — “当然是认真的。”林玥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怎么试?”秦游把三个饺子全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松鼠一样:“先干一炮,合不来就当419?” “不,我是说,先相处一段时间试试。”林玥也坐过来。 “不是半个月都不能回去住吗,重新装修之后也要很长时间散味,你可以先住我我家。” 吃掉一个饺子,他有点心虚地说:“如果你做饭的话,房租我会收得很优惠。” “嗯……”秦游看起来有认真考虑。 吃掉第二个饺子,林玥忽然想起来:“收拾出来能住人的客房只有一个,被二蛋睡了,所以你今晚可能……” “嗯?”秦游抬起眼。 第三个饺子啪地从筷尖掉下去。 “我之前从来没和人上过床,我想我应该算很干净的。”秦游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呢,林玥?” 林玥第一次有这种仅仅被叫到名字便浑身过电般酥麻的感觉,不由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我从未和人做到最后过,每半年定期体检,也很干净。” “好吧,今晚我睡哪儿?” “我的床很大。” “那就试试吧。”秦游端起醋碟一饮而尽,站起来:“浴室在哪儿?有干净牙刷吗?” “前面走到头就是,我给你拿新牙刷。”林玥站起来,抖着手端起醋碟,咬咬牙,连饺子一起倒进嘴里,还好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刺激,虽然被饺子噎到了。 在秦游洗澡的时候,林玥火速翻遍所有的衣服口袋和外出包,找出三个安全套。没有润滑剂,不过应该不要紧,林玥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林玥,那个是你房间?”秦游在楼下问。 “这里,上来吧。”林玥推开房门。 因为秦游没有提,林玥忙着找安全套也没注意,所以秦游既没有毛巾可用,也没有浴衣可穿。 当他赤裸裸、湿漉漉地一步一步走上来,林玥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抱歉,地板弄湿了。”秦游拨弄着自己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的头发,语气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没关系,我去洗澡。” 林玥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他感觉自己一定是滚下楼梯的,真是太丢人了。 秦游独自站在林玥的房间里,非常愉悦地……照镜子。 其实秦游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就是只要一照镜子,就停不下来,他会被镜中的自己深深地迷惑住,无法自拔。到目前为止,秦游的最高记录是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连续照了五个小时。 秦游欣赏到自己腹肌的时候,林玥也在镜中出现了,他贪婪的目光从秦游身上一寸寸划过,比秦游自己更沉溺。 林玥想掐住他柔韧的腰肢、让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夹在自己腰上,想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不间断的吻痕和青紫的手印,想啃咬他精致的喉结、吮吸他淡褐色的乳头,把他紧实挺翘的屁股打到红肿,把他压在身下狠狠操干直到他哭出来…… 哪怕只是稍微想象一下,他都激动得无法自已。 只可惜,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秦游一身漂亮的肌肉并不光是摆着好看。相比一个能教出漠北的人(?)来说,林玥的战斗力连0.5都不到。 对秦游武力值的严重低估,让林玥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 真的……非常痛…… “感觉还不错。”秦游评价道:“就是你叫得太难听了,我实在听不下去只好尽快结束,有点可惜。你觉得呢?” “糟糕透了。”林玥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决定实话实说:“从你插进来我就软了,你技术太差了,一丁点快感都没有,简直像得了痔疮还便秘,而且还进进出出反复了半个多小时。” “有这么糟糕吗?”秦游伸手摸摸他前面,发现确实很干净,顿时有些沮丧:“好吧,我有点经验不足,难怪你叫得那么难听。不过没有受伤,我应该还是有潜力的,多实践几次就好了。” “下次让我来。”林玥说。 “其实不用等下次。”秦游摊开四肢躺平:“你现在就可以来。” “下次!”林玥坚持道。 “老子现在屁股疼!” “好吧,下次。”秦游妥协了,伸手关上灯:“睡吧。” 下次,林玥在心里默念一遍,隐隐有些安心的感觉。 419是不会有下次的,至少他们的关系有一个不错的开始。 — 拾叁 — 林玥的生物钟非常规律,不管晚上睡得多晚,7点前一定会醒,没事的时候最多放纵自己赖床到八点,九点以前必须洗漱完毕吃上早餐。 林玥清醒的时候,秦游还在呼呼大睡。 他坐起来,发了会楞。 秦游的睡相不太好,手脚大开,摆出一个好像某个QQ表情的扭曲姿态,堂而皇之地坦着蛋蛋。 林玥忽然有点郁闷,他就这么真枪实弹地“破处”了,而且还是下面的那个,而且还一点都没有爽到。 屁股已经不是特别疼了,腰还有些酸。他戳戳秦游的腹肌,又捏捏他的肩膀,手感上佳。 我一定是被肌肉迷昏头了。 “那我就是被螃蟹迷昏头了。”秦游拍掉他乱摸的手,躺在床上伸懒腰,丝毫不以裸身为耻。虽然林玥自己也是裸着的。 他坐起来靠在床架上,伸手揉一揉林玥的脑袋:“后悔了?还玩吗?” “我从来不带人回家玩。”林玥偏开头皱眉道:“我是认真的,想找个人好好处着,最好能定下来。” “好吧。”秦游耸耸肩,转过来面对他盘腿坐好:“不过话说前面,这样算个什么关系?炮友?床伴?还是别的啥?” 林玥想了想:“介于床伴和同居之间吧,合得来的话以后可以再继续发展一下。”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秦游伸腿踢踢他的屁股:“给我找件衣服穿。” 秦游比林玥略高一点,手长脚长肩膀宽,林玥的衣服又都是板正贴合的衬衫西裤,居然没一件能给他穿的,不是肩膀太窄,就是扣子扣不上,最后只能先穿浴袍凑合着,顺带开了条新内裤,这个倒不嫌小,让林玥略感安慰。 林玥忍不住在他浴袍露出的胸前摸一把,既羡且妒:“怎么练出来的,保持得真好。” “从小练起来的。”秦游挽起袖子绷紧手臂的肌肉秀给他看:“健身房里练出来的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实战才是硬道理。” “什么实战?”林玥一手在他胸前摩挲,一手揉捏手臂,分外垂涎,爱不释手。 卧室门忽然被打开了,Nair伸头进来喊道:“John……!!!!” “哦,不!你们继续!” 卧室门砰咚一声被关上。 秦游打量一下浑身只穿了一条内裤、手还摸在自己衣服里的林玥,挑挑眉,顺势把他压在衣柜门上,屈膝顶顶他胯下:“继续……?” “别闹,今天周六,一会儿月月要回来了。”林玥这么说着,眼睛却盯着他的嘴唇:薄薄的,淡粉色,看起来很好咬。 “嗯?”秦游一笑,伸出粉红的舌尖在他下唇上舔了舔。 林玥顿时脑子一热,按住他的后脑勺狠狠亲上去。 直到嘴里泛出血腥的味道,林玥才清醒过来,喘着气松开嘴,无比懊恼地想:刚丢了“初夜”,这下连初吻也没保住,而且两个人还都没刷牙! 卧室门又被打开了,林月月蹦进来喊道:“哥……!!!” “可喜可贺,百年好合。” 林月月转身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林玥的卧室其实有自带的卫浴间,但是他自己不善清洁,又不喜家政人员进自己卧室整理,便索性闲置不用,每次都去一楼解决。现在林月月在家,秦游穿成这样下去怎么也不像样子,林玥只好打开卧室的卫浴间给他用。 林玥穿戴整齐要下楼的时候,秦游照着镜子在刷牙。 林玥洗漱完毕拿干净床单进来换的时候,秦游在对着镜子整理发型。 林玥出去买好早餐端上来的时候,秦游在对着镜子发呆。 “你要照到什么时候。”林玥敲敲卫浴间的门。 “等我的衣服洗好晾干能穿出门之后?”秦游最后望一眼镜子,出来坐在床边吃早饭,水晶虾饺和现磨豆浆,生活品质不错。 林玥拉开遮光窗帘,推开窗户,让阳光照进来,替换掉房间里淤积的气体:“一个男人成天照镜子不觉得很奇怪吗。” “会吗?”秦游嘴里同时嚼着四个虾饺:“我觉得,多照照镜子,了解自己的每一个角度和表情,是非常有必要的。” “你以为你是随时有人偷拍的明星吗……”林玥盯着他鼓鼓的腮帮子,觉得这样吃饭十分不雅,但是又有点可爱,很想戳一下。 “实际上,以前我在学校的时候,”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塞了四个进去。“隔三岔五就会被人偷拍,或者走在路上忽然被拦下来拍照。嗯,所以,多了解自己,随时保持好形象是非常重要的。” “可以想象。你这样的确实很吸引年轻小女孩。”林玥挺感兴趣地问:“你上学的时候谈过几次恋爱?” “没有谈过。”秦游看他一眼:“所有心思都在我弟弟身上,还谈什么恋爱。” 林玥张了张嘴:“就算这样也……至少你应该收到过女生告白吧,然后放学同路走一段,给人买个冰激凌什么的,就是这种程度的交往而已。” “告白情书什么的倒是有,”秦游把最后四个虾饺塞进嘴里:“只要说‘谢谢’和‘抱歉’就行了啊,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 “你真是……意外的纯情啊。”林玥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一动一动的腮帮子:“喜欢上你的女生真可怜。” 秦游端起豆浆,似乎是漫不经心又好像有几分认真地垂下眼,:“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我是个很保守的人。如果接受告白,就必须要喜欢上别人,这种责任我可担不起。”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林玥忽然说:“看来我眼光还不错,至少你还算是个靠谱的人。” “啊,但是不一定会喜欢上你啊,”秦游歪了歪头,斜睨着他。 “没关系,我并不强求一个爱人,”林玥收好托盘和被子站起来:“目前只要是一个认真相处的同居人就行了。” “好吧。”秦游龇牙一笑:“至少我可以当个很专一的床伴。” — 拾肆 — 林玥出门给秦游买衣服,秦游靠在他床上拿笔记本逛淘宝看衣服——反正家里的都被水淹过估计也没法穿了,干脆全部重买。 卧室门被敲了敲,林月月打开门轻手轻脚走进来:“老板~” “什么事?”秦游顺手把浴衣前襟拉紧一点。 “也没什么。”林月月蹭到床前坐下:“我就想问问,亲属有内部价吗?” 秦游打量她两眼,笑了:“当然,以后你可以直接挑衣服不用付钱。” “真的?!”林月月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直接把账单给林玥。” “然后他就会扣掉我的零用钱……”林月月沮丧地低下头。 “啊,不过也有别的优惠。”秦游眯起眼睛,摸摸下巴:“如果你哥哥每次都能乖乖让我上的话,我就每个月送你一件新款如何?” 小姑娘蹭地一下跳起来,叉着腰,高高扬起下巴,非常不屑地说:“想得美!乖乖躺好吧你!” 林月月趾高气扬地出去了,秦游闷着枕头大笑,很坏心眼地想,要不要干脆和小奇打个招呼,下次这姑娘去店里买衣服直接给她免单? 唔,还是算了,给人当哥哥的留点面子吧。日行一善。 Nair回自己家去了,客房空着,但是谁也没提,秦游仍然住在林玥卧室里。 当天晚上,两个习惯裸睡的人非常纯洁地盖被聊天,就“谁应该在上面”这一问题展开讨论,未能达成一致。 第二天早上,先醒来的林玥一开房门,发现林月月穿着睡衣披着被单缩在门口,好梦正醇。 在门口蹲了一整晚却什么动静都没听到的林月月表示:怎么和小黄书里写的不一样呢?你们两个真是急死我了,别让我带着遗憾离开故土啊! 晚上林玥把月月送回学校,回来顺路买了两盒安全套,润滑剂也捎带了两种口味的,摩拳擦掌要报一肛之仇(咦?) 秦游洗干净了躺床上跷着二郎腿一晃一晃:“至于这么气势汹汹的?吃了多大亏一样。你也第一次,我也第一次,技术差说明经验少,真要说也是我亏了啊。” 林玥撕开安全套的包装盒,一脸深沉地说:“但是你爽到了,我很痛。” “小心眼儿的,我多实践几次技术提升了你不就爽了。”秦游笑嘻嘻地用脚丫子去踩他屁股:“再说了,你也没跟人做到最后过,技术又能好到哪儿去?” “你试试就知道,学着点儿!”林玥抓住他的脚腕往上推,发现秦游的柔韧性意外地好,非常容易就能把腿折过头顶,忍不住又往上抬了抬,把他的脚腕压到床头架上。 “喂,你是要做呢还是要玩杂技呢?”秦游用另一只脚的脚后跟在林玥后腰上敲了敲,右手食指在他喉间一划:“来啊~” 秦游的配合程度完全大大超出林玥的意料,一点不矫情,让放松就放松,要张腿就张腿,颠过来倒过去一点怨言都没有。林玥把他掀过去按趴在床上,拍拍他的翘屁股,一口咬上肩膀,留下一个深得几乎要见血的牙印,在稍微发粉的白皙皮肤上艳得刺眼,让他的满足感无以复加。 但还是缺点什么,林玥大力掐住他的腰快速进出,叼住他的后颈吮磨,心想,还缺点什么呢?难道是太配合了?一走神,下口就重了些,秦游扭动一下,哼了一声。 对了,太安静了,秦游他不叫。 林玥深深地觉得不够劲儿,他压在秦游背上,舔弄他薄薄的耳垂:“你不是嫌我叫得难听吗,你叫来听听?” 秦游从发红的眼角横他一眼,咬着牙就是不吭声。 林玥的成就感瞬间就提升了,放慢了速度一下一下重重顶弄,一边在他脖子上啃咬:“你叫个好听的呗……不然给我唱一个?我记得你在酒吧里唱过歌来着……” “唔!”秦游绷紧背脊,扭过头来狠狠瞪他:“操,你哪那么……那么多破讲究!” 林玥舔舔他眼眶里溢出来的泪,胯下狠狠一顶:“叫个呗,叫好听点!” “轻点!啊……妈的林玥你信不信老子真唱给你听!” 林玥乐了,揽着他的胸口把人上半身往后折起来,下身撞得越发用力:“你倒是唱啊!” 秦游磨了磨牙,清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 他真的唱了。 林玥硬生生给唱软了。 秦游趴在床上休息一会,喘过气来了,就开始闷头大笑,笑得整个人筛糠一样抖,停都停不下来。 “秦游!你个……你变态啊!”林玥气得脸都黑了,恨不得掐死他。 “噗哈哈哈哈哈……你让我唱的哈哈哈哈哈……呼……哈哈哈笑死我了……唔……!操!你还来!” 林玥把他翻过来,泄愤地咬住他下唇:“刚才不算!重来!” “别咬。”秦游从善如流地把脚挂到他腰上,被叼着嘴唇含糊不清地抱怨:“你吻技太差了……” 林玥一听这话就有点郁闷,他因为那点洁癖,开房互撸都从来不带亲嘴的,初吻这不今天早上才交代出去,可听秦游这意思:“难道你还练过?” “那是。”秦游伸出舌头十足色情地舔过他的唇缝:“我弟弟以前可乖了……唔嗯!” 林玥愤愤然把他上下两张嘴一起堵上,觉得这家伙还是闭嘴来得好。 — 拾伍 — “其实你在下面也可以爽到嘛。” “勉强凑合吧,但是我觉得还是在上面更爽点。” 1:1扯平之后,秦游和林玥在上下体位这个问题上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意见,就算是一人一次这种看起来最公平的方式也无法让任何一个人满意。 林玥认为,秦游的技术实在太差,等他练好自己半条命都没了,不如干脆点躺下,皆大欢喜。 秦游觉得哪有那么多磨磨唧唧的,是男人就凭实力说话,打得过我随便你操。 林玥说你这是霸权主义。 秦游说枪杆子里出政权。 俩人吃罢晚饭就在餐桌上隔着残羹剩饭争论不休,国际会谈的架势都快出来了,争了快两个小时也没论出结果,秦游不耐烦了,桌子底下踢踢他:“没个结果就先歇着,以后再说。洗碗去。” 林玥灵光一闪:“等等,既然咱俩住一块了,责任也要分担一下,床上的事儿也应该一起算进来。” 秦游眯起眼睛。 “这样吧,以后谁洗碗,谁就在上面。” “不行。”秦游一口否决:“我做饭,就该你洗碗,责任分担完了,床上的另算!” “房间里清洁也是我做的,不然你分担这部分?” 秦游想说放屁你家明明请的有家政,但是转头一想,卧室里做清洁换床单整理衣柜甚至卫浴间冲洗厕所确实都是林玥在做,杂七杂八的零零碎碎要换做自己来,简直一个头要有两个大。 林玥就知道秦游没跑的是个懒骨头,做点家务跟要他命似的,继续不动声色道:“你去洗碗,我就把屁股洗干净,整完正好当饭后消食了,你看怎么样?” 秦游一口白牙磨得咯吱响,哼一声:“少废话,洗碗去!” 林玥得意洋洋起身收拾碗筷,回他一句:“洗屁股去。” 林玥收拾完洗澡上楼,推开门就看见秦游在床上赤身裸体摆着个创造亚当造型,冲他媚眼儿一飞:“今天想听啥?点歌呗?” “把嘴闭上!” 虽然如愿以偿了,但林玥还是觉得有点不爽:感情我的屁股还不值得你洗个碗?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厨房里就多了台洗碗机。 “不带这样作弊的……” 秦游一脸贱笑拍拍洗碗机:“洗屁股去!” 秦游兴致勃勃花样百出玩了一个星期,技术水平直线上升,大为得意:“爽不爽?爽吧。叫得都好听多了,不然你也给我唱个?” 终于有一天,被直接操射出来的林玥深感受辱,捂着腰去报名散打训练班:不就是打不过你吗?给我等着! 秦游笑眯眯地在场地外围打沙袋玩,用余光欣赏林玥精神百倍跟人对练的小架势,心里暗笑:小样儿,就凭这水准要能撂倒我,还不如等我五十年后老不动了呢。 一扭头看见林玥给人一脚抽到脸上,又恼了:宁可被别人踹也不乐意让我上,什么破德行! 等他们中场休息了,秦游拎着瓶佳X乐晃进去,偷摸一顺脚把踹了林玥的那孙子绊了个大马趴。 “跟他们练,不如跟我练,反正也是对付我的,知己知彼啊。” 学员A:“教练,我觉得他们俩对练的架势怎么怪怪的。” 教练:“那不是对练,是喂招。真练上小林早趴了。” 学员B:“这得让专业的来吧,行不行啊。” 教练:“比我还强点。” 学员A:“家里有专业的还来报个啥班啊。” 教练:“……情趣吧……?” A & B:Σ( ° △  °|||)?! 从道馆里练完冲澡出来,林玥想想总觉得有点不对味儿,在家里被他折腾,在道馆里也是被他折腾,末了浑身肌肉酸痛的怎么好像总是自己呢? 秦游转转脖子甩甩手臂,小声嘀咕道:“太久没活动了,动一会儿都腰酸背疼的,还真成老骨头一把了?” 林玥偷眼看见他皱巴着脸,忽觉疲惫全消,神清气爽。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秦游也该“从外地回来”了。 林玥觉得他既然和自己一块儿住,另外租的房子完全可以退了,秦游却不乐意。 “别整得我跟被你包了似的,说不定哪天就掰了呢,自己留个地方怎么着也踏实点。” 这话听起来没错,说出来却让林玥不舒服:他是认认真真想长期处下去的,为何秦游却记挂着要掰? 秦游回去收拾他的租屋,林玥便没人做饭吃,他又不太想叫外卖,饿着肚子不知道是和谁赌气。 林玥闷在书房里看秋冬发布会,听见楼下有人按门铃,挺奇怪的,下去开门一看,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中等个头,身材挺壮实,方脸浓眉短板寸,看着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林玥林先生吗,你好,我姓陈,”来人挺有礼貌地打了招呼:“是秦游那个小崽子家里的。” — 拾陆 — “家里的……”林玥反应过来了,心理咯噔一跳:“您是……秦游的父亲?” 怎么看都不像啊! 陈哥大手一挥:“不用这么客气,那小杂种是我捡的。我能进去不?” “哦,您请!”林玥让开门,刚想说不用换鞋,就见陈哥从兜里掏出俩鞋套弯腰套脚上了。 在客厅沙发上坐下,陈哥看林玥那忐忑不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别紧张,我家里那位也是个男的。我就是来看看,怕你被那小兔崽子给玩坏了……” “……”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陈哥也发现自己措辞不太对劲,摸摸鼻子,换了个说法:“秦游他性格不太好,没给你惹麻烦吧?” 林玥有点莫名其妙,秦游的性格确实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坏到惹麻烦的地步,用得着这么特别提出来? 陈哥看他的眼神顿时就有点微妙:“你是现在不觉得。我听秦游说你是想认真处的,处久了你就发现了。这孩子是个死心眼,还是个小心眼,脾气野,性子又偏激,自己讨不得好也老不让别人舒坦,不是谁都受得了。我怕你们俩处着处着都上心了,才发现弄不到一块儿去,弄得谁都不好过。” 林玥觉得这当爹的真是有点意思,句句埋汰自家孩子,偏又不是来劝拆的,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到底要表达个什么意思,想着这会儿秦游还回自己家安置去了好预备随时要掰呢,口气就有点不好:“我觉得您想多了,我是认真想处,但两人未必真能过得下去,秦游自己都说,未必会喜欢上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考虑吧,现在想太多没什么太大意义。” “这你可以放心。”陈哥从口袋里摸支烟出来,在指间转了转又放回去:“他喜欢的人又不喜欢他,一辈子都没指望。这么大人了,他也不是拽着那点情情爱爱要演琼X剧的人。只要你是真心想跟他过,他绝对不会半路落跑。” 林玥能猜着那个“喜欢的人”就是秦游的弟弟,有点儿好奇,但不打算问,倒是陈哥保证的“绝对不会半路落跑”让他心里舒服不少——他也不是演琼X片的人,能有个合得来的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够了。 “其实也是我年纪大了,想得太多,老担心这个那个的。”陈哥拍拍裤子站起来:“你们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吧,就是要哪天发现不合适了受不了了,千万要明说,一丁点儿都别委屈自己。” 林玥送他到门口,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您刚来的时候说他是捡的……” “哦,就是这样呗。”陈哥一点都不避讳:“不知道谁家的小杂种扔在外边,我从垃圾桶旁边捡回来的,话都不会说,把他喂这么大费老劲了,头几年都跟部队里训军犬似的。” 陈哥看他挺惊讶的,笑了笑:“你不用想太多,他自己也不当个事儿的。就是我以前干的不是什么好行当,也没把他教好,以后万一是给你找麻烦了,直接来找我,我收拾他。” 林玥收了陈哥的名片,仔细一看,原来是Hey bar的老板,这才想起来,当时第一回去酒吧找秦游,那个小调酒师点炒饭叫的就是陈哥,不由一笑:这人虽然对秦游没一句好话,但两人其实也挺亲的吧。 对陈哥那点含糊不清的顾虑林玥一点儿没放在心上,长辈嘛,总是觉得自家孩子哪儿都不放心。 倒是当天晚上秦游回来了让他挺高兴的。 “我以为你要回去住呢,怎么拖着行李箱跑来了。” “住个屁,刚刷的墙,味儿熏死一地蟑螂。”秦游倒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吊起眼睨着他:“不然我住客房去,让你屁股休息两天?” “看你这么累,还是躺下好好休息吧,把屁股洗干净交给我就行。”林玥打开他的行李箱,看见里面全是衣服,揉得乱七八糟的塞在一起,拧巴得不像样。 秦游从沙发上翻下来,过去捏捏他的屁股蛋子:“我房东人好,没泡烂的衣服都帮我洗了。给我清半边衣柜出来呗?” 把秦游的衣服捡出来一件件熨平挂好,一看时间都九点多了,忙活完林玥才觉得饿得厉害,自己晚饭还没吃呢。秦游在租屋收拾一天也没顾上吃饭,冰箱里也没啥材料了,干脆一起出去吃。 秦游向来觉得,既然要花钱在外面吃,就得吃平时在家里不好做的,林玥也挺同意,两人就在附近找了家茶餐厅,秦游要了半熟的西冷牛排,林玥点了海鲜烩饭,再加上一大份蔬菜沙拉。 西冷牛排筋多,并不好切,但是秦游处理起来毫不费力,进食姿态堪称优雅。林玥想起之前一起逛街吃饭的时候,就是这份优雅让他非常有好感,再想想秦游平时吃东西塞得鼓鼓的腮帮子,忽然有一点受骗了的感觉。 “你是只有吃西餐的时候才讲究餐桌礼仪吗?”林玥忍不住问道。 “什么?” “我说你吃东西的习惯。吃西餐的时候餐桌礼仪挺讲究的,在家吃中餐就跟耗子一样往嘴里死命塞。” “哦,这和西餐没关系,我在外面吃中餐礼仪也很好。”秦游用勺子从林玥盘子里舀了一勺烩饭,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去之后才继续道:“场合不一样而已。” “在家里吃饭,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舒服怎么吃,”他端起佐餐酒,倾斜杯口在林玥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在外面嘛,怎么装逼怎么来。” “……”林玥想到他在酒吧里吃完蛋炒饭拿酒漱口的恶心举动,不禁有些感慨:“你还真是(一开始就)不拿我当外人……” “那当然。”秦游挑了挑眉:“不用谢。” “……” — 拾柒 — “有人在家等着”真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即使并没有任何情感上的约定,也能让回家变成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林玥周六接了一单婚礼跟妆,从一大早四点多赶过去做造型忙到晚上九点多婚宴结束,推掉新人邀请摄影主持和后勤的聚餐宵夜,匆匆忙忙就往家赶——秦游说今晚做咕咾肉来着,可千万要留下自己这份儿别被林月月干光了。 家里灯亮着,推开门没闻到咕咾肉的甜香,却看见秦游和一个妆扮精致的女人在客厅里对峙一样相对端坐,边上缩着一脸惊惶的林月月。 秦游的态度看起来非常温和有礼,他说:“我觉得您不必看得太重,如果觉得这样很荒唐,就当是胡闹好了,反正林玥还很年轻,还荒唐得起。如果您是对的,那他总有一天能回到正道上去,就当是多一份历练,也多长一份心眼。如果我们能一直好好过下去,那么您只是多虑而已,对他更没有什么坏处……” 林玥换好鞋,放下化妆箱,走过去对女人点点头:“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女人站起来:“这位先生说他是你的同居人,还是住同一间房的那种。” 林玥有些诧异地看了秦游一眼,忽略掉旁边拼命打眼色的林月月,点头承认了:“没错,我们住在一起。” “我和你爸爸从来不知道你是同性恋。” “因为我觉得没有特别强调的必要。” 林玥靠在沙发背上,秦游悄悄伸手在过去他掌心里挠了挠,被一把抓紧。 “好吧,这是你的事情。”女人抿了抿嘴:“这位秦先生很会说话,我没必要干涉你的私人生活。” 她停顿了一下,皱紧眉头:“但是我和你爸爸把月月托给你照顾,你却毫不避讳一个未成年女孩,公然和一个男人同居,你考虑过这对她的影响有多坏吗?” 不等林玥开口,她快速地说:“显然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你的责任心让我太失望了。月月不能和你住一起了,我决定这次直接带她出国,和你爸爸一起亲自照看她。” “妈妈!”林月月叫了一声。 “您请便。”林玥轻轻皱了一下眉毛又松开:“您没有向我报备的必要。毕竟她是您的亲生女儿。” “哥!”林月月又叫了一声,但是依然没人理会她。 “那就这样吧。”林母结束了谈话,拉着林月月上楼,最后扔下一句:“我会告诉你爸爸的。” “请便。我本来就不打算一直瞒着。” 林月月卧室房门被重重关上。林玥吐出一口气,低头看秦游:“你居然承认了,我还以为你会嫌麻烦直接搬出去。” “这取决于你的态度。”秦游把被他拽住的手拉回来:“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搬出去。” “不,就这样挺好。再好不过了。” “但是咕咾肉没有了。”秦游站起来往厨房走去:“番茄鸡蛋面怎样?” “什么都好,我快饿死了。”林玥跟在他后面。 秦游切好番茄和葱花蒜粒放在一边,磕了两个鸡蛋打散下锅翻炒,随口道:“不过你妈妈还挺好说话的,我还以为要僵持很久。” “你不用跟她说太多,其实她一点都不介意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林玥看他盛起鸡蛋,伸手帮忙把切菜板上的番茄块和蒜粒拨下去,锅里噼里啪啦炸开油星:“他又不是我亲妈。” “难怪,差别待遇真明显。”撒盐撒糖再加一点点鸡精翻炒两下,秦游在另一个灶上架锅烧水,水面滴上进两滴油:“那你爸呢?” “再说吧……”林玥帮他把挂面拿过来:“但愿他忙得没工夫管我。” 番茄烧好,把鸡蛋倒进去翻两下,盖上锅盖关火。正好另一个灶上水开了,秦游抽出两大把面下下去,啧了一声:“豪门真是关系复杂。” “豪门?”林玥失笑:“她跟你说什么了?” “嗯,家大业大之类的吧,生物制药?听起来很高端洋气的东西。帮我拿两个碗。”秦游拿筷子在面锅里搅了搅,盖上锅盖:“哦,她还提醒我不要白费心思勾引你,因为家业不会有你那份。” “她想得真多。”林玥拿了两个大碗,冲过水放在灶台边上:“我就没稀罕过那份家业,又不是养不起自己,何必费那份脑子。” 水滚了,秦游倒下半碗凉水继续煮:“那你们家业怎么办,这么高端洋气的领域。” “不是还有月月吗,她出国要上的学校就是专门整那方面的,跑不了。” “可怜的小姑娘。”秦游关火拧上煤气阀门,把面条分到两个碗里,浇上番茄炒蛋,再加一大勺面汤,撒一把葱花。 “至少不是可怜的我。多给我点蛋。” 两个人头对头稀里呼噜吃得热乎,林月月房里传来隐隐争吵的声音,林家隔音挺好的房门都挡不住。 ——“妈!你不能这样!同性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喜欢男的又不脏!” “你这妹妹没白养。” “嗯,她小黄书没白看。” ——“我不!还有一年多呢!我不出国!我就要和我哥住一块儿!” “我觉得你妹妹以后继承家业也亏不了你。” “我想也是。她自己出去了,那些宝贝小黄书啊果酱娃娃啊都还在我这儿呢。” 天花板咕咚一声响,林月月房门忽然开了一条缝,尖利的女声刺出来:“我就知道你跟着你哥学不了好,看把你带成什么样了!” 然后房门砰咚一声又被拍上。 “啧啧……果然不是亲的。” “早习惯了,见怪不怪。” 两人吃饱了收拾好了洗漱完毕滚上床了,林月月房间里还在折腾。 大半夜的时候,林母终于砰咚咣当地拽着亲女儿走了,大门被用力一摔,之后总算安静了。 秦游摸摸林玥后背,把他搂进怀里。 林玥把膝盖顶到他两腿之间蹭了蹭:“为了安慰我,今天让我上吧?” “你喜欢骑乘位的话。” — 拾捌 — 屋子里少了个人,总觉得有点空,哪怕这个人平时并不常住在家里。 林月月的房门开着,里面翻得乱七八糟像遭了入室抢劫一样,林玥还得帮她收拾。 进了房门,别的都不管,首先就撩起床单往床底下看:“哎,幸好,小黄书都还在呢,不然我才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什么小黄书啊,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又不是男孩还看毛片。”秦游也蹲下来往里看,顺手捞了本小漫画出来,翻开一看,吹了声口哨:“你妹妹真奔放,咱试试?” “你把屁股准备好,我就给你把这七八十本都试个遍!”林玥放下床单,把林月月的公主床铺好,转头去整理他的衣柜,柜门一拉开,就哎哟叫了一声。 “咋了?”秦游放下小黄书探头去看,就见空了大半的衣柜里两个BJD女娃娃四肢纠缠,双双摆着脸着地倒栽葱的跌落造型,身上穿的还是漠北亲手做的定制款小洋裙。 “糟糕了,这俩果酱可是月月的宝贝,一对眼珠子就两三百呢。”林玥把那俩娃娃拿起来检查一下,放到床上,继续收拾开得豁牙一样的抽屉。 秦游咋舌:“我弟弟做的小裙子一件也四百多呢,她买了快两打了,你一个月赚的钱都整不起这俩娃娃一身的吧,差别也太大了。” “没那么夸张。”林玥笑了:“我自己赚的钱还得吃吃喝喝存点养老金,月月一个月大几千零花就光买衣服折腾娃娃了,这俩娃娃两年攒下来的衣服指不定比她自己的还多。”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秦游去摸裤子口袋,不是自己的。 林玥接起手机:“喂?” “哥!!呜呜呜呜……我妈她打我!!呜啊——”林月月。 “你就不会顺着她来吗。”林玥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对你用心才打你呢,你见过她动我一根指头?” “呜呜呜……对不起……哥……我不想走嘛呜呜呜……” 林玥叹了口气:“我说了又不算。对了,你的樱桃酱还是苹果酱的,有一个鼻子磕了一块。” “呜哇——!!女儿啊啊啊啊……麻麻对不起你们啊啊啊呜呜呜呜……”林月月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嚎啕大哭起来:“哥你帮我送出去打磨一下啦……呜呜……我等下发人家联系方式给你啊……嗝……呜呜呜……过两个月还要换妆啦也记得帮我送出去……不能晒太阳哦……哥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她们……呜呜呜我心好痛啊……嘤嘤嘤……” “……”秦游忽然对林玥产生了异常强烈的同情心:这个可怜没人爱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季节容易让当父母的变精明,林月月的出国签证还没办下来呢,陈哥一个电话打过来:“秦游!去漠北家看看!他爹找上门了!” 大周末的,秦游赖在床上被这一句吼惊得跳起来,胡乱套了衣服脸也不洗就往外冲,林玥看他着急便一起跟出去,正好开车送他。 到了地方上楼一看,实在有够热闹,五十来岁头顶全秃的胖男人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用力踹门,嘴里喊着:“小北!小北你出来啊!我是你爸爸!!!” 动静太大,左邻右舍甚至楼上楼下的都探着头在围观。 这真不是仇家来寻仇的?林玥转头看秦游,秦游脸有点绿。 还没考虑好要怎么办呢,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五官清秀的男人伸出头来:“伯父……” “你是什么人!滚开!莫北呢!莫北你出来!”中年男人推开他就要往里冲。 秦游骂了一句,两步跑过去,抱住中年男人往外拖,口中大喊:“爸!爸你清醒点!!!” 卧槽,下限呢?!林玥和沈楠同时惊叹。 秦游一手箍住男人,另一手看似搂着实际掐住他的脖子让他说不出话,一边把他往外拖,一边还似模似样地不住向沈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爸爸精神有点问题!疗养院刚给我打电话……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围观的人顿时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秦游的眼神也满是同情。 “秦游!”沈楠追过来两步,皱眉道:“那到底是漠北他父亲,你别……” “回去吧回去吧!不用帮忙!对不起啊!”秦游提高音调,瞪了他一眼,把已经被掐昏过去的中年男人拖进电梯。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随便去哪儿,人少点偏点儿都行。”一路拖下楼,秦游丢垃圾一样把男人扔进后座。 林玥往后扫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开车往外环去了。 没多久男人就醒了,大声嚷起来:“你们是谁!我儿子呢?都什么人?!把我带哪去!?” “闭嘴。”秦游满脸不耐,卡住男人的肩按在车门上,拇指抵在他喉结下:“给老子离漠北远点!再找他信不信老子把你老婆那点破事打成大字报把你家楼下和单位都贴满!” “那是我儿子!你凭什么管我!”男人挣扎起来,手脚乱挥,却抵不过秦游手长脚长劲大,很快又被按回去,呜呜乱叫。 “我是他哥!有你这种爹真是倒血霉,看你一眼他都得减寿十年!你他妈真为你儿子好就离他远点!我再看见你找他,老子就把你当年怎么打老婆打儿子,把老婆儿子都打跑了,现在又上门骚扰的破事全挂出来,登报纸上都行!信不信老子能让你到哪都被吐口水!停车。” 林玥随便靠边停下,等秦游打开车门,把男人一脚踢下去,车门一关直接掉头开走。 秦游吐出口气,烦闷地抓抓头发。 — 拾玖 — “那是你弟弟的父亲?” “嗯。” 林玥嗤一声:“人家家里的事你瞎掺和什么。” “你不知道。”秦游松松领子,发现衬衫扣子都都扣错了,又一颗颗解开重新扣上:“他爹是个家里斗狠的窝囊废,神经病一个,我费老大劲才让漠北甩开他爹出来的,被找回去就不只是恶心的事儿了。” “撺掇人家儿子离家出走你还真能耐。”林玥在后视镜里翻个白眼:“没躲好被找着了还得你给善后。” “也是我干的事儿,他搬出来了到现在,我都没让他换手机号,一直都接得到电话,指不定就是从电话摸着地方的,谁知道哪儿出了纰漏呢。” 林玥这下是真觉得奇怪:“人都搬出来了,为什么不让换号码?” “练胆。”秦游趴到前排靠背上:“既然跑出来了就别怕,东躲西藏像什么样。躲得远远的一点儿不敢碰,永远都是个担惊受怕的窝囊废。” “那你现在又算个什么事儿,”林玥忍不住又嗤一声,他对漠北相关的事情都带有蚊子血对白月光发自本能的不顺眼:“蹭蹭蹭跑过去上赶着给人解决了,还练什么胆啊。从头到尾也没见你弟弟露个面,自己亲爹上门了都得让别人去应付,练了这么久不还是个……嘁!” “窝囊废就窝囊废吧……反正沈楠又不嫌弃,我还管他个球……”秦游蔫头蔫脑地趴在靠背上:“这会儿他一准闷着头睡觉呢,这孩子就这样,不高兴了就被子一蒙长睡不醒,非得有人跟挖土豆一样把他刨出来,不然真能睡死过去……” “那我们现在掉头回去刨土豆不?好哥哥?” “算了吧,又不是我的了,我不要了。”秦游顿了顿,强调似地重复一遍:“我不要他了。” 林玥张张嘴,又闭上了。 过了一会儿,秦游忽然伸手在他头上揉一把,贴在他耳边说:“下次,好哥哥要留在床上叫。” “滚!下车!”林玥拍开他的爪子。 “到哪儿了?”秦游下车一看,是家4S店。 林玥嫌恶地看后座一眼:“洗车。” 后来有一回林玥找着个机会,主动帮秦游去漠北家里取样衣,近距离好好打量了一番这位“白月光”。 家里乱糟糟的,人也邋遢,工作间里一片狼藉,一点收捡也没有,人也懒洋洋的,没精打采,不像样。林玥给漠北给打出负分差评,秦游这都什么品位,玩养成养出个这样的? 没品位的人养成出来的品位也不好,沈楠脸还算清秀,但是细胳膊细腿软绵绵的,窝在沙发上跟个兔子一样,到底哪里比秦游好了? 再仔细看看漠北,身材倒是很好,长得一般般,勉强顺眼,但是眉眼五官怎么看怎么熟悉,十足十的带着秦游的影子,没长成秦游那样令人惊艳的面孔,一定是出生方式不对。 林玥琢磨着,秦游对他弟弟这么念念不忘,长得像一定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自恋嘛,可以理解——这么一想,心里才舒服一些。 “我怎么觉着他不太喜欢我。”沈楠窝在气垫沙发上剥桔子吃。 “我哥家里的,当然要和我哥统一战线。”漠北站在沙发后面弯腰揽着他,下巴搁在沈楠头顶上,蹭一蹭:“我哥就不怎么喜欢你。” “那可不是,小心眼儿。”沈楠不以为然:说好公平竞争呢,抢输了就翻脸不认人(谁跟你说好了啊!) “我哥才不小心眼儿,别听离离瞎说。” “那他为啥老看我不顺眼?”沈楠掰下半个橘子送到头顶上塞进漠北嘴里。 “嗯……大概是因为……”漠北下巴搁在沈楠头顶不方便动,嚼起橘子整个脑袋都一点一点的:“因为自从你跟我一块儿了,他就老是被闪瞎眼?” 沈楠笑起来,又掰下半个递上去:“你把果汁喷我头顶上了。” “没关系。”漠北伸出舌头把橘子卷进嘴里,再舔舔他手指:“一会儿给你舔干净。” 林月月终于被亲妈打包带出国去了,打电话来告别的时候哭得肝肠寸断,千叮万嘱:“哥,帮我好好照顾樱桃酱和苹果酱啊!记得拍照给我看……我在国外看到好看的假发和眼珠会买了寄回去的,一定要帮我戴上拍照啊!拍照千万不能开闪光灯啊!不能晒太阳……没半年要换妆的,化妆师的联系方式我都整理好发你邮箱了,千万别忘记啊!秦老板家要是出了好看的新款就帮我定两套3分尺寸的啦……两套要不一样的……” 小姑娘絮絮叨叨讲了半个多小时,话题全围着她那两个宝贝娃娃打转,林玥把手机放在一边饭都吃完了,也没听见这小丫头提起自己一句。 秦游拿筷子叮叮当当敲着碗笑:“小白眼狼,白养这么大了,哥哥还不如俩娃娃。” 林玥叹气:“最好一直别想起来,要是到我爸身边想起我来了提两句,那我可就离死期不远了。”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元旦刚过没多久,林玥一语成谶,他亲爹飞越大洋彼岸不远万里收拾他来了。 — 廿 — 那天Nair兴冲冲地跑上门来,说样片出来了,拿来给他们一起看。 图片后期加强了光影和色彩对比,背景直接抹成纯黑,花丛间身上绘满蔷薇藤蔓的白皙男体在画面中无比引人注目,美艳如妖。 Nair很兴奋地搓手:“我之前还想和公主后花园放进同系列,现在一看效果太可惜了,打算单独弄一套出来,秦先生你看看有没有不想公开的图片,剩下的我就准备公开发布了,还会洗出大幅的,参加摄影展会也有可能。要不要回头多洗几套或者大幅的送给你?” 秦游对此表现得兴趣缺缺,随便翻了几张便挥挥手:“不用不用。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拍了就是你的了,要发要展都随便。 打发走Nair,林玥拿着样片一张张仔细翻看:“应该多要几套的,拍得挺好,你自己来看看。” 秦游只扫了两眼:“我想看自己照镜子不就得了,看照片干啥。你看我大活人还看不够?” “有时候照片更好看。”林玥抽出一张来:“这张可以放大挂卧室里。” 他抽出的那张照片里,秦游仰着头闭着眼睛躺在花丛里,淡色薄唇微启,绘有荆棘图案的双手在头顶上交叉伸展,腰线以下都隐入暧昧不清的阴影中,拉伸开的身体线条加上缠绕的藤蔓和蔷薇,异常性感而诱惑。 “我真是特别想把你绑起来,压在床上干到死。” “把我绑起来?”秦游抽出他手中的照片随手扔开,俯下身在他唇上舔一下:“然后你坐上来自己动吗?” 林玥张口抿住他的舌头,两人吻在一起。 这时大门打开了。 林玥同志的亲爹,林松涛老同志,从天而降一般在门口逆光伫立。 林老同志从地上捡起张照片,扫一眼又松手扔回地上,踩过去走到沙发上坐下,嫌恶地看秦游一眼:“请离我儿子远一点,最好能回避一下。” 秦游打算上楼去,被林玥拉了一把,撇撇嘴,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爸爸,这是我的同居伴侣。” “你多大人了,还在胡闹!” “这不是胡闹,我很认真。” “你先把他给我弄出去!” 秦游耸耸肩,站起来转身上楼。 林老先生在背后斩钉截铁道:“我是说,出去。” 秦游皱起眉,扭过头道:“老先生,至少我也算这里的房客,住下或者出去也该是我和林玥来协商决定的事情吧。” “但这里是我和我亡妻的房子!” 连自己亲妈都带上了,林玥一时也没话可说。秦游直接开门走了,留下一句:“有事打电话给我。” 林老先生冷笑:“你敢打试试。” “爸,不管他和我什么关系,您这样也过分了。” “怎么过分了?”林老先生在地上的照片上踏两脚:“就这种货色?” “爸爸!”林玥站起来:“您对人至少该有最基本的尊重。” “坐下!你少跟我谈什么尊重不尊重的。当初要你一起出去你不肯,留在国内过的就是这种肮脏糜烂的生活?自己不检点,还把月月教成这样!” 林玥对肮脏糜烂不检点简直已经无力吐槽,倒是对后半句很莫名其妙:“月月怎么了?” “你教的好妹妹!露露要趁着未成年给她办绿卡,死都不肯办,哭着喊着要回来,成天见在家里喊什么同性恋不是病要理解要接受,不是你教的?你们倒是好感情,养个妹妹对你还死心塌地的!” 林月月,你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爸,同性恋本来就不是病。您也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没必要……” “怎么不是病!我告诉你,就因为我是专业的我才知道,一切违背人类繁衍本能的都是病!” “高级物种对情感的需求比繁衍更重要!” “那就去做心理干预!” 父子俩无论如何谈不拢,到最后林老先生连亡妻都搬了出来:“你妈妈去世前心心念念遗憾的就是看不到你结婚生子,你就忍心让她连遗愿都落空?” 林玥只觉身心俱疲,转身回房。 林老先生对他背影冷哼一声:“你别耍那些花花心思。我这次刚好趁着项目做完,能在国内看着你到结婚!” — 廿壹 — “你要实在觉得麻烦,就交给我帮你搞定。”秦游说。 “你可别……”林玥生怕秦游把自己亲爹跟漠北他爸一视同仁了:“再看看吧,他是办签证回来的,待不了太久。 “你能耗到他回去,能跟他耗一辈子吗。他这次可以忽然回来,第二次第三次也一样可以。我这次出来了,下次呢?” “我知道……” 林家父子始终僵持不下,每每争论到最后林老先生都会把亡妻搬出来,林玥终于忍无可忍:“爸爸,如果当年妈妈临终的时候你把林月月抱给她看她是不是就能走得毫无遗憾了?” 林老先生愣了半晌,长叹一声:“你还是怨我……” 林玥再度完败。 林玥被亲爹天天念着要结婚结婚,索性当着他的面打了婚介所的电话,对方询问要求,林玥直截了当道:“女的,活的,不介意男方是同性恋。” 林老先生气得当时就抢过手机摔到墙角里。 “你是要气死我啊!” “爸,是你要逼死我。” 父子俩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月,每一天的相对都是煎熬。 有天林老先生扔给林玥一张名片,是本地的一家心理咨询中心。 “爸,我真没病……” “你就当这是心理疾病去治了!哪怕没病的治成有病的!哪怕给你催眠了!只要你能像个正常人样子,别和妖里妖气的男人混一起!” 林玥笑起来:“爸,要不这样吧,也别治什么了,不就是不要男人吗,我不要了。女人也不要了,一个人过这么多年了,也不是过不下去。我妈在天上想看孙子,做个试管找个代孕,多简单的事儿……” “林玥!我是希望你能有个正常的家庭!哪怕你不喜欢女人,找一个脾气好的,当普通朋友在一起住上几年,没爱情也有亲情了,稳稳当当就是一辈子!那个男人到底哪里迷着你非他不可了呢?连张证都拿不到,爱情什么都保证不了!” “爸……我和他从来不谈爱情。我和他顶多就算是能合得来。就这么处着,也能稳稳当当,当家人当亲人过一辈子,也就这么回事儿。” “屁!你当他是家人是亲人,你当我是什么?我话就放这儿了,你认他就别认我!还要爸就跟男人分了!你要什么亲人要什么家人,自己看着办!” 话说到这份上,几乎再没什么转圜余地。父子俩只能每天干耗着,一天天,互相都能看见对方明显的衰老和憔悴。 “秦游,我累得慌。” “要我回去安慰你吗?” “我爸还在呢。” “你就这么在乎你爸,死撑着干耗到他死?” “秦游你别这么说话……他好歹也是我亲爸。” “我老子不是亲的,弄不懂你的想法。我只知道漠北那不也是亲爹,老死不见不也挺好?” 这当口还要提漠北,林玥烦闷之气从胸腔直堵上喉咙口,嘴一张就出来了:“漠北那挺好你怎么不跟他过得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果然,秦游笑了一声,轻飘飘回道:“我要是能和他过,就不跟你一起了。” 林玥默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口气压下去,缓声道:“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要和漠北一样,东躲西藏,躲得远远的碰一下都要心慌慌?” “你要是不想那样,就干脆交给我。” 话题又回到原点,林玥疲累地挂掉电话。 — 廿贰 — 开春过后,公司新项目下来,林老先生素来事业为重,不走也得走了。林玥总算松了口气,简直有种出狱的解放感,决定推掉一切事务给自己放个长假。 在家睡饱两天,林玥溜达着往桃屋去。 他算是发现了,秦游人格缺失有点厉害,两个人完全谈不拢去,完全不能指望他能体谅一星半点的,电话打到最后往往安慰不得反而更添烦恼,索性暂时断了通话。算下来也有一个多月没联系了。 其实还真挺想他的。 桃屋一切如旧,一面落地玻璃窗,三面墙的粉嫩洋装,这会儿大概是春季主题,粉粉绿绿的煞是鲜嫩,小奇依然坐在门口假扮大号洋娃娃。 林玥走进去,秦游看到他,笑着打招呼:“化妆师先生,好久不见。” 林玥当时便感觉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连心都凉了。 秦游说:你爸走了,我就回去,你爸回来了,我再出来,反反复复不麻烦吗?我就不折腾了。承蒙之前的照顾,和你一起我过得很愉快。 他笑容温和,态度有礼,就像应付一个无理取闹的顾客一样,把他打发掉了。 他又慢慢溜达回家,坐了一会儿,去房间里收拾秦游的东西,既然不住了,总是要打包送回去的。 秦游东西不多,除了衣服还是衣服,别说重要物品,连值钱一点的都没有。 林玥这才恍然发现,不管是在租屋,还是在这儿,秦游似乎一直都把自己当成过客,准备得好好的,随时随地都可以抽身离开,毫无顾虑,亦无眷恋。 他想起秦游说到漠北的时候,微微地皱着眉头、撅着嘴,漫不经心却特别认真地说:我不要他了。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笑得风轻云淡,说:我也不要你了。 明明自己是很认真的,为什么对方却能那么轻轻巧巧地不当个事呢。 不过现在说这个好像也没什么用,再认真,也不能连老子都要了。 林松涛是很传统的严父,虽然严肃到几乎不近人情,但是对家庭非常负责,疼爱妻子,教育儿子,从前家人感情还是很好的。 林月月的出生据说是暗恋者耍心计的一个意外,元妻病逝后再娶也只是为了这个孩子负责。 当年全家移民,林玥执意留在国内,林老先生便把旧居留给了他,后来考虑到国内基础教育更扎实,林月月到了上学年纪便也送回国内托付给了大十岁的哥哥。 上大学的时候林老先生得知林玥报了美术学院而非他期望的可以继承自己的生物医药类,几乎失望透顶,甚至以他已成年为由断绝了生活费来源。但话说出来不过两个月,经由他手安排给林月月的生活费就直接翻了三倍,足以支付两个人的充裕生活。 即使到后来他的收入足够两个人吃住无忧,以林月月生活费名义打来的金额也没有降低多少。不然以林老先生严肃古板的教育理念,一个中学生每个月近七千的零花钱是绝无可能的。 林玥对着收拾出来的衣服发了会呆,想了想,又一件件挂回去。 吃惯了家常菜,再吃酱多油重的外卖便觉得反胃,便煮了几个速冻饺子,火候掌握不好,煮成了肉馅面片汤,也凑合吃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玥拉开衣柜,看见半边秦游的衣物,想了想,又花半天时间收拾到一起,打包装好。 但到了晚上,发一会楞,又拆开来照原样放回去。 放好再收,收了再放,第三天也是如此。 林玥觉得自己快成神经病了。 人家又不稀罕,你还在较什么劲呢? 虽然是这么对自己说,但林玥还是到Hey bar等人去了。 那个叫离离的调酒师挤眉弄眼地跟他开玩笑:“终于受不了了吧?就跟你说那丫是个变态,是个人都受不了内破德行!” 林玥要了杯淡酒,和他说:我不觉得他多变态,处习惯了都挺好的。虽然个性上有点小毛病,但相互容忍点也没什么呀。 黎离离惊悚了:妈呀!市上还真有受得了那死变态的呀!这是真爱啊! 林玥挺郁闷:我受得了,可是他不要啊。 黎离离一听就怒了,抹布往吧台上一摔:凭什么!不嫌弃他就是积德了,居然还不要?看我回头收拾他! 话没说完,秦游从他背后出现,长手一捞,把他按在吧台下面浑身挠痒痒:嗯?你收拾我?来啊? 黎离离被挠得像条脱水的鱼一样乱弹,吱哇乱叫,好一会儿才挣脱出来,连吧台都不管了,捂着肚子逃之夭夭。 秦游自己从吧台上倒了杯酒,坐下慢慢喝。 林玥看了他好半天也不见有反应,只得自己坐近去:“秦游,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谈……” 秦游趴在吧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笑眯眯地说:“先生,约炮请去Gay吧。” — 廿叁 — 林玥回到家里,气得心肝肺都是疼的,秦游这家伙,生下来就没长心吗? 哦,也不完全是,好歹这回说的是“约炮”,措辞比以前委婉多了,还给自己留了几分面子,林玥自嘲地想。 也不是非他不可,说白了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安安稳稳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不是只有秦游一个人符合这条件。 可真要找起来,难度也不小。 这个圈子,玩的人太多,认真的太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又或许,如果找的是个面相憨厚举止端庄的人,会比秦游更合老爸眼缘,阻力小一些? 用膝盖想也知道是瞎扯淡。 林玥把秦游拍的那套写真翻了出来——当时的那套样片散在地上,几乎被林老先生踩回纸浆,这是他等老爸走了之后又重新找Nair要的,还是装订好了带硬壳封面的样板展示册子。 翻看过一遍,又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再看一遍,当初明明觉得太娘们太骚气的脸,现在是怎么看怎么也找不出一丁点儿不顺眼的地方了。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这张脸、不是这个人,每天和自己光溜溜地睡在一起,和自己共用牙膏、剃须泡沫和洗发水,面对面地吃饭、从彼此的碗里挑拣爱吃的菜,早上不刷牙就亲吻…… 除了恶心没别的感觉。 说是喜欢上了也好,还是单纯的习惯了也好,一旦上心了,就没法跟砍甘蔗似的断开就完事儿。 难不成就只有我在一头热?林玥很是气闷地想,说得好听,只要是想认真过下去就绝不会中途落跑,现在拍拍屁股抬脚就走,说话跟放了个屁似的。 也不对,秦游根本就不是会作承诺的人。 那话其实是陈哥说的。 林玥跳起来去找陈哥的名片。 在电话里把来龙去脉都跟陈哥仔细交代完,林玥叹口气:“我真的是挺认真的,而且也觉得他挺好,能定下来一辈子都不换了。但是我爸我也是真没法,他在国外,一年到头都是实验项目,四五年也未必能抽着空回来,回来顶多待半年。老人家观念我拗不过他,说句不好听的,熬到他死,我们都还剩下大半辈子,但我不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不认自己亲爹了。” 陈哥安安静静听完了,没表态:“你这么说,我能理解,有爹妈的都能理解,但跟秦游说屁用没有。他天生就是个野崽子,丁点儿委屈都受不得,你手还没扬起来他都逃到十里地外去了。就算这次能凑回去,下次再来一次,我保证你连找都找不着他,等你爸升天还有好几十年呢,你能保证隔着地球坑就天高皇帝远高枕无忧?” 林玥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陈哥继续道:“其实要说也是,秦游虽然跟个白眼狼似的,好歹也是个死心眼护食的狼崽子,你要能受得了他,找他过一辈子还真挺靠谱。但你也不能等着你爹活一天就熬一天,要是你爹长命一点你这辈子就念经积德去吧。这样,明天晚上你来酒吧里,咱俩当面谈谈,直接带你找他去,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怎么着我也喂他这么多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你看成不成?” 自然没有不成的道理。即使成败不定,林玥也满心庆幸尚有回转余地。 陈哥没有约具体时间,林玥自己估计了一下,陈哥要吃晚饭,听说很注意养生,那饭后估计还有散步什么的,不能乱了别人的步调。酒吧开门一般是晚上五六点,林玥把自己收拾好,卡着七点差一刻出了家门,不想走到半道上陈哥打了个电话过来:“林小子,还没出门呢吧?晚点来晚点来!这儿有事儿呢!等俩小时,晚点儿再来!” 背景声音太嘈杂,陈哥只能喊着说话,酒吧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吵吵嚷嚷的。林玥扯扯衣领,觉得现在回家实在太煎熬,还不如先去喝两杯,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结果到了地方林玥才发现,陈哥让他晚点来是因为又有人在酒吧里干上了。 要说酒吧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少不得要些人高马大的保安什么的撑个场面的,但Hey bar不知道是地盘小店里干净觉得用不着还是怎样,来来去去的侍应生调酒师都是干净清爽的小姑娘小男孩,据说有不少都是打工的学生,就图个心思简单手脚勤快,但每每遇到这种事儿,就连个拉架赶人的都没有,还得老板亲自挽袖子上阵。 林玥挤进去了才看清楚点儿,闹事的几个明显是喝高了,脸红眼红横冲直撞要打人,跟他们对上的是一帮小年轻,穿着打扮倒是得体,嘴里冒的字儿却跟从直肠里蹦出来的一样。两方针锋相对没一会儿就推挤成一团动起手来,一拳一脚打得好不热闹。 陈哥约莫是自持身份,站在边上看着并不动手,那个小调酒师傻大的胆子在乱哄哄的人群里挤来挤去不知道在瞎掺和什么。 再仔细一看,出手的居然是漠北,不声不响的,仗着手长脚长,拨开旁边乱挥的拳脚,踹倒一个踩一脚,踹不倒的就伸手按下去再补一脚,跟打地鼠似的。 只不过地鼠坑密集了点,地鼠多了点,成效一时半会儿不太明显罢了。 林玥观摩了一会儿,觉得漠北还是嫩了点儿,下手太软,原没有秦游当时一拳一个直接放倒来的利索。 不知不觉混战成一团的的人倒下去一半,就算酒精冲脑也发现不对了,有人敲了酒瓶,肉搏发展成了械斗。 陈哥只管报过警就算完成任务,打个手势让漠北也退出战圈,这会儿点了烟眯着眼睛在人堆里找黎离离,好不容易看见人,魂儿险些没被吓散了:那头人家两三个人举着没底儿的酒瓶对着比比划划,那蠢孩子不知道在看哪儿,躲都不知道躲一下。眼见着玻璃刺挥上他后脑勺,陈哥离他还有两步远,心里大喊了声糟糕,就见他被人扯了一把拉到一边,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倒是拉他的人没来得及躲开,头上被刮了一道,陈哥再定睛一看:林玥! “哇!你还好吧!糟了糟了!陈哥陈哥出人命啦!!” 林玥被酒瓶玻璃刮破了额角,没一会儿血就染了半边,把离离吓得够呛,哆嗦着手从陈哥裤兜里掏手机出来:“报警了吗?那打救护车了!120!120!哎呀怎么还要解锁!!!” 陈哥拨着林玥的脑袋凑近看了看,口子开在额角上,不大,就放了点心,回手往黎离离脑袋上抽一巴掌:“叫什么120叫120!打给秦游!说林玥被人打死了!让他给我滚过来!” — 廿肆 — 秦游要是方便过来,也不至于要漠北出手了。 他到酒吧的时候,混战方进入尾声,顺手解决掉一干闹事者再赶到医院,林玥缝合手术都差不多完成了。 口子不大,额角上被剃掉一小片头发,缝了四针,没问题四五天就能拆线。会留疤,但不会太明显。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晚,陈哥大手一挥给他整了件单人病房。 林玥头上局麻药力还没消,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缝合的时候脸上已经擦干净了,衣领上还有血迹斑斑点点。 秦游进来看了看,以为他睡着了,又轻手轻脚往外走。不料一回头就见陈哥堵在门口:“人在这儿呢,你往哪儿去。” 秦游揉揉鼻子,小声道:“人不是没事么……” 陈哥哼一声:“没事你也给我守着!” “……” 秦游蹭到门口,压低声音道:“陈哥,你别乱掺和了,我不跟他过了。” “有你这么做人做事的吗!”陈哥一巴掌过去把他脑袋扇得撞在房门上,咕咚好大一声响:“把人上完了转头就走,你以为你逛窑子啊!” “这怎么说的!”秦游大声叫屈:“明明他也上过我的!” “少跟我装!”又一巴掌,咕咚。“你上过他多少次?他上过你多少次?算下来还是你占人家便宜了!” 林玥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这种事情你们俩能小点声说么! 可惜没人看他。 病房门外,护士小姐迈着小内八掩面奔走。 “陈哥,话不是这么说的。”秦游抓抓头发:“你看,我和他,两个人过,挺好。但是人家亲爹又不待见我。我住得好好的,他爸一来,我就滚蛋,他爸走了,又招呼我回去,下次他爸再来,我不又得滚蛋?我他妈整得跟偷情似的还得偷着躲着,凭什么呀!” “你滚得倒是轻松。”陈哥戳戳他的脑门:“人家林小子怎么办?人家诚心诚意要和你过日子,你滚得溜圆,追都追不上。反正往远也是滚,往近也是滚,你敢滚回去不?!” “不敢。”秦游撇撇嘴:“我滚一次够了,还回去等着滚第二次么?我又不贱,等着给人踢。谁知道啥时候他爹又上门来了,到时候人家指不定都带着儿媳妇直接等结婚呢,我才叫白瞎的忙活。要是早晚的事儿,我还不如自己自觉点干净。反正亲爹比我重要,他就和他爹过去吧!” 砰!陈哥一巴掌把他扇到墙上:“我他妈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软蛋呢!二十多年你吃的棉花啊!连个老婆都护不住我捡你回来干什么!他爹来了你就怂了!他有老子你没有吗?你不会叫我啊?!难道我还搞不定个假洋鬼子?!” “……”秦游 “……”林玥:“陈哥……” 那两人一惊,这才想起房里还有个人来。 陈哥打个哈哈,踹了秦游一脚,瞪眼道:“给我好生伺候着!林小子什么时候疤消了怎么时候才准回家!” 打开门,病房门口两个小护士端着空空的托盘,面上红红的,一脸惊恐。 秦游背对着林玥在门口团团转过好几圈才不情不愿地在床头边坐下,脚尖几乎要在地板上钻出洞来,抓耳挠腮了一会儿,问道:“你要多长时间疤才会消?” “哦,医生说这疤消不掉了。”林玥躺着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答道。 “是么。”秦游嘴角勾起来一点儿,很快又压下去:“那我不是得一直围着你伺候……” 林玥眨了眨眼睛,笑起来。 “怎么办,秦游。”他说:“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 “喜欢我的人挺多的。”秦游摸摸鼻子。 “那有你也喜欢的吗?” 秦游不回答。过了一会儿反问道:“你爸喜欢我吗?” “不喜欢。”林玥实话实说。 “那你怎么办?”秦游俯下身,鼻尖对鼻尖地盯着他:“要么是我,要么是你爸,只能选一个。” “真难选啊……”林玥慢吞吞地说:“要不……我们私奔?” “嗯?奔去哪儿呢?”秦游笑起来,伸出舌头舔舔他的鼻尖,一股子碘酒味儿。 林玥想了想,也伸出舌尖勾着秦游的舌头轻轻刮了一下:“奔去你家怎么样?” “啊,听起来不错。”秦游追着他的舌头吻下去。 — 廿伍 — 第二天早上林玥从医院出来,直接就被接去了秦游的小租屋。 两室一厅,布置很简单,也很干净,挺出乎意料的——林玥本以为秦游这么懒的人是绝对不会收拾家里的。 和林玥家讲究的别墅不同,秦游家地面铺的是瓷砖,进门也不用换鞋,这让林玥很有些不习惯。秦游给林玥倒了杯水就钻进房间里,拿了件旧旧的长袖衫出来扔给林玥,又从厨房里捧出一个柚子放到客厅茶几上来杀。 林玥:? “你等会儿。”秦游拿着小军刀剥柚子:“一会儿洗个澡去,用柚子皮泡泡,去晦气。” 林玥向来对这种封建迷信的愚昧行为嗤之以鼻,完全没想到秦游还讲究这些,但是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有些可爱。再看手上的旧衣服,标签已经剪掉了,洗得发黄,变形拉长很严重,但是软软的,想来穿上会很舒服。 住在这里也不坏,或许一开始就搬过来就好了。林玥想。 然后他发现秦游没给他准备内裤。 林玥伤口不能碰水,简单冲了下身上就进浴缸里泡着,头枕在浴缸边上,秦游就端个小板凳进来坐在边上给他洗头。他动作轻缓,手劲适中,弄得林玥很舒服:“看不出来,你还挺会伺候人的。” 秦游小心地不让水和泡沫沾到伤口附近,闻言很得意地道:“那是当然,以前漠北经常在外边弄得一身伤回来,都是我照顾,洗头洗澡包扎换药还有吃饭忌口我都门儿清,可便宜你了。” “……”我以后要是再夸你我就是个傻逼! 洗完澡,俩人都熏得满身的柚子味儿。林玥套上长袖衫,长度到大腿,软软的,很贴身,果然是很舒服,秦游又给他拿了件毛绒睡衣套在外面,还是轻松熊图案的。 林玥用手肘拐他一下:“裤子呢。” 秦游后退一步,看着他大腿被上衣遮住的阴影,银笑道:“要什么裤子,总是要脱的。” 林玥双手抱胸冷笑一声:“先生,约炮要去gay吧。” “真的不要?”秦游挑挑眉,凑近了低声问道:“给你上也不要?” 林玥被他的气息吹在耳边一个颤栗,定了定神,眯起眼睛:“我受伤了,你自己动?” 难得占一回上风,这回秦游又特别放得开,第二天早上林玥下床的时候林玥居然觉得有点腿软,回头看看床上,心里暗骂秦游这个吃人的小骚货。 秦游睁开眼睛,光裸的大长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脚后跟抵在他腰眼上揉了揉,笑嘻嘻道:“年轻人,要节制呢。肾亏不?” 他从床上坐起来,懒腰伸到半途,动作一僵,神色微妙地变了下。林玥发现了,坐回床上也冲着他笑:“腰还好?屁股疼不?要节制啊。” 秦游淡定帝伸完懒腰,大刺刺地光着屁股带着一身牙印——林玥一兴奋就喜欢咬他——下床去找衣服。柜门一开就有条牛仔裤掉出来,里面衣服乱七八糟地塞在一起,堆成了一个山包,倒是横杆上空空荡荡,没一件是挂着的。 秦游弯着腰在衣柜里扒拉半天,刨出两件连帽衫扔出来,再扯出一条运动裤,和刚掉出来的那条牛仔裤一起正好配两身,然后又蹲下去拉开塞得满满当当的抽屉找出贴身棉衫和内裤来。 林玥对着这两条明显不是新的内裤犹豫一会儿,还是拿了一条穿上了,打定主意下次也要把自己的旧内裤给秦游穿,光是想想都觉得兴奋。 穿好衣服,秦游去厨房下了两碗青菜鸡蛋面,简单吃过早饭就开着林玥的车去林玥家里拿衣服。林玥一个人呆在家里,挽起有点过长的运动裤裤脚,踩着猫头鹰毛绒拖鞋在屋里转了两圈,回卧室去整理衣柜,准备给自己的衣服腾出点地方出来——他算是知道为啥从来不见秦游穿正装甚至衬衫了,就这邋遢德行,只能穿衬衫牛仔裤运动装这类经得起折腾的。 秦游把林玥的衣服都塞到一起,装了满满两个大蛇皮袋拖回来,打开衣柜门不管不顾就直接往里扔,林玥一脚把他踹开:“放着专业的来!做饭去!中午我要吃鱼香肉丝和糖醋排骨。” 秦游揉揉鼻子,又出门去买菜回来做,整出三菜一汤:番茄炒蛋、清炒小白菜、甜椒炒肉丝和紫菜猪肝汤。 林玥踢踢他:“鱼香肉丝和糖醋排骨呢?” “有伤口别吃酱油重的东西,笋和辣椒也别吃。乖,长好了随便你吃啥,顿顿做。”秦游哄小孩一样,把番茄炒蛋里的鸡蛋都拨给他。 在秦游家里林玥真真觉得自己体会了一把封建社会大老爷的的待遇,秦游这几天连自己店里都不去了,鞍前马后围着他转,一天三顿换着花样来,吃饭洗澡换药都亲自上手伺候,坐着躺着招呼一声还带捶腿捏肩的,兴致来了软磨硬泡一会儿秦游还会乖乖躺下来给他上一上,这日子简直滋润得神仙都不换,林玥心想这点小伤受得可真值! 五天过了,秦游陪着林玥去医院拆线,医生说恢复得挺好,给推荐了些个祛疤的外用药,林玥想了想,表示这疤留着也不明显,不费事儿了。斜眼看看秦游,秦游摸摸鼻子,扭过头去偷偷笑了笑。 俩人下楼的时候遇到个两手打着夹板的病人,那人看见他们一惊,慌慌张张跑过去了,还撞了林玥一下。 林玥回头打量下那人的背影,和秦游说:“哎,那人看着挺眼熟的,在陈哥酒吧闹事的好像就有他一个。” “嗯。”秦游点头确认了,伸手把他拉着靠自己近一点儿。 “还真是啊。”林玥又回头看了看:“爱闹事的人就是没好下场,这次又怎么了,俩手包得跟粽子似的。” 秦游抬头看天:“就是上次。骨折了,我踩的。” “哎?”林玥看看他:“陈哥那儿被砸得很厉害。” “没有。”秦游不看他:“陈哥说你被砸得很厉害。” 林玥咂摸过味儿来,笑了:“有你这样的么,那么多人乱糟糟的,我都不知道谁砸得我,你找得出来人吗。” “我才懒得找。”秦游撇撇嘴,推着他催他上车。 林玥坐在副驾上冲他翻个白眼:“不知道你就乱踩,又不见得是这个人伤的我,弄错了怎么办。” “不会。”秦游关上车门,咬着牙小声嘀咕了一句:“一个都没漏。” 林玥长大了嘴愣愣盯着他半晌,简直想给陈哥点个蜡烛:把这祸精带这么大,得多麻烦啊!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他。 坐在车上,林玥一路都在晃神,一会儿忧心忡忡秦游这野脾气无法无天的迟早要出大事儿,一会儿想象一下这家伙在酒吧里发脾气的样子又觉得挺高兴,虽然明知道为这种暴力行径高兴简直就像初中生一样幼稚,可到底……还是有几分得意。 算了,以后再好好管教他。林玥在心里说,反正以后就是我的了,总有法子治住的,陈哥你就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 廿陆 — 回到家,林玥往沙发上一趴,懒洋洋张口点菜:“会做松鼠桂鱼不?吃这个吧。不然就来个咕咾肉。其实我还想吃可乐鸡翅。最近老吃小白菜,换个油麦菜吧。要番茄蛋汤,加点粉丝……” 秦游嗯嗯应着,给他倒了一杯凉水一杯酸梅汁儿放茶几上,转身又出门去买菜。 林玥在沙发上趴了会儿,忽然一个人笑起来:看看自己这样子,坐没坐相,一副懒骨头,整天就是吃饭睡觉看闲书等伺候,放以前可不是自己最讨嫌的样。这才几天呢,他自己都觉得这是被宠得蹬鼻子上脸了。 想是这么想着,林玥翻个身,拿起酸梅汁喝了,再用凉水漱漱口,任凭自己继续懒在沙发上——没办法,太舒服了…… 中午林玥如愿以偿地吃上了可乐鸡翅,就是没放酱油,颜色淡了点儿。秦游说松鼠桂鱼做起来费事儿,晚上再说。 吃着饭林玥想起来了,问秦游陈哥有啥爱好,想整点东西谢谢人家。 陈哥嘛,喜欢烟,喜欢酒,可是都戒了,还喜欢收集各种军刀枪支弹药,全是管制品,没点门道可不容易弄着。 林玥就有点犯愁,烟酒戒了是好事,可除此之外陈哥怎么就没个大众点的喜好呢。 秦游笑了:讨好陈哥你不如讨好黎离离,小家伙好吃好玩好酒特容易讨好,他高兴了陈哥就高兴,陈哥现在最大的喜好就是他。 黎黎……林玥舌头有点打结:是那个调酒师? 啊,对!秦游笑眯眯的点点头:我后妈! 林玥险些把粉丝从鼻子里喷出来。 晚饭果然有松鼠桂鱼,做得还相当不错,刀花漂亮,刺剔得干净,调味酸甜醇厚,林玥一时嘴馋,几乎一个人给解决光了,撑得倒在沙发上不想动。 秦游洗完碗出来,看他难受的样子不由好笑,坐过去给他揉肚子。林玥哼哼唧唧靠在他身上:“你哪天有空,去我家把烤箱带过来,我也会做点东西吃的。顺利把我那几个化妆箱和装化妆品的架子也搬过来吧,休息差不多了我也得干活了,都拿过来省得两边跑……啧,你家就是小了点,幸好还有个空屋子能放点东西。厨房里东西都得挪一挪,不然烤箱都没地方放。对了那边橱柜里还有不少酵母粉面粉什么的,都拿过来呗,能用的都拿过来,要是放不下就连架子一起带上……” 秦游一一点头应着,抬头在屋里打量一圈,思量着是不是得换个大点的地方住,要不干脆自己买个房? 赖在沙发上一个多小时,林玥觉得舒服多了,伸手挠挠秦游的下巴,调笑道:“太饱了,今天不临幸你了,长夜漫漫不要太寂寞哟。” 秦游低头叼住他的手指,含在嘴里吮舔,呵呵笑道:“乖,躺着就好,我可连着洗了好多天碗了呢~” 林玥头皮一麻,猛然惊觉自己果然是太得意忘形了。 林玥现在完全确认了,秦游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儿!他跨在秦游身上,被顶得腰软腿软背上发麻,气都喘不匀,秦游掐着他的腰用力往下按,时不时还拍拍屁股:“好吃好喝养了这么多天,怎么都不见长肉?一点劲儿都没有,你倒是自己动动嘛。” 动你个头!林玥都快哭出来了,浑身都是软的,一点力气使不上,秦游还掐着腰不放让他没法趴下去,只能抖着手撑在他胸前勉强保持平衡,喉咙里发出细细碎碎的喘息声,听起来像是在啜泣一样。 秦游放缓了力道,屈起膝盖让林玥能靠着歇会儿,伸手戳戳他红着脑袋摇摇晃晃吐水儿的肉棍,只用指间轻轻挠几下,就是不给个痛快:“长夜漫漫,咱慢慢来,省得寂寞,嗯?” 林玥勉强喘匀了气,手肘撑在床上弯下身,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咬着牙念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我操!秦游大惊:这是要造反啊! 然后接下来林玥真的哭了,还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林玥在床上趴了一整天,吃饭都得要秦游端进卧室里来摆小桌。 第三天,林玥捂着腰咬牙切齿回到了久违的散打训练班。 秦游没跟着,他开着林玥的车去别墅里把林玥那些花里胡哨的化妆品连盒带箱子都拖回了家,又跑了一趟把烤箱面粉奇奇怪怪的香料什么的全扫荡回来,当然也没忘了洗碗机,再跑第三趟,试了试台式电脑实在不方便带,就只捎了笔记本回来。 开着车秦游挺得意,好像东西全给搬回来了人就跑不了了似的,特别有安全感。 都搬回家之后在厨房里布置摆放了一下,寻思着买房这事儿得抓紧点了,不一定非要几室几厅飘窗大阳台,但是厨房和浴室,还有卧室,一定得尽可能大点才行。 简单收拾收拾,看看时间,训练班快下课了,又颠颠儿地开车去接人——拆线后三天伤口不能碰水,一身臭汗也得回家来洗澡。 转天秦游去找陈哥,说想买个房子,把陈哥给高兴坏了:这破孩子野了这么多年,终于打算给自己整个窝安家了,林小子真是TJ有方啊!拍拍胸脯就把事情包下了,还招呼他有空带林玥回来吃饭。 秦游回到家,一开门就是一股子香喷喷的奶油甜味。 林玥在鼓捣烤曲奇。太久没做了,花饼挤出来都不太好看,干脆就一条条的做成手指饼干。两盘巧克力的,两盘奶油的,打算去送给黎离离。 看见秦游回来,林玥正想让他尝尝,结果秦游进来看了一会儿,指着烤好的巧克力那盘问他:“这是什么玩意儿?长得跟屎一样。” 林玥简直要给他气死了。 最后送给黎离离的曲奇还是花饼样的,为了挤出好看的花样林玥练了一整下午,做废的烤出来快有二十盘了。林玥再喜欢甜食也吃不了这么多,便统统都扔给秦游处理。 秦游挑着还凑合能看的送了一些给小奇,然后眼含热泪把剩下的那些“长得特别像屎的”都蘸辣椒酱吃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 廿柒 — 黎离离收到礼物很开心,陈哥也很高兴,大手一挥,让大家都来家里吃饭,秦游带着林玥、漠北捎着沈楠,正好围一桌子。 陈哥烧得一手好菜,就是口重些,桌上除了一盘炒青菜之外都是带辣的,没一会儿林玥就口舌发麻,转头看看别人都吃得挺开心,这才发现原来这一家子都噬辣,就自己一个人是甜口。 想着平时家里吃饭都是清淡偏甜的照顾自己口味,几乎从不见辣,林玥就觉得有点对不起秦游似的,便硬着头皮继续吃。 到底是沾辣太少,饭没吃到一半林玥就忍不住丝丝抽起冷气来,觉得嘴唇舌头都辣得发肿,又麻又烫。秦游听见声音转头看看他,和陈哥打个招呼起身进厨房去了。 厨房里微波炉响了一阵,没一会儿,秦游端了两个碗出来摆在他跟前:一碗蛋羹,一碗番茄粉丝汤。又把桌上的炒青菜挪得离他近一点才坐下。 “啧啧啧。”黎离离啃着卤鸭腿砸吧嘴。 秦游说:“妈,您慢点吃,别噎着。” 黎离离呛住了。 陈哥拍了筷子:“别欺负你妈!” 沈楠也呛住了。 秦游舀了两大勺辣椒炒嫩豌豆,挑干净碎辣椒把豌豆拨进林玥碗里:“别理他们。难得来吃一顿,吃饱点,不然亏了。” 林玥在桌子下面狠狠剁他一脚。 漠北哎哟一声跳起来:“谁踩我?” 黎离离抱住陈哥把头埋到他胸前:“陈哥,把秦游弄出去吧我快被闪瞎了……” 秦游轻嗤一声:“就准你和陈哥亲热了?” 林玥用筷子戳起一个狮子头塞进他嘴里:“吃你的饭!” 漠北和沈楠双双扭过头去。 常年被人闪,终于闪回去一次的秦游同志夙愿得偿志得意满,一顿饭吃得身心舒畅。 出门之前陈哥把秦游叫到一边,说房子看好了几家,都不太远,让他抽空去挨个看看。 黎离离趴在沙发上吃曲奇饼,和秦游说:“林玥烤饼干挺好吃的,下次做了再分我点儿。” 秦游挥挥手:“下次做了全给你,他妈的吃得我都快吐了……你可以试试沾点酱料,配辣椒酱比配腐乳好吃。” 黎离离看看曲奇饼:“真的?还能这么吃?” 陈哥一脚把秦游踹出门去:“你少听他瞎掰!” 黎离离已经跑进厨房了,过一会儿满嘴红油跑出来对陈哥说:“味儿还行,就是有点怪怪的。” 陈哥捂住眼睛:这蠢孩子…… 林玥先下了楼,等人的时候接到了林月月的跨洋电话。 “哥……我过不下去了啦!家里饭太难吃了!保姆做中餐超难吃诶!外面中餐馆居然比家里还难吃!这里就连肯X基都比国内难吃诶!而且我这么久都没好好吃一顿饭居然还胖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呜呜呜呜……我想回国啦……哥你都没有拍樱桃酱和苹果酱的图给我……” “你回国要咱爸和你妈说了算吧。”林玥心情好,便想逗逗她:“我现在有点撑,刚才秦游家里请客吃饭了,菜好多,卤藕卤鸭子啊麻婆豆腐啊水煮肉片啊干尖椒炒豌豆啊……就是辣了点,秦游还单独给我打了个汤蒸了碗蛋羹,不小心就吃撑了。我觉得这段时间我肯定也长胖了……” “哥!你讨厌啊!”隔着电话也能听见林月月在那头跺脚,只是不知道穿的还是不是厚底的小洋装鞋。“其实我打电话来有正事跟你说呢!爸爸这边要开新项目,但是他说不放心你,开之前非要回去看看,估计就这段时间就要回去!你和秦老板小心点呢!混过去就好了,开了新项目他就回不去了你们就安全啦!” “知道了……谢谢。”林玥叹了口气,一回头看见秦游已经下来了,正站在一边等着。 “哎呀,怎么办?我又要滚蛋了?”今天没开车来,秦游揽着他慢慢往家溜达。 林玥把头往后仰了仰,靠在他肩窝里:“住你家呢,该我滚回去了。乖乖等我不?” “不等能咋办呢。”秦游低头在他脸上蹭蹭:“你要敢跑,哼哼……” 林玥笑起来,抬手捏捏他鼻子:“我才怕你跑了。” “我总是特别不放心,你家里电器啥的都是房东的,自己的就是些床单被套衣服厨具不值钱的,连台自己的电脑都没有,证件存折也从来不放家里,什么重要物品都没有,感觉随时跑路都行一样。我特别担心哪天一回家,你什么都不带,人就不见了。” 两个人一起晃晃悠悠地走了一阵,快到家的时候,秦游才说:“不用担心。” “嗯?” “我不是把你放家里了么。”秦游说。 林玥浑身像过电一样,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肉麻的情话。林玥想。 — 廿捌 — 林老先生这次倒没玩突袭检阅,下了飞机就打电话给林玥让去接。林玥一副从容赴死慷慨就义的样子出门去了,秦游摸着下巴想心思。 林玥衣柜都被他搬空了,连毛巾内裤都没留下一条,卫浴间里牙刷牙膏漱口杯甚至洗手液也全带过来了,更别提厨房里的米面调料之类。——好吧,他就是故意的。不知道父子俩回到家发现连进门的拖鞋都没有会是个啥想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点不忍心,秦游就给陈哥挂了个电话。 陈哥说:“你敢再孬点不?” 于是秦游收拾收拾跑去给林玥助阵。 林家父子两个都是呆板性子,具体表现之一就是室外鞋不能上地板。没有拖鞋,两人就站在门口地垫上大眼瞪小眼。 “这怎么回事?怎么连个拖鞋都没了?”林老先生向屋里扫视一圈,眉头皱得更紧:“沙发怎么都罩上了?你没在家住?住哪儿去了?” 林玥无言以对,在心里把秦游骂了无数遍。他从受伤后就没回来过,东西都是秦游在帮他拿,没能想到居然搬得这么彻底,屋里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大件家具都给蒙上防尘布了,任谁一看就知道是个没人住的屋子,真不知是该夸他作死还是骂他太周到才好。 两人傻不啦叽在门口面面相觑干站着,忽然大门一响,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秦游进门来,和他们一起挤在门口小小一块地垫上,弯腰脱了鞋,从包里掏出三双拖鞋来:一双猫头鹰的给林玥,一双老虎的自己穿,还有双灰扑扑的给林老先生——灰扑扑的是之前从林玥家里拿走的。 换好鞋,林玥进屋去把窗帘拉开,屋里瞬间亮堂起来,再掀了沙发的防尘罩,自顾自坐下,转头招呼还站在门口的两人:“别站着了,先进来坐啊。” 好像他才是主人似的。 “他怎么会有家里钥匙?!”回过神来的林老先生气得快哆嗦了。 林玥硬着头皮穿上猫头鹰拖鞋进屋去和秦游坐到一起:“爸,我现在和他一起住……” 这两人的态度太过坦然,反而让林老先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正要开口,却听见有人按门铃,强压下怒气先顺手开了门。 陈哥推门进来,在门口套上鞋套,拍拍林老先生的肩:“一把年纪了,冲孩子发什么火。你也是爹我也是爹,咱们来谈。” 两位爹进书房关门商谈去了,秦游跷着二郎腿枕着林玥的大腿躺在沙发上:“咱回家去?” “乖乖等着!”林玥屈指敲敲他的脑门。 “等着干嘛?过夜吗?饭还没吃呢。”秦游翻个身抱住他的腰:“厨房和冰箱里可什么吃的都没有啊,不知道他们要谈多久,我们是出去吃呢还是叫外卖呢,还不如回家吃呢。对了,你爸妈房里我没动,你屋里都给你收拾了,被子褥子啥的都抽了真空袋在柜子底下呢,晚上要住这儿还得先去铺出来。你晚上要是洗澡的话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怎么办呢?” 林玥听他嘀嘀咕咕的又好气又好笑,拉着他的耳朵扯扯:“你就是故意的是吧?防着我爸忽然再来,都整好了做给他看?你怎么这么坏呢!万一把我爸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没事儿,你爸肯定身体倍儿好,不是做药的么,做药的被气出好歹来了公司不得垮台了。”秦游把脑袋顶在他腰间蹭蹭:“咱回家呗~” 最后一个字拖得长长的,好像在撒娇似的。 林玥抱着他的头乱揉一气,把他头发揉得烂草窝似的乱七八糟:“少废话,出去买东西吃去!我爸口味淡,喜欢松仁玉米,再要个骨头汤,有拔丝苹果啥的也来一盘,别的随便。找家好点的餐馆去!” “一看就不是一条道上的……”秦游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看我,和陈哥,都最不耐烦什么拔丝的甜菜了,腻腻的又粘牙……” 林玥笑着踹他一脚:“怎么着了,我口味就从我爸爱吃甜的。以前不点拔丝是怕你不会做,和你不是一条道了?” “行行行,我从你行吧,以后戒辣吃甜,每周做两回拔丝,苹果香蕉橘子榴莲……” 秦游一路念念叨叨地出门去买外卖,林玥自己坐了会儿,偷偷溜上楼去听墙角,无奈家里隔音太好,贴在门缝上也听不见啥声音,只能确定两位爹没吵起来,形势还算好。 等秦游把饭菜买回来,林玥寻思着要上去招呼一声,在橱柜里翻了半天没找到托盘,一回头看见秦游把四个菜放在砧板上码好了,眨眨眼,捧着汤碗拎着饭盒就这么和托着砧板的秦游上楼敲门去了。 开门的是陈哥,脸上不见火气不见急,笑眯眯接了砧板和汤饭筷子:“哟,有心了。你们就别等了,吃完早点回去。” 林玥睁大了眼睛快速往里打量了一下,看见自己老爹阴沉着个脸,情绪不太好的样子,不待细看,陈哥就把门关上了。 林玥心里猫抓似的,在门口转来转去。 秦游幽幽叹了口气:“咱俩的饭没留下……” 两位爹眼见着是要秉烛夜谈的架势,秦游连拖带拽把林玥带回家去了,走之前还给书房里送了回茶水,林老先生出来接的,对秦游哼了一声,倒是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有那么几分微妙的耐人寻味。 这一晚上林玥翻来覆去死活没睡踏实,秦游试图通过某些运动来帮助入睡,被他一脚踹到床底下。第二天一早,林玥迷迷糊糊一醒过来就急忙忙地洗漱穿衣,早饭也没顾上吃就往别墅去。秦游买个虾饺的功夫,一转头车就开走了,只能人力11路自己跑过去。 进了门上楼一看,没人。 秦游给陈哥打电话,那头听着还没睡醒,说话都有点含含糊糊的:“亲家啊,今儿一大早儿就飞走啦……” 林玥和秦游皆目瞪口呆。 陈哥打个呵欠:在土生土长的中华儿女面前,一切假洋鬼子都是纸老虎! — 廿玖 — 自家亲爹就这么(看起来)轻轻松松的给打发了,只在地球那头落地之后给挂了个电话来,语焉不详地叮嘱几句“好自为之,有困难可以找我帮忙”云云就算完。林玥好几天都飘飘忽忽的感觉不太踏实。 秦游则跟着陈哥去看房子。 陈哥看中的四家,两家是新楼盘,两家是二手房。秦游转了转,直接就把新房pass了:装修太麻烦。 陈哥在一边皱眉毛:新房怎么着也比旧房舒服吧,你倒是仔细看看啊。装修你找小沈帮忙呗,人家也算半个内行呢。 秦游哼一声:我和林玥的房子干嘛要让别人装修。 陈哥:……好像人家二手房是你亲自装的一样…… 两家二手房条件差不多,三室两厅一厨一卫,一百来平,年头不远,都在一个小区里头。其中一家房主要出国,得一次全款结清,价格比另一家高一些,但是家里家具电器都全送。另一家装修得简单点,有家具没电器,价格也比较低,还可以分期五年内。 秦游几乎没怎么犹豫,转头就找陈哥借钱,打算买下全款的那件,理由说出来让陈哥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那家铺的地板,和林玥家一样。” 秦游做事从来不拖,房主也急着出国,过户很快就弄好了。房产证一到手秦游就乐颠颠地找林玥来看新家。 林玥可是实实在在惊了一下:买房子这么大个事儿,怎么不声不响的直接就给办了?! 秦游满不在乎挥挥手:“不就是换个地方住么,不然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地方放。这里厨房也大,烤箱和什么粉什么料的都放得下。” 林玥在屋里转了一圈,装修什么的都挺好的,东西也齐全,居住面积虽然算不上很大,但比租屋确实宽敞不少。买房子毕竟不是小数,听秦游这么说还是很有几分感动的。 这时秦游打开卧室门,很兴奋地对他说:“你来看!卧室也可大啦!我就特别喜欢这张床,又大又结实!” “……” 新房子虽然东西都是齐全的直接可以住,但细节上总是还缺一些,秦游租屋的房租都是半年一交,还有三四个月才到期,两人便也不急着搬,隔三岔五有点空就先把一些用的少的物件零零碎碎地带过去。 等东西完全搬完,俩人正式住进去的时候,天气已经凉快下来了。 陈哥挺高兴,大手一挥:都去你家吃饭! 黎离离蹦跶着嚷嚷:要烤饼干!小点心! 漠北约莫是被沈楠教导过人情往来,还送了一套自己做的窗帘桌布送给他们。 林玥抖开布料看了看,挺温馨的奶白底色小碎花图案,边边角角都包得很细致,边上还打了褶加了花边,笑咪咪地道谢夸好看,说回头就换上。 等两人都钻进厨房里,一个炒菜一个烤饼干的时候,秦游用屁股拱拱林玥:“那种窗帘别用了吧,一看就是给店里做样衣剩下的洋装料子。两个大男人用什么花花帘子。” 林玥也用屁股拱回去:“这不是你养成的么,什么奇怪的品位。” 秦游继续顶回来:“跟我没关系,一定是被沈楠养瘸了!” 林玥跟他对着顶:“不高兴啊?” 秦游伸手在他屁股蛋子上掐一把:“早就不要了,你还醋起来了?” 黎离离从厨房门口经过,咳一声:“厨房门没关呢,别这么没羞没臊的!” 照顾大家口味,一桌子菜秦游做了一半辣的一半淡的,还有一大盘拔丝杂果。黎离离觉得糖丝拉着好玩,连吃了不少,苹果香蕉芒果都尝个遍,忽然咦了一声:“这个夹的是什么,挺好吃的。” 他一张口,一股子浓郁的臭味儿就散开了,离他近的陈哥被熏得要捂鼻子。 林玥也愣了,转头去看秦游:“你还真弄拔丝榴莲啊!” “秦游你太变态了!”黎离离捂着嘴跳起来:“这玩意儿你也做!” “又不是给你做的。”秦游笑嘻嘻地挟了几块放进林玥跟前的凉水小碗里:“林玥就喜欢这口,我特地做给他吃的!” 无辜中枪的林玥在桌子下面踢了秦游一脚。 秦游没反应。 林玥心想坏了难道又踢错人了?换个方向又踹了脚。 漠北放下筷子,看着林玥很认真地说:“嫂子,你这准头有点捉急啊……” 黎离离拿水漱了半天口,过一会儿就让陈哥闻闻嘴里还有味儿没,陈哥被熏得嗅觉都失灵了,胡乱点头应付起来。离离放了点心,这才敢开口说话:“我之前还在想,到底要什么样的才受得了秦游这变态。今天才知道,果然是非常人啊!” 陈哥捏捏他的脸:“两个大男人,讲究那么多干嘛。变态就变态呗,好歹是我养出来的,再嫌弃回去揍你屁股!” 黎离离忽然就脸红了,转头挟了两块拔丝果塞进嘴里:“我熏死你!” “嘁。”秦游不屑地说:“两块榴莲而已,挡得住啥啊。” 然后他在林玥嘴角亲了亲,还舔了一下。 漠北说:“沈楠,我觉得,我有点瞎。” 沈楠很淡定地埋头吃饭:“我已经瞎完了。” 在新房里舒舒服服地住下,过了好久,林玥才想起来,自家那栋别墅要咋办?白放着似乎有点太浪费了。 话说回来,摆着那么大一栋别墅还要单独买个小房来住,秦游这做法其实很有些闲得蛋疼啊! “我的人住我的房,想那么多干什么。”秦游跷着脚靠在林玥腿上咬核桃,咬碎的自己吃掉,咬出完整的仁就放在小盘子里给林玥。 “房子放着就放着呗,其实还是那边条件好点。以后咱们可以再搬回去养老。” 林玥低下头看他,早就已经看习惯的脸忽然在这一瞬间心动得一塌糊涂。 “好。”他说。 我们可以一起过一辈子,然后在一起养老。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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