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出没注意!——萌啾啾
萌啾啾  发于:2014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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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腹黑/轻松 关键字:向扬远  熊浩然  其他 腹黑流氓攻VS呆萌正直受~看派出所里的逗趣民警师徒如何擦出爱的火花! 第一章:关于今非昔比 二零零九年的夏天,向扬远在派出所门口第一次见到了熊浩然。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唯美的场景,清晨的阳光在微风中跳舞,院子里的梧桐树上一片茂密盎然的绿色,熊浩然穿着笔挺整洁的警服,嘴上咬着一根烟,手里叮叮当当地甩着钥匙,大步冲他走来。 向扬远看得有点呆,觉得这是如此高贵冷艳,棱角分明,充满警官气质的一个男人,一双不羁里透着肃穆的眼睛,还有周身散发出来的硬汉气息,彻底满足了他对制服诱惑的幻想…… 可惜,熊浩然无视了向扬远水汪汪的目光,甚至连正眼都没看他,就这么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只留给他一个伟岸的背影。 那是我们所的民警熊浩然,以后你们还有很多共事的机会。教导员热心地给向扬远介绍,向扬远连连点头,心里因为那句“还有很多共事的机会”雀跃了一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呀……N久之后,再次回想起那美好的一幕,向扬远只想说…… 高贵冷艳?警官气质??制服诱惑???啊,我真傻,当年一定是脑袋被车门夹了几百次,才会对熊浩然产生那种错觉! “向汤圆,逛街去了。”熊浩然甩着钥匙,嘴上照例咬着一根烟,在门口招呼了声在办公室里埋头打字的徒弟就走,其他同事早就习惯了熊浩然这种吊儿郎当的行为模式,他能这样,说明刚才在所长办公室里还没受到太大的教训和刺激,否则,他一定连名字也不叫,直接阴着脸喊一声出警,而向扬远就得乖乖跟上,慢一秒种都会被他小题大做。 接受着别人同情的目光,顺便用最快的速度录好了手头上的一个案件,向扬远摘下眼镜,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制服追出去。熊浩然等在院子里,靠着车门抽烟,听见!!!的脚步声抬头,被透过梧桐叶缝隙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睛。 向扬远一个晃神,突然觉得此刻的熊浩然真像两年前第一次看见他时的那个样子,微微侧过去的脸显得他的鼻子高挺漂亮,像极了自己在学校艺术馆里看过的雕刻。 “动作真慢,你是没吃早饭吗?” 一句话打破了所有幻想,向扬远没搭腔,只是在打开副驾门的时候,偷偷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说我坏话。”熊浩然上车,往窗外弹了弹烟灰,然后发动车子,抱怨道:“鬼天气,一下冷一下热的。” 向扬远系好安全带,瞄了一眼熊浩然的领口,制服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忍不住嘟囔:“我昨晚跟你说过今天有寒流,自己没记性还怪天气,真是更年期到了。” 熊浩然挑眉,举起手作势要拍向扬远的脑袋:“我是个忙碌的人民警察,这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我能记住吗?你要是真的关心你的老师兼搭档,就应该把衣服准备好!” “你也知道我是你搭档,不是你保姆啊?”向扬远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的杯子是我洗的,桌子是我擦的,文件是我整理的,案件是我录的,我倒是想给你准备衣服呢,问题是我的衣服你能穿进去吗?” “你再顶嘴试试,再顶嘴给我下车!”熊浩然使出最可耻的杀手!。 向扬远还想说点什么,硬是忍住了,只是鼓着腮帮子看向前方,不再说话,很明显又在赌气。 “哎,向汤圆。” “……” “向汤圆!” “……” “你又跟我闹别扭是吧?”在红绿灯前,熊浩然猛踩刹车,向扬远被甩了一下,又被安全带给勒了回来,终于不情愿地回过头,问:“干嘛?” “没干嘛,不许生气。” “……” “唉,你啊,还是以前可爱一点,老是围在我旁边,左一句老师右一句老师,让你做什么都乖乖做好。” “……” “哪里像现在,让你干活还得哄着你,动不动还跟我吵架,嘴巴还那么刻薄,气死了。” 向扬远嘁了一声,懒得声讨熊浩然得寸进尺的惰性和厚脸皮,反正被他压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跟他讲道理和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还得白白死多少脑细胞。 第二章:关于浴室的使用 他们去处理的是一个小小的打架事件,围观群众报的警,两个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当事人给劝好了,连笔录都不需要做。现在向扬远面对这种案件都已经得心应手,不会像第一次出警时那样害怕地躲在熊浩然身后,生怕被误伤。那时候熊浩然在他心里的形象还很高大,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把熊浩然当成自己的坚强后盾和保护伞。 处理完熊浩然说要请向扬远吃烧烤,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从来不带钱包的熊浩然同志,很不巧今天我也没带钱包,所以……” “哦,那就算了,烧烤有什么好吃的。”熊浩然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从口袋翻出十块钱去小卖部买烟。 向扬远连唾弃他都嫌麻烦,一个人站在路边等他,眼睛无聊地到处张望。附近有个公交车站,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男生站在那里等车,向扬远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他也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等车,头埋得很低,眼睛盯着地面,只是偶尔才抬头看看车子有没有到,遇到熟人跟他打招呼,他就腼腆地笑笑,不会多说一句话。 青春一去不复返啊。向扬远有点感慨,那么沉静内敛的自己已经成为历史了——都拜那个正在买烟的混蛋所赐。 “又在发什么呆?” 后脑勺突然被粗鲁地拍了一下,向扬远啊了一声,恨恨地回头:“我不是在发呆,是在默默地咒骂你。” “没良心的小兔崽子。”熊浩然点起一根烟,亮了亮手里的零钱:“在口袋里找到的。徒弟,你帮我写年终总结,我请你吃烧烤,怎么样?” “你请不请我吃烧烤,我不都得写吗?” “有觉悟!说吧,想吃哪家,不要和为师客气。” “熊浩然,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俩都穿着警服……” “那有什么,警察就不能中场休息吗?”熊浩然一把搂过向扬远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天塌下来有我罩着你呢。” 向扬远没好气地说:“你脸皮可以再厚一点的。” 不需要天塌下来,他已经被这家伙压迫得够惨了。 “哈哈哈哈,是可以,你真了解我。” 吃完烧烤回所里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今天轮到熊浩然和向扬远值班,他们要在所里呆到明天早上九点。回办公室整理了一下资料——确切地说,是熊浩然捧着茶杯在一边看着,向扬远整理了一下资料,两个人就到休息室去了。 “我先洗澡,你看电视吧。”向扬远把制服脱了扔到床上,拎着换洗的衣服往浴室走去,熊浩然扑上床,突然很猥琐地笑了笑:“每次你这么说,我都有种和你出来开房的错觉啊。” 向扬远虎着脸,说:“熊警官,请你自重。” “你又不是小姑娘,调戏你应该不犯法吧?”熊浩然顺手拿起从向扬远制服口袋里掉出来的警官证,看了一眼,惊讶地说:“向汤圆,你来派出所已经两年多了啊。” “托你的福,度日如年。”向扬远心有戚戚然。 “嗯,两年里你也就学会了跟我顶嘴。” 警官证上有照片,向扬远还是新警的时候去照的。那时候他的头发很短,还是个包子脸,戴着黑框眼镜,刚经历了三个月的新警军训,皮肤晒得有点黑,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清爽羞涩。 那时候他的性格也和现在不一样,乖乖的,很安静,教他点什么东西,他都特别专注地听,还要拿笔记本写下,偶尔给他点表扬,他会不好意思地笑,眼里满是喜悦。 “青出于蓝胜于蓝,你应该骄傲的,一般人也不能把我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向扬远抽走了自己的警官证放回口袋里,然后把衣服挂在了离床铺最远的衣帽架上。 “好好地干嘛骂自己是狗……啧,再给我看看。” “不要,要看看你自己的。” “我太帅了没什么可看的。” “你再说我要吐了。”向扬远不再和他纠缠不休,径直进了浴室,狠狠地关上门。 熊浩然摸摸鼻子:“哎,刚才还吃了我的烧烤,现在完事了居然翻脸不认人。” “什么叫完事了!熊浩然你说话给我注意一点分寸!”浴室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熊浩然觉得扳回一局,心里舒坦了些,哼着小曲去开电视。 两分钟后,熊浩然打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喂!”向扬远刚往身上打了肥皂,看见熊浩然若无其事地进来,拉下拉链就要泄洪,气得满脸通红:“你不觉得你特别缺乏教养吗!” “干嘛?我又怎么你了?”熊浩然不知所以然地看向向扬远,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下移,没办法,男人的通病,眼睛总是很爱耍流氓。 向扬远尴尬得要死,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简直要跳脚:“我在洗澡,你觉得你进来合适吗?” “咱俩又不是没互相看过,你急什么……”熊浩然不觉得自己又哪里做错了,以前出差住到条件差一点的旅馆,大家共用澡堂子也不是没试过,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这个家伙,当了两年警察,还是改不掉那股子小家子气啊。 “办公室那边不是有厕所吗?” “我懒得过去了。” “那你就不能等我洗完啊?” “等不及了。”熊浩然大大咧咧地开始“放水”。 “你……”向扬远觉得对这个流氓已经无话可说了,只能气哄哄地转过身去,打开淋浴头,赌气地往自己头上冲。 虽然大家都是男人,看一看也没什么,可作为一个中文系毕业,性格内向的男生,向扬远在这方面还是有点放不开,以前条件所迫不好意思太讲究,可现在,现在熊浩然是怎么回事?连敲个门都不懂吗? “向汤圆,你屁股很圆诶,跟你名字一样。” “闭嘴!!!!!”向扬远羞愤欲死,直接摘下了淋浴头。 “喂喂喂,我没制服换了啊!喂!向汤圆!住手!!” 第三章:关于婚姻是否靠谱 半夜一点多,派出所接到一个报案,说是某小区有对夫妻打架,动静之狂躁,把邻居家的小猫都吓到躲进了床底下。 接到任务的时候两个值班民警正并肩靠在床上打盹,警报声一响,熊浩然就率先拍了向扬远脑袋一下,特别大爷地说,乖徒弟,你去看看。 向扬远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被被窝外的冷空气冻得一个激灵,脑子一下清醒了,回头看看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的熊浩然,他心里一个气不过,刷地把整张被子都掀走。 光着膀子的熊浩然被冷风一吹,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骂道,向汤圆!你这个兔崽子! 向扬远大笑着跑了出去。 在前台的电脑上看完报案内容,向扬远哭笑不得地给报警人回了一个电话,对方很执着,坚持要警察过来处理。挂了电话,向扬远扯着嗓子冲休息室喊了一声:“熊浩然,出警!” “知道了!靠!冷死我了!”熊浩然骂骂咧咧地到处找衣服。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向扬远淋了个透湿,现在还在浴室里湿淋淋地挂着,制服好办,到办公室随便顺一套就好,可穿在里面的长袖衬衫没有了,找来找去,只好套了件以前扔在柜子里的短袖T恤应付。 “兔崽子,我要是感冒了,你要对我负责!”才刚走出派出所的大门,熊浩然的鼻涕就下来了,夜风那个凉飕飕啊,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是是,负责负责。”向扬远上车,抽出几张纸巾扔到熊浩然脸上:“把你鼻涕擦擦,悉悉索索的,恶心死了。” “向汤圆,我看你根本就是皮痒想打架,别忘了手枪在我身上!”熊浩然气势特凶猛地说完,又吸了一下鼻涕。 “你要是敢开,我是无所谓啊。”向扬远没好气地横了熊浩然一眼:“不过你小心别走火伤到自己,到时候又要我负责。” “臭小子,你在怀疑你老师的技术吗?” “谁知道,我又没见你开过枪。”向扬远看了看熊浩然,怂着胆子说:“说真的,熊浩然,你有机会开枪吗?” “那废话!当年你老师我在刑警队的时候——”熊浩然摆出一副誓把牛皮吹上天的样子,话说了一半却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只是气哼哼地接下去:“反正我也威风过,你这种没见过世面只会死读书的大学生是没办法想象的。” 向扬远翻了个白眼,提醒道:“我这个没见过世面只会读书的死大学生替你做完了所有的文案工作。” “知道了知道了,帮老师做点点事情成天挂在嘴边,羞不羞。”熊浩然把车开上大路,夜深人静,只有路灯陪伴他们,白天看起来枯燥无比的街景也有了点味道。 “哎,你刚才说,你在刑警队呆过?” 熊浩然专心开车,过了一分钟才后知后觉地问:“我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 “……” “你听错了吧。” “……”向扬远心里那叫一个鄙视啊:“熊浩然,以后麻烦你吹牛皮先打好草稿行吗!” 民警同志到达案发地点的时候,暴力活动还在持续,才刚踏出电梯,两个人就已经听到了一男一女高亢的叫骂声,叫骂的内容不堪入耳,儿童不宜,伴随着摔东西的巨响,连向扬远都被吓了一跳,难怪邻里会有意见。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警服,向扬远礼貌地敲了敲门。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问:“谁!” “警察。” 里面更安静了,然后是女人的声音:“我们没报警。” 向扬远正要开口,熊浩然嫌他罗嗦了,直接一个巴掌拍到门板上:“我们接到报案,有人投诉你们扰民,同志,现在已经半夜快两点了,有什么事情这么急着解决的话,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行不行?” 向扬远用胳膊肘撞了熊浩然一下,悄声在他耳边说:“你不要这么粗暴行不行,人家夫妻之间……”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打开,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穿着睡袍,脸上还挂着一个巴掌印,讪讪地站在门口,他的妻子躲在他身后,警觉地看着门外的两个人,手还拽着丈夫的衣角,除了头发乱点,倒没有受伤的样子。 向扬远有点担心,伸手想把男人拉开,好确认女人是不是安全无恙。结果手还没碰到人,妻子就先行动了,用力把丈夫拽到自己身后,叉着腰对向扬远怒目而视:“干什么!动什么手!我要告你们侵犯市民!” “……” “你别这样,人家是警察……”男人对妻子好言相劝。 “警察就可以随便乱抓人吗!” 男人听不下去了,哄着妻子进了屋,又到门口来,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们不吵了,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激动。” 熊浩然好笑地看了眼向扬远,又板起脸问男人:“确定不吵了啊?” “不吵了不吵了。” “再接到投诉的话,我真的会抓人的。” “哎哎。” “行吧,名字和身份证号,我们登记一下。” 男人一一报上,向扬远连忙都写在随身带的小本子上。 “没事就早点睡,我们走了。”熊浩然挥挥手,男人如获大赦,赶紧把门关上了。 上了电梯,熊浩然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困得上下眼皮都快要黏在一起,向扬远则是一脸不高兴。 “人家夫妻打架,你哭丧着脸像话嘛。” “我只是觉得,我们至少应该调解一下,谁知好心没好报……” “人家的家事你能调解吗?向汤圆,你又不是电台里的知心姐姐,还想掺和家庭矛盾啊?”熊浩然伸手在向扬远脑袋上一阵乱揉:“放心吧,夫妻都这样,真有事就去离了,还打什么架,浪费力气。” 向扬远看起来还是很忧郁:“女人真是奇怪哈,刚才还打得要死要活,一眨眼就变脸了。” “对啊,女人就是这么难搞,所以我才不结婚嘛。” 向扬远撇撇嘴:“那是没人肯嫁给你吧?脾气这么坏,臭毛病一堆,懒得要命,连衣服都不会洗。” “我让你替我洗衣服,是因为那是你弄湿的,不是因为我不会洗。” “反正你就只会支使我。” “高兴点儿吧,能被我支使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向扬远被熊浩然雷到了,觉得和他比脸皮厚自己果然还是弱太多,于是转移话题:“不过,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认识很多夫妻,感情都很好的。” “那是因为他们私底下吵,你不知道。” “不会的。” “你这么迟钝,就算人家闹到要离婚你也不会发现。” “我怎么迟钝了?” “你——你反正就是很迟钝。” “……” 回到派出所把出警记录登记好,向扬远和熊浩然回到休息室继续睡觉。每个值班的夜晚都不会一夜太平到天亮,幸运的话出去一次两次,中间还可以小睡一会儿,倒霉起来整个晚上根本没法合眼,只能第二天交班以后再回家补眠。 向扬远怕自己睡死了耽误工作,习惯和衣靠在床头打盹,可每次被警报声吵醒,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都会发现自己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外套搭在床头,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睡得挺舒服。他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更不会天真地发出“啊,真奇怪,我怎么会睡着睡着就躺进被窝了呢”这样的感叹,有一次熊浩然休假,他和老熊的前搭档刘大武一起值班,靠着床头睡了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脖子疼得几乎要断掉,连着几天上班都不敢转脑袋,被熊浩然嘲笑了很久。 “睡了睡了,昨天晚上就没睡好,都要困死了。”一进休息室,熊浩然就往床上窜,出去逛了一圈回来,他的鼻音比刚才严重了不少,擦鼻涕的纸更是不离手,向扬远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熊浩然没在意,咕咕哝哝地说:“嗯,别乱跑……” 十分钟后向扬远就回来了,熊浩然睡得像一头猪,还在微微打鼾,向扬远觉得好笑,也没叫醒他,蹑手蹑脚地把刚在二十四小时药店买回来的感冒药放好,从另一边上了床。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居然已经有了一丝很微弱的亮光,前台的警报声在叫嚣着,向扬远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多。 下床披了外套跑出去,点开案件系统,原来是街心公园有老太太被偷了钱包。 “熊浩然,出警!”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四章:关于如何伺候病人 早上九点,和下一组值班民警换了班,熊浩然骑着他拉风的摩托车回家,身后载着和他顺道的向扬远。 考虑到熊浩然是个病人,向扬远在上车前难得慷慨地让出了自己的棉手套和薄围巾,熊浩然一点也没有客气,迅速把装备穿戴好,还大言不惭地说,早该这样了。 摩托车在马路上疾驰而过,向扬远觉得很冷,只能缩在熊浩然背后,好让他替自己挡风。 “冷的话……”熊浩然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被摩托车的引擎和呼呼的风声盖住了。 “什么?!”向扬远拽着熊浩然的风衣,努力往前靠:“没听见!” 熊浩然几乎是吼着说:“我说你冷的话就把手塞进我外套口袋里!笨蛋!” “不稀罕!”向扬远吼了回去,却还是照做了,嗯,果然很温暖。 十分钟后,两个人就到了向扬远租的房子楼下,向扬远下车道了谢,说:“明天上班记得把手套和围巾还给我,今天就借你了。” 熊浩然死皮赖脸地说:“我没有手套围巾,还给你骑车会冷死的。” 向扬远白了他一眼,说:“那就自己去买。” “我哪有时间逛街,哎,向汤圆,老师对你这么好,就当教师节礼物好了嘛。” “……教师节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那我下个月生日,就当生日礼物。” “你每个月都这么说……哎,好吧好吧,我走了,路上小心。”向扬远已经习惯了熊浩然贪小便宜的性子,也没有较真的心,冲他做了个鬼脸之后就摆摆手转身上楼。 熊浩然一直目送他消失在楼道里,突然想抽根烟,一摸口袋,却发现烟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盒感冒药。 睡了一觉起来,一点刚过,向扬远想打电话叫外卖,却不由自主先给熊浩然拨了过去。 大概是担心他感冒加重又没人照顾吧。向扬远在心里默默地分析自己的行为。 “喂……”电话很久才被接起,熊浩然有气无力的,一听就是重感了。昨天气温骤降,他穿那么少,冻了一天一夜,现在才病倒也算是身体强健了。 “那个,你睡起来没?”想到自己可能打扰他休息,向扬远有点内疚和心虚。虽然以前被熊浩然欺压急了,他也会暗暗诅咒他得绝症什么的,可现在人真病了,他又不得不挂心。熊浩然人品是烂了点,嘴巴是坏了点,行为是贱了点,可算起来,他应该是向扬远在这里最亲的人了。 “你听我像是睡起来的样子吗?”熊浩然听着心情不大好,声音比早上分开那会儿更沙哑了,说不定还会发烧。 “你吃饭没?” “吃什么饭?” “就,随便吃点啊,你回去没吃东西吗?” “没,头晕脑涨的,不想吃。”熊浩然在那边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口齿不清地说:“没事先挂吧,我要睡了。” “喂,熊浩然!” “小祖宗,干嘛……” “你别睡死了,我现在过去,你给我开门。” “你过来干嘛?” “给你带吃的啊,顺便监督你吃药,不用跟我客气,我只是怕你病死在家里,以后阴魂不散会给邻居带来困扰。” “……” 挂了电话,向扬远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多事,熊浩然病了啊,他不是应该开心地放鞭炮庆祝一下吗,为什么还要跑去伺候他? 直到他提着打包好的白粥和小菜到了熊浩然家门口,还在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熊浩然行尸走肉一般地来给他开门,眼圈黑得很有艺术感。 “生病了为什么不吃东西?”向扬远进屋,把一次性的碗筷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他已经很久没来过熊浩然家里了,这里果然还是这么凌乱。 熊浩然把沙发上堆成小山的衣服随意地扫到一边,让出一个位置给向扬远坐,然后言简意赅地回答:“困。” 向扬远严肃地说:“穿外套,吃东西,然后吃药,再睡觉!” 熊浩然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向扬远,突然笑了:“紧张什么,我睡一觉就什么病都好了,就你爱瞎操心。” “正中你下怀吧,你不就爱看我忙得团团转的样子么。”向扬远没好气地说:“我是不会替你洗衣服的,病好了自己扔洗衣机里去。” 在向扬远虎视眈眈的监视之下,熊浩然勉强吃完了两碗白粥,又被迫吞了几颗药。 “都说了睡一觉就好了,最烦吃药。”熊浩然躺在床上,任向扬远给他量体温,盖被子。 确定他没有发烧,向扬远这才微微放心,也是,这家伙有着熊一样的体质,说不定对他不闻不问,也真的能自己痊愈。 再次唾弃了一遍自己的多管闲事,向扬远把水杯放在床头,说:“那我走了,你一个人好自为之,自求多福。” “老师我都病了,就不能说句好话啊?早日康复什么的。” “早不早日康复,明天你都要上班,休想偷懒。”向扬远毫不怜香惜玉地在被子上狠狠拍了一记,正中熊浩然的肚子。 回来的路上顺便去超市买了东西,又去书店买了几本书,向扬远本来以为可以度过一个清静的下午,结果还没到晚饭时间,熊浩然就来骚扰他了。 “乖徒弟,你吃饭没有?” 声音虽然还有点沙哑,可听那贱儿郎当的语气就知道他的病重不到哪里去,蟑螂一般的生命力果然是不同凡响,向扬远就知道自己太多虑。 “你病好了?” “还行,好是好点儿了,不过也饿了。” “……” “喂?徒弟?” “你饿了,不是应该打给外卖吗,再说我还给你留了粥呢……” “粥不好吃,不如你过来给我做饭吧!” “……”向扬远感觉自己被熊浩然再一次刷新了下限,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已经从任劳任怨的徒弟降级为随叫随到的男仆了吗? “哈哈哈,逗你玩的啦,还没吃饭的话我们一起出去吃吧,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做。” “你也应该问问我有没有事做吧……” “哦,那,你有没有事做?” “没……”向扬远真的彻底败给他了:“你要吃什么?” “我想吃我徒弟做的菜,可是我的徒弟听起来不大情愿。” 是太不情愿了!向扬远心里默默呐喊,嘴上却说:“没问题啊,你不嫌弃的话。” “真的?你没在心里骂我?” 向扬远冷哼一声,心想如果骂人打喷嚏真的灵验的话,你完全可以被自己的喷嚏冲上月球了。 “那太好啦,我这就过去找你。” “哎。” “嗯?” “你还病着,不要骑车来了,打车吧。” “没事,小小的感冒能叫病吗,你太小看老师的身体素质了。” 向扬远心想,熊浩然,我永远都不敢小看你,和你的厚脸皮啊。 第五章:关于路见不平一声吼 熊浩然过来的时候,带了几根香蕉,向扬远简直受宠若惊,这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居然知道去别人家里做客要带水果,真是闻所未闻。 “喂,熊浩然,你这香蕉不是楼下垃圾桶捡的吧?” “是啊,你真了解我。” “……”向扬远面无表情地扔下香蕉,到厨房里继续忙碌,熊浩然跟了进来,特大爷地说:“徒弟,多下一点米,我很饿。” 向扬远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地淘米洗菜。 “向汤圆。”熊浩然走近了些,看到向扬远面色不豫,以为他信了,连忙用胳膊撞了撞他,说:“不是垃圾桶捡的啦,我在超市买的。” 向扬远的脸绷不住了,好笑地说:“知道了。” “你笑起来多可爱,干嘛老是对我凶神恶煞。”熊浩然手贱,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向扬远的包子脸,向扬远吓一跳,嗖地躲开老远,说:“熊浩然,你的手很冷!”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熊浩然意有所指地看着向扬远,向扬远也就默默地和他对视,无动于衷。 “就不能给我倒杯热水吗?” “你自己不会倒吗?” “我懒得动。” “那你就继续冷着吧。” “向汤圆,我可是病人。” 向扬远忿忿地说:“我把手套都让给你了!” “嘿嘿,我能把手塞进你领子里么?” “……” 在熊浩然名为打下手实为捣乱的帮助下,晚饭将近七点才做好。其实向扬远的厨艺不怎么好,拿得出手的菜也就是那几样,偶尔试验新菜谱,失败率总是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熊浩然总爱过来蹭饭吃。 菜都上桌了,熊浩然迟迟不动筷,跟往常的狼吞虎咽判若两人,向扬远吃了几口,实在觉得太奇怪,以为他是嫌自己做的东西卖相不好,没好气地问:“干嘛不吃?” 熊浩然帅气地拨了拨头发:“麻烦这位小弟弟再给我拿一双筷子,我怕把你给传染了。” 向扬远哈地笑了一声,说:“就你还想传染我?” “谁知道啊,你看起来这么弱。” “你才弱呢,也不知道是谁,擦了一天的鼻涕!” “那也是拜你所赐好吗,谁把我淋成一个落汤鸡,大半夜没衣服穿啊。” 向扬远脸一红,皱了皱鼻子,嘟囔着说:“快吃啦,吃饭而已,又不是接吻,怎么会传染。” 熊浩然哦了一声,把自己的碗推到向扬远面前:“那你给我夹菜,我要吃野山椒焖排骨,还有椒盐大虾。” “你还吃药呢,不能吃重口味的东西。”向扬远拒绝,给他夹了一筷子清清淡淡的炒黄瓜。 “不能吃你还做!” “那是我做给自己吃的。” “……”熊浩然板着脸把碗收回来,扒了两口饭,说:“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要传染给你。” 向扬远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说了句“随便”然后继续吃饭。 熊浩然皱着眉头认真思索片刻,问:“那我们是不是要接吻?” 向扬远被嘴里的野山椒呛到,瞬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吃过晚饭,向扬远陪熊浩然散步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饭桌上那个小小的玩笑,向扬远有点闷,一直都没怎么理熊浩然,走在路上也是离他远远的。 熊浩然倒是无所谓,照样死皮赖脸地逗人家说话。 “向汤圆,你有没有女朋友?” “……你不是知道么。” “再问问嘛。” 向扬远真是拿他没辙了:“没有。” “你都二十四了。” “一个快三十岁还打光棍的人有资格这么说我吗?” “我跟你说过嘛,我嫌女人麻烦。” “男人不麻烦,你跟男人过好了。” 熊浩然一伸手,大大咧咧地把向扬远搂到自己身边,说:“所以啊,我每天都跟你混在一起。” “少套近乎,跟你不熟。”向扬远拍开熊浩然的手,又走到了一边去。 “哎,不过,你爸妈都没有催过你吗?” “催也没办法啊,这么忙,哪有时间。”向扬远掰了掰手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算上上班,加班,值班,备勤,开会,连休假回家都不一定批准,我哪有时间约会?” 熊浩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沉吟片刻,说:“这样好了,你找一个我们所里的,每天上班都是约会。” 向扬远想了想,为难地说:“我们所里的女孩子……每一个都比我能打诶。” 转了个弯拐出大路,这一带似乎是停电了,整条街的灯都黑着,很多店铺早早就关了门。 熊浩然跟向扬远讲了一个关于停电的笑话,向扬远面无表情地听着,突然急促的脚步传来,有人从他们中间跑过,两个人的肩膀都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熊浩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就听见后面一个女声尖声地叫,有人抢包! 熊浩然和向扬远都没穿警服,可架不住正义感和职业病,一听见这声音,都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上去。 这就是所谓的,夜夜探戈恰恰伦巴Rock and Roll,谁叫你是一个民警…… 吃了一天的感冒药,熊浩然整个人有点晕,一吹风更是想打喷嚏,导致战斗力直线下降。平时总是跑不过熊浩然的向扬远一下子就窜到了前面,三步两步眼看就要追上抢劫犯,将他正义凛然地绳之以法。 抢劫犯回身,熊浩然只来得及看见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就听见向扬远啊了一声,捂着手臂绊了个踉跄,然后继续追。 熊浩然急了,一下子卯足力气冲了上去,越过向扬远,一把揪住了抢劫犯的衣领,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用力地抓住了他拿着水果刀的手,然后一个过肩摔把他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水果刀一下子飞出老远,向扬远喘着气停下来,习惯性地摸手铐,熊浩然一边骂着一边把劫匪压在地上,用膝盖死死顶着他的背,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反扣着他的胳膊,拧得他直惨叫。 过了一会儿,喊抢包的人也跑了过来,大喊大叫就是停不住,还哭了起来,熊浩然烦得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抽她一巴掌,向扬远连忙捡起地上的包还给她,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报警。” “叫救护车!”熊浩然粗鲁地补上一句,吓得那女人一抖。 向扬远有点看不下去,责备地说:“你干嘛呀,好好地发什么脾气。” “我还没说你呢!怎么这么笨?!伤哪儿了?” 熊浩然抬头,表情特别凶,向扬远从来没见过熊浩然这个样子,就连他刚来那会儿替熊浩然录案件,在用词上犯了个特别严重的错误,害他被督察支队通报批评,也没见他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没哪儿啊,我没事。”向扬远揉揉胳膊,又给熊浩然看,强调:“真的没事。” 熊浩然知道向扬远固执的性子,看到他衣服好好的,也没有流血的痕迹,白了他一眼,继续折腾趴在地上的罪犯,大有不把人家掰骨折就不罢休的阵势。 “熊浩然!”向扬远越看越不对劲,伸腿轻轻地踢了踢他的屁股,有点生气:“你违反规定了。” 第六章:关于抢包和抢媳妇 很快,值班的刘大武带着他的搭档段瑶瑶赶来,看到熊浩然和向扬远很是惊讶。熊浩然也不和他们打招呼,站起来,冲向扬远哼了一声,冷着脸走到一边。 倒霉的抢劫犯叫到嗓子沙哑,好不容易摆脱了钳制,手却已经酸麻得连伸直都困难,只能哎哟哎哟地直呻吟。刘大武趁着段瑶瑶给人戴手铐的功夫溜到熊浩然身边,问:“这是怎么了?抢个包也搞到这么惨烈,抢的不会是炸药包吧。” 熊浩然点起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低声说:“别让这人知道我是警察,回去你就说有人见义勇为,已经走了。” “为什么?” “我揍了他。” “啊?”刘大武张大嘴巴:“只是抢个包,又不是抢你媳妇儿,不至于吧?” “至于!”熊浩然咬牙切齿地说:“他把向汤圆给捅了。” “啥?严重不严重?赶紧送医院啊!” “你去问,我懒得理他,臭小子,看见他我就来气。” 刘大武看了看熊浩然,又看了看那边抱着胳膊,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看马路的人,讪讪地说:“还是你问比较好吧……” “不问!” “……” 刘大武很纠结,谁来告诉他,他干嘛要掺和到这对师徒隔三差五就要上演的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戏码里啊啊啊啊! 最后还是向扬远解的围,让刘大武和段瑶瑶赶紧带着罪犯和受害人回派出所,不要耽误了事情,刘大武如获大赦,领着自己徒弟立马走人。 向扬远和熊浩然僵持片刻,还是先妥协了:“喂,熊浩然。” 熊浩然不搭理。 “跟你说话呢。”向扬远推了推熊浩然,挽起袖子:“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我骗你干嘛?” 熊浩然不情愿地转过身来,拉起向扬远的胳膊看了看,确实没事,这才狐疑地说:“我刚才明明看见了。” 向扬远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唇,说:“他用刀柄捅的我。” 熊浩然一愣,然后扑哧地笑出来,使劲揉乱向扬远的头发:“刀柄捅你你也叫,真有出息!” 向扬远涨红了脸,分辩道:“他正好捅我麻筋儿上,我叫一下怎么了!” 直到走到了家楼下,熊浩然还在幸灾乐祸笑个不停,向扬远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再见也不说了,没好气地转身就走。 “哎,向汤圆!” 熊浩然在背后叫住向扬远,向扬远回头,他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把一个暖暖的东西围上了自己的脖子。 “围巾还给你,晚上风大,别着凉了。” 夜晚太安静,连熊浩然的声音也让人有了温柔的错觉。向扬远摸了摸围巾,问:“那你呢?” “我又不怕冷,笨蛋。” “哦……”向扬远默了默,说:“那你记得吃药。” “嗯。” “还有,别抽烟了。”向扬远使劲吸了吸鼻子,撒谎:“我鼻炎犯了,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会很难受。” 熊浩然笑了笑,说:“好。” “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熊浩然看着向扬远走出小区的大门,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才转身,上楼以前他摸摸自己口袋,把下午刚买的那包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第七章:关于到底要不要休假 “向汤圆,你要休假?” 上班时间偷跑出去吃早点的熊浩然溜达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向扬远桌子上的请假条,他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满地说:“还是一个星期,这么久。” “嗯。”向扬远没发现熊浩然的表情有点阴晴不定,因为忙着录档案,语气略敷衍:“我今年都没休过假,一个星期算少了。” 熊浩然理直气壮地问:“你休假了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休假关你什么事。”向扬远无动于衷,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电脑屏幕:“放心,走之前我会把该做的工作都做好的。” 熊浩然碰了个软软的钉子,沉默片刻,哦了一声,怏怏地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靠着椅背犯懒病。 刘大武刚泡好一壶枸杞菊花茶,走过来一屁股坐上熊浩然的办公桌,抓起一包饼干撕开包装就吃:“放心吧浩然,向扬远走了还有我呢,我不也是你的好搭档嘛。” 熊浩然不领情,板着脸说:“大哥,你坐到烟灰缸了,不嫌屁股硌得难受吗?” “……还行。” “饼干已经过期半年了。” 刘大武差点一口饼干渣子喷出来,熊浩然怎么想都觉得不爽,不耐烦地开始赶人:“走开走开,我忙着呢。” “你有什么可忙的啊,明明向扬远都替你……”刘大武话没说完,就看见熊浩然森森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之阴暗吓得他背脊一凉。 喝口热茶润了润嗓子,刘大武委屈着脸,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出了真理:“看见向扬远的请假条以后,你就变得对世界充满了敌意……” 熊浩然怒了,作势要把他踹下办公桌:“胡说八道!” 一个上午过后,就连忙到焦头烂额的向扬远都发现了熊浩然的低气压,中午吃饭主动坐到了他的身边,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不想我休假啊?” “没有。”熊浩然大口大口吃饭,看起来饿极了,不过神色如常,一点生气的痕迹都没有。 向扬远夹了一只鸡翅膀到他碗里,问:“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哪有不开心?”熊浩然对向扬远的“施舍”来者不拒,夹了东西就往嘴里塞,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地叫他“乖徒弟”。 “少装了,今天都没人敢跟你说话。” 熊浩然想了想,厌恶地说:“刘大武打呼噜太吵了,值班我根本睡不着!” “哦……”向扬远倒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只好默默地低头戳饭。 熊浩然狼吞虎咽地把饭吃完,收拾好碗筷,说:“我先回去,你慢慢吃。” 向扬远还没来得及说再见,一抬头熊浩然就已经走远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熊浩然走过向扬远身边,发现那张请假条还放在向扬远的桌子上,原封不动。 “干嘛还不送去给所长签字。” 向扬远忙着翻看案件的卷宗,淡淡地回答:“不签了。”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到熊浩然还在盯着自己,于是解释道:“我不休假了。” “为什么?” “没什么,工作太多,好像做不完。”向扬远把请假条扔进抽屉:“反正也没什么事,元旦再回去也行。” 熊浩然在他后脑勺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说:“向同志,牺牲这么大,所长会被你感动的。” 向扬远只是低头看着卷宗:“不知道所长感动不感动,我只知道某人求之不得。” 熊浩然默了默,说:“怎么能叫求之不得,这不是被我求到了吗?” 向扬远白了他一眼:“自作多情,说的又不是你。” 熊浩然拉过一张椅子在向扬远身边坐下,翘起二郎腿悠哉地晃啊晃,嘴角得意的笑若隐若现。向扬远回头,认真地强调:“我是为了工作,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哦?” “你这么懒散,工作态度又差,责任心不强,上班还老是摸鱼,我怕我不在你会把事情弄到一团糟,回来我照样得加班给你收拾。” 熊浩然挑眉:“是吗?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坐车回去。” 说完,熊浩然果然站起来,满不在乎地甩着钥匙就往办公室外面走。虽然向扬远早就知道了这是个狼心狗肺,根本不懂得感激为何物的人,可放弃了休假,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漠不关心,他还是觉得委屈了。 不只是委屈,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让他心里又酸又涩,闷闷的。 把最后一个案子录进了电脑,向扬远垂头丧气地收拾东西,抽屉还打开着,看到那张请假条,他生气地抓起来揉成一团,远远地扔进了熊浩然办公桌旁的废纸篓里,低声地骂了一句:“自私鬼!” 骂完好像更不舒坦了,向扬远叹了一口气,怏怏地往外走。 还没走出门口,他突然站住,吸吸鼻子,好像闻到了一阵很熟悉的烟味。 熊浩然站在门外,酷酷地靠着墙,半个人隐没在阴影里,安静地抽烟,小小的火光在昏暗的走廊里一闪一闪的,却给了向扬远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不得不承认,这个浓眉大眼,侧脸堪称完美的家伙在不说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挺有魅力的,就像他们第一次的见面,欺骗性十足。 哼,现在不会再上当了。向扬远白了装酷的熊浩然一眼,转身就走。 还没迈出两步,熊浩然就跟上来,大手一伸,横过向扬远的胸前,毫不客气地从背后把人给捞到了自己的怀里。 向扬远吓一跳,反应本来就迟钝,又是在气头上,只能虎着脸不理他。 “乖徒弟,气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不想歪?”熊浩然在向扬远耳边低语,带着一点点阴谋得逞的味道,向扬远脸一红,觉得这话又奇怪又暧昧,害他连心跳都乱了两拍。 “笨蛋,下个月我真的生日。” 向扬远眨眨眼睛。 “你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会陪我过生日的人。” “然后呢?” “然后你跑去休假,你说我该不该生气!还说你休假关我什么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徒弟!” “那你呢!”向扬远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使劲挣脱了熊浩然的怀抱,转过头来,生气地说:“自私!” “我自私,我就是想和你过一个生日,就自私怎么了?” 向扬远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轻易上甜言蜜语的当,一脸怀疑地说:“那还不容易,去年你和谁过的,今年还和谁过不就好了。” “去年我跟你值班,出警以后我想带你去吃蛋糕,是你说又甜又腻不愿意吃,也不问问我原因,笨死了!” 向扬远皱着眉头苦想,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于是放软了语气,说:“你又没告诉我是生日,谁知道你这个铁公鸡突然变大方会不会是陷阱。” “你这是在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吗?” “是啊!” 熊浩然一顿,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一副不屑于和他计较的样子。 向扬远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真是太幼稚了,这可是熊浩然,死皮赖脸唯我独尊嘴巴超贱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熊浩然,自己那么熟悉他的恶劣,还和他怄什么气呢。 拍拍熊浩然的肩膀,向扬远说:“等你过完生日我还是要休假的。” “早该这样了嘛。”熊浩然理直气壮地说着口头禅。 “可是你得答应我,不许把事情都留到我回来做。” “行了,我什么时候这么欺负过你?” “经常……” 第八章:关于是不是有夫妻相 周末的早晨,阳光很不错。 “熊浩然,几点了?” “不知道。” “麻烦你看看闹钟好吗?” “外面太冷了,不想把手伸出去。”熊浩然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一副没有睡够的样子,向扬远在心里默默地把他鄙视了一百次,掀开一点被子,试图伸长手去够书桌上的手机。 几秒钟后,他放弃了,缩回来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直哆嗦。 熊浩然嗤笑一声,说:“笨。” “你才笨。”向扬远被冷了一下,睡意全无,不停地翻身,熊浩然被他动得不耐烦了,问:“你又想干嘛?” “被窝凉了,不如我们起床吧。” 熊浩然微微地睁了睁眼,手一伸,用力把人拽到了自己的被窝里:“这里不凉,继续睡。” 熊浩然体温高,被窝就跟在暖炉里烘过似的,一进来果然全身就变得暖呼呼了,向扬远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犯着犯着迷糊,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两个大男人挤一被窝里,像话嘛? “喂,熊浩然。” “又怎么了?” “好像有点热……” “你耍我是吧?”熊浩然掐着向扬远的耳朵使劲地揉:“折腾到两点也不困,年轻人真是好体力啊。” 向扬远躲着他的手往被窝里缩,说:“那你呢,一把年纪还熬夜,不怕猝死。” “老师这是老当益壮。” “再不知节制很快就不行了。” “……”熊浩然阴森森地睁开眼睛,盯着向扬远:“为师三十大寿的时候听到爱徒这句话,真是倍感欣慰啊。” 向扬远吐了吐舌头,连忙说了句“生日快乐”。 熊浩然哼了一声,懒洋洋地说:“勉强接受了,看你多有面子,可以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 “说不定也是唯一的一个。” ”屁话,你老师我闯荡江湖多年……“ 向扬远挨过去,用胳膊肘撞了撞熊浩然:“说到这个,其实我早就想问,你到派出所多久了?” “就几年啊。”熊浩然闭目养神,回答得很敷衍。 “几年是几年?” “谁知道啊,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干嘛记那么清楚。” “是啊,你这种得过且过成天偷懒的人,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刚开始发现熊浩然流氓本质的时候,向扬远也经历过对偶像幻灭的惊讶和不理解,只是时间一长,他也懒得费力气去声讨指责了,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嘛。 熊浩然沉默了片刻,说:“好不容易有个不用加班的周末,又是我生日,你就非得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向扬远也觉得自己有点煞风景,连忙伸手拍了拍熊浩然的肚皮,这是他经过无数个值班的夜晚总结出来讨好熊浩然的办法,百试百灵。果然,熊浩然抓住他的手,笑着说:“说好请我吃海鲜的,别赖账啊。” “废话,我又不是你。”向扬远说完,愣是忍住了对熊浩然昨晚提出“你请我吃海鲜,我请你吃长寿面”这种要求的唾骂。 这不是向扬远第一次留宿在熊浩然家里。夏天的时候,有好几次加班到深夜,熊浩然用摩托车载着向扬远去吃宵夜喝啤酒,喝多了向扬远不放心让他一个人骑车,就干脆陪他来这里凑合一晚上。 熊浩然的床不大,两个人挤有点勉强,所以以前熊浩然会把床让给向扬远,自己睡地铺。可现在是冬天,向扬远再想虐待熊浩然,也还是输在了心肠软上。 因为昨晚打游戏打到太晚,两个人起床的时候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刷牙的时候熊浩然看着镜子莫名其妙地乐,向扬远问他乐什么,他说,我们俩真有夫妻相。 然后…… 然后向扬远就被牙膏泡泡呛到了,吞了好大一口进肚子,一直到出门的时候还在犯恶心。 “吃口牙膏至于么?”熊浩然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愧疚,还伸手使劲拍了拍向扬远的后背,结果向扬远咳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不咳了,我去给你买饮料喝。” “滚!” “……你怎么火气那么大。” “谁让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此话怎讲?你骂人得有原因啊。” “谁让你说……说我们有……”向扬远实在说不出那个变态的词,窘得满脸通红。 “夫妻相嘛,我也没说错啊。” “呸!猪才跟你有夫妻相!” “你怎么说自己是猪?啊,不过智商倒是挺像的。” “熊浩然!” “干嘛?我是认真的啊,你看,咱俩每天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夫妻还要长,有夫妻相很正常的啦。”熊浩然生怕向扬远不理解,还好心解释,结果换来了向扬远的一记拳头。 熊浩然险险闪过,心情好得不得了,还想调戏几句,却被自己的手机铃声给打断。 “有没有搞错,连个生日都不给好好过。”熊浩然一看来电是办公室,脸色立马晴转阴:“最好没事,有事老子立马就辞职!” 向扬远在一旁冷哼一声,凉凉地说:“你要说到做到。” “你再说风凉话,我就是辞职也得先把你拐跑。” “你做梦。” “对!做梦都想!” “……” “扬远,给。”一身警服的段瑶瑶从旁边的超市走出来,扔了一瓶矿泉水给同样身穿制服,老老实实守在执勤点上的向扬远。 向扬远接过矿泉水,局促地道了谢。 不能怪他别扭,自从在去年所里组织的擒拿术交流大会上被段瑶瑶一个过肩摔,差点磕掉门牙以后,他只要和这彪悍的女人独处就会不由自主地觉得紧张。相比之下,还是和那个人嫌狗不待见的熊浩然在一起比较踏实,至少熊浩然再怎么捉弄他,动起武来一定会手下留情,不会害他在大家面前丢脸。 “很郁闷吧。”段瑶瑶以为向扬远是因为周末被打扰而不开心,感同身受地说:“看来在人抓到以前我们都不可以休息了,好倒霉。” 向扬远笑了笑,心里默默地想,某个人应该更郁闷才对,期待已久的生日,却因为这一起辖区内持枪抢劫珠宝店的恶性事件,海鲜大餐泡汤了不说,还得被揪回来执行任务,以他的脾气,现在一定是咬牙切齿,满腹牢骚,气得脸都要绿了吧。 段瑶瑶又说:“刚才我看见陆西,那小子又放了女朋友飞机,都快哭了。” 陆西是比向扬远早两年到派出所报到的小伙子,因为工作太忙和发型太土的缘故,一直苦命地打着光棍。前阵子陆西好不容易通过相亲找到了一个女朋友,常常没空见面,害他成天提心吊胆生怕被人给甩了。 “唉,所里一个电话,不知道搞砸了多少约会。”段瑶瑶感叹,向扬远点点头,也没多想就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我本来也——” 话卡在了嗓子里,向扬远突然觉得脑门一凉,被自己吓了一跳,等一下,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段瑶瑶同样很震惊,杏眼圆睁,八卦地问:“向扬远,你有女朋友了?!” “没,没啊。” “哈哈哈!说漏嘴了吧!难怪刚才过来的时候你脸色那么难看,原来是跟陆西一样约会被打断了啊!” “不,不是。” “别否认了,你一撒谎我就看穿了!” “真,真的没有……你别瞎说……” “那你怎么还脸红?喂,咱俩谁跟谁还有什么好害羞的!”段瑶瑶狠狠地一掌拍到向扬远的背上,差点把他给拍出马路去:“快给姐姐从实招来!” “大小姐,我们还在执勤,认真点儿好不好……” 段瑶瑶完全不理会,揪着他的警服说:“快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情?” “真没有。” “鬼才信你。”段瑶瑶哼了一声,说:“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熊浩然,他每天跟你在一起,肯定知道!” “喂!你别问他!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啊!”向扬远急了,要是被熊浩然知道了,肯定会花整整一年的时间嘲笑自己的。 “我偏问!” “你别问!” “就问!” “向扬远,段瑶瑶!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威严凌厉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把两个人吓得住了口,常所长大步流星,一脸不悦地走到两个人面前,低声教训道:“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执勤还敢在公共场合打打闹闹,成何体统!想要被人投诉我们玩忽职守是不是!回去写检查!” 第九章:关于和刑警队伍争风吃醋 晚上七点多,在大街上站了好几个小时的执勤民警换班,被接去了附近的刑警队吃饭。 “乖徒弟,老师一个下午没看着你,就被罚写检讨啦?真是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向扬远才刚找到一个位置坐稳,就被一个非常讨人厌的声音非礼了耳朵,嘴角抽搐一下,他果断地埋头扒饭,把坐在对面作流氓状试图跟他套近乎的人当透明。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是一向很乖的嘛?” 继续吃。 “哎,我问你话呢,至不至于饿成这样?” 不理。 “这么爱吃,以后我天天带你来刑警队吃饭。” “谢谢,不用。”向扬远冷着脸拒绝,本来被所长批评就让他自尊心受到打击了,现在想起自己闹乌龙的原因,再看看这个死皮赖脸的罪魁祸首,更是打心底觉得不爽。 为什么没心没肺的人是他,受苦受难的人却总是自己? 熊浩然不知道向扬远心里怨气这么重,还想逗他说点什么,就听见隔着好几桌以外有人叫唤:“熊浩然!过来!哥们儿有事交代!” “等会儿,跟我徒弟说话呢。” “赶紧!” 和站在街上吹风受冻的普通民警不同,熊浩然被所长派到了向扬远非常崇拜的刑警队专案行动组待命,拉风得很。原本以为这个又懒又贱的家伙会被刑警队的精英们嫌弃,然后垂头丧气地找自己哭诉,没想到他居然混得还不错。 这让本来就郁闷的向扬远更嫉妒了。 没好气地看了眼显然心情很不错的熊浩然,向扬远边戳饭边面无表情地说:“才在这里呆了一个下午就有人跟你称兄道弟了,不愧是我们所里的交际花。” 熊浩然愣了愣,笑道:“吃醋了?” “神经病才吃你的醋,快滚开,我要吃饭了。” “哎,向汤圆,我生日还没过完呢,你态度也变得太快了。”熊浩然似乎很委屈的样子,可眼里的笑意不减。 向扬远不做声,半晌抬起头正想说话,那边桌却来了一个人,拉拉扯扯地把熊浩然给揪了过去,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咱们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吃着吃着你就跑了,支队长说了,难得见你一次…… 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向扬远气呼呼地站起来,抱着饭盒就走出了食堂。 第二天晚上,熊浩然算准了向扬远换班的时间到食堂逮人,结果等了快半个小时,向扬远连个影子都没有出现,找了一圈,只看到和向扬远一个巡逻小组的几个同事。 “段瑶,向汤圆跑到哪里去了?” 段瑶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又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说:“什么时候你能念对我的名字,我再回答你。” “你不是叫段瑶吗?” “我叫段瑶瑶,谢谢。” “有什么差别吗?” “……” “哎,大武,看见向汤圆没有?”看到刘大武走过来,熊浩然立马转移了目标。 “上车前看见了,我有叫他一起过来,可他说刑警队的菜太难吃,不肯来。”刘大武在段瑶瑶身边坐下,揭开饭盒的盖子:“我觉得挺好的啊,那小子真是要娇气死了。” “他不是娇气。”段瑶瑶摇了摇头,说:“扬远今天一整天都闷闷不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检讨的事情。” “小屁孩儿心理承受能力就是这么差,写个检讨就闹绝食,哪像我徒弟……” 熊浩然挑眉,伸手就要往刘大武后脑勺上抽,刘大武吓得一缩脖子,大概是自知踩到了熊浩然“谁也不许对我徒弟说三道四”的雷区,马上住了口,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地低头猛吃饭。 说到检讨,熊浩然突然想起昨天被打断的对话,说:“对了段瑶——瑶,我昨天没来得及问向汤圆,老常干嘛让他写检讨?” 段瑶瑶耸耸肩,不以为意:“撞枪口上啦,本来我们只是开开玩笑的,正好被常所看到了。” 刘大武插嘴:“什么玩笑非得执勤的时候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常的脾气。” “哎呀,就是扬远有……” “指挥中心呼叫行动组,指挥中心呼叫行动组,请立即集合,准备出发,收到请回答。” 对讲机里传出的指令打断了段瑶瑶说到一半的话,刘大武精神一振,看着熊浩然:“有情况?” 对于二十四小时守在刑警队等待线索的行动组来说,集合令就意味着嫌疑人的出现,工作当前,熊浩然也只能作罢,冲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出了食堂。 段瑶瑶双手托腮,看着熊浩然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暮色中,感叹着说:“这个男人认真起来真是太帅了。” 刘大武白了她一眼,酸溜溜地说:“那你做他徒弟去。” “不要,帅又不能当饭吃,总不能为了看帅哥成天被虐待吧。” “他怎么会虐待你……” “看他老是欺负扬远就知道啦,明明是搭档,却什么都不做,害扬远隔三差五就要加班,好可怜。” “可怜什么呀,周瑜打黄盖,我倒是觉得他们俩挺乐在其中的。” 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向扬远正准备出去找吃的,值班的陆西通知他明天直接回所里上班,向扬远问案子是不是破了,陆西说两个小时以前抓到了嫌疑犯,但是具体情况他也说不清楚。 和陆西通完话,向扬远马上找到熊浩然的号码拨了过去,可还没等接通又赶紧给挂断了。 既然抓到了人,那他大概正跟刑警队的人一起忙着吧,反正他在那边有那么多朋友,也不缺自己这点关心。向扬远扔开手机,一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整个晚上都在盯着这玩意儿,埋怨某个平时死缠烂打的人居然喜新厌旧不跟他联系的事实。 等等,向扬远,你真的有理解喜新厌旧的意思吗? 打起精神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向扬远穿好外套打算下楼吃一碗牛肉面。白天执勤很辛苦,晚饭也只是在路边草草吃了一个快餐,这会儿他都快要饿死了。 走出楼梯口,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气温似乎又降了几度。低低的引擎声打破了小区里的静谧,有摩托车开进来,停在花坛前的空地上。 向扬远本来没有在意,只是埋头往前走,直到…… “乖徒弟。” 这么痞的语气,除了他没有别人。 熊浩然人还坐在摩托车上,穿着宽松的外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样子。向扬远呆了呆,梦游似的走过去,傻乎乎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熊浩然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向扬远的脑袋:“想我了没有?” “别动手动脚的。”向扬远终于确定这不是幻觉,一脸嫌弃却没有躲开,只是问:“你怎么来了?” “一天没见,我想我徒弟了啊。”熊浩然说得理所当然,下了车,把挂在车把手上的几个装着塑料饭盒的袋子取下来递给向扬远:“我在食堂没看见你,没吃饭?” “吃了点,不过也饿了。”向扬远接过,嘴角不受控制地勾了勾,马上又板起脸:“熊浩然你该不会又偷懒溜号吧?刑警队那边……” 熊浩然嬉皮笑脸地揽过向扬远的肩膀,带着他往楼里走去,边走边说:“下班时间乖徒弟不要跟我谈工作,先和我一起把生日饭给补上。” 向扬远鄙视极了,这家伙在刑警队呆了两天,居然一点精英的气息都没有沾上,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除了吃东西和欺负我,你的脑子还能想想别的事情吗?” 熊浩然腆着脸,说:“不需要啊,光是想这两个已经让我觉得很满足了。” 向扬远咬着牙一肘子顶过去,熊浩然缩了一下没躲开,倒抽一口凉气,表情突然变得很微妙。 “怎么了?”向扬远先是一愣,然后紧张地扶着他:“熊浩然,你受伤了?” 第十章:关于枪伤要不要缠纱布 回到屋里,向扬远一脸严肃地让熊浩然脱衣服。 熊浩然在沙发上赖着不动,笑嘻嘻地说:“乖徒弟,我只是来吃饭的,以身相许之类的生日礼物就算了,大家都是熟人,肉体上纠缠不清那多不好意思。” 向扬远被他气笑了,干脆自己动手,虽然他也很想对这家伙粗鲁一点,可终究还是顾及到他身上有伤,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熊浩然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右手手臂上缠了厚厚一圈纱布,血迹斑驳。 “我都说不要缠纱布,大题小做,弄得难看死了。”熊浩然挑剔地审视自己的胳膊,似乎很不满:“唉,把我美妙的肱二头肌给埋没了。” 向扬远抬眼看了看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和不安,想问他是怎么伤的,伤得重不重,可话说出口,却变成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肱二头肌还能用美妙来形容?” 熊浩然一把掐住向扬远的脸颊:“嘿,我不嘲笑你那小细胳膊就不错了。” 向扬远轻轻拍开他的手,到房间里找了一件柔软暖和的羽绒服出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穿上,又替他把领子拢了拢,沉默片刻,说:“受伤了不在医院老实呆着还到处乱跑,你是嫌自己命太硬吗?” 熊浩然挑眉,问:“心疼了?” “祸害遗千年,我干嘛心疼你。” 熊浩然只是笑,向扬远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扔下一句“我去把吃的给热一热”就逃到了厨房。 时隔一天,两个人又躺在了一张床上,向扬远骄傲地说,看我的床多宽敞,不像你家那个,睡两个人都要挤死了。 熊浩然眼神暧昧地盯着向扬远,说:“乖徒弟,原来你搬进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要给我留一个床位啊。” 向扬远脸一热,骂道:“做梦吧你,要不是看在你差点儿成了烈士的份上,我才不会留你过夜。” “好凶……” 向扬远虎着脸替他盖好被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才冷冷地问:“对了,你的伤到底怎么弄的?该不会是下楼梯的时候自己摔断了手,趁机来诓我的吧?” 熊浩然一脸委屈:“你对我也太不关心了,现在才想起来要问。” “我是不关心你!完全不关心!”向扬远咬着牙,恨恨地说:“我干嘛要在意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流氓,别说伤到手了,就是人家对着你的脑袋开枪,子弹也十有八九会被你的厚脸皮给挡回去。” 熊浩然看了看向扬远,好奇地问:“一天不见,你的脾气怎么一下子暴躁了这么多?” “我可以更暴躁一点的,你要见识见识吗?” 熊浩然赶紧闭上眼睛,摇摇头。 向扬远哼了一声,关了灯在他身边躺下,没好气地说:“晚上要是哪儿不舒服就叫醒我,我带你去医院。” 熊浩然说好,然后就不说话了。 卧室里安静下来,闹钟在床头慢吞吞地爬格子,两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都透着浓浓的疲惫。 向扬远很累,却睡不着。 心跳得很快,还没有从极力掩饰的紧张和后怕中恢复过来,脑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熊浩然会如此轻描淡写,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以他的个性,受伤了不是应该大呼小叫,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英雄事迹,他好装病装痛博取同情,顺带着又找到一个好借口来奴役自己吗? 为什么三更半夜跑过来,却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呢? 果然还是不够了解这家伙啊,向扬远盯着天花板,默默地想,即使他们上班下班有那么多的时间呆在一起,不管是工作还是斗嘴都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默契,即使那家伙说生日只想和他一起度过,还会在他洗澡的时候大摇大摆地上厕所,即使被死皮赖脸地叫了两年的乖徒弟,而现在两个人正睡在同一张床上,只要稍稍伸手就可以碰到对方。 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 烦躁地翻了个身,向扬远暗暗唾弃自己莫名其妙变得敏感的神经,什么呀,不过就是同事而已,了解那么深又不能当饭吃,他不愿意说是他的事,自己在这里伤春悲秋个什么劲儿。 实在是太自作多情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里正忿忿,安静了许久的熊浩然突然叫了一声:“向汤圆。” “干嘛!” 熊浩然似乎轻轻地笑了笑,然后说:“那时候我离他五米不到。” 向扬远愣住,回过头去,熊浩然还是刚才那样平躺着,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我太笃定他不敢开枪,没想到他真的扣了扳机。” 向扬远心里一酸,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听见枪声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真奇怪,当时周围那么多人在喊我名字,可我只想到了你。” 向扬远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因为万一被打成残疾,我会是当保姆的最佳人选么。” 熊浩然笑出了声,说:“我在想,如果你在那里,会不会扑过来抱着我哭鼻子。” “算了吧,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哭?” “真的?”熊浩然没感伤多久,又恢复了往日里戏谑轻浮的腔调:“我刚想说,要是你哭得实在厉害,我就勉为其难跟你求婚算了。” “不要!凭什么你都要死了才跟我求婚!让我守寡吗!” 熊浩然大概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没做声,向扬远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激动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顿时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 过了一会儿,熊浩然冲向扬远耳朵吹气:“喂,乖徒弟,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向扬远翻过身背对他,眼睛闭得紧紧的,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熊浩然见他不理自己,不由玩心大起,伸手过去,像逗弄小狗似的轻轻挠着他耳后的头发,一下一下,缓慢而耐心。向扬远被挠得很舒服,睡意终于开始侵占大脑,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睡着以前,似乎有什么软软的,带着暖意的东西,温柔地印在了自己的额角上。 第十一章:关于马蜂窝和派出所之花 第二天一早,向扬远起晚了,差点迟到,熊浩然本来是不需要上班的,可用向扬远的话说,这个人就是不知道哪根骨头犯贱,带着伤还非要跟他一起回去。 平时该干活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积极啊。 一踏进派出所大院,两个人就听见办公室里热闹非凡。 “啊,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情况是多么紧急!疑犯手里拿着枪,宁死不肯就范,还说要跟大家同归于尽!行动组的人都拿他没办法啦,可我们英明神武的浩然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猛虎下山扑了过去,眼看就要把疑犯制服,结果,砰地一声,疑犯开!枪!了!” 刘大武正跟个说书人似的说得起劲,说到惊险的地方还故弄玄虚地停下,几个女同事听得唏嘘不已,时不时发出揪心的感叹,连声问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 刘大武摇头晃脑,说:“疑犯连开几枪,把浩然的防弹背心都打穿了,有一颗子弹离他的心脏只有几厘米……啊不,几毫米远,顿时血流如注,漫天红雨,浩然轰然倒下……” “我是世贸大厦吗?” 一个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刘大武噤声,心虚地回头,熊浩然正叼着一根烟,倚在门框上,阴森森地盯着他,眼里分明写着你死定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钟,段瑶瑶首先反应过来,一掌就甩到刘大武胸口上:“我就知道你丫在瞎编!骗子!又被你耍了!” 刘大武被嫌弃,大家纷纷过来围观熊浩然,向扬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紧张地挡在了熊浩然的右手边,说:“你们不要挤啦,他右手受伤了,很严重的。” 熊浩然一笑,说了句“别听他胡说,我没事”,就勾搭着向扬远的肩膀出去了。 “食堂已经关了,阿姨说,最近常所在严打上班时间吃早饭,不肯把剩下的包子卖给我。”向扬远怏怏地说:“要不,我出去给你买吧,你在办公室里等一等。” “这有什么难啊,笨蛋,跟了老师这么久,一点也没有学聪明。”熊浩然把烟扔进茶水桶,拍拍他的脑袋,然后径直走向食堂。 “哎哟,小熊,你怎么来了?”食堂刘阿姨刚把食堂打扫干净,跟看怪物似的看着熊浩然:“大武不是说你被打成马蜂窝了嘛?” “……” “哈哈哈哈……”刘阿姨的脸笑成一朵花:“老常都跟我说了,你真勇敢,不愧是我们的派出所之花。” 向扬远在一旁极力忍耐,快要被自己的笑给憋死了。 熊浩然瞪了他一眼,捂着胳膊,虚弱地对刘阿姨说:“其实——是差点被打成马蜂窝,好惊险……啊对了阿姨,我突然想起没吃早饭,可以施舍几个肉包子么?” 阿姨忙不迭地说:“没问题,你坐在这儿等等,我给你热包子去。小向也坐下吧,早说你是来给小熊买早饭嘛,他一个伤兵,怎么好让他跑一趟。” 向扬远礼貌地冲她点点头,然后侧过脸去默默吐槽,搞差别对待也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他又不是专门伺候熊浩然的小跟班小男仆! “笨蛋,老师厉害吧?”熊浩然拉着向扬远坐下,得意洋洋地邀功。 向扬远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说:“厉害,不愧是派出所之花,哈。” “臭小子,你笑我?” “你都被打成马蜂窝了,我哪敢笑。” “向汤圆,我要吃了你……” 下班后,向扬远陪着熊浩然去医院换药。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看到狰狞的伤口,向扬远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么深的伤,如果是在自己身上…… 唉,一定痛死了。向扬远别开眼,心里纠结地想,要不,以后还是对熊浩然好点吧,毕竟是吃过子弹的人,搞不好还会有后遗症什么的…… 熊浩然强忍着痛,额头直冒冷汗却想要装作若无其事,一回头看见向扬远“伤在你身,痛在我心”的样子,顿时觉得又好笑又可爱:“中枪的是我,你哭丧着脸干嘛?” “看起来好疼啊,”向扬远死死地皱着眉头,觉得很不舒服:“哎,如果我有机会去抓人,记得提醒我不要跑前面。” “哈哈,其实一点都不疼,换药很舒服的。” 向扬远白了熊浩然一眼,说:“那你没被打成马蜂窝,一定觉得很遗憾吧。” 熊浩然笑嘻嘻地猛点头,给熊浩然换药的护士被两个人逗得忍俊不禁,问:“你弟弟也是警察?” 向扬远和熊浩然对视一眼,挠挠头,说:“我不是他弟弟,我们只是同事。” “是吗?看起来挺像的。”护士给熊浩然重新包扎好,又回过身去在病历上写字。 熊浩然得意地冲向扬远眨眨眼,说:“看吧,我就说我们俩有夫……” 向扬远一股热血冲上脑,差点跳起来,连忙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对护士说:“我们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情同手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医院出来,向扬远把熊浩然护送到楼下。 “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大概是刚才在医院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向扬远此刻正同情心泛滥。 熊浩然怎么会摸不透他的脾气,立马趁火打劫:“打电话多麻烦。” “你在暗示什么?” “我这已经是明示了好吧。” 向扬远踌躇片刻,说:“我怕碰到你伤口。” 说的不是“你做梦”,也没有一脸鄙视,看来有希望。熊浩然连忙说:“你睡觉那么老实,再说我又不是玻璃做的,碰一碰死不了!” “那——” “熊浩然!” 两个人之间难得和谐的小宇宙被一声突兀的叫唤给破坏,向扬远一愣,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谢景迪。”熊浩然看清了等在路灯下的人,似笑非笑地说:“这么忙的时候还能到处乱跑,你被刑警队开除了?” 啊,对了,是那天在刑警队的食堂,把熊浩然拉走的家伙。 他怎么知道熊浩然住在这里?不是才认识的吗?向扬远满腹疑问,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你吃子弹这么稀罕的事情,我当然要来参观参观。”叫谢景迪的高个子走上前来,一副我跟你很熟的样子:“老常跟我说你今天还跑去上班,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人家上不上班关你什么事啊?你一个刑警队的,干嘛对派出所的事情掌握那么清楚?向扬远的嘴角往下拉了拉。 “啊对了,为了来看你我连饭都没吃呢,赶紧上楼给我叫个外卖,老子快饿死了。” 真是岂有此理! 没等熊浩然回答,向扬远就先冷冷地开口了。 “熊浩然,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熊浩然奇怪地问:“什么事?” 向扬远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水龙头忘记关了。” “哦,那……” “再见!”向扬远气得鼻子都要歪掉,转身就走。 “同事?”谢景迪走到熊浩然身边,发现他的眼睛跟黏在向扬远身上似的,人都走老远了,他还往那个方向盯着。 “嗯,看来不是同事。” 熊浩然嘴角勾了勾:“我徒弟,向汤圆。” 谢景迪点点头,用一模一样的语气说:“我徒弟像饺子。” “滚蛋,为了跟你说话把我徒弟都冷落了,明天又得费好大力气哄他。”熊浩然突然很不爽。 “你也经常冷落我啊,怎么从没见你哄过我?” “你能跟我徒弟比吗?” “……好吧,就算不能,可你提到你徒弟的时候,表情可不可以稍微别这么肉麻。” 熊浩然看了看谢景迪,不说话。 谢景迪挑眉,半晌,摸着下巴说:“我看,不是水龙头忘记关了,是醋坛子打翻了吧。” “不许在背后说向汤圆的坏话。”熊浩然白了他一眼,摸出烟盒,点起一根烟叼在嘴里,谢景迪识趣地打住,不赞同地说:“医生没有叮嘱你不许抽烟?” “烟瘾大,没办法。”熊浩然抽得欢快,又补上一句:“向汤圆有鼻炎,他在旁边我不敢抽太多。” “我也有鼻炎。” “那你忍着吧。” “……” 第十二章:关于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同事 冬至快到的时候,常所长请大家到山上的小饭馆吃饺子。 今年才来派出所的小许同志很疑惑,说吃饺子为什么要跑到山上去,大冬天的,多冷啊。 大家都不做声,只有刘大武热心地解释,因为那家饭馆的老板娘是常所的老相好,常所去买单会比较便宜呀! 常所长刚从分局开会回来,正好经过办公室。 于是,下班以后,大家开心地上山吃饺子,而刘大武则被临时安排了值班,和另外一位对饺子过敏的同事一起留守派出所。 段瑶瑶同情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兼搭档,然后毅然和他告别。 向扬远最近有点怏怏的,不大搭理人,上车以后他一直都闷声不吭地盯着车窗外,如果不是睁着眼睛,别人都要以为他是睡着了。 再看看熊浩然,这两天低调得不像话,似乎也不是很正常。 细心观察过后,同车的陆西同志得出结论,这两个平时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人儿一定是吵架闹翻了。 哎呀,这可有点棘手。 “扬远,你打算什么时候休假?”为了打破缓和尴尬的气氛,陆西只好主动和向扬远闲聊。唉,平时明明只要那两师徒在一起,自己就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现在没话找话是怎么回事? 向扬远还在发愣状态,过了一会儿才说:“明天。” “哇,那买好回家的车票没?” “没。” “年末会比较难买,你要抓紧啊,嘿嘿嘿嘿嘿。” “哦。” “……”陆西含泪,抱着希望转向另一边:“熊大哥,你的伤好些没有?” “嗯。” “嘉奖令应该快下来了吧?” “不知道。” “到时候要请大家吃饭啊,嘿嘿嘿嘿嘿。” “哦。”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和这两个人坐同一辆车,还要夹在他们中间啊!!!!快要崩溃的陆西把屁股往前挪了挪,打起精神,对前排开车的常所长说,常所,你这车子新买的吧?好宽敞哦。 常所长一脸严肃:“开车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话,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下车! 坐在副驾上的段瑶瑶回头瞥了陆西一眼,问:“陆西,你看不见我吗?” “看得见啊……” “难道——你不觉得我才是在这辆车上你最应该交谈的人吗!” “哦……” 山上风很大,吹过耳边让人忍不住缩脖子,几个闲不住的还嚷嚷着要爬山,转眼就跑没了影——开玩笑,我们脚踏一方圣土,头顶一片青天的民警同志,身体素质可不是盖的。 其他人都窝在包间里取暖,有说有笑,热闹非凡,向扬远默默地坐在角落,丝毫没有被大家高涨的情绪感染,只有在别人和他说话的时候才不得已地假笑两下,表示自己其实是个很合群的人,只是此刻有很重要的问题要思考而已。 很重要的问题就是…… 那个叫谢景迪的东西到底几点走的?他上熊浩然家没有?他们俩很熟吗? 可这些问题都关自己什么事呢?自己纠结了整整三天三夜还放不下是中邪了吗? 不要想了,向扬远,这种无聊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等等,熊浩然不会还留他过夜了吧? “小向,别发呆了,想吃什么馅的快说。”常所长正跟饭馆老板娘点饺子,挨个征求大家的意见。 “韭菜猪肉。”向扬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只是一脸不在状态的样子,看起来呆呆的。 段瑶瑶很疑惑地问:“扬远,你确定吗?” “为什么不确定?” “咱们刚到派出所那会儿,你不是说从来不吃韭菜的。” “对啊……”向扬远终于回过神来,眨眨眼,问:“我刚才说的不是松仁三鲜吗?” 大家不约而同地沉默,陆西眼睛一亮,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说:“熊大哥好像很喜欢韭菜猪肉馅儿的,扬远肯定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口味也变得跟他一样,嘿嘿嘿嘿嘿。” 向扬远听见“熊大哥”三个字,心里一麻,连忙掩饰着说:“没有没有,我说错了,我要松仁三鲜。” 点完了饺子,大家又闹了起来,向扬远越想越不是滋味,忍不住回过头看向窗外,目光在暮色笼罩的林木间搜寻起来。 毫不意外,熊浩然正站在停车坪旁的芒果树下悠哉地抽烟,离落地窗不过十米的距离,向扬远看见他的时候,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视线恰好和向扬远的相遇。 他笑了笑,冲这边招招手。 “我去洗手间。”向扬远站起来往外走,陆西连忙说:“这里面就有洗手间啦,你还跑去哪里?” 向扬远大步离开,假装自己没听见。 第十三章:关于一起过是什么意思 一走出饭馆就被冷风吹了个寒颤,向扬远磨磨蹭蹭地踱到熊浩然面前,连正眼也不看他一下,板着脸说:“冷死了。” “走一走就暖和了。”熊浩然嬉皮笑脸地把烟头扔地下,用脚碾灭,然后伸手拉住向扬远的胳膊,让他跟着自己往山路上走去,向扬远挣了挣,说:“干嘛呀,天那么黑,不会有蛇吧?” “蛇都冬眠了,而且作为一个人民警察,怕蛇像话吗?”熊浩然回头看了向扬远一眼,笑着说:“放心,我不会轻薄你的。” “流氓,谁怕你轻薄啊。” “好好好,不怕就不怕,你是小英雄。”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一点和我说话!我要回去了!” “向汤圆,别闹了。”熊浩然扯了扯他的手。 “谁闹啊!” “你自己知道,生了好几天的气,跟个小朋友似的。” “我哪有生气!明明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才会觉得我在生气。再说了,你不也没跟我说话嘛!” “不吵了,乖,给你看个好东西。”熊浩然牵着向扬远散步到一个小树丛里,指着远处,向扬远气哼哼地甩开他的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透过树木的间隙,隐约可以看见山脚下的点点灯光,一座挂满彩灯的桥横跨过江面,远远看去像玩具似的,可爱极了。 “寒天冻地的,咱们走这么远就是要看这个?”向扬远看了一会儿,无聊地回过头来,正好对上熊浩然的目光。 夜色中,向扬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眼底的光那么清晰明亮,其中跳动着的奇异神采,让自己没来由地脸颊发热。 “干……干嘛盯着我看,你……你不是想在这里灭我的口吧……” 熊浩然大笑,说:“你的样子,真是傻透了。” 向扬远咬牙,哼了一声就走,边走边气呼呼地说:“狗嘴吐不出象牙,真不明白我在期待什么,神经病!” “哎,向汤圆,向汤圆!” “滚开!” “再陪我走走嘛,屋子里那么闷。” “我冷!——哎!”向扬远惊叫一声,整个人已经被熊浩然拽住转了个身,几乎是扑着投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现在呢?还冷不冷?”熊浩然把人抱个满怀,微微低头,冲着向扬远耳朵吹气。 呼吸间的洋洋暖意在耳边浮动,向扬远觉得头顶都要烧起来了,支吾半天,小声地说:“还行,好像不太冷了……” 十分钟后。 “你走了没多久他就走了,开玩笑,我干嘛要留他过夜啊?我家里就你一个人住过,我怎么会让别人睡你睡过的地方啊别扯了!” 向扬远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搭着膝盖,低下头,默默消化熊浩然的解释。 “你也真是,这点小事就气了三天,人家客人来了,你还不让我寒暄两句啊?小气鬼。”熊浩然在他身边坐下,用肩膀顶了顶他:“来,笑一个。” “走开!”向扬远不耐烦地别过脸去,一脸不稀罕的样子。 “我要真走开你还不气死。”熊浩然腆着脸越挨越近:“哎,汤圆,我问你。” “什么!” “你觉得咱俩一起过怎么样?” 向扬远倏地回头,眼睛睁得圆圆的,惊恐地瞪着熊浩然:“一起过是什么意思?” 熊浩然挑挑眉,说:“当然是过日子啊。你这么喜欢我,干脆住一块儿,也省得你自己在家乱吃醋。” “我呸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干嘛要喜欢你这个又懒散又傲慢又没皮没脸的人啊我品味有这么差吗再说了两个人大男人过日子多奇怪啊生活根本没有办法分工嘛还有我被你欺负得还少么我才不要答应这种亏本到家的事情!” 熊浩然满目同情,看着紧张兮兮的向扬远,慢条斯理地说:“随便问问而已,不要这么激动,就算你答应了,我也还是要考虑考虑的。” “……”向扬远气闷地看了熊浩然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就不该指望你说句人话。” 熊浩然得意地笑笑,深吸一口山间夜晚特有的,清新而冰凉的空气,不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而坐,在冷冷的夜风中各怀心事,安静地看着远处的灯火,直到他们的手机不约而同地响起,包间里的同事把大家喊回去开饭。 “走吧。”熊浩然站起来,准确地抓住了身后向扬远的手,转而更是嚣张地和他十指相扣,握得紧紧的,向扬远鼓着腮帮子,说:“我不是三岁小孩了,不用你牵着。” 熊浩然径自往前走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反正没人看见,就让我放肆一下。” “我又不是女的,占这点便宜你也好意思……” “哈,你要是女的,说不定还没机会做我徒弟呢。”熊浩然又恢复了死皮赖脸的样子,语调轻快。 “我稀罕有这个机会似的。”向扬远虽然非常鄙视,却也没有再挣脱,就这么任由他牵着自己在一片漆黑的山路上行走,嘴角扬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浅笑。 第十四章:关于削山药不戴手套的后果 熊浩然的嘉奖令下来的时候,向扬远正在家里休假,陆西用派出所的电话打给他,激动地说,扬远,熊大哥获奖了! 向扬远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无力地纠正,那叫立功…… 陆西大喊着都一样都一样,反正都是好事儿,熊大哥今天可威风了,真可惜你看不见! 向扬远隔着电话都可以想象此刻陆西上蹿下跳的样子,心里默想围观群众尚且如此,那主角该骄傲无耻到什么程度了,也真是幸好自己看不见。 挂了电话,向扬远跑进卧室,狠狠地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默念着“我没有放在心上,我没有替他高兴,我没有纠结要不要给他打电话道贺”,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厨房给老妈帮忙准备午饭。 向妈妈正大刀阔斧地杀鱼,无意中瞟了儿子一眼,问:“遇上什么开心事了?” “没。”满面春风而不自知的向扬远下意识地摸摸脸,矢口否认。 向妈妈明察秋毫,声音一冷:“那怎么得意忘形到把妈跟你说的话都忘记了。” 向扬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惶恐地抬头:“怎么了妈?” 向妈妈无声无息地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说:“算了,反正等下你也会知道的。” “哦……”向扬远低下头,继续削山药皮,心想老妈更年期是不是快到了,怎么最近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呢,啊,等她睡了午觉去问问老爸好了。 把山药都削好洗干净,向扬远收拾垃圾,发现接电话以前用过的一次性手套掉到了水槽里。 咦,老妈好像说过,摸山药得戴手套来着…… “妈!” “怎么了?” “我的手好痒……” “痒就对了,谁让你不戴手套。” “脸……脸也痒,怎么办啊?” “忍着。” “忍不住……妈……救命……” 向妈妈无暇理会,烧红了锅下油煎鱼。 “开饭了!”半个小时后,向妈妈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这才腾出手来,安抚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客厅里的向爸爸依依不舍地离开电视,刚坐下就被脸颊上布满抓痕,隐约还有两道伤口的向扬远给惊到了,转而看向妻子:“这次打得有点狠。” “给蚊子咬了而已。”向妈妈面无波澜地给一家人舀汤,淡淡地说:“二十多岁的人了,打他我都嫌费劲。” 向扬远苦着脸把碗接过,两只手上也是通红通红,惨不忍睹。 向爸爸安慰地说:“没事,晚上爸爸给你喷花露水。” 向扬远欲哭无泪,爸,寒冬腊月,说有蚊子你也信啊?就算有蚊子,你往我脸上喷花露水…… 我其实根本不是你亲生的吧!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向扬远刚吞了两颗扑尔敏,正独自忧伤地给脸颊上药,熊浩然的电话就过来了。 按下接听,又开了扬声器,向扬远反手就把手机扔到床上。 “乖徒弟,想我了没有?在家里还习惯吧?” “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你说习惯不习惯。”向扬远心情坏极了,听见熊浩然贱贱的声音就忍不住冲他撒气。混蛋,你开开心心地拿到嘉奖,被大家当成英雄一样捧着,我却还要因此受到皮肉之苦,还敢说你不是我的扫把星,还有脸打电话过来烦我! 可是,向扬远同志,你确定这皮肉之苦真的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熊浩然在那边嘿嘿一笑,不说话,分明散发着一种“来吧来吧冲我撒娇吧”的气场。 “笑什么,不许笑。”向扬远光顾着说话,手里的棉签棒不小心往伤口上戳了一下,疼得他眼泪直冒,僵着脸吸凉气。 熊浩然默了默,突然说:“向汤圆,真想欺负你,你不在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向扬远一愣,有种又气又好笑的感觉:“那你慢慢等着,还有四天我就可以回去让你欺负了。” “简直度日如年。”熊浩然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继而痞里痞气地说:“我在社区的网吧搞例行检查,你要不要顺便跟我视频一下,看看我这张让你朝思暮想的帅气的脸?” “呸!谁想看你啊!”向扬远一伸脚,把电脑主机上的电源给戳开了。 两分钟后,一张熟悉的贱脸出现在显示器上。因为是在公共场合,熊浩然穿着警服不好太放肆,只能装得一本正经,说:“同志,你好。” 尽管打心底里对这种调戏行为很唾弃,向扬远还是忍不住盯着那张脸看呆了。说实话,熊浩然不气人的时候,看起来真是好养眼,眼睛那么大那么黑那么有神,让他完全没办法移开视线…… “向汤圆,你能看见我吗?” “能。” “那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因为我把摄像头关了。” “为什么?” “没为什么。” “你是想营造一种红盖头等我掀开的感觉吗?” 向扬远瞬间又觉得熊浩然可恶起来,恶狠狠地说:“我就是不想让你看见,行不行!” “不行,快打开,我要看。” “我这么英俊潇洒,我怕你看见了会爱上我。” “原来是这样。”熊浩然似笑非笑,尾音微微上扬,戏谑地问:“难道你不知道,我早就爱上你了么?” “……” 第十五章:关于没有女朋友怎么办 假期的第五个晚上,向扬远躲在厨房偷偷啃鸡爪子,突然听见老妈在客厅打电话,热情邀请楼下的李阿姨前来串门。 不动声色地抛弃了美食,向扬远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揣了点零钱就往家门外溜。 老妈明察秋毫,连名带姓把他给叫住:“向扬远,去哪里?” “去……超市买点东西。” “明天去不行吗?” “急用。”向扬远生怕错过逃跑的最佳时机,决定废话少说,干脆利落地拉开门。 李阿姨笑容可掬,迎面而来,举起手正打算摁门铃。 “呀!扬远也在家!” “……李……阿……姨……好……” “怎么?要出去?” “呃……没……阿姨进来,坐!” “怎么瘦了这么多,工作很辛苦吧?要注意身体啊!” “呵呵呵,谢谢阿姨关心。” 其实,李阿姨是个好人,向扬远并不讨厌她。 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无非就是一番闲聊过后的…… “哎,对了,扬远有女朋友了吗?” 唉,果然每次都躲不开这种精神折磨。 向扬远是个善良的孩子,尽管脑子里万马奔腾着“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啊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我看起来像是有女朋友的人吗我每天工作二十五个小时啊女朋友是什么东西啊完全没时间研究啊”,嘴上却还是礼貌地回答:“没有。” 李阿姨不相信:“怎么可能没有?别是不好意思说吧?是不是太漂亮了想藏起来?” “当然不是。”女朋友又不是小黄书,哪能说藏起来就能藏起来…… “哦,那肯定是追你的女孩子太多,挑花了眼对不对?” “怎么可能!”咦不对,我干嘛贬低自己? “真的没有啊?你爸妈也不催催你?年纪不小了,该抓紧了啊!你看楼下的小蛋和小毕,跟你差不多大,孩子都有了。”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小蛋小毕看起来也没有很开心嘛,一见面就说很后悔当初没有做好安全措施,结果现在带孩子累个半死,一天只能睡三个小时,比他值夜班还要辛苦。 “总之不能打光棍!扬远你放心,阿姨认识可多好女孩了,一定给你留意。” 别的话向扬远还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似是而非地敷衍过去,唯独最后这句,他听见立马背脊一凉,如坐针毡,急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用了阿姨,我又不急,再说我在外地工作,异地恋多不靠谱啊。” 一直不插话的向妈妈嗑着瓜子,凉凉地来了一句:“我是不介意你辞职回来的。” “……” 向扬远冷汗直冒,用求救的眼神看着自己老妈:妈,你不帮忙就算了,别拆我台行嘛? 向妈妈和向扬远对视片刻,眼里精光一闪,果断偏过头去:“李老师,那我们扬远的终身大事,就拜托你了。” 李阿姨开心地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向扬远欲哭无泪,悲凉又庆幸地想,幸好还有两天就可以回派出所了,希望老天保佑让我躲过这一劫吧,我才不要相亲啊。 可是,向扬远同志,别人给你介绍对象让你恋爱,又不是给你介绍嫖客让你卖身,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吗? 事实证明,向扬远真是一个过于乐观且过分迟钝的孩子,因为第二天傍晚,当妈妈提出要和他一起出去吃亲子饭的时候,他感动地以为这是母爱的光辉,答应了。 直到两个人真去了饭店,进了包间,向扬远才开始检讨自己的智商。 亲子饭——这种可疑的名字一听就是有猫腻,自己当了两年警察,为什么还是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小向,这是阿姨以前带过的学生小竹,大学刚毕业就进了外资银行,是个很优秀的姑娘!”李阿姨一看见向扬远现身,就露出了饿狼般……慈爱的目光,伸手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坐下,急哄哄地给一左一右两个年轻男女作介绍:“小竹,这是住在我楼上的小向,大学刚毕业就进了公安系统,是个很优秀的小伙子!” 向扬远在心里默默地想,因为是语文老师,所以连介绍对象都要用排比句吗? 唉,好久没有和正常的女孩子相处过了,要怎么展开话题才能显得既不粗鲁又不猥琐呢? 小竹姑娘远没有向扬远那么拘谨,跟向妈妈打了招呼以后,落落大方地冲向扬远笑了笑,说:“你好,我叫竹青梅。” “你,你好……”向扬远连忙拉回了乱糟糟的思绪,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说:“我叫向汤——呃,扬远。” 老妈的眼神已经可以杀人了,向扬远觉得压力很大。 向妈妈和李阿姨很快就找了个烂借口离开,留下两个年轻人“培养感情”。偌大的包间里,向扬远局促地和竹姑娘大眼瞪大眼,最后选择了埋头吃饭。 好奇怪,居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 “你看起来真饿,一天都没吃饭吗?”竹姑娘憋不住了,主动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嗯。”向扬远紧张地清了清嗓子,说:“还想吃点什么,不要客气哈。” 真够呆的!竹青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吃撑了,没胃口。” “哦。”向扬远想了想,好心地提议:“要不,我去给你买健胃消食片。” “……” 看着姑娘复杂的神情,向扬远感到很羞愧。 ——唉,要是熊浩然那个幸灾乐祸又没心没肺的家伙在这里,肯定要笑死了。 ——对,他人品那么恶劣,只会当成一个笑话,根本不会在意。 ——自己到底哪根筋打错了,还指望他吃醋。 ——呸呸呸,谁指望他吃醋,我们只是同事关系而已!我相亲关他什么事! ——可上次看见他和谢景迪在一起,自己心里不也酸酸的么…… ——啊,乱了乱了,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竹青梅又憋不住了,无奈地说:“向扬远,你一直都在戳饭和发呆诶,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向扬远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大窘,赶紧放下筷子,说:“没有啊,你,你还想吃什么,不要客气……” “……” 第十六章:关于一段充满了陷阱的对话 “乖徒弟,在干嘛呢?想我了没有?” “这么个问题你每天都问一遍不嫌烦的吗?”向扬远刚送了竹青梅回家,走在大街上,心里乱糟糟的,话一出口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火药味。 “不烦呀。”熊浩然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照样嬉皮笑脸:“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羞于表达爱意,那我换个问题,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去车站接你。” 向扬远板着脸,没好气地说:“我自己能回去,你一个伤兵,万一又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负责。” “谁说我是伤兵了,现在我一只手都能把你拎起来,信不信?” 向扬远被逗乐了,忍着笑哼了一声,说:“明晚回去,别接了。” “那不行,大晚上的,被人劫财劫色怎么办?” “怎么可能。” “哎,这事说不准,像我这么洁身自爱都有对你把持不住的时候,何况别人。” 向扬远简直无语,恶狠狠地说:“那我糊一脸泥,再穿个垃圾袋在身上,可以了吧!” 熊浩然大笑,然后对着话筒发出一声响亮的,亲吻的声音,说:“不许争。先送你一个吻,乖徒弟记得给老师带好吃的特产。” 向扬远脸一热,说:“干嘛啊,变态,谁稀罕你的吻,拿回去!” “那成,回来你再还给我。”熊浩然笑得更荡漾了,向扬远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又被占了便宜,恼羞成怒,忿忿地说:“滚!流氓!” “又是流氓又是变态,别让人误会,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你每天都在“怎么”我,还怕别人误会么。向扬远翻了个白眼:“不跟你说了,心烦,回家给你信息,你早点洗洗睡了吧!” “烦什么?”熊浩然不依不饶,大有和他耗话费的意思:“快和我说说,让我开导你。” “你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谁指望你开导……”向扬远嘟囔着,踌躇片刻,闷闷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我被我妈骗去相亲。” 熊浩然一愣,显然没做好心理准备,半天没说话。 “唉,那女孩子挺不错的。” “……那你还烦。”声音低了几度,就连气场也跟着肃穆起来,听起来阴森森的。 “可是我搞砸了。” “……”有人生气了,干脆不再发表评论。 “要是被我妈知道了,肯定会把我骂死的,我现在想到回家要面对她的拷问就觉得脑袋疼。” “你到底是可惜没勾搭上那女的还是怕你妈骂你啊?” “干嘛要勾搭她?我又不是陆西,想娶老婆想得鸡飞狗跳,我对她没感觉啦。”向扬远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哈,我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要恋爱结婚呢?哎,熊浩然,我该不会是性冷淡吧?” 这时正好走过一个穿着时髦的女青年,听见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回头,用鄙夷的目光看了向扬远一眼。 熊浩然放松下来,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用一种智者的语调说:“向汤圆,难道你没发现,你根本不需要女朋友吗?” “诶?为什么?我是男人啊。” “那我问你,每天下班以后,有没有人陪你吃饭?” “有,你……” “吃完饭以后,有没有人送你回家?” “有,你……哎不对,是我送你回家才对吧?” “差不多!还有,周末有没有人跟你一起过?” “有,你……” “看看你手机通话记录,有没有人经常给你打电话嘘寒问暖?” “有,你……打电话让我跑腿……” “别那么多废话!再来,过年过节,有没有人让你惦记着要买礼物送他?” “呃……都是你强要的吧……” “别装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承认。遇到不开心的事,有没有人开解你?” “有,你……” “遇到开心的事,有没有人跟你分享?” “有,你……让我请吃饭……” “有没有人,生病受伤了,会让你特别着急?” “我说没有你信么……” “这就对了!”熊浩然打了个响指:“这下乖徒弟想通没?” “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啊,你还要女朋友干嘛?再凑个人跟我们斗地主吗?” “哦……”向扬远被绕晕了,脑回路一时半会也捋不直,只能顺应自己的内心,担忧地问:“那万一你结婚了,我岂不是很凄惨?” “放心吧,我说过不结婚的,只要你好好对我,我就不丢下你,怎么样?” “我对你已经很好了……”向扬远挠挠头,生怕熊浩然反悔,赶紧说:“那,一言为定了啊。” “嗯!一言为定。” 第十七章:关于小鹌鹑和老鹌鹑 到家的时候,向扬远心情很凌乱。 经过长长一段路的冷静思考,他好像终于有点意识到自己稀里糊涂又被熊浩然占了便宜的事实,可这都不重要了,目前他满脑子想的,是打开门以后该和满心期待的老妈说点什么。 说那个女孩子虽然漂亮高挑,活泼可爱,五讲四美,可自己就是完全提不起兴趣,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吗? 大概还没说完老妈就会把传家之宝鸡毛掸子找出来和自己沟通吧…… 唉,当初陆西急哄哄地去相亲的时候,自己真不应该默默把他当成一个笑话啊,现在的这种状况,说不定就是对他嘲笑大龄单身、求偶心切的男青年的报应。 算了,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进去再说吧! 抱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信念,向扬远摸出已经被捏得温热的钥匙,不安地开门进屋。 “回来了?”向妈妈端着一盘洗好的苹果从厨房出来,淡淡地看了向扬远一眼,面无波澜,和之前急哄哄想要看媳妇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向扬远坚定相信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觉得接下来没准就会爆出一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是屏息凝视,摆出一副随时准备下跪认错的姿态。 结果向妈妈什么都没有再问,只是绕过他把苹果放到茶几上,对着向爸爸催促道:“快尝尝我刚买的苹果,是不是比上星期买的好吃。” “刚吃饱,吃不下啊……”正在看球赛的向爸爸苦着脸,还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那你怎么还在抱枕下面藏了一包炸鱼干?”向妈妈眼尖,一下子抓到了罪证。 “呃……” “死老头子,正经东西不吃,成天像个小孩子似的偷吃零食!” “只是偶尔吃吃,不要大惊小怪。” “偶尔?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吧?” “……”向扬远默默旁观了许久,说:“爸,妈,我……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老妈老爸进房间吹着暖气看电视去了,客厅一片难得的宁静。向扬远掩上卧室的房门,像小时候那样坐上窗台,打开一点点窗户,把脸凑到窗前,呼吸着凉凉的空气。 房门被轻轻敲了敲,向爸爸开门走进来。向扬远一惊,刚微微放松下来的心又悬到了半空中。 “爸……” 向爸爸走到窗台边,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已经说过你妈了,放心吧,她不会再逼你的。” “啊?”向扬远惊讶地瞪大眼睛,向爸爸点点头,正想说“你妈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就听见向扬远嘟囔:“你一个妻管严居然也敢说我妈啊。” “……”向爸爸突然觉得,老婆说得没错,儿子真的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以前念书的时候乖乖的呆呆的还让人心疼,而现在,隔三差五就会让人有想抽他的冲动。 “爸?” 向爸爸凝视着满脸无辜的儿子,片刻,叹了口气,说:“小时候多好,你总黏在我们身边,一步也不敢走远,像只小鹌鹑似的。” “爸,就不可以有英俊一点的形容吗?” “可以,现在你翅膀长硬了,不就变成了一只——” “雄鹰?” “——大鹌鹑。” 向扬远黑线:“爸,那你呢?” “你长大了,我当然就是老鹌鹑了啊。” 向扬远大笑,笑着笑着又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老鹌鹑管不住小鹌鹑啦,可你要理解你妈,她只是想看到你能像别人一样,生活得安安稳稳。你当了警察以后,我们总是会很担心的。” “爸,我一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别担心啦,不是还有……呃,同事照顾我么。” “现在这个工作,做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 “开心就好。”向爸爸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知道你干什么都认真,可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勇敢地追求,可别顾着工作耽误了别的。” “知道了。”向扬远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唔,目前来说,除了爸爸妈妈,最喜欢的人,应该就是熊浩然了吧…… 呸,最讨厌的人,也是他! 第十八章:关于那啥 火车站外的小广场上,刚出站的向扬远在等候的人群里寻找熊浩然的身影。 原以为一出站就会有人一边大叫着“乖徒弟”一边扑过来迎接,结果现在,只有他自己和一大堆行李相依为命,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不被劫财劫色的人,彻底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明明都告诉他这个点到站啊……向扬远有点失望,想来想去,决定拨个电话确认一下。 也许,路上堵车吧? “喂?向汤圆。”熊浩然过了很久才没精打采地接起来。 “你——你在干嘛?” “在睡觉啊,昨晚没睡好,累死了。” 广场上人声嘈杂,几乎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向扬远抿着唇,心里一阵委屈,忿忿地想,打游戏就打游戏,说什么没睡好,当他是傻子吗。 “咦,都八点多了,你是不是已经到了?” “嗯。” “要不,自己搭地铁回来吧,我明天去接你上班。” “不!用!”向扬远快要气炸了,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居然还在火车上白白激动一番。 他不来更好!反正见面也只有被他惹生气的份!自己才没有期待什么! 咬牙切齿地挂断电话,向扬远憋着一口闷气提起行李,就要往地铁站走过去。 “猪啊你,眼睛就知道往前看,也不懂回头找找吗?还有你的笨耳朵,连我在外面也听不出来!真是笨死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徒弟!” 刚迈出步子,就有人伸手从背后把向扬远捞了过去,力道还不小,鲁鲁莽莽的,行李袋应声落地,一只魔爪捏上了他的脸颊,用足了力气地掐起来。 向扬远一愣,怒气像扎破的气球,瞬间就扁了下去。 “喂!痛!”压下惊喜,向扬远挣扎着转过身,作势也要掐熊浩然,熊浩然笑着把他的手抓在自己的手里,然后连人带书包狠狠地抱了他一把,说:“向汤圆,欢迎回来。” 向扬远看看熊浩然,无端端有点脸热。 “哎,我大老远跑过来接你,你就不对我表示一下?”熊浩然痞痞地一笑,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不是说有什么东西要还给我吗?” “麻烦你有点人民警察的样子行不行,大庭广众之下别猥琐!”向扬远跳开两步,指着放在地上的东西:“快提起来,我手都酸了!” 熊浩然很不满:“我只说来接你,又没说要当你的搬运工。” “可里面的东西都是给你带的。” “那你就更应该有点诚意了,送上门我才收。” “那算了,放那儿吧,反正对我来说送给你跟送给垃圾桶没什么区别。”向扬远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向汤圆,嚣张了啊!敢对我张牙舞爪,是不是找死!向汤圆!向汤圆!”熊浩然大叫着,轻松地拽起鼓鼓囊囊的行李,大步追了上去。 紧接着,惊叫的人换成了向扬远。 “喂!你的手很冷!不要伸进来!啊——!熊浩然!你混蛋!” “啊哈哈哈!” 结束休假后上班的第一天,向扬远遇上了个晴朗的好天气,清晨的阳光驱走了些许冬日里的寒意,昭示着美好一天的开始。 当然,也有可能是累死累活一天的开始,因为迎接向扬远归来的——是二十四小时的值班。 “扬远!你回来啦!”陆西在办公室里看到向扬远,异常兴奋地蹦躂过来,手舞足蹈:“快快快,快打开分局的网页,有好东西给你看!” 向扬远还沉浸在休假综合症里,一点也不想浪费眼神,只是莫名其妙地问:“什么啊?加工资了吗?” “呃,也没好到那个地步,不过你看了肯定高兴。”陆西摸过鼠标,点了一轮,然后一推向扬远:“快看!” 向扬远“哎哟”一声,对他的激烈动作表示了一番抗议才看向显示器。 是熊浩然立功嘉奖的公示。 “这个——”向扬远迟疑地看了看陆西:“你好像已经电话通知过我了。” “可是亲眼看见比较震撼!三等功啊!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身边有人拿三等功!扬远你尽情自豪吧!” “我,为什么要自豪?” “因为这是熊大哥的喜事啊!你们俩不是——那啥么?” 向扬远瞪大眼睛,差点跳起来:“我们俩是哪个那啥!?陆西同志你最好说清楚一点!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胡乱臆测小心我告你造谣诽谤!” “你们俩不是……那个,搭档,和和和师徒么……”陆西被吓着了,手足无措地说:“这,这这,这也算造谣诽谤吗?那下次我,我不说了,扬远,你你你冷静一下。” “……” 沉默、沉默、沉默。这一刻,办公室里没人说话,仿佛连针尖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而向扬远,在一片寂静中有了撞墙自尽的冲动。 第十九章:关于猫 早上十点多,派出所接到一个案子。向扬远把报警记录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最后选择了给指挥中心打电话。 “您好,指挥中心。” “我是XX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小向。” “怎么了吗?” “我——就想问问,刚转过来那个案子……” “你说找猫那个啊?”对方的语气顿时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祝你们好运!哈哈哈!” “……”指挥中心什么时候换人了?以前那个一本正经很爱打官腔的大叔呢? “啊对了,湖滨公园那一带树很多,找起来会很麻烦,你们一定要找个会爬树的人去啊。” “知……道……了……” 挂了电话,向扬远回到办公室,虚弱地问:“同志们,你们谁会爬树?” 在座各位不愧是久经考验的老手,一听情况不妙,纷纷埋头,忙碌地工作起来。刘大武甚至还抓起了一本《公安机关常见警情处置规范》苦读起来,难道他就没发现拿反了吗? 被无视的向扬远扶着门框,欲哭无泪。 从上班开始就一直在明目张胆偷懒的熊浩然看完最后一条娱乐新闻,帅气地扔开报纸,摁灭烟头,揣上车钥匙直接搂了向扬远的肩膀就往外走,边走边埋怨着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老师不会的事情吗?居然去问别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谁才是你的搭档?” 向扬远哀哀地看看他,问:“你真的行么?” 熊浩然哼一声,表示不屑:“小孩子家真是没见识,为师连悬崖都爬过,爬树算什么。” “是是是,反正吹牛又没有违反法律。” 熊浩然挑眉:“不信?” “不信。”向扬远斩钉截铁。 “鄙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嘿嘿。”熊浩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上了车,问:“去哪儿?” “湖滨公园。” 湖滨公园是老年人的集散地,离派出所不远,几分钟就到了。丢猫的老太太很着急,拽着向扬远的手长吁短叹,心痛欲绝。向扬远本来就是个心软到不行的人,这下更是责任心爆棚,坚定了一定要把小猫找到的决心。 “小猫,快出来!喵,喵喵,不要闹了,奶奶都快急死了。”拨开矮木丛茂密的枝叶,向扬远充满爱心地呼唤。 已经找了快二十分钟,偌大的公园,还是没看见小猫的踪影。 熊浩然站在向扬远身后,叼着一根烟,凉凉地说:“向汤圆,你的屁股好圆。” “……不好意思,我穿裤子了。” “没关系,认真看的话,还是能看出轮廓的。” “真是难为你……” “嗯,看久了就习惯了。” “……如果我没记错,好像你也是警察,麻烦你敬业一点,到别的地方帮忙找找行吗?” “我在找啊。” “我怎么不觉得?”向扬远直起腰,恶狠狠地瞪了熊浩然一眼:“我只听见了你一直在我耳边说风凉话!” “我哪有说风凉话,你的屁股本来就很……” “熊浩然!你要是不干活就滚回去!!我不需要你这种好色的搭档!!!”向扬远真的生气了,气得还不轻,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熊浩然,他一定会考虑把这家伙当众胖揍一顿。 被骂的熊浩然看了看向扬远,沉默着,慢吞吞地走开。 知错了?向扬远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想,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居然骂走了一个超不要脸的流氓…… 结果熊浩然只是在离他们不远的一棵开枝散叶的大榕树旁站住,往上一指,说:“向警官,它在这里很久了,是我找到的。” 哈?!向扬远抬眼,彻底没了脾气。 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在高高的树杈上一动不动地窝着,睡得正舒服。黄白相间的毛色,看起来小小一只,正是老太太失踪的猫咪。 “……熊浩然。” “嗯?” “你、早、就、发、现、了?” “对啊。” 向扬远强忍着掐死他的冲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学猫叫的样子很好玩。” “……” “乖徒弟,你要怎么谢我?” “这好像也是你的案子……” “可人家老太太拜托的是你啊。” “你还要脸不了?” 熊浩然想了想,很认真地摇摇头。 向扬远被气笑了,走过去,一拳头砸他肩膀上,说:“严肃点,先上去把它带下来。” 熊浩然没有搭腔,只是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 向扬远有种不祥的预感。 “乖徒弟,你不是不信我会爬树么?” “……”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要不,你爬上去试试?” “……” 第二十章:关于爬树和炖鱼头 一只手紧紧抱着胸前的树杈,向扬远极其惶恐地往下看了看,又害怕地闭上眼睛。 “快下来啊,笨蛋!”熊浩然站在树底下,仰着脖子,很有气势地指挥:“右脚先踩上那根粗一点的树枝,试试稳不稳。” “不要!”向扬远大叫:“我现在一动就会掉下去的,我能感觉到!” 抓着树,抱着猫,晃晃悠悠地悬在空中,如果不是死要面子,他真的立马就可以嚎啕大哭起来。刚才爬上来的时候他居然还得意洋洋地想爬树也不过如此,现在终于明白,凡事不能开心太早啊! “熊浩然!我恨你!我再也不要替你写年终总结了!” “有力气嚷嚷还不如赶紧下来,再磨蹭我就走了。” “你敢!我杀了你!”向扬远濒临抓狂,虽然强大的自尊和职业操守都不容许他示弱,可相比自尊,他还是觉得小命比较重要,要是轻举妄动,摔下去非死即伤,多亏啊! “要杀我也得先下来,听话,右脚迈出去!” 在心里把熊浩然咒骂了几百万次,向扬远终于硬着头皮,按照熊浩然的指示,又往下爬了一点。 “快到啦,别害怕,抓好左边的树枝,踩上那个窝窝上。” “很,很晃,等我平静一下……” “没事的,胆子大一点,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你说的轻松……站,站在这里的又不是你……万一,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跟我妈交代……” 树下的人沉默片刻,叫了一声:“向汤圆。” “干嘛!”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啊啊啊,不要以为用这么深情款款的语气跟我讲话,我就会上当!我恨你恨你恨你啊! 不知道是不是散发出来的怨气过于强大,窝在向扬远怀里的小猫不安地挣扎了一下,向扬远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哄道:“喵喵,乖哦,不要动,下去给你买好吃的。” 这小子到底在干嘛?!难道不知道我也很紧张吗!熊浩然气结,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挽起袖子,猛地往树上一跃,攀上树枝,敏捷而熟练地往向扬远那边爬过去。 “喂,你要干什么?”向扬远被一阵剧烈的摇晃给吓得冷汗涔涔,不一会儿,他瞪大眼睛,看外星人似的看着离自己只有两步之遥的熊浩然:“你,你怎么上来这么快,真的是,是用爬的吗……” “废话,难道用飞的?”熊浩然大手一伸,把小猫接了过去,语气里有一种奇怪又亲昵的责备:“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下去再和你算账。” “哎,我还没生气呢,你不要恶人先告状。”向扬远终于能控制好自己的平衡,而熊浩然在身边更是让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还是太过依赖他了啊,真糟糕。 “说实话,我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向扬远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混蛋接下去准没好话。 “你这么笨,要是没有我在身边,能活下去吗?” 果然。 “其实,你不在身边的话,说不定我能活得更久。” “臭小子,信不信我一脚踹你下去。” “现在好像是我一脚踹你下去会比较容易吧?” “……还不快跟上!” “知道啦。” 物归原主,老太太抱着小猫,欢天喜地地道谢,向扬远红着脸连连摆手,心虚之余总觉得那小猫的眼神里满是鄙视。 唉,希望今天在树上哭爹喊娘的事情不要传出去才好,我还不想成为整个社区老年团体的笑柄呢。 回到派出所,刚好十二点。熊浩然停好车,看着从办公室涌向食堂的小部队,突然兴致勃勃地说:“乖徒弟,老师请你吃烧烤怎么样?” 又来这套,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带钱包!向扬远还沉浸在被动物嫌弃的忧伤里,冷冷地说:“我上火。” “那——我吃,你看着?” “……” “好啦好啦,我们去吃炖鱼头。” “我想在食堂吃不可以吗?” 熊浩然皱起眉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休假那一个星期,我天天在食堂吃,快腻死了。” “我不腻啊,你自己出去吃好了。” “不行,你不在我吃不下。” “……”这家伙为了骗自己买单,果然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啊!向扬远暗暗捏了一把拳头,咬着牙说:“那我来派出所以前的二十多年里,你怎么没把自己饿死?” “我是强撑着一口气等你出现的。” “那真是委屈你了……” “嗯,不过你也别太内疚,陪我去吃炖鱼头我就原谅你。” 向扬远一动不动,态度坚决地和熊浩然僵持了一阵子,然后感觉自己又要被打败了。 第二十一章:关于一个人的两面性 黄记炖鱼头是一家很热闹的小饭馆,招牌菜是肥美的炖鱼头汤,向扬远最喜欢。熊浩然曾经嫌这里的菜太清淡,不常来,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也成了老顾客。 嗯,大概是因为用烧烤、麻辣烫和小火锅都没办法把向扬远勾引出来的时候,鱼头汤总是能成为必胜的杀手!吧。 菜很快就上齐了,熊浩然要了一碟小辣椒,一口一个吃得欢快。而向扬远经过公园里那惊魂一战,也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盛了饭大口大口吃起来。 “向汤圆,我知道你为什么爱吃鱼头。”看了一眼饭馆里张贴的宣传海报,熊浩然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明知道很可能是个陷阱,向扬远还是忍不住,没好气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太笨了,需要好好补一补,哈哈哈哈哈!” “……”这混蛋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最佳代言人!向扬远在心里恨恨地骂着,把鱼头当成熊浩然的脑袋,连带着骨头一口啃碎。 “生气了?” “没必要。” “好了好了,”熊浩然敛了笑,用哄小孩的语气说:“笨又怎么样,再笨我也喜欢。” 这话简直暧昧得理直气壮,向扬远的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子,脸噌地变得通红,夹到嘴边的鱼头也忘了吃。 “因为——看你犯傻实在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 向扬远想直接把鱼头扔他脸上。 下午下班以后,向扬远连饭都不吃,直奔休息室,一头栽到沙发上,小毯子一蒙,睡觉。 熊浩然跟了进来,靠着门框,教训道:“古人说,饱暖才能思银欲,你还没吃饭就睡觉是不对的。” “不好意思……我没力气思银欲……”向扬远在毯子里翻个身,半死不活地呻吟了一句:“累死了,快过来给我捶捶……” “想得美。”熊浩然走过去,使劲拍了拍向扬远被毯子覆盖的臀部:“起来!跟我去吃饭!” “不要……”向扬远痛苦地摇摇头。 “不吃饭晚上哪来的力气出警?”熊浩然不依不饶地扳过他的脸,想揪他耳朵玩,可一看到他脸上疲惫不堪的神色,手上的动作立刻放轻了许多。 安逸的假期过后突然回到高强度的工作中,是很叫人吃不消啊,何况这体力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家伙上午才哭天喊地地爬了树,下午又陆陆续续地跑了七八个案子,的确该累了。 “熊浩然……”向扬远半死不活地叫唤,声音像蚊子叫。 “嗯?” “如果我晕倒了,能不能给我算工伤?” “不能!” “哦……好残酷。” “我出去买包子给你吃,要什么馅的?” 向扬远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说:“不要……不要韭菜馅的……” 熊浩然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是包子,不是饺子!” “那随便吧……”向扬远合上眼,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太阳穴,不轻不重地揉着,很舒服。 唉,如果每天都是这个待遇就好了。向扬远遗憾又幸福地想。 第二十二章:关于兔子不吃窝边草 一觉醒来,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向扬远半死不活地躺着,压根不想挪动。 好饿,想吃白白胖胖的大肉包,谁能给我买过来,我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他…… 两分钟以后,向扬远浑身一个激灵,吃的没盼来,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噩耗——辖区发案情况分析,一个不按时完成就会被指挥中心骂个狗血淋头的东西,他今天,好像根本就没写! 救……命……这下连自己爬起来去买包子都成了奢望…… 认命地起身,向扬远一边在漆黑中浑浑噩噩地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咒骂那个关键时候永远帮不上忙、现在一定在床上睡死过去的熊姓混蛋。 好不容易摸到门把手,向扬远正要开门出去,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一声闷响,他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 “笨蛋!起来了也不开灯,给谁省电啊?”走进来的熊浩然非但没有安慰,居然还大手一挥,狠狠地又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向扬远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捂着后脑勺,半晌才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生气地说:“混蛋!我要是脑震荡了,你负责!” “嘿,想趁机赖我一辈子啊?早说嘛,我收了。”熊浩然拖出茶几,把盛了几个包子的饭盒放上去,摆好小板凳,说:“过来,吃饭。” “不吃,我去写东西。”向扬远不买账,气呼呼地往外走,熊浩然大步追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后领,提小鸡似的把他揪了回来。 “你干嘛啊!” “我辛辛苦苦跑出去给你买包子,你敢不吃?还有,大晚上的你不开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干什么?以为自己是聂小倩吗!” 向扬远鼻子都要气歪了:“我不开灯是以为你在睡觉,怕吵醒你!” “猪啊!我要是上床睡觉怎么会把你一个人扔在沙发里!我是那么自私的人吗!” “你——本来就很自私啊……”向扬远自知理亏,气势一下子低了下去。 “真是被你气死了。”熊浩然伸手,在向扬远脑袋上一通乱揉,又摸了摸他前额撞红了一小块的地方:“笨徒弟,撞了一下,以后会更笨的。” “胡说,我从来没有笨过!”向扬远红着脸拍开他的手:“我先去把发案情况给写完,哎对了,几点了?” “还早,八点多。”熊浩然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一脸邀功的样子,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发案情况啊——我帮你写完啦!” 向扬远愣了愣,严肃地问:“我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吗?” “骗你是小狗,我都已经用你的邮箱发出去了。” “真、真的?!”向扬远看起来更担心了:“那个东西不可以乱写的,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去了办公室一趟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熊浩然抱着胳膊,满脸不高兴。 “那个……写得挺好的……” “废话!还不快谢谢我!” “谢——”向扬远陪着笑,正想强烈表达一下刮目相看之情,转念一想,又板起了脸:“谢什么,那也是你的工作,做好是应该的。” “要是没写好,挨骂的人可是你哎。” “那是因为你平时太不负责任,把什么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向扬远坐在小板凳上,抓起一个包子,说:“包子多少钱,我还给你。” 熊浩然在他身边坐下,说:“不要钱,要以身相许。” “不好意思,本人卖艺不卖身。” “给老师怎么能叫卖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熊浩然大言不惭。 “那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向扬远啃着包子,腮帮子鼓鼓的,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熊浩然一眼:“也行,既然你坚持,明天一早去我家提亲吧。” “好啊,先给你聘礼。”熊浩然大笑着,一手扣住向扬远的后脑勺,狠狠地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喂!你干嘛啊!神经病啊!” “乖徒弟脸红起来真可爱,再来一个。” “变态!离我远点!再靠过来我打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三章:关于软肋 凌晨两点半,两位民警裹上防寒服,准备到附近的郊区处理一起小规模群殴事件。 室外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刚下了场雨,地面上有细细碎碎的冰渣子,踩着咯吱咯吱响。向扬远一出门就打了个喷嚏,连忙大口大口地往手心里哈气,再捂着耳朵取暖。 熊浩然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脸颊,心里痒痒的。 “向汤圆。” “干嘛?” “你真可爱。” “啊?!” 下一刻,熊浩然就直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喜爱之情,那就是——把手伸进人家的脖子里。 “混蛋!你干嘛!”向扬远果然被惹毛了,跳开老远,一脸恨不得掐死他的表情。 熊浩然发挥了他一贯厚颜无耻的风格,嬉皮笑脸地说:“聘礼都给了,摸一下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我偏要摸。” 向扬远忙不迭地躲开,生气地说:“耍流氓是吧!” “两厢情愿的事情,怎么能叫耍流氓?”熊浩然理直气壮,好像真已经把人娶了进门似的。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很情愿……” 熊浩然假装没听见,狠狠一拍向扬远的肩膀:“哎,话说,收了聘礼,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了?” “做梦,还没拜堂呢!” “那你什么时候跟我拜?” “下辈子吧,你投胎做个美女,我可以考虑一下。” “下辈子太久了,我怕你不记得。现在虽然不是美女,好歹也是个美男,你就将就将就吧。” “不要!” “乖徒弟……” “撒娇也没用!”向扬远傲气地昂起头,看到熊浩然碰了壁,灰溜溜的样子,心里有种难得占了上风的得意。 可是没过多久,他又开始郁闷了——这么幼稚的争吵,就算赢了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啊? 唉,跟这混蛋相处的时间长了,果然智商都要变硬伤…… 向扬远记得,二十七个月以前,自己第一次出警,去处理的案子也是群殴。 那时候,他还没从腼腆优雅的文科生蜕变到现在破罐子破摔的境界,平生头一次近距离地见识到真正的持械斗殴,被吓到连警车都不敢下。 熊浩然起先还有点当前辈的样子,隔着车窗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来劝着劝着,劝到不耐烦了,直接开车门,硬拽。 向扬远那个急啊,脱口就说熊老师,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诶! 熊浩然愣了愣,然后问,所以呢? 我还不想让我爸妈这么快来领英烈基金啊!向扬远快哭出来了,说,我们家又不缺那几个钱! 熊浩然用哭笑不得的眼神看了他很久,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腰间,说,看,这是什么。 向扬远瞄了一眼,答道,枪啊…… 六四式标准警用配枪,看起来怪威风的。 熊浩然点点头,说,乖徒弟别怕哈,谁要是敢动你,老师就替你爆他的头。 …… 虽然知道这话哄骗的成分居多,不过,向扬远的心里好像真的踏实了一点。 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所以,直到二十七个月以后的今天,尽管对熊浩然的盲目崇拜已经所剩无几,向扬远还是习惯性地在心里没底的时候,看看他腰间的配枪,想想他当年骗自己的话,然后说服自己鼓起勇气,大步往前走。 “哎,你就这么看着吗?” 到现场已经几分钟了,闹事的人看见警车都一哄而散,只剩下两个男青年还执着地扭打在一起,互不相让。 而熊浩然,居然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喂,混蛋。” “干嘛?” “去拉开他们……” “不急。” “你能有点警察的样子么?” “嘘,见机行事。” “……”向扬远气得牙痒痒:“你不去我去了啊!要是被误伤——” 话音未落,熊浩然立马迈开步子,脸绷得紧紧的,和刚才老神在在看热闹的样子判若两人:“干什么干什么!还不住手!想蹲看守所是吧!” 向扬远跟在熊浩然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后知后觉地灵光一闪…… 咦?自己是在无意中,抓住了他的一个软肋吗? 第二十四章:关于谁也不准欺负我徒弟! 在熊浩然的干预下,两个气势汹汹的人终于被分开,熊浩然拦着其中一个长相稍显凶悍的,不耐烦地说:“姓名。” “警察同志,是他先……” “姓名!” “……我是受害者啊!” “我问你姓名!再给我废话一句试试!” “卢,卢小军……” 熊浩然记好,说:“身份证拿出来。” “没带。” “那就报身份证号。” “警察同志……”此人凶悍的外表下,似乎还藏着一颗不想惹麻烦的心,可惜熊警官不为所动,脸色还有点恐怖:“记不起来就跟我回所里走一趟,蹲到你记起来为止!” “哎呀我记得我记得!”叫卢小军的男青年忙不迭地把身份证号报上,熊浩然白了他一眼,问:“为什么打架?” “他,他在我店里闹事!” “店里?”熊浩然挑眉,还没问什么,卢小军又急着解释道:“我可是做正经生意的,就在后面那条街,卖烧烤的!” “他是谁?” “我不认识啊,以前从没见过,这几天突然缠着我要收保护费,我不给,他就……” “他闹事,你可以报警,不知道打架影响治安啊!”熊浩然突然又凶了起来,把卢小军吓了一跳,连连说:“我知道错了,警察同志,我保证不打了行么?可……可这事你要为我做主啊……” 相比之下,向扬远那边,似乎不太顺利。 “姓名。” “老子凭什么要告诉你?臭小子,你哪来的?知道老子是谁么!” “……姓名。” “少给我装大尾巴狼,警察了不起啊!趁我没动手你赶紧滚蛋!就你这小身板老子一只手就能撂倒你!” “不好意思,麻烦报一下姓名,出示身份证。” “老子就不说!你能把我怎么着!你抓我啊!有本事抓我啊!老子明天就去投诉你信不信!” “先生,请你冷静冷静,我没有说要抓你,但是你打架……” “少他妈废话!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没长牙呢!”男人打断了向扬远的话,骂得不过瘾,又粗鲁地往他肩膀上推了一把:“滚一边去!” 向扬远抿了抿唇,没有发作,依旧冷静地说:“请不要动手。” ——幸好这两年被锻炼得底盘够稳固,要放在以前被这么一推,估计他早就扑街了。 “我还就动手怎么了!我就动手!就动手!”男人愈发嚣张,扬起拳头要挥过去。 “你他妈敢欺负我徒弟?!”熊浩然几步蹿到了向扬远面前,火大地抓住男人的胳膊往下一扳,哢嚓一声,一眨眼的功夫,手铐就给戴上了:“敲诈勒索,聚众闹事,危害社会治安你还敢袭警?!门牙长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回头我把警服脱了就替你一颗一颗敲下来!” “啊!啊!警察要打人!”男人死命挣扎,惊恐地发现对方力气大得像头熊,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你叫什么名字!我也要投诉你!” “熊浩然,警号105941,看清楚别投诉错了!”熊浩然摘下警官证,几乎要拍到他脸上,手上的力度半点也没放松,管他叫得有多惨:“动谁不好非要动我徒弟,我没用警棍伺候你就算给面子了!你这种社会的渣滓人间的败类,不拘留都对不起我这身警服!” “你!你你你!你知道我爸是谁么!你们死定了!死定了!” 熊浩然嗤之以鼻,拽着人就往警车上带,向扬远默默地围观完毕,冲那个呆若木鸡的烧烤店老板挥挥手,和气地说:“一起到派出所做个笔录吧。” 因为和嫌疑人发生了冲突,做笔录的工作不得不交给了其他小组的值班民警去完成。头一次以证人的身份被问话,向扬远尴尬之余倍受打击,回休息室的时候还一脸郁卒。 休息室里,同样被问了话的始作俑者熊浩然哼着土耳其进行曲,正在铺被子。 向扬远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道:“熊浩然,你还小吗?情绪不能自理吗?不知道和嫌疑人吵架是警察的大忌吗?” 熊浩然不以为意,铺好被子才笑嘻嘻地说:“你不累啊,还有力气骂人。哎,我给你倒了杯热水,快去润润嗓子。” 向扬远瞪着他那无所谓的死样子,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哪天你要是因为这种事被撤职了,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熊浩然死皮赖脸地挨过去,问:“难道你很希望我被撤职?” “我是担心啊!”向扬远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说完又惊觉自己的失态,闷闷地垂下脑袋。 熊浩然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正要说话,负责笔录的案侦组民警张林走了过来,僵着脸说:“你们俩把难搞的犯人丢给我,就是为了在这里秀恩爱吗?” 向扬远一把拍开熊浩然的手,拿起保温杯咕嘟咕嘟地喝水。 熊浩然很不满,白了张林一眼:“问出什么没有?” 张林点点头,用手捂着眼睛,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说:“过程不堪回首,祖上十八代都被问候了。” 向扬远感同身受,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熊浩然却一点也不领情:“这是你的工作,不要装可怜,我不会请你吃饭的。” 向扬远真想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熊浩然,你不愧是我们所里的铁公鸡!”张林恢复正常,打了个响指,拿起手里的资料,念道:“梁勇,二十九岁,本地人,有入室盗窃的前科,是最近几个敲诈勒索案的嫌疑人。” 熊浩然挑眉:“惯犯。” “瞎猫抓着死老鼠,你们运气也太好了!” 向扬远想起自己在现场受到的人身攻击,幽幽地说:“我不介意把这种运气让给你……” “哈哈,不用,你们留着吧!哦对了,这王八蛋还是交给刑警队处理比较好,浩然,你和那边熟,帮忙联系一下?” 熊浩然点点头,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谢景迪,是我,是这样,刚才我们……” 向扬远坐在床头才开始犯困,一听见“谢景迪”三个字,瞌睡虫一下子跑了个精光。恨恨地抬起头,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神俨然在凌迟熊浩然。 谢景迪!又是他!阴魂不散的妖怪! 第二十五章:关于床头打架床尾和 刑警队的车子十多分钟后就到了,把犯人押上车后,谢景迪并没有急着走,而是靠着车门和熊浩然说私房话。 向扬远冷眼旁观,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沸腾的鄙视——有公务在身还勾勾搭搭,这两个人可真够不要脸的! 其实,只要他再往前几步,就可以听见—— 谢景迪:他妈的刑警队食堂又涨价了,给支队长提意见他居然不理我! 熊浩然:哈,我们食堂很便宜,但是很难吃。 谢景迪:我吃过,猪食一样,还不如涨价呢。很痛苦吧! 熊浩然:不会,我徒弟会做饭。 谢景迪:呸,就知道炫耀,什么时候让我尝尝? 熊浩然:不好意思,我徒弟做的饭菜只有我可以吃。 谢景迪:……你怎么没贱死?亏你大半夜一个电话我就屁颠屁颠跑过来! 熊浩然:你可以让别人过来的,我又没点名叫你。 谢景迪:那你有本事别打我手机啊…… 熊浩然:你该走了,拜拜! 谢景迪:我靠!熊浩然你个人渣!我要跟你绝交! 熊浩然:…… 谢景迪终于上车,一直等在车子里的另一位刑警同志非但没有不耐烦,居然还摁下了车窗,笑眯眯地冲熊浩然挥挥手,热情地说:“有空常来队里玩。” 车子扬长而去,熊浩然目送昔日的战友,一回头,正对上向扬远冷若冰霜的目光。 “怎么了?眼睛被冻住了吗?”熊浩然看起来心情不错,习惯性地伸手去揉向扬远的脸蛋:“来,让老师给你暖暖。” 向扬远毫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哂了一句“交际花”,转身就往派出所里走。 熊浩然紧跟其后,扬手拍了他屁股一下:“向汤圆,皮痒了哈。” 向扬远头也不回,冷冷地说:“少动手动脚的,我跟你又不是很熟,以后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熊浩然神情一凛,眉毛挑得老高。 “喂,你干嘛!”走着走着,向扬远只觉得脖子一紧,然后就被人揪着衣领拖进了休息室:“熊浩然,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没听懂我说什么吗!” 熊浩然反手甩上门,两只手扣着向扬远的肩膀,强迫他和自己面对面,命令道:“笑一个。” 向扬远愣了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神经啊,你看我像笑得出来的样子吗?” “不笑就让我亲一口。” “你休想!”向扬远一巴掌PIA过去,结结实实地拍上熊浩然越凑越近的嘴唇,然后踢开鞋子跳上床,把两床被子都抱到自己身上,气咻咻地说:“别以为我像三岁小孩一样好糊弄!告诉你熊浩然,我的智商还没有完全泯灭,脑子还很清醒!” “……”熊浩然眯起眼,阴恻恻地盯着嚣张的徒弟,有点坏心眼地想,明明这么笨,这家伙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智商没有泯灭? “今晚你就在沙发将就吧,在我消气以前都不要靠近我!” “向汤圆你是不是疯掉了?你敢虐待我,小心我甩了你!” 向扬远本来就不爽到了极点,一听这话,头顶都要冒出烟来:“好啊,甩了我,你正好去刑警队卖笑嘛,我知道你求之不得!混蛋!” “……别以为这是吵架就不需要逻辑!我什么时候卖过笑!” “你自己心里清楚!” “莫名其妙!” “哈!跟某些人比起来,我是很莫名其妙!” 熊浩然这下真的被向扬远的胡搅蛮缠给气到了,跨上床把他往自己面前一拽,恶狠狠地说:“再闹试试!” 向扬远挣不开,情急之下,一闭眼睛,脑袋用力往前一撞。 “向汤圆!我真的揍你啊!” “你敢就来!”虽然没伤到对方,反倒把自己撞得眼冒金星,向扬远还是强忍着头痛,不肯输了阵势:“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熊浩然瞪着向扬远,良久,委实没办法再凶下去,只好怏怏地说:“小祖宗,算我怕你了。” 向扬远别过脸去,还是气鼓鼓的。 “你啊,”熊浩然摸摸他的脑袋,笑了:“平时看着挺老实,关键时候却打不得骂不得,非要老师把你捧在手心里哄着才高兴。” 向扬远闻言,腾地红透了脸,嘟囔着说:“明明是你,为老不尊,都警告过你不要老是拍我屁股了……” “是吗?”熊浩然戏谑地看着向扬远,伸手挠了挠他的发顶:“我怎么觉得有人借题发挥,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胡说。” “让我想想——”熊浩然眯了眯眼睛:“刚才还好好的,是什么时候开始闹别扭的呢?” “喂,我困了,你要是不想再惹毛我就给我躺下睡觉。” “可是我还想——” 一记眼刀飞过。 “好了好了,睡觉就睡觉。”熊浩然举手投降。 洗漱一番回来,熊浩然慢悠悠地脱了外衣,钻进被窝,某个早已躺下的人僵了僵,而后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往里面挪了两寸。 害羞了?熊浩然恬不知耻地黏过去,声音格外柔和:“乖徒弟。” “呼……呼……” “其实你发脾气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呼……呼……” “不过别气到自己就好。” “呼……呼……” “我会心疼的。” “呼……呼……” “也不要瞎吃醋。” “呼……你说什么?!”向扬远一下子睁开眼睛。 “没什么,你不是睡着了么?” “熊浩然!”向扬远浑身的刺都要竖起来了。 熊浩然笑嘻嘻地扳过向扬远的肩膀,支起身子,低头对着他的鼻尖就是一口,说:“睡吧,再不休息,待会儿有案子你该起不来了。” 向扬远呆了呆,生气地说:“你这样我还睡得着吗!” “那是你的事。”熊浩然躺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我睡了,晚安。” “……”向扬远恨恨地看着若无其事的人,有种想把他踹下床的冲动。 第二十六章:关于要以身相许的火车票 过年前,向扬远去找常所长签文件。 常所长忙得焦头烂额的,胡子拉碴了也没时间刮一刮,本来就有够严厉的人,这下更是添了几分阴森森的气质。 向扬远一进屋就被这位工作狂人的形象给煞到了——不愧是所长,不修边幅的样子照样能让人肃然起敬啊。 把文件递过去,他垂着手站到一边,默默地盯着自己的鞋子发呆。 “去年国庆你好像没回家。” 就在向扬远等到快要打呵欠的时候,常所长突然开腔了,他吓了一跳,连忙立正站好:“啊,是,值班。” 常所长头也不抬,继续问:“中秋也在?” “嗯。” “家里没说什么吧?” “呃,没有。”——才怪。 “辛苦了。” “不会不会。”向扬远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心里别提有多忐忑 “这个春节你就安心回家吧,值班的事情我会找人顶替你的。”常所长签好名字,把文件还给向扬远:“我们所只有你一个家在外地,不用太勉强。” “啊,哦,谢谢所长。”向扬远脑子半天没转过弯来,毕竟在所长面前挨骂已经成了习惯,突然受到如此温暖的关怀,难免受宠若惊。 不过,不用留下来真是太好了,免得老妈像去年那样,埋怨了他大半年才消停。 回到办公室,向扬远翻了翻日历,开始为新的问题犯愁。 本来以为年初一和年初三要值班,他早早就订了初四回家的火车票,现在再换,肯定来不及了。 如果堂堂人民警察扒火车被抓住,应该会上社会新闻的头条吧……他不想才从常所长那里得到一点点好脸色,就又被抓住写一万字的检讨啊…… 正烦恼着,跑去院子里抽烟的熊浩然带着一身寒咧咧的烟味晃进了办公室,向扬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正好对上那双笑意盎然,也在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脑子像过了电似的,突然就当了机。 话说,自从那天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以后,他的大脑好像就总是处于这种程序出错需要重启的状态啊…… “你直勾勾地看着我干嘛?”熊浩然凑了过来。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向扬远不自在地别开脸,用公事公办的语调掩饰内心的窘迫:“不好意思,过年不能和你值班了,我刚知道的。” “哦。”熊浩然站直,双手插进裤兜里,没有露出吃惊的样子,也没有像过去那样死乞白赖地讨价还价,倒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淡淡地问:“回家吗?” “嗯。” “车票呢?” “没买。” “那你怎么回去?” “我会想别的办法。” “给我捏捏肩膀,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哦。”熊浩然勾起嘴角,笑得特别贱。 “如果你能给我变出一张火车票的话,我不介意提供全套服务。”向扬远的当然不会傻到在他身上寄托希望,把日历扫到一边,他开始考虑买全价飞机票飞回去的可行性。 熊浩然不搭腔,表情微妙地沉默了片刻,终于摸出自己的钱包,慢悠悠地从里面抽出一张粉红粉红的火车票,递到向扬远面前,说:“你的全套服务要预约吗?反正我这两天晚上都有空。” 向扬远一惊,不敢相信地抽过火车票,上面居然真的写着他的名字,时间是后天,大年三十的下午三点。 “熊浩然!这是你画出来的吗?!”向扬远久久无法接受现实,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次:“不会是假票吧?” “去,我才没那么无聊。”熊浩然拖过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就要把票抢回来:“算了,没良心的小东西,你还是自己想办法比较好。” “不要!”向扬远赶紧把票收好,然后讪讪地说:“谢了,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就这样?” “今晚请你吃饭,吃海鲜,好不好?” “嘁。” “吃完饭请你吃烧烤,你要多少都行。” “哼。” “再……再请你喝啤酒……” 熊浩然听不下去了,似笑非笑地问:“你是不是想赖账?” “……”想到刚才自己那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话,向扬远的脸红成了番茄,有种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 下了班,向扬远软磨硬泡,终于让熊浩然答应载自己去海鲜超市。 其实,他只是打算亲自下厨把人哄高兴,好忘记全套服务什么的鬼话而已…… 熊浩然有点不乐意,一路上都在抱怨向扬远越来越狡猾,到了超市更是像个老爷似的,看上想吃的,直接用手一指,说,向汤圆,去买那个。 向扬远马上屁颠屁颠地过去挑挑拣拣,像个听话的小书童。 没办法,谁让他欠熊浩然天大的人情,还面临着以身相许的危险呢……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终于满载而归。 “熊浩然,你到底怎么买的票啊?不需要我的身份证吗?”回家的路上,向扬远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熊浩然一笑:“嘿,拿你的身份证还不容易么,老师好歹也在反扒大队呆了半年,技术绝对一流啊。” “……你偷的?!” “是啊。” “那也太可耻了吧!你是个警察,怎么净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那把票还给我。” “……”一句话成功让向扬远孬孬地收起了尖牙利爪。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还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万一把这头熊惹毛了,今晚赖在他家里死活要兑现全套服务,他岂不是亏大了。 “乖徒弟,小龙虾要做最辣的。” “知道。”向扬远抓紧熊浩然的大外套,呼出阵阵白雾,冬天坐摩托车,真是冷惨了。 “生蚝要加多一点剁椒。” “知道。” “醉虾要……” “我的厨艺刚到及格线,不要随便拿食谱上的菜要求我。” “哦……那你以后要好好练习。” “练习好了伺候你吗?” “嗯,当然。” “想得美,我还没让你伺候我呢。”向扬远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 “我是不介意伺候你啊,早就让你搬到我家去了,你又不愿意挪窝。” “……”向扬远顿了顿,决定转移这个危险的话题:“哎,熊浩然。” “嗯?” “你真的在反扒大队呆过吗?” “什么?” “反扒大队,你说你在那里呆过半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听错了吧?”熊浩然语气很同情:“向汤圆,我发现你耳朵跟你脑子一样,好像不大灵敏啊。” 又是这样!向扬远咬牙,恨恨地把手伸进熊浩然上衣口袋,往他腰上掐了一把。 熊浩然啊了一声,车头抖了抖,气得他大叫:“这是在大马路上!想殉情也给我挑个好地方!” 第二十七章:关于值班背后的秘密 第二天,向扬远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值班名单被贴在派出所的网站上,一连七天,熊浩然的名字都赫然在列。 “刘大哥,为什么熊浩然每天都要值班?他不过年了吗?”熊浩然又溜出去抽烟了,向扬远只好请教离自己最近的刘大武。 刘大武正忙着整理案件,心不在焉地说:“哦,因为你的班被换掉了嘛。” 向扬远一愣,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跟我,有关系……吗?” “当然,其他小组的人替你的班,老熊再去替他们的班,哎,说白了就是替你上班嘛。” “……这是他自愿的?” “哈哈,这家伙要是想偷懒,连常所都拿他没办法耶。” “……” “咦?你不知道吗?他自己去跟常所申请的,说你去年一直没时间回家,家里人都有意见了。”刘大武总算放下了工作,皱着眉头想了想,脸色倏地一青:“哦,对了,他还跟我说别告诉你来着……哎呀,我是不是死定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话题的中心——熊浩然同志叼着半根烟,出现在门口:“向汤圆,我抽屉里还有包烟,给我扔过来。” 向扬远沉浸在排山倒海的震惊里,定定看了他一阵才抄起烟,梦游一般地走过去。 “笨蛋,我让你扔过来。” “我想散步,不行吗?” 熊浩然接过烟,好笑地往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说:“行,回去吧,我再抽一根就来。” “我陪你。” “哦?你确定?”熊浩然叼着烟说话的样子像足了流氓痞子:“回头犯鼻炎又赖我,我可不负责。” “你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得肺癌比较实际。”向扬远浑浑噩噩地往院子里走,不知道怎么跟熊浩然摊牌,心里有一种不发泄出来就憋得难受,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情绪在作祟。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用力抱住熊浩然——然后在他脖子上狠狠地咬一口。 “向汤圆,你是不是没睡醒啊?”熊浩然追上去,曲起手指,用力敲了敲他的脑门:“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向扬远被敲痛了,皱着眉头躲开,支吾了一阵,说出来的却是:“我就是想问,你干嘛给我买下午的票?明明早上就可以走了。” 熊浩然哈哈一笑,说:“那当然是因为要把你留住,好好陪我吃一顿年饭再走。” “你——真的不回家过年?” “……”熊浩然似乎没料到向扬远会问这个问题,神情明显地僵了僵,继而又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不爱放鞭炮,留在所里挺好的。” 向扬远沉默,鼻子酸酸的,半晌,他垂下眼,问:“那,你想要我陪你过整个春节吗?” “当然想啊。”熊浩然捏了捏他的脸颊:“我可以载着你去看新年烟花,多好玩。” “那我不走了,好不好?” 熊浩然神情一动,下一刻又变得嬉皮笑脸:“我是求之不得啦,不过,常所难得这么关心下属,你不领情的话,他很没面子的。” 明明跟常所长没有关系,明明都是你搞的鬼……向扬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再说,你不怕家里人记恨你吗?去年就没在家里好好呆着,结果呢。” 去年的大年初二,他们管的辖区发生一起很严重的纵火案。向扬远在大姨家拜年,一接到所里电话,连招呼都没打就连夜赶了回来备勤,向妈妈气到跳脚,每天都打电话把儿子骂个狗血淋头。 向扬远没想到熊浩然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讶然之余,好像还有点感动。 “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大不了过完年给我多带点儿好吃的,嗯?” 向扬远闷闷地点点头,又说:“少自作多情了,我没有舍不得你。” “你啊,就是鸭子,嘴硬!” “你才是鸭子!” “对了,我喜欢吃毛蟹炒年糕,你在家好好练习,回来做给我吃。” “凭什么啊!我才不要!” “……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态度的。”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感动完了,又觉得看你不顺眼了。” “把火车票还给我。” “你就这点出息,有本事给我买一辈子火车票,然后一辈子都用这个威胁我啊!” 第二十八章:关于快乐的情人节 春节过后,派出所又迎来了一个重要的节日。 向扬远向来对这个节日漠不关心,之所以年年都会记忆犹新,那是因为…… “今天过节,晚上要派人上街执勤,你们这里谁还单身的,自觉报上名来。”二月十四号一大早,分管社区民警的林副所长就踱进了办公室,火眼金睛扫过一众爱将。 向扬远很想淹没在人群里假装没听见,可屈服于老板的银威,还是无奈地举起了手。 熊浩然坐在向扬远旁边喝茶,冲他笑得讳莫如深。 “熊浩然,你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怎么没报备?”林所长发现了异动,眼里精光一闪。 “你看我也不像有女朋友的样子啊。”熊浩然靠上椅背,懒洋洋地说:“反正以后我乖徒弟去哪我就跟到哪,你把他算成两个人就行了,干嘛还非要我举手。” 向扬远红着脸,努力把自己隐藏在显示器后,内心很纠结。 林所长倒是早就习惯了熊浩然的口无遮拦,只是笑了笑,问:“那将来向扬远结婚了,你是不是还要跟着他?” “不然呢?” “你到底问过人家意见没有?” “不用问,我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想什么我都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NND,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我跟你们都不熟啊……向扬远额头抵着桌子,内心无力吐槽。 傍晚时分,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成双成对的男女打着双人伞,从中心小广场的喷水池前走过,满脸幸福。 情人节,就连夜空也是五彩斑斓的,满大街都是玫瑰和巧克力的香气,充满浪漫的气息。 向扬远站在屋檐下,身穿制服,又冷又饿地看着来来往往的情侣,暗忖着今晚会不会像去年情人节一样,有人因为不肯负担旅馆费用而双双闹到派出所去…… “乖徒弟,给。”中场休息的熊浩然从超市里出来,打断了向扬远的异想世界,还大方地递给他一根巧克力棒:“情人节礼物。” 向扬远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撕开包装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慢点,还有呢。”熊浩然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老师对你是不是很大方?” “是。”向扬远瞄了眼超市门口”XX巧克力棒买三送四大促销“的横幅,懒得跟他争辩,反正比不要脸的话,他向来自认不是熊浩然的对手。 “你的回礼呢?” “……”向扬远顿了顿,摸出二十块钱扔给熊浩然,敷衍地说:“情人节快乐。” “没点诚意,我伤心了。” “那你想要什么?”向扬远眼睁睁地看着熊浩然把那二十块钱折好塞进口袋,考虑呆会儿偷回来的可能性。 熊浩然往四周看了看,指着一个临时搭建起来卖花的小摊,认真地说:“你去那儿,买九十九支玫瑰过来送我。” 向扬远足足有一分钟没说话,找回语言能力的第一件事,就是骂道:“神经病,你做梦!” “想想你回家的火车票!”熊浩然开始出大招。 果然,一句话勾起无数心事,向扬远立马服软,哑口无言。 熊浩然推着他的胳膊催促:“快去,我在这里等着,要红色的。” 向扬远哀怨地看看他,很为难:“现在是执勤时间,能不能下了班再去?万一被督察大队抓住,我们俩吃不了兜着走诶……” 熊浩然脸一沈,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向汤圆,你是不是不爱老师了……” “从来没有爱过。” “火车票……” “下班就送!九十九朵!全红的!” 熊浩然想了想,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也好,不过下了班的话,你要单膝下跪送给我哈。” “……” 第二十九章:关于表白 晚上十一点,执勤的民警们终于接到了解散的命令。 “啊,累死了,每年都要我们这些没女朋友的惨货来看别人谈恋爱,恶不恶心啊!”刘大武怨声载道,伸手搭上向扬远的肩膀:“扬远,一起去吃个宵夜不?” 向扬远仿佛见到了救星,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好啊好啊去啊去啊走吧走吧!” “不好意思,名花有主,恕不外借。”熊浩然大步跟上,一把揪住向扬远的衣领,眼睛阴恻恻地瞟向刘大武:“把他还给我。” 派出所里谁敢跟熊浩然抢向扬远!?答案是,没有!于是,刘大武无视了向扬远求助的目光,毅然把手缩回去,顺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说:“哎呀,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向扬远被打击到了,无力地说:“刘大哥,作为一个人民警察,麻烦你有点立场……” 刘大武站住,回眸一笑,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祝你们约会愉快,拜拜!” “……” 熊浩然向光速离开的战友挥挥手,得意地扳过向扬远的肩膀,低头冲他耳朵吹热气:“乖徒弟,我的礼物呢?” “先生,是不是要买花送给女朋友。” “……是。”虽然不是女朋友,但是跟女朋友一样蛮不讲理。 “需要什么样的花呢?我们推荐已经搭配包装好的花束哦,不过现在太晚,款式不多了。” “有九十九朵红玫瑰就行。” “这束可以吗?这个的名字叫真爱永恒,女孩子一定喜欢!” “行行行,就这个吧,多少钱?”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把制服脱了,好冷。 “这束花原价是一千零九十八,打折以后是七百九十八,请问现金还是刷卡?” “……多少?”好像听错了什么。 “七百九十八。” “……” “啊,如果你真的想买的话,我们还可以给你打个折的,六百九十八怎么样?” “……” “先生?” “不好意思啊,我觉得我对我女朋友的爱还不到真爱永恒的地步……”虽然知道这样很丢脸,但是执勤的时候他真没有带钱包的习惯,否则,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他也说不出这句话…… “哦,那……你觉得到了什么地步呢?” “大概是刚到……五十块钱的地步吧。”随身只带了点零钱,幸好把那二十块钱也抢回来了。 “……不好意思哦先生,五十块钱只能买五支红玫瑰哦,不带包装的。” “哦……” “呵呵……” 在卖花小姑娘复杂的目光中付了钱,向扬远抓起柜台上用旧报纸包起来的五支红玫瑰,逃跑似的离开了小摊。 真是太丢人了,向扬远发誓以后出门都要绕过这条街——不,只要看见卖花的都要绕路走。 回到超市门口,没看见熊浩然。正想把罪魁祸首教训一番的向扬远讶然,顾不上生气,四处张望起来。 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商店也陆陆续续关门,路面又湿又滑的,映着明亮的路灯,显得更加冷清,平时一个回头、一个转身总能看见的人,此时像消失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没有。 拿着玫瑰花的手下意识地攥紧,玫瑰的刺扎破了报纸,刺得手心微微生疼。 刚才明明说了“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的啊…… 原本微不足道的疼痛,像一道细小的电流,顺着手心,一直蔓延到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向扬远沮丧地发现,当熊浩然没有如期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自己居然会带着一点点不安的心情,想他……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向扬远想自己大概是被之前满大街的情侣给刺激了,只是一时找不到人,就突然感性得不像话。 在附近又找了找,终于找见,原来那家伙正站在离超市一百多米远的街角路灯下,悠闲地抽烟。 “干嘛招呼都不打就躲到这里来,万一我找不到你回去了呢?”向扬远抱怨着走过去,刚才满腔的柔情在看见那张欠揍的脸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舍得丢下老师我吗?”一张嘴就更欠揍了。 “舍得!”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举到熊浩然面前,向扬远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给!” 熊浩然眨眨眼睛,问:“这是什么?” “你要的情人节礼物啊。” “……看起来真寒酸。” “寒酸不过你买三送四的巧克力棒。”向扬远别开脸,僵硬地说:“能不能赶紧收下,举着好丢人。” “连情人节礼物都送得这么没诚意,果然不能对你期望太高。”熊浩然扔了烟,勉为其难地把花接过,嗅了嗅,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第一次收到情人节礼物,乐坏了吧?”向扬远鄙视地白了他一眼,抢过自己的外套和巧克力棒。 “确切地说,是第一次收到情人送的情人节礼物。” 向扬远刚啃了一口巧克力,差点噎在嗓子里,顺了好一会儿气才说:“不好意思,我们好像只是普通的同事。” “你见过普通的同事在大街上手牵手吗?” “我们也没有在大街上手牵手好不好。” 熊浩然手一伸,准确地抓住了向扬远的爪子,得意地说:“现在不就有了。” “……”向扬远再一次败给了他,几次挣脱以失败告终,只能无奈地说:“熊浩然,我们俩是警察,不要老是做些有伤风化的事情嘛……” 熊浩然拉着他大步往前走,目不斜视,充耳不闻,只有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夜幕下,映着路灯,对于这个完美的侧脸,向扬远从第一次遇见熊浩然的那天起就没有过抵抗力。尴尬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干脆把外套搭在了两个人紧握的手上,当起了鸵鸟。 “向汤圆。” “干嘛?” “其实我刚才是想,如果你能坚持找到我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 “我喜欢你。” 向扬远呆呆地跟着熊浩然走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啊?!” 熊浩然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开,说:“啊什么,装得跟不知道似的。” 向扬远缓过神来,问:“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你不也喜欢我,难道你就不知道我知道?” “绕口令比赛吗这是?” 熊浩然一笑,在他手心上用力捏了捏,说:“反正,就这样吧。” “喂,就怎么样?太敷衍了吧!” “非要听情话是不是?” “……”向扬远脸一红,不自在地咬了咬嘴唇,说:“不稀罕,你千万别说,说了我也不会听。” 熊浩然沉默,半晌,说:“我们应该算是互相表白了吧。” “大概是吧。” “正常人表白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算了,你又不是什么正常人,我能理解。” “哦……” 第三十章:关于糖衣炮弹 夜深人静时分,向扬远打车,把熊浩然送到楼下——不要怀疑,谁送谁回家这种事,向来要取决于谁比较赖皮,而跟谁先告白没有绝对的关系。 下车前,熊浩然依依不舍地松开狼爪,晃了晃手里的玫瑰花,说:“向汤圆,谢谢你的情人节礼物,我会想你的。来,亲一个——” 后视镜里映着出租车司机好奇的目光,向扬远越过熊浩然开了车门,一脚把他踹下去,大叫:“回家记得吃药!” 熊浩然站在风中,笑眯眯地冲他挥手告别,只有对他无比熟悉的向扬远才能看出,那状似无辜的眼神里,隐藏了多少恶作剧得逞以后的幸灾乐祸。 向扬远想问的是,是不是所有的陷入热恋的人都会和他一样,随时都会有把对方掐死的冲动?他们不是才确定了关系吗?为什么现在就想分手了? “你男朋友啊?”车子开出一段路,遇上一个红灯,司机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搭讪。 向扬远虎着脸,没好气地说:“不是,我跟他不熟。” “那你们……” “他小时候掉进过河里,所以现在脑子有点问题,我是他妈请回来照顾他的保姆。” “哦……”司机又八卦地从后视镜看了看向扬远,说:“你的服务挺周到啊,还玩角色扮演。看你这身警服,怪像模像样的,哪里买的啊?” 向扬远内心有一万头野兽在狂奔:“——师傅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就在这里下车可以了!” 回到宿舍已经十二点多,向扬远走了老长一段路,累得快吐血。 因为怕吵醒楼里住的老人家,他还小心地放轻了脚步,连声控灯都没有惊动。 就是像我这样有公德心的好青年才配当人民警察啊。向扬远在心里默默地被自己感动着,同时唾弃了一把那个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混蛋。 还要一层楼就到家,向扬远顺了顺气,转过楼梯角。 一个高大人影突然毫无预兆地闪了出来,沙哑低沉地说了句“劫色”就要扑到向扬远身上,向扬远一惊,在脑子认出这是谁以前,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把人用力往自己身上一扯,背过身去预备过肩摔。 不明人士被他逗得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从背后顺势把他抱住,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跟他咬耳朵:“乖徒弟,一见面就要这么热情吗?老师我简直受宠若惊啊。” “混蛋!你无不无聊!”向扬远气得脑门冒烟,无奈被熊浩然抱住动弹不得,也不敢大声说话,气急败坏之下,只能抬起脚,狠狠踩过去:“给我松手!” “哎哟!”熊浩然假惺惺地呼了声痛,松开手,抱怨道:“等你半天,抱一下也不行,我都快冻僵了。” 向扬远白了他一眼,骂了句”活该“,跑上最后几层阶梯,拿出钥匙开门。 熊浩然眼疾手快,在门就要被甩上的那一刻挤了进去。 “喂,我邀请你了吗?”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邀请不邀请的,多见外啊。” “……你还真不客气。” “当然,哎,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回来这么晚?” 一说这个向扬远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害的!弄得像个变态一样,我还好意思在车里呆下去吗?” “嘿嘿。” “嘿你个头,都把你送回家了又跑过来干嘛?” “我家暖气坏掉了,来借宿一晚。” “你不是不怕冷么,你家暖气就没见你开过。” “最近抵抗力好像下降了,不开不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没暖气……” “有啊!”熊浩然一把抱住向扬远:“这就是我的暖气!” “……”向扬远被酸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哭笑不得地说:“熊浩然,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吃糖衣炮弹吗?” 熊浩然捏捏向扬远的脸,说:“想你了么。” “……唉,你再说我就要吐了。”向扬远不自在地别开脸,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是是是,说了你要吐,不说又要被你拳打脚踢,做你男朋友怎么这么难!”熊浩然把人脑袋按在自己肩窝上:“向汤圆,老师虽然脸皮厚,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再肉麻的可说不出来了啊。” “呸,每天耍流氓的时候也没见你说不好意思。”向扬远耳根烫得不行了,硬是挣开他的怀抱,满脸不耐烦地往屋里冲:“行了行了,我给你拿衣服,两个大男人不要老是搂搂抱抱的,好奇怪。” “我不觉得奇怪啊。” “因为你不要脸。” “哦……” 第三十一章:关于床 洗了一个温暖的热水澡,熊浩然带着一脸邪恶的笑,熟门熟路地摸上了床——其实人家只是带着笑,“邪恶的”完全是某些人自动脑补的结果。 “唉,还是这张床舒服,以后你要是搬家,记得要把这床也带上哈。” “……干嘛搬家?这里挺好的,我才不搬。” “嗯?”熊浩然拖长了鼻音,小眼神幽幽地往向扬远那里飘过去:“向汤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多事情不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哦。” 向扬远一愣,对这句话作一番丰富的联想之后,赶紧抓住自己的被子,往边上挪了挪:“姓熊的,明天还要上班,你少乱来啊。” “……”熊浩然一头雾水,感到很冤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乱来?” “看你银荡的样子就知道……” “喂,我真的只是说搬家而已。” “那——谁知道你半夜会不会突然被禽兽附身。”向扬远对此人是百般不放心。 熊浩然阴森森地看了他一会儿,释怀了,干脆把睡衣脱下扔到一边,流里流气地说:“哦,这谁也说不定,我是正常的男人嘛。” 向扬远吓出一身冷汗:“熊浩然,我还没做好准备……你不要硬来……” 熊浩然不搭腔,自顾自地调好闹钟,拍拍松软的枕头,慢吞吞地躺下,然后面朝着向扬远,说:“哎,向汤圆。” “干嘛?” “你是不是特别不适应我们俩现在的关系?” “……”向扬远默了默,说:“有点吧。” “为什么?” “不知道,别问我。”向扬远继续选择了当鸵鸟,被子往脑袋上一蒙:“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又是禽兽又是乱来的,我怎么当你什么都没说!”熊浩然不依不饶地靠了过来,大半个身体都赖在向扬远身上,一只手锲而不舍地扒着他的被子:“你先别睡,我们要谈谈。” “干嘛啊!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吗!”向扬远被他闹得没办法了,被子一掀,瞪大眼睛仰视身上的人:“我这人就是比较有忧患意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是要谈这个。” “那谈什么?” “我是突然发现,你好像没有亲自对我表白啊。” 向扬远被迅速转换的话题给弄懵了,思考了许久,才不确定地说:“表了吧……” “没,你没亲口说你喜欢我这四个字。”熊浩然揪住他一绺软软的头发,十分不高兴的样子:“既然大家都是男人,那什么事情都要公平吧,我都表白了,你再矜持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向扬远咬着牙,找不到理由反驳。 “快说,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 “禽兽说再不听话他就要附身了。” “我,我喜欢你,可以了吧……”这是表白吗?刑讯逼供吧!向扬远欲哭无泪。 可熊浩然还是不满意:“太勉强!我不接受!” “那你想怎么样!” 熊浩然想了想,又很感兴趣地伏下来,嘴巴几乎贴着向扬远的脸颊:“哎,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谁知道,一见钟情吧。” “啊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一开始我就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对你这种没人品没修养没责任心,手又贱嘴巴又贱,正经事不做满脑子歪主意的人,也只能一见钟情了吧。”向扬远叹了口气。 “……” “可惜认清你真面目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向扬远伸出手,学着熊浩然的样子,在他额头上弹了一记:“你真应该庆幸你自己长得帅,第一次见面就把我骗了。” 熊浩然老半天才噗地笑出来,说:“你这表白表的,都快绕地球一圈了哈。” 向扬远哼了一声,说:“如果不是喜欢你,我才不会忍受你那堆臭毛病,一忍就是这么久。” “我知道,我徒弟最乖了。”熊浩然狠狠地在他脸上啾了一口,觉得不过瘾,又啾了一口。 向扬远偏过头来,安静地和他对视,眼里有心甘情愿的无奈,也有低调内敛的深情。 “熊浩然,我喜欢你。” “我知道。” 第三十二章:关于祸从口出 第二天上班,向扬远挂着一对黑眼圈,强打起精神录数据,熊浩然拖了张电脑椅,在他身边坐下,边喝茶边盯着他看。 “哎浩然,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工作?”刘大武经过,由衷地发出赞扬。 熊浩然舒服地伸展了一下筋骨,说:“嗯,应该的。” 忙得焦头烂额的向扬远差点一口血喷到显示器上,这家伙不就是把喝茶偷懒的地点从沙发转移到他身边吗?这叫哪门子的积极工作啊!要死了啊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乖徒弟,有个数字录错了。”熊浩然闲闲地提醒,向扬远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赶紧改正。 “我救了你哦,否则你会被指挥中心骂死。” “我不介意你来做。” “……不用了,你继续。” “扬远!跟你说件好玩的事情!”陆西忙完了手头的工作,蹦躂过来,浑身上下散发着甜蜜的气场。 不用说,昨晚情人节过得挺快活…… “我在忙。”向扬远头也不抬,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哦……”陆西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分享,你就休息一下嘛。” 向扬远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说吧。” “嘿嘿。”陆西有样学样地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说:“昨天,我不是和我女朋友去看电影了吗?哎顺便说一句,那电影可好看了,我女朋友说——” “……你要是想炫耀的话,不如去找刘大哥。” “咦?为什么?” 熊浩然在一旁插嘴:“因为他比较饥渴,绝对能满足你幸灾乐祸的心理。” “哦……可是我不是要炫耀……继续,我们看的那场很晚嘛,出来都十二点了,我就邀请她到我家里去休息,嘿嘿嘿嘿嘿,她答应了——” “陆西,我对你的夜生活是真的不感兴趣……” “然后走着走着,我看见有一个卖花的小摊,就过去想给我女朋友买一束花搞一下气氛,你知道的啦,女生都喜欢这种花花草草的东西。” 向扬远已经无力阻止了:“然后你求婚了吗……” “不是!然后我听那个卖花的小姑娘说了一个很好玩的事情。” “……”向扬远强忍着捧起显示器砸过去的冲动:“请问你前面那么多的铺垫是想表达什么?” 段瑶瑶整理着案件资料,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请原谅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终于真正过了一次情人节的男人。” “谁说的,我小学五年级就——” “我要继续工作了……”向扬远拿起眼镜。 “哎呀别啊,就要说完了!”陆西扒拉下他的手,说:“我买了十支玫瑰嘛,怕我女朋友觉得太寒酸,就问那姑娘十支会不会太少了,结果那姑娘说,十支还好了,早些时候有个人模狗样的男人过来,开口就说要九十九支,挑挑拣拣半天,结果就拿出五十块钱来,哎哟喂把她给雷的啊,啊哈哈哈哈哈哈,这种寒酸又装逼的男人也找得到女朋友,他女朋友是该有多瞎了眼啊!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啦!” “……” “你怎么不笑?不好笑吗?” “呵……呵……呵……” 本来在专心喝茶的熊浩然抬了抬眼,神闲气定地叫了声:“陆西。” “哎,熊大哥。” “我突然记起常所刚才跟我说,昨晚大家都执勤,只有你在约会,所以这个周末你要补值班两天以平民愤。” “啊?!什么时候说的啊?他没通知我啊!” “我现在就通知你了。” “有没有搞错!以前从来没听说有这个规定啊!这个周末我还要陪我女朋友回家吃饭的!” “有意见去跟常所提。”熊浩然站起来,悠哉悠哉地拿起向扬远的杯子去茶水台那边加开水:“跟我们没关系。” “我哪敢啊……”陆西怏怏地把椅子拖了回去:“我谈个恋爱容易么,万一被女朋友甩了,我还要不要活了……” 向扬远奇怪地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熊浩然,等他回来后,悄悄跟他咬耳朵:“真的假的?” “刚才是假的。”熊浩然放下杯子,把制服外套穿上:“现在我要去落实了。” “喂,你跟陆西无冤无仇,干嘛整他。” “他骂我的小情人是个寒酸又装逼的男人,这个仇还不够深么?” “……” 第三十三章:关于抽烟与接吻 快下班的时候,刚从院子里抽了根烟回来的熊浩然挤到向扬远面前跟他说悄悄话:“小情人,想我了没有?” 向扬远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说:“浑身烟味,离我远点。” “有吗?没觉得啊。”熊浩然使劲嗅了嗅:“我把烟味吹散了才进来的。” “现在当然不觉得,等你得了肺癌再闻一闻就知道了。” 熊浩然一揪他耳朵,不满地说:“你怎么每天都诅咒我得肺癌?我得了肺癌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这么想守寡吗?” 向扬远噌地站起来,冲他摊出手掌。 “干嘛?”熊浩然莫名其妙。 “烟,给我。” “要没收啊?”熊浩然不情愿地捂着口袋:“别的没学会,这招倒是无师自通。” “……” “这样吧,以后你亲我一口,我就少抽一根,好不好?” 向扬远咬牙:“你做梦!” 把一天的活都干完,向扬远扭了扭酸痛的脖子,终于可以安心下班,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不用想,某个人肯定又犯了烟瘾,此刻不知道正躲在哪里制造二手烟污染。 整理好案件的资料,向扬远满心忧虑之余,突然想起了刚才两个人的那番对话。 难道——以后阻止他抽烟,真的要用那招吗?现在说是亲一口,万一以后那个流氓变本加厉,又提出什么奇怪的条件呢? 色诱的念头一闪而过,向扬远无情地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切,又不是他的谁,管他抽不抽。 “熊浩然!我要走了!” 几秒钟后,熊浩然像有求必应的阿拉丁神灯,出现在门口:“去哪儿吃饭?” 向扬远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你除了吃和睡就没有别的追求吗!” “有啊,你嘛。” 熊浩然答得理所当然,向扬远听得脸红心跳。 “加起来,就是吃你和睡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扬远在心里狠狠地挠了自己一把——我干嘛要对这么个没节操的混蛋动心?!吃了脑残片吗?! “好了好了,不闹了,吃饭去。”熊浩然见好就收,显然知道向扬远已经处在了暴走的边缘,再惹下去,局面可能就会变得很难收拾:“老师请你吃番茄牛肉煲好不好?” “你爱吃什么吃什么,关我什么事!”向扬远把办公室窗户关好,窗帘拉上,没好气地说:“我回家自己做。” “乖徒弟,你忍心丢下老师吗?”熊浩然开始卖乖:“现在我可不仅仅是你的老师而已哦。” “对我来说,你从来都不仅仅是老师而已。”向扬远冷笑一声:“我一直把你当变态看的。” “嘿嘿,原来你好这一口,早说嘛,其实我的本质更变态,你要不要努力发掘一下?” “滚!”果然跟流氓斗嘴是件很不值得的事情——因为,反正也斗不赢…… 关于抽烟的话题被搁置了几天,向扬远没再留心,直到有一天,他去档案室找资料,无意中看了眼窗外,正好看到熊浩然又在梧桐树下,悠哉悠哉地吞云吐雾…… “熊浩然!” 被叫的人抬头张望。 “我在这里!” “看到了,怎么了,档案室里有蟑螂吗?” “进来帮我找东西。” “找什么?” “东西!” “……什么东西?” “你进来就知道了。” 熊浩然想了想,摁灭烟头,往办公楼里走去。 “乖徒弟,你不是要跟我玩捉迷藏吧?”推开档案室的门,里面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只亮了一盏暗暗的小灯,熊浩然正奇怪,藏在门后的向扬远突然伸出手来,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扯到资料柜的后面,微微仰头,往他嘴唇上吻了过去。 熊浩然一愣,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他的宝贝徒弟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就感受到了他肖想已久、柔软温热的触感。 幸福来得太突然,平时反应异常灵敏的熊浩然,也不能免俗地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忘记了回应。 对方貌似无动于衷,向扬远更是紧张得要死,不敢睁眼,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只能呆呆地维持原状,连呼吸都乱得一塌糊涂。 片刻,熊浩然被向扬远僵硬的样子给逗乐了,趁机在他唇上狠狠地啜了一口,戏谑地说:“偷吻我,可是要负责的。” “神经。”向扬远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红着脸,喃喃地说:“说好的,不许抽烟了。” “为什么?”熊浩然一愣,继而挑眉。 “你自己说的,亲你一口就少抽一根烟!少赖皮!” “我是你男朋友,亲我你还带着目的啊!”熊浩然气得不行,用力把向扬远按在墙上:“好啊,我是说亲一口少一根,可我本来要抽两根,现在我要去把剩下那根给抽了!” 向扬远咻地抬头,大眼睛里满是愤怒:“骗子!你敢耍我!” “就耍你怎么了!谁让你接个吻都这么不真诚!” “我怎么不真诚了!” “你跟我讲条件,根本不是发自内心!” “哈!也不问问这条件到底是谁提出来的啊!再说我要不是为你好,我管你去死!反正清明节闲着也是闲着,多上个坟对我来讲又没差别!” “……”熊浩然哭笑不得地看着向扬远:“你这张嘴啊,真是越来越毒了。” “谢谢,都是跟你学的。” 向扬远一脸倔强,熊浩然只能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错了,不吵了行不行?” “那你把烟扔了。” “好歹是用钱买的,不需要这么浪费吧……” 向扬远腮帮子一鼓,熊浩然立马闭嘴,把烟盒拿出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把它扔进了档案室的垃圾桶里。 “可以了吧,小祖宗!” 向扬远哼一声,点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熊浩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想跑?” “跑什么,我在正大光明地走。” “我的烟是新买的,你不算算你欠我多少个吻吗?” “……” 第三十四章:关于口罩 一转眼到了三月初,向扬远很悲惨地犯了鼻炎,一出门就狂打喷嚏,严重起来,连出外勤都不得不戴个口罩,以免被满大街的灰尘和柳絮偷袭。 熊浩然手贱,没事干的时候,总是顺过一支马克笔,在向扬远的口罩上画画。 几次下来,向扬远终于爆发了,强迫熊浩然戴上画了猪鼻子的口罩和自己一起下社区,结果两个人还没走出派出所大院就被常所长抓了个正着,以着装不规范影响民警形象为由罚他们在例会上作检讨。 于是,向扬远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理睬熊浩然。 “乖徒弟,今晚去哪里吃饭?” 向扬远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写案子,对熊浩然的示好无动于衷。 “乖徒弟……”熊浩然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盒开瑞坦放在他面前:“你看我都记得给你买药。” 向扬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摆架子。 “小祖宗,我认错还不行么?”熊浩然压低声音:“我请你吃饭请罪,行不行?” 说起这个向扬远又气不打一处来,前天,前前天,这个混蛋都是这样一副低声下气的死样子把自己骗了出去,结果结账的时候都说忘记带钱包,最后还不是他出的钱! “我今天绝对带钱了。”说着,熊浩然果然把钱包亮了出来,直接塞到向扬远口袋里:“归你了,好不好?” 向扬远顿了顿,把钱包拿出来,打开,果然,里面只有一张可怜的二十块钱…… 熊浩然嘿嘿一笑,说:“乖徒弟学聪明了哈。” “……”向扬远把钱包扔回他身上,继续干活。 “好了,逗你玩的嘛,你到底还要气多久啊?” 向扬远用眼角扫了他一眼,说话好像从牙缝挤出来似的,声音很小却异常坚定:“熊浩然,我要和你分手!” “哈哈!我,没,听,见。”熊浩然哗啦一下站起来,端起茶杯若无其事地去倒水。 向扬远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被打败。 从情人节那天确定关系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除了熊浩然耍起流氓来更加理直气壮之外,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生改变。如果不是熊浩然总是逮着没人的时候,死皮赖脸地在他嘴唇上偷个吻,叫一声小情人,向扬远几乎都要以为,那天的表白其实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了…… 唉,别人谈恋爱也是这么愁人么,一点热恋的感觉都没有,倒是常常被他气个半死。 “来,向汤圆,先吃药。”满满的一杯水放在向扬远手边,熊浩然坐下,拆开药盒,掰了一颗药出来:“张嘴。” 向扬远自然而然地把药吃了进去,拿起杯子喝水,水温晾得刚刚好。 “我给你买了一打新的口罩,在你右手抽屉里。” “哦。” “不过有两个我画了猫胡须的,你小心别戴错了。” “……” “现在可以告诉我晚饭去哪里吃了吧?” “菜市场!二十块钱够买菜了。” “海鲜可以吗?” “你做梦,医生说鼻炎患者要多吃清淡的蔬菜水果。” “我不是鼻炎患者啊,能不能——” “不能,要么你就自己在食堂吃,我不拦你。” “嘿嘿,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 向扬远没好气地白了熊浩然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愣了愣,他继而释怀。 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才会相爱的吧?反正他也想象不出他和熊浩然浓情蜜意的样子,现在这样,也挺好。 第三十五章:关于沙发是块福地 向扬远背对着厨房门,热火朝天地试验刚学会的啤酒鸭,熊浩然踱了过来,在他身后口齿不清地问:“乖徒弟,水果刀放哪里了?” 向扬远没好气地回头,果然,那家伙嘴上正叼着一根没点着的香烟。 在刀架上找到水果刀,向扬远递给熊浩然,顺手就揪下了那根烟,扔进垃圾桶里。 “喂!你现在败起家来还真是理直气壮,你以为买烟不要钱啊!” “我在挽救你,大烟枪。”向扬远不为所动,重新拿起了小木铲。 “我都两天没抽了!” “想抽就别让我看见啊。”酱油好像放多了,向扬远有点挫败地尝了一口,加水。 “那我去阳台抽……”熊浩然转身就走,临走前还不舍地看了看垃圾桶里那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好伙伴,最后还是放弃了把它捡回来继续抽的念头。 “哎,熊浩然。” “干嘛?” “给我拿一下葱。” “……”烟丢了还被使唤的熊浩然老大不高兴,在一堆塑料袋里找到刚买的葱,板着脸拿给向扬远。 向扬远伸手,握住的却是熊浩然的手。 熊浩然挑眉,继而带着笑问:“你不是要葱吗?” 向扬远稍稍用力,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一边翻搅着砂锅里的鸭肉,一边回过头匆匆在他嘴唇上亲了亲,说:“不要生气了,给你做好吃的。” 什么叫一瞬间心花怒放,熊浩然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又在向扬远额头上吧唧了一口,乐滋滋地拿着水果刀出去吃梨子了。 吃过饭,熊浩然和向扬远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很无聊的一个片子,熊浩然心不在焉,向扬远呵欠连天,可谁都懒得抬抬手拿遥控器换台。 “向汤圆,你什么时候搬过去跟我住?”在包子脸上捏了捏,熊浩然见缝插针地给自己争取福利。 “我为什么要搬过去跟你住?嫌日子过得太清闲吗?”向扬远冷哼一声:“上班被你奴役还不够,下了班还要送上门去给你做饭做菜,斟茶倒水啊?” “怎么会,下了班我伺候你。”熊浩然得寸进尺,手往下摸摸摸,摸上了人家的脖子。 向扬远皱起眉,鄙夷地说:“不会做饭不会打扫卫生,连衣服都要我帮你扔进洗衣机,这种伺候我还真是受不起。” “嘿嘿,那是因为你太贤惠啊。”熊浩然低下头,嘴唇在向扬远的脸颊和眉眼之间蹭啊蹭,向扬远怕痒地往后躲,却扛不住他的步步紧逼,只能伸出手狠狠地拍过去:“你给我坐好!” 熊浩然很不满:“干嘛?作为你的男朋友,我连亲你的权利都没有啊?” 向扬远红着脸往旁边挪了挪,支吾着说:“我,我不习惯这样,两个男人,怪怪的。” “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们是两个男人!” “可是……”向扬远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开:“就是觉得很肉麻啊……” “谈恋爱本来就是很肉麻的事情,习惯就好了。”熊浩然欺身过去,向扬远努力拉开距离,结果都是徒劳。 “熊浩然,差不多行了,贴那么近不热啊!” “不热。”熊浩然一下子把向扬远扑倒在沙发上:“快跟我表白。” “好好的表什么白!不是表过了吗!” “因为……”熊浩然想了想,说:“你表白了我好吻你啊。” “……”向扬远无语地和他对视片刻,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不耐烦地说:“要吻就吻,搞那么多前戏干嘛!有病!” “好好好,小祖宗,知道你迫不及待了。”熊浩然笑了笑,大么指轻轻地抚上向扬远的下巴,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片刻,他低下头,柔柔地噙住了向扬远的嘴唇。 向扬远以为这次也会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简单地碰触一下就会分开,可熊浩然似乎并没有结束的打算,唇与唇之间厮磨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舌尖,在向扬远毫无准备的时候,探了进去。 “唔……”向扬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又因为舌尖上传来一阵阵湿热麻痒的感觉而羞愤地闭上了眼。 试探地深入,小心翼翼地舔舐,安抚地缠绕,还有带着勾引意味的吸吮。 陌生的触感,让向扬远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 从来不知道熊浩然也可以这么温柔。真的很奇怪,一想到是他在吻自己,就觉得脸红心跳,紧张到极点。 除了紧张,还有一丝兴奋。 两个男人之间,原来也可以有这种感觉啊…… 第三十六章:关于牛刀小试 “喂!熊浩然!”伴随一声惊呼,向扬远差点抬脚把人给踹下去:“你在干嘛!” 熊浩然用力把身下的人钳制住,声音有点沙哑:“要么真心实意地拒绝我,要么就别乱动!” “什么叫真心实意地拒绝?难不成我脸上还写着欲拒还迎四个字吗!” “嘘,别吵。”熊浩然低头,趁机又乱啃了几口:“我们两个之间的床话,没必要喊到整栋楼都听见吧?” “床你个头!你不乱摸我就不会吵!”向扬远羞得面红耳赤,简直要被这个人的无赖给打败。 他承认,刚才那个吻感觉真的非常好,让他沉迷其中,很是享受,可是再好,也不至于让他连“那个地方”被摸了都无所谓,怎么说他也是当了二十几年乖学生和两年正直好警察的人,在这种时候不喊不闹不反抗,那才叫见鬼了好不好! “向汤圆,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向扬远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不是可以退货吗!” “不可以,是男是女我都认了。” “……还真是委屈你,我感动到鼻涕都要流下来了。” “嘿嘿。”熊浩然趁着话题越跑越偏,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向扬远抓住他的胳膊,尴尬地说:“不要摸了……” “向汤圆,我不做别的,就用手行不行?”熊浩然亲了亲他的嘴角,居然用起了温柔攻势,那个眼神,简直可以滴出水来。 向扬远招架不住,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说:“我们好像还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吧?” “……”熊浩然脸色一变,一副想把他吃了的样子:“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地步?” “就……相互了解啊,看看合不合适,是不是真的能在一起……” “向汤圆,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已经认识两年多了。”熊浩然一把捏住他的脸颊:“好像有谁说过,是对我一见钟情啊。” “两年不算很长啊。”向扬远眨巴眨巴眼睛:“日久见人心嘛。” 熊浩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向汤圆,你对我不人道。” “为什么?” 熊浩然顿了顿,缓缓地抓起向扬远的手,放到了自己身上某个勃发的部位。 向扬远吓了一跳,却没抽开,只是脸色发白地说:“这个……这个……问题,我还没考虑过……” “你没考虑没关系,我已经替你考虑很久了。”熊浩然吻住他,用唇舌一点一点地侵占领地。 向扬远含糊地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和他纠缠起来。 最后,向扬远还是被熊浩然得逞了一次。 熊浩然半蹲在沙发前,用纸巾替他收拾的时候,他把胳膊搭在眼睛上,一动不动地装死,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熊浩然有点无奈,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又替他把牛仔裤的扣子扣上,干脆蹲着参观他的囧样。 “你……在干嘛……”半天没听见有动静,向扬远终于开口了,不过仍旧不肯露出眼睛。 “我在看你啊。”熊浩然言语带笑,在他的小腹上拍了拍:“向汤圆,你不要一副被人家玷污了清白的样子好不好,真要算起来,好像是你比较占便宜啊?” “我怎么占便宜啦!”向扬远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下子弹坐起来,气势汹汹:“我也没求你帮我弄啊!你死皮赖脸,我不忍心拒绝你而已!” 熊浩然啧啧两声,说:“我是死皮赖脸要帮你弄,可是没死皮赖脸让你哼唧哼唧搂着我说很舒服啊,快一点啊——” 话音未落,向扬远就一拳挥了过去,如果不是熊浩然躲得快,目测应该会被打掉两颗门牙。 “我也帮你弄了!最多两清!” “对对对,我真的好感激。”熊浩然一屁股坐上沙发,把人拽进怀里:“像你这种求了你半天才不情愿地弄一弄,弄到一半就顾着自己爽丢下我不管,害我只能自己动手的好徒弟,我真是不知道去哪里找啊。” 向扬远脸一红,硬着头皮说:“我,我没经验,你当然不能要求太高……” “所以啊,就算你服务不周,我还是任劳任怨,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老师人很好吧?” 向扬远白了他一眼,说:“色魔!我决定以后只跟你柏拉图!” “哦……”熊浩然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问:“柏拉图是什么体位?” “你滚!!!!” 向扬远挣扎着想要跟熊浩然干一架,最终却还是被啃倒在了沙发上。 第三十七章:关于不小心发现的秘密 三月末,常所长让向扬远写一篇关于弘扬正气的宣传稿,要送到分局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比赛。 交代任务的时候,常所长强调,向扬远同志,你的目标就是拿下一等奖,给我们所争光! 向扬远压力山大,却还是答应下来,没办法,谁让他是所里唯一一个文科生,打不过别人也就算了,要是还写不过,怎么有脸混下去。 从所长办公室出来,向扬远马不停蹄地上了分局网站,把过去几年的嘉奖名单都打印了出来,打算找个认识的人写篇采访稿。 “哎呀,干嘛要找,我们所就有一个啊!”陆西知道后,急吼吼地扳着向扬远的肩膀,连人带电脑椅转了一百八十度,让他面向沙发上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的某个人:“题目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我和大英雄,不得不说的故事,是不是很吸引眼球?” “老掉牙,这种题目十年前就不流行了。”段瑶瑶鄙视地经过:“还不如叫——冰与火的锤炼,爱与恨的交缠,XX派出所第一模范情侣纪实。” “啧,你以为是要投稿给知音嘛,肉麻死了。”刘大武也很感兴趣地掺和进来:“我觉得应该叫——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流氓民警二三事,比较贴近生活,扬远,你觉得呢?” “牛头不对马嘴,哪里贴近生活了。”段瑶瑶很不服气:“人家的主题是弘扬正气,流氓流氓的多难听啊!” “扬远,你别听他们瞎扯,征文题目一定要朴实,叫我那个就挺好的!”陆西极力游说。 向扬远一直面无表情,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都、给、我、走、开……” 轰走围观群众,终于可以清静下来,向扬远打开名单,对众望所归的熊浩然,完全抱的是无视的态度。 开玩笑,要他把那些歌功颂德的褒义词用在一个十足的混蛋身上,他怕稿子还没写完,自己的良心就会先自杀,弘扬正气就算了,下次要是有什么揭露不文明现象的征文,他选熊浩然当主角,一定会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 眼前的名单是十年来全市公安系统获过奖和立过功的人,向扬远抱着碰运气的心态随便翻了翻,没看几页,怀疑自己眼花了。 二零零四年十佳案侦民警,熊浩然……? 二零零四年?那时候熊浩然才二十三岁,甚至比现在的自己还年轻,居然拿了十佳?!有没有搞错,是打错了名字,还是有个重名的人?向扬远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个看报纸看到不亦乐乎的人。 也许是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熊浩然从报纸后抬起眼,笑眯眯地给了他一个无声的飞吻。 向扬远迅速回过头,脸上一阵燥热,心跳得像捶小鼓。 混蛋,越来越百无禁忌了,难道他就没发现最近所里的同事都很爱拿他们俩开玩笑吗,麻烦收敛一点行不行! 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名单上,向扬远对着那个名字苦思冥想,觉得还是重名的机会比较大。想也知道,身后那个又懒又馋三观又不正的人,能留在警察队伍就已经够天怒人怨了,怎么可能拿十佳! 好笑地摇摇头,向扬远翻过下一页。 二零零五年,XXX专案三等功,熊浩然。 …… 向扬远几乎要把那个名字给抠下来了。 再翻。 二零零六年,XXX安保工作一等功,熊浩然。 二零零七年,XXX专案二等功,熊浩然。 向扬远有点烦躁地加快了翻页的速度,出乎意料的是,后面的几年里,熊浩然的名字都没有再出现过。 最近出现的一次,就是去年那个抓捕持枪抢劫的案子,他立了三等功,向扬远是知道的。 难道,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向扬远沉思良久,心里咯!一下,突然想起来,熊浩然似乎不止一次开过这样的玩笑。 想当年我在刑警队的时候…… 每次听见他这样说,自己都忍不住想问个究竟,可每次都会被他硬生生地岔开话题。 次数多了,自己就真的以为,他只是爱吹牛而已…… 没有人告诉他,熊浩然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他是不是真的在刑警队呆过,什么时候来的派出所,为什么总是这么懒却又那么多人尊重他,为什么每次有大案子要调人去刑警队,常所长都会让他去,而刑警队的人,和他看起来那么要好…… 向扬远默默地把那叠名单放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其妙地低落起来。 第三十八章:关于越陷越深 向扬远不开心了。 熊浩然往他身边一坐,立马就感受到了一阵浓浓的怨念。 “向汤圆,你是不是没吃饱?”仔细观察了一阵,熊浩然更加确定那阵怨念不是自己的错觉:“要不要我去给你买包子?” 向扬远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熊浩然又凑近了点,做出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是不是刚才老常骂你了?” “你以为我是你吗?”向扬远没好气地回过身去,对着电脑敲敲敲。 熊浩然想了想,说:“你该不会是征文写不出来,找我撒气吧?” “我没你这么无聊!喝你的茶去,不要吵着我工作!” “哦……”熊浩然异常地听话,应了声就拿着杯子,真的走开了。 向扬远懊恼地盯着显示器,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那个跟自己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人,真的是个隐藏的厉害角色吗?那为什么过去自己对他百般冷嘲热讽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争辩,还笑嘻嘻地全盘默认呢? 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向扬远趁着大家都不注意,飞快地瞟了熊浩然一眼,那家伙正自得其乐地夹着一根没点着的烟,放在鼻子下闻啊闻,一脸很享受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平时看见就很想骂他死懒鬼的动作,此刻在向扬远眼里,居然有了点性感的味道…… 猛然回神,向扬远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迷住了,羞愤到想把脑袋往桌上砸。 “熊浩然,我问你个问题,你给我老实回答。” 下了班,坐在熊浩然摩托车的后座上,向扬远借着这个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的机会,鼓起勇气想要试探地问一问。 “你不要问太隐私的问题啊,老师我会害羞的。”熊浩然带着笑意的声音被呼呼地风声掩走了大半,听起来断断续续的。 向扬远的手轻轻搭在他腰上,再一次犹豫了。 “向汤圆?” “没事了,好好开车。” “臭小子,你玩我吗?”熊浩然腾出一只手,在向扬远的手背上狠狠地拍了拍,然后抓起他的爪子往前,环上自己的腰:“搂紧一点,我要加速了。” 向扬远皱着脸,在他肚子上掐了一把,成功听见一声痛呼。 吃过晚饭,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两个人只好又很没新意地看起了电视。 “向汤圆,你想不想?”一下一下地捏着向扬远身上的肉,熊浩然渐渐心猿意马,于是装出一副很诱惑的样子在向扬远耳边吐热气,企图施展美男计。 向扬远还沉浸在欢乐的广告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傻逼兮兮地问:“想什么?” 熊浩然坏笑着,手往下,隔着宽松的运动裤,覆上向扬远下面那软绵绵的小家伙。 让人脸红心跳的记忆排山倒海扑面而来,向扬远紧张地挡开他的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干什么……” “唉,老夫老妻了,这种问题就不要天天问啦。”熊浩然强势地把人压躺下,膝盖顶到向扬远的双腿之间,颇为恶劣地蹭了蹭:“你不觉得很无聊,要做点什么来消遣消遣吗?” “不无聊啊,看电视挺好的……”向扬远吸取教训无数,自知反抗无效,也没有真心想拒绝,只是今天心里挤了太多的事情,应付起来难免有点心不在焉。 熊浩然在他脖子上啃了几口,不满了:“喂,向汤圆。” “嗯?”向扬远总算用正眼看了看熊浩然。 “你成心败兴的吧?” “怎么了?我不是很配合吗,都没动。” 熊浩然简直无语了:“你都不动我怎么继续?” “哦……”向扬远领悟了,主动伸手去扯熊浩然的裤子,一副想要速战速决的样子。 “哎哎哎哎哎!”熊浩然把裤子踢到沙发下,打断了向扬远更进一步的动作,抓住他的手摁在沙发上:“你再这样我向老鸨投诉你的服务态度啊!” 向扬远扔了个看白痴的眼神过去,没好气地说:“在你投诉以前,我可以以嫖娼的罪名逮捕你!” “好啊,警官,你现在就拿你的小手铐把我逮捕啊。”熊浩然笑得一脸银荡,向扬远看在眼里,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的脸拍扁。 “你到底要不要继续了?” “你说继续我就继续啊。”熊浩然放开他的手,俯下身,跟他交换了一个深吻:“我都听你的。” 向扬远已经被挑逗得有了点感觉,手扶上熊浩然的肩膀,低声说:“来吧。” 熊浩然轻轻一笑,很有技巧地抚摸着向扬远的身体,手在他大腿内侧的敏感带不轻不重地画圈圈,向扬远顺从自己的欲望,低喘了一声,说:“别玩了,混蛋。” 最后“混蛋”两个字,骂得一点气势都没有,反倒像极了一种昵称。 熊浩然吻了吻他的嘴唇,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什么。 向扬远睁眼,看清楚以后,吓得差点跳起来:“喂,你套了这个我还怎么给你弄啊?” 熊浩然想了想,说:“你不介意的话,不戴也可以……” “我介意!”向扬远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啊。 “那我就戴。”熊浩然干脆利落地拆开了包装。 “不准!” “那就不戴……”又要扔开。 “不行!” “……”熊浩然无奈地问:“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向扬远挣扎着要坐起来,结果起身抬腰的动作却给了熊浩然可趁之机,三下两除就把他的衣服裤子给脱了个干净。 没穿衣服的向警官羞耻难当,干脆装死当起了鸵鸟。 “喂,向汤圆,你不要每次都用这招。”熊浩然握住他半软不硬的欲望,语带威胁:“不愿意就算了,不要给我摆出一副要被QJ的样子!” 向扬远耳根一热,急哄哄地说:“谁说不愿意了啊!” 第三十九章:关于第一次 有句老话,叫做话不可以乱说…… 向扬远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其中奥秘。 “姓熊的,我可以反悔么……” 熊浩然才进去了一根手指,向扬远就丢脸地想当逃兵了,那种别扭的,怪异的,尤其不舒服的入侵感,真的让他好想吐血。 “你觉得呢?”熊浩然的声音带着情欲,听起来很低沉很性感:“你要是真忍心这么对我的话就尽管跑好了。” 向扬远低低地哀嚎了一声,把脸埋进沙发里。 “向汤圆,你屁股好圆。”熊浩然玩笑间,又增加了一根手指。 向扬远战栗了一下,后面不自觉地收缩:“好痛……” “啊?真的假的?”熊浩然赶紧撤了出来,安抚地揉弄着小小的穴口。 向扬远沉默了很久,瓮瓮地说:“假的,我就随便说说……” “……” “熊浩然。” “嗯?” “你……不要太暴力啊……” 熊浩然哭笑不得地搂住向扬远的腰,牙齿细细地咬过他的耳垂:“老师我对你什么时候暴力过?” “谁知道你,万一你床上床下判若两人……” “你再逗我我就不跟你做了。”熊浩然愣是忍住了到嘴边的笑,狠狠地在他后颈上吸了一口,继续给他做扩张。 身后羞耻的部位被撑开,还被来来回回地进出,向扬远饶是抱上了豁出去的心态,依旧羞得抬不起头,偏偏,在这种尴尬到要死的境况下,他居然还有了感觉:“嗯……差不多行了……” “乖徒弟等不及了?” “废话少说!”向扬远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 “那我进去了。” “……等等!” “……” 向扬远顿了顿,深呼吸一口,咬紧牙关:“好了。” “傻瓜。”熊浩然吻着他肩胛骨的位置,发出煽情的声音,趁着对方失神的瞬间,把身下火热的欲望挺进到他的体内。 “唔……”向扬远的手指曲了曲,身体紧绷,幸好熊浩然并不冒进,还知道腾出手来照顾他的前面,让他适应的过程不至于太纠结。 “向汤圆,我想这么做很久了,你真紧。” 熊浩然的呼吸热得吓人,就好像埋在自己身体里的那部分一样,霸道地灼烧着他,由不得他拒绝,在最后一丝理智消失以前,向扬远狠狠地抓住沙发,声音像是低声呜咽,却又充满了坚定的情感:“熊浩然,我喜欢你……” 两个人的第一次,向扬远被折腾得够呛,熊浩然从他身后退出来的时候,他几乎要瘫掉。 “原来……男人跟男人……这么高难度……”有气无力地趴着,向扬远觉得自己真是劫后余生:“同性恋真不容易。” “少装死了,刚才那么兴奋,抓着我不松手。”熊浩然脸上笑着,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哦,虽然很累,但是感觉也很不错。”向扬远难得诚实,大概是因为背对着,所以觉得说话可以不用负责:“再来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熊浩然沉默了片刻,说:“准了。” 向扬远猛地回身,求饶地抓住熊浩然的手。 熊浩然俯下身,温柔地吻上向扬远的嘴唇,向扬远抱着他的脖子,顺从地回吻。 吻着吻着,向扬远突然笑了出来。 “怎么了?”熊浩然捏了捏他的脸颊,爱不释手。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绝对没想到我们有朝一日会做到这一步。”向扬远眨眨眼,抚摸上熊浩然右手臂上枪伤留下的疤痕:“那时候觉得能和你共事,已经很幸福了。” 熊浩然说:“笨蛋,早点跟我表白多好。” 向扬远刚想做一番关于命运啊缘分啊之类的抒情,就听见熊浩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就可以早点和你做爱了。” “……” 后果可想而知,有个人被踹下了沙发。 第四十章:关于暴风雨前的…… 日子平静而闹腾地过着。 平静是因为社区最近还算太平,没有什么鸡飞狗跳的大事件,而闹腾则是因为让人啼笑皆非的小案情依旧每天都在发生。 小区居民的宠物狗不见了,有人闹着要跳楼,有人家里东西被偷了,有人喝醉了酒在大街上撒酒疯,都是民警们穿上警服,奔波于街头的原因。 不过,让向扬远稍感欣慰的是,熊浩然最近貌似良心觉醒,终于肯替他分担一部分的案头工作。刘大武对此很惊讶,每次看见熊浩然坐在办公桌前忙碌,都忍不住用惊疑不定的眼光审视他。 熊浩然被看得不耐烦,眼睛往那边一瞪,吓得刘大武立马缩回自己的位置。 向扬远最后还是放弃了采访稿,花了两个晚上写了一篇时事评论,在分局评比中得了一等奖,常所长挣足面子,异常高兴,还单独请他吃了顿饭。 一切都还不错。向扬远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 ——如果熊浩然不要食髓知味,那种需求越来越强烈,就更好了。 开玩笑,他是个警察,每天都需要旺盛的精力和强健的体魄来应付工作啊,每天晚上都被压榨干净算怎么回事…… 到了五月份,向扬远终于找到机会可以休一个长长的探亲假。 熊浩然略微表示了一下抗议,被无视。 “放心吧,会给你带好吃的。”临走前的晚上,向扬远收拾行李,看到熊浩然坐在床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死样子,好笑地安抚道:“也就三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熊浩然笑了笑,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向扬远总觉得那个笑容有点勉强。 这个脸皮比墙厚的流氓果真郁闷了么?没有趁机扑上来把他的脸当包子捏,好难得。 虽然很想多欣赏一下他郁卒的模样,也知道他八成只是在装装样子博取同情,可向扬远最后败给了自己的软心肠,还是坐到他身边,哄小孩似地在他脸上亲了亲,说:“你不拿话呛我,我太不习惯了。” 熊浩然一把把他搂到怀里,又恢复了流氓嘴脸:“这阵子你对我这么温柔,我也很不习惯啊。” 向扬远大笑,他们两个人,果然还是不适合温情脉脉这一套。 “每个星期五记得把吸毒人员动态信息表报给禁毒支队,记不住就写张便条纸贴在电脑上,回来我可不提你收拾烂摊子。”最放不下的,除了这个人,还有一大堆工作…… 熊浩然乖乖地点头。 “还有重点单位消防巡查表,如果漏报了,治安支队会杀人的。” “嗯。” “录案子的时候要细心,录完检查一次,别录错了。” “嗯……” “出警的时候态度客气一点,小心又被投诉。” “哦……” “还有——” 话还没说完,熊浩然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向汤圆,你不要忘记是谁教会你这些东西的,这是看不起老师吗?” 向扬远嗤之以鼻:“少来了,你应该庆幸我根正苗红,换了别人当你徒弟,肯定没两天就会被你拐上邪路。” 熊浩然笑,用手一下一下压着向扬远耳边微微翘起的头发。 向扬远看了看他,问:“你就没话要跟我说吗?” “除了要想我,没了。” “真的?”向扬远狐疑地眯起眼睛:“我怎么觉得你有一肚子的话,憋着不肯说啊?” 熊浩然挑眉,反身一下子把向扬远压在床上,说:“我倒是憋了很多事情没做,要不要今晚一次做完?” “……” 第二天,向扬远在火车上累成一滩泥。 “失身”以后第一次见父母,向扬远心情其实很复杂,好像觉得有点对不起老妈的期待,心底又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冲动,想早早自首请求从宽处理。 天人交战了两天,向扬远最终鸵鸟地劝慰自己,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老妈也不再催自己相亲了,就过段时间再说吧。 于是,在家里呆了几天,当老妈再一次提到竹青梅的时候,向扬远花了一分钟想起这人是谁,然后就毫无准备地被吓到了。 “李阿姨试探了一下她的口风,觉得她对你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也考虑考虑?”正在切豆腐地向妈妈手起刀落,顺便瞟了一眼自己儿子:“反正,你年纪也不小了。” “李阿姨……会不会搞错?”那天他的言行举止差劲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堪回首,那姑娘到底是什么口味,这么长时间居然还对他念念不忘…… “怎么会,你李阿姨阅人无数,不会看走眼的。” “可是……”向扬远为难地抿抿唇:“我,我觉得我们不是很合适。” “哦。”向妈妈应得很平静:“不合适就算了。” “妈?”向扬远小心翼翼地看着向妈妈:“你不生气吧?” “不啊,总要挑一个你喜欢的嘛,我只是问问你的意见,想着说不定你是喜欢人家,不好意思说而已。” “哦……”向扬远忐忑地垂下眼,说:“我,不喜欢她。” 第四十一章:关于一通电话引起的风波 “乖徒弟,在家都干嘛呢?” “吃饭,睡觉。” “嗯,好,把自己养肥了,回来让我炖着吃。” “滚!” “哈哈哈……” “工作能不能搞定啊?有不懂的要问我啊。” “嘁,哪有老师问徒弟的道理。” “你就继续自我感觉良好吧,捅了篓子我可不给你收拾。” 熊浩然在电话那边贱兮兮地嘿嘿笑了几声,说:“工作的事情你就少操心了,我能搞定,倒是你,要是让我知道你又跑出去勾搭女人,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向扬远脸一红,说:“我管你!” 恼羞成怒的语气,正是继续调戏的好时机,可熊浩然一反常态,并没有把这话接下去。 向扬远怪不习惯的,问:“熊浩然,你怎么了?忙到脑子都不灵光了吗?” “……废话!我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情!”熊浩然大言不惭。 向扬远幽幽地提醒道:“平时这些两个人的工作,也都是我一个人做完的……” 熊浩然长长地哦了一声,沉默片刻,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向汤圆,我突然发现,你脾气还真挺不错的。” “你才知道吗?”向扬远觉得好笑:“如果我脾气不是够好,岂能容忍你横行到今日!” “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生气哈。” 向扬远莫名其妙:“好好的我干嘛要生气?” 熊浩然在那头不说话。 “喂喂喂,你不要装神弄鬼啊,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现在觉得特心虚?” “哪有。” “我听着就有。”向扬远越想越觉得可疑。 “哎,向汤圆,我跟你打电话是谈情说爱的,你不要没事找架吵。” “我看没事找架吵的人是你吧!” “再凶我就挂电话了。” 向扬远本来就有点躁,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脑子一昏,拿开电话,么指狠狠地按了挂断。 谁怕谁啊!就你还能威胁我不成! 逞了一时之气,某个人没过几分钟就后悔了。 想到白天里他们一个要上班一个要陪家里人,根本没机会联系,晚上想打电话聊聊天,都要等父母睡下,生怕被偷听,向扬远头一次怪起自己的意气用事来——明知道熊浩然是在开玩笑逗他,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急了。 只是,这段时间,熊浩然也真的让人很烦躁,向扬远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他有事情瞒着自己,说话玩笑的时候,似乎都有几分掩饰过的迟疑,反常极了。 也许是自己神经太敏感吧…… 闷闷地把被子铺好,向扬远钻进被窝里,手里握着电话,犹豫要不要打回去。 想着想着,睡意慢慢席卷而上,他就在满脑子纠结的情绪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向扬远还是硬着头皮给熊浩然拨了过去——男人嘛,总要有点担当,不能指望成天被哄着,对不对?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有人一本正经扬声说话的声音,背景很安静,似乎是在开会,熊浩然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声:“向汤圆?” “你——在开会啊?” “嗯。” “那,算了。”向扬远有点郁闷,好不容易决心拉下面子讲和,结果还选错了时间:“先拜拜。” “哎,向汤圆。” “嗯?” 熊浩然顿了顿,说:“没事,晚上我给你打过去,你别再挂我就行。” 向扬远正要答应,就又听见对方把嗓音压得更低,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算我怕了你了,小祖宗。” 第四十二章:关于婚讯 两个人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大概是对之前挂对方电话这一缺乏礼貌的行为感到愧疚,向扬远接下来几天态度都特别良好,熊浩然蹬鼻子上脸,开起玩笑来愈发肆无忌惮,甚至在某天晚上还提出了电话——那啥的要求。 当然,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人民警察,向扬远拒绝了。 在家里没有工作的困扰,作息也很正常,饭菜更是顿顿丰盛,休假快结束的时候,向扬远在老妈的威逼之下往磅秤上一站,发现自己胖了两斤。 向妈妈那个高兴啊,难得流露母爱,扑棱着向扬远的脑袋,说,你就是应该多往家里住住,看在派出所里瘦成什么猴样子了,有人照顾和没人照顾就是不一样! 向扬远赔笑之余,心里暗暗叫苦。 如果这都听不出老妈的言外之意,那他就真的枉费当了人家二十四年的儿子了。 “妈,其实我能照顾自己的,瘦是因为太忙了嘛。”从磅秤上下来,向扬远企图转移话题:“大不了回去我努力再多吃点,下次保证胖成猪一样地回来,行吗?” 向妈妈没好气地一把拍开他脑袋,说:“你少给我装傻。我可是听秦飞他妈说,他准备结婚了啊,你说你,怎么能被一个长得没你帅,脾气没你好的人赶在你前面?你也真好意思!” “妈……你这都什么心理啊,也太阴暗了……”向扬远欲哭无泪。 秦飞是向扬远少有的朋友之一,两个人从小当邻居又当同学,勉强能算上青梅竹马,只是毕业以后,两个人做的都是忙死人的工作,很少有联系,最近的一次,就是两个月以前,秦飞说自己交女朋友了,准备结婚,让向扬远早早准备好礼金伺候。 向妈妈鄙夷地看了看向扬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倒是很坦然嘛。” “……要不然呢?抢亲吗?我又不认识他女朋友,万一抢过来发现不合适……” “向扬远!” “好了,妈,我会好好考虑自己的事情,真的。”向扬远没辙了,只能搂住老妈的肩膀,正色道:“总有一天,我会领个人回家看你的。” 向妈妈叹了口气,沉默片刻,说:“你都快二十五岁了,一个大男人,工作又忙,平时回了宿舍也没人管你吃饭穿衣,当妈的能坐视不管吗?扬远,我不是要给你施压,也不是为了自己抱孙子,我是心疼你。” 向扬远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虽然感动,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晚上,向扬远给秦飞打了个电话。 “向扬远,你总算想起我了,怎么着,休假也不找我玩是吧?我可是夜夜都等着你的!”秦飞粗犷奔放的嗓音从那边一出来,向扬远就忍不住把话筒拿开了十厘米。 “我以为你每天都在加班……” “不用以为了,就是每天都在加班,休个婚假我容易么,万一婚没结成先过劳死老子不是亏大了!” “呵呵,恭喜啊……” “你是恭喜我结婚还是恭喜我过劳死?我告诉你啊,礼金一分钱都不准少,我会当场拆开来看的!” “……”向扬远再次觉得自己能和这个人成为朋友,真是一个奇迹。 “你还好吧?工作还是那么忙吗?前阵子我妈说起你,说你妈老跟她抱怨你油盐不进的,就是不肯找女朋友,怎么着,性冷淡真想单身一辈子啊?” 向扬远没好气地说:“这个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反正这份礼金你总要还的。” “哟,会顶嘴了啊。”秦飞在那头乐得不行:“你妈说你工作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脸皮厚了嘴皮子也利索了,看来是真的。” “去,幸灾乐祸,都怨你,这么快结婚,害我妈又唠叨我。” “不想被唠叨就赶紧找呗,你小子该不会还和从前一样,看到女孩子就变哑巴吧?” 向扬远含糊地答应着,又说:“对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的婚礼我可能没空参加,刚休了探亲假,接下去应该很忙的,你别介意哈。” “哦,没事,你的心意到了就行。”秦飞嘻嘻哈哈地笑着,看来心情真的不错,一点也不像之前,加班的时候接到电话,一张嘴就骂骂咧咧个没完。 爱情的力量很伟大嘛。向扬远心里想着,然后很快就自我认同了这句话。 他自己,不也正在被这种强大的力量改变着吗? 第四十三章:关于小别胜新婚 向扬远回去的那天,熊浩然义不容辞来接人。幸好已经过了立夏,尽管夜里还有些凉意,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向扬远也不至于冻成一团。 小别胜新婚,虽然他们的属性和普通恋人是有那么点不一样,可对于这句话,同样很适用。 熊浩然没有征求向扬远的意见,直接连人带行李驮回了自己家,这是经过深思熟虑——或者说蓄谋已久的决定,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把向扬远送到宿舍,那小子进门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打扫卫生而不是和自己互诉衷肠…… 熊警官,你确定你要说的是互诉衷肠而不是亲热滚床单什么的…… 进了门,把大包小包往沙发上一扔,熊浩然回身就把人压在了门上,狠狠啃了下去。 “……你真是有够迫不及待的……”向扬远一边无奈地回着吻,一边对他彻底服气了:“好歹先让我洗个脸吧,坐火车很累的……” “知道我迫不及待,以后就不要一走就是三个星期。”熊浩然不情不愿地放开,又在他嘴唇上连着啄了几下:“要不然,下次带我一起回去,我们俩当大宝,天天见。” “做梦吧你!”向扬远一掌把他pia开:“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熊浩然嘿嘿地笑着,在他进浴室以前又往他屁股上拍了一拍:“乖徒弟,快点收拾好出来。” “知道了!”摔上门的那一刻,向扬远觉得自己的脸是滚烫的。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向扬远幸福地眯着眼睛,狠狠地扑到了——床上。 熊浩然先是为他的热情主动高兴了一把,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翻身躺平,捞过被子盖好,开始睡觉…… “喂,向汤圆!” “嗯?”迷糊的鼻音,听起来引人犯罪。 “你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 “什么不大好?”向扬远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发现熊浩然凑到面前,离自己不过几厘米的距离,脸色不善。安抚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向扬远打了个呵欠,说:“我说了嘛,坐火车很累的,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做吧,晚安。” 熊浩然恶狠狠地抓住了那只爪子,手上却没用多大的力气:“向汤圆,不许睡!” “嗯,乖,不要闹了……” “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天,你就这个态度啊?” “二十天都等了,不介意再等十个小时吧……”向扬远又打了个呵欠:“我都为了你,提前了一天回来,多大逆不道。” “……”熊浩然好生郁闷,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怏怏地松了手,回头把灯拧灭:“真是被你气死了,你明天倒是可以为所欲为,问题我还要上班啊……” 虽然有一肚子的不满,但是向扬远舟车劳顿也是事实,熊浩然再想,也还不至于饥渴到——恋人半睡半醒还要硬下心肠去折腾的地步。 ——再说,他现在还是比较心虚的那个…… 算了,明天下了班再和他算账。 安静的片刻过后,向扬远闷闷的笑声从被窝里传出来,因为憋得太痛苦,乍一听还以为是呜咽。 “向汤圆?” “哎。”向扬远扯开被子,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出了口恶气,实在太爽了!” “臭小子,你敢玩我?你就这点出息了吧!”熊浩然一个翻身,整个人重重地压了上去,向扬远始料不及,肺里的氧气一下子被挤走了大半,差点背过气去。 “谁让你老是耍流氓。”向扬远的眼睛微微发亮,闪烁着温和的笑意:“说过不准打我屁股的,以后再……” 熊浩然低头,用温柔的唇舌堵住了他的话语。 “你确定,真的不睡觉了?”熊浩然一边问,一边在身下那具年轻结实的身体上色情地抚摸。 “这个样子,还怎么睡得着?”向扬远压低声音,意有所指。 “是吗,那老师我来确认一下。”熊浩然坏笑着,手往下探了探,果然在薄薄的布料之下,触到了对方已经有了点形状的分身,向扬远脸一热,想挡却没挡住,只能尴尬地骂道:“流氓!” “现在才发现,太晚了。”熊浩然在他脖子上咬了几口,又细细地舔过他的下巴和嘴角:“恶作剧是要付出代价的哦,乖徒弟。” 第四十四章:关于激情后的晴天霹雳 男人的嘴唇在身体上游移,时不时发出煽情的吸吮的声音,向扬远躺在床上,眼睛微闭,感受着那酥酥麻麻的湿热感掠过脖颈,划过肩膀和胸膛,最后流连在小腹上,赤裸裸的勾引他沉沦。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手指穿过对方的发间,细细地摩挲。 这么多天没见,如今他的体温就在自己手心里,恍惚间似乎还有点不真实。 “向汤圆——”熊浩然坏笑一声,手握住了他敏感而坚挺的部位,有点得意地说:“看来你真的很想念我嘛,才亲一亲就这么硬了。” 向扬远因为他的动作低喘了一声,故作冷静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情欲:“彼此彼此。” 说着,长腿一伸,脚轻轻地抵在了熊浩然同样勃发的位置。 熊浩然轻笑着求饶,往上吻住向扬远还带着牙膏味道和清凉水汽的嘴唇,手臂轻而易举地挽起了他的腿,示意他绕到自己的腰后。 向扬远一愣,随即皱着眉,犹豫地说:“这个动作……” “不好吗?”熊浩然沙哑着嗓子,揉弄着他已经湿润的顶端,努力取悦着他。 “我,我又不是女的……”向扬远别扭了——这样张开腿被他……还会被看到表情……虽然是没有开灯,可是…… 熊浩然知道他脸皮薄,也不再勉强,只是微微托了托他的腰,用商量的口吻问:“那背过去?” 向扬远低低地嗯了一声,不等熊浩然施力就主动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乖徒弟,不要害羞嘛。”熊浩然见他放松下来,忍不住调戏道:“不管是从正面还是背面,你看起来都很性感的。” 向扬远闷声不吭地把手伸到身后,摸到熊浩然的大腿根,突然猛地掐了一把——用了十足似的力气,掐得快准狠。 熊浩然倒抽了一口凉气,身体一抖,差点惨叫出来。 恨恨地揪住向扬远的爪子,熊浩然低头,报复地在他肩后也用力地咬了一口——同样没有嘴下留情。 向扬远的后背绷得紧紧的,却倔强地一言不发。 扩张的工作做得很顺利,因为向扬远的配合,和熊浩然的耐心。 但是,顶进去的时候,向扬远依旧压抑不住地痛哼了一声。 明知道在下面那个一定会痛,也不是没想过和熊浩然交换情事上的位置——他是男人,对喜欢的人,总会有狠狠占有的想法——可每到了这个时候,向扬远却还是情愿让着熊浩然,带着纵容的态度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肆意。 也许,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注定了要一辈子让着这个以欺负自己为乐,同时又不吝啬于给予自己强大安全感的男人,就算平日里自己从没有掩饰过对他的鄙视,可在内心深处,无法改变的依然是他对他的崇拜,和无条件妥协。 “熊……浩然,慢,慢一点……” 熊浩然果然慢了下来,温柔地揉了揉向扬远的头发,转而强势地抱起他的腰,让他处于一个半跪半趴的姿势,手伸到前面,讨好地抚慰起他因为疼痛而略微消减的欲望。 “唔……”向扬远完全沉迷在被侵犯和被抚慰交错的快感中,身体上每一寸被抚摸过的皮肤,都因为这样激烈的拥抱变得敏感非常。 也许是真的太长时间没有见面,两个人的忘情都有点超出预期。越来越强烈的快感驱走了残存的一点羞耻感,向扬远迎合着熊浩然急切到近乎疯狂的动作,抛开理智,一心一意地追寻起身体上的极致享受。 就这样地结合,很好了。 高朝过后,向扬远累得瘫软,股后怪异的感觉让他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没带多少力气地责备道:“你……没戴那个?” 熊浩然又是那副讨好的死样子,在他额角上亲了又亲,还假装没听见。 向扬远又好气又好笑,用胳膊肘子顶了他一记,说:“禽兽!” 熊浩然忙不迭地应着,把人搂进怀里,让他可以背靠着自己休息,又死皮赖脸地说:“你应该骄傲,只有你有让我变禽兽的资本。” “嘁,我很稀罕么。”向扬远不屑一顾。 “你不稀罕,我稀罕好了吧?” “少来,这些糖衣炮弹我都吃腻了,你平时少惹毛我几次还差不多。” 熊浩然干笑两声,搂着恋人的手臂紧了紧,稍稍松开,又马上搂得更紧。 向扬远再迟钝,也感觉到了熊浩然的不同寻常,思虑片刻,他终于说:“我早就想问了,熊浩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么?” “不要装傻。”虽然知道在情人亲热之后的旖旎气氛下,这样说话是有够煞风景,可向扬远痛恨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熊浩然,一个最应该和他坦诚相见的人。 “熊浩然?” 熊浩然把手轻轻扣在向扬远的手背上,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嘴唇在向扬远的耳边开合,声音带着少有的凝滞和歉意。 “向汤圆,刑警队已经把我调了过去,以后我不能每天陪你上班了。” 第四十五章:关于抓狂的向警官 向扬远很安静,连呼吸都是平和而缓慢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熊浩然当然知道他没有睡着,而且很可能还处于那种表面上波澜不惊云淡风轻实际上脑瓜子正处于高速运转想着要怎么打击报复甚至残杀他的状态…… 如果这个节骨眼上,他敢来一句“呵呵乖徒弟晚安”,那就真的跟找死没什么两样了。 所以,他也跟着保持了沉默,只是搂着向扬远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至于向扬远—— 当那句话钻过耳膜,到达大脑的时候,他是有一瞬间,愣神了。 熊浩然……要到刑警队去……应该是好事吧,派出所里很多同事,都很期待能调去那里的……可刑警队……还有个谢景迪…… 他们……会不会…… 等意识回笼的时候,向扬远发现自己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熊浩然……” “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 熊浩然顿了顿,说:“你走之前,老常就找我谈过话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开始是因为我拒绝了。——后来刑警队直接跟政治处打了报告,我上周才收到调令。” “哦。”向扬远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适时地闭嘴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 你他妈的熊浩然!混蛋!你是没长嘴还是没长脑!都一个星期了,每次打电话你东拉西扯宁愿讲黄色笑话都不给我老实坦白!你真够行的,人都已经跑了居然还敢要求我跟你电话做爱!去死吧你! 满腔怒火之下,向扬远身体力行,一脚把熊浩然踹开了。 熊浩然自知理亏,连哼哼都没有,一言不发让他出气——如果被他揍一顿这件事就算过去的话,那还算好了…… 向扬远气愤难当地坐起来,正准备把暴力进行到底,后腰和大腿根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酸痛,害他差点栽下床。 股缝间有什么黏黏的东西,顺着那个难以启齿,此刻又肿又麻的地方缓缓流下,提醒着他刚刚被某个混蛋设进去的事实。 这才是所谓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熊浩然!我要回家!我要和你分手!” 半个小时后,向扬远一个人进了宿舍,考虑到邻居都睡了,没敢摔门。 蹑手蹑脚把门关好,他转身就狠狠地把手里的行李往地上一扔,泄愤地踢到了墙角。 是,是,向警官你就这点出息了,拿行李出气算什么…… 刚才,用少有的很坚持的态度拒绝了熊浩然送他回来的请求,他只留下了一句话。 “熊浩然,我真的生气了。” 没错,他真的生气了。 一路上,熊浩然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手机再响起的时候,他烦躁地掰开了后盖,拿出电池,扔进了厕所里。 不要怀疑,他会后悔的,因为重新买电池要花钱,而且作为一个人民警察,就算是休假期间,手机关机也是明令禁止的严重错误…… 但是此时的向扬远,满心沉浸在被恋人欺骗和背叛的复杂情绪里,精神濒临抓狂。 ——虽然他依旧没理清头绪,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到浴室里清理了刚才一场激情留下的痕迹,向扬远无意中看了眼镜子,发现自己胸前和脖侧都是刺眼的红色斑痕,不由想起刚才那场火辣的性爱——接吻时濡湿的触感,和欲望登上巅峰时身后毫不松懈的凶狠的撞击,都让他脸红心跳,兼口干舌燥。 去去去去去,现在不是回味这个的时候。 向扬远用湿毛巾擦了把脸,穿上干净的睡衣,干脆利落地将换下来的内裤扔进了垃圾桶。 上面满是熊浩然留给他的“纪念品”,他连碰都不想碰。 第四十六章:关于暴躁的熊警官 “浩然,浩然!” 后脑勺被人一巴掌拍个正着,熊浩然猛地睁开眼,不耐烦地回头看了谢景迪一眼,说:“你要是手痒我可以替你剁了。” “啧,昨晚去哪里找乐子了,眼圈黑成这样。”谢景迪弯下腰,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又用手指点了点熊浩然面前摊开的案件笔录:“半个小时以前你在看这一页了,一个嫖客的供词就这么好看吗?” 熊浩然嘴角紧绷,啪地把资料夹合上,一脸的“好走不送”。 “行啊你,还端起架子来了,这几年常所长到底是怎么惯你的?”谢景迪非但没有被吓跑,反倒旁若无人地在办公室里转悠了起来。 熊浩然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精力过剩的昔日战友,有气无力地问:“你们打黑大队就这么闲?” “哪里,我很忙的,只是关心关心新同事而已。” 在一旁整理案件资料的女刑警陈欣抬头笑了笑,说:“浩然哪里是新同事,明明就是回娘家。” 谢景迪被逗得哈哈大笑,熊浩然却一反常态,只是敷衍的勾了勾嘴角,心不在焉的样子。 “浩然?” “我出去抽根烟。”熊浩然站起来,从口袋摸出烟盒,发现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根烟后,低低地骂了句脏话,然后把烟叼在嘴里,以极不人道的力度把空盒子碾成皱巴巴的一团,扔进了几米之外的垃圾桶。 谢景迪看着他的背影,挑挑眉,小声地问陈欣:“他大姨妈来了?这么暴躁。” 陈欣耸耸肩,说:“这几天都这样,我习惯了。” “不会吧。”谢景迪脸上除了关心,还有一丝看热闹的八卦:“我至今还没碰见过什么事能把老熊惹成这样呢,原因?” “十有八九是失恋了。” 谢景迪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怎么可能,这可是刀枪不入的熊浩然。” “哎,刀枪不入的人突然有了心事,除了失恋还能怎样。”陈欣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冲一直埋头看书,对办公室里一切动静都充耳不闻的副大队长梁健身上扔了个橘子过去:“梁队,你觉得呢?” 梁健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谢景迪觉得一阵阴风袭过,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陈欣好笑地摇摇头,说:“看来,这次的调动,让我们的浩然兄很不爽呢。” 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熊浩然摸出手机,再一次拨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已经开了机,但依旧没人接。 看来,真的气得不轻…… 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两下,梁健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他的身后——说飘一点都不过分,梁队长艳冠刑警队的一个必杀武器,就是随风潜入夜,走路细无声…… 熊浩然回头,苦笑:“梁队。” 梁健在他身边站住,点起了一根烟,用一种非常文艺的姿态吞云吐雾了一阵子,才淡淡地念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 ” “……”熊浩然被狠狠地雷到了,半晌才说:“梁队,你真是一点没变……” 梁健掸了掸烟灰,敛了神色,问:“这次队里硬是把你弄回来,是不是让你有情绪?” 熊浩然一怔,摇摇头:“哪里,缺人么,我能理解。” “好了,别赌着一口气了。本来一两年就该把你弄回来的,结果一拖就拖了五年,让你白白逍遥这么久,再不回来,连我都看不过去了。” 熊浩然自嘲地笑了笑:“我不回来队里照样有很多很优秀的人才,我一个老人家,要不要无所谓。” “少给我倚老卖老。”梁健一拳挥过去,砸在熊浩然的胳膊上,看着无关痛痒,其实力气大得惊人:“我比你还大十几岁呢,怎么,你在暗示我该退休了吗?” 熊浩然无奈,连连摆手求饶。 而后,两个人并肩看风景。 “浩然,我能感觉到,你对这次调动的抵触。” 熊浩然默默地捻灭烟头,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街角,叹了口气。 “别的我不想多说,只是想问一句,你二十二岁那年念过的入警誓词,现在还记不记得?” 熊浩然看着曾经教导过自己的老师,笑着问:“你该不会让我现在重背吧?” 梁健摇头:“有几句话,我一直觉得你做得很好——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恪尽职守,不怕牺牲。浩然,你是个很勇敢,也很有担当的男人。” “……谢谢夸奖。” “刑警队需要你做更多的事情,你也有能力做得比过去更好,我想,将来你的另一半,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梁健拍了拍熊浩然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你心里面的那个人失望。” 第四十七章:关于偷来的钥匙 休假中的向扬远警官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不适,直到中午时分才从床上爬起来,此刻正忙着准备午饭。 “嘁,刑警队有什么好,又辛苦,又危险,求我去我都不会去。”嘴上自言自语式的咒骂自打此人起床就没停止过:“动不动就挨刀挨枪,有意思吗?我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书$香$门$第$ 如果被调去刑警队的人是你,恐怕你会跑得比另外那位还要快吧——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向警官,敢不敢承认你是个小心眼? “还口口声声说要一辈子罩着我,结果呢!靠,搞不好我还是整个派出所最后一个知道的,真是笑死人了!” 不用搞不好了,你真的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才回家几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跟别人跑路。哼,跑了最好,所里随便指一个人给我做搭档,都不会比你更拖我后腿!” 口是心非是不对的啊向警官,怎么说熊警官还教会了你爬树不是…… “我看你根本就是吃子弹吃上瘾了,哪天真被一枪打中心脏才知道厉害!”恨恨地一刀剁在排骨上,说完向扬远又生怕会成真似的,呸呸呸了几声,改口道:“那样太便宜你了,你还是好好活着接受老天的惩罚比较好。” 真是别扭到让人不忍直视…… “啊!去!烦死了!”重重地把菜刀拍在案板上,向扬远终于也受不了自己神神叨叨的样子,干脆伸手把厨房的窗户大大地推开,然后鼓着腮帮子,看着窗外生起闷气来。 门铃适时地响起,一瞬间的惊喜过后,向扬远冷哼一声,假装没听见。 没得到回应的熊浩然直接拿钥匙把门打开,径直走进来,叹道:“好香,做什么好吃的了?” 向扬远被将了一军,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有我钥匙的……” “这个啊?”熊浩然甩了甩手上的钥匙串,说:“以前偷你的去配的,想着总有一天能用上,哈哈哈哈哈。” 向扬远呆了几秒钟,上前一拳就招呼到熊浩然的鼻梁上:“混蛋,偷完身份证偷钥匙,你干脆把我全部家当偷走算了!” 熊浩然下意识地想躲,愣是忍住,老老实实让他打了个正着,然后摸着鼻子,委屈地说:“你的家当我都没兴趣,真让我偷的话,就偷你好了。” “……” 熊浩然一笑,打开电饭锅,一阵白白的雾气冒了出来,带着米饭的清香,他低头用力嗅了嗅,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乖徒弟不会少做我的那份,不枉我连饭都不吃就来哄你,嘿嘿。” “说了是给你做的吗,我自己能吃完不行吗?”向扬远没好气地把盖子合上:“还有,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你徒弟了,少不把自己当外人,钥匙还我。” “好了,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都没让你叫我爸爸了,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熊浩然赶紧把钥匙揣好,抓住向扬远的胳膊,将他往自己怀里带:“这次算我错,我道歉,嗯?” “不好意思,我受不起。” “当然受得起,你要是爱听,我每天都说。” “我神经啊,没事还每天听你道歉。”向扬远白了他一眼,指了指案板上的菜刀:“剁排骨去,什么活不都干还想蹭饭吃,我气还没消呢。” “行行行,我剁我剁我剁。只要你高兴,你让我剁脑袋都成。” 向扬远鄙视地看着他:“说话算不算数?” “……我要说算数,你该不会真让我剁吧?” “哼。” 第四十八章:关于被抛弃 休假结束后的第一天上班,向扬远一踏进办公室,就敏感地察觉到此地气氛微妙,不同寻常。 疑惑了不到五秒钟,他立马又明白过来。 岂有此理,不就是姓熊的扔下我滚蛋了,干嘛都用看寡妇的眼神看我啊!难不成我还会在派出所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吓唬你们吗?向扬远心里骂骂咧咧,既不爽又委屈,表面上却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跟大家打过招呼,坐下,开电脑。 “扬远,你终于回来啦!” 一片小心翼翼的氛围中,有个不怕死的扑了过来:“跟你说个震惊的消息,熊大哥调走了!”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向扬远扯开一个僵硬的笑脸,看着目光热切的陆西,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啊……” 陆西一愣,继而又理解地点点头:“也是哈,你们关系那么好,他应该早就告诉你了吧。” “……” 陆西警官,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先锋模范…… “你是不是很舍不得?其实我能理解的啦,陈姐也要退休了,她一走我真不知道怎么适应才好。” 陈姐是社区组民警的元老,也是陆西的老师兼搭档,下个月正式退休。 叹了口气,陆西继续同情地说:“熊大哥一直这么照顾你,现在说走就走,是很残酷哈。” 向扬远隐隐地咬牙,额角的青筋有暴起的倾向——到底是谁在照顾谁啊!你给我搞清楚一点,那个混蛋在这里的时候,可是连天气变凉都要老子提醒过才会多穿两件衣服的! “扬远,常所找你。” 陈姐从所长办公室回来,无意间拯救陆西逃过了被暴打一顿的命运。 向扬远应了一声,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好躁动的情绪,然后闷闷不乐地去找常所长。 ——明明上班以前一再告诫过自己,不要把熊浩然的调动放在心上,更不要被大家看出自己不开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同事们这种或同情或拘谨的态度包围下,他好像就真的觉得,自己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常所长找向扬远只是交代了一下熊浩然的交接工作,这对向扬远来说根本无所谓,因为以前熊浩然的工作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在完成…… 工作交代完了,常所长又征求他意见地问:“陈姐马上就要退休了,让你先和陆西搭档一阵子,没关系吧?” 向扬远愣了愣,说:“没关系。” 奇怪,以前所长安排工作,从来都不会用这种商量的口吻啊…… “我知道你跟浩然搭档惯了,和陆西共事需要磨合,不过这也是暂时的,等再过几个月新警报到了,我会重新调整社区组的人事。” “哦,好。”向扬远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大概是被常所长骂习惯了,突然被温和地对待,有点无所适从。 “最近事情比较多,你辛苦一点。”话说完,常所长又抬眼看了看向扬远,似乎还想叮嘱点什么,向扬远耐心地等着,却又听见他说:“没事了,回去工作吧。” 第四十九章:关于值班夜晚的思念 深夜,向扬远刚迷迷糊糊地进入浅眠状态—— “啪!” 一只胳膊重重地砸到他脸上,一下子把他砸了个灵魂几欲出窍——这已经是今晚不知道第几次了,力道还一次比一次过分。睁开酸涩不已的眼睛,用力眨了眨,向扬远叹气,拉开脸上那只手,忍着把它拧脱臼的欲望,轻轻放到床上。 身边的陆西咂咂嘴,哼唧了几声,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再这么下去就真的只能睁眼到天亮了,向扬远无奈地起床,蹑手蹑脚摸到沙发那边躺下。 沙发很窄,睡得不舒服,可敌不过浓浓的疲惫和睡意,再次意识抽离快睡着的时候,向扬远仿佛梦见了有人把自己抱起来,轻柔地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然后自以为不会被发现地在他额角偷偷留下一个吻。 ——就像,以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 那个混蛋平时总是一副死不害臊的样子,却喜欢在暗地里做这种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小动作。一觉醒来,自己还沉浸在那些温柔里,他却又换了个嘴脸,厚着脸皮继续欺负自己,好像前晚上的那些温柔的小片段都是一场错觉。 可向扬远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是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真真实实存在着的感情的牵绊。 他曾经无数次腹诽熊浩然是个自私的家伙,对工作不闻不问不说,更没有一个成熟警察该有的担当和责任心。可仔细想想,和熊浩然搭档这么久,每次自己犯了大错,惊动到指挥中心或者分局领导的时候,到上面挨骂挨批,做检讨报告的人,好像都不是自己…… 偶尔,忙乱中会忘掉一两件重要工作,事后再想起想要补救,却会发现工作早就被悄悄完成。 更不用说,出警的时候,如果遇到危险的状况,熊浩然习惯性地把他推到身后,冲他拍拍腰间的手枪,那一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架势。 吊儿郎当,每天摆着不欺负人就不爽的流氓样子,熊浩然脸皮厚厚地任向扬远鄙视唾弃,却很少告诉他,自己为他做过什么…… 于是他就真的觉得,熊浩然什么都没有做,也觉得在他们两个之间,应该是熊浩然更依赖他,离不开他。 现在人一走,向扬远才迟钝地发现,一直以来,熊浩然其实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引导他,保护他,收拾他捅出的篓子。 自己对他的喜欢,也许是因为一见钟情,又何尝不是笃定了这种低调的、掩饰在嬉笑怒骂之下的温柔,会一直守护着自己,不离不弃。 眼角似乎有点痒痒的,向扬远在半梦半醒之间抹了一把脸,手掌一片潮湿。 于是,他就在这一片湿意中,再次悲惨地醒了。 这段时间,熊浩然都在刑警队忙到焦头烂额,忙里抽空给他打电话,或者飙车到宿舍看他,他都因为心里那一个解不开的疙瘩,态度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冷落。 现在,在这个本来应该他们两个一起度过的夜晚,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那个一直被自己嫌弃,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的家伙。 想念他有求于人的时候,谄媚里带着算计的“乖徒弟,老师我——”,想念他较真的时候,不依不饶又有点孩子气的“喂,向汤圆”,想他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有气无力的“小祖宗,你要干嘛……” 明天,等交了班,就去看看他好了…… 睡着以前,这是向扬远的最后一个念头。 不知道睡了多久,刺耳的警铃响起,向扬远还没睁眼就习惯性地翻身要下床,却一个踉跄,差点滚下沙发。 脖子酸痛不已,果然落枕了…… 陆西也醒了过来,坐在床上揉着惺忪的睡眼,大大地打了个呵欠,问:“几点了?” 向扬远一个晚上没睡好,眼睛下暗影深深,远远看去像极了熊猫,看了看手机,他说:“六点半。” 陆西打开灯,下床边蹬鞋子边困倦地说:“六点半,好早,都没睡够……” 向扬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老大,难道你就没发现昨晚你睡着以前我是在你旁边躺着而我现在可怜地窝在离你五米远的小沙发上吗?你也真好意思说你没睡够啊平时看你斯斯文文的样子睡觉居然又磨牙又打人! 陆西听不见向扬远无声的咆哮,跑出休息室,在前台鼓捣了一阵子,又打了个电话,然后大声喊:“扬远,出警咯!” 向扬远刚刷了牙出来,边套制服边问:“什么情况?” “入室盗窃!” “偷了什么?” 陆西回来洗脸刷牙,在浴室里含糊地说:“窗玻璃!” “……”向扬远愣了几秒钟,错愕地问:“什么?!” “就是窗玻璃,别的什么都没丢。”陆西漱了漱口,吐掉泡泡:“屋主起来上厕所,发现窗户空了。” “……这小偷是在玩我们吗?” “不知道诶,说不定他就是对窗玻璃有偏爱呢。” “……” 第五十章:关于被冷落了 一个忙乱的清晨,处理了几个案子回来,正好到交班时间。 陆西打着呵欠回去补眠,向扬远虽然也很困,但还是在派出所门口打了车,昏昏沉沉地直奔刑警队。 对于这种文艺到让人胃里反酸的行为,向扬远给出的解释是:如果现在不去看一眼那个混蛋,他怕就算回去补眠,也会因为昨晚总结出来的愧疚而忍不住做噩梦。 这算什么理由啊根本说不通好吗? 下了车,刑警队大楼就在眼前,仰头看啊看,看了几分钟,向扬远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振奋,又悄悄地泄了气。 万一正忙着没空出来,或者已经除了外勤,岂不是自讨没趣,会不会先回家补个觉,等今晚熊浩然主动过去蹭饭吃比较好呢…… ——说到底,向警官你是觉得这样自己会比较有面子么? 犹豫着摸出电话,本来决心满满的向扬远站在大太阳底下开始了天人交战,结果还没等他自我挣扎透彻,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就从大楼里传了出来。 向扬远一愣,手心一紧,表情变得有点狰狞。 想见的人没看见,难不成还要跟最不想见的那个打照面?向扬远皱了皱鼻子,二话不说找了个拐角躲了起来,然后恨恨地往大楼出口的方向瞥过去。 果然是谢景迪,和—— “熊浩然?!” 向扬远失声惊叫,完全忘记了自己像个贼一样猥琐地躲在暗处偷窥的事实。 被谢景迪勾肩搭背的熊浩然站住,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了?走啊!”谢景迪还沉浸在自己刚分享的笑话里,笑得合不拢嘴,勾着熊浩然肩膀的那只手用力在他身上拍了拍,见他还不动,笑着问:“难道要何支用八抬大轿请你吗?” 何支队长全名何延,是刑警队的老大,平时都很好说话,唯独麾下爱将胆敢接到命案还拖拖拉拉出警的时候,发起脾气可以把刑警队大楼给掀翻。 熊浩然迟疑地走了两步又停下,说:“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 “没有啊!”谢景迪说得斩钉截铁。 “有……”熊浩然皱着眉想了想,说:“你先上车,我马上到。” “喂,熊浩然,你该不会想逃跑吧?何支真的会杀人的!” “放屁,老子又不是没见过尸体。”熊浩然一把拉下他的胳膊,往向扬远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向扬远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不好!要跑路! “向汤圆!” 没走几步,向扬远就觉得脖子一紧,又被人从后面提住了衣领。 “你搞什么?上班偷懒吗?现在几点?你溜出来干什么?” 向扬远一口气憋在胸口,心里做足了丢人的准备,气咻咻的转过头来,说:“你不要以己度人!我是刚下值班!” 熊浩然手一松,立刻被他挣脱了。 顿了顿,熊浩然脸上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乖徒弟,你是专程过来找我的吗?” “你少自恋了,我是路过。”向扬远整了整衬衣,不自在地哼了一声,脸颊在太阳的烘烤下变得通红:“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嘁!” 最后一个“嘁”,透着十足的鄙视挑衅和不爽。 “喂,向汤圆,喂!” 假装没听见熊浩然的呼唤,向扬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心里半是得意半是气愤地想,追上来好好给我道个歉,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我是来看你的,哼,不过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你和那个谢景迪为毛背着我勾勾搭搭,我就永远都不理你了…… 想啊想啊,不知不觉向扬远已经沿着人行道走了很大一段路,期间有无数辆出租车向他鸣笛招揽生意,都被他无情地无视,只是…… 熊浩然的脚步,会不会太慢了一点…… 向扬远终于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路上,哪里还有熊浩然的身影?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向扬远还沉浸在强烈的错愕里,呆呆地摸出手机,按了接听。 “向汤圆,我现在有个案——” “熊浩然!你给我等着!”一听见熊浩然的声音,向扬远如梦初醒,冲着手机大吼:“我要跟你分手!” “向——” 狠狠地挂断电话,向扬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在路人奇异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第五十一章:关于向警官的反扑 凌晨三点多,爬起来喝水的谢景迪溜进熊浩然的办公室,发现他果然还在对着一大桌的资料和照片,眉头紧蹙地研究今天刚接到的案子——这情形,这气氛,这神情,啧啧啧,简直跟五年前一模一样。 “浩然,休息一下嘛,你这么拼命,我看了很惭愧的。” “休息过了。”熊浩然头也不抬,语气很敷衍。 “骗鬼呢吧?” “你要说你自己是鬼我也没有办法。” “哎,跟你共事真是没有成就感,什么事情你都抢着做,脑筋转得又特别快,别人根本就跟在你后面等结果。”谢景迪敲敲桌子:“明天起来再看吧,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案子,好歹信任一下你的搭档好不好。” “不用,刚有点头绪。”熊浩然想都不想地拒绝。 谢景迪不是第一天认识熊浩然,自然知道他就是这个牛脾气——开玩笑,刑警队的楷模精英可不是这么容易当的。 不过,他这种凡事亲力亲为,只顾着自己往前冲,完全不把搭档放心里的态度,着实让人很不爽! “老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再缺钱花也不用打英烈基金那笔巨款的主意吧?” “……” “啧啧,你看,眼睛都熬红了。”谢景迪凑过去,突然一拍脑袋:“哎对了,我今天一直想问你都没找到机会,早上你刚上车那会儿,在电话里冲你大吼大叫那谁啊?” “……” “连何支都好奇诶。” “……” “好吧,全车的人都很好奇……” 熊浩然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资料,似乎想到了什么,严肃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谢景迪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惊恐地瞪着他的脸:“喂,我知道我这几年帅了很多,可也不是你能觊觎的,这个表情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啊,恶心死了快收起来!” 熊浩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不要用这种肉麻的表情看着我!” 熊浩然沉默片刻,揉了揉额角,说:“不好意思,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了其他事情而已,你少自作多情,滚回去睡觉,不要影响我工作。” “哦……嗯,动不动就赶人,这才是我熟悉的你……”谢景迪点点头,拎着杯子就要出去,突然又站住,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满脸兴奋:“想起了什么啊?是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吗?到底什么人啊?” 熊浩然抄起桌子上的卷纸筒,狠狠地甩了过去。 谢景迪一把接住,嘿嘿银笑着逼近:“老熊同志,看在咱俩认识快十年的份上,坦白坦白?” 熊浩然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飞快地翻着现场记录,板着脸说:“我说了,不要打扰我。” “来嘛来嘛,跟好兄弟分享一下!” “走开!” “……发脾气了?看来想到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谢景迪若有所思地摸下巴。 熊浩然怒了,抓起厚重的文件夹往谢景迪身上扇过去:“你再影响我工作我明天就让何支把你弄回打黑大队去!” 谢景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哎哟了一声,捂着胳膊,双目含泪:“你,你竟然敢打我,你变了,你不是以前的老熊了!我要跟你分手!” 然后,谢景迪迈着小碎步,伤心地跑出了重案大队办公室。 熊浩然面无表情地参观着他精湛的演技,继而扬声说:“谢景迪,有本事你明天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不要!明天我就跟你一笑泯恩仇!”谢景迪带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熊浩然笑了笑,整理好资料,破天荒地在大案当前的时候,发起了呆。 向扬远大概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继续失眠。 作为一个工作繁重,明天还要下街道去登记暂住人口的社区民警,失眠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于是,他觉得有必要找一件有助于睡眠的事情来做做。 电视里的专家建议,要多散步,向扬远脑子一闪过这个念头,二话不说掀开被子,换了套运动服,踹了钥匙和零钱出门。 ——专家建议的,应该是在正常人类出门活动的时间多散步好吗?大半夜的向警官你这样真的不吓人?而且散步就散步,带零钱是为了……? 很快向警官的行为有了答案,带钱就是为了散步的时候看见出租车,可以顺手拦下,坐上去,说,麻烦去XX花园。 ——既然熊浩然那个混蛋不来找自己,那自己过去找他总可以了吧?作为一个男人,自己偶尔也可以展现出有修养有胸襟的一面啊!向扬远想。 不过,半夜三点这个时间,向警官你果然是很有诚意呢…… 第五十二章:关于大半夜的秀什么恩爱 合上资料夹,熊浩然伸了个懒腰,决定凑合着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一觉。 每次接到大案子,都是一场恶战啊……他早就连抱怨的心思都没有了。 办公室里有点闷,他走到窗前,把窗往外推得更开了点。夜风席席地卷进来,把轻飘飘的窗帘吹得翻滚扬起,熊浩然顺手拨开一边,往楼下瞥了一眼。 刑警队这边不是居民楼的集中地,往常过了晚上八九点几乎就能用人迹罕至来形容,根本不会有半只人影。 可此刻,凌晨快四点的时候,他看见刑警队大楼前的水泥坪上,居然定定地站着一个人,正好也仰着脑袋往上看。 心脏猛地一跳,汹涌地泛起一阵热流,熊浩然只是愣了几秒钟,就转身跑出办公室,往楼下奔去。 “向汤圆!” 向扬远还傻乎乎仰着头,眯起眼睛努力盯着那个亮灯的窗户,刚才那里一个人影,他看着有点像熊浩然又不敢确定,这下听见这声叫唤,他确定了,却下意识又想跑。 结果毫无悬念地被提住了衣领…… “喂!就不能抓别的地方吗?我又不是小鸡!”每次都以这种方式落入魔爪,向扬远觉得自尊心很受挫。 熊浩然听话地松了手,又马上从背后把人抱了个满怀,脸埋进他的肩窝,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满足地念叨:“向汤圆,向汤圆……” 热热的呼吸扫过颈侧,向扬远怕痒的缩了缩脖子,说:“这样也不太好吧……大庭广众之下的……” 熊浩然低笑一声,手上得寸进尺地抱得更加用力,用一种“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语气说:“哪有大庭广众?嗯?哪有人?” 向扬远对此只能鄙视地翻了个白眼。 沉默片刻,他说:“我刚才去你家了,看见没人,就……就来看看……不知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熊浩然的手又紧了紧,然后飞快地在他脸侧亲了一口:“乖徒弟,真有良心。” 向扬远咬咬牙,往后顶了一记胳膊肘子:“是,不像某些人,良心被狗吃了,要都要不回来!” 熊浩然笑个不停,看来真的很得意。 “笑什么!我是怕你殉职了而已!我还没问你呢,早上你到哪里去了?别跟我说忙工作,像你这种懒到连油瓶倒了也不会动手扶一扶的人,我是不会相信的!” 熊浩然顿了顿,千言万语在嘴边转了一圈,最后只是懒洋洋地说:“今天出警到处跑嘛,一时我就忘记了,小气包,不要记仇啊。” 向扬远皱了皱眉,想生气,又觉得无从气起,鼓了半天的腮帮子,肩膀又垮了下去,怏怏地说:“算了,跟你这种人渣计较除非我脑子进水了。” ——其实,真的想问问谢景迪搭着他的肩膀又那么开心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不过这种问题,问出口会很可笑吧? 两个人不再说话,默默地抱了一会儿。向扬远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大半夜的,你在办公室干嘛呢?” “加班啊,刑警队又不是派出所,有个任劳任怨的乖徒弟帮我把工作都搞定,只好自己慢慢搞啦。” “嘁,我就知道,真给我丢脸。” “是是是。” 向扬远犹豫了一下,说:“就算搞不好也要睡觉吧,你看,整栋楼就你那里亮着灯,难道你想熬到明天吗?” “忙完了就好了。” “熬夜很容易过劳死的。” “没事,老师我有金刚不坏之身,子弹都打不穿,区区熬夜算什么。” “……” “倒是你,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呃……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点困了。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街呢。”生怕熊浩然继续追问,向扬远决定遁走。 熊浩然哦了一声,扳过向扬远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突然低下头就吻上了他的嘴唇。 向扬远吓得差点跳起来,挣扎着推开他,说:“神经啊!大街上,还是在你单位门口,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好不容易调来刑警队,又想被扔回派出所吗!” “被人看见了我就不承认我今晚下过楼呗,大半夜的,多好否认啊。” “脸皮敢不敢再厚一点?” “敢。再说了,被扔回派出所也不错哈,我们又可以一起睡了。”熊浩然嬉皮笑脸,在向扬远脸上捏啊捏。 “你不回派出所我们也可以——”向扬远刹住话头,脸一红,一脚踹了过去:“去!谁稀罕跟你一起睡!” “哈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三章:关于是谁把谁调戏了 师徒俩在路边等了快十五分钟,望眼欲穿的结果,别说出租车,连只老鼠都没有经过。 熊浩然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盯着向扬远,而向扬远则自动自觉把“因为大半夜任性地跑过来害熊浩然陪自己等车不能睡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心虚得连脑袋都不敢抬,打着哈哈说:“没想到这边挺偏僻的……” 熊浩然好笑地一掌招呼上他的后脑勺,然后停在上面顺势揉了揉,说:“走吧,我骑车送你回去。” 向扬远矫情地说:“太麻烦了。” 熊浩然挑眉,转身就往大楼里走:“那你自己慢慢等,我困死了要睡觉。” 话音未落,就被人一把揪住了衣服。 最后,熊浩然骑着拉风的摩托车招摇过市,把宝贝徒弟给亲自驮了回去。 进门以后时针刚指向五点,向扬远翻出毛巾让熊浩然洗脸,说:“还有两个小时,赶快睡睡吧。” 熊浩然上下眼皮快黏在一起,伸长脖子非常不要脸地说:“你来。” 向扬远竟然没有把毛巾扔他脸上或者对他冷嘲热讽,二话不说去洗了毛巾,然后在他脸上用力地擦啊擦。 “行了行了行了,脸都要被你洗没了。”熊浩然捏住向扬远的爪子,在他鼻尖上胡乱亲了几口,就呵欠连天往卧室里去了。 第二天清晨,闹铃刚响向扬远就醒了过来,想到身边还躺着一个严重缺觉的人,他当机立断按掉闹钟,让卧室恢复安静。 回头看看熊浩然,那家伙果然还睡得很沈。 向扬远突然来了兴致,借着窗外的晨光目不转睛地打量他,又忍不住伸手摸他下巴冒出来的些许胡茬。 指腹上刺刺的触感,撩拨得他想笑,心底暖意融融。 过了一会儿,熊浩然的眼皮动了动,醒了。 意识到向扬远在做什么,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又出现了惯有的戏谑:“干嘛,一大早调戏我,不怕我生理不适吗?” 声音低沉,还有点沙哑,性感得要命。 向扬远笑着拍拍他的脸,说:“所以我把闹钟调早了啊。” 熊浩然一愣,很快领会到了话里的精髓,翻身压住他的肩膀:“想跟我大干一场啊?那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向扬远揉了揉他眼下的淡色乌青,说:“看你睡得沈,不敢叫。” 熊浩然笑着,把昨晚随便翻出来当睡衣穿的T恤抬手脱下,俯下身色情地咬着向扬远的嘴唇:“乖徒弟,你这么乖,真是让我不忍心不蹂躏你啊……” 向扬远专心致志地和他接吻,对他的威胁只是敷衍地哼了哼。 唇舌交缠的声音湿漉漉地清晰可闻,伴随着粗重而撩人的喘息,让人脸红心跳,又忍不住想更进一步地做点什么。 ——真是,屋外天光大现,屋内春意正浓啊…… 等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快迟到了,向扬远叼着牙刷换衣服,不时催促熊浩然动作快点。 熊浩然悠然自得地扣扣子,一点也不着急:“放心,要相信老师我的车技。” 向扬远白了他一眼,说:“我打车,你直接回刑警队。” 熊浩然受伤了:“你用过我就要扔吗?好无情!” 向扬远一块毛巾扔他头上:“我是怕耽误你!混蛋,你给我慢慢开,堂堂刑警少在大马路上飙车!” “好好好,乖徒弟很贤惠。”熊浩然捞下毛巾,到浴室里洗脸,居然还哼起了歌。 向扬远鄙视地哼了一声,麻利地把两个人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铺好床,又把润滑剂和安全套一把扫进抽屉,看看墙上的时钟,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五十四章:关于缺陷 上班以后,向扬远和陆西换上制服,到社区里做例行的暂住人口调查登记。 “扬远,你昨晚又没睡好啊?怎么觉得你休假回来以后,眼圈总是黑黑的啊?”陆西最大的乐趣就是观察别人的脸色,从所里的同事到路边小卖部的老板娘,谁要有点风吹草动,总是免不了被他八卦一番。 向扬远被他一说,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昨晚的蠢样和今天一早的那场“鏖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好不精彩。 “扬远?” 向扬远打起精神,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说:“在家睡惯了懒觉,生物钟没有调过来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哦……”陆西看起来一点也不相信:“我还以为是因为熊大哥走了,你夜不能寐呢。” 向扬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陆西的脸色渐渐变得忧郁:“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一起搭档啊扬远?” “不,咳咳咳,不是啊,咳咳……” “唉。”陆西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惆怅起来:“我也知道我比不上熊大哥的……” “陆西!咳咳……”向扬远又咳了一阵,总算顺过了气,正色道:“不要跟熊浩然比,比厚脸皮的话,我们谁都比不上他,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陆西愣了愣,神色稍稍缓和:“也是哦……” 向扬远冲他安抚地一笑,然后在心里默默吞眼泪——但是在别的方面,你也的确比不上他啊,比如那把配枪,我真的好怕被你玩走火啊啊啊啊! 在向扬远他们管辖的社区里,有一大片出租屋的集散地,住户鱼龙混杂,流动性还特别大,很多人都不愿意配合做调查登记,一直是个大难题。 最麻烦的是,这里的住户总爱制造麻烦,虽然只是些小偷小盗、小打小闹,也足以让向扬远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生怕哪天在自己的地盘上光荣地出了个大罪犯,还偏偏是个漏网之鱼,没有被他登记调查过,那他真的吃不了兜着走,死一万次都不够了。 所以向扬远往这里跑得最勤,一看见面生的人就要问个仔细。 “小向,又来啦?”街口卖跌打药酒的老板看见向扬远,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看见陆西又是一愣,说:“哟,那个老跟你屁股后头的小熊不干啦?” 向扬远尴尬地扯出一个笑,说:“他……高升了,这是我的新搭档,叫他小陆就好。” 陆西嘻嘻哈哈地跟老板打招呼,东一句西一句地八卦了几句,就混熟了。 趁着陆西和老板聊天的功夫,向扬远溜达进了旁边一家中介公司,仔细地看着墙上的招租广告。 在中介公司里坐镇的业务员小李看见向扬远,苦着一张脸,说:“向警官,又要来查我们吗?” 向扬远瞥了他一眼,说:“你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我只是进来看看,又没有要对你怎么样。” “可是我们这里老是有穿着警服的人出入,很多人都不敢进来找我们租房子啦。” “那多好,我帮你挡走了一大部分的潜在罪犯,你也少点麻烦。” “是是是……”小李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松了口气:“诶?今天那个高个子警官没跟着来啊?” “没,怎么了?” “那就好,向警官你不知道我可怕他了。每次他一来都抓着我问东问西,问得我心慌慌的,太犀利啦!还是向警官你脾气好点儿,呵呵。”小李给向扬远倒了杯纯净水,放在桌子上。 “呵呵……”向扬远捏拳,在心里兀自愤怒——呵呵个毛啊!这不是明摆着说我好糊弄吗! “对了,他是不是不干了啊?” “不是,他调走了。”向扬远不跟他废话,曲起手指敲敲桌面,学着过去熊浩然的样子,板着脸说:“把这个月的交易记录给我看看。” “唉,好好好,按照你们的要求,我都登记得很详细的。” 向扬远拿起对讲机,把陆西喊了过来,然后捧起记录本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 不出所料,陆西过来以后,嘻嘻哈哈了一阵,又跟小李混熟了…… 向扬远听着他们天南地北地八卦,心想大家同样是混大街的社区民警,熊浩然要么不管事,一管起来铁腕强硬,干脆利落,一针见血,不怒而威,而陆西则擅长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随和的小弟来套话,街头巷尾发生的大事小事随手拈来,毫无压力。 ——相比之下,自己果然不是一般的有缺陷啊,好自卑…… 忙活了一个早上,两位民警只检查了小半的出租屋,向扬远和陆西整理好资料,打算找个地方吃饭,然后下午继续奋战。 “扬远,不如我们去吃馄饨吧。”陆西远远地看到一家馄饨面店的招牌,眼睛闪闪发光,口水都要流下来。 向扬远觉得好笑:“你是一辈子没吃过馄饨么?” “唉,以前陈姐跟我出来都不准我吃路边摊,说脏兮兮的还多地沟油,一定要坚持回单位食堂,把我馋的哦……” “好吧。”向扬远大方地答应,随口说:“幸好你不是要吃烧烤。” 陆西沉默了片刻,说:“天气这么热,又是大中午,正常人都不会想吃烧烤吧扬远?” 向扬远愣了愣,心情突然好得不行。 ——啊哈哈哈哈哈哈熊浩然!有人说你不是正常人啊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五章:关于遇到麻烦了 吃过馄饨,向扬远和陆西继续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登记,本着对待人民如春风一般温和的原则,和蔼可亲地通知没有登记在案的人口到派出所办暂住证。 “扬远,咱们就抽着敲吧,再这么下去一天都做不完诶。”没多久,陆西终于感到累了。 “不行。”向扬远心有戚戚然,语气很坚定:“这里前科太多了,出了大事我们俩都逃不了。” “哦,也是哈,啊哈哈哈哈哈如果我们在这儿发现了一个通缉犯的话,上头会不会给我们立功?” 向扬远白了他一眼,说:“别说立功了,立碑都没问题,你要吗?” 陆西连连摆手。 向扬远拍拍他的肩膀,走到下一户门口,耳朵贴着门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有人在里面,才敲敲门,说:“你好,暂住人口调查,麻烦开门可以吗?” 里面没人回应。 向扬远疑惑地皱起眉头,再贴着门听了听——屋里原本缓慢悠闲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急促,伴随着几声金属落地的声音,然后又恢复了安静。 向扬远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说:“我是XX派出所的民警,请开门。” 陆西在他身后探头探脑,问:“怎么了?” 向扬远又敲了敲门,这次的力度重了很多:“开门。” 陆西伸手想把向扬远拨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配枪,悄声说:“我来。” 向扬远摇摇头,说:“还不确定是什么情况,不要吓到人了。” “哦,那——现在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 一阵惨淡的沉默,两个人面面相觑。 向扬远是真的一筹莫展,过去不管遇到什么,有熊浩然在,根本不需要他操心想办法。而陆西,离开了经验丰富的陈姐,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想了半天,向扬远才如梦初醒,一把将陆西往楼梯口推,压低声音只让他一个人听见:“你去楼下守着,不要让他跳窗,顺便通知所里支援。” “啊,对对对!我就去!”陆西一溜烟地消失在楼道里。 向扬远一个人站在昏暗破旧的小楼里,看着那扇黑兮兮的门,咽了口唾沫,慢慢地挪开到门侧。 万一屋里的人没问题,把他当犯人抓起来的话肯定会被投诉,搞不好还要被记过,而如果里面藏着一个危险分子,别说自己,就是这栋楼里的其他住户,也会受到威胁。 向扬远握紧拳头,感觉到心脏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心里默默地念着,熊浩然,告诉我要怎么办啊…… 因为前一天的晚上熊浩然做了不少功课,本来扑朔迷离的案情终于有了点眉目,而根据技术大队提供的物证,又经过专案组连续几个小时的分析和激烈的讨论,大家也终于锁定了嫌疑人。 “这是个危险分子啊,一定要尽快找到他。”梁建翻看着嫌疑人的前科,脸绷得紧紧的:“他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再度作案。” “这么大的城市上百万人口,尽快是想要多快?”谢景迪忙着联系每个区的派出所和交警,根本不抱希望:“还没来得及逃出外地还好,万一已经跑了……” 熊浩然一个文件夹拍到他头上:“做好你的事情就行,瞎操心什么。” 何支队长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表情沉重。 “何支,梁队,刚才嫌疑人跟家里通了电话,技侦支队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陈欣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现在实施抓捕吗?” 专案组几个人同时都站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关于被小看 警车在目的地附近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悄然无声地停下。 熊浩然率先下车,远远看见他们的目标楼下站着一个身着制服的人,特着急的样子,四处张望。 陆西? 熊浩然心里咯!一下,沉稳淡定的神情也有了一丝波动。 “唉,最烦到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抓人了,疑犯狗急跳墙伤了人还得算我们失职,真是吃力不讨好。”谢景迪环视四周,发现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不由得低声抱怨。 陈欣无奈地笑笑,忍不住看向熊浩然。 那人从以前就是这样,再危险的疑犯都无法扰乱他的脚步,仿佛只是去买一杯咖啡,或者赴一个普通的约,她从来没有在他眼里看到过紧张或者害怕。 跟在他身后,好像再难的事情,也会变得简单。 正在等待支援的陆西当然不知道自己刚才还跟一个杀人犯有过一门之隔,看见刑警队的一行人,眼睛一亮,挥着手就跑过来:“熊大哥!所里竟然找你们当支援,也太劳师动众了吧!” 熊浩然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重了,连珠炮似地问:“向汤圆呢?你们不是搭档吗?他到哪里去了?” 陆西手一指,说:“他在上面守着,有一个可疑的出租屋,说什么也不肯开门,扬远可紧张了,让我下来搬救兵的。” 熊浩然的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高贵冷艳的形象彻底被破坏:“猪啊他!让他赶紧下来!他又没有配枪,万一遇袭了怎么办!” 陆西急得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连嘘了好几声,说:“熊大哥你不要这么大声啦,万一惊动了里面的人就不好了。” 谢景迪检查好自己的装备,确保万无一失以后,走到熊浩然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分头排查。”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熊浩然眉头紧蹙,断然拒绝。 谢景迪愣了愣,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 熊浩然不做声。 “浩然,疑犯既然敢跟家里人通话,没准也能猜到我们会顺着电话摸过来,我们拖延时间,对他只会更有利!” 熊浩然死死地盯着漆黑的楼道口,斩钉截铁地说:“他穿着制服却没有武器,绝对不能在里面呆着,我要在疑犯发现我们以前把他带出来,否则疑犯很可能会朝他开枪。” “谁啊?” “我徒弟。”熊浩然说着,关掉了身上的对讲机,又脱下制服,说:“我先上去一趟,你们别惊动任何人,陆西,他在几楼?” 陆西用手比了个“二”,还想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楼上开了一扇窗户,有个人探头探脑地想要往外爬。陆西热血沸腾,一个激动,来不及细想就拔出枪来指着那个人大喊:“不许动!警察!” 熊浩然一见那人,骂了句脏话,也跟着拔出枪冲进了楼道。 一上二楼,熊浩然就看见坐在楼梯上的向扬远,直接一手把他提了起来。 “哈……?”向扬远吓一跳,猛地抬头,晕头转向快疑惑死了:“熊,熊浩然?你怎么会……” “猪!”熊浩然没好气地拍了他脑门一下,拉扯着他往楼梯那儿走:“快下去!” 向扬远哦了一声,又指着那扇门:“里面有个……” “知道知道知道,你下去再说。” “什么啊,明明是我的辖区……”向扬远一看熊浩然难得严肃的脸色,当即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虽然心里有点郁闷自己被小看了,可还是乖乖地选择了撤退。 “扬远!”陆西看到向扬远出现,激动得热泪盈眶,扑过去说:“所里对我们好好,居然派了刑警队的人来救我们!” 谢景迪收到熊浩然的消息,大步往里走,经过他们的时候,凉凉地说:“我们本来就要来抓人,只是碰巧遇到你们这些打酱油的而已,你们赶紧回去吧,等下要是开火可别伤到了。” 陆西愣愣地看着谢景迪的背影,又回头问向扬远:“刑警队的人都这么高傲哦?看不起咱们是派出所的吗?” 向扬远眯着眼睛,哼了一声,说:“我们回去。” “可是我想看抓犯人。”陆西一脸的兴趣盎然,显然根本不在意谢景迪的态度:“说不定我们还能帮点忙呢,到时候就可以一起立功啦!” “……”向扬远快被他这个没骨气的家伙给气死了,很想甩下他就走,可转念一想,熊浩然也许正面临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危险,就干脆陪着陆西在楼下等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关于插足 “扬远,你说,他们会不会真的火拼起来?” “不知道。” “哎呀,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枪战呢,好期待!” “……” “放心吧,万一真的打起来,我们这边人多,肯定能赢!” 向扬远看了眼兴奋的陆西,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警察抓逃犯,根本就不是赢和输的问题啊……熊浩然也不是没受过伤,万一他的体质天生吸引子弹…… 向扬远不敢想下去,只能用自己的人品默默为熊浩然祈祷。 “哎,扬远,扬远,你发什么呆啊?”陆西用手肘狠狠地撞了向扬远几下,说:“好像有动静了。” 向扬远一个激灵,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楼道里先是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并不激烈,大概是刑警队这边的人在劝说,过了一会儿,声音突然变大,伴随着门被砸开的动静,很是吓人,向扬远还没来得及细听,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了。 一瞬间,向扬远觉得自己像被抽空了一般,各种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等他回过神,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双手冰冷,手心满是细细的汗。 “陆西……” 向扬远的声音微微发抖。 “诶?”陆西也很紧张。 “把你的枪给我。” “哦……”陆西卸下枪,交到向扬远摊开的手掌上,又担忧地看看他的脸色:“你没事吧?” “没事,我去看看。” “很危险啊……” “我看看就回来,放心,我还不想当烈士。”向扬远冲陆西勉强地扯开一个笑容,迈开虚浮的步子走了出去。 陆西心惊肉跳地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追了上去。 “混账!死到临头还不老实!放心,这颗子弹肯定还给你!”谢景迪把嫌疑犯摁在地上,粗鲁地给他拷上手铐,狠狠地给了他两下子,过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又踹了他一脚。 队长梁建站在谢景迪旁边,清了清嗓子。 谢景迪抬头,气急败坏地说:“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但是这口气我不出不行!” 梁建移开视线,面无表情:“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过你不觉得应该先去看看伤兵吗?” 谢景迪一听,立马放开嫌疑犯,把他交给了梁建。 熊浩然早就支开了其他人,独自坐在阶梯上,面无表情地捂着脖侧,指间依稀可见有血迹缓缓渗出,顺着手腕往下滴。 向扬远刚跑上楼就看见这一幕,吓到连心跳都漏了几拍。 “熊浩然!” 熊浩然抬头,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声音听起来却很虚弱:“你怎么还没回去?这里……” 很危险。 可惜话还没说完,刚把自己衬衫脱下来的谢景迪就把向扬远给推到了一边去:“去去去,别碍事,我们这里有伤员。浩然,赶紧用衣服按着,咱下楼,我送你去医院。” 熊浩然皱着眉头看他,正要开口,又被他打断:“别磨磨蹭蹭了,试试能不能起来?你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吸取教训,非要吃子弹才甘心吗?这人都丧心病狂了你还敢刺激他!这么多年牛脾气一点都没变!瞎逞强!” 眼看着谢景迪不由分说地架起熊浩然,又细心地替他把伤口捂好,向扬远在一旁愣愣地站着,手足无措。 ——不怪他,他真的被吓傻了。 “向汤圆,我……”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赶紧走!陈欣,帮我一把,扶一扶浩然!” “哦!”陈欣应声跑了过去,挽起熊浩然的手:“浩然你慢一点儿。” 向扬远忧心忡忡地想要跟上去,却听见梁建喊住了他:“那位同志,过来帮帮忙好吗?” “熊大哥!你怎么了?”紧跟着跑上来的陆西看见熊浩然被人一左一右地扶着,惊得大呼小叫:“你又受伤了吗?这是怎么了嘛!” 谢景迪很不耐烦地做了个让开的手势,严厉地说:“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该干嘛干嘛去!” 熊浩然动了动,有气无力地说:“谢景迪,说话客气点儿。” 看样子,大概快坚持不住了,谢景迪一急,说:“我还不是为了你!” “……”熊浩然微微摇摇头,经过陆西身边的时候,轻声说:“让他别担心。” “好……”陆西呆滞着看他被搀下楼,猛地想起向扬远,又往上跑去。 第五十八章:关于探病 被刑警队拉着当了一会儿临时打杂工,又回派出所处理了手头上的事情,向扬远等不及下班,跟办公室里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心急如焚地打车往医院那边赶。 段瑶瑶看着向扬远的背影,若有所思:“扬远今天不对劲啊。” “咳咳咳,大家!”陆西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清了清嗓子,企图引起同事们的注意:“其实今天我和扬远——” “难道是熊大哥又挂彩了?”段瑶瑶没听见陆西的话,皱着眉头问刘大武。 陆西瞬间一囧。 刘大武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说:“下午常所接到一个电话,也是急得后脚踢前脚地跑出去了,现在连扬远都狗胆包天敢违反纪律,说不定真是。” 陆西听着,默默流泪——分析能力太强不让别人出风头的人们都太可恶了!混蛋! 医院里一派祥和的景象。 向扬远徘徊啊徘徊,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战战兢兢地向前台打听熊浩然的消息。 前台的小姑娘翻了翻资料,一脸平静地说:“熊浩然啊,608,出了电梯左转第二个病房就是了。” “哦……”向扬远犹豫片刻,咬咬嘴唇,问:“他,还好吧?” ——其实差点问他还活着吧,不过人家既然都住在病房,不是XX间也不是ICU,应该,应该是没挂掉的意思吧? 姑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向扬远一眼,说:“你上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吗,我怎么会知道。” “哦,哦,谢谢!”向扬远觉得丢脸极了,赶紧落荒而逃。 蹑手蹑脚地摸到熊浩然的病房,向扬远探着头从小玻璃窗上往里张望——希望不要看到正好有什么人把白布蒙脸上的画面啊…… 向警官,你是被电视剧的狗血泼太多,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了么? 幸好,负伤的熊浩然只是大大咧咧地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屋里只有常所长坐在床边,好像正在教训他。 悬了许久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向扬远收回视线,天人交战良久,最后假装不经意地把耳朵贴上了房门。 “臭小子,刑警队给你立两个功你还来劲了,净往人家枪口上撞,你这么爱挨枪,哪天我给小向配把枪,让他亲手了结你算了,也省得我们总为你担惊受怕!” “大舅……” “你别叫我!大舅大舅,谁想当你这倒霉大舅,再这么下去,你自己没死,我就先被你吓死了!难怪你妈要跟你断绝关系赶你出家门,你小子这次要是还不好好反省,连我都要跟你断绝关系!” “大舅,你别啊……” “我告诉你,等这次新警分了过来,我就挑个好看的给小向带着,最不济也要把他和大武分到一组,哼,我就不信他还会在你这棵大树上吊死!” “大舅!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去你家门口上吊!” “……” “……”向扬远移开脑袋,觉得信息量略大,需要找个角落长时间消化一下。 “下回再这样别找我来医院,老子不当你监护人了!”常所长扔下一句狠话,哗啦一下开门,手里提着一个热水壶就出来了。 向扬远愣了一秒钟,习惯性地立正站好:“所长好。” “啊……小向?”看见杵在门外的向扬远,常所长先是一愣,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就在向扬远心虚是不是自己偷听被发现的时候,常所长突然把热水壶递了给他:“看你也正好有空的样子,不如今晚就代替我在这里陪夜吧,明天放你半天假!” “……”向扬远还没找到正确的状态回应,常所长就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向汤圆?”熊浩然看到呆立的向扬远,想要坐起来,却因为之前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只能微微地撑起身体:“笨蛋还不赶紧进来,这个时候才来看我,没良心!” 向扬远梦游似地拎着水壶走进去,坐在刚才常所长坐的地方,半晌回不过神来。 “吓傻了?”熊浩然笑眯眯地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笨蛋,更崇拜老师我了吧?是不是很帅?” 向扬远哼了一声,不爽地挥开他的手——担惊受怕半天,果然是瞎操心! “哎哟!”熊浩然顺势倒回床上,夸张地作出一副被打倒的样子:“啊……碰到伤口了……好疼……咳咳咳……” 向扬远不想理他,又怕真的碰到他伤口,只好靠过去握住他的手,闷闷地说:“喂,别装了。” 熊浩然眨眨眼,把他拉下来,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担心了?” “嘁,祸害遗千年,我就从来没担心过你。”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熊浩然也不计较,重新躺好,闭上眼睛:“你来了就好。” 这话一说出口,向扬远的心立刻软了下来。 第五十九章:关于正房 熊浩然脖子上缠了厚厚一圈纱布,看得向扬远很心疼。 可熊浩然却丝毫不在意,照样有说有笑有调戏,好像刚才血溅当场、摇摇欲坠的人不是他似的。 向扬远心想大概他是死要面子不愿意示弱,也不再提受伤的事情,只是给他垫高了枕头,扶着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喂水喂饭,擦脸擦手,服务周到极了。 熊浩然看着他笑,眼里暖意流动。 “恭喜你,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休假了。”向扬远越看越觉得熊浩然得意忘形,一脸欠揍的样子,直想一毛巾扔他脸上。 “那是那是,干脆你也休假吧。” “为什么?”向扬远以为熊浩然是担心他吓坏了需要休养,不以为然。开玩笑,作为一个文科出身的人民警察,虽然他不是很能打,可也不至于弱柳扶风好吗? 结果,熊浩然只是伸了伸腿,特别大爷地说:“当然是伺候我啊,不然呢,你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住院吗?” “……”向扬远暗暗咬牙,他居然会觉得熊浩然最近变得温柔体贴了?天啊,他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渣吗?熊浩然可是那个大风大雨天还会腆着脸让自己挤公交车过去给他做饭的人啊! 熊浩然笑得贱贱的,继续说:“医生说我最近行动不方便,凡事要小心,作为我的——嗯哼哼,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有义务服侍我吃饭洗澡上厕所吗?”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嗯哼哼。”向扬远虎着脸,把毛巾叠好,猛地巴在了熊浩然的脸上,用力地抹啊抹。 “唔!唔!唔唔唔!”熊浩然惨叫连连,双手合十忙不迭地求饶。 “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烧错了哪根香,居然这辈子会遇到你。”终于一口一口地把熊浩然喂饱——注意是用勺子,向扬远收拾好一次性饭盒,怏怏地坐在病床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掖被子。 熊浩然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那我到底上辈子烧对了哪根香,居然这辈子会遇到你呢?” 向扬远神色一软,抿着唇不说话。 气氛暧昧得恰到好处,就在熊浩然打算继续挑逗挑逗自家徒弟,好占点便宜的时候,向扬远突然又想起早些时候被谢景迪涮得灰头土脸的事,不爽之情油然而生。 “去!你遇到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多我一个。” “哈……?”熊浩然一头雾水,有种突然被阴云笼罩的感觉…… “哈什么,就算没有我关心你,也有的是人替你鞍前马后,不是吗?”向扬远话里有浓浓的醋意,脸上装得云淡风轻:“我这种派出所的小民警,关键时候快别碍事了。” 熊浩然挑眉,想起下午的事情,总算看透了他的心思,却并不急着争辩。 向扬远脸一沈,冷哼一声,说:“我算什么。” 熊浩然伸手,揉揉他的嘴角:“傻瓜,你算是正房啊,又在瞎吃什么醋?” 向扬远瞪眼,一把就掐到了熊浩然的肩膀上:“那他算什么?二房吗?” “哎哟,不是啊,我总共就你这一房……哎哟,向汤圆,快松手,痛啊!你忍心这么对我吗?我今天可是差点伤到大动脉,流了一缸的血啊……” 向扬远赶紧松了手。 “唉,今天真是九死一生,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我临死前还想着你,你还有什么可吃醋的啊?”熊浩然揉着肩膀,表情很忧伤,好像真有了点生离死别的味道。 向扬远心里一颤。 病房里沉默了片刻,熊浩然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啊哈哈哈哈乖徒弟你真好骗,要是差点伤到动脉哪有这么快就能出手术室!哈哈哈你想哭的样子真傻!跟以前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第六十章:关于这是公共场合注意点好吗? “好了好了,我跟他的确认识了很久,但是也只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而已,你别生气了。……笑话你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让你担心,我道歉还不行吗?……乖徒弟,你别不理我啊,我是病人——好好好,不拿这个威胁你,都是我不好。……谢景迪就是那样的,说话不经大脑,他不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也许当时一着急,就——回头我说说他,你大人有大量,也别跟他计较,好不好?……小祖宗,说句话吧,我不玩你了……” 熊浩然哄得口干舌燥,向扬远始终背对着他坐着,背脊挺得直直的,一言不发。 “乖徒弟,向汤圆,别生气啊,我还指望你伺候呢,气坏了我怎么办?” 向扬远气不打一处来,回过身来指着他就要声讨,却冷不丁被拽了胳膊,被迫踉跄地站起来,向前俯身。 熊浩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手扣着他后脑勺,野蛮地吻了上去。 这个混蛋啊,什么时候学的这手贱招……向扬远心里唾弃着,怒气却在唇舌厮磨中迅速消退。很快他也进入了状态,干脆屈起膝盖半跪在病床上,弯下腰,带有些许赌气,狠狠地咬了口对方的嘴唇。 熊浩然吃痛地闷哼一声,反倒吻得更加投入。 向扬远习惯性地回吻,顿了顿,又不甘心地舔过自己留下的齿印,舌尖有意无意地躲着对方的追逐。 “向汤圆,小气包。”熊浩然口齿不清地哼哼,一刻不闲地抢夺氧气。 “嗯。”向扬远伸出舌尖,毫不示弱地深入对方的口腔,细细舔过齿列。 熊浩然呼吸蓦然加重,手从向扬远衬衣的下摆伸了进去。 “熊……浩然。”腰臀被不满足地抚摸揉捏,向扬远渐渐有了些感觉,局促地想要挣开,开玩笑,这可是在医院,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乱搞的地方! 熊浩然任性地不肯撒手,微微喘着气,说:“向汤圆,我想要。” “不行!你的伤……” “没事的。”熊浩然一下一下,重重地吻过他的脖子,又拉着他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你在上面动,好不好?” “动你个头,你是不是疯啦!”向扬远急得满脸通红——熊浩然色欲熏心,忘乎所以,他可是还记得自己刚刚才从外面往里偷窥过!别说真的做,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他都可以撞墙去死了! “向汤圆,我忍心拒绝我吗?”熊浩然这个人渣看准了向扬远心地善良,可耻地开始装可怜。 “不是……可是……”向扬远不住地回头看,生怕什么时候会有医生护士经过,哀求道:“熊浩然,你先让我下来,我们……” 他坐着的那个地方,已经有了些硬硬的形状,此刻正毫无廉耻地顶着他,让他羞愤欲死。 “你放开我,我,我给你……给你……给你那个,好不好?”——豁出去了! 熊浩然眨眨眼,问:“哪个?” 向扬远双眼紧闭,嘴唇开合了许久,才艰难地、用比蚊子叫还要小的声音说:“口……口交……” 其实,熊浩然只是想和向扬远开个玩笑。 当然这个他打死也不会说出来,因为看着向扬远给病房门上好锁,又反复确认锁是不是管用,然后带着受死的表情朝自己走来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他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了。 “喂,先说好了,有人过来的话你要告诉我停下。”向扬远找到一个稍稍隐蔽的位置,正对着熊浩然身上最可恶的部位,一脸视死如归。 熊浩然敷衍地应了声,然后催促道:“快点开始啊,万一等下护士要来给我换药什么的怎么办?” “……”向扬远瞪了他一眼,紧咬牙关,深深地呼吸了两口,然后掀开被子,把上半身探了进去。 熊浩然隔着被子安抚地拍拍他的脑袋,把已经到嘴边的“觉得勉强就算了”给咽了回去。 这还是向扬远有生之年第一次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死到临头心里已经带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气势,想想也是,熊浩然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自己为他做小小的牺牲,其实也还好啦…… 而且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情侣关系啊,情侣之间做这个,应该不叫有伤风化吧? 给自己打足了气,向扬远又往前探了探,小心翼翼地勾住熊浩然的裤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拉。 熊浩然的声音在被子外闷闷地传进来:“快点啊!” 向扬远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大腿内侧,落掌清脆,果然听见外面一声痛呼。 “好了好了我不催了,你随意。”熊浩然识趣地示弱。 向扬远哼了一声,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景色上。 我去,以前没机会仔细看,原来这里这么大。被子很薄,被子外又是灯光大亮,所以看东西还算清楚,向扬远试探地握着熊浩然的勃起,暗暗咋舌。 熊浩然被他一碰,兴奋得浑身一个激灵,下面更硬了,好了,玩过头,现在喊停是绝对来不及了…… 幸好向扬远也并没有退缩的意思,感觉到对方那一瞬间轻微的战栗,他心下也很好奇,于是按照自己对口交的理解,张嘴把熊浩然那根的顶端含进了嘴里。 熊浩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按了按向扬远的脑袋,下身往上一挺。 向扬远被迫吞进了更多,一声呜咽被堵在喉咙深处,呼吸凝滞了一拍。奇怪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却没有预料中的恶心感。因为怕牙齿磕伤了熊浩然,他努力地调整着舌头的位置,唾液不断地分泌,犹豫片刻,他还是咽了下去。 吞咽的动作犹如吮吸,熊浩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仿佛刚刚被一阵电流游走了一周。 “向汤圆……” 听见男人带着压抑的呼唤,向扬远稍稍松了松口,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这种感觉,太好了……” 向扬远冷哼了一声,嘴唇贴着茎身,含糊地说:“太好你就好好享受吧,休想有下次,混蛋!” 熊浩然失笑,手在被子上一下一下地抚过他的脑袋。 向扬远被顺了毛,重新用舌尖抵上越发胀大的物事,然后缓缓地吞吐起来。 虽然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生理上不会有任何快感,但向扬远还是得到了一种微妙的心理满足。唾液濡湿了两个人相触的地方,进出的动作也变得顺畅,熊浩然渐渐掌控了节奏,甚至有些急切地扶着向扬远的头,强迫他一次一次地贴近,又撤离,然后再次更深地贴近。 向扬远终于有点吃不消,那个热硬的东西顶得他的口腔发麻,却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一开始还惦记着不要被发现的自己,竟然满脑子只剩下如何取悦嘴里肆虐的东西,和适应那阵浓烈的男性气味,再也顾不上其他。 到达高朝的时候,熊浩然总算还留了点人性,及时地撤了出来,可被子里空间毕竟有限,加上向扬远没有及时意识到并躲开,经验还是溅了一些在他的嘴角和……舌尖。 “你这个——”费劲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向扬远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第一反应就是要骂禽兽。 骂到一半,嘴里苦的不行,他便下意识地咽了一口——然后,就不幸把自己给呛到了。 熊浩然顾不上回味那种妙到极点的感觉,忙不迭地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好了好了,下次我注意,不就吃了点吗,看把你给激动的。” “我去——咳咳咳咳——谁激动啊!谁要吃——咳咳咳咳咳——那种东西啊!” “喝水喝水!”熊浩然端起杯子递过去,却被推开。 “喝——咳咳咳咳咳咳咳——喝你个头!咳咳咳咳……”向扬远咳红了脸,急哄哄地跑去卫生间漱口,一路上还在咳咳咳咳个不停。 第六十一章:关于祸从口出 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响了一阵,停了下来。 熊浩然哼着小曲,舒舒服服靠着床头调整呼吸,坏心眼地想着等会儿要怎么继续调戏向扬远。 “浩然!你怎么样了!我好担心!”谢景迪一阵旋风似地刮了进来,满脸关切。身上还穿着制服,看来是刚下班就赶过来了。 熊浩然狠狠地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看着病房的门——那是一扇左右两面双开的平开门,向扬远刚才认认真真锁好的,只是其中的一扇,另一扇此刻已经被谢景迪毫无压力地推开,正无辜地呼呼呼往屋子里灌风…… ——不得不说,向警官,虽然你很笨,但是你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浩然,你怎么样了嘛?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谢景迪啊!”谢景迪忧心忡忡地走过去,一只手撑着病床,把脸凑上前去观察呆滞的熊浩然。 熊浩然条件反射地躲开,伸手将他往外推:“那个——我,那个,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感冒了,不要把你给传染了。” “哎呀咱俩谁跟谁啊,我身体好得很,不会传染的。” “不是,我——我——”熊浩然担心地往洗手间看过去,哎呀不好了,要是被向汤圆看到谢景迪,不知道会不会又乱吃飞醋闹别扭…… “别我我我的,到底怎么了?老常不是说你好好的吗?”谢景迪怀疑地皱起眉,熊浩然越是推他,他就越是往前挤:“给我看看伤口,哎呀你别用力啊,把伤口崩开了怎么办,哎哎哎,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熊浩然真的一脚踹飞他的心都有了:“都说了没事了!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啊!” “我不信!你是不是又想自己死撑着?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告诉你,你现在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等过几年有你好受的!” “……”熊浩然怕他再大声嚷嚷,只好妥协地说:“行行行,我珍惜我珍惜,你别挨过来了我怕热。” “你——” “我靠你摸哪里!” 谢景迪啊地一声,收回了手,刚才只顾着想凑近些,没想到手差点按到了不该按的地方。 不过,熊浩然平时大大咧咧,百无禁忌的,现在的反应会不会有点过于激烈了?这,面色潮红是怎么回事?眼角湿润是怎么回事?欲言又止目光闪烁又是怎么回事?难道…… 狐疑地退后了些,谢景迪试探着问:“浩然,除了脖子,你是不是还伤到别的地方啊?” “没啊……” “该不会……”谢景迪的眼睛往下瞟了瞟。 熊浩然无语,虽然隔着一层被子什么都看不到,可他那里毕竟是裸着的,谢景迪这么盯着,让他压力好大。 熊浩然绷着脸不说话,恰恰印证了谢景迪大胆的猜想。谢景迪沉默片刻,眼里流露出一丝同情:“唉,其实没什么的,你别有压力。” “哈?”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经过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哈?!” 谢景迪暗戳戳地想,之前熊浩然和罪犯有过一番激烈的扭打,可能就是那个时候,罪犯狗急跳墙,攻击了熊浩然的关键部位吧。关乎男人尊严,熊浩然想要隐瞒,倒也情有可原。不过他们可是多年的好兄弟,难道不应该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吗?算了算了,现在还是安抚他最重要,可别回头一个想不开,自暴自弃了。 “浩然,你听我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安心养伤,实在不行我去帮你打听些男科专家,一定会好的。” “……”熊浩然真的从来没有试过像现在这样,渴望杀了谢景迪灭口。 “不过,不会被踹破了吧?” 熊浩然绝望的表情再次给了谢景迪答案,他又靠近了些,问:“医生说会影响将来的夫妻生活吗?影响生育吗?” “我去你的乌鸦嘴!你才被踹破了!你才影响夫妻生活!老子好好的,娶几房老婆都没问题,小心我明天就生一个儿子给你看!” 伴随着熊警官一声怒吼的,是卫生间的门哢哒一下打开的声音。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啊。 熊警官平日里习惯了口无遮拦,大概不会料到,有一天他也会尝到了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滋味。 谢景迪刚进来向扬远就知道了。 虽然内心最直白的愿望是直接出去把人赶走,可他天人交战一番,还是选择了躲在卫生间里,假装不存在。 反正如果他们俩真的只是朋友的话,随便看望看望就会走的吧?即使他死皮赖脸不走,熊浩然也不是白痴,难道还不会把他打发走吗?向扬远乐观地鼓励自己,顺便在里面照起了镜子——不是他自恋,是真的没事做。 不过,他们两个的对话时间,还是超出了向扬远的预期。在看腻了自己的包子脸以后,向扬远又转而把精力放在了他们的对话上。 什么?男科专家? ——这个谢景迪,是吃饱了撑的吗?居然敢这么诅咒熊浩然!哼,我可以身体力行地告诉你,他那里好好的,强健得很,用不着你费心! 对话实在太没营养,听了一会儿,向扬远又无聊起来,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见不得人,干脆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以熊浩然同事的身份呆着就好了。 于是,当他若无其事打开门,形象好气质佳地迈开步子—— “老子好好的,娶几房老婆都没问题,小心我明天就生一个儿子给你看!” …… 第六十二章:关于这颗灯泡好亮 一对上向扬远冷若冰霜的目光,熊浩然本来很豪迈的表情一下子裂成了碎片。 谢景迪一时没搞清楚状况,眼神很懵懂。 “向汤圆,那个,你,出来啦?”熊浩然讨好地嘿嘿一笑,一只手还在不动声色地将谢景迪往外推——蠢货,不要凑那么近啊,想我死啊! “你们慢慢聊。”向扬远僵着脸就要出去。 “哎,不准走!”熊浩然急了,支起身就要拉他,突然想起自己关键部位有曝光的危险,又赶紧缩了回去:“向汤圆,给我站住!” 谢景迪迷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熊浩然:“他谁啊?派出所那小子?你们很熟吗?” 此言一出,熊浩然仿佛看见向扬远头顶上窜起了小火苗,简直要急死了:“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徒弟,向汤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过我讲话!” “……”谢景迪很委屈:“你什么时候说过?” “去年!你不是在我家楼下见过一次吗!还有刚才!你失忆了是不是!” 谢景迪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就是那个——打翻了醋坛子,你说要哄着的那个!哎呀!差点忘记有这号人物了!我说这小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哎,你们居然还好着?” “你起开起开!这下被你害死了!”说话的功夫,向扬远已经走出了病房,熊浩然顾不上丢人,手忙脚乱地在被子底下迅速穿好裤子就要下床。 “喂!浩然!你的伤口——”谢景迪一声惊呼,然后就听见走廊里蹬蹬蹬的脚步声,向扬远一路小跑回来,扒着门框往里看:“熊浩然,你发什么神经?你不怕伤口崩掉就尽管动!” “你别跑我就不动啊!”熊浩然气喘吁吁。 向扬远愣了愣,然后无辜地说:“我只是想下楼买几瓶矿泉水,不用这么激动吧……” “……” 买好了矿泉水,向扬远平静了一下心情,慢悠悠地回到病房。 熊浩然大概是经历了刚才的惊魂一刻,已经笃定自家徒弟天生就是个不会动真怒的物种,刚才那股慌张劲儿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散漫慵懒,看见他进来只是招了招手,笑眯眯的。 向扬远在心底给他扔了个白眼,走过去——明明鄙视到发狂,可就是不由自主地迁就他,纵容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 谢景迪还在呆呆地发愣,表情呆滞就差没有滴口水。 熊浩然显然很满意这个效果,豪情万丈地搂着向扬远肩膀往自己身上一带,说:“谢景迪,老婆呢,我就不娶了,实在要说的话,这也算一个,怎么样?这可是我罩着的人,下次你再对他出言不逊,小心我跟你打架。” 谢景迪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了向扬远片刻,然后说:“哦。” 向扬远一瓶矿泉水砸上熊浩然的大腿,很抓狂:“谁是你老婆!我是男的!” “男的就不能当老婆吗?谁规定老婆必须是女的?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喊我老婆啊。”熊浩然死不要脸地狡辩。 向扬远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这么拉低我的智商水平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做吗? 熊浩然嘿嘿嘿嘿地笑,一点英勇负伤好警察的姿态都没有。 谢景迪觉得自己实在是难以接受冷酷战友肉麻兮兮的样子,站起来,委婉地说:“浩然,既然你没事,那我先回去了,队里还有……” 不等他说完,熊浩然就迫不及待地挥挥手,一脸的“有多远滚多远!” 谢景迪几乎要掩面,这个混蛋,跟自己差不多十年的交情,有了老婆居然就变得如此无情无义! 倒是向扬远,之前因为想象力过于丰富导致对谢景迪抱着极度极度的敌意,现在确定了他们之间的确没什么,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要不,一起吃个便饭吧。” 谢景迪果断坐下:“好啊。” 第六十三章:关于卫生间里也很温馨 晚饭是向扬远去医院门口打包的四肉三菜豪华快餐。熊浩然伤口正疼,失血头晕,又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其实并不怎么吃得下,可此刻他也只能味同嚼蜡地默默扒饭,然后在心里对谢景迪的存在充满了怨念。 伤重入院,可是肆无忌惮欺负向扬远,让他把自己当皇上伺候的好时机啊,这个家伙杵在这里干什么——虽然一起吃饭是向扬远主动提出来的,可谁让他答应了啊,神经病! 本来还想着假装被病魔折磨,让向扬远狠狠心疼一阵子的,结果现在为了面子,就是真虚弱也要假装坚强,真病痛也要假装矫健,NND! 谢景迪大口大口吃饭,胃口好得很。 向扬远坐在角落,脸上赧赧的,连啃排骨都啃得不自在——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被宣告了关系,尽管对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也很害羞啊。 何况对方还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假想情敌…… ——他当然不会承认,那种目睹情敌被情夫警告“这是我罩着的人你动他我就揍你”的感觉,其实爽到,让他真的很想仰天大笑三声。 “向汤圆。向汤圆。向汤圆!”徒弟走神,让熊浩然很不爽。 “诶!”向扬远猛地抬头,看向熊浩然。 “我,我要去厕所。”熊浩然撑着床就要下来。 “我扶你!小心一点啊。”向扬远赶紧放下饭盒上前去,很自然地勾住了熊浩然的胳膊。 熊浩然心里这才平衡了点儿,嗯,对,就是要这么紧张。 谢景迪嘁了一声,继续吃饭——什么变态啊,当年被一枪差点打瘸腿,自己要扶他还被一把推开,丧心病狂地说什么我还没变废人你不用多管闲事!现在不过被擦到了脖子,居然还要人当娘娘似地搀着。 想了想,唉,虽然看着没什么,但擦到脖子其实也挺吓人了。于是谢景迪也放下饭盒,站起来问:“要不要我帮忙?” 熊浩然马上给他飞了一记眼刀,眼里分明写着:你敢过来试试? “不过算了我并不是很想帮。”谢景迪识趣地放弃。 向扬远无语,什么人啊这是,不想帮问什么问啊。 进了洗手间,向扬远阖上门才回过头,就被一把扣住了后脑勺,霸道地吻住。 他愣了愣,然后伸手攀上熊浩然的背,顺从地回吻。 熊浩然心花怒放,心想果然挨个枪子儿福利会比较好啊。 “混蛋。”被吃够了豆腐放开,向扬远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熊浩然伤口外的纱布,哑着嗓子说:“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 “心疼了?”熊浩然跟他额头抵额头,时不时蹭蹭他的鼻尖,觉得很享受。 向扬远顿了顿,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有点抖:“我很害怕。” 熊浩然心里一紧,托起向扬远的脸,么指在他脸上摸啊摸:“别哭啊,我这不是没事么,我命比较硬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的。” 向扬远眼睛红了一圈,委屈得要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连你亲属都不是,我,我……” 熊浩然赶紧把人搂进怀里,哄着说:“好了好了,我会小心的,不哭不哭。” 向扬远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双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忍耐了许久的恐惧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出口,在这个温暖安全的怀抱里倾泻而出。 一开始只是克制地流泪,后来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出来。 熊浩然感觉到自己肩膀上温热的湿意,嗓子哽住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心里却又无比地幸福。 过了许久,向扬远哭累了,倦怠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熊浩然亲了亲他的发顶,轻声说:“傻瓜,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有你呢。” 向扬远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常所长是不是知道我们的关系?” “嗯。” “他接受吗?” 熊浩然笑了笑:“不接受他会让你留在这里陪夜吗?傻瓜,他很喜欢你的。” 向扬远点点头,突然想起常所长平日里对着他咆哮,还动不动让他写检讨的场面,默默地打了个冷战。 第六十四章:关于曝光了 熊浩然在医院里休养了一个星期,刑警队又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向扬远每天在派出所和熊浩然家里来回跑,为了给他做饭费尽了心思。 熊浩然心疼他挤公交车很辛苦,坚持要接送,向扬远拗不过他,只好让步说把你的车子给我骑好了。 熊浩然当然是慷慨地答应了。 于是骑车的第一天,向扬远就在下班的路上把膝盖摔惨了…… “熊浩然你就是个混蛋!都怪你!挤公交好好的你非要多管闲事!现在好了痛死我了!!!”向扬远在床上边呼痛边骂人,熊浩然手忙脚乱地给他擦药,一脸自责。 “痛痛痛痛痛啊!”向扬远的脸皱成了包子,只想一脚踹到熊浩然胸口上。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忍着点儿。”熊浩然细心地把沙尘清理干净,敷了药,用纱布包好。 向扬远一脸悲愤:“大热天你让我包着这个东西出门?” 熊浩然指指自己的脖子:“我还不是包了很久,一点也不热,真的。” “信你有鬼!”向扬远把睡裤的裤腿放下去,一瘸一拐地下床去做饭。 熊浩然见他也没有真的生自己的气,喜滋滋地跟了过去,扒着门框看他鼓起腮帮子切土豆丝,觉得天下美景莫过于此。 向扬远感受到他死贱死贱的目光,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到床上躺着去,想伤口崩开吗。” “看不到你我伤口才会崩开。”熊浩然嬉皮笑脸地挨过去,说:“向汤圆我猜你其实是想要跟我共患难,所以故意摔的吧?” 向扬远咬牙,举起了亮闪闪的菜刀。 熊浩然做了个求饶的姿势,然后笑得不能自已。 虽然膝盖受伤了,可向警官没有请假,坚持上班。熊浩然本来也是个没办法闲在家里打苍蝇的人,等脖子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也回到了刑警队。 “浩然!”听说熊浩然回来,谢景迪一路小碎步从打黑大队奔跑过来,一脑袋扎进他怀里,悲痛欲绝:“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连你亲属都不是,呜呜呜……” 重案大队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只有梁建不疾不徐地吐了一圈烟雾,幽幽地念道:“啊,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熊浩然额角青筋暴起,直接提起谢景迪把他拎了出去,咬牙切齿地说:“谢景迪!听墙角这么没素质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不怕被雷劈吗!” 谢景迪用拭泪的姿势擦了擦汗,说:“不是我想偷听的好不好,你们那也太大声了,简直旁若无人。” “我本来就没把你当人!” “嘿嘿嘿。”谢景迪笑得一朵花似地:“浩然,你谈起恋爱来好肉麻,真想让大家都参观一下。” “……你要是敢乱来你就死定了。” “诶对了,你徒弟说万一你出事他连亲属都不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担心分不到遗产吗?那你赶紧立遗嘱吧,到时候英烈基金可是会有很大一笔钱呢。” “……他只是担心不能在我的手术通知书上签字而已,谢谢关心。”熊浩然决定和此人绝交。 “哎别走啊,那天他在我也不好问,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啊?你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呢?你追的他还是他追的你?你们那啥没有——哎我还有很多问题呢你别走啊!你的初吻还在不在啊浩然!” 熊浩然不理会,径自推开办公室的门,结果意外地掀翻了门后偷听的人。 陈欣最先反应过来,用无辜的眼神看着熊浩然,问:“浩然今天天气还好吗?” 梁建无声无息地飘回到座位上,掂了一个新奇士橙子,半晌,低吟:“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熊浩然抿着唇,沉默地站了片刻,一拍额头:“对不起,我今天继续休假。” 第六十五章:关于所长讲故事 社区组民警的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埋头忙碌着,过阵子分局领导要下来视察工作,大家都相当惶恐,生怕在自己的工作上出了纰漏,会被常所长鞭尸。 正想着,常所长就背着手,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靠!曹操!勤劳勇敢的社区民警们纷纷把自己藏在显示屏后,缩起脖子,在心里祈祷:这货不是来找我的。 常所长带着君临天下的威严,东看看西看看,每张办公桌都巡了一遍,挑了点诸如不准在桌子上放饼干之类鸡毛蒜皮的小毛病,然后就走了。 呼……大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结果刚走到门口,常所长又回过了身。 嘶!群众再次夹紧尾巴。 常所长摸摸下巴,状似无意地说:“突然想起点事情,小向来我办公室一下。” 中枪的向扬远嗖地站起来,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差点被椅子绊倒。 把门关上,向扬远忐忑不安地看着常所长。 常所长悠悠地喝了口茶,下巴扬了扬:“坐。” 居然让自己坐?!向扬远受宠若惊,才坐下又觉得不对,这么客气,难道是要炒鱿鱼?——啊啊啊常所长不发怒不咆哮的样子更恐怖啊!要不是觉得太没出息,向扬远真的很想搓衣角。 “这段时间,浩然麻烦你照顾了,我手头上太多事情要忙,都没怎么去看他。” 向扬远连连摆手:“不麻烦的,反正我们也是——呃,同事一场嘛。” 常所长哦了一声,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地问:“是吗?” 向扬远被他玩味的眼神吓得冷汗涔涔,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趁熊浩然不在要杀自己灭口吗? “浩然前两天去找了公证处的人咨询,关于手术同意书授权签字的问题,刚好那个人是我朋友,一起喝茶的时候跟我聊了聊这件事。” 手术同意书?向扬远一愣,那个混蛋又在玩什么花样? 常所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向扬远:“他想要给你在他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权利。” 向扬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骂道:“他是白痴吗?还想有下一次?好好的干嘛诅咒自己!” 常所长笑吟吟地点头,说:“他就是这么个性子,或许就是想向你点证明什么吧。” 向扬远一囧,脸有点发烫,哎呀,这个是家长啊,自己怎么能口无遮拦! “浩然的情况有点复杂,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妈跟他断了联系的事。” 向扬远心想其实我偷听你说过啊,然后乖巧地摇摇头。 “有些事,你不问,他是永远都不会说的。” “哦……” 常所长眼里热忱无比,分明写着“你快问我啊我一定全部都告诉你啊!” 向扬远纠结了片刻,试探地问:“那他其实……” “他其实是在单亲家庭里面长大的,他爸,也就是我妹夫,在他小时候就和我妹妹离了婚,到外地做生意去了。”常所长点起一根烟,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向扬远,对他满足自己讲故事的欲望很是开心:“不知道是不是受我影响,浩然从小就很崇拜警察,所以大学一毕业他就考进了刑警队。” 哎呀原来是真的啊!向扬远热泪盈眶,有种淡淡的自豪感。 “他脑子聪明,胆子又够大,年纪轻轻就立了很多功,很受队里的器重。” “那他为什么……” “几年前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子弹打中了大腿,伤得很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正常地走路。他这孩子傲惯了,当时遇到那种困境,也有点自暴自弃,我怕他想不开,就把他从刑警队要了过来,让他换个环境,喘口气。” 向扬远心里一抽,脑子里满是熊浩然吊儿郎当的嘴脸,实在想不出他自暴自弃是什么样子。 “当然,他的腿后来慢慢痊愈了,刑警队那边也缺人,就打算把他调回去。”常所长瞥了向扬远一眼:“结果,那臭小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违抗命令,死活就是不肯走,又是装病又是耍赖,真是跌破了一群人的眼镜。” 又是装病又是耍赖……听起来的确是熊浩然擅长的事情啊。向扬远疑惑地想,这有什么好跌破眼镜的,自己就每天都能看到这种场面。 “当时大家都想不明白他中了什么邪,现在我回想一下,那个时候,你正好来我们所报到没多久。” 向扬远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常所长。 “年纪也不小了,居然还搞这么浪漫的把戏,真是气死人。”话是这么说,常所长却没有一点要气死的样子,反倒满脸洋溢着“啊孩子长大了可以成家啦”的欣慰:“小向,虽然你跟我想象过的外甥媳妇儿有点出入,不过也是个好孩子,浩然做事一向有主张,我没什么好干涉的。” 向扬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外甥媳妇儿几个字真是听着让人好想吐血。 “浩然跟他妈呢,从小到大感情一直不错,就是他受伤那年,他妈让他辞职改行他不干,闹了点矛盾,后来又说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妈一气之下,就不许他回家了。”常所长同情地看看向扬远:“我妹妹的脾气和浩然一个样子,又倔强又固执,自己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你也要做好准备。再怎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心里还是很关心浩然的,经常跟我打听他——和你的事情。” 向扬远乖乖地点头,心想真巧啊我妈也是个暴君诶…… 第六十六章:关于夜话 晚上,熊浩然很大爷地趴在床上,让向扬远给他捶背。 向扬远骑在他屁股上,一边尽心尽力地给他按摩,一边觉得自己果然是个男仆命啊,从一大早叫他起床,给他递毛巾牙刷开始,一直到晚上都不得歇息…… 不知不觉手上的力气大了许多,熊浩然的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嗷了一声,抬头:“向汤圆!你想把我骨头都捏碎吗?” 向扬远赶紧放轻了力度。 “嗯,下点儿,左边点儿……不对不对,是右边点儿。嗯……再用力,用力啊!嘶——轻点儿轻点儿……” 向扬远被他气笑了,整个人重重地趴到了他身上,张嘴就在他肩胛骨上咬了一口。 “哎哟!”熊浩然笑嘻嘻地呼痛,反手在向扬远屁股上捏了一把:“爱不爱我?” “爱。”向扬远小心地绕开伤口,用手绕着他的头发玩:“你呢?” “爱死了。” “哼哼。” “害羞了?” “嘁,干嘛害羞。” “那你瞎哼哼什么,心里美的要死,又不好意思让我知道,对不对?” 向扬远翻了个白眼,坐起来,继续给他按摩。 按着按着,他突然想起常所长说的关于熊浩然的那番话,于是好奇地问:“熊浩然,你为什么会当警察?” 熊浩然睁开一只眼,懒懒地说:“干嘛问这个?” “我……就是突然想问。” ——你的梦想,你的青春,你那些热血冲动的过去,我也想知道啊。 熊浩然想了想,说:“因为警察有枪,很酷。” “……” “穿着制服吓唬人也很好玩。” “……” “以前学校里的死对头在街上看到我都绕路走了,那种感觉真爽啊!” “……” 什么梦想啊什么崇拜啊什么热血青春啊,这么复杂的人类思想,他怎么会天真地以为会和这头熊扯上关系呢? “你呢?你为什么要当警察?”熊浩然回头,看了看向扬远,干脆伸手把他拉下来,让他躺在自己身边。 向扬远叹了口气,说:“没有为什么,我当警察就是个乌龙而已。” “嗯?” “我有个好朋友,长得五大三粗,从小就立志要当警察。快毕业的时候他瞒着家里人去参加考试,有点怯场,就让我陪着一起考,我想反正一个考试而已,就当练字好了,结果谁知道……就不小心考了第一……” “那你那个朋友呢?” 向扬远幽幽地说:“那个蠢货落榜了,高高兴兴去当了会计。” 熊浩然大笑,笑得差点滚下床。 关灯睡觉的时候,向扬远试探着提起了自己的家人,还迂回曲折地说下次回家啊老妈该不会让我相亲吧唉压力好大啊我不想这么遮遮掩掩的要不然…… 结果熊浩然很大方,说:“有些事是说清楚比较好,下次我跟你回去吧。” 对方如此爽快,向扬远反而小小地紧张了一下,说:“不急,等我有时间再说。” 熊浩然笑了笑,在黑暗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的意味不言而喻。 向扬远想到自己老妈的暴脾气就犯愁:“万一搞不定怎么办?” “你没听说过师徒同心,其利断金嘛,哪有我们搞不定的事情。” 太自信也不是好事啊。向扬远忧心忡忡,完全可以想象老妈举起菜刀追着他们跑的场景。 不知道到时候她是更气自己一些,还是更气熊浩然。最好是熊浩然吧,反正那家伙是连子弹都打不死的蟑螂,被老妈的菜刀蹂躏多一阵应该没关系。 “向汤圆,我觉得我们真有缘分。” “……”还想着怎么招架老妈的向扬远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一个流氓,突然说这种文艺的台词,是想做爱的铺垫吗? “真的。”熊浩然却出人意料地认真,声音里充满了感慨:“放在几年前,我和你大概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到派出所吧。” 向扬远一愣,稍稍有了点动容,是啊,当初要不是一时傻掉陪秦飞参加了那个乌龙的考试,那现在自己大概就是按照父母的计划,老老实实在留校做老师,而熊浩然,如果不是有了那次意外,也应该在刑警队里一路平步青云才对。 两个人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同床共枕。 向扬远眼睛有点发热,越想越感动,正要顺着熊浩然的话往下说点什么,就感觉到熊浩然的手探了过来,毫不知耻地直接摸到自己内裤里。 “感动了吧?所以今天试试从前面进去行不行?” 向扬远差点一口血喷到枕头上。 第六十七章:关于好朋友的婚礼 秦飞结婚的时候,向扬远还是请了假回去参加婚礼。 一起请假的,还有熊浩然。 向扬远对于要带熊浩然见老妈这件事很紧张,在火车上一路都手心冒汗两腿发软,熊浩然觉得好笑,调侃着说:“结婚的又不是你,你瞎慌张什么?” 向扬远瞪了他一眼,眼里有小火苗跳动。 “咦,难道你是嫉妒?乖徒弟也想结婚了?”对于调戏向扬远,熊浩然一向都是乐此不疲。 对面下铺的一个大妈听了他的话,笑眯眯地问向扬远:“小伙子多大啦?” 当着外人的面,向扬远硬是忍住了内心狂掐熊浩然大腿内侧的冲动,红着脸说:“快二十五。” “哇。”旁边的熊浩然低低地叹了一声:“我们认识都三年了,真快。” 大妈点点头,说:“是到了成家的年纪啦,不过别着急,缘分总会到的,小伙子长得这么帅,面相又好,一定能找个好老婆。” 熊浩然乐不可支地狂点头,被向扬远一胳膊肘顶了过去,小声喝道:“你凑什么热闹,关你什么事!” 熊浩然委屈地抱了抱胳膊,说:“你怎么对你的好老婆凶巴巴的?” “嘁,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好吃懒做死皮赖脸流里流气的好老婆。” “此言差矣,至少在床——” 熊浩然话没说完,就被向扬远死死地捂住了嘴巴,差点背过气去。 秦飞的婚礼定在下午六点,火车到站的时候已经快开席了,于是两个人直奔酒店,在大堂寄存了行李,直接去吃饭。 “向扬远啊啊啊啊啊!”站在宴会厅门口迎客的秦飞看到青梅竹马的死党,激动得差点丢下新娘扑过来,太久不见,简直要热泪盈眶! “秦飞。”向扬远也很开心,递上一个大红包:“恭喜恭喜,祝你百年好合!——呃,早生贵子!还有,呃,白头偕老!” “哎呀,我们还需要这些礼数吗?知道你不会讲客套话,免礼了!”秦飞大手一挥,然后及时把红包接了过来,掂一掂揣怀里:“钱到了就好!” “……” “琳琳,来来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瘦得像根火柴还去当警察的损友!”秦飞乐呵呵地跟新娘子介绍向扬远,眼神特别纯良:“我以前老被他欺负呢。” 向扬远准备过去跟秦飞拥抱的动作瞬间冻结,过了一会儿,他才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呵呵,是啊,小时候不懂事,幸好你是斯文人不计较,呵呵,呵呵呵。” ——光是看看两个人身型的差别就猜得到是谁欺负谁好吗!新娘子你一脸相信是什么意思! 在拥挤人群的遮掩下,熊浩然在一下一下地捏着向扬远的手心,似乎有话想说。 “啊,那个,秦飞,我还带了我的同事,以后给你介绍!那啥,你先忙,我们有空慢慢聊!”向扬远脸上一热,拉着熊浩然赶紧随着人群往宴会厅里钻。 熊浩然很不满的样子,走了几步就死活不肯再挪动:“喂,向汤圆,你就这么——” 向扬远站住,充满歉意地看看他:“现在人太多。” ——看起来大大咧咧无所谓,原来他也会介意,也会想要正大光明地以恋人的身份站在自己的身边,被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 不过,今天的秦飞毕竟是新郎,向扬远暂时还不想刺激他,免得他一个激动,连婚礼都顾不上…… “人多也不能不拿回礼就走啊!红包也有我的一份好不好!”熊浩然拽着向扬远,又把他给拉了出去。 宴会厅门口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有个签名簿,旁边放着各式各样包装精致的礼物。熊浩然签了名,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不知道送不送烟……” 向扬远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 “算了,挑挑拣拣不是大男人的作风,糖果瓜子什么的,拿回去给你当零食也好,走吧!”熊浩然抓起两个最大的礼包,又牵着向扬远进去了。 向扬远真是欲哭无泪,这种家伙要带回家给老妈过目,真的能平安过关吗…… 婚礼按时开始,场面布置得特别温馨。 熊浩然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瞟向扬远,想从他神情里看出点感动或者羡慕的蛛丝马迹,自己好顺势去占点便宜。 结果,向扬远在火车上饿坏了,这时候正偷偷摸摸地拆开熊浩然拿的礼包,从里面找东西吃…… 托着下巴想了想对策,熊浩然坏笑着凑了过去。 向扬远吓了一跳,低声说:“你又要干嘛?大庭广众的别乱来啊!” “你最好朋友的婚礼,你就没点感同身受?” “有啊,很有爱啊,可是我真的快饿扁了。”向扬远摸出一颗牛奶糖,趁着周围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撕开包装纸扔进了嘴里。 “好歹你也红个眼圈嘛。” 向扬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他又不是我养大的,我高兴高兴不就好了,干嘛要哭?” “因为我想安慰你。” “……”向扬远顺着他猥琐的语气,想到了自己被“安慰”的一系列画面,真是觉得又无语又无力。 “嘿嘿嘿。” “别笑了,好好看婚礼啦。”向扬远正襟危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靠了靠,离他远了点。 熊浩然哦了一声,无聊地看了一会儿, 又凑过来。 向扬远眼里满满的警告。 “向汤圆,我想上厕所。” “……” “你陪我去。” “……” “向汤圆!” “出门右转看指示牌。”向扬远无视了他的请求。 “你好残忍。” “……” “我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你就不怕我迷失了方向,失去了自我吗?” “走吧走吧我怕了你了。”向扬远站起来,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下——带他出来遛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还参加什么婚礼啊,直接带回家接受老妈菜刀的洗礼不就好了! 第六十八章:关于在厕所里你们也…… “熊浩然,这里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的!”酒店金碧辉煌的洗手间,装饰非常非常华丽,就连水龙头都是喷金漆雕龙凤的,向扬远一脚踏进去,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叹,就被拖到了一个小隔间里。 熊浩然连废话都省了,直接扣着他的后脑勺给他一个火热的舌吻。 “唔……混蛋……”向扬远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脑子也开始变得迷迷糊糊。 熊浩然缠着他的舌头,动作越发地激烈,等到向扬远忘乎所以,只能遵循本能回吻他的时候,才在唇舌翻搅交缠的空隙哑着嗓子问:“带我来婚礼,是怪我不能跟你结婚吗?小祖宗,婚礼办不成,洞房总可以的,快叫老公。” 向扬远简直羞愤欲死,一拳就砸上了熊浩然的肚子,力度毫不留情:“你叫我老公还差不多!混蛋!这是公共场合,你别玩得太过火!” 熊浩然吃痛地闷哼一声,手改为箍住向扬远的腰,强迫他的下身和自己相贴:“来不及了,已经过火了。” 向扬远挣扎了一下,无奈地看他:“禽兽,你还真是说硬就硬啊。” “谁让你勾引我。”熊浩然大言不惭,被向扬远湿漉漉、欲拒还迎的眼神撩拨得更加兴奋,劈头盖脸就往他脸上亲了一气:“向汤圆,我们还没在这种地方做过,不觉得很刺激吗?” 理智告诉向扬远这就是一场胡闹,绝对绝对不可以答应,可身体却在熊浩然的爱抚下,可耻地有了一丝跃跃欲试…… “熊浩然……不要了……我……我有点紧张……我怕被发现……” “你不要出声,没人会发现的。”熊浩然的嘴唇在他脖颈间流连,每亲吻一下还故意发出响亮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听起来色情到极点。 向扬远羞得几乎要飙泪:“混蛋,轻点儿!” “嘴里有牛奶糖的味道,好像在催我赶紧把你吃了。”熊浩然重新舔了舔向扬远的嘴唇,低低地笑,而后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侧:“摸我。” 向扬远僵了僵,一咬牙,把手探进了熊浩然衬衣的下摆,在他坚韧有力的腰背上缓缓游移。 “上次你替我做了,这次轮到我,好不好?”熊浩然诱哄着,嘴唇轻轻抿了抿向扬远的耳垂,转而又含进嘴里,一点一点地吸吮。 向扬远仿佛被灌了迷魂汤,眼睛微闭,胡乱地点点头。 牛仔裤顺着大腿滑落,金属皮带扣磕到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凉意袭来,向扬远微微抖了抖,手指微曲,扣上熊浩然的肩膀。 “不怕,有我在。”熊浩然伸手,轻轻圈住向扬远微微勃起的家伙,在上面亲了亲。然后他调整了一下半跪半蹲的姿势,张嘴,把它含进了嘴里。 向扬远闷闷地呻吟,很快又紧张地咬住了牙关,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让人战栗的酥麻如火苗从那个地方迅速蔓延而上,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像被一张快感的大网紧紧勒住,无从躲闪。 要命……这是……这是公共厕所啊……随时会有人……在一波一波舒爽快感的侵袭下,向扬远几乎抓不到理智,浑身都因为害怕被发现的恐慌而紧绷着,反而却让下身更加敏感,热到烫人的口腔,柔软又灵活的舌头,都让他有一种下一秒自己就要承受不住大叫出来的错觉。 “熊……浩然……” 熊浩然抬头,嘘了一声:“不要说话,有人要进来了。” 向扬远睁大眼睛,着急地想要推开他,却马上又被含住。对方似乎不满足,狠狠地吸吮了一口,舌尖从顶端扫过,滑到了茎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秦飞这次下了血本了,婚礼办得这么盛大。”男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三两个人踩着皮鞋走了进来。 “等你娶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你也恨不得把婚礼办到皇宫里去!”另一个人笑着,走过了向扬远所在的隔间。 “就是就是,哎,我们几个,就数秦飞最有出息了,以前明明就他最捣蛋。”说话的人在洗手池前洗手,听声音大概是正好背对着他们。 “对了,向扬远去哪里了?他不是和秦飞最铁的吗?怎么不去当伴郎?” “不知道啊,走了就没回去,哈哈哈,该不会太嫉妒,落跑了吧!” 向扬远怒,但很快又被别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最后他只能一门心思控制呼吸,好让自己不要喘得太大声。 “对了,刚才和向扬远坐一起的男人是谁?不认识啊。秦飞的朋友吗?” “是不是秦飞的朋友不知道,但肯定认识向扬远。”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插话:“哎哟喂那男人贼肉麻的,跟向扬远说话的时候还摸了摸他的大腿,把向扬远给吓的哦,都快跳起来了。” “哈哈哈哈,向扬远那家伙就是害羞,以前拍拍他肩膀都脸红,谁能想到他会当警察。” “秦飞还不是,以前粗鲁得要死,后来还去当会计。” “就是就是,还有那个谁……” “……”向扬远已经不想再听了,被口交的时候耳边都是自己高中同学高谈阔论的声音,任谁都会很崩溃吧! 高朝的时候,向扬远脑子一片空白,快感太过强烈,以至于他不受控制、猛地仰起了头,后脑勺重重地撞在隔板上。 幸好外面的人都已经走了。 熊浩然一笑,意犹未尽地在他大腿根上亲了亲,站起来就要凑过去和他接吻。 向扬远缩了缩脖子,皱起眉。 熊浩然舔舔嘴唇,笑眯眯地说了句“甜的”,吻上他。 向扬远忙着跟他唇舌交缠,还不忘争辩:“骗人,我又不是没吃过。” “你的味道就是甜的,像汤圆一样。” “汤圆也有咸的——诶不对,你少恶心我了……唔……你干嘛!” 熊浩然的手,顺着向扬远的腰线,滑到了他的臀缝间。 “你都享受过了,我呢?”熊浩然一脸无辜。 “……”向扬远冷汗直冒,问:“你该不会想在这里……” “都没试过,试试呗。”熊浩然趁向扬远被雷到不知所以的间隙,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衣扣子,麻利地把衣服给他脱了下来,随手挂到挂钩上。 向扬远只觉得身上一凉,然后就听见熊浩然咬着他的耳垂,得意地说:“你被我脱光了。” 第六十九章:关于是谁!是我…… 等向扬远和熊浩然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婚礼已经结束了,秦飞带着新娘子,正一桌桌地敬酒。 向扬远坐下,揉了揉酸痛的腰,遗憾地说:“错过最重要的部分了啊。” “可是你有更好玩的东西啊。”熊浩然笑得志得意满,盯着向扬远脸颊上微微的潮红,怎么看怎么喜欢。 向扬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低声警告:“以后你再这么胡来,我真的揍你啊。” 熊浩然噤声坐好,一副受教了的表情,眼角的笑意却越发荡漾,怎么都掩饰不住。 吃过饭,向扬远带熊浩然回家。 因为没有事先通知,向爸爸向妈妈都有点小小的吃惊:自家孤僻内向的儿子,可是从来没有带过朋友回家过夜啊…… 熊浩然看到两位长辈的表情,顿时囧了,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跟向扬远咬耳朵:“你没告诉他们我要来?” 向扬远摇摇头,说:“一时太紧张忘记了。” 熊浩然哭笑不得:“那你紧张什么?” “当然是紧张能不能活着回去啊。” “……” ~~书香门第死生契阔~~ 向妈妈泡好茶出来,两个小辈立马噤声。 “我去收拾收拾客房,床比较小,小熊今晚就将就着睡吧。” 熊浩然正要点头哈腰地答应,就听见向扬远幽幽地说:“不用了,他今晚跟我挤一挤就好,我的床大,挤得下。” 向妈妈更吃惊了,天啊,带回来不说,还要睡一张床?真是闻所未闻! 向爸爸端了一盆荔枝出来,招呼大家吃,又问向扬远秦飞的婚礼办得怎么样,向扬远说很好,耳根微微发红。 “办得很盛大吧?”向妈妈拈起一颗荔枝。 “他又不是没给你派请帖,你自己干嘛不去看看。”向扬远看到了茶几下压着的红色信封,觉得很奇怪,老妈不是最爱凑这种热闹了嘛。 “因为——看到别人家娶媳妇儿,我——嫉——妒——”向妈妈咬牙切齿,一下子碾破了手里的荔枝,果汁溅了向扬远一脸。 “……”向扬远默默地抽出一张纸巾,不敢再多嘴。 果然淡定也不是那么容易装的啊…… 吃荔枝的时候,向爸爸向妈妈问了许多熊浩然的情况——开玩笑,难得儿子交个能带回家的朋友,不摸清底细,把儿子拐骗了怎么办。熊浩然难得正经地一一回答,态度谦逊礼貌得简直不像他,带着些许讨好的语气听得向扬远浑身起鸡皮疙瘩。 “扬远就麻烦你关照了啊,他性格比较内向,平时不怎么懂说话,小熊要多带他出去玩玩。”向妈妈显然对熊浩然很满意,没多久就叮嘱上了:“他都二十五了还没女朋友,社交面也窄得很,你要是有认识合适的女孩子,也可以介绍给他认识啊。” 熊浩然愣了愣,讪笑着点点头。 向扬远吐出一颗荔枝核,哼了一声,说:“拜托一个三十岁的老光棍给我介绍女朋友,妈你也真敢啊……” 向妈妈瞪大眼睛,看着熊浩然:“你还没结婚?” “啊……啊。”熊浩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完了,该不会得罪丈母娘了吧…… 向扬远看不下去了,擦擦手,又清了清嗓子,说:“妈,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一直不找女朋友,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啊?” “之前没确定关系,所以没敢跟你说。”向扬远的手在发抖,小腿在打颤,后背全是冷汗,唯独表情维持得很好:“现在我们已经确定了关系,而且很稳定,所以——” “是谁!”向妈妈很激动,啊啊啊,娶媳妇的光明日子啊,终于要来了吗? 向扬远沉默。 过了一会儿,熊浩然小心翼翼地开口:“是我……” 第七十章:关于手下败将 熊浩然话音一落,客厅里就陷入了恐怖的寂静中。 向妈妈眼神很凌厉,扫过两个年轻人,然后定在向扬远身上,分明在说——你小子给我个交代。 而向爸爸,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熊浩然,目光里满是审视。 向扬远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只是硬着头皮说:“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跟他,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一段时间是多久?”向妈妈想也不想地反问。 “二月份……到现在……” “马上分手。” “……”向扬远有点招架不住,老妈这个反应也太快了,好歹先发个飙啊!一上来就逼分手是怎么回事?没有前戏不按常理出牌啊! 这次熊浩然倒是接得很快:“不行。” “这是我家,轮得到你说什么话!” “……妈,你先听我们说完嘛,我……” “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向爸爸找到说话的空挡,插嘴:“我有点想听。” 向扬远抓住救命稻草,马上标点也不打地说:“我觉得他很适合跟我过一辈子我们很合拍不管哪方面都很和谐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我喜欢他!” 熊浩然瞬间就被震慑住了,一下子这么多的表白,平时简直求都求不来啊,没有录音真是亏大了…… “合拍你个头啊!和谐你个头啊!你看人家秦飞!男才女貌那才叫和谐好不好!你跟一个男的能有什么未来?脑子进垃圾了是不是!” “阿姨……” “你闭嘴!”向妈妈指着熊浩然的鼻子开骂:“一看你就不是好人!我儿子性格是很软弱,但也不是几句花言巧语就能拐跑的,你省省吧你!” “妈!是我先喜欢他的,你要骂就骂我好了。” “你放心!我有的是时间来骂你!你给我进屋!” “妈!你冷静一下!我们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你当然不是来跟我吵架的!人家高高兴兴娶媳妇儿的时候,你告诉我你跟一个男人好上了,你简直就是专程来气死我的!” “老婆,好了好了,别激动,别激动啊,有话慢慢说,要打要杀随便你,何必跟小兔崽子动气呢,好了,气坏身体怎么办。”向爸爸安抚地拍着向妈妈的背,心想要不真的去厨房拿把菜刀给老婆出口恶气算了。 向扬远看穿了老爸的心思,有种拉起熊浩然跑路的冲动。 “阿姨,对不起,我们不想闹成这样的,只是……”熊浩然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初次见丈母娘就把对方气到要上蹿下跳,继续留在这里吧,怕气出个三长两短,夹起尾巴走人吧——以后还能不能见到老婆都是个问题啊…… 向妈妈已经气到不知所谓,四下看了看,抓起一把荔枝劈头盖脸就往熊浩然扔过去:“早知道今天就买榴莲了!不许你拐骗我儿子!” 熊浩然不躲不闪,就这么站着,结果向妈妈把一盆荔枝都扔完了还不过瘾,跑去阳台直接糙了把扫帚就要开打。 “妈!”向扬远冲过去,在她面前砰地跪下,说:“他才做完手术,伤口还没痊愈,再打会死的!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向爸爸向妈妈又是一愣,包括熊浩然,都有点呆滞了。 苦肉计奏效,向妈妈总算从暴走的状态恢复过来,肯坐下来好好思考。 向爸爸见有转机,连连给向扬远使了几个眼色。向扬远乖巧地搬了小板凳坐在老妈身边,像个丫鬟似地给她捶腿:“妈,你别气了,你一生气,我和爸都要心疼死的。” “你少来,出了这道门就忘记自己是谁儿子!” “我永远都是你儿子啊!” “走开!” “我不走。” “那他算什么?”向妈妈一指熊浩然,忿忿不平。 “他——” 向扬远回头看了看,很认真地对向妈妈说:“他是替你要照顾我的人啊,你把他赶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就没人带我去吃饭,没人陪我说话,没人去火车站给我扛行李,也没人教我怎么当一个好警察了,你得多担心啊。” 向妈妈沉默,熊浩然一言不发地看着向扬远,眼眶有点热——笨徒弟,老师我是那么容易就被赶走的人吗?死皮赖脸缠了你这么久,好不容易把你拐过来,以后,就给你扛一辈子行李,好不好? 向妈妈委屈地扁了扁嘴,泪汪汪地看向丈夫,向爸爸叹了口气,说:“扬远,我们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难免会寂寞,可是……” “我不是因为寂寞才跟他在一起的。”向扬远说:“爸,你们最了解我,我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吗?” “……”的确不是,想想向扬远以前的性格,倒是很让人担心他会独身一辈子啊……诶不对,这小子怎么越来越能说了,以前明明一句话都要分三次说完,现在怎么伶牙俐齿跟倒豆子似的?难道也是这个姓熊的家伙教的? “爸,妈,我知道让你们马上接受我们有点困难,我也不会勉强你们现在就承认他,我带他回来,只是因为我太喜欢他,喜欢到没办法不告诉你们而已。惹你们生气不是我们的本意,但是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我现在很幸福,你们可以放心。” 向妈妈听了,似乎更委屈了:“蠢儿子,你那么喜欢他,那他呢?他对你好不好?会不会欺负你?他比你高又比你壮,万一打起架来你打不赢怎么办?” “……”向扬远一愣,哭笑不得地想,这还真是个问题啊,老妈想得果然很周到。 “阿姨,我不会让他打不赢的。”熊浩然一笑,说:“在他面前,我一直都是手下败将啊。” 第七十一章:关于飞走的儿子 熊浩然最后还是去了酒店。 他们母子之间的问题,也许私下会有他们自己的解决方式,向妈妈碍于有外人在,说话做事都保留了几分,自己的立场已经表达清楚,再不走人就太不识趣了。 况且还没得到承认就死不要脸地留下来过夜,第二天能不能活着爬起来都是个问题啊…… 向扬远送熊浩然出门的时候眼里满是歉意,熊浩然趁向妈妈没看见,迅速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小声说:“我没事,你也要挺住啊。” ——不要一夜过后就倒戈,更不要屈服于皮鞭菜刀的银威之下! 向扬远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直接关门送客。 客厅里剩下一家三口,向妈妈愣愣地用指甲抠着沙发,眼角还有些红,向爸爸任劳任怨地蹲在地上捡荔枝,一边捡一边吃。 向扬远看得实在不忍,说:“爸,你好歹拿去洗洗吧……” “又不是不剥壳,你也来吃,有些都破了,不吃明天肯定会坏掉。” “哦。” “吃吃吃,你们两父子就知道吃,成天吃那么多不长个子也不长脑子不知道都吃到哪里去了!” 向扬远和向爸爸都不敢吱声,低头默默捡荔枝。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奇葩的儿子啊?啊!?”向妈妈咬牙切齿地盯着装傻的向扬远,恨不得把他脑袋塞进垃圾桶:“从小到大就没有正常过,这辈子我简直都要为你把心操碎了,你小子天生就是来克我的吧!” 向扬远腮帮子鼓起来——被荔枝撑的,只能拼命摇头。 向妈妈扶着额,平息了一下怒意,一抬头看到向扬远根本没有在反省,反而和他爸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噌地一下又来气了:“向扬远!你能不能少吃两口啊!” 向扬远一惊,连忙把荔枝核吐出来,低眉顺眼地说:“哦。” “你就没别的话要说吗?”向妈妈的语气非常不耐烦,眼角却一直在扫自家儿子的反应。 向扬远想了想,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啊……” “你就一点内疚之情都没有啊!” “有……” “你根本没有!”向妈妈抄起沙发上的扇子,狠狠地拍了向扬远脑袋一下:“真是白养你,好不容易生个儿子,有什么用!还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我没跟别的男人跑啊……”向扬远一脸真诚和坦率:“明明是我把别人家的儿子拐回来了,我们又不吃亏。” “你——”向妈妈气结。 “妈,你别担心了,你儿子不是听几句好听的就会被哄走的人,别人想骗我也没这么容易的。”向扬远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握上老妈的手,安抚地说:“这几年他对我真的很好,有什么事情都挡在我前面,再危险也不会犹豫,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可在我的事情上特别细心。跟他在一起,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也很有安全感,所以,是我先喜欢他的,是我先离不开他。妈你就放心好啦,我又不蠢,总不会连终身伴侣都看走眼吧。” 向妈妈愣了愣,似乎被说动了,沉默了好久,她狠狠地擦了把眼睛,气鼓鼓地说:“话是这么说,可我儿子就这么给他了,我不甘心!” “哎呀,儿子长大了,翅膀长硬了,早晚是要飞走的啦。”向爸爸收拾好,坐到向妈妈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不是跟这个跑,也是跟那个跑,其实认真想想,跟了男人,以后过日子也许会轻松一点呢?我们儿子又不懂哄女孩子,这样被人哄着也挺好的啊,你觉得呢?” 向妈妈瞪了他一眼,说:“歪理!” 听到这个熟悉的语气,向扬远松了一口气。 ——老妈再怎么倔强,再怎么强势,也是希望他幸福的。虽然有点难,但至少她愿意去尝试接受儿子变成同性恋这个悲催的事实,对向扬远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向汤圆,你安全了没有?” “没有,我现在被废了武功,封了大穴,锁在水牢里,你要不要过来劫个狱?” “这样啊……”手机那边响起呼哧呼哧吃面条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熊浩然才笑嘻嘻地继续说:“等我吃饱睡好了再决定要不要吧!” “猪队友,我在这边孤军奋战,你还有心情吃,晚饭没吃饱吗!” “饭桌上那些人我又不认识,怎么好意思多吃,再说吃饱了有什么用,赶得上消耗的速度吗?” “你消耗什么了啊……” “挨打挨骂就不说了,光是在酒店厕所那一次——” “你给我打住!”向扬远脸都红了:“我还没怪你呢,在那种地方做那么卖力干嘛!害我险些被发现!流氓!” “不卖力不行啊,马上要见家长,万一他们气急攻心把我哢嚓掉了,以后不是再也没机会了么……” “……”向扬远顿了顿,清清嗓子,说:“熊浩然, 我们能像两个正常人一样对话吗?” “哦,好。”熊浩然又呼噜了几口面条,问:“你妈想通了没?不会真关你禁闭吧?” “才不会,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骂一阵子就过去了。” “一阵子是多久?” “少则几个月,多则十几年吧。” “……现在退货可以吗?” “可以啊,我明天就去相亲,我妈说了,有个女孩子成天惦记着我,说不定还有机会。”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马上付款确认收货再追加好评行不行?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被丢出你家门找酒店已经很惨了,你让我过过嘴瘾也不行啊?” 向扬远笑了笑,说:“行,你受委屈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嘁,你做的好吃的不就来来回回那几样嘛。” “不吃拉倒。” “吃!吃吃吃!我吃!” “哼。” 熊浩然咕嘟咕嘟地喝汤,咂咂嘴,说:“唉,总算饱点儿了,你们家那边真不厚道,一家酒店都没有,我沿着大街走了两公里才找到,又累又饿还下雨,都快晕了。” 向扬远听了,立马有点担心:“下雨了?你淋到雨了?伤口没事吧?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啊?你在哪里?” “小祖宗,现在想起来要关心我了?”熊浩然嘿嘿一笑,说:“伤口早就没事了,不要老是挂在心里,老师我只要吃饱了就一切好说。” “哦……”向扬远还是觉得不放心:“你吃的什么啊?身上的钱还够吗?” “吃方便面,已经吃了两碗了,酒店的方便面太贵,我打算等下去超市再买两包。” “……熊浩然。” “嗯?” “干嘛还要碗啊,你直接问酒店要一个大脸盆一起泡上不就行了。” “哦……” 第七十二章:关于老妈这种生物 休假结束的时候,向妈妈还是没怎么跟向扬远说话,向爸爸把两个年轻人送到火车站,叮嘱了几句就回去哄老婆了。 向扬远顾不上郁闷。因为这两天熊浩然一个人在酒店太寂寞,吃泡面吃多了,加上淋了雨,又没睡好觉,扁桃体发炎,正发着低烧。 “说你是猪你还真是迫不及待证明啊。”向扬远把他安顿在卧铺上,用湿毛巾给他敷额头,心里又气又心疼。 熊浩然看四下没人,握住他的手摁在自己脸上,病怏怏地说:“我没事啊……” “是,才发个低烧当然没事,你怎么没把胃给吃坏啊?怎么没把痔疮给吃出来啊?” “哎哟,这可说不准,你得给我检查检查。”熊浩然就要翻身,向扬远粗鲁地扳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平,没好气地说:“一点都不好笑。” 熊浩然呵呵地笑,闭着眼睛,一脸满足。 “收起你的银笑好不好?”向扬远低下头,用力捏住他的两侧脸颊往两边扯:“我妈还没说接受你呢,现在笑太早了。” “迟早的事,反正你人都是我的了。”熊浩然一挑眉:“生米煮成熟饭了嘛,丈母娘当然只能认命。” 向扬远一肘子砸上熊浩然的肚子,车厢里响起一声惨叫。 上班的日子各自又忙碌起来,唯一的改变,就是向扬远终于松口答应搬到熊浩然那边去住,两个人正式开始了同居的生活。 其实,同不同居,又没有多大差别,反正自从确定了关系,两个人只要条件允许,都是在一起过夜的。向扬远收拾了点行李,又请了人把自己的大床搬到熊浩然家里,完全没有把同居当回事。 倒是熊浩然,异常地兴奋,缠着向扬远在大床上毫不知节制地庆祝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差点把人给惹毛了,才依依不舍地收场。 第二天,向扬远下班回家,揉着酸痛的腰开门,正想自言自语骂两句,一抬头就看到客厅里正襟危坐着一个中年妇女。 走错门了?!向扬远吓了一跳,连声道歉着往后退,退着退着又觉得不大对劲,走错为什么自己的钥匙还能开门啊? 难道是小偷?!看见主人回来强装镇定?好家伙你撞枪口上了警察之家是你能随便进的吗?向扬远又冲了进去,正要把人扭倒,又犹豫了——面对一个相貌还算慈祥的女人,怎么也下不去手啊。 不对,这女人看见自己为什么没反应?难道—— 向扬远真的要尖叫了,熊浩然没说过这地方闹鬼啊!!!! “乖徒弟你不乖了,进屋怎么不关门,小心老师我晚上又家法伺——妈?!”熊浩然欢欢喜喜地回家,正要实施调戏之际,也被吓到了:“妈你怎么来了?你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妈……? 向扬远目瞪口呆地站着,不知道现在假装自己走错门还来不来得及——初次见面就给人留下了傻逼一般的印象,简直悲催到无法挽救…… “向汤圆,快去倒水……啊不,我去我去,你坐着……算了你跟我一起去,来来来,到我这里来!”熊浩然生怕向扬远被吃了似的,急哄哄地把人罩到了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然后半推半搂地把他带进了厨房,又往客厅喊了句:“妈你先坐着,我烧水。” 一进厨房,向扬远就拽住了熊浩然的衣袖,问:“那是你妈?你怎么不告诉我她要来?” “我看起来像是知道她会来的样子吗?哎你是跟她一起进来的?”熊浩然有点惊魂未定,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和老妈最后的几次见面都是在她毫不留情的耳光和拳打脚踢中结束的,那场面实在是很不幸啊! 难道最近命里犯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才一直要轮番挨打吗? 向扬远难得看到熊浩然神经质的样子,不由得也紧张起来:“没有啊……我一回家她就端端正正坐着了……” “……怎么可能,她又没钥匙……” “我怎么知道……喂,这是你家,那是你妈好不好,你别一脸求救地看着我啊……” “哎,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啊,我妈都一两年没有跟我说过话了……待会儿出去我要讲什么?” “你问我?!我出柜的时候可没有问过你啊!” “喂,明明是我主动承认的。啊对了,公平起见,你现在就出去跟我妈说你是她儿媳妇儿。” “……你还想我活着回来吗?” “那,那怎么办啊!” “你别一上来就跟她说这个,好歹先问问她来找你干嘛吧!你傻啊你,那是你妈,聊天也不会吗!嘘寒问暖也不会吗!实在不会就说你想她啊!” 熊浩然打了个冷颤:“这么肉麻,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也要说,你赶紧滚出去,我来烧水。” “向汤圆……” “滚!”向扬远一脚把熊浩然踹了出去,然后紧紧地锁上了门。 第七十三章:关于熊警官的深情告白 等到向扬远烧好一壶开水,拎着茶具出来的时候,熊浩然和熊妈妈居然在沉默地面对面坐着,目测之下,两个人应该是一句话也还没说过。 向扬远顿了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阿姨喝茶,这么晚了,留下来吃顿饭吧。” 熊妈妈抬了抬眼,面无表情地打量向扬远片刻,冷冷地说:“哦。” 向扬远求助地看向熊浩然,熊浩然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说:“咳咳,现在做饭要做到几点,我们出去吃好了,妈,你想吃什么?” 熊妈妈低头不语,向扬远嗅着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没关系啦,我动作快点,很快就可以——” “想把你油炸了吃掉。”熊妈妈阴森森地看着熊浩然,一点开玩笑的样子都没有。 向扬远觉得背后一阵寒风吹过,识趣地住了嘴。 “我,我不好吃……”熊浩然讪讪地摸了摸头。 熊妈妈又沉默了片刻,转而把视线投向了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向扬远。 向扬远一接收到她的目光,立马把脊梁挺得笔直:“阿姨,喝茶。” ——一听就知道底气严重不足。 “你现在跟熊浩然住一起?” “啊,是,我,我叫向扬远,是零九年到派出所的,那时候我们是搭档。” 熊妈妈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问:“你父母知道你们的事吗?” “知道……” “他们怎么说?” “他们……没怎么说,呃,一开始是有点生气啦,骂了几句,后来就,就好了。”向扬远粉饰太平,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他才不敢让熊妈妈知道自己老妈是怎么揍熊浩然的,万一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复回来怎么办。 熊浩然在一旁很孬地点头。 “哼,你妈是骂了几句就好了,我儿子可是为了你,整整两年都没有回家。” “妈,明明是我每次回家都被你打出来啊,再说也不只是因为他,你还有让我辞职好吧,大舅都不赞同,你也不能太——” “阿姨,熊浩然就是这个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明明自己有错在先还嘴硬,我已经说过他了,只要你愿意原谅他,愿意让我们进门,我会常常陪他去看你的。”向扬远见熊浩然越说越不对头,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诚恳地说:“熊浩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很挂念你,你就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吧。” 熊妈妈神色一动,挑着眉看向扬远,向扬远心里咯!一下,心想果然是遗传,这个嚣张挑衅的表情,两母子简直如出一辙啊。 “改正?他要怎么改正?是跟你分开,还是自己乖乖把警察的工作辞了?” 向扬远不敢吱声,唉,万般小心,还是说错话了。 “妈,跟他在一起,还有当警察这两件事,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是,我当时是不应该顶撞你,还说那些气话,但是努力追求了那么久的东西,被你不分青红皂白,一句话就全盘否定,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向扬远怒,为什么把我算到东西里面?!混蛋你到底会不会讲话! “而且,跟你坦白的时候,我和他,根本什么都还没有。”熊浩然看了向扬远一眼,表情变得很古怪,明明是很深沉的样子,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底的一抹尴尬:“我,我暗恋了他很久,直到几个月前才在一起的。” “……”向扬远脸咻地红了,耳根烫得不像话。 “我知道对你来说,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是件惊世骇俗的事情,需要很长时间去接受,所以,我在理清自己的感情以后,就先告诉了你,想等你点头了,再迈出那一步。我一直没等到你的同意,但是对他,我已经不想再等了。”熊浩然的语调温柔而坚定:“妈,我很在乎你的感受,所以这么长时间,我为了不惹你生气,都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怕惹你哭,跟他确定关系以后,虽然很想带他回家,也一直忍着。现在既然你来了,我正好有机会告诉你,如果可以弥补我给你带来的伤害,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唯独和他分手和辞职,不行。对不起,妈,我不是个好儿子,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开心。” 向扬远已经听得快哭了。 原来,三年前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熊浩然,也不完全是假象啊…… 熊妈妈一直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妈,我爱他,他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你了解他的话,一定也愿意接纳他的。”熊浩然坐得靠近了些,握住了母亲放在膝盖上的手:“妈。” 熊妈妈抬头,除了眼圈有点泛红,似乎情绪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开口声音依旧是冷冷的:“你还知道叫我妈,我要不是原谅你了,大老远跑来看你们干嘛?” 熊浩然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客厅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向扬远正琢磨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打破僵局的时候,就又听见熊浩然恍惚着问:“那,妈,你是怎么进来的……” “哦,我让你大舅从小向身上偷了钥匙,去配的。” 第七十四章:关于忆苦思甜 晚上睡觉的时候,熊浩然蠢蠢欲动,侧身搂着向扬远,想就这个体位来一次。 向扬远没精神地靠着他,说:“你妈就在隔壁屋,你自重一点。” 熊浩然在他耳边亲啊舔了好一会儿,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向扬远沉默片刻,哀怨地说:“我发现你们家的人都是偷东西的一把好手,我在思索以后怎么防范。” 熊浩然哈哈大笑:“废话,我和大舅都是在反扒大队呆过的人,不会扒怎么反扒。” “我并没有在表扬你。”向扬远嗤之以鼻,过了一会儿,又摸了摸熊浩然搭在他肚子上的手,说:“你妈其实很可怜,你以后经常回去看看她吧。” “这么快就有当儿媳妇的自觉啦?难怪我妈就喜欢你。” “滚!”向扬远一肘子顶了过去。 “痛!”熊浩然闷哼一声,把人搂得更紧:“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而且……”向扬远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想到这几年,过年过节的时候,你总是一个人,我……” “心疼了?” 向扬远不说话,半天才不耐烦地应道:“你说是就是吧。” 熊浩然高兴地在他耳边亲了一口:“所以说,你千万别跑了。” “我还跑得掉吗?”向扬远没好气地说:“我要是想跑,你们家不得把我钥匙钱包身份证户口本全都偷走。” “嘿嘿,对啊,你怎么知道?”熊浩然笑着笑着,伸出手摸进了向扬远的睡裤,顺着臀部的缝隙一直往下探索,向扬远动了动,气急败坏地说:“你是不是成天脑子里就只有做爱啊?昨晚才让你折腾到腰酸背痛,明天我还要值班!” 熊浩然赶紧安抚地在他屁股上捏了捏,说:“我不进去好吧?我就摸一摸行不行?” “你哪次一开始不是说摸一摸?” “这次一定!” “不要!” “向汤圆,我妈都承认你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你——唔——强词夺理……” “嘘,乖,抬一抬腿。” “熊浩然,你就是个流氓!色狼!用下半身生活的禽兽!” “不要喊这么大声,我妈在隔壁屋呢。”熊浩然褪下向扬远的裤子,诱哄着抬起了他的一条腿,挤了点润滑剂在手心,熟练而耐心地做起了扩张:“你这里好紧啊,每次都要扩张好久……” “不要说!”向扬远的脸简直可以烧起来,自己身前那不争气的地方起的反应更是让他想撞墙。 “前面也湿了,滑滑的。”熊浩然抽空逗了逗那个地方,凑近向扬远耳边,故意用嘲弄的语气刺激他:“向汤圆,你这口是心非的家伙,还骂我,你自己下半身还不是不老实。” 向扬远顿时有种拔枪杀人的冲动。 “哎,向汤圆。” “干……嘛……” “你怎么有气无力的?” “……你问的还真客气啊。” “嘿嘿。告诉你,其实以前每次跟你值班,我们在休息室睡觉的时候,我都特别想像现在这样抱着你。” “哦?” “不穿衣服。” “……这种事情我真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向扬远一巴掌盖到了熊浩然脸上。 “唉,你不明白,自己喜欢得要命的人就躺在身边,自己还要假装不在意。那种感觉很煎熬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表白?……明知道我也喜欢你。” “一方面是因为我妈,她没有同意,对她我觉得很愧疚,另一方面,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可好感和爱,毕竟是两码事。”熊浩然抓住他的爪子,握在手里:“万一把你吓跑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哦……” “你记不记得,去年冬至,老常请大家上山吃饺子。” “嗯,记得。” “其实那天晚上你在我身边,陪我看夜景的时候,我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向汤圆,我喜欢你。有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马上要说出口了。” “……结果呢?” “结果,那么好的机会,那么好的气氛,我却没有足够的勇气。” “哦。” “后来我牵着你的手下山,你没有拒绝,我又想,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们两个之间能有这段交集,也很幸福了。”熊浩然叹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只是和他牵一牵手,都觉得一辈子不会忘记。” “熊浩然。” “嗯?” “其实,那天晚上……我也在等你那句话。”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熊浩然突然抱紧向扬远,笑了笑:“幸好,最后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第七十五章:关于完结章 九月份的某一天,熊浩然跟同事出去执行任务。 回刑警队的路上,他们经过一条人烟比较稀少、两旁只有稀稀拉拉几座工厂仓库的公路,看见路边有辆停着的出租车。 离出租车稍远的地方还有一辆警车,后面蹲了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熊浩然多留意了一眼,结果发现那就是向扬远和陆西,两个人都愁眉苦脸,好像是被强行绑架来似的。 熊浩然让梁建停下,下车横穿了两条车道到对面,在向扬远面前站住。 向扬远感觉到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住,抬头,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你怎么来了?” “我回支队,无意中看到你,干嘛呢两个人傻逼兮兮地晒太阳,不怕中暑吗?” “你赶不赶时间?” 熊浩然刚要回答,就被旁边的陆西一把抱住了大腿:“熊大哥!救命啊!你千万不要丢下我和扬远!” “到底怎么了……” 向扬远站起来,看了看旁边的出租车,和正在附近加油站里买东西的出租车司机,无奈地说:“司机刚搭了个乘客,乘客买了两条活蛇,装在麻袋里放进了后尾箱,结果下车的时候发现蛇少了一条,估计是跑车子里了,司机报警,让我们一定要把蛇找出来。” 陆西哭丧着脸,说:“我和扬远都怕蛇,硬着头皮找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发现,可是司机死活不肯放我们走,说我们漠视群众生命安全,我们都在这里耗了一个中午了,真的什么也没有啊!” 熊浩然想了想,回头示意队里的同事先走,然后挽起衣袖,往车子那边走去。 向扬远跟在他身后,说:“小心点。” 熊浩然嘿嘿一笑:“放心好啦,老师我可是抓蛇的一把好手,乖徒弟学着点儿。” “我才不学,恶心死了。”向扬远厌恶地皱起眉头。 熊浩然伸手刮了刮他冒着汗珠的鼻梁,说:“身为人民警察就是要不怕死,当初你还不是不敢爬树?” 向扬远脸一红,撇过头,说:“你快点,我看着就是了。” 出租车司机买了瓶矿泉水回来,刚扭开盖子仰起头准备喝,就看见熊浩然从车子里钻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条一米多长的蛇,开心地向车子旁边的向扬远炫耀,还手把手教他怎么抓蛇不会被咬到。 司机那叫一个受刺激,差点被呛到,直接扔了瓶子往后跑了好几步:“快弄死它!快弄死它!” “那不行。”熊浩然很淡定,在路边捡了个废弃的麻袋把蛇装进去,封好口:“我们还要联系失主,那个乘客呢?” “就,就在前面……那个,那个旧仓库,可,可能是那里的工人,你们自己去,不要让那个东西靠近我!” 熊浩然耸耸肩,向扬远说:“我去吧。” 熊浩然说:“我陪你一起去。陆西,上车把空调打开,烤这么半天了,想热死我?” “啊,好!”陆西满眼的崇拜,赶紧跳上警车把空调开到最大。 ——哎呀,熊大哥好像扬远的守护神啊,回去所里一定要跟大家分享分享! “老师我厉害吧?”熊浩然提着麻袋,邀功地挨着向扬远,死皮赖脸的。 向扬远面无表情:“厉害厉害。” “你要怎么报答我?” “我会写一封感谢信到刑警队,再让常所长给你做一块锦旗的。” “……不要。” 向扬远警惕地看了熊浩然一眼,说:“你别又说什么以身相许的鬼话。” “哎不说就不说不然我们今晚换个体位吧。” “滚!”向扬远不耐烦地说:“你还想换什么!昨晚还没玩够吗!” 熊浩然作势要扯开封着麻袋的绳子,往向扬远那边倒过去,向扬远快吓死了,一把拽住他的手,说:“好啦好啦,哪次不是你说了算!” 熊浩然得逞地哈哈大笑,向扬远咬牙切齿,举起手做了个要掐他脖子的动作。 “以后有搞不定的事情,给我打电话。” “不要,我自己也是警察,为什么要向你求救。” “啧,你这个警察还太嫩,还没出师,我不放心。”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老师了,刑警同志!” “我不是作为一个老师这么跟你说话的,民警弟弟!” “……” “乖,我是作为你男朋友在担心你。” “上班时间不许肉麻!” “所以以后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就算我不能赶过来,我也会找人帮你,什么事情不会就是不会,可以向别人学,但是不要逞强。像今天,万一你被蛇咬了怎么办?” “哦……” “这才乖,亲一口。” “滚!” 盛夏的午后,太阳很猛,砂石路面被烤成一个大煎锅,周围的空气热得仿佛快要沸腾。 汗水顺着两个人的额发往下淌,划过脸侧,隐没在制服的领子里。 坐在警车里的陆西吹着空调,哼着小曲,远远地看着在烈日下并肩而行的熊浩然和向扬远。 阳光剪出他们的背影,和谐而安宁。 很美的画面啊。陆西在心里暗暗感叹。 真是天生一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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