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卡冷下嘴角，“所以你准备离开了吗？”

……

话一出口，他和忒泽斯都怔了。

瑟卡只是一时口快，然而……一时口快却说得没错。从他们原本的协议上说，忒泽斯现在的确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是从完成任务，领到奖金到之前，二人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气氛突然从热烈激动变得僵硬无比。

二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半天，忒泽斯摸摸鼻子，小声道，“我们之前的话题倒底是什么，怎么就越说越歪了。”

瑟卡松了口气，想了想道，“我的任务？”

“不，”忒泽斯坚定地否决道，“是睡觉。”

……

于是，二人快速地找了家旅店。

瑟卡十分慷慨地订了两间最好的房间，他和忒泽斯一人一间。

两人各关各门，转身进房，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除去前一天的疲惫。只是刚才的话题，他们十分默契地没有再多说一句。

38.暗杀主谋

旅店高级房的床十分柔软，甚至比萨维领主的城堡住的那晚更加舒服。

在人界这么多天，一直露宿荒野，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最多在上方搭个金金的小顶篷。这还是瑟卡睡的最舒服的一次，只是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里，他却怎么也不想睡。

望着雪白的墙壁，瑟卡想了很多事，直到夕阳渐沉，才迫使自己闭上眼睛。

然而，这世上总有这么些，扰人清梦的人存在。

夏季的夜晚，极静。偶尔夜莺飞过天空一两声翅膀扑哧的声音，却带给人响动之下更加安宁的感觉。

突然，一个隐藏在翅膀扇动声中又及其轻微到让人忽视的声音传入瑟卡的耳中。在瑟卡听来，好像是什么东西扑进棉花的声音，还是从在他隔壁的房间里传出来。

人往往在危险中身体会本能地做出反应，但人也往往感觉不到危险将近。

所以瑟卡醒来后，第一个想法和第二个想法是这个旅店的隔音效果真不怎么样，以及忒泽斯不睡觉在搞什么？

当隔壁再一次传来沉闷的声响，瑟卡才发觉不对劲。

但在他有了察觉的下一秒，眼角便瞥见两道冷冽的银光闪过。

只在瞬间，银光刀落，金光乍现。

这还是瑟卡第一次，毫不保留地施展魔法。

忒泽斯不像瑟卡这么反应迟钝，因为他们住的是旅店最好的房间，所以也在旅店最高的一层，在有人踏上房顶的时候他便知道了。从小被他元帅老爹训练到大，让他养成了无时无刻不注意着周围的响动，以及天生完美的应敌措施。

只是当忒泽斯继续闭着眼睛装睡，却注意到来人中三个打开窗户翻入了他的房间，另外两个却翻入了瑟卡的房间。

这让他不由暗暗焦虑。

不知道瑟卡倒底知不知道。不过从他平时的表现来看，有点木然，喜欢发呆，又有点小聪明，喜欢毒舌，不过也没有反应迟钝就是了。忒泽斯心里分析着瑟卡倒底需不需要他操心，分析了半天，虽然不需要他操心的几率大一点，但忒泽斯还是决定快点解决掉这边的，在去帮瑟卡那边。

所以，下一秒他便有行动了。

只是这行动十分的轻，十分的快。

忒泽斯希望他这里悄悄的又迅速的解决，好让隔壁的人发觉不到他这边的情况。这样，瑟卡便暂时是安全的了，然后等他赶过去就好了。

可让他无奈的是，旅店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而且派来暗杀他的人花了大手笔，三人中有一个是九阶，另两个也是八阶的骑士。

虽然他的实力有十阶，但对付这三人也做不到每秒解决一个，三秒解决全部。

所以他这边的打斗声被瑟卡发觉了，也被另外两个暗杀者发觉了。

瑟卡可没忒泽斯这么小心翼翼，他施展的第一个魔法是支起盾，挡住袭击的刀光。第二个魔法则在房间的周围布上结界，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第三个魔法，直接射出无数金色的利箭，刺穿了半个墙壁。

刺杀瑟卡的两名暗杀者和他同是七阶，而这两个人又是第一次见到瑟卡的魔法看得呆了，所以瑟卡轻轻松松的一秒解决了二个，比忒泽斯还要效率。

忒泽斯花了些时间解决完八八九，想到瑟卡的房间去看看，却发现瑟卡的外墙不知何时被涂上一层金色涂料，变成了一个金色的方块。

发愣时，金色的方块开了一个小口子，出现了一扇原本是门的东西。

忒泽斯打开门，看见瑟卡安然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水，他头侧的一面墙塌了半面，可以想像明天早晨太阳升起时房内的光线，唔，会比原来更加充足。

而他正面对着的，是两名倒在地上的派来暗杀的骑士。

瑟卡学着龙管家的方法，在他们前方钉上了数十条金色的栏杆，把他们关在里面。

“……你干嘛把他们关在里面？”看着清晰的夜空无语了一会儿，忒泽斯转头问瑟卡。

“方便。”瑟卡言简意赅道。

忒泽斯一听，觉得有道理。万一他们醒来要逃跑怎么办？还要再花力气把他们抓回来，太麻烦了，于是连忙回房间把另三个打趴下的骑士也搬到了栏杆里。然后他就找了把椅子和瑟卡并排坐着，看着栏杆里躺得横七竖八的五个人。

过了一会儿，五人中有三个人渐渐转醒，看着坐在对面的瑟卡和忒泽斯，还有面前一道道金色的栏杆，目光茫然。

这三个人都是袭击忒泽斯的人，忒泽斯摸摸下巴，视线看向另外两个人，道，“看看你下手都不知道注意点分寸，万一他们躺一晚上都不醒，难道你也等他们一晚上不睡？”

瑟卡目光微沉，突然，伸手一动。

栏杆里凭空出现两枚金色的针，然后对着躺在地上不醒的两个人的屁股，一人一针，刺了下去。

“啊！”两人尖叫着醒来。

“……”忒泽斯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觉得瑟卡真可怕……不，是真阴险！

瑟卡冷冷地道，“好了，现在都醒了，可以问了。”

他话音一落，五人茫然又惊恐的目光立刻收敛得不露一丝情绪。

忒泽斯的表情也转得很快，笑眯眯地安稳着栏杆里的众人，“各位不要害怕，我们是为了保护你们的人身利益，才把你们保护起来的。”

五人：……

瑟卡就像上次在关领主的山洞里一样，沉默不语起来。反正忒泽斯做有关面子比城墙还厚的事都与他无关。

“你们别把我想得这么坏，我是真的为了你们好。你们想，你们醒了，然后发现还没受束缚可以自由行动，肯定要反抗着逃跑了。然后我又要把你们抓回来。抓回来的过程中，你们总要反抗，我又一时忍不住打你们几拳，你们不就又要增添新伤了？”显然，忒泽斯感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倒一点也不隐瞒地说了出来，不过也十分的大言不惭，“所以大家隔着栏杆好说话。”

……

五人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人道，“你怎么不杀我们。”

忒泽斯道，“虽然你们要杀我们，但我们可以仇将恩报地不杀你们，只要你们说出谁派你们来的。”

又有一人道，“你要杀就杀吧，我们绝对不会说的。”

忒泽斯摇摇手指道，“你是代表你自己呢？还是能代表所有人？”

那人一怔，刚想张嘴又听忒泽斯道，“先别急着回答，先听我说，你代表你自己呢，那么别人还有发言权。要是你代表所有人呢，别的人也不会出声了，那我会对你严刑拷问。”

“你不是九阶？”突然，一名九阶骑士问道。

忒泽斯摸着下巴笑了，“我有跟你说吗？不要把你主观的臆想，去猜测客观的事实。”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

九阶骑士竖起耳朵，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可是忒泽斯却不说了。

九阶骑士立刻明白过来，他是等待自己和他交易。听他话说，他听得十分明白，这个虽然话不是一般般的多，但是说的一直是废话。

39.说不出口

九阶骑士正犹豫着，却听旁边的同伴道，“别忘了，我们为那位大人效忠。”

九阶骑士的天秤开始往一方倾斜。

忒泽斯淡定在双手抱臂，只要这个九阶骑士的心里出现了天秤，还怕自己敲击不出吗？他道，“我想要你一个名字，你也想要我一个答案，是很简单的两句话的事情，不是吗？”

九阶骑士很哼一声，“我都九阶了，却还打不过你，难道你真正的实力是几阶，我会猜不到吗？”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呢？”忒泽斯慢悠悠的一句话，直击心脏。“而且，就算你们不说，我也猜得到派你们来的人是谁。就是被我们救回来却恩将仇报的领主对不对？”

五个人的瞳孔猛地一缩。

忒泽斯微微一笑。

九阶骑士道，“既然你确定了，又为什么还要问我们？”

忒泽斯摊摊手，“为什么我们的立场总是这么相似，连说话的话都是这么相像。”

五人目光微闪，不明白他这么说的含义。

忒泽斯继续道，“不过，现在是我能够拷你们，而你们只能够被我拷问。”说着，他看向九阶骑士，“你问我是因为就算你心里明白也不敢相信，你需要的是我一个确定的答案。”对于这个他很清楚，面对一个可能已经达到十阶，而且年纪又比自己轻的人，年纪大的九阶骑士总会有些心理阴暗。

九阶骑士皱眉思索，“你倒底是谁？大陆上有名的十阶骑士中你……”

“你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忒泽斯狡猾地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打败你的方法，只有一个？！”

九阶骑士瞪大眼睛，“你使诈？”

在一旁静静地看戏的瑟卡挑了挑眉，他不知道忒泽斯的身份还好，知道他的身份，却觉得他话中只是一语双关的意思，果然，他笑得一副狡猾的模样。毕竟忒泽斯除了是个十阶骑士，还是个九阶的火系魔法师。

忒泽斯缓缓摇了摇头，把看起来阴沉又不怎么聪明的九阶骑士的脑袋纠结的越来越乱。

“你是用什么方法打败我的？”九阶骑士不甘地追问。

忒泽斯笑而不语。

九阶骑士目光阴沉，“你一定是胡说的。”

忒泽斯摇头，失望道，“身为一个正直而勇敢的骑士，你觉得欺骗自己能够解脱……那么，我不阻止。”

九阶骑士：……

“其实……”沉默不语的瑟卡突然道，“我觉得这样很浪费时间。”

忒泽斯转头很无奈道，“那你要怎么办？”

瑟卡疑惑道，“你不是知道谁是主谋了？”

忒泽斯点头，“是啊。”

另外五个人露出惊恐的目光。

瑟卡耸耸肩，“那还需要问什么？我把他们关在那里，并不是想拷问。”

“那是？”忒泽斯不确定是问道。

瑟卡泰然道，“房间变成这样，总要有人留下来赔偿。”

“……”忒泽斯突然理解了，瑟卡之前“方便”的意思了。

五个人转头看着清朗又清晰的夜空，心里暗暗腹诽，这明明就不关他们的事啊。

瑟卡闭上眼睛，用精神力感觉了一下，感觉到这五人身上有金元素存在，就说明他们有带金币。于是睁开眼睛，微笑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别再浪费时间了，快走吧。”

“……”五个人阴森森地想，你是想逃离做案现场吧！

忒泽斯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早点说，早点说我就不说这么多废话，浪费这么多口水了。”

“……”五个人无语地想，这算脸皮厚得还有自知之明吗？

当然，忒泽斯不会忘了，眯眼威胁道，“你们是自己把钱交出来，还是暴力解决？”

“……”五个人已经没有任何感想了。

瑟卡和忒泽斯离开很方便，也不从门走了，直接从半面大开的墙跳到街上。

他们离开的时候，九阶骑士很哀怨地盯着忒泽斯的背影，他还没给他答案。

等他们离开后，五人目光呆滞地望着天上明黄黄的月亮，直到月渐西沉，月淡星稀，他们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为什么他们要留在这里，还真等着被人发现不成？几条栏杆难道还能困住他们？

于是，五人纷纷举起剑，可砍了一会儿，才发现，根本砍不断……

五人傻眼。

怎么回事？

月光照在无人的街道上格外冷清，青石板上，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地缓缓走着。

瑟卡一时不知该走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散步。

忒泽斯跟在后面，独自想着事情。经过领主这么一暗杀，他或许，也许，可能，真的要走了。只是，他走了，他要怎么办？

瑟卡走了一会儿，发现忒泽斯越来越远，不由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可是忒泽斯依然无知无觉地低头往前走，直到走近了，发现瑟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怎么了？”他抬头问道。

瑟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才要问你怎么了？低头想什么呢？”

忒泽斯一凛，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绝对不能让瑟卡知道，连忙强笑道，“没，没什么，我什么也没想。”

“真的？”瑟卡疑惑道，“可是我刚才好像看到你有皱眉？”

忒泽斯怔了怔，不想瑟卡什么时候这么注意自己了？不过心里更加慌了，还多砰砰跳了两下。

他不会看出什么吧？！

忒泽斯有些心惊胆战。白天的时候他随口说了一句离开的事情，他们气氛就开始僵了起来。还好之后他们谁都没再提，现在的气氛才能这么随意轻松。

可如果他再提起……

忒泽斯不敢想像瑟卡会如何。

“大半夜的这么黑你都能看清？我怎么不知道你眼神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脸色微红地找了个借口，还好夜色黑暗，让他脸上可疑的红不怎么突出。不然让瑟卡看到，一定会又疑惑了，要知道忒泽斯以前撒谎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瑟卡这边不知道忒泽斯心里的想法，听他说没有，便点点头，不再追问了。

于是，两人相对无言，转身肩并肩地重新漫无目的地走起来。

“我们还有什么事没做吗？”瑟卡轻声道。

“什么？”忒泽斯刚才好不容易落下的小心肝又被掉在半空，生怕瑟卡想到什么事，又联想到什么事。

“你能不能镇定点儿？”瑟卡被忒泽斯一惊一乍的瞪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到了白天该做些什么事？总不能像现在这样，除了走路还能走路。要是没事了，就要接新的任务……”话音渐渐淡下去。

忒泽斯胸腔里的小心脏开始扑扑狂跳。

瑟卡眼色微变，“你好像还真的忘了什么。”

“忘、忘了什么？”忒泽斯结巴道。

瑟卡挑挑眉，“你应该把空间袋里的东西都倒出来。”

“……”

忒泽斯小心翼翼地睁大眼睛看向瑟卡。见他好像根本没往他担心的方面想，这才松了口气。

瑟卡不耐烦地斜眼，“还不翻？”

“……”忒泽斯看了看他们所在的空荡荡的大街，“那个……还是换个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