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颜如画——细细时
细细时  发于:2014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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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可能一直不懂,更不可能一直逃避,因为你会长大不可能一直游戏。” ……我们,总会长大的。总会遇到那个教会你何为爱恨的人。也该相信总会找到那样一个人,陪着我们,笑颜如画。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郑君画,裴子颜 ┃ 配角:君书,子玉,佳烨,季公子…… ┃ 其它: 01.文案君 “杯,说一下爱人的名字。” “郑君画,君子如竹的君,琴棋书画的画……”——杯子在意银男男生子(按,君如竹)。 “哦。子颜、君画……就是pH CP。”有职业道德的袜子无视杯子大人的猥琐样,淡定问。 “?!”强烈不满的杯子,用眼神秒杀袜子,咄咄逼人地反问:“其实我很好奇大家怎么叫你和苏?” “那个啊,∫M CP啰。”袜子无所谓。 “……” “怎么了,干嘛黑线?” “……果然都是∫M女王。而且按名字你M她S?” “你歧视M?其实都是玩∫M的,棋逢对手,才有玩下去的必要嘛!” “……又不是只是单纯地玩。就不信你没放感情。” “对于努力付出也不可能改变太多的事情,我没多大耐心,你也不能指望我有多认真……甚至我觉得,感情这样东西,可以没有的话最好没有。”——这表达有多混乱,这女人就该有多绝望了。 “什么叫做‘努力付出也不可能改变太多的事’,什么叫做‘可以没有的话最好没有’?那是感情。感情的发生是不可能避免的。” “不要装作你什么都懂。不要装作你从来没有逃避。不要装作你就从头到尾都很认真!” “反正,我不是你……怎么说都比你好。” “那,把故事写出来,我们拭目以待啊!”袜子不服气。 “是会写的 ,所以,尽请期待。” “……” 其实—— 你不可能一直不懂,更不可能一直逃避,因为你会长大不可能一直游戏。” 是的—— 我们,总会长大的。总会遇到那个教会你何为爱恨的人。也该相信总会找到那样一个人,陪着我们,笑颜如画。 02.楔子 是日,晨光熹微;是夜,流浪星光。 闭上眼,他自恋地把自己想象成古堡里的小王子——他会拥有一座城堡,古藤缠绕,不惊觉间缠绕出美丽的图腾,像经幡上的梵文,象征着内心那些日愈繁盛的信仰。 是有关幸福的。又或者是迷信。觉得终将有日,可以和心爱的人一起看云卷云舒,看那个人笑颜如画。 平行的路,同样披星戴月的少年。总算不那么寂寞,却并不想靠近了解更多。好奇心总会有的,比如夜视过好的眼睛不小心发现对面那个少年,口中念念有词——真是,勤奋用功的小同学。他想。是书呆子?又或者……其实,关自己什么事?心下自嘲,觉得自己太多事,然后一笑置之。脑电波变频的功能比小天鹅变频空调的还好,所以下一秒思绪又能回到自己瑰丽的小宇宙里,做着不切实际古堡王子的梦。 一直走到小区门口,推门,木然被突兀而又礼貌的一声“请等等”,喊回魂了。 他推着门等少年进去,末了少年回头说了声:“谢谢!” “……”他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什么想得出神。 “再见。”回过神来,在少年匆匆又要消失的身影后,他礼貌地道别。 “再见。”少年回想起还未道别,匆忙略显不耐烦地摆摆手,头也不回。 ——真是,争分夺秒!不像他,每天都嫌回家的路太短,可以用来发呆幻想的时间太短。 就这样,日复一日,终于他们走过那年春夏秋冬。每夜都重复那简短的以再见为句读的对话,而早上,大概是因为少年很早便去了学校,他从没遇见过他。 时间不紧不慢压迫而来,他却缺乏紧迫感:不就是中考么,高中肯定能考上,不过是去哪里读而已。你见这小破城子难道哪所学校里还会有古堡?既然没有,去哪里读还不是一样? 那日要上考场,他是连临阵磨枪抱抱佛脚的热情都没有的。自然是吃得好睡得香,还赖了一下床才不紧不慢地往学校去了。但其实生物钟还是让人起得很早,预算在路上幻想的时间增多,他突然很开心,小小迷信这是个好兆头。 “早。” 他抬头看到小区门口,有人推着门在等他,终于看清那少年清秀的面容,猜到他就是每夜里平行走过同一条路的人,于是也笑着打了声招呼:“早。” 少年轻轻点头,等他走过,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门,小跑赶上他:“我是担心吵醒了看门的老大爷。”——是多余地解释。 “哦。”他觉得少年有点搞笑,这样的行为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么? “一起回去。”——最不像疑问句的陈述句。 “好。” 他其实不太愿意,但是担心这种情况下的拒绝会无意间增加了临考的紧张气氛,所以才答应的。其实不喜欢别人剥夺他在上学路上天马行空想象的时间。才刚刚觉得生物钟不那么可恶的。 彼此并不熟识,于是一路走得安静。 半响,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一直只顾着幻想那座城堡,忽略了少年,于是绞尽脑汁想要没话找话地说些什么,开口就问:“怎么这么早,九点才开考。”语速控制不住,说出了顺口溜的感觉。 “看错时间早起了,反正醒了,就早点过去。” 他瞥眼看过去,能看到少年拼命掩饰偷笑的表情。暗觉好笑,于是莫名跟着偷笑,为了掩饰又问道: “我们同一个学校、同一个考场吗?” “是啊。”少年这才敛了笑容,问:“你怎么不让家长送?” “因为生物钟,我也起早了。无聊,不如自己走路回去。” “……真好,我妈妈还坚持要送我,幸好看见你,我说那是我同学,他们才不坚持,让我和你一起回去。” 这样的话,少年是想他怎么回答?想了很久才想到,答曰:“中考而已,没必要劳师动众的,自己去还没那么紧张。” “也是。”少年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很善意,同肩并行,仍能细微观察到。却不知道少年有没听出他话中小小的讥讽。 “嘿,跟你说吧,其实我原本想要其独角兽去考试的,可能会加创意分。”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用无比淡定的寻常语气说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来,让人跟不上他说话的思路,摸不着头脑。 “啊?!”少年转过脸看到他神色淡定的脸,怎么都跟他刚刚讲过的话不搭调,结果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就是骑独角兽去考试,那样多英勇。只可惜我们学校不是哥特式古堡建筑。”他一旦幻想就如入无人之境,声音都变得“虚无缥缈”。 “我们,是考试,不是去救白雪公主或者睡美人。”少年抚额之,黑线之。 “是啊,我们去做题不是去做爱。我知道。我知道!”他讲得理所当然,完全没在乎自己语不惊人死不休:“哎?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少年完全反应不过来的脑子石化了,闻言抬头,果然已经到了。可是……这小同学脑子怎么好像有问题啊?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Good luck.” “你也是。” “那再见了。” “Bye.” 【part 1:初始】 03.君画 高一开学一个月。日子过得挺凑合的。还好每天下晚自习不用自己回家,因为那个曾经明明是同一条回家的路却一直都不愿同自己一起走的古怪少年,现在终于和自己约在一起回家,不再非要一个人走平行道的另一边。 曾经想过,是不是还有一种平行线畏惧交点的说法,不然那个少年又并非冷淡内向的人,为什么过去却一直不愿与自己一起走呢? 难道是为了表现一种小小的叛逆吗?我也会忍不住,无端地猜测,虽然想出这样的答案只是觉得还笑而已。 初中下晚自习,每晚都是自己一个人走,无聊到只好在路上背书。因为自己很怕黑,背书的话多少会分散一点注意力。虽然也知道男孩子怕黑很丢人,但好像目前为止还没有明文规定过男孩子不许怕黑,或者说男孩子怕黑就是犯法之类的说法吧所以只能继续坚定不移地怕下去。初三之前都有哥哥来接上、下学,而且不用晚修。以前觉得哥哥每天都来陪自己很讨厌,因为他很啰嗦又管三管四,觉得没自由好像没长大的小屁孩。但后来自己初三了,哥哥住校,真的要一个人上下学,才知道后悔了。妈妈说长大了,路总要学会一个人走。迫于无奈,怕黑也要一个人回家。 那日开学第一天,晚自习下课,拖拖拉拉不想走,想起走夜路,被那种朦胧光晕下的黑暗包围就浑身不自在地发抖,内心那个声音叫嚣着赖死不走算了,但好像一直留下来,关灯后黑漆漆的教室更有鬼畜的氛围,叫人左右为难。正纠结中,桌上出现阴影,心下烦躁,以为那位欠揍的又故意当着自己了,明明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所以想爆发。抬头一看,破口欲骂,却被少年的笑,慌了神。 “我想你还没搬家吧?” “是——” “那一起回家吧!” 觉得少年的话,问得很突兀,回答到一半,又被他抢白了。结果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少年拉着手,一路小跑奔出了校门。我有点不明所以,以为他是有什么匆忙的事,才那么急于回家,可是出了校园,他又不跑了,换了悠闲的步调,什么也不跟我解释。 “嘿,刚刚为什么要跑啊?” “没。”并肩行走着,少年侧身看向我,抱歉地一笑:“其实只是不想你带作业回家。”对视着笑得更尴尬,我接不上话,他调皮地敲敲我的头:“别太勤奋,否则要变书呆子。” 管得还真多!我忍不住腹诽。当然也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怕黑。相比起被认出是怕黑的胆小鬼,被误会成书呆子好像要好些。 “没关系吧?”见我不答话,他才多问了句。 “算了,刚开学,功课没那么紧张的,不带也就算了。” 他没有再答话。 “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真是古怪的少年,认识了那么久,都不知道要自我介绍一下。 “哦,我叫裴子颜。” “郑君画。” 听他刚才的语气,好像互相认识之后自我介绍,是无关紧要、忘记了也无所谓的事。我突然有种“这个人很没有礼貌”的感觉。 “君画。”他重复了一遍。 “子颜。”我也学着将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 他好像不是多话的人。这一点我倒是挺欣赏的。因为哥哥就是成天成日像女生一样叽叽喳喳,很烦人的性格,所以我对话多的人都很反感。所以反而抵消了之前对他的那小小的反感。 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是偶有夜里归家的路人从身边走过。彼此都很默契地保持着一致的步调。我莫名地有点欣喜,于是往日里害怕黑暗的感觉也没有了。 秋天的夜,凉风微袭。行至小区门前,子颜一如平常地推开门,等我进去,然后他才在我身后轻轻关上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默契。 “哎,再见。” “再见。” “子颜,”忍不住在他远离的背影后叫住他:“天气转凉,记得明天多穿件衣服。” “啊?好的。”他一脸错愕。 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又不是子颜妈妈,瞎操什么心?像哥哥那么啰嗦,果然是成功被传染了。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楼道转角昏暗的灯光下,哥哥一脸看好戏的欠揍表情在等自己:“哎呀呀,还以为你怕黑啊!” “喂,别一脸非我不可、地球没了我就不转的死样!”讲完就忍不住很冲地向他挑眉。哥哥没有再跟我生气,只是揉了揉我的头发:“上去吧。夜深。”便带着我上楼了。一边爬楼梯还一边在问,“今天是第一天上高中,感觉有没有不适应”“学校环境怎么样?老师好不好?同学好不好?”“拿到新课本了没有?” ……一大堆令人招架不住的问题。我一边敷衍地回答,一边在想那个给我感觉很古怪的小同学,想来想去没想明白,只好总结陈词:那个小同学,感觉真的很古怪啊! 04.子颜 其实人是不是都会自相矛盾、颠倒是非、不分黑白? 这语气绝对不是设问反问而是真正的疑问。 高一开学,发现那个曾经与自己同路的少年,竟然和自己读同一件高中。同一间学校就算了,还同一个班,然后,居然还是同桌。 这情节难免有点小说了。这令一直不相信缘分的我也只好姑且用缘分来忽悠着解释给自己听。 结果,放学的时候,好像就很没有理由不约他一起回家了。 被克扣了幻想时间让自己很心疼,但是好像至少不用独自一个人了。权衡得失之间,内心的天平自动选择倾向有人陪同,人果然是天性里害怕寂寞孤单的动物。 在告别之前突然被提醒天气冷了,记得要多穿件衣服。有些愕然。是应该说他果然很啰嗦还是说由此看到了他性格里刻意追求面面俱到四处逢源的那种类似做作的一面呢? 这样说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下了晚自习以后就拉着他的手跑出了校园,根本没有让他带上作业,大概他已经觉得我这样的行为很不可理喻了。再加上我后来也没有跟他主动解释,他应该会觉得我很古怪。后来他还问我的名字,好像我忘记做自我介绍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我可以感觉到他对我的反感,但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自我介绍很有必要吗?他干嘛反感啊?没有人规定过我们要按照一定的程序来认识新的人、适应新的环境吧?即使是有一定的程序,自我介绍也不一定包括在内吧?我开始觉得他是那种,执意追求为人处事圆滑到无可挑剔的、很世故的人。或者是,现在还不太世故,但将来会变得很世故的人。 于是,我也觉得有点反感了:我讨厌那么累地活着。 我会很盲目地追求一种被定义为自由、实际上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而他宁可活得很累,也要循规蹈矩,凭他出色的演技演好如戏的人生。 我又开始恶习难改,莫名地排斥那些靠近自己的、陌生的人。这真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05.君画 因为是同桌,所以很快就对子颜熟悉了起来。 原来他那么古怪的作风不是针对自己的,他就是那样一个待人接物的态度:每一次认识新的同学,他都没有要先做自我介绍的意识,都是聊得热火朝天了,大家才突然意识到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然后他才说“哦!我叫裴子颜。” 往往在旁观的那个都会被弄得哭笑不得:你们真是,当局者迷啊! 裴子颜总会给人一种“这个人老是稀里糊涂,好像有点傻傻呆呆”的错觉。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只是他条件反射给自己加上保护色而已。他其实一点都不迷糊,不呆也不傻。也会有人说,他是很大大咧咧的人,但是很明显那也是表象。他其实是很心思细腻的人,触觉很敏感,根神经大条一点儿都不沾边。因为我发现他其实很会关心人,但也很会莫名其妙就会玩自闭。 我是不太想举具体例子,因为……裴子颜这个人,实在不好说。 要说也只能说是,他有点“表里不一”?算了,干脆换个词说他闷骚得了,反正他也不是故意伪装出来的。他似乎是习惯了这样。我也猜测过原因,但是那好像是人家的隐私,我也就不好意思去问了。 总之,刚刚开始认识的那段日子里,我要习惯他那种闷骚的性格,差点儿没搞到自己“精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实在是说不清。但是渐渐地就跟他成了哥儿们。因为他虽然很闷骚,但说到底闷骚是无害的。他不喜欢伤害别人,所以,我喜欢和他玩一块儿去。 但是他真的有很古怪的一面——相处久了就感觉到,子颜很容易发呆,也很喜欢发呆。 裴子颜的发呆,还是特别与众不同的那种发呆:他无时无刻不在做白日梦,发呆的时候双目不是无神的,而是炯炯有神地发光——那种我觉得意味深长的光芒。所以就会很好奇,又不敢问得太认真只好开玩笑:“是不是又在想哪个AV女优?” 然后被闻言后的他用不屑的眼神秒杀。 “呃,藤原纪香还是小泽圆?”我还是很有八卦职业道德撑着头皮问下去。 “一个打爱国牌,一个是不知所谓的富家女,太……总之都不是我饭的。” “不要那么高要求,你到底喜欢怎么样的?”我挑了挑眉:“不讲,我就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性冷淡。”讲完然后阴笑。 “哎?”然后我被他用特别不怀好意的眼光上上下下X透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听到他说:“你好像也不是不可接受,是我的菜。” 翻白眼,答曰:“可是,我不是AV女优……” “呃,对,性别限制只能做男优了,别灰心,同学,男优也很有前途的!” “钱途= =这一行很有职业前景的?”我黑线了,他居然还能继续往下讲啊? “前景不知道,背景还略有了解,很多男优都是财迷。” “我好像真的是财迷。”讲完这句话我忍不住疑问:我怎么……这陈叔好像有点问题。不太符合回答问题的逻辑。 “感觉吧,你好像缺钱?” ——有么?我纠结。然后想起来了:“有啊!我哥欠我钱还没还。” “你还有个哥哥?好像没什么印象有见过。” 裴子颜没见过我哥哥吗?我闻言还疑惑了一小下,才想起,好像真的没有啊。于是只好回答:“他比较……呃,他是那种‘羞答答’的感觉。” “啊?”——其实我可以理解子颜的惊讶,因为我这个表达真的很不合适,怎么可以用这类词来形容自己哥哥,这次是用来形容……花朵的吧?于是,郑君书是“如花”吗?我不无恶趣味地想。 “就是这样。”我淡定明智地决定不解释,转移话题:“你呢?是独生子女么?” “不是,在我之后妈妈还生了一个小孩的。” “你……”我只是觉得他的表达很奇怪,有说不出奇怪在哪。 “我弟。不过他离家出走了。”他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哦。”虽然她是那么轻描淡写,但是我还是不好意思问下去,感觉问到了人家的隐私:“对不起,问起你这件事情。” “没事。”依旧不冷不热的语气。 “其实”我想了想:“你发呆的时候,是在想他?”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的?这是什么逻辑?”他好像真的没有想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还是按他自己原本的思路回答:“我有自己的事要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才没空想那些没良心的白眼狼!”——似乎是半赌气的,有点自嘲的意味。 我心里一沉:哦,难道他闷骚的古怪性格,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终于找到症结所在的感觉。其实他是被伤得太深了?然后,他又要努力在装若无其事、毫不在乎?再然后,我又一次真相了,还是只是单纯脑补过分? ——其实当时(高中)很迷侦探小说的我,还马上很有成就感地觉得,自己将来可以选侦探专业去学习了。(袜子按:小P,话说有这个专业的吗?你确定?) 他见我没说话,以为我还处于一种“勾起了他的伤心,很自责”的状态,于是连忙解释:“其实我弟离家出走是他自己的事,我也想不来。我很少会想那件事。虽然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跟弟弟一起生活。”他笑了笑:“现在,慢慢习惯过来就好了。” 我原本想问他弟弟为什么要离家出走,看到他的笑容、听到他解释的话,明白他是害怕我还在自责,担心伤害到我,所以才这样将来安慰我,突然就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没人性,还往人家伤口上拼命撒盐。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其实,我发呆的时候,实在想一些自己很喜欢的、很美好的东西。” 刚刚他否认了我的答案,我还很好奇,那他发呆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结果他就开始说了。于是我就伸长了耳朵,静候下文。 “你不要笑啊,我跟你讲,我其实在想:我将来会有一座城堡,古色斑驳。藤蔓缠绕,日光倾洒在青苔上,有那种被时光馈赠的美感……” 我一开始的确很想笑来着的,你说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还将这些酸掉牙的话,他矫不矫情?果然是……“闷骚”到了一定境界的人。 话说,我为什么要用闷骚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孩子呢?我现在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闷骚”这个形容词,其实挺娘儿们的,用来形容一个男孩子感觉很怪,虽然裴子颜本来就是一个给人感觉很怪的人。还是说,裴子颜本来就很闷骚的性格,再加上他会讲这样的话,他本身就有点“小女生”性格。 不过……在发现他神色的认真之后,我却没有了玩笑的心情,内心有些徒然。感觉……很迷茫,似乎是逃避些什么,转而望出窗外,不想去端详他那时的表情。 窗外有阳光恰好照设进来,有种不真实的、令人眩晕的感觉。良久,回过神来,逆光中似乎第一次看清了他轮廓分明五官精细的面容……有无数个念头不约而同地一闪而过,我抓不住细枝末节,却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恍然大悟了什么。突然词穷到无法表达自己内心微妙的感情变化。 或许是因为,终于发现有些事情,我开始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袜子再按一次:其实很想问小P,为什么你能用“闷骚”这个词来形容了一个男生那么久,才后知后觉那样很古怪?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怎么做到把你家那位这般女性化的?你果然有不良的癖好喜欢把自己老公当成女人……话说你喜欢伪娘攻么?) 06.子颜 认识久了就觉得,君画其实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令我反感。 说起来也是我的错,不应该一开始就带着有色有色眼镜去看人。很主观地去认为,他那样那样就是不好了,其实他并未像我一开始认为的那么偏执。至少,知道他不是会故作世故的人,也不会刻意逢迎。想想也是,他也不过是这个年纪,又怎么可能真正做到所谓的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只不过是我过去接触的成年人多了些,过早地涉入了那个成人世界,所以才会有了太多戒心、过多顾虑。进而,将身边接触的人,都一概而论。 有太多事情,时过境迁之后,我应该做出些积极地改变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必要与那个复杂的世界再有过多的联系,尽管成年之后,我还是要面对的,但那也是两三年之后的事了。 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我明明对早熟这个词那么排斥,为什么最后还是亲自将这个词诠释得这般淋漓尽致。大概,我是无奈的。身不由己的那种无奈。我的确很想把这个世界想得简单些,甚至告诉自己它是无害的,但是在经历过某些事情之后我就觉得,相信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所谓的信任在最后可能都是徒然。所谓的无能为力。 但是,我遇到的是君画。是与那个世界构成强烈反差的君画。他是与那个世界相反的存在,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小心思,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欲望和功利。他让我回忆起曾经的那个自己。我是感激他的,但我不可能很喜欢他,因为我见不得他不用经历我所经历的那些变故。我妒忌他的简单,而不是像我那般复杂。 我从来都不愿意坦然地面对自己的过去,不愿对别人提起,也不愿意独自去回忆。那些太过阴暗、仿似暗无天日一般、只是想起都会令人呼吸困难的过去,我始终都是太懦弱地选择一昧地逃避。我甚至不愿意承认,我经历过一些事情。我见到君画,更加觉得我不应该是那个阴郁的、压抑的、自我封闭的样子。我可以,是那个初中晚自习下课,发着呆幻想着小王子、城堡和面包的样子,即使那不过是我改造出来的自己。既然可以欺骗自己一次,那也就不在乎再次做自欺欺人的事。我应该是怎么样的、我应该怎样活着,都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事。遇到了君画之后我更加觉得,我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哪怕,要完全颠覆原来的那个自己;哪怕,要过的是一种截然相反的生活。 所以,我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人格分裂。好像越来越表里不一。表面上我努力做出来那个样子,其实我的内心仍旧是阴暗而又不安的。虽然,那些阴暗与不安,都是无人能察的,但是我依然无法完全摆脱它们。渐渐地我变得很矛盾:我希望有人来了解我,却也想将自己保护起来,不让别人走进我的世界。只是因为我也会自卑:为什么我这么努力都还是甩不掉那些我不想要的过去了。 那日晚自习,君画扔过来一个皱皱的纸团。我心里有些猜疑。认识了君画那么久,知道他是那种很爱恶作剧的、调皮的大小孩,觉得他是一肚子的坏水。这次谁知道他又想了什么坏主意!那段时间我总是下意识地保护自己,任何一点外界的刺激,都引起我内心的不安,警惕着敏感地觉得会被伤害。 其实那个纸团,让我想起某种小狗皱皱的脸。我还是一点一点地把它打开。 是质地很好的羊皮纸。 泛黄的颜色的纸张,就像欧洲的古典电影里看到过的那样。摸上去还有粗糙但令人内心温暖的手感,也许靠近了去,还能闻到好闻的、酸酸的味道……不过,纸质什么的,完全不受内容的影响,我觉得他会在纸上写很多很无厘头的东西,但……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吧? 却还是在看到纸上面写的诗的时候,突然想:他是想取笑我假文艺,大男生还玩小清新很恶心吗?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 、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与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是海子的诗。我的确偏爱海子,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更是警惕起来,好似被人窥探了秘密一样地不安。 抬头看向他的表情,有疑惑但是带着敌意。不知道他是没看到还是视而不见,笑着递过来一张便纸贴,写着:是海子的诗。我很喜欢的一首。 我突然有种“自己很卑鄙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挫败感。再看了他一眼,他朝我微微测了测头,很孩子气的动作。 我暗自笑了笑,低下头把剩下的半首诗也默在那张羊皮纸上。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 把纸条按原来的痕迹揉好,扔回过去。 他打开看了看,再递过来的另一张纸条上写着:原来这首诗还没完啊,我都不知道还有后一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写:你也喜欢海子 喜欢。 他传回过来的纸条上,简简单单只写了两个字。果然是很简单的答案。也对,男孩子就是要大方点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算。我也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喜欢光明磊落地喜欢,无论于人于物。 大概很难得遇到和自己一样喜欢海子的男孩子。 所以,相对他讲:和你的优点比起来你身上那些我不喜欢的地方根本微不足道。 看到他这么简单,突然也想为自己辩驳: 其实,我也是很简单的。我的梦想也很简单: ——我只是想要一座城堡,城堡里有等待我去救的人 ——我只是想要一座城堡,和自己救的人幸福地生活,一起喂马、劈柴 ——我只是想要一座城堡,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并且很多时候我觉得,人能这样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不用醒来,就很好。 写了这么多我的手很累啊!但是郑君画看完之后居然递过来一句: ——你自己又没有发现啊?你的字体幼稚得很可爱哦! ——哼哼!你的脸才是长得“幼稚得很可爱”呢! 07.君画 真的不是适应能力很好的人。 所以整整半年都对新的一切不大习惯。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住宿。认识的死党都说住宿很好玩,而且那些舍友们之间关系很铁。有点害怕被孤立,虽然身边还有子颜这么一位好友,但人总是贪心的。与世界格格不入,总不见得有多好。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与众不同的人。 和子颜说的时候,他倒是满不在乎,说不住宿,至少有更大的私人空间。 所以我才会觉得子颜是很奇怪的人啊!我的适应能力不好,其中也包括,我用了半年的时间都没有习惯裴子颜的古怪。 所以,裴子颜说“私人空间”?唉,对于我这样一个有同房哥哥的人来说,简直意义空洞。虽然和哥哥间关系不错,但是其实我一直想要更多私人空间这也是事实,只不过……我不知道怎么跟哥哥说。好像很容易吵起来,特别是和恋爱中更年期提前的伪娘! 实在不行就——“哥,要不你跟你lover私奔离家出走吧!” 08.子颜 有一天君画跟我说了一句让我下巴都脱臼的话。他很烦恼的样子,用他自己都没在意到超级怨妇的语气幽幽说:“,你说,为什么我哥不离家出走算了?” 真是令人无语的小孩……翻白眼…… “你搞什么?!你是要有多幼稚才会有这么搞笑的想法!”——没良心的,你知道你哥哥听到你这么说会多伤心! “我觉得好没隐私。” ——So childish!而且还一点都不可爱。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我跟他同房,”他自觉失语,又马上解释:“不要理解错误,我只是口误,反正你大概知道的了。” “随便,你继续好了。”以防他越描越黑,我干脆识相地“若无其事”——郑君画的用词超令人头疼的,显然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觉得很没有私人空间。” “等他真的走了,你就知道,其实所谓那些私人空间,真的没什么,不要也罢。” ——没良心!而且还敢没良心得和子玉一模一样!这些什么弟弟?可怜天下所有哥哥的心啊!虽然说这样太矫情、夸张了点,但是……叹气。认栽。摊上这样的弟弟,只能怪我……运气不太好?我想,maybe. “喂,我是不是错了?”君画居然还可以厚脸无耻地问,边问边仔细端详着我的反应,大概是见我表情太严肃了,赶紧态度良好地认错:“sorry咯,我知道错的了,我尽量改吧。对了,你弟弟还没回来?” “……” ——其实我是真心不想回答你后面那个问题,你前面说的那句认错的话不是还挺中听的吗?怎么又接着来这么一句,这么不识相,真不讨人喜欢。 “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现在的小孩” “少来!好像你自己好到哪里去?你怎么不先好好自我检讨,你觉得你有什么立场这么说别人了?”——我其实……很护短的。 “我……” ——喂!这什么对话啊!为什么你要装犯了错误的小孩子挨批了以后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样呢?很幼稚你知不知道?这是……低龄化吗?这个时候装嫩真的会让人很无语,而且,你不小了吧? 为什么你总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呢?为什么你还会问我这么不成熟的问题?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一天到晚除了吵嘴就是打架,像超龄儿童。难道真的存在“青春期滞后症候群”这种病症的吗? 其实,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跟人吵架,但是和你一起就会觉得吵得特带劲儿;我向来不崇尚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但是和你一起不打架就觉得浑身都不爽;我好像已经很久不会这么孩子式地思考,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就没法再套入大人的思维…… 这是很奇怪的、说不上令我喜欢也说不上令我不喜欢的事。 09.子颜 往往和君画在一起,只有在讨论有关学习的问题的时候才会正常一点。 高一下学期,很快就要文理分科但是还没有文理分科,我被文科那些搞到快崩溃了。所以那段时间和君画之间的谈话内容往往是: “喂,来教教这些历史政治的题目。完全不懂这些文科佬是什么思维的,想东西的方式那么BT!” “你讲这样的话很幼稚啊!” “是是是!我本来就很幼稚,我认还不行!”总是抓住机会来,以牙还牙来取笑我幼稚的落井下石的小人!我在心里不无鄙夷地骂。 就知道他会这样,因为平时我虽然不说他,但是他能很敏感地感觉到,很多事情我都会觉得他很幼稚。其实我只是有一两次忍不住,取笑他很幼稚,结果之后他一直都那么疑心我,经常这样抓紧了机会来挤兑我“很幼稚”。 “好吧,书拿来。” 那个人一脸“呐呐,就知道你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幼稚”的得意表情,真的还是很幼稚啊!不过我也知道那个家伙其实比我还紧张我文科合不合格,于是,我其实不是很担心我文科烂成什么样子的。反正天塌下来还有君画顶着嘛!他长得也比我高。 讲到学习的事情,君画果然是比我上心得多。就这一点上我觉得君画是比我成熟很多的。我老是没那个觉悟,赞同“不能偏科”“要全部科目科均衡发展”“理科生也不能放弃文科”之类的说法。我还是很任性地有着自己,喜欢就去认真学,不喜欢就随便,果然说到底还是“幼稚惹的祸”。结果,在文科的学习上我很依赖君画,反正学不好的话,君画一定会抓住我直到帮我搞定全部PASS为止。君画这个人很讲哥儿们义气,一直都觉得看牢我的文科学习是他的重任之一,而且他也一直很尽责。 我之所以会这么讲,是因为,君画他文科也很强大。这一点倒是有好也有不好了。我文科是太烂了,所以文理选科,我义无反顾毫无悬念义不容辞都只能选理科。但是这个问题放君画身上就复杂的多了:选文还是选理呢?我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纠结过,我只知道他身边的老师家长包括童鞋都是分了派别地来做说客,君画自己倒是淡定,胸有成足的样子。我那段时间正是被文科烦得焦头烂额(为了期末考,NND文理分科后选重点班还参考文科成绩排名这是有木有天理了!杯子内心真切吐槽。),也没多关心他的事情。 “君画,准备选文还是选理”那日最终确定报名之后,才记起来还没问过君画到底选什么,于是顺口问了他一句。其实是希望他和自己一样选理的,但是觉得他文科那么好,不知道是不是偷偷背着自己选文去了。那样自己文科怎么办?自生自灭么? “理科啊。毫无疑问!”很欠揍的他还当着文科老师的面比了一个V的手势,老师站在他旁边,脸都绿了——的确挺没面子的,文科高材生,自己的得意门生(以为坚不可摧绝不动摇的革命党)居然做了牛顿爱因斯坦达尔文(资本主义)的走狗……老师的郁闷程度可见一斑…… 但是,我也同样忍不住为Nick做了一下广告,做了个小v的手势:“你终于弃暗投明啦,孺子可教也。” 老师他……凌乱了……因为他跟我“争”郑君画,结果败得一塌涂地。 “做什么这么兴奋啊?”自动忽略了那位可怜的老师,君画笑得一脸灿烂好奇地问我。 “因为,所以……原本以为你要弃理从文,思想救国什么的。”我答得那个大声,生怕气急败坏、担心自己高血压有危险而识趣地走掉的老师听不见。他的那个那表情哇,怨念得令我想起苏老在前赤壁赋里写的那句“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老师我没说你是嫠妇,你不要随便自己画等号,否则后果自负。 “你……是不是故意在历史老师面前讲那样的话气他?”郑君画这才发现远处老师离去的背影。 “我没有在他‘面前’,他已经走远了。话说那是历史老师吗?哦!原来他是教历史的,我刚刚还以为他是我们政治老师。” “裴子颜,他还没走远……你个白痴!”——姓郑的打我。 “你才二百五!你是他高徒,你丢不起这个面子是吧!氧化钙!”我不甘示弱以牙还牙。 “你还敢动手了?你都没问过我选文选理!有你这么做朋友的么?都不关心一下,现在倒是来说我!”他还手。 “还好说!你都不主动告诉我!”——你本来就应该主动坦白!一直拖拖拖拖,害我白担心了一场!干嘛要让我忐忑不安以为要分道扬镳!还有我不问你不是因为见着我们两都忙么! 结果渐渐地就演变成打成了一团。战斗过程过于血腥,这里就和谐掉了。打完之后,我们两个人可是鼻青眼肿了。不过打完了,我们倒是面对面坐着,突然看着对方的样子狂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君画突然问:“我身上的伤是不是很明显?” “喂,你问之前不是应该检讨一下你把我搞得多狼狈?” “唉,你多久没跟人打架了?” “大概某个和你一样没心没肺的离家出走了以后吧。” “你弟?” “日!我还你妹呢!” “行了,谁跟你鬼扯”他拍了拍PP站起来:“今天周六,来我家吃饭,我帮你包扎一下,免得以后见到你弟弟过意不去。” “干嘛那么好心?” “我先动手的。男孩子要学会负责任,爸爸是这么教的。” “你言下之意就是说我不负责任?” 郑君画停下来,转身看我,一脸不屑的表情超级滴拽。我一怒之下,一拳打倒他肚子上,暴力了几下,他完全反应不过来,没法反击,倒在路上装死。 “我说,你不能走回去了吧?”我该用了十分友好的语气,毕竟和谐的社会十分需要我们这些和谐的人出来撑场子的。 “少来,打完人才来关心!那么假你不觉得恶心的么?”他终于不装死了,咬牙切齿,很有骨气地生气了。 “真生气了?”我这才觉得自己有点过了。怎么我会跟他打架的,这么幼稚得令人发指的事情真的是我做的吗?冲动是魔鬼! “哼!”他居然像小媳妇一样别扭地转过头去。 “我背你回去好不好?”感情我是在哄自家娘子。 “不需要,我生气。” ——他这点倒是比女人坦白。 “我知道。可是我也等着回你家吃饭。”我蹲下来装肚子饿到很委屈的样子。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看见他满脸黑线,闷声抛给我这么一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 “我背你吧?” “算,我很重。”他勉强站起来,坚持自己走。 “喂,你再不让我背,我可要公主抱了!” “好吧,你抱。” “我才不呢!抱的话做功会比背的多。”我边说边蹲下来,示意他上来,他总算学乖了一回,好好听话了。 其实君画不重。至少,没子玉那么重。回家的路上,许是累了,反而大家都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不知他在想什么,我只是在回忆以前同子玉打架,也这样,赢的总是我,可受到惩罚被他回家的也是我。其实有点自讨苦吃,不过这么多年逐渐也养成这样的恶习了。习惯了,很多东西都觉得无所谓了。就像现在同君画感情那么好,也就不那么时常在意,自己弟弟离家出走不在自己身边了。 其实上次的事之后,君画也没有再那么幼稚地说想他哥哥离家出走的话了。我之前到过他家蹭饭吃,他哥哥其实人很好,就是嘴有点贱,老爱跟他开玩笑,玩世不恭一副花花公子哥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子玉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子玉,我好久没开口叫过弟弟的名字了,难道他真的要消失到我完全遗忘他的名字也不出现? 这么想着,已经回到了君画家,他哥哥出来开门给我们。 “什么时候感情那么好了?我们家小君画还要小同学背回家?” “闭嘴。”君画警告着说,一边慌乱地从我背后跳下去,欲盖弥彰好想想掩饰些什么。咦,这不是本来没什么反而让人觉得有什么了嘛,此地无银!别扭的小孩!更何况我们之间本来就正常得很,他在想什么呢? ——真幼稚! “如果他再乱说话,我们就告诉妈妈。”君画一边说,一边带我去药柜,准备拿药帮我处理伤口,完全不理君书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在他身后表现出的一副张牙舞爪、被气炸了的样子。 “喂,不需要帮忙吗?”见到君画眉头紧皱地拿着那些药的样子,君书还是慢慢地走了过来,拍了拍君画的肩,示意他可以帮忙。 “……”一脸受挫的君画极不情愿地把手里的药瓶递了过去。 君书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药水和棉枝,仔细地帮我清理伤口了。 君画赌气着说:“其实我也受伤了”——言下之意就是质问君书为什么不先替他处理伤口。我敏感过度地想,他是不是嫉妒了,觉得我抢了他的哥哥? “不是你先打的人家么”君书严肃起来还是很有兄长气势的,君画一下被禁了声。 “那要不先帮君画吧,他伤得比较重。”我也只好这样说,缓和一下他们俩之间的尴尬气氛。 “行了,我有分寸。”——君书认真起来还是很稳重的,比我更像一个好哥哥。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的伤口很痛,君书处理得很小心,一看就知道是极有经验的样子,大概是从小到大经常替君画包扎伤口之类的。 于是……我看着君书认真的样子突然有点发呆。以前我和子玉打完架,也是互相帮忙上药的。不管打架的时候战况何等惨烈,到了上药的时候,我们都会“不计前嫌”,很细心地为对方上药。其实看着君书长得过分妖孽的脸,我就想起了子玉那张同样长了很勾人的脸,恍惚之间就有点错乱了时间空间的感觉。只是忍不住又在心里骂子玉:干嘛长得跟我那么不一样!长得不像兄弟就算了,有必要长得那么勾人么!长得那么引人犯罪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还是会被别人勾引得离家出走了!裴子玉真真莫名其妙的不是东西!玩什么离家出走,你看看人家兄友弟恭,多么叫我眼红啊! 我想,我也许有些难堪了。 所以,吃过晚饭,我也不想多留,就告辞回家了。离开的时候,屋子里君画和君书不知为了什么事,正争得面红耳赤。我礼貌地对送我出门的郑家妈妈说了声再见,转过身就下楼回家。 回到家里,冰冷的餐桌,过分华丽整洁的家具,没有丝毫暖意的卧房,好像的确没有足够的家庭温暖让你理所当然留下来。但是我们至少可以一起努力制造一些温暖的事啊,为什么不去努力做出改变一开始就放弃呢?难道你从来没有把这当过是你的家吗?我其实很想这样问你,子玉。 母亲留了纸条,嘱咐我吃完饭回家就先休息,学习别太勤奋,累坏了自己。别的妈妈都担心自己的小孩读书不够用功,但我的妈妈只是希望我健康成长。其实她也曾经那样急功近利、望子成龙,追求完美的她曾固执地强求家庭美满事业成功,最终遭到丈夫的背离,孩子的离家出走……或许她真的做错了,但她现在都在努力弥补,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出于恶意。无论她曾经多么不可一世,叱咤风云,这么多年,她经历这些,都足以磨掉她身上所有棱角或锋芒。 子玉,我们的妈妈,她已经老了,如今的她如此平庸,甚至有了慈祥的面容,只是很简单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直健健康康长大成人。每日辛劳工作,只是为了努力该孩子营造更好的家的氛围,虽然她依旧极少时间陪我,但都很关心我。 是的,我们曾经所经历过的那些生活,已经成为无法逆转的回忆。我知道你也像我一样,怨恨她没有进到一个母亲应该尽的职责,没有给我们一个像样的童年,甚至说,我们在一种畸形的环境下成长,是她一手造成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的再简单不过一个完整一点、能令你心安的家,你渴望拥有那种家的感觉,所以你才会义无反顾地跟着那个说爱你的人走;我知道你同我一样想要安稳,缺乏关爱,她明明可以做到却宁可选择事业,只做个“玩忽职守”的母亲,你觉得她错了…… 其实现在的她已经在那么努力地去改变了,即使已经为时已晚。你还是选择背负着这种怨恨一直过下去都不选择原谅她么? 我知道你很想要家的感觉,但是家的感觉,绝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创造出来的。如果她见到君画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她也会触景伤情。相信你和我,也是一样的。当我处于那样一个家的时候,内心的辛酸,尽然无人能诉。我多努力强颜欢笑,却不得不在转身离开那一刻,感觉沮丧到绝望。门内的世界幸福到好似幻境,留我于楼道间的黑暗里,万念俱灰。这么倔强在坚守着伪装些什么呢,那么伤心还去掩饰,有意义吗? 即使不得不承认,我也是羡慕的。 又或者说,我觉得自己连去羡慕的资格都没有,那种幸福仿佛永远是我无法企及的高度。我虽然比较迷糊,但是也能判断出来那样的幸福强求不得,明知不可能我也不会执意做无谓的努力。越是不幸,越是自卑,越是觉得自己连追逐幸福的权利都早已失却,害怕做出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只会越活越像只小丑,空留给人笑柄。 这些话,如果你还在我身边,我或许还能说与你听。如今你不在了,我的不幸也无人可说,也无处可说了。这是你的狠心,而我其实没有责怪你的立场。身为哥哥我原本就应该努力保护你,给你更多的关爱,让你尽可能地远离那些伤害,而不是最后只能逼得你以这么偏激的方式逃离现实。我不该是那么软弱,不该比你逃得还快,不该是“比你还胆小的胆小鬼” ……我这样想来,才明白原来你也该是恨我的。 后知后觉,人生充其量不过是一场荒唐可笑的闹剧。 【part 2:未曾未来】 10.君画 上了高二,文理分科了之后,裴子颜还是一如既往地偏科,一如既往地依赖我帮他搞定文科的学习,一如既往地痴迷着数理化……真的,这是什么人! ——为什么你的文科可以烂成那样,但是你的理科还是好到人品爆炸?还是说文科白痴学起理科都会很得心应手?如果这样的话……让我也陪着你变成文科白痴……呃,行不行得通啊?只是又想,他的文科还靠着我拯救呢,我也就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偏科了。 一开始觉得裴子颜只是有点怪怪的,即使是觉得他会没礼貌、很闷骚有甚至是有点腹黑,但是都不会觉得他是很无赖的一个人。但是现在看着他这么倔,很任性地“我就不喜欢文科,我就不待见它!”的态度,我突然感觉他其实是很有无赖的一个人,又或者说只是幼稚的层面。因为刚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被他讲过几次“你怎么那么幼稚”,说起来他那段时间的口头禅好像就是“你怎么那么幼稚”,害我还以为他有多成熟。但是现在看来,这种偏科的行为其实也很幼稚很幼稚很幼稚! 我就这样想着,居然想到拧紧了眉头都不知道。 “喂!” 被他喊回了魂,抬起头,就见他习惯性地用修长的手指为我抚平紧邹的眉。说起来,我邹眉的频率好像有点频繁。频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小动作成为了他的习惯。而我到现在才发觉。 “做什么?”其实我一发觉这个问题,就觉得有点反感——对他那种动作的反感:看到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好像很温柔的微笑,会觉得那些动作分明应该是对女生才做的。 我拂开他的手。 “……”他马上觉察到气氛不对,尴尬的收了手:“没事吧你?”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我看着他。他也不甘示弱地回视我。一下子,我们两个好像僵持不下了。 只是冷场之中我突然想起他说的那句“你没事吧”,又有点想要退让的感觉——想起这段时间他好像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觉得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肯说。甚至这样一想,刚才责怪他的情绪也减弱了许多,反而有点担心。于是又问他:“……觉得你这几天完全不在状态,你真的没事吧?” “啊?……没有。别管。”我原本以为他会笑我多心,却不料他闪烁其辞。 难道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他的隐私,只好假装开玩笑地问:“你不会早恋吧?”边问边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也没有否定,反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说出来的话里自己都听出了嘲讽的意味:“不是吧,这是什么速度啊!这么快就把到妹了啊!还真是……多少应该分享一下经验、心得什么的。” “什么?明知道我没有。”他不满意地瘪嘴,复又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摸样,跟我勾肩搭背的样子:“其实……我孤家寡人很是凄凉,怎样美人你是不是也考虑一下来给我暖暖床?” “拿我开玩笑算是什么样子?还是说……你觉得很寂寞?”我索性伸手勾住他的腰。 “你是卖的吗?这种台词你怎么怎么说的那么顺?” “你是买的吗?” “其实哪敢啊!说认真的,其实都快高三了,现在时间又不够用,我是‘no money no time’。拍拖我都没敢你还叫我去买。其实是你才不像样子吧,这样的玩笑你都敢跟我开。” ——他好像真的有点介意。 “就不信你无暇兼顾,再忙,不是还要挤出时间给那些小女生买止痛片?看你包包都塞满了【消音】” “不要跟我讲这么邪恶的话题。教坏小孩子!”裴子颜指控。 ——就你幼稚!还教坏小孩子! 我懒得再跟他讲话,于是又是沉默。 ……那个时候已经是高二下学期,高三年级新挂了百日倒计时的牌子。不过,当你看到那些面无表情的少年经过时僵硬死灰的脸,你就不得不带着无奈好奇地想他们究竟在视若无睹还是熟视无睹,而这两个词义相近而易被混淆的成语已经反复出现在语文试卷里。 短暂的沉默里,我在思考裴子颜刚才指控我的话。话说,我讲的话题很邪恶很少儿不宜吗?我觉得不过是普通上生理卫生课的程度而已啊!他是不是敏感过度了? 于是我近乎挑衅地追问了句:“你是不要什么儿女情长了吗?” “还‘儿女情长’,这是什么狗屁用词……切,其实那些将来都会遇到的。” “恶心我的用词是不是,那我继续。英雄救美,你怎么看(袜子按:你怎么看,元芳……)?” “死无聊。其实……随便啦,反正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你不要取笑我迷信睡美人的故事,我知道你在嘲笑我的梦想不切实际的。” “敏感,我干嘛笑你?你喜欢怎么样都好,那是你的自由。至于所谓‘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我就觉得放学顺路去帮女生买盒止痛药,路过7仔随手买个DUX,这些事情其实也是很适合我们这个年纪做的。”我到不介意讲得直白些。 “玩笑不要开过了。我不是很玩得起的人。总之,芬必得是买给妈妈的,至于DUX,7仔是不卖那个牌子的。”裴子颜居然还真是认真起来了,跟我解释。 ——那就算了,既然你介意。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想要问请你。 “裴子颜,” “什么?” “……想起有关你的睡美人的不切实际的梦想了。是不是那些,其实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的东西。又或者说,你现在在意的,终究有一天会变得不重要,然后可以轻易就统统都不要的?”我想起之前子颜跟我讲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暗暗笑他,却不想他也变得那么快了。他原本是很爱发呆幻想的一个人,好像活着的每一天都只是为了想那些有的没的,他总能好好地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一辈子都不用出来,日子也照样过得好好的。不过现在呢……人总是会变得吧?而且都免不了要一点点变得更为复杂。因为这才是旁人口中所说的成长。而我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这一步了。 “……人总要长大的。有些东西……没那么简单。”他也是思考了很久,才用极为无奈的语气说,“没那么简单”。 只是这样的回答未免太过敷衍了。 “……好像是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小声说了句,也不管他听没听见:“话说,到底是不要,还是不行?” “你说谁不行!” ——这个时候他的听力总是出奇的好。我就奇怪了,考英语听说的时候怎么就没见得他的耳朵有那么灵? 他大概很懊恼,使他自己给了我一个嘲笑他的机会,索性借机就打我,我也不甘示弱一拳打在他身上,他以牙还牙,我再回击,于是——打架就是这样酿成了。 总是打到两个人都很狼狈。平日一起玩的一对猪朋狗友都凑热闹围了过来,在旁桌开了赌,看最后“花落谁家”。 “没出息,没见过黑社会争女啊!还敢给我开赌,没人性的我叼你全家啊!” 正好下课铃声响起,我拿起书包,掀了赌桌,“拂袖”而去。没错!这个时候可以假装自己就是很庸俗的、名副其实的“黑社会控”! 不过更让我无言的是,裴子颜居然在我身后很白痴地吼:“钱分我一半,你们这帮没良心滴!怎么说爷我又出人又出力啊!”——死财迷!——“郑君画,你等等我!钱分你一半!” “裴子颜,你把钱放下!你拐走了我们家美人花魁,还把爷的赌资卷走了!艹你@#¥%&&*……” 一大群疯子!谁是“你家的美人花魁”!爱做鸭你自己出去卖,还敢扯上我!我一个头脑发热,打算杀回去,正巧裴子颜追上来,拉着我的手就一路乱跑:“走啦,你还要杀回去啊!放心钱我都拿了!一毛钱都都没给那帮狼心狗肺的留着,解恨吧!” 一路拼命地奔跑,飞快地下着楼梯楼。 ……离开了教学楼,穿过林荫小道,离开了学校。那个春天,勒杜鹃开满了整个人行道,奔跑间迎面而来的是微弱的几乎难以捕捉到的花香和微凉带着氤氲水汽的风。我一个恍惚,竟然莫名觉得,有“不知今是何世”的错觉。逃离了一个过分真实的世界。忘乎所以的奔跑,似乎击垮了某些短暂建立起来的突触。(袜子按:这句是觉得自己表达得很深奥咩,其实就是意指自己“短暂失忆”的事罢了。) 等到终于跑累了,才停下来。无意间发现,原来他也是,极为削瘦的少年。 忍不住笑了,问:“怎么又瘦了,你一定没好好吃饭!”我用教训小孩子的语气,讲完心里就暗爽:终于在裴子颜面前装了一回大人了! “喂,我是读书太拼命了!” 我不由觉得好笑:“说真的?读书真的这么重要吗?” “对!”坚定得不能在坚定了。、 “But why” “Why not”他似乎很不解我为什么要问他原因,但是仔细想了想好像又觉得可以理解了:“Ok,okay,maybe just for my dream.” “可你不是说……” “我可以暂时不去想。但,那是终极目标,坚持了那么久说放弃哪有那么容易。现在选择以退为进,是为了将来得到更多。为了实际距离上的靠近,现在暂时先不想太过不切实际的事情。还有,所谓的‘不切实际’,其实,墨菲定律说,一切都可能发生的。” “……墨菲定律好像是说:‘如果坏事可能发生,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少,它总会发生,并造成最大可能的破坏’。而且,很难说将来你会不会迷失,甚至忘记了你的初衷是什么。” “其实两种说法差不多,如果好事不可能发生,不管这种不可能性有多小,还是存在发生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一切都可能发生。而且,我是目标明确的人。即使我记忆力不好,我也不至于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所以,我一定能找回属于我自己的。”他看了看我,又补充了一句:“即使我真的忘了,不是还可以请你帮忙记住吗?你记性很好啊!” “你当我是16G优盘啊?自己记不住要我帮你记着,你还真是不一般的……”我都不好意思说他无赖了。我被他刚刚那一大段话绕得我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正在消化他的话。 却在思考的中听到他突然把我没讲完的话接上了: “君画,其实你怎么知道的?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冷。”他边说边靠了过来,赖在我身上:“你不觉得冷吗?我靠近一点可不可以?”顺势用手整个人靠了过来,把我楼了个严严实实。 “行了,别搂着我,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我是真心觉得他做那样的动作很古怪。 “Sorry!”看他突然像触电一样跳开,尴尬地用手摸摸鼻子。 觉得他有点反应过度,令人不明所以。想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回到家楼下了。既然都到了,我也就不好再开口问了,转身想走,却被他叫住。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听见他说:“别急着走吧,有句话想跟你讲。” 于是我等着他的下文。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心虚得有点不安。不知道他玩的又是什么把戏,就忍不住催促:“磨磨唧唧的,快点讲!你自己都说天气冷了。” “君画,”他似乎海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空气好像多有点凝重了起来。墨菲定律不是说“如果坏事可能发生,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少,它总会发生”……我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复杂了,请帮忙记得我曾经简单过吧。” “你用不用那么苦逼啊!你以为现在拍青春偶像剧啊,假煽情死文艺……”我当场就忍不住吐槽。但是却看到他脸上认真的神色,砸了砸舌头,懊悔自己太过轻率的言语了。 但是……可以说些什么来补救吗?我似乎也词穷了。 “对不起我只是……” “那……你就当是我自作多情。”他似乎是不在意的,反而笑了。 我心慌了,想要解释却语塞,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措辞才是合适的。 ——冷场。 良久,他才意识到应该走了,我依然什么都没讲。似乎是被人施了定格术,麻木地跟他道晚安,然后木然地看着他离开,呆愣在他的背影后很久很久,久到又一阵风出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才回过神来,复又转身,循着灯光微弱的楼道回家。 ……其实,我的猜测里最坏的结果并没有发生。我本来应该松一口气才是,却在听到他说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之后,觉得心里很失落,才会那么轻率地说出那么伤感情的话。至于,我希望他对我说的是什么呢? ——我是不愿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也会有隐约小小的期待,希望他会说…… ——他不会说的。我想自己强调。把某个荒唐的念头扼杀在阴暗的萌芽里。 我不想替你记住你的曾经,是因为在你还未变得复杂之前,我已经变得比你复杂了。我最害怕有日,是我毁了我们之间的简单。 11.子颜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君画说那句话:真的很矫情,我自己都觉得狗血到令自己毛骨悚然的地步。然后,他又对我说了那样的话……我是怎么都无法因为这样就对他生气的,只是,就算他是无心之失,对我也是太大的伤害了。 而且,我是认真的。我可以欺骗全世界也可以自欺欺人但我不愿意骗他——我想告诉他,我曾经是那么简单的,又或者说我曾经多么不愿意变得复杂: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努力地去假装自己是一个不复杂的人。我亦知道,自己无可避免还是会变得更复杂。到那个时候我或许会丢失更多简单的想法、我会做出更大的改变。但是,那些关于城堡、面包和王子的梦想,我是不会愿意去忘记的。偏偏我又不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就希望君画能帮我记住一些。很幼稚吗?很可笑吗?还是说我的不切实际终于让他很厌烦了……又或者,我根本不必在乎他……毕竟,只是朋友而已。 现在的我,其实是时候应该明白,可以不择手段地去得到一些我想要的东西,虽然在做到这些的同时,我会尽量不伤害其他人。我是曾经复杂过,我还曾经被伤害过。不在乎别人给的伤害,更不选择去畏惧伤害,因为有更值得我去在乎的东西。我是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旁的一切便统统与我无关了。所以所谓的伤害,只能是自己给自己的。 我们不仅要对别人狠,还要对自己狠,不然舍不着孩子套不找狼。这就是“自残”。而伤害别人,也不是我说我不想去伤害,我就不会伤害到的……因此就迷茫了,甚至有些无助。因为完全之策是不存在的,就不得不时时刻刻都做着抉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抉择。很想寻求帮助,很想有个人可以教教我应该怎样做。我不想一个人,一直孤身奋战,我不知道我一个人可不可以一直走下去。 是的,那段日子,我的确是顾虑太多,心不在焉,甚至说根本不在状态上。连君画都看出来了,担心地问我到底是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或许我还真是因为太无助所以感觉到寂寞了。只是,在我感觉寂寞无助的时候,我还是条件反射地第一时间想起那个人—— 是一直没有提及的那个爱过的人。这是分开的当日,我预料不及的:终于在分开不久的某日,被某些情景触动,然后清楚地记起了那段本该去忘记的过去。又或者说,是因为寂寞中的无助,又想求助于他了,才理所当然地想起了有关于他的所有一切。发现他的音容笑貌,原来都还清晰无比。一并想起的,还有历历过往,在一起的日子。 我曾经想过,为什么我和他之间会走到今天这样一个地步。也许不是因为年龄差,不是因为生活所迫,也不是因为现实的残酷。 他是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一直渴望要得到。我自己也缺乏安全感,所以根本不可能给予他安全感。由此可见,或许是“供不应求”的原因……这样说起来安全感的确不是雌性生物才需要的东西。 我知,我和他都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只不过是选择消极的逃避。 但,我也的确为他,放下过内心的怯懦、单纯,去强逼自己面对一些令自己很厌恶、很害怕的、黑暗的事情。多么矛盾,那时候我又变得义无反顾了,就好似即使要我与全世界为敌,只要还能和他在一起,我都无所谓。既然是那样,又怎么会有逃避一说?我似乎已经足够勇敢了,曾经,为了他。 如果解释为是年轻时的无知无畏,似乎还是说不过去的。我见过那么多血腥的场面,我为他参与到一场又一场的阴谋之中,我罔顾原则甚至昧着我的良心去伤害无辜的人……会到这个程度,我已经是很努力去变得强大,想要保护他了。喜欢他不是头脑发热,不是年少无知,也不是消瞬即逝。我计划过我们的人生,我想过很长久的事情,我想过让那个人一辈子会在我的保护之下。虽然最后才发现原来是我太自以为是,明明很多时候还是他在保护我。如果我们想过互相保护,是否也可以称作志同道合?为什么这样还不足以在一起…… 爱情或许不适合志同道合、一起去追求他们共同缺失的东西的人。因为那样的两个傻瓜,彼此都全身冰冷却仍要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完全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在这个世界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这个道理,就像“第二类永动机是永远不可能被制造出来”这个道理一样,太过浅显易懂,所以轻易被追求爱情甜蜜表象的我和他忽略。 我那么执着不肯放弃对梦想的追求,只是因为我觉得实现了这个梦想,才会带给我安全感。于是我不在乎自己残忍与否。有时我也会想,如果我真的这样,再次不留余地地残忍,与十四岁时强迫着自己去逼近一场又一场的黑暗,又有什本质上的不一样?这么残忍不过是为了获取其中仅有的、少得令人发笑的安全感,不是太过虚幻的事? ……所以才说,安全感或许也是像爱情一样,披着糖衣般甜蜜解释而虚无缥缈至极的东西。 执迷不悟的是我,不愿承认自己错了。不论过去还是现在。自然,也不愿承认我们相爱、甚至互相保护,到头来都只是互相伤害。 从未经历这些的君画,是不会懂这些的。他可能觉得我很古怪。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所以更加知道要努力才能得到一些我想要的东西、才能保护我想去保护的人。我不能容忍自己再那么被动。 又或者说,我已经彻底敌对感情失去了信心,宁可将更多的精力放到另外一件事上。比如说学习,从而使是自己有更好的条件去过更好的生活。 我或许只是在做一场困兽之斗。而我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 是很可笑的。世界明明是圈套,但你看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几个不是乐此不疲往圈圈里跳的?我跳的圈套,只不过我已痴妄到觉得可以用学习上的成就去弥补感情的缺失。再努力一些,我就可以忘记自己的过去,忘记我所谓的付出,忘记我犯过的错误。 不知道比起曾经妄图通过编造古堡冒险式通话活在自己幻想中的我,现在的我是更折堕了还是成熟了些?我终究不是可以给人安全感的人,过去现在亦或是未来都不会是。尽管曾经的感情,进行时里我至多只输了过去和现在,但我一直没有自信,未来不会一败涂地输得更糟糕。我拿未来做赌注,就没有余地,难怪如今我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如果将来有日,觉悟自己人财两空,一无所有,那还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我为什么要去爱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却仍是会有段话,写给他: 其实我始终相信,不论未来的我变成怎么样,你都可以将我认出。即使你见过那个沾满鲜血、满身罪恶的我,你都记得住我的简单。而我,其实是为了你,才想回到曾经,才想找回那个曾经的自己。 很难做到不是吗? 但是,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都仍想尝试着为你做到。 虽然,已经过去那么些年月了。 我如今在灯下写的这些文字,希望君画他一直都不要懂: 那个夜里我做了一个梦,城堡里等待救赎的原来一直不是公主而是一个小王子,他的名字叫顾舒。 12.君画 我很努力地去忘掉那件发生在我们之间的、很不愉快的事情。不约而同地,他也选择了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后来读高三了,更是无暇在乎。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他比我更甚,已然一个疯狂的赌徒。我看不清他的赌注,只是猜测,他必定不留余地,一条退路都不会留给自己。我是不如他那么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虽然,是很希望自己也有明确的目标,却又有点不喜欢世界单纯到除了考试成绩还是考试成绩。 而作为朋友,我希望自己会是他最坚强的后盾。我很想陪他一直疯下去,很想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去实现梦想。我也可以是很残忍的人。可以和他,一样地努力,一样地不顾一切,一样地如同一个杀红了眼的赌徒般疯狂地进行最后的角逐。 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 后来……学习压力越大,越觉得内心情感世界的空虚。人也就开始迷失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早已在心里扎了根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激活正努力破茧而出。有很多很多莫名炙热的情绪,在心里翻滚沸腾,很想自燃爆破,却又苦苦找不到导火线点火,没有破裂的突破点,无法宣泄。安慰自己,大概,是寂寞。偏偏这样的安慰,是于事无补的,结果越来越难受,被反复苦苦折磨。于是就想:不如找些什么精神寄托,发泄自己过分多余充沛的情感。由此发展到,神差鬼使般地想找个人来体验一下恋爱。 其实在高三,拍拖恋爱什么的实在很家常,再加上我又是彻头彻尾的行动派,感觉有点喜欢同级的一个斯斯文文、人很温柔善良的女孩子,于是就——“禽兽之”了。虽然不想用这样的词,不过后来终于觉悟到自己当日的行为有多么草率不负责任之后,就觉得那样真的很禽兽——竟然为了不再寂寞,就将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强加于他人身上…… 说起来,做得也不算太过分出格,至少小嘴没亲,小手不牵,雷池未越。说喜欢也并不全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就会莫名地开心,会呆呆的变得不善言辞,花原本就不多时间陪她在一起,过过走廊走走楼梯逛逛操场,做很简单的小事但都会觉得很温馨,好像挺有乐趣的。 那时候的想法是:不就是学习之余花那么一点小心思去哄哄女孩子吗,小CASE,SO EASY啦,绝对难不倒我这么绝顶聪明的!看我学习不也照样跟得上?所以完全不担心恋爱会影响学习,跟自己说:只管尽情体验一下恋爱的乐趣就对了。 那个时候学校广播站超爱播农夫的歌,那个连声音都超级混混的主唱在歌里RAP:“爱情系好玩但5好玩爱情”,我还笑过他傻,明明其身不正,还装什么假正经,就算“此地无银三百两”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你看我拍拖都拍得那么低调,这也是低碳生活的一部分!年轻有资本,为什么不可以好好玩,不及时行乐,还真想给人生留下诸多大大小小的遗憾?我又不是吃素的,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出家,为什么不可以找个女孩轰轰烈烈拍场恋爱演场狗血一点的青春偶像剧? 每天去上学都到的很早,其实就是为了比她早到,替她打好开水放她桌面上让她小小地感动那么一下。事实上生活仍天天无不如此,单调而又高度循环的小节,我每天帮她买早餐,然后为她打好开水,再回教室提前早读做做习题什么的。 可是有天就那么凑巧,我在打热水的开水房碰到了子颜。因为要谈恋爱,所以冷落了兄弟——本来高三以后就一起上学下学,拍拖了以后也很久没和他一起走了。结果那天见到他,我居然莫名地心虚。于是马上转移视线,打算假装“观察天气”,觉得这种情况下,一般都可以用一句“今天天气很好”给忽悠过去。 开水房里有高高的小天窗内,透进早晨的一缕阳光,那束光照入高大、狭逼而又略显昏暗的空间,我看到扬起了灰尘沸腾的空气里光溶胶清晰的Tyndall效应。一边在想他会不会也注意到,一边在脑海里掠过刚复习的化学必修二的内容,学习这个知识不过两年不到的事情。彷如一场记忆中的场景,充满陈旧却又温馨的气息。现实与回忆的交集里,是子颜陪在了我的身边—— 日光照在他栗色的头发上漾出浅浅的光晕,他整个人好像沐浴在晨光里了。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好打好了水,也仰脸看向小天窗外。阳光正好在他的脸上调皮地游动。他装出很痒很想嘻嘻笑的感觉,轻轻踮起脚尖……或许是一场嬉戏,动作自然得就像在玩捉迷藏的幼童一般,笑颜……原来那么夸张真的可以用天真这个词来形容。我一开始还在内心耻笑:这么大的人了还丢不丢人,太big boy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big boy一点其实真的很好。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变得成熟而又世故?难道不可以提前返老还童? 想着想着,居然不自觉就跟着他一起傻笑了。像个小孩一样的他,傻傻的他,好像我好久也没见过了,以前他兴奋地和我说起他的那些幻想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见过他这么小孩子的表情。这个才是真正的他吗?让我帮忙记住那个“我曾经简单过”的、其实真的不是做作的他? 是不是他的内心真的一直只是一个小孩子,是我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他?我在心里那么想着,觉得很挫败。 又见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双手十指交合,呢喃着似乎在祈祷什么。 ——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了,生恐惊扰了他。目光却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好像着了魔入了道一般,虽然,还是不相信他那么大年纪了还陪光影玩虚幻得如同孩子们玩过家家似的游戏。但……他或许就是那么小孩子心性的人啊! 我内心又开始迷茫,之后觉得眼眶发涩,心好像堵得更厉害了:看着他脸上浅浅、幸福满满的笑,有大难临头的感觉。是恍如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心情,有某种情感,彻底地破壳而出了。 “Hi,怎么也那么早?” ——我回过神,看见他正看着我,笑容依旧亲切熟悉。 十一月份的南方小城,只是秋风微凉。我被他看着,又心虚了一次,惊出了一身冷汗,风吹在略有湿意的白衬衫上,寒意迫使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天气凉了,要多穿衣服,小心着凉。”勾起一个淡淡的笑。神情恢复冷漠和疏离——是默认值里高三学生应有的表情。 “知道了。” “那我先回教室了。”他摆摆手眯起眼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还好对着我的时候,他并不愿一直保持着那样的表情。或许,我一直是特别的那个? 把呆呆的我留在原地,转过身我知道他对着其他人的时候都只会是那张表情缺缺的脸。于是,脑海里一幕幕地回放刚刚那场微电影,晨光熹微,日光里的他,原来也是那么寂寞的。我明白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了。很寂寞吗?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偏偏是我,就寂寞难耐了呢?闹够了吧?离开她,结束荒唐的恋爱,回到子颜的身边,同他一起努力,去触及自己的梦想,才是我真正该做的吧? 寂寞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可耻、并且很轻易就会引人犯罪的事【1】。所以现在我想,重新回到一段生活,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寂寞也要拉上他。 ——我终于闹够了、知错了,又乖乖回到你身边。不能与你在一起奋斗的时光,却已经成为青春里,我为自己的轻率付出的最惨痛代价。所以才说,好似已经走过了一场生离死别。幸运的是,所谓兵荒马乱的乱世,还没有结束。 13.子颜 真的很不明白高三那么忙,君画是怎么挤出时间出来恋爱的? ——我简直对他“顶礼膜拜”! 虽说他觉悟也挺低,不知是不是被谁叫去说了几句,就辜负那女孩,跟那女孩和平分手了。 ——真是没出息!怎么这么窝囊!枉我一开始还很看好你们的,太叫我失望了!jie级敌人并不可怕,郑君画,我方还有坚强后盾,实在不行我帮你们私奔!想当年子玉离家出走的时候我还间接做了一回帮凶,经验大大滴有! ……好了,这么说只是开玩笑。其实我也担心,君画他要是真的一直继续拍拖下去,高考会不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者“不测”之类的。 其实,我这个做朋友的很为难,劝他分了又不够义气,劝他不分又昧着良心了。还好,他自己醒目地把那货给甩了。要我说,那货绝对没我好,要说温柔她有时还很母老虎地凶君画,要说体贴天凉了怎么就不见她提醒君画多穿件衣服小心着凉,要说关心,呵呵,她倒是对《公主志》每个月几时到货比较关心。她对君画哪有我对顾舒那般百般呵护无微不至体贴入微?她不就一不带把的嘛!我是gay的我还真看不上那种不带把的! ——这实在是扯太远了!再说,我干嘛把自己的“择偶”标准强加在君画身上,他或许有他自己比较独特的想法吧。更何况,君画最后还是和她分了,陪着我“一心只读圣贤书”。(袜子:或说分了就分了,后面那半句强调君画陪着你有什么意思了?难道其实是那个时候就对人家君画……) 不管怎么说,高三生涯终于在浑浑噩噩的两天高考结束之后画上了可爱的圆滚滚的句点。而且这个句号还真是怎么看怎么萌。 我从来没想过高考之后要怎么样,其实也不敢想,怕一想就放松了,不是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以一鼓作气之后就不要换气,活活憋一口气,憋死了也不算很丢人吧特别是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一句也别旁人经常说的话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eng流。高三,不就那小小的牡丹美人的昵称? 玩笑又开过了。高三那段日子,还是很难熬的,哪有说着的轻松?我现在之所以能把过去的痛苦都轻描淡写,大概也不过时间过得到底久了些,好了伤疤就忘了痛而已。也就是因为那段日子,再艰难如今总算也熬了过来,所以从考场出来见到君画,我莫名就激动了,拉着他的手我就想向全世界宣布:这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高三算个鸟啊!我还不是把它给上完了?我还跟君画一起LJ了它呢!高三的小样,我还玩儿不死你! “干嘛抓着我的手,露出这么银秽的表情?你高考考傻了吧?又饱暖思银欲!”被郑君画狠狠地敲了个爆粟。 马上以牙还牙!还在他还手之前,恶人先告状:“饱暖当然思银欲了,思想open点,高考结束,现在文艺复兴,解放思想!” ——话说君画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用不用把我想什么猜得那么准啊? “好吧,这是全国几百万的高考解放大军啊,要个个都像你这样‘文艺复兴’了,估计日本的‘某种行业’又将爆发它的第二春了。” “日本的‘某种行业’本来就蓬勃发展,什么春不春的,那是朝阳企业!你知道08年jin融危机为什么相对来说对日本影响还不算太大吗?那就是因为它有‘某种行业’做经济的坚强后盾,你想想,那些鬼佬,经济危机失业在家还是很空虚的呀,它强大的精力和欲望无处排解啊,他不看AV他还怎么过日子……”——我觉得对着君画,我还是很有必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而且高考结束我high得头脑发热了,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 “什么经融危机对日本影响不大,还有乱七八糟的没有AV怎么过日子啊……满嘴胡言乱语,你知道个屁!就你那样一心只读圣贤书又不问政事的死样……”姓郑的冷笑。 记忆中我当时应该是很生气的:我认为我讲的都是认真的!那些都是有建设性的问题!都很值得去深入思考—— 日本先进的经验值得我们借鉴,否则到头来我们还要步欧美国家的后尘。如果,那时候才学那个写《阿房宫赋》的死老头摇头晃脑地念叨这么一句“亦使后人复哀后人矣”,绝对是晚了!你看那小日本,从思想上腐化我们,从文化上qj我们,这是多么多么的可耻?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我们之所以彻底输得那个一败涂地,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不折不扣丧心病狂……(省略好多字)……的汉奸!而所谓的借鉴历史、总结过失之类无关痛痒的说法,也是你这种不折不扣丧心病狂……(省略好多字)……的汉奸的牵强附会之词!¥%……#@%……&&*&@#¥%…… 我的思维还在纠结着千回百转,郑君画在我准备好开始爆发的瞬间大喊:“Stop!别做表情也不许爆发!憋着吧反正也憋不死你!”我……果断被噎住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AV过不了日子,你的自我认知很到位。” “人总是贵能自知,谢谢。” “你觉得你‘自知’了些什么?” 君画这是觉得我回答得太拽了,所以故意反问我?这算什么?觉得我会回答不上来?于是我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才回答:“我想,我大概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你想要的是什么?‘到底想要什么’”君画重复着我的话,在思考着什么:“ ……就是说,那是你的 ‘不切实际’?” “应该可以这么说的。”我想起我最终想要实现的那些关于城堡、面包和王子的梦想,觉得把它们命名为“不切实际”,倒也是一种贴切的讥讽。 “我问,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答应帮忙记得的那些梦想。” “……那件事情,我欠你一句道歉。” “……” ——哎?原来他一直那么在乎,我没有生他的气啊! “还有,我会帮忙记住的。” “……” ——原来他真的一直在纠结,这种小孩! “我会帮忙的。”他又重复了一句。 ——好吧,别管过去曾经什么的浮云。听到了他说他会帮忙,我就一直在想时间的问题:答应了帮忙,那可不是说说而已的。君画说要帮我,那是会帮到什么时候呢?所谓的记忆都有个期限,所以我想问君画,他可以帮忙记着,直到我们一起老去吗? “那你大概要一直陪着我,到很老很老、我们都变成了白花花胡子的小老头的时候,才算真正帮我记住了。” “如果你已经老了,那些梦想都还没有实现,我还帮你记着,那有意义吗?如果梦想都失效了,我的记忆自然也就失效了。我不会帮你一直记下去的。” “狠心。”这个道理我也是懂的。君画这样说的意思是想提醒我,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有效限期”的,所以我的要求很不合理。但我只是想类比一下,借此告诉他,我和他要坐一辈子的好兄弟= =这人真“不解风情”!这样想着,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不会。我只是告诉你事实。还有,即使我不再帮你记住那些事情了,我也还是可以陪着你,一直到‘我们都变成了白花花胡子的小老头的时候’。我又不是因为要帮你记住那些梦想,才陪在你身边的。” 我好像有刚刚抱怨完那人“不解风情”,然后下一句就被人“真情告白”了的感觉。郑君画这话说的,真像在调戏他女朋友。 “讲话那么矫情!别把我当你女朋友,我不附带这个功能。” “你让我先在你身上练练,以后把妹的时候才有经验嘛。你一点都不讲义气!” “把妹靠的不只是经验。少来那副‘经验之谈’。” “那你分享一下你的心得。” “可以。你先让我在你身上体会一下恋爱全过程,我再给你交心得。” “切!那还不是一样!” …… 14.子颜 高考之后才发现:高中三年,我们都长大了很多,虽然说变化倒不算太大。至少君画还以如初见时的那样,表面上给人看来是很乖很乖的好学生,会勤奋用功读书不会偏科的那种。但实话说这个童鞋他本质上跟我一样,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主”。 ……我可能更糟一点,里里外外都给人感觉都不大靠谱。我性格算不上好,人也不是很乖很听话的,做人马马虎虎,学习上也老是偏科。到了高三因为文科弱要恶补语文英语,之前没有认真听的课,强撑着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节节听回来;没掌握的知识点,抓住老师一个个加班加点补回来;不熟悉的题型,刨了几本习题册硬是逼自己梦游都能在试卷上做出来。我讲过吧,高三,就是要对自己狠,舍不得孩子套不回狼,放不下面子高三人家小美人就不鸟你。做人要现实一点,必要时候就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拜分主义又怎么了,唯考试论又怎么了,不就那么一回事嘛?人在高三,身不由己,没有实力,高三小美人不会垂青于你,高考的独木桥你就过不去,到头来人财两空也不过这个道理。 梁漱溟老人也写过一本书,名字就叫做《这个世界会好吗》,高三的时候,我也曾一边看着本书一边问我自己,这个世界,会真的好起来吗?我能相信它会真正好起来吗?我还愿意相信它会好吗,还是一开始我就对它绝望?我所认知的这个世界,我所接受过的这些教育,都是在引导我更好地走好未来的路,过所谓幸福的人生吗?就一如这本书,有这么一个不祥的名字,但里面的内容读起来却叫人热血澎湃充满希望,我们总是不能失去活下去的热情?我们总要坚信奇迹会发生?这个世界终究还是会好起来?然后具体到高三的时候,我每日不停地对自己强调“没事的,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们就都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语气悲郁绝望至我自己都险些以为自己是罹患了绝症的重病病人。 生之悲凉,死之极乐。偏偏我因怯懦还愿意苟且偷生。 这样想来,君画后来的取舍,或许就不难懂了。他没有跟我提起过他的那场恋爱,没有跟我讲过他曾经的动摇,更没有跟我讨论那方面的问题……总之,在那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他都没有和我主动提起过,而那时的我也无暇去过问他的事情。只是在事后,我还是很好奇,他那是怎么会突然之间就那么决绝地讲分手,然后“改邪归正”和我一起做最后的冲刺。 他不像我解释那些事情,好像他总有足够的自信觉得我是懂他的。有时候,他言语之间,我甚至会觉得,他是那般狂妄,觉得这个世界,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只有我,虽然我也会有相同的想法觉得只有他才配和我并肩作战,好像高考,只是我们两个人的。这场考试如果比喻成马拉松比赛,那么跑完全程的只有我们两个,其他的,不过浮云,陪跑而已。我不知他如何拾得自信满满,但他一直无条件地信任我,我还是很感动。其实我一直自信不足,不论在如何努力都好,总觉得自己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离想达到的高度还是差了一大截。 不论是学习还是感情,我都一直如同夸父逐般执迷不悟地、马不停蹄地去追求我内心所想,哪怕是再遥不可及、高不可攀。我只想享受过程,结果对于我而言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但不害怕得到的人,不代表他不害怕失去。就好似顾舒,我一直以为我仍未得到过他,我总感觉我们之间的爱不是平等的,然后我就已经失去了他。一直与他保留着一段距离,自以为是给足了自由和余地,彼此不说的话,都是心知肚明的,就连他当日离开,我也未曾讲过一句挽留的说话,然后呢,我后知后觉自己原来真的得到过他的爱,只可惜我觉悟之时我也同时失去了他。 而对于君画,我一开始的确是不喜欢的——他连晚修下课回家的路上都要一直背书我就以为他读书很勤奋,但后来觉得他有时学习还是很懒,经常要我提醒督促,我就觉得他很表里不一……总有很多很多的细节窜起来成为我一直不愿给予他信任的藉口。他虽然是我的好朋友,但信任一直是我们之间匮乏的东西,不知细心如他是否还会装作不知道,还是他根本不CARE 这些东西。为什么我一直以为很重要的东西,他总觉得可有可无直接忽略?是我太敏感还是他太粗线条?更矛盾的是,他明明又是这段友情里小心翼翼,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的那个。 以前和顾舒在一起,我也是千依百顺,对他体贴入微、百般温柔,自以为在这份爱中自己已经做得好到极致,但最后还是在他说我无法给他安全感的时候,感觉到无力地钝痛。千回百转、大费周章,原来他最想要的只是亲耳听到我对他说“我爱你”三个字。而那时的我觉得这三个字意义空洞过分矫情,还不如直接行动实际。后来学生物,学到生态系统三大功能其中之一就是信息传递,然后我觉得这样解释就解释得通了:所谓行动或许太过抽象,于他而言不过是物理信息远不及直接沟通讲一句“我爱你”这种行为信息这般直接易明。信息的iNut和output,其实真是我们大脑一个非常高级的功能,怪不得人这种神秘的高等生物,喜欢研究自己的大脑。不过这也给我留下了阴影,我对一切暧昧不明的东西十分抵触,一遇到就不自觉据而远之。 我不是不知道,暧昧也是一种朦胧美,但我毕竟不是达芬奇,搞不好就会把蒙娜丽莎画成了《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对于没有把握不能控制的东西,我本能地还是逃避。暧昧绝对是一剂毒药,你甘之如饴,那最终只会葬身毒海。笑饮鸠酒我是做不到的,但或许君画,他的可以罢。明明是外表斯文温柔而又乖巧的男孩子,可惜我还是看到了他苦苦隐埋于面具之下令我真正恐惧的残忍。所以我怎么可能令他染指我的梦想,怎敢让他看到我幽禁在城堡中的小王子,怎能给与他一点信任去告诉他事情真相? 即使你替我记住了那个梦想又怎么样,你不帮我,我也不可能忘记。 我的人生,我向来不会让人染指;我的世界,我一个人在里面就可以了。(袜子按:杯子这是“假期自闭综合症”前兆,就是说——他又打算宅在家里,六亲不认,不与任何现实中的人接触了……他写这段话完全是BT宣言来的。) 15.君画 子颜曾经问我,我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了很久,竟然还是不知道怎样回答他。我的梦想——有时候我觉得就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如父母期待那般努力学习,上间好点的大学,找份体面一点的工作……身边有父母爱护兄长关爱朋友关心,仿佛一直不缺失什么,很容易知足。有时不知是不是过分单纯,觉得所谓梦想,不过是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都幸福快乐。而现下,他们似乎都过得很好,其他的我怎敢贪婪得太多?有时想太多了反而作茧自缚、庸人自扰了。 大概因为子颜是成天把梦想挂在嘴边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的那种人,所以他不习惯我对待“梦想”这个词的态度。为什么他总喜欢仰望星空而我总热衷于脚踏实地呢?或者他觉得每个人的理想都应该是对未来有所憧憬,而我对现在很知足,根本不会过多去想未来要怎样怎样。我不是太会长远去想些什么的人,对梦想的概念也过于模糊,回答不了他的问题似乎很正常。我也曾与他解释过这个问题,他觉得我的观点太匪夷所思,可我的确是那种满于现状不太思进取的人,不可能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就为他改变太多。幻想发呆什么的,会杀死很多脑细胞,裴子颜喜欢加快新陈代谢那是他的事,我未必乐意奉陪。 其实我觉得我一直走不进他的世界,可能也是误会太多的原因。他与我虽说表面上相似,但本质还是有太大不同的。就好像高一刚开始晚自习放学后一起回家,一路上我因为怕黑不停地找话题,他有时也会觉得厌倦嫌我聒噪,希望我安静下来。 那时我也不了解他。不是已经答应了一起回家?为什么又端架子摆脸色给人看?不喜欢就直接说啊!我又不是会死缠烂打的小女生。他有时会敏感过度。而我之所以一直没爆发大概是因为后来慢慢明白他不是故意暧昧而是太过温柔不懂得拒绝别人,而对自己说过的话又都当作信条去虔诚地执行。有时看到他这样,真的会哭笑不得。而且他向来我行我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不过只是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由此可见,此君的弟弟必定是异常难搞让人头疼不已的那种ET。裴子颜都习惯在那样的生存环境里,变得谦让来给自己涂上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色以扞卫他所拥有的东西。这个和我有时候会装出那种乖巧听话、温文尔雅的样子来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和疼爱或许有几分类似?父母偏爱哥哥多一点的话,我表面没什么,心里还是会在乎的。 独生子女很容易性格孤僻、刁蛮任性,或许令人觉得很难相处;家里有兄弟姐妹的,也不见得就会好些,虽然他们不寂寞从小很会和同龄的孩子分享爱与快乐,但一样会遇到夺爱、妒忌之类很偏激的问题。 可能和家庭教育也有关系。 而我早已习惯带着许多面具生活已得到我所渴望得到的同时掩盖内心日益膨胀的欲望。我并不是想要去争夺些什么,不是要像玩政治的那些人那样明争暗斗、勾心斗角,我只想拥有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并且不再失去,然后尽可能满足一部分的欲望。我不想伤害别人。 讲这么多其实只是想抱怨一下:裴子颜好像一放假,就自己躲起来了,然后整个人就越来越古怪——虽然说认识了他那么久,和他也算关系不错的好友,也习惯了他的古怪。但是高考之后,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是越来越古怪了。就好像在莫名其妙地排斥我,或者更夸张一点说,有时候我觉得他是带着敌意地防备着我。我完全没头绪,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反正他都是那么古怪的了。可能是又钻牛角尖了,等他自己想明白吧。 惋惜的是,过了那段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我们之间终于还是产生了酻隙。所谓的,“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16.君画 尽管是这样,表面上我们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所以,我还是主动去找子颜玩。他也不拒绝我去找他。渐渐地,情况又有了好转。 他不太喜欢别人到他家里去。所以一开始我也是约他出去胡混。后来他转了态度,又“不计前嫌”了,觉得大热天到外面玩很麻烦,就改来我家找我玩。 假期里的日程是这样的:子颜早早起床来我家扰民,陪我一呆就是一整天,等时间到了,他就回家煮晚饭。同他妈妈一起吃过饭,他再洗完睡觉。 他睡得不晚醒得很早,依旧每天好像按计划似地完成一些事情,高考完都没有很“大众化”地沦陷在那种颠倒黑白、放浪形骸的状态里,依旧是一日三餐作息规律。这个童鞋,认识他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道他自律到这个地步了,思想觉悟那个高,都比得上德国那个写《纯粹理性批判》的哲学家康德了。 汗颜,我不知道他是这种人,我还以为他多少带了一点街头小混混的痞性,绝对是很能花天酒地的那种,没想到慧眼不识珠,居然遇到个“居家好男人”。对于女生来说这种男人是绝对嫁得过的,又会煮饭、人又不是不体贴、性格比较随和……重要的是他绝对会给你足够的私人空间自由……而且,他是潜力股,钱途光明。真的嫁了过去,下半辈子大概可以高枕无忧地过少奶奶的生活了。如果他晚婚,高龄单身,那绝对是钻石王老五。但一般这种男人,比较稀世,普遍早婚。 呃,对于有某种癖好的人来说,这种男人其实也是十分娶得过的,很居家也能当半个保姆用。不过还好,我暂时没有那种癖好。但我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呢?郑君书,你妹的怎么这么坑爹,活生生把我给腐化了!怎么活的……好凄凉…… 有天子颜一时兴起,请我晚上到他们家吃饭,说是阿姨亲自下厨,高兴的样子让我还以为新一年的春节提前了半年。 去到他们家,进了屋,子颜才从厨房里出来,蹭了整整一身的饭菜香味。阿姨也从厨房里探出来:“君画来啦,先坐坐。阿姨还有菜没煮完呢,没饿坏吧?” “没,阿姨你慢慢煮,我也不是十分饿,就是你煮的太香了,我想能快点吃到。” “我也知道我煮的菜很香!不过煮饭这件事,急不来的。你慢慢等等咯。年轻人锻炼一下耐性也是很好的……” 裴子颜没理他妈妈的话,直接扯着就我走开了,说要带我去看了看他的房间,于是我就跟着去看了:不出意料,裴子颜的房间整洁而且明亮,处处体现着理科生的那种理性和严谨的风格。很多东西都有条不紊地收拾得很好,家具也很简单,平实的风格倒是与他学习上的作风相符。子颜不大喜欢花俏的东西,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是如此,不像郑君书那样妖里妖气的。 “这是哪里?”我指着墙上一副很欧式的风景海报问。 子颜笑了笑:“新天鹅堡啊。” “哪里?” “你没听说过?”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就德国的一座城堡啊。你想知道得详细点,就自己百度一下吧。” ——卖什么关子?明知道我懒,还要我自己查,我就是那种提提手指打打字都懒得的人,不想回答你直接说,你别要我动了好奇的心思又懒得去查,很那个的。搞这么神秘干嘛…… 还在想着,阿姨就喊吃饭了:“子颜,饭煮好了,快出来吃饭哦!不然饭菜都凉了!” 发现子颜没反应,我看了看他,原来他刚才也一直看着那张海报在出神。 仍能看见他遗漏眉眼间的忧伤,似乎是沉浸在一段故事里。这样说来,其实他常常都这样发呆然后慢慢地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忧伤里,却又总不愿向我承认些什么。 ——到底,你一直深埋于心暗无天日的秘密是什么?你确定那些事情最终腐烂在棺材中比拿出来与人分担于你更好些?你确定你应该这样保护自己,不给任何人一点机会走进你的世界? 17.子颜 今天约君画过来吃饭。因为妈妈难得有空在家煮一次饭,也反正她每次都会煮太多两个人绝对吃不完,所以约了君画过来。——我妈妈厨艺也不比他家妈妈差很多,我绝对也有在他面前炫耀一下的意思,谁叫他已经很拽地刺激了我三年有余! 饭桌上谈天说地,扯东扯西,很有家的温馨气氛,终于不再感觉那么冷冰冰的。其实妈妈刚见到君画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只不过还强撑着——她绝对是又想起子玉了,所以我赶紧拉了君画去参观我的房间,给点时间空间她处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说起来,子玉逃了这么多年就是不愿意回来看看,这么多年了,尽管是表面强装坚强的妈妈,也会因为他的事时常不开心。总之这些年,我们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害怕君画的出现会刺激到妈妈,不太敢让他到我家玩。不过现在我又觉得,也许他能缓解一下妈妈对子玉的思念呢?所以,让他来家里一起吃饭,是“死马当活马来医”了。 说起来,君画还算挺配合的——他到底喜不喜欢妈妈做的菜我是不知道,反正他那个怪性子驱使,他绝对要在长辈面前装出一副懂事听话的乖乖模样的:正正经经很有礼貌的,戏演得也很赞的,真会装的那种。我要是有个女儿都要被他诓了去当媳妇的。不过,那样的话我就是他岳父大人了?这辈份乱得怎么这么像写父子乱仑的那些啊?不对,导演这里cut!这个有什么关联?! “子颜啊,你看君画多乖,多主动帮我盛饭。”在妈妈添饭的时候很懂得大献殷勤主动替她盛饭的君画,听到妈妈的称赞,还一边说应该的应该的。 ——应该的,你是人妻?! 我掐笑着对我妈说:“妈,你看君画多贤良淑德!”我说完还很挑衅似地冲君画挤挤眼。郑君画笑眯眯地岿然不动。 ——好!你那德行!装,继续给我装,回头我去整个奥斯卡小金人追着你打到你趴着满地找牙为止! “糊涂!贤良淑德这个词怎么能用来形容男孩子!”妈妈的语气还真的带了这么一点紧张,我知道她又在在乎子玉的事,赶紧转口:“那,母上大人高见应该用什么词呢?” “温文尔雅、体贴入微、文质彬彬……”我娘这么一说就来劲儿了,一口气讲了很多令我很汗颜的词。我不知道怎么表态,看着还演着戏简直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的君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被雷了个内焦里嫩?不过他能表现得那么淡定,我着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还在腹诽着,妈妈已经总结陈词了:“总之,应该像典籍里说的那样‘才过宋玉,貌赛潘安’。” “咳——”我突然间有种感觉好像我刚被夏天的惊雷劈了,忍不住喷了——郑君画?才过宋玉?他除了样子可能还能晒死潘安之外,可能也……亲娘咧,你也不拍那古人晚上从墓里出来向你讨公道?你居然都这么大胆用君画毁了他们的名声? “仔仔你吃饭干嘛那么急的?你看看人家君画……”妈妈一见我呛着,就忍不住说我。果然对比起来,君画的吃相是比较斯文的,因为我不是败类,君画才是!嘻嘻……我在腹诽着,那边厢妈妈已经把君画赞得“天下有,地下无”。 终于,君画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说:“阿姨你看子颜也不差嘛。也算能担待的啊,他不也很懂事会帮着你承担了很多家务……” ——郑君画你演呀,你继续给我演! “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你把他捧天上去了,将来他媳妇还得把他给摔下来。不过他也有他的好。我的孩子就是让人省心,很懂事、很听话的……!#¥¥……*)(——)!#¥)(&&……” 我见她又想长篇大论地赞我,担心自己也要被恶心到不行了,赶紧说:“其实我离绝世好男人还差很远的。” “你当然差很远了!所以,子颜啊,你要加油!” 什么加油?叫我加油不就是意昧着接受妈妈的“绝世好男人养成计划”,超级无敌十分的苦逼啊!我绝对要拒绝——于是我假装可怜兮兮地说:“算了吧,妈妈,关键是我没那个觉悟……” “绝世好男人……是要居家型还是事业型的?”——小君画这还挺糊涂的,他以为这是化学那个XX分类法啊,还分门别类的。还有,他干嘛突然这么没头没脑地扯出来这么一句? “应该‘出得厨房,入得厅堂’,家庭事业两不误吧。”我随便应付了事。 妈妈听完之后又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我翻了个白眼。 “这话不是用来形容女子的吗?”——还好君画及时转移话题。 “时代不同也要与时俱进。就好像魏晋时期的名士嵇康呢,顶天立地的美男子啊!”妈妈淡定回答。 娘亲你这是哪跟哪?这是怎么扯上的关系呢?你将那话的重点是:嵇康他是美男子,而不是——嵇康是‘出得厨房,入得厅堂’,家庭事业两不误的绝世好男人,对吧? “那个嵇康,据说为人很清高的。”君画居然顺着妈妈的话往下讲。 “讲什么清高、高洁之类的,魏晋时期的名士都是那副死样子,嵇康是,那个什么什么,阮籍不也是?”我也“识时务者为俊杰”地顺着君画的话继续往下侃。 “咦,阮籍和嵇康不是好朋友吗?” ——君画也是“俊杰”。 “竹林七贤之间的关系都很铁的。” ——我再接再厉。 “这倒是,那个阮籍还写过诗给他的朋友说:‘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 ——喂,这句好像接错了吧? “咳咳咳咳——” ——虽然说,不知者不罪,但我看着妈妈脸色都变了,忍不住还是在心里骂道:有病,谁叫你提安陵和龙阳!还要在我娘面前提!那两个断袖断得那么出格!郑君画你不知道我妈接受能力有限吗? “子颜?”君画依然不明所以。 “没。我又呛着了。”我解释道。 看见妈妈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也没说些什么,我赶紧把话题扯开了——还好我假装又呛着饭了制止住了君画继续说下去,不然我还真不敢保证我娘她……总之,有惊无险,平安过度就是了。 吃完晚饭,妈妈坚持要我送君画回去。一出家门君画就问:“我刚刚做了什么,你们的反应那么古怪?” ——君画连这都发现了。 “没什么。”我不太想回答他的话。 “真的没什么吗?你吃一顿饭都能呛两次?” “那……就是你讲了安陵、龙阳之类的话吧。”我不情不愿地回答。 “我就引用了一小下下阮籍的诗,重点不是在那里。” “那你什么重点?”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阮籍的诗,你认为那是写友谊的,并不代表个个都是你这个观点!” “我……” ——君画没料到我的语气那么重。 “算了。”我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赶紧补充解释:“你以后只要尽量别在她面前提那么敏感的话题就可以了。她听到断袖分桃什么的,会情绪失控。” “啊,不会吧?你妈妈对这样的词都敏感?”君画惊得站住了。我倒是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了。他的意思是:我妈妈只是听到这种和同性恋有关的词就敏感,他家妈妈有郑君书那么个‘基情四射’的儿子,都还是习惯了,对这些都表现没什么,我妈妈这是“道行不够”了。 我没忍住讲了出来——“你知道什么?你试试有个儿子13岁搞同性恋还被那人拐着离家出走了,看你以后对‘gay’这种词敏不敏感?”我边讲边继续往前走着。 “子颜,你、弟弟、你弟弟他……” 他跑了几步与我并肩,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问个问题都吞吞吐吐!我已经有点后悔我为什么要跟君画讲这件事了。好像把自己很不光彩的一面暴露在了他的面前。我让他知道这些做什么?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么我!但是我都已经说了,他也已经问了,我就只好继续回答:“因为一个男人离家出走……这有什么,那些年什么惊涛骇浪的荒唐事他没做过?再说,不都走好多年了吗?”我不太想把话题继续下去,担心再讲我又失言把自己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Sorry,你一直没说,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知道我不想再讲,说了句道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然后我们之间就冷场了。我也不知道讲些什么救场,就想,算了,就这样送他回家吧。只要他以后都不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就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了。 “子颜?” 我没料到他又突然那么叫了我一声,于是问道:“怎么了?” “你别逞强,有苦水向我倒倒,我们不是朋友吗?”他搂了搂我的肩。 我觉得他这个做法完全节外生枝:他这么搂着我,怎么还说朋友来着,这么个搂法,分明就是想我像那些娇柔的小女生那样,哭倒在他的怀里吧?真是想惹事!还要我有什么苦水向他倒倒! “你难受就哭出来。”见我没反应,君画还敢继续说。 琼瑶阿姨你搞个雷来劈死我吧!他怎么这么恶心又矫情的话都说的出来?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回抱了他个满怀,假装成哭哭啼啼的小娘子,心里却乐了一把:看你拿我怎么办,还敢恶心我! 他被我撞了个满怀,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又怕摔着了我们俩,赶紧站稳了。在想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我觉得他反应不大对劲,从他怀里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看见他哥哥在阴暗的楼梯底站着,看来本来想吓唬我们一下的,结果彻底被我们吓坏了,一脸崩溃的表情。 “你爱误会就误会!”郑君画挣开我走了,说着那句话,臭小屁孩的拽拽样。 君书站在原地,淡淡皱了皱眉,回头看看我:“不早了,回去吧。” “那,走了。” “See you.” “此地无银三百两”,郑君画又亲身实践演绎了一下这句话。不过,你看人家兄弟关系多好,哥哥简直无条件信任弟弟。 ——裴子玉,你怎么这么讨厌!你跟我关系在恶劣,你走了那么多年,你也不要音信全无啊!你多少打个电话或者怎么的给家里报个平安都好吧?一开始还怕妈妈她会有什么偏激举动,都好多年了,我们还能把你和他怎么了?奸夫银夫!生米豆煮成熟饭了!我们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本来想祝子玉过得快乐些,如今却非被他搞到生死未卜的景况。我和妈妈天天都提心吊胆担心着他!这样的子玉,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又什么时候才会长大,明白兄长和母亲的用心良苦? ——子玉,知道吗?不管遭遇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不该用死亡威胁你最亲的人。而我想告诉你的是,一直音信全无,其实与“用死亡来威胁”无异。 【part 3:幕中情深】 18.君画 犹豫了很久,虽然还是很懒,但是我抵不住自己的好奇,还是查了一下新天鹅堡的故事。和裴子颜一起太久了,就知道他那天那么说,话中有话。他一贯的风格就是这样,喜欢弄出一个个关于自己的谜团,等人破解——是不高明的、吸引人去了解他的手段。虽然我还是要承认,他吸引了我。 这次的问题是有点棘手的。 表面上看来,只是个简单的童话式传说,多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找不着,很蒙娜丽莎。而那个听上去很浪漫的童话版本说是这样的:long long ago,有位敏感脆弱的王子,他“年轻而又英俊,心中充满浪漫却不切实际的想法”。年轻时,他曾经暗恋自己的表姐——茜茜公主,但这位公主最后却嫁给了另一位王子。很受伤的王子虽然继承了王位,但却因为初恋失败而选择一直生活在自己替自己缔造的童话世界里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他建造了很多很多华而不实的城堡来实现他内心的梦想。再然后,不幸的故事结局都高度雷同,年纪轻轻这位国王就死翘翘了,原因是他得了精神病? 这是……后现代浪漫主义?我知道子颜的世界一直很矛盾,一方面他不愿承认自己很不切实际,一方面他又不得不表现出很现实世俗的样子。我总怀疑他长期这样下去会不会精分,不过还好,至少他现在还没。可是我有十分不详的预感,他以后可能比那位精神病的王子死得还悲剧。不过……我记得我看过一句话——“有没有人曾告诉你,男人的第六感,很不准”。但愿真的不准。 还有,我能感觉到我还是没有接近到事实。也许,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也许是故事里面还有故事……总之,裴子颜想透露的肯定不是这么浅显的答案。但是,实在没查到什么很特别的,我也就只好作罢了。(因为我还是很懒的。) 就是第二次留在子颜家吃晚饭,也是因为子颜妈妈恰好有空在家。依旧一边吃饭一边谈天说地,很开心。然后吃着吃着饭,阿姨离桌听了一个电话,子颜趁着阿姨去听电话,拿出手机看短信。没人理我,我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子颜看短信。 为什么裴子颜看短信都可以看得面部表情那么扭曲的?虽然他的五官扭曲了看起来还是很可爱……呃,等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裴子颜那副摸样怎么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的眉居然皱到怎么抚也抚不平的状态了?奇怪!这个人向来不许我皱眉,看到我皱眉无论我怎么反抗都要替我抚平的,今天怎么了?不是老跟我说皱眉会很容易长皱纹,男人也要懂得好好保养什么的…… 我还在纠结着,子颜妈妈刚好打完电话走进来。还没等她说话,子颜的手机就响了。他慌慌忙忙去接,不小心触了免提键,死寂得彷如被黑洞吞噬了声音的空气里,那个声音绝望而又刺耳“他死了”——我靠!这么不吉利!拍电影似的! 我看着子颜拿着手机的手一点点地收紧,直到我以为手机都快要被他捏爆了,然后所以的情节发展好像按了“快进”键快播的电影: 子颜好像失控一般,发疯地冲进卧室,翻箱倒柜找身份证、护照什么的,匆匆跑到了门口,子颜妈妈才反应过来,扑过去阻止他,最后发展到子颜妈妈扑在地上死死抱紧子颜的腿,声嘶力竭地说:“你不许去!”她眼圈红红地,好像都快精神失常要崩溃的样子。 子颜俯下身扶起了自己的妈妈:“妈,您……” 啪——还没等他说完,他母亲就打了他一记耳光,马上拖着他站了起来,顺势把他推进了房间反锁上了门:“他的事不用你管!” ——超暴力!不是吧……裴子颜这么“爷儿们”的人,居然遭家暴了?! “君画,拜托你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子颜妈妈已经把钥匙塞我怀里,胡乱收拾了一通,出了家门。——家变豪门恩怨?还是……错错错!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怎么回事?阿姨怎么了?怎么哭了?为什么要把子颜锁起来?为什么要把钥匙给我?裴子颜为什么……他怎么会红了眼睛?那么坚强的他,一向淡定的他,总是理智过头冷漠处理好每一件事的他,怎么会…… 我不由自主极为慌乱地把耳朵贴到子颜的房门上,里面安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喂,阿姨,子颜有手有脚的大活人一个,你怎么可能锁得了他?他不会逃啊? 我脑子完全当机了,莫名地恐慌,完全不知道子颜他如果真的逃了,我怎么向阿姨交代。 一片死寂,我在门后站到脚都发麻了,正打算自己也逃回家彻底不管这样的烂摊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子颜低哑得可怕的声音:“君画,你开门好不好,我……我放弃了……”。 其实听到他对我说“开门好不好”之后,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好!万一他要逃跑怎么办?万一他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怎么办?万一……总之,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千万别开门!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但是,我听到他后来补充的那句“我放弃了”、听见门后的他低不可闻的哀叹、感觉到他的那种绝望,我终于还是于心不忍了。也顾不上他的话是否可信了,更担心他再被锁在里面,会做傻事的可能性更大,于是慌慌张张去给他开锁。 开门的时候,手在不停地打颤,费了很大劲才笨笨地解开了锁,打开了门。见到了无比狼狈的、我未曾见过的、脆弱到让我在瞬间就有冲动想把他搂入怀中的子颜——一下子用了三个并列的定语来修饰他,其实一点都不夸张。因为我没有见过那样的他,也没想过他也会有那样的一面,更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变成了那个样子。而他见到我,也的确没有逃,其实他也没有力气逃了。我一开门,他就好像连最后一丝力气都失却了一般,整个人倒在了我的肩上,失去了平衡。我没有心理准备,被抵回到门上,任他带着整个人顺着门板往下滑——哎,被他压得好痛!我正想抱怨,却感觉有不明的滚烫液体,滴落在颈后,然后沿着脊椎一路下滑越来越冰凉到令人毛骨悚然。我一下子失了言语,动都不敢动一下了。 裴子颜居然哭了?这是……惊秫片?我本来以为只是演烂了的琼瑶剧啊?不是那么狗血吧? 他依旧在哭,静无声息,很压抑的、令人觉得很凌乱、听了莫名心慌的呼吸声。而且,他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我心中不由得揣测,真的死了人的话,到底死了谁?谁会让子颜那么伤心?那个离家出走一直音信全无的弟弟吗? “子颜?”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了一些,我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求求你什么都别说了,”他讲话的时候又带上了哭腔:“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别担心……”终于说不下去,泣不成音。 ——没事才怪!这样子还死撑!我忍不住抱紧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终于停了流泪了,只是哭累了一般,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进我的颈侧,紊乱的呼吸在我颈脖处乱窜——很痒,我不由得躲了躲。 他这才反应过来,抬起一张哭花了仍旧好看的脸,一手抵着门,拉开了我们的距离。只是看到他一脸倔强的表情,我忍不住还是在心里骂了句:要强的死小孩!伤心的话就继续哭啊!在我面前还装! “对不起”他突然毫无由来地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啊?”我一头雾水。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他。”那个瞬间他开始把他脸上的苦笑也小心翼翼藏起来了,而给我看到的还是那张他平日里叫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表情单一涂了几百层保护色的脸。我心下顿生厌倦,有必要这个时候还衣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吗?我好歹是你朋友吧? 我生气地一把推开他,却不料用力过猛,他跌坐在地上:“哎哟——”他痛得倒吸了一口气,叫唤了一声,脸上又牵扯出难看的笑容。 “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那么难看是想装样子给谁看啊?!”突然忍不住很冲地对他喊了一句。 看着他情绪的失控:“我就是喜欢啊!”很暴力地,裴子颜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拎了起来,抵到门上,然后我看到他攸然放大在我瞳孔之前令我失焦的脸,看到他暴力的眼神里复杂的情感色彩里还带着——没看错吧?好像是欲望一样的东西?——还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什么,然后又被他狠狠地一拳揍到肚子上。 “你有病啊?!” “我就是有病不行啊!”他吼得发疯一般两眼通红:“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喜欢当年还是要妥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连一点补救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去了见上帝!”他猛地一拳打在我身后的门板上,我都有幻觉头顶上的墙有细微粉尘纷纷落下了。 “什么……他?”我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就是他!你怎么整个三八似的?日你妈的你凭什么一天到晚对我管三管四!我做了什么藏了什么人干你妈的什么事!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啊你!” ——莫名其妙这个人!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姓裴的你还有理了?有气儿没地方撒,拿我当出气筒,还敢打我?我又不是HELLO KITTY我会发威的!还有,什么叫“我是你的谁”?谁他妈的想对你管三管四了?我之前……这么多年,我……傻傻地在你身边,以为是你推心置腹的朋友,到头来你根本没拿我当一回事?我一厢情愿我他妈就是贱,那么自虐喜欢拿自己的感情出来让你践踏? ……我越想越气,以牙还牙对他报以拳脚,于是局面完全发展成为我们两个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可开交的火热状态。 直到最后鼻青眼肿,彼此都破了相流了血,他才先停了手,我于是也停了下来。他复又抬起了手,我原先以为他想玩偷袭,却不料他伸手擦了我嘴角渗出来的温热液体,我一看,红的!我晕血!于是忍不住骂娘:“裴子颜你发什么疯!有病啊!死个人而已!至于么你!现在世界末日了吗!”我是恨铁不成钢了。 他没有答话,我抬头见他又一副笑着比哭了还难看的表情,忍不住骂了一句:“妈逼的你没眼泪还是不会哭?干嘛还在我面前装笑啊?有什么好笑的!你他妈犯得着这么贱那么急切要去卖笑了?!” “对,我是真的贱!我是贱人你第一次知道?我要是不贱干嘛还要喜欢男人,干嘛心心念念为那个男人牵肠挂肚,干嘛一直不愿告诉你老子想要去城堡里救得那个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公主,而是……小王子!”他斟酌了很久的用词,终于在很突兀的沉默之后,很悲戚地笑了呢喃着说“小王子”,笑得冷漠的表情充满不信和倔强。 我总算听明白了:裴子颜喜欢男人,然后有人打电话来通知他,他男人今天死了。哀,不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嘛?讲了那么久我都没明白过来,裴子颜还在我面前演那么一出,弄得我都以为世界末日了!这有多大点儿的事儿啊,搞得那么——不对!这的确是很“大件事”的才对!我想着想着才觉得不对劲儿了,这对子颜来说,的确很……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到他的那个样子,突然觉得很心痛。那个很顽执很脆弱的他,一下子竟然让我很无措,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帮助到他。 裴子颜……为什么要喜欢男人?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喜欢男人?这样的你,到底想让我…… 我没立场了。 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反而在胡乱的思绪里,捕抓到脑子里越来越清晰的画面——是高三时在开水房里他逆光而站的画面。绷紧的神经好像有一根弦突然断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不合时宜地爆发,紧接着我闪过一个极为疯狂的念头:听说……也许,我可以…… 其实绝对是不可以的!怎么可以那样!什么悲痛欲绝濒临崩溃的边缘……用身体弥补……用肉体上的某种接触来拯救……这么荒唐的事情我怎么会想得出来?现在错失恋人的是谁?现在理应头脑混乱的是谁?这不是小说这是现实,我不能演劳什子狗血的八点档闹剧。 近乎失控。我觉得我要喊出来了,但其实并没有,而是像快要被溺死在深海一般,我感到窒息的压迫感,胸膛快要爆炸灵魂快要自燃一样令人恐惧的难受。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只是晕血后遗症而已,什么都没发生,我和他,真的清清白白到不可能发生什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可发生的! “不说话了?”他倒冷笑了:“郑君画,同性恋怎么了!我男人现在死了,你们这些歧视同性恋的人高兴了!我靠你们这般维护所谓正义的伪君子!你清高,你眼睛里容不进一粒沙子!” “艹你哪只眼看到我歧视了!我哪里歧视同性恋了!我……”一听到他那副与全世界为敌的语气,我就很生气了,忍不住反驳他。其实是因为害怕他又自闭起来…… “你还敢说我装!明明是你戏瘾又犯,贱着在我面前假惺惺!认识你这么久了,你几时没假过?从一开始假装勤奋回家路上还看书,到后来一副死读书样却背地里还人家小姑娘搂搂抱抱最后还对人家始乱终弃,还有在我妈面前装的那副样子……你到现在还牛X到跟我装13!”他果真遗传了他妈妈很暴力的基因,用惊人的大力气把我提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要挣扎,已经把我扔出他房门外,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坐在地上用手揉了揉摔痛了的屁屁,然后很惊恐地发现自己脸上一片湿湿的温热,“内牛满面”了?狗血!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难不成是被委屈的? 我还想敲门的,因为担心裴子颜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会出事,不过想想是他莫名其妙地冲我发脾气、还把我扔出房门的,我就不想理他了!真是不识好人心!谁稀罕做那甚么烂好人?我才不要理这种刁蛮又任性还装13当自己是“情痴”的屁小孩! 其实……我不过是在一个越演越烂的梦里,荒诞了一个狗血至极的情节而已吧?赶紧回家睡一觉去! 19.子颜 我知,是我自己把一扇扇门关上,固步自封,不想留给自己任何希望。 我,不过是一座孤岛,无法靠近也无需被靠近。 我早该知道,这个世界可以这么冷的。冷到已经容不下我这样不合理的存在。 20.君画 那一夜的无眠。辗转反侧,生生不得安眠。虽然很想一狠心,不管他算了,但是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他会不会真的想不开?会不会真的做出些什么来?会不会真的出事啊? 但是,去看看他的话,在他坦白了那些事之后,我……突然觉得好心虚,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面对他了。 子颜从来不跟我说感情方面的事,所以我也没往哪方面想啊——没好奇过他喜欢怎么样的人,曾经喜欢过什么样的人,将来恋爱会怎么样……他没说我真的也没问起过,因为知道他很敏感别人过问他自己真正觉得是隐私的事。我只是……没有猜到他会那么……执着?偏激?或者是用什么别的形容词? 说回我自己,好像这些形容词都用不上啊!之前交往的那个女孩子,我对她的作为,好似只能用过分来形容。而我交女朋友的事,裴子颜好像也从来没有向我问及过她,我们之间的话题也极少谈及到她。说起来,也就是因为他太过小心翼翼对我的感情问题避而不谈,我才会觉得他是不愿意我问及他这方面的事的——因为他就是那种人,觉得人家一定会推己及人地为他着想,所以他喜欢什么就当其他人理所当然也会喜欢什么,他不喜欢什么别人也就不喜欢什么……呃这是,很脱线无理的思维方式。虽然他还是很能迁就别人的,对朋友也还算体贴关心的,但是他已经被养成的任性有点自恋过分很自大的毛病,其实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掩饰。不过,我其实也纠结过……他身边有什么人把他弄成这种养成系了呢?如今这总算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而我,当时是怎么决定和自己的那位分手的呢?催化剂绝对是子颜有意无意随口说的那句关心的话吧?“天气凉了,要多穿衣服,小心着凉。”——要知道他从来不是啰嗦的人,也不是……奇怪啊,为什么呢?觉得有时候他对着我就会提前父爱泛滥,好像太过宠溺纵容我,让我很迷惑。难道是在我身上实践他未来的育儿经?虽然知道他是未雨绸缪的那种人,不过……如果真的是这个理由的话未免太夸张了吧? 为什么,他要用那么与众不同的方式对待我呢?是不是只是因为粗心的他还不能很好地分清对待恋人与朋友之间的区别呢?明明他对我,那些温柔溺爱,更像是恋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吧?他……我……是不是该找个人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是不是只是因为我想多了? 我们……我和她,我和他…… 和曾经的女朋友,其实真的是和平分手的。彼此其实从始到终都没有明说什么,只是暧昧关系。 感情淡下来其实花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是突然没有做一些习惯性对她好关心她的动作。然后隔了一段时间在走廊上遇见,她挽着另一个女孩子的手,而我也走在子颜的身边。再抬头时目光相遇,剩下的不过是不约而同、恰到客气的疏离,却都懂了对方的意思,没有更多的纠缠。 后来再见,她说寂寞的人能在一起,也是缘分,陪陪对方,在正常不过。那个颇为古怪的女孩,高考结束那天,出了考场之后递给我一本冰心的文集,书签被刻意夹在一篇叫《寂寞》的文章里。有些落于俗套、似是小说里的情节,却依旧感动了我——她说,人生来就是寂寞的,但寂寞的人们在生命这场旅途中会不断遇到陪自己一起寂寞的人,那些陪过你一起寂寞的人不是个个都会陪你一辈子。等到有一天,你遇到那个会陪你一辈子寂寞的人,或者说,是你愿意陪他一辈子寂寞下去的人,那时候吧,他也许会教会你除了寂寞陪伴以外的东西。 她想告诉我,我和她,就像文里的小小和他的小表妹,我们都只是还没长大的小孩,肆无忌惮地害怕寂寞,所以勇敢地暂时陪伴。 ——好吧,这个想法,果然够女孩子了。不过,至少我们之间的关系,她并没说错,只是寂寞了暂时陪伴而已。 毕业的是时候,其实我也很不舍。心里很不是滋味,恋旧的人,缺乏对未来的信心……舍不得学校,舍不得老师,舍不得朋友同学还有她,害怕分离,害怕面对未来,害怕……最最舍不得的,还是子颜;最最害怕的,还是要和子颜各奔东西。 毕业典礼那天,我早早凑过热闹,从喧嚣中退场,等子颜一起回家。她恰好发现我一个人呆呆站在那里,可能担心,走过来玩笑着问,假期是不是寂寞了,要不要她陪。我站在那里,一直在看操场上陪别的同学拍照留影的子颜,他已经拍完照,像我摆摆手示意我一起回家,我笑了笑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ex-girlfriend,却发现她已经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子颜,友好地向他招招手。然后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有古怪,心里堵得慌,想问点什么却偏偏开不了口。内心那头巨兽咆哮着低吼,躁动不安。她向来是不惧我的气场的,拍着我的肩还大大咧咧地对我说:“我懂的!我懂的。那日后有缘再见了。” 你懂什么?你以为你懂什么?你会以为我是……吐血,怎么可能!——拜托我好不容易跟你分手还努力保持住你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你不要这么轻易就毁掉好不好?!我也很不容易的!你怎么就忍心一定要我发现你是一个F女的现实?!你不是应该一开始就打算瞒着不让我发现的!——F女绝对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我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女人,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赶紧跟她说了道别,我逃也似地跑过去子颜那里:“快走了!快走了!” “干嘛,被人追债啊?”裴子颜还有心情开玩笑,我都被身后那位灼热的目光射得后背火辣辣的疼了。 “是咯,是咯,我欠下一屁股的情债啊!你能帮我还的起吗?”我说完也不理子颜是什么反应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子颜拉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我没有再去想她的事。反而走在子颜的身边,就想起越来越迫近的分离,很不开心。险些被汽车撞到,然后被他问到底为什么走神 我摇了摇头,自己都不知所为何故。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太痴情了,明明放不下人家女孩子,还要口是心非,拉不下脸去说道歉。他还教我怎么去“求复合”,啰嗦了一大通,只是我都没听下去。 渐渐的他才发现我不对劲了,问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没有答话,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他急了,还想说什么。我不想在听了,突然握紧了他的手,说:“你总有一天会忘掉我的?如果我们长久分开”介于陈述和疑问之间的语气,因为我好像肯定了什么却又不忍真正开口承认。 现在想来,其实那时我真正想问的是:裴子颜,我是不是有点喜欢你?你我之间,是不是已经模糊了某条界限了?我对你,是不是真的像她臆想的那么明显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大胆地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只是一直握住了子颜的手,不肯放开。到最后,他不得不尴尬地抽出被我握痛的手,我才很失落地、呆呆地说对不起。 彼时是良久的沉默。空气里的暧昧让人想窒息。他终于开口说话,依旧玩笑,我却一点都不想再听不是我想要的答案的说辞。只是我不想听却还是听了进去—— 他好像是开玩笑地说了句:“又不是男版林黛玉,搞这么多愁善感做什么?” “我可不像你那么潇洒放得下!” “是吗?那如果君画舍不得我,我也就不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坏般地搂住了我的腰,还厚着脸皮摆出一个“等来疼你”的得瑟表情。 我倒是哭笑不得了。 他又说:“要不,我们两个人吧,直到,你厌烦了我为止?” “少无聊了!就知道跟我开玩笑!” “……说得对啊,只不过是玩笑。” ——是我听错了吗?怎么他的语气里,好像带着那么点不甘和惋惜。 然后他又尴尬地笑着说:“怎么搞得我们之间像情侣分手那样?我们不是兄弟吗?君画,我们可是要一辈子的。” 听见他说“是兄弟”,心凉了一大截,但是听到他说“一辈子”,突然又心乱如麻。 突然被他搂得更紧,紧到过了分,我不依不饶认为不能白白被他吃了豆腐,死死回抱了过去。于是,越靠越近的两个人,在大街上,走路都成困难。 “喂,放手!我透不过气!” “你放手!我还走不了路回不了家呢!” “快点,你先放!” “你不放我怎么放!” “你学没学物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不放我怎么放?” “就是啊,你都没学好物理的,你不放我怎么放!” …… 那天,我们是不是太难分难舍了?我和他…… 子颜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承认他是gay?我曾经很辛苦才说服自己不要往哪个方向想,甚至不停向自己强调并放大他的缺点——他的任性他的孤僻,他好像从来都没把我当他的朋友总把我拒绝在他的世界之外……如果不是那样,我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内心对他生出的莫名情感。所在意的人,总是那么轻而易举,瞬间就能让自己苦心建立起的堡垒轰塌。最可笑的还是自以为是的我,还以为自己曾经建立的是世界上最无坚不摧的墙。 那现在呢?就算抛开以前的事不谈,眼下又该怎么办?之前我全然不知子颜有深爱多年的恋人,我全然不知他的性向,我全然不知他那么理智的人也会为感情失控到这般地步……几乎是对他……一无所知,就已经那么不淡定了。现在,我欣赏他在那段感情里的认真,甚至由衷感谢自己拥有一位这样的朋友……朋友,是了,自己在心里既然已经把他定位为朋友,还说什么呢?真的想越过那条线吗?我怎么确定等待我的未来,是会得到更多幸福还是最终连朋友都做不成? 结果,就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好不容易等到早上六点,强撑着还是起床了。不管我当子颜朋友,还是我今后会想和他进一步发展都好,我都——很喜欢他,用爱也可以,反正在他这么需要我陪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不应该为了理清这些毫无头绪的感情而躲起来,剪不断理还乱的话,至少还可以快刀斩乱麻!当务之急,我还是陪在他身边别让他出事比较实际。至少做个勉强合格的朋友吧。 21.子颜 天微微亮的时候,我再也坐不住了,回房间拿了件长衫就像往外走,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了张纸条: 我到外面走走,很快回来。 写完之后更加茫然,不想写下款也不知如何写上款,现在,谁想来管这些事,谁还有空来关心我?我终于决定演一场离家出走的戏码,却选错了时间偏偏要等曲终人散才来哗众取宠。实在太似一只小丑。可笑了,恋人已逝,亲人不在,友人亦离……短短地不足半天一下子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以及众叛亲离。 所谓的,爱与背叛。表面上繁盛喧闹其实苍凉荒芜,不过是我一个人在演一场独角戏。只不过我也是一直一厢情愿地笃信台下座无虚席,明明谢幕都不懂下台,鞠躬了也不退位,总贪婪着得到更多关爱与怜悯,又怎么会得到些什么【2】…… 越想越觉得绝望,忍不住飞跑着要逃离,想试图挣脱些什么。一路上被眼泪模糊了眼睛,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方向所在,最终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因为我已经无法辨明方向。那是一种太过熟悉以至于陌生的感觉,十分矛盾,这种想法就好似我本身一样,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明明最熟悉的路,却再努力都回忆不起名字,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怎样走。 丢掉名字的回忆就再也没有意义【3】,一如我记不起这条曾经与你一起甜蜜走过的街道的名字,一如我记不起你曾经清晰无比为我所迷恋的面容,也一如我记不起……记不起我曾经怎样定义我对你的爱。但我偏偏铭记于心你的名字,一直逃避的回忆就无法失效。顾舒。顾舒……我再一次感觉到休克般的眩晕。颓然在路边花圃边坐下,天还没亮透,光线不同寻常地昏暗,看来是风雨欲来的恶劣趋势。 我还以为我会失忆,因为太伤心的缘故,然后很应景地天空会下场倾盆大雨……一般,爱情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怎么就没有一个情节是靠谱的呢?其实这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自以为是?顾舒,你对我的评价果然太尊重事实,到现在还那么贴切。 在我的预想中,我还以为不久的将来,再次见到你,我一定可以令你刮目相看,现在……他们说你不在了,我……我不想相信,也不会相信的!虽然……我没证据。我也知道,无论生死,你都不在我身边或许也不愿在我身边。但是,如果我说,算了,我不要你刮目相看,你喜欢怎么认为我就怎么认为,你会不会到我身边、同不同我在一起都没关系了。这样……你会不会愿意活过来? 下雨了。雨滴凉凉地打在我的身上的时候,我终于笑了:还好,总一个细节是和剧本里写的一样。其实即使生活没了剧本,让我脱稿自由发挥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充其量只能像现在这样,演一场极不自然的荒诞剧了。 咦,真的下雨了?是顾舒你给我的答案么?你想告诉我,重生什么的都是逆天而为,我不该那么偏激?那我还可以求求管穿越的神仙,让他通融一下,只要你能活过来,只要……我不想你还留给我那么多遗憾,就彻底地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我怎么可能甘心?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一直没有放弃过你,我一直以为我很快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却怎料命运比我还不知残酷多少倍,机会说没有就没有,不留给我一点余地。谁叫我当初不懂珍惜眼前。失去的恋人,我曾以为不论千辛万苦只要我坚持都会失而复得,但最终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地利人和俱在,我还算漏天时这一东风。 我一个人在雨中越笑越冷,这个世界我再也找不到温暖的存在了吗,现在这个温度这绝对不是人体能适应的温度。顾舒,如果就这样随你而去,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顾舒,我是不是很聪明?” “是啊,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你这种愚不可没又不可一世的脑残!” “顾舒……”我意识又恍惚了,适才我低喃的同时好想有人在我头顶撑了伞。雨滴已经不再那么肆意地打在我身上了,那个为我撑伞的他回答着我,语气依旧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是我的顾舒吧!我都说他没死! ——不对!顾舒你还嘴硬什么,没死你居然还敢骗我! 我气得不得了,一把起身搂住身边的人,视线仍是模糊着,却依旧感觉得到那就是顾舒,带着惩罚性地发脾气,急切地靠近他,唇刚好触到他的下颌。嗯,是他了!我终于确认了,就急切地踮起脚尖让唇温柔地在他脸上游走,感触到他下巴的小胡渣仍性感地扎人……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就吻住他的唇,死死吻下去。 别扭到死的顾舒还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两下,之后心甘情愿地回吻我,依旧如常的温柔。我把他搂得紧紧的,在心里说,如果你愿意和我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对你放手了。 吻持续了很久,彼此都有些呼吸不顺,但我依旧不愿意放开他。我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我不许他再离开我。我只是……舍不得再次放过他了。所以,即使感觉到他不够氧气,想挣脱我的怀抱,我还冥顽不灵地吻着他,然后……大概是太逞强了,终于缺氧晕倒了! 意识稍微恢复过来之后,我能知觉自己靠在家中沙发上。我不知道顾舒怎么会够力气把我弄回来,我很困乏,委实睁不开眼,轻轻唤了声:“顾舒……”念完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一个激灵回想起昨天吃完饭时不是已经被通知顾舒死了?我拼命想睁开眼睛看清一切,但实在没了力气。觉得古怪,不过一夜失眠而已,体能怎么就变得那么糟了? ——不对!顾舒他就是死了!他死了那我刚才吻的是谁?!难道我真的冻死了? ——不可能,太没科学依据了!难道还穿越了?那些穿越小说都没什么科学依据的啊!的确有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裴子颜,你理智一点!有点常识思维别那么脱线?用脑子想想问题!虽然说,那的确是顾舒的语气……虽然说,顾舒他的确是比我高那么一点,那时他离开我就说下一次见我一定要长得比他还高,还说拭目以待来着,怎么知道我这么多年都没高过他? 顾舒,顾舒——是不是你骗我?还是他们都被你骗了?是你故意的吧?是不是?!你骗他们你死了,然后就来找我。其实你是想同我生死与共白头偕老吧?你怎么这么别扭?你来找我私奔就直说,我……不会嫌弃你什么的。 我这样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莫名其妙就落泪了:我不敢去想我是不是自欺欺人,只是想着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了。 我胡思乱想了一大通,终于累得安心地睡去。 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城堡里的小王子,他终于变得勇敢而又坚强,自己打破禁锢跑了出来,找到我对我说要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很矫情很孩子气的词。舒,不管怎样都好,在我心里你一点都不老,你一直都是小孩子而已。所以,做我私养的小孩吧,我一定会保护你!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就看到君画关切地坐在我身边看我,我突然全然清醒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好像有点兴奋又有点尴尬。是怎么样一个表情呢?他看着我沉睡的时候,大概不是这个表情吧?他在努力掩饰些什么?——难道……呃……我刚才强吻的不是顾舒而是君画?我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舒服吗?”他好像有点心虚地别过脸去,语气却带着紧张地体贴关心。 我摇了摇头,他的唇上没有留下痕迹,我刚刚那样的吻法,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的。 “嗯,”他笑了笑:“醒了就好。” “外面还在下雨吗?” “下什么雨啊?今天一整天都艳阳高照,哪来的雨?” “哦,那可能是我做梦了吧……哎?我明明记得黎明时分下过一场好大好大的雨……” “你睡迷糊了吧?”他打断我,好像有点害怕我怕继续说下去:“只是梦而已。”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安抚地摸了摸我的后背,我条件反射地想逃,又想起他和君书之间,大概经常也会做这样的小动作吧,所以也提醒自己别太介意,表现得正常点。其实这样的动作,小时候我闹脾气或者不开心,顾舒他也会这样做。 我想起顾舒,一下子又恍了神。颓然走进房间,席地而坐。君画有点担心,也跟了过来,轻轻关上了门,也坐下了。之后是沉默,我看着他失了神一样一言不发。他也不尴尬,只是也不回看我,闭了眼睛好像一副很累的样子。我这才发现他是一脸的憔悴模样。我的心不知怎么的,现在方才有了知觉,感觉到了痛。 “君画?”我低声唤他。 “怎么了?”他闻言睁开眼睛,等待我的下文。 “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他看了看我,摇了摇头。 “那好吧,你应该回去休息了。”我说着,做出一副开门送客的样子。 “啊啊——啊!我错了,我问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人果然:睡觉还是次要的,满足了好奇心才是最重要的。我要是不给他讲故事,他今晚估计又要失眠了。 “你这个人!”我拍了拍他的头:“昨天子玉打电话跟我说我之前那位,他不在了。” “你不信?” “我为什么要信?根本就没有凭据。这样,你先回去睡觉,其他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你看你都累成这样了,昨晚一定没睡好吧,快回去吧。” “不回去!我回去你不是一个人在这了?我……” “我一个人呆着也没什么的。” “你不会逃跑?” “不会。” “你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不会。” “你乖乖在家里睡着?” “我会睡的,我也没别的事情好做。” “我还是想留下来。” “根本没那个必要。” “好吧,但愿你不是在我面前假装理智。” “没那个必要。” 我讲完话就关了门,转过身,却没想到还是一个头晕,两眼都泛着星星、全身乏力,顺着门板瘫倒在地上,又晕过去了。 22.子颜 不停地做噩梦,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迷迷糊糊的。清醒的时间都很短。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困得很厉害。 第一次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还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依旧觉得头晕,浑身乏力,咬咬牙才狼狈地爬回到床上去。然后陆陆续续又醒来过多少次,自己都没数过了。 睡着的时间虽然长但睡眠质量实在太差,于是每次醒来都会摸出安眠药,倒出来一些,也没数粒数,就全塞进嘴里和着水吞下去了。就是那样,睡了又醒,醒了吃药,吃完药了又睡……为什么明明是很困能轻易就睡着的,还要借助安眠药来入睡?原因不过是不想再做噩梦。想好好睡个安稳觉,却老是做噩梦,谁禁得起这么折腾!我只想睡个天昏地暗,哪怕醒了就是2012了!我才不介意顾舒是不是死了,大不了我也殉情,然后都世界末日了,全世界都会为我们陪葬。 “顾舒……顾舒……你说,我让全世界都为你陪葬,好不好?”记忆中在梦里好像自言自语过。 “自以为是!”——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真的做了回答。 再醒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很浓的消毒药水味——好像医院特有的味道,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一睁开眼睛——全白了!还真被送医院里去了!我身边也没人看守,我不禁有些奇怪。不过,下一秒我就听到从病床外的过道里传来君画的声音:“阿姨你不用担心,子颜他也不过……不是不是,都是我不好,不然子颜他也不会绝食,然后还吃了安眠药……你不用担心,医生说他现在没事了,应该很快会醒了……哪里,阿姨你别再跟我客气了,我还觉得对不起你呢,没看好子颜害他还是出事了……我会照顾好子颜的……” 绝食?安眠药?说我想干什么来着?郑君画!你居然以为我想殉情自杀!? 我“绝食”没饿死,吃安眠药没吃死,但我快要被郑君画气死了!怎么我认识他那么久,都不觉得他想象力那么丰富?这也太能煽风点火了吧?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正腹诽,始作俑者断了电话走了进来,我见了他我就头痛到要揉太阳穴! “子颜,你终于醒了……没事吧?还头疼不?要不要叫医生?”他见我在揉太阳穴,急忙来到我身边,紧张过度地问我。 “郑君画!你是不是以为我绝食然后又吃安眠药想要殉情?” “子颜,你听我说,你千万别再这么想……” “谁告诉你是这样的的!”我见他一副信以为真满脸写着“这难道不是真相?”的错愕表情,我就知道他又犯傻了。 “不是这样的?”君画一脸不信的样子十分欠抽地跟我默默叫嚣着“眼见为实”。 我凌乱了……吐血了……光荣牺牲了:“……” “……” “算了。既然你都脑补成那样了,那就那样吧。” “你生气了?算啦,别气啦!你睡了那么久,你不渴也不饿吗?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上高三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也要弄回来给你吃。” “其实,你都高考完了别装嫩了。这句老掉牙喂,还搞得那么壮烈!你老婆没娶儿子没生就牺牲了,我怎么跟你家二老交代啊,你别坑我!去去去!爷要吃满汉全席,你今天要是整不来给我……哼哼……我就……”我为了缓和我们之间的气氛,一边讲一边邪恶地笑还应情节发展把脸也凑了过去,决定制造“一定要吓得他全身发毛、毛骨悚然”的、威逼利诱的效果。 “靠!裴子颜我还不信你敢把我怎么着!”他看样子是顺着我的思路演的,虚张声势地回了我一句。 “我就吃了你!”我继续恐吓道。讲完还觉得效果不够好,就加上了“假装猥琐地把他从头到脚意银了一遍”的动作。心里还盘算了一下:即使……真这么做了也没什么损失。 “吃人肉?丧心病狂、令人发指、衣冠禽兽……”郑家小爷掰着手指念他会的那些个儿略带贬义的成语,十个手指还没数完就念没了,于是怒得大放厥词:“我就不信你真的敢!” 我只是觉得他一个大男生怎么“泼妇骂街”的时候那么可爱呢?于是一把搂住他,趁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彻底把他搂进怀里,让他成了我的“囊中之物”。话说当时我们之间相隔物理距离45mm,他放大了几倍依旧精致的五官在我眼前晃啊晃,晃得我心神摇曳,一个把持不住……靠,吻上去了!果然演过头了! 但是,都已经吻了……太靠近的那瞬,我见到他因错愕放大的瞳孔却没有太多拒绝的意识,好像——等等!我不是眼花了吧?我觉得他的表情好像有点期待——欲拒还迎?再换一个词——欲求不满!莫非他也入戏太深了?这样跟好吧?我更容易找个台阶给自己下了……总之我是没想着要负责来着。 话是这么说,在我感觉到君画并没有很强烈的反感的时候,我还是本能地决定更进一步。亲吻这件事,我是“有前科”的,所以极轻松地就让他松开牙,灵巧地把舌探进去,温柔又耐心地寻找着自己的同伴,之后理所当然,舌与舌纠缠在一起。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吻得很忘情,于是又慌了——好像有点脱离我的控制范围!怎么回事!导演我可不可以喊cut!还有还有,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为什么比那天在雨中和顾舒的那个亲吻还更加有感觉?不对!完全不对!这种感觉太TMD熟悉了! 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令我惊得一把推开了君画,拉开了彼此的距离,那个瞬间我看到他直视着我的咄咄逼人的眼神,不由得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奇怪,我做的也不是很错啊,为什么要这么心虚? 后来我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颇为厚颜无耻的,不过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听到君画好像有点气急败坏地说:“放心,我不是女人!不会吻一下就要你负责的!” 女人……吻……负责……好像我自动听成了加重音。 然后,他跑路了,我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说那样莫名其妙的话?说完又为什么要跑?具体来讲他又是带着什么表情跑掉的? “干什么?不过玩玩而已啊!”——更吐血的是,我当时基本上是出于条件反射,很自然而然就抱怨了这么一句。也没考虑他有没有听到。其实我后来回想起来,觉得自己那天实在太过分了,怎么会是这么反应的!自己都看不惯自己。不过,后来是后来,当时是当时,当时我就是不管不顾就很轻率地爆了句这样的话,这是抵赖不掉的。 其实,当时我的脑子里想的还有更脱线的呢——负什么责任?吻一吻又不会有孩子?难道君画吻过之前和他在一起那个女孩子,所以他才会这样问的吗?……那个女孩子听说是个F女,想不到这方面思想这么不open,居然被郑君画吻一下就要郑君画对她负责,难道她真的觉得吻一下会生子的?是生子文看多了才会那么扯淡的吧?她这样想,怎么不怕蛋疼!呃,她的确是不用怕的…… 还好,之后我的脑子还清醒了些,明白那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那时我已经能确定了,那天和我接吻的是君画。所以关键的问题应该是——顾舒他,的确已经死了?(其实关键问题也不该是这个,而是我做了那么伤害君画的事情,要怎么补救才行。但是当时的我真的没有意识到这点啊撞豆腐!) ……和君画接吻又有什么呢,他又不亏的,我现在觉得我亏死了:人命关天的事情啊!顾舒是我的人,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又没给他个“清白”……太对不起他了。我这是……道德败坏。 23.子颜 其实,我现在要思考的问题不是那些。而是妈妈对顾舒这件事的态度。妈妈她……根本就不想我插手这件事。“他的事不用你管”,妈妈离开之前好像是这样警告了我一句吧?而且她还让君画看着我了。她说,顾舒的事不用我管,其实就是不让我管。 我……太被动了。是,顾舒是我曾经的恋人,但他也是我敬爱的小舅舅。即使我们分手不再是那种关系,我们都还是亲人,他死了我去帮忙料理一下后事也无可厚非,凭什么就不让我去见见他的最后一面了?再说,工作上的事,不是很多都是顾舒帮着母亲的忙么?他就这么去了,母亲还要处理后事,怎么忙得过来?明明就应该让我去帮忙才合理的。 如果,我主动一点,早点答应妈妈去帮忙去处理些事情,现在就不用被当作什么都不会做了吧?可是顾舒是跟我讲过的,让我别去参与那些事情。他甚至威胁过我,如果我还继续把自己绕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让自己再次处于那种极度危险的处境的话,他就彻底放弃我……他说过的:裴子颜如果你现在停手,我们的关系就还能挽回……他说过的,用那么痛心疾首的语气。他不想我陷入那种境地,甚至不惜答应了我无理的请求。虽然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虽然后来,是我亲手逼得他不得不暂时离开我。但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和我断了关系。他说不要再参与那些事情,我就真的很乖很乖地安定了下来,我安安静静地读书,不在惹是生非。而支撑我这样做的,是我还坚持着和他重新开始的信念…… 我自己一个人越想越纠结,有医护人员进来要求测体温,我一边走神一边配合把温度计往腋下一塞,然后继续。 “你是叫……裴子颜?小颜颜?!” ——他不讲话我还以为他递完体温计就走了,毕竟测个体温十分钟,现在医院人手那么紧张,医护人员工作那么忙。但是他叫完我名字,又叫出了我的小名,我就…… “呃,卓卓表哥?” ——把人认出来以后我就更纠结了:表哥你怎么还那么叫我,我已经长大了,这个名字很……而且你为什么要这么惊喜啊!我这是住院,不是跟你在街头偶遇啊,在这种地方遇见有什么可开心的?我没忍住心里就是一通凌乱的吐槽。 其实,这个表哥,是小时候顾舒带着我回外公外婆家过年,每次都会和他一起玩的。他和另外一个远房的表哥经常在一起,两个人整天形影不离的。羡煞旁人。尤其是令我妒忌,因为我从小到大好像都没有那么亲密的玩伴……现在总算是遇到了一个,不过,好像又被我搞砸了。哀。 “好像很久没见过你了。” “对啊,我好像读高中之后,过年就没回去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来就是在这边读书啊。其实我们也是每年过年才回去,平时一般的不回的,我哥出国之后,我们也没怎么回去了。所以,你回去也见不到我……”他一边跟我解释,一边习惯性地低头看了看表。我以为卓还有别的任务,赶紧要他别管我了,先去忙活他的事。 “没。不急的。还有时间。我要负责监视小颜颜直到你测完体温为止。” “监视什么的,是开玩笑吗?” “谁跟你开玩笑……”卓挑了挑眉看着我,见我一副不解的样子,神经兮兮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他们说你测出来的体温是假的,让我过来亲自监督你。他们怀疑你造假数据。” “为什么怀疑?”我觉得说这话的医生神经有点问题。 “因为你从住院到现在一直低热。如果还继续低热,恐怕就要留院多观察一段时间了。” “啊” ——我发烧了吗?卓不说我都不知道。我赶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用摸了,低烧哪有那么容易摸出来。摸得出来就不叫低热了。”卓没好气地抓下我扶着额的手。 “哦。”我依旧很不解,继续问:“我才刚刚清醒过来,没那个作案时间。” “那就是陪着你的那个人。” “啊?!不会吧?怎么看我也不觉得他是会这个的。君画他肯定不会做出把体温计放温水里造假数据这样的事吧?” ——话说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不像我这么早出院,想跟我耗时间么? “你这个数据,造假很有难度。把温度计放温水里很难把握这个温度的,不可能啦!我们专业人士都不容易做到。那个……叫君画的是你同学?” “对了,你怎么还来实习?”卓问起了君画,我才想起了顾舒的事。 “我怎么不来实习?”他反问。 “不是说顾舒,就是小舅舅,他死了吗?你没听说?没人让你请个假什么的吗?” “死了?怎么可能?来实习之前还跟他视频过。好好的大活人一个,说不在就不在了,这个也有难度吧?”他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怀疑了,变得吞吞吐吐的:“不是真的吧?我来实习就住医院的宿舍了,没人跟我讲过这件事……他们大概不想干扰我工作……” “……你也不知道啊。”我有些失望。 “……” 他没说话,很无辜地看着我。我想坐起来,然后—— “小颜你先别激动,你还在测体温,小心体温计掉下来!” ——你是以为我想干什么?我满脸黑线。我只不过是想坐起来,因为一直躺着很累啊!然后,我忘记了,传说这个表哥好像很痴迷医学,他现在绝对已经变身为工作狂热分子了!这么大惊小怪神经兮兮的,“医学怪人”都很可怕啊! “其实我只是想坐起来……算了,我还是先乖乖躺着把体温测出来给你,其他的再说吧。”我只好躺回去了,夹紧了体温计。 他听到我那么说,好像真的暗暗缓了口儿气,然后又紧张兮兮地看了看手表:“可以了,可以了,够时间了。”摊开手就问我要体温计。 我把体温计递了过去,他马上就看了读数:“还真的是发着低烧……你就是服用安眠药过度送过来那个病人……子颜今年……”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看了看我:“你刚刚高考,知道成绩了?” 我点了点头,还没反应过来他干什么提起这件事来。 “别那么在意嘛,不就是考个高考上个大学,用不着这么要死要活的。” ——原来他是这么误会了。怪不得要提我今年高考这件事。 “你不是文科生吧?”卓又问了一句。 “我读理科的。” “那更好办了,我们读理科的,就不应该想那些骚客文人那样,有怀才不遇的想法啦!看开点,这件事过了就算了,别跟自个儿过不去啊。”卓边说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得回去汇报你的情况了,尽量帮你争取早日出院!颜颜小表弟加油!” ——表哥你能不能改一下你对我的称呼?我真的已经长、大、了! 在我住院其间这位表哥经常关照着我,虽说我们本来关系就不错——从前我总是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们两玩,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他们两形影不离——但是我还是很感激他,因为出院那天他还来找我了,跟我说他从他哥哥那里问了来了,顾舒只是失踪了,没有提到他死了的说法。 “你不是说你哥出国了?” “又回来了。” “为什么顾舒就不回来……” “你这孩子病糊涂了吧,都说他失踪了。” “就是没死嘛。” “你讲话莫名其妙的。是不是病还没好有后遗症什么的,要不要做个CT检查一下,保守起见,你还是再留院观察一下,我会跟上级医师请示……” “不用了不用了!我真的没事!还有没什么事情我还是先走了!” ——我马上溜之大吉。低估了卓“医学怪人”的可怕威力啊!总之只是失踪就好了,我听了很开心所以才会有点胡言乱语的,跟卓说话的时候都有点牛头不对马嘴,怎么会是什么后遗症呢!而且,怎么可以还把我扣留在医院!我要实施去找顾舒的“宏图大计”,没有时间这样跟着耗啊! 飞天遁地哪怕找遍整个三界,颠倒所有异次元,我会用所有我能想到的方式去找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所谓执迷不悟就是,你颠倒整个世界,只为摆正他的一个倒影。 【part 4 这样喜欢】 24.君画 “不过玩玩而已”。那天他说的话,我到底还是听到了。 裴子颜,你说,玩玩而已…… 我是不是也该装在满不在乎,觉得“你玩玩而已,那我奉陪到底”。还是说,应该坚持做朋友的原则?恋人大概很难一生一世吧?做朋友反而十拿九稳都会天长地久。反正我对你的感情,或者……是不是爱情都尚未明。 听说后来过了几天,子颜才出院了。我没有再去医院探望他,只是短信问了问他的情况。那几天子颜的妈妈也打过电话给我,询问子颜的情况。我告诉她子颜已经醒了,让她直接和子颜联系。她说了很多客气的话,只是只字不提那件事情。我也不好那么八卦地主动问起,最后也只是客套地说等子颜出院了,我再到家里看看他。 其实我不太情愿去见子颜,不过既然答应了阿姨,我还是找了个时间过去了。在他家门口,按了门铃,等开门。 “来了?” ——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会来看他。 “……” ——我没有答话,只是跟在他身后走进屋子里。到了房间他就坐下了,我也跟着坐下了。因为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就环顾了一眼四周——房间里果然变得很乱,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整洁。再看看他,也是一副乱糟糟的憔悴样:衣服的纽扣系错了,头发乱得可以免费为雀巢咖啡卖广告,顶这个夸张到要死的熊猫眼,下巴的胡须也留得长长的,看上去很扎手的感觉…… 终于还是看不惯他那个样子。其他没办法一一顾上,就先帮他把胡子剃剃吧,于是开口就问:“喂,你的剃须刀呢?” “啊?”他愕然。 “刮胡子!快点,豪放派也不带你这么样不羁法,苏先生都要郁闷死!” “什么跟什么啊……啊啊啊啊啊!我说你别那么暴力好吧!” ——我都不想和他啰嗦,直接把他拽浴室里,把他的剃须刀翻了出来,准备动手。 “啊别用那个,那把不是我的,是裴子玉的!” “你弟弟走了那么多年,你还留着干嘛?!还有,用自己弟弟的又怎么样?” “我不要用他那把!他都不知道有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病!而且这个还生锈了!” “……” ——翻白眼。 “用这个!”他捣鼓来捣鼓去找了另一把剃须刀塞我手里了。 ——我接过了剃须刀。 “你应该会的吧?” “你说我会不会!别乱动。还有,快点闭嘴,要不然就出血了!” “出血?不会吧?你要负责!” “裴子颜?”这是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很陌生的声音。子颜没有回答,那人又问:“你哪里去了?”。 裴子颜原本抓着我的挣扎反抗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我一个惯性,真的刮伤了他。 “你们在做什么?!”他已经站在于是门外,十分愕然地看着我和子颜。我不认识他,于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一副街头小混混的拽拽样,这下不用说我都知道他是谁了。 “哎,发什么呆啦!快点把剩下那半也刮完啊!”子颜看了看我,示意我继续,才转过头狠狠地扔过去不耐烦的一句:“刮胡子。你没长眼睛?” “你弟?” “弟什么弟,还我妹了……没大没小老是直接叫我名字,谁知道他是谁” “哥!”子颜的弟弟听到他那么讲,故意用撒娇的声音甜腻地喊了他一声,我实在是接受能力有限了。 “不要丢人现眼,裴子玉……郑君画!你晕什么啊!出血了出血了出血了!你们故意的!”裴子颜挣开我,一推把我推到他弟弟怀里:“见了都心烦!” “……” “……” “怎么了?”裴家妈妈走过来就问。 子颜看了看她,没说话,一把抓过自家弟弟的手,把他拽进了自己房间里,很大力地甩上了门。 阿姨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就回过神来对我说: “君画,这几日麻烦你了,阿姨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通知我们,还把他送医院里……阿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一直听她在说:“你能来看子颜,阿姨很高兴。” ——好吧我就是应该什么都不说继续听。 “阿姨还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不能招呼你……你要是能陪陪子颜也是好的……哎,阿姨也不强求,你随便吧。阿姨谢谢你了。你是个好孩子……” “没事的,阿姨你有什么事情赶紧去做。我就是来看看子颜怎么了。见他现在情况好多了,我这个做朋友的也心安不是?” “阿姨真的要先走了。”阿姨接过话,看了看表:“你再坐坐吧……再见。”说完才急匆匆地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裴家妈妈没有提起我照顾不周害子颜绝食又吞安眠药自杀的事。不过……出事的不是子颜的同性恋人吗?她怎么也很伤心的样子。难道她支持他们在一起吗?她不是该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吗?怎么她还帮忙着张罗那个人的后事?这叫什么道理?还是这其中还有隐情?他们之前还有更复杂的关系? 不过,这好像不轮到我来操心,反正阿姨都走了,子颜又有弟弟陪着,我就没必要还留下来了吧?我打算跟子颜告了别,然后走人。所以走到他房间前,敲了敲他的房门。 听到他说:“门没锁,自己开门进来。”就轻轻拧开门锁,推开一点点,只探了头进去,说:“我走了。” 只是看了一眼,子颜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子玉维持原有姿势,叉着腰,用极为放荡的姿势靠在子颜身上,他的上衣仅扣了几个扣子,结果跟没穿的效果差不多……这叫什么场景!我黑线了:他们那是在做什么?! “滚下去!都叫了你别没大没小!还不改!”子颜看着我的样子,恶狠狠地推开了倚在他身上的子玉:“君画你很难习惯他那样的。”子颜一脸无奈的表情,子玉倒是一脸戏谑的笑。 “妈妈跟你道谢了吧?” 我点了点头。 “你现在回去了吗?”子颜又问了句。 “准备。” “你就不好奇我妈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就出去帮忙处理他的后事吗?” “真的是去帮忙料理后事啊?”我呆掉了,裴家妈妈很宽容啊。 “因为顾舒是她弟弟。” “哦。啊?那顾舒他是你谁?”我恍然大悟,然后——这不对啊,那就是什么关系? “小舅舅啊。郑君画你哥是男的女的?”裴子颜一脸“你没脑子啊”的表情。 “这个问题能类比吗?本来我哥是男是女就有待考究……” “……呃,我忘了。Sorry.” “Do not care啦。我走先了。” “行。” ……其实我接受能力真的有限。BL、乱仑、殉情……写小说都不好意思贴那么狗血的标签。更何况这不是小说这是生活!难道这不是悲剧是荒诞剧? ……其实我一直很佩服,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些人能把他们乐观向上轻松甜蜜的青春偶像剧演成莎士比亚的四大经典悲剧的,而且是具体到场景情节全部都高度雷同的那种。 25.子颜 我还是把“顾舒他是我小舅舅”这个事实告诉君画。 “喂,那个就是君画哥哥?”裴子玉问。 “你是又欠糙了是吧?叫他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自觉加上哥哥两个字了?”我说得咬牙切齿的。 “哥哥,你别醋嘛~叫君画的那位小同学,他哥你肯定认识吧!介绍来交往下啦……” ——其实裴子玉撒娇的语气我也很受不了的。 “有什么好认识的,你不用认识这样的。他都说他哥性别不明你还一个劲往上凑。” “可是我想认识嘛!你给我介绍啦,最多事成了我以身相许以报此恩。”裴子玉继续他的撒娇攻势,好像我不答应他就誓死不休。 “别浪费气力了,你有前科……再说,我跟他哥也不熟。” ——其实就裴子玉的“前科”那件事来说,我也是帮凶,虽然错的最离谱、要负起责任来的还是裴子玉这个当事的,但我也不是好人就是了。还好我一直信奉“小攻不坏,小受不爱”的哲学。 “不熟也算认识啊,你就给我介绍嘛~”他一边说一边拿他的身体往我身上蹭。 “你这什么坏毛病啊!”我真的不知道裴子玉那厮是什么时候惹上那些坏毛病的,蹭我干嘛?我不会因为勾引我的是自家弟弟就不起反应的= =我赶紧躲开:“别搞来搞去!男男授受不亲!” “我们不是‘受受’,我们是‘攻攻’。” “你才是公公!我跟你不熟,做这些动作你不别扭吗?” “你才别扭!这么介意做什么?” “没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欲盖弥彰。是不是跟君画有关系的?” “有什么关系?”我跟不上裴子玉那中跳跃式的发散思维。 “不正当关系。咳咳,请问裴子颜先生,君画和你是什么关系?”他边说边用手做了个临时话筒递到我面前。 “高中三年同学,就同学关系咯。不然记者大人你觉得还会是什么?” “还同学?都见过家长了吧?我看咱妈跟他挺合得来的。” ——裴子玉明显对我的回答很不屑。我安慰自己说:狗仔队都是那个死样子,一天到晚 “唯恐天下不乱”。 “妈妈跟他合不合的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找后爸。我妈跟她弟倒是很合得来,还工作搭档,也没见我就能和她弟在一起了。” “哥你完全是在偷换概念。对了,顾舒的事你有什么打算了?” “他是不是没死,只是消失了。” “理论上听说是。” “‘理论上’还‘听说是’?这个说法很矛盾……不管你,反正,我决定了去参加时空师的培训。” “之前一直没听你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不是不希望你……” “我还希望他别全世界乱跑动不动就玩人间蒸发。没什么他希不希望的,我决定了怎么做,我就只会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做了。” “可能会很可惜。你都在这参加高考了。” “无所谓,人生多一点经历总是好的,你不也离家出走过吗?总觉得你经历过那件事情,在感情上就应该会成熟了一点。不过你表现得不明显。” “啊?”裴子玉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 “别抓了,已经够乱了。惨不忍睹的。” “没所谓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哦哥!” “肯定是‘我精神上支持你哟’之类的,没什么实际意义的那种支持。” “反正我就是支持你!来,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是不是还要说‘带着我给的勇气一路走下去’或者‘你要勇往直前’?这完全就是偶像剧看多了吧?你跟那位在国外没事就窝家里看电视剧?” “我们分了。不然我也不会跟妈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年了吧。” 分分合合。谈个恋爱好像天下形势那样,“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好似玩泥沙。认真一次又不用死。真搞不懂现在的小孩是怎么想的。我以为我们都是需要经历一些事情然后才会变得成熟,但是这个说法在某些人身上完全是反效果的:我怎么觉得子玉是经历了那次的事,越来越幼稚了呢? 算了,也不说他了,反正我的事我自己都还没想过来。 26.君画 那天从子颜家离开,我就没再多想子颜告诉我的事。 不过他后来没有联系过我,我觉得我还是主动去关心关心他:总不能就这样就算了,怎么说都还是朋友,关心一下也应该吧? 然后,我就往他家里去了。去了他们家是他弟弟给我开的门,请了我进去让我坐在沙发上,他就倚在子颜的房门上看着表。很古怪。 我好奇房间里究竟在发生什么。然后,很脱线就想歪了,因为看上去子玉很像“有听床脚的癖好”的人。然后我也走了过去。房间里的谈话声就可以听清了——“你要先冷静下来……” “我还不够冷静?那你告诉我怎么才叫冷静!” “你说话别那么冲的语气,你吼那么大声你说你能冷静下来吗?” “你可不可以别那么霸道?我冷静不了就算了。你叫我怎么冷静!我不想冷静!我受够你这么专断了!你看上去不是保养得很年轻的吗,怎么就跟垂帘听政那西太后一样啊?你在养孩子还是想培养一部听话的机器?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从小你就说我是哥哥要让着弟弟,我就是喜欢顾舒,都忍着看顾舒跟他乱搞到一块了。后来他不要顾舒了,又跟另一个人跑了,你说做哥哥的要多帮着点弟弟,我帮他离家出走了。后来我跟顾舒好上了,你跟我说的又是什么话、你又威胁过股顾舒些什么,你真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裴家妈妈大概是被气得不善了,讲话的声音都有点颤颤的。我在外面听着,用观察神奇生物一样的眼光打量着子玉,子玉无奈摆手,一脸跟他无关的表情——好吧,谁是谁非不关我事,好歹我不是清官。(按:君画的意思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是清官,不打算去判断裴家的事谁是谁非。) “好!我胡言乱语!全世界就你他妈说的全都是真理。你要谁死,谁还敢不死了!” “你说话还能再难听点!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还能再荒唐一点么!” “我做什么荒唐事了?我干出什么荒唐事来了!”居然是那么威胁一般的语气。 “……”裴妈妈一时好像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半响,才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有些妥协了的语气。 “……没想干什么。可不可以停止这个话题。” “那我们来说一下你将来……” “我想参加时空师的培训。” “什么?” “我说,我想参加入学考试,然后以后我就选那个工作了。” “说了他是死了不是消失了,即使在异次元也不可能把他找到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找他了?我说了我们不要继续有关他的话题。” “考试的时间已经过了。” “你有办法的。” “我……算了,如果你这样坚持的话。” “怎么了?” “我现在就带你去。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然后房门就打开了,裴家妈妈带着子颜走出来:“我跟你哥出去一趟,”然后她看到了我一眼:“裴子玉你在家招待客人吧。”然后两个人就走掉了。 “又丢下我……”子玉不满地说了一句,回过头又假装一脸无所谓地问我:“你喝点什么不?” “不了。” “你要是还等裴子颜回来,就陪我坐坐。” 然后他就打开冰箱拿了罐啤酒在沙发上坐下了。我本来见子颜出去了,也没打算等他回来的,不过听见子玉叫我陪陪他,也就随着他坐下了,免得等等裴家妈妈回来了他不好交代。 坐下来之后,他打开瓶盖猛灌啤酒,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下子就冷场了下来。他好像咕噜咕噜把整瓶都喝下去了,才打了个嗝,问我:“你跟他……嗝……我是说你跟我哥,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当时就在想:他的酒量不会就这么浅吧?要是他真的喝醉了,我还不如随便忽悠了过去算了:“就一起读了三年高中的同班同学。” “哦……”他恍然大悟一般的语气。 “……” ——他“哦”什么?莫名其妙。不会酒量真的那么浅吧?真的很完美地诠释了“不胜酒量”这个词。 “你要是还要等裴子颜回来,就不要等了,他们的事情肯定没那么快能解决。不过呢,你要是嫌无聊非要在这里待着,陪不了哥哥陪陪弟弟也是好的。”他借着酒醉,坐过来就搂着我,好像和我很亲密的样子。 ——醉了的酒鬼什么的,没酒量不单只,还没酒品。我感觉自己有长见识了。 “嗝……”他又打了一个酒嗝,索性整个人都靠了过来,把头搁在我的颈窝处,鼻息弄得我很痒。我想躲开,但是低头就看清了他近在咫尺的、与子颜十分相似的五官——呃,是危险的长相。(危险,即存在引人犯罪的巨大可能性。)我的脸好像有点热: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唐突美人或者说被美人唐突……可惜子颜没有那么没礼貌又强势地对我做过这么暧昧的动作。这是,因为子颜本来性格上就跟子玉不一样,还是因为…… “只要你不左拥右抱,我都没意见的,君画。”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子玉得寸进尺地亲昵挑逗 “呃……”酒品不是一般的烂而是超级烂。我得出这样的结论。 裴子玉一脸的醉态:“你不是同性恋?还是,你根本就是讨厌同性恋?接受不了?”他的语气轻佻还带着挑衅。 “啊?” ——还没讲完啊?话说,跟酒鬼讨论这个问题真是……怎么会扯到同性恋这个敏感词上去了?之前的对话里什么跟同性恋有必然联系啊?还有,同性恋有什么。我自己的哥哥就是同性恋,我也理解他,然后……如果我被定义为同性恋,我能理解别人我干嘛不放过自己? “我不歧视同性恋。”我见他又缠了上来,再次制止了他,顺道解释了句。 “你只是在怀疑你自己,是不是?” “你的房间在哪里?” ——我根本不想再跟他胡扯了。 “嗯?这么迫不及待?”子玉酒气上头,满脸潮红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很可爱……我干脆一个公主抱把他抱起来了。 “唔……”子玉也不挣扎,只是发出尾音撩人的暧昧声音,一手顺势勾上了我的脖子,一手指了指裴子颜房间的方向。 ——长这么大还一起睡? 有些愕然。不过,不管了,赶紧把他扔回房去。他们爱睡一起就睡一起,爱兄弟乱仑就兄弟乱仑……关我什么事。反正,即使我真的同了,我喜欢的也不会是裴子玉,他摆这么赤裸裸的勾引的姿态,我还要强烈地忍住我想要扶额的冲动:很雷人我接受能力有个限度的啊。 我把他抱回了房间,往床上一放,顺手把被子也给他盖上了。还好他没有再进一步动作……我才松了一口气,却不料他发现我要走了,扯住了我的衣角:“郑君画……” 我是想挣脱的,听到他叫了我的名字,动作顿了顿。 “嗝……你喜欢我哥。”他躲在被窝里骚包至极地扭了扭身体,脸上露出个略显诡异的、类似笑容的表情,然后才松了我的衣摆,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我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你以为你是医生还是法官,我那是不是喜欢,轮得到你这么一个路人甲来做判断吗?我自己没主意? 结果都快回到家了,我还在纠结中:其实我还真没主意,满脑子就只是回响着子玉那句“你喜欢我哥”“你喜欢我哥” “你喜欢我哥”……还次真是阴魂不散了。 27.子颜 最后逼得母亲出手帮忙,是我早就计划好的“阴谋”。不过没有预料到那天君画居然也跟着子玉在门口“偷听”。然后,我就纠结了:我怎么跟别人解释我以后去向的问题? 妈妈说,跟别人讲的时候就说是出国留学就可以了。囧,那天君画肯定是听得清清楚楚,别人问我还可以忽悠过去,君画问起来我怎么跟他解释?最好他觉得自己幻听了,别问我什么细节就好了。 至于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只为了顾舒。答案是否定的。其实是为自己考虑的比较多。就是制造出来“我还是想去找他”那种很执着的假象,才能逼得妈妈答应帮我。我知道她一直觉得顾舒的事情她亏欠于我,所以利用了她这种心理。 我大概是一直改不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一直对时空师这个职业相当觊觎。我知道顾舒不喜欢我做那样的选择,我也知道妈妈是打算让我接手她的生意,不过我自己不是那个想法。反正还有裴子玉,裴子玉去忙那些有关责任啊什么的不久好了,他都那么消极逃了那么多年,是我一直在努力扮演“听话的乖宝宝”的角色,现在不是应该轮到他了。 而说到要去找顾舒……他都做出来这样的态度告诉我他是在公然躲我,我何必自讨没趣。真的遇见了再说吧。如果说到“我们俩的未来”“感情生活”什么的,我自己都十分的不看好,大概,也就这样就算了。我不是死缠烂打、拖泥带水,或者是对感情特别执着的那种人。我总是相信,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也许还会遇到更好的,遇不到也没办法,可能就要学会喜欢一个人了。总之,强求不来。 于是,我一心一意打算收拾好包袱拍拍屁屁走人了,子玉突然问我要不要跟他谈谈。其实,是他想要跟我谈谈不是我想跟他谈谈,这个时候还摆高姿态。 “哥,你就这样走掉了啊?”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我讲得理直气壮。 “你还真舍得,就这么把你的小竹马扔在这不管了,狠下心去找顾舒啊?” ——自身难保的人还在跟我谈条件,想拿君画要挟我。 “君画怎么了。” “他不是喜欢你吗?” ——“不正当关系”“小竹马”……看来他原本是打算把我和君画之间的关系误会到底了。 “你干嘛这样的表情,好像我在跟你开玩笑?”子玉不满道。 “我觉得你讲这样的话给我听真的很搞笑。” “难道不是吗?”他不解地问我。 “你确定是他喜欢我,而不是,我喜欢他?” “与区别吗?反正你们就是互相喜欢,为什么你还要走啊?假装自己很情深?假装自己那么喜欢顾舒,对他那么执着?假装不知道郑君画喜欢你?” “没假装。我是真没觉得君画他会喜欢我。还有,我的确是会去找顾舒的,毕竟担心他的人不只我一个。” “你还找他做什么?”他皱了皱眉,很不满的语气:“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后面这句我甚至听出了敌意。 “‘是不是还喜欢他’?这句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 “我希望你能理智点,而不是妄自在这里猜度我和他的关系。”说完子玉居然就那么走掉了。我有些意外他没有跟我提他要留下来接受家族产业的事。至于最后那句,显然只是玩笑。我向来不过问他和顾舒之间的事。我没勇气去面对有些事情,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不想刺激到自己。 至于说,要理智一点去分析我和顾舒之间的感情。我只能说,和我在一起,顾舒的确是比较吃亏的那个。这点我本来打算在以后能和他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里,要加倍对他好,补偿回来的。 年少不会一直是借口,让他理所当然迁就我些什么。他其实根本没必要委屈自己……我曾经想过是不是他对自己的过去太介意了。其实我是没问过也不打算暗地里调查,他曾经被多少个男人压过。我不在乎他过去怎么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是希望他能放下过去好好和我过日子。所以我为他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希望他可以远离那些过去、忘记那些过去。我想我要一点点地把他从那个世界拯救出来,我想要他彻底和那些生活割裂开来。我知道一时半会儿我是做不到的,但只要我一直努力,总有一天他就可以完全脱离那个世界。到那时候他就不会再被梦魇折磨,他就不会再作茧自缚,他就不会…… 我没有想到,我很努力想改变他,最终却反而因为他变成一个不像自己的自己。甚至到了最后,连那个为他改变掉的自己,也被他全盘否定……我还是放弃了,我知道再努力我都不可能找到爱他的正确方式。对于他,我是无能为力的。 爱就好像彼此伤害,仅此而已。这就是我和他在一起,最终证明的论题?很多时我明明只是想对他好,其实却伤害了他。而他对我的好始终也不是我想要的。好像有很大的交流障碍。大家都很努力去寻找一个感情的平衡点,最终还是两败俱伤。而且,爱带来的伤害还是无形的——也就是除了虐身还虐心,咳咳,这个是按照时下流行的说法来讲。 爱一个人爱得身心疲惫,真的很失败。 所以,适可而止似乎是最理智的决定了。 说到君画的事,当时我以为子玉只是跟我开玩笑的,也没怎么在意。反而笑了笑就忽略了。 28.子颜 子玉好像对“被安排”这件事没什么抗议。叛逆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回是让人省心的了?我反而觉得有些意外。 我要等九月正常开了学才离开,子玉也那个时候才跟着妈妈回M城。在那之前妈妈下了死命令,要我们兄弟俩都在一起培养一下感情,所以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我出去的时候他也跟着出去,他出去的时候我也要跟着。快疯掉了!他要是要见他那群酒肉朋友我跟着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时算怎么回事啊!我很不自在:那些地方又不好玩还很吵,经常要跟着他,我想干正经事都没时间了,想去找君画玩更是不可能!怨念…… 跟他交涉了好几次,警告他说别那么玩了我经不起他那么折腾,还好他还是有所顾忌,所以最后的结果变成了天天拖着他在家里陪我一起宅。这个结果我还算满意,虽然还是不能去找君画玩:我觉得我去找君画玩后面还跟个跟屁虫那算什么呀,跟裴子玉在一起还怎么带君画出去玩,讨厌我还想带君画去做最后温存——关于这个城市我有那么多的回忆想和他一起分享。而且我们还是朋友啊,不经常见见面怎么行?不过,裴子玉在。还是算了。 还好,有天被妈妈打发和子玉一块儿出去的时候,恰巧在小区里碰见了君画。君画也是被打发到街上打酱油滴,因为他也被他母上嫌弃太宅了。结果他见了我,颇有同病相怜的激动。 “这个天气那个热啊!”他一脸苦情相,握住我的手就像革命战区的老同志战后会师似的。 “我理解。我理解。”我用力地回握他的手:“我这也不是大热天的,还要带着这个小鬼头上街。” “姓裴的,我不是什么小鬼头!” “姓裴的,我就不是小鬼头,但你是。” “上街?” “对了我要出国留学,这是跟你讲过没?” “你要出国留学?”毒辣辣的日光下,我看清了君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紧皱的眉:“怎么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 ——千万别问细节啊!我在心里呐喊。 “哎,是他的事之后才决定的。” ——我觉得把顾舒的事情提出来,君画应该会不好意思再问那么详细的。 “哦。”他似乎在强大地走神:“是这样。” ——还好没问。 “……” “对了,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我是真得去打酱油了。” ——君画说完走得那个快啊,像落荒而逃似的。我话还没讲完,我还想跟他说“有空你不介意裴子玉当跟屁虫我就找你出来玩”。他怎么走那么快?还没讲再见呢。 “奇怪,怎么走那么快……”我忍不住嘀咕。 “哥……”子玉扯了扯我衣袖。 “又干嘛?”我很不耐烦地回了句——没见我在纠结君画干嘛“落荒而逃”吗? “你看,他就是喜欢你嘛。” “你是不是配广播剧配傻了你?干嘛突然乱念台词?” “裴子颜!郑君画走那么快的原因是因为他、喜、欢、你!你说你出国留学,他当然不可能高兴了!” “他喜欢我。然后呢?然后我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跟他讲清楚?那你倒是给个机会我啊?我想在去哪里都要跟你在一起,你想让我怎么样啊?你跟妈妈讲清楚行不行?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儿,怎么可能这样啊!很烦的,我想处理一些自己的事情都不可以了!” “为什么是我去说?” “因为事情就是你引起的。你说我们俩都这么大的人了,有人生自由也可以不听妈妈的话的,你为什么这次就那么听话?因为你知道她在担心你什么,我也知道。你直接跟她说,你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出去疯不就行了。你做什么事情都有分寸了不是,你也可以让我相信你自己能约束你自己了,这样,我们都可以对你放心了,就没必要再互相影响对方的生活了。” “这么说我这段时间还是表现得很好的吧?你都愿意相信我了。” “什么叫做我都愿意相信你了?你不是都改了吗?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还是,你到哪我就到哪吧,我没那个精力跟你闹。” “你本来就应该相信我,什么我行不行!我当然行!你怎么可以说一个男人不行的!” “你是男人吗?一年零七个月……” ——裴子玉还有一年零七个月才十八岁成年。 “闭嘴!总之我会跟妈妈讲清楚。不然打扰了你和君画哥哥的好事我也觉得很过意不去。”他讲完还冲我做鬼脸。 “你本来可以早点说的,是不是,裴子玉?你一定要这样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我讲得十分怨气:“本来想着以后我约君画出去玩,让君书帮忙看着你的,现在……” “君书是谁?君画的哥哥吗?” “你不是说你已经和你原来那个谁分手了吗?” “啊啊啊啊啊!哥,你等等我!你人太好了嘛!之前是我错了!你以后去找君画玩一定带上我好不好?我跟着君书哥我保证很乖很乖的好不好?!” “嘻嘻”我大大地假笑了一个,然后他也跟着傻笑,我马上收了笑容:“当然不好!”他马上垮了脸。 “哥~@#¥%¥……&@#%”裴子玉拉着我的手,blalablala跟我讲了一大堆讲到很high,我没认真听他讲什么,反正也是他以后会好好听话啦,我一定要介绍君书给他认识之类的云云。 “喂,裴子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没有。你讲到哪了?” “讲到郑君画他喜欢你。” “搞错!我们明明在讨论你怎么泡郑君书的问题。什么年代了你还满脑子腐朽思想想着要亲上加亲。” “不是啦!我跟你讲认真的!” “讲认真?讲认真是不是?讲认真就是你听我说,我跟他之间之前一直没什么,以后要有什么以后再说,你现在不要在胡说。” “但是……” “有什么好但是?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不用你跟我讲他自己会跟我说。如果是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喜欢,那他真的EQ很低,EQ那么低的人往往没有交往下去的必要。Okay,我讲完了你听懂了没有?” “可能他只是慢半拍……” “但那也是要他自己想明白。至于我怎么决定,到时候再说。我不可能现在先一个人在这里假设如果他喜欢我了,然后对我的决定做什么改动。有些事情是可以两个人一起面对的,我没必要先一个人想好。再说,他最后想明白了,他也未必就是喜欢我的。” “可是……我不想我快乐的时候看到你还是不快乐的,我不想我幸福的时候你还孤家寡人一个。”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矫情?你那里学来的什么坏毛病?你又在念台词吗?再这样你别再玩配剧了,成天到晚不务正业的。” “我……” “我什么我。还是说,你是想弥补些什么?没必要的。你过好你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可以了,我知道你从小不希望别人过多干涉你,其实我也是一样的,你让我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可不可以。我会自己面对生活中遇到的问题。” “对不起,哥,我……” “都懂。别废话了。你老跟我那么讲话搞到我好像很啰嗦。” ——其实,我不懂的。我不知道君画怎么想。我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对我说了喜欢,我会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又或者……最好就是,他不是喜欢我的。不然事情又被复杂化了。见步行步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29.子颜 我是下定决心,打算君画不提我就不说,君画说了我就假装我之前完全不知道。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子玉对这件事情很执着。那天我又被抓住进行说教了—— “哥,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君画的事情,你真的打算打算装B充二货啊?这样将来即使在一起了,也是渣攻,风评会很不好的你知道不?”他居然是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我是你哥,还是他是你哥?你在sell什么?担心我缺货还是担心他嫁不出去?什么时候轮到你着急?” “不是啦,你自己好好想想,姑且不说你们都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纪……”他看到我鄙夷的神色,赶紧正经起来:“刚才的你当做玩笑,哥哥你别气。”然后垮下笑脸在那装可怜。 “不跟你计较……对了,你要是对妈妈决定你以后接管她生意的事有什么意见的话,你最好主动一点跟她谈谈,你不要那么消极想着到时候肯定可以避过去。我不会回来收拾你的烂摊子的。” “没有。我自己也打算去试试。” “试试,然后,如果不合适呢?再把我拽回来?” “好了!这是我的责任。我会做好的!” “还差不多……看来,你前任至少教会了你什么叫责任。” “别提他。” “所以,你也别跟我提顾舒或者是郑君画。” 其实我一直觉得,和君画,做朋友就好了。大家称兄道弟那么多年了,突然说要更进一步,说什么都很尴尬。以后有很多潜在问题会爆发……比如大家太过熟悉对方的一些情况,再比如说一下子适应不了新的关系,在再比如说……总之,再走一步,我不知道命运是善意还是恶意,毕竟未来充满那么大的不确定性。最怕日后不喜欢分了手,就连朋友都做不了。更甚者要是老死不相往来,那样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风险太大,不划算的。 而且,我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惹是生非给自己设定更深的羁绊,我又不是没事儿找抽。其实,我一直很怨恨这座城,因为它承载过太多过去令我不愉快的事。我一直很想逃离,离开了我未必还会再回来。而我根本不确定君画对这座城市的感情,这里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家乡,我总不能带着他远走高飞、离乡别井再也不回来什么的。 我现在能做到的……在离开之前,我想以朋友的身份陪着君画。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感情什么时候变了质又为什么会变质……我希望我最后关于君画的记忆,都是快乐的。 能去找君画玩,已经是八月的盛夏了。 可能会隐隐希望,很多年以后再遇,还有相爱的可能性,但也明白是与现在无关的。所以说当下最重要的是,还是那句“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很矫情的说法,想与这座城市做最后的温存,想最后有关这座城市的记忆里有君画的存在。想让君画陪着一起见证,那些谙熟的场景,那些远离的年岁,那些存在的情感……所以子玉跟妈妈讲清楚之后,我就约好了君画。并在约定的时间,骑着自行车,就去找君画了。在他家楼下扰民。结果成功吵醒了君书大人。妖孽大人答曰,他还在睡。 ——死懒虫。忍不住腹诽道:这个人又忘记约会的时间了,他怎么这么不讲信用啊喂。 然后,听到二楼房间里的剧烈战况。我马上就转态了,在心里默默为君画加油——虽然理亏犯错的是我家君画,但我护短的恶习众所周知已经到达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是的,郑君画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基本上不可治愈的那种。我虽然心里为他打气加油,但是还是为君书默哀了一个。毕竟摊上这样一个弟弟,他也很无奈。就像我有那么个青春期叛逆到离家出走然后多年玩失踪直到我高中毕业才回来还要撺掇我接受好基友恋情的弟弟一样(吐血,这定语太长了,请自动做断句练习= =),君书很惨。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真的很能感同身受地同情君书。 结果我还没同情完君书呢,人家弟弟就迫不及待地出现了。动作神速! “不好意思我迟到!” ——认错态度良好,睡过头迟到什么的就不跟你计较了。 “算了,没事。我也是到了一小会儿。” “你弟呢?” “都说了不要说‘你弟呢’,我还你妹呢,等等他会自己去找你哥,如果他敢。” “你对他说什么了?” “不管他。坐上来啦,我们走了!”我于是换了很狗血的殷勤语气,命令他坐到我自行车的后座上。但是话说完就发觉有问题了——“坐上来”?这个有歧义!怎么好像某个我很熟悉的情节里我常用的口头禅?而且那句话,这几年没和顾舒在一起,使用的概率低了好多……我是怎么想的?我这才意识到:君画也是男生,他会不会介意自己这样用自行车搭着他? 真是越想越囧,不如不想…… 还好,君画很爽快就跳我自行车后座上了,扯着我衣角,示意我可以出发。多么爽快又不扭捏的受啊!我居然在心里自动代入了这么一句。然后,马上对自己说这都是受了裴子玉的荼毒,那些什么攻啊受的,都是裴子玉在那布道,我原本很“纯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车骑着骑着就越骑越快,感觉很爽。视野里是熟悉的街道,记忆里不停地掠过过往的场景。我突然开始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一直很简单,没有多余的心思就不会变复杂,能一直是朋友就好了。 我在夏日惬意微凉的风里,感觉到小小的知足。我只是,一直很想要这样一个朋友,陪我哭陪我笑陪我闹。曾经一起熬过高中最拼搏的三年,曾经有他支撑度过那段死去恋人之后暗无天日的日子,曾经还有无数珍藏的回忆将来可以被反复回味。 和他在一起的我,简单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们是朋友。我忍不住想自己强调这个事实,我居然拥有这样一位朋友。是什么时候,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突然就成了事实——现在才发现,以前不太在意友情的我,原来也渐渐在他的影响下,变得开始在乎了。 能和朋友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人生旅途。 “你骑慢一点会死?你这么拽怎么不开跑车来接我咱俩直接飙车去?” “你不懂抓紧点啊!我有那个钱开小跑车,我还害怕陪你医药费?”他不说我还没发现我越骑越快,紧张得他越来越紧地扯着我的衣角。所以我马上提议:“其实你完全可以抱着我。我的意思是,你抱紧我的腰,懂不?”我说完还是觉得这话不对劲,怎么听怎么耳熟。但是他这样扭捏我又骑得那么快,真的很危险,所以我马上强调:“快点抱紧!” “你怕不怕痒啊?”他不大情愿的语气。 我不想跟他废话,一把抓住他的手环着自己的腰:“安全第一!抱紧!” 我就是那样迫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君画抱紧了我,然后也没发觉有什么问题。当时,我很专心地在骑车,没有回头看过君画是怎么一个状况,只是有些纳闷为什么他突然沉默了N久。 “……你确定你认识路吗?你今天都从这里经过第三次了。”好像他是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才提醒了我一句。 “认不认得路没关系,我就是想骑着自行车带你出来兜兜风。” “你就老实说你是不是迷路了吧!实在不行咱俩换位,我搭你回去。”(——换位什么的,是敏感词。) “我搭你不好吗?我技术没那么差吧?”我居然不自觉地就着了他的道,沿着那么诡异的方向将话题继续了下去。等我发现了,赶紧话锋一转为自己辩驳:“其实我真的认识路,就是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好吧,你随意,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君画赌气着,很不屑地说。因为他认定了我是迷路了,只不过碍于面子不愿意承认而已。 “郑君画,开了学我就要走了,你知道我不在这里读大学的,以后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我这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你出国留学?去多久啊?” “两三年?三四年?四五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没问,反正妈妈都安排好了。” “你妈妈安排的?怎么你连时间都不问清楚?” “啊?你说什么?”坚决假装风太大没听清,免得他再问细节我就死翘翘了。 “没有!你专心骑车!”君画咬牙切齿,因为说话的瞬间差点我们就被一辆不知道神马破车给装上了。君画责怪我开车不认真——尼玛!是那傻逼的闯红灯…… 傍晚才送了君画回家。在君画家楼下,跟他告别又忍不住在看他走开的时候叫住了他:“你答应过在我走之前都陪着我的。” “知道!你很烦!你讲很多次了。”他一脸不耐烦的神色:“明天下午再来找我,我们晚上晚点回来就是,我要睡觉!See you!” “再见!”——突然间摆那么女王的气场是想做什么?想实现从小诱受到女王受、华丽丽的转型……为什么要这么想啊裴子颜?你这果然是,诡异的思维的发展方向。(其实都是裴子玉的错!)我忍不住对自己翻白眼。 其实,这不都好好地过了一天了吗?我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往时说我没在意,今天我明明很留心观察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啊?裴子玉其实就是在胡说的吧?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杀伤那么多脑细胞多不划算! 30.子颜 按照君画的指示,第二天拖到下午三点才去找他。 不想再用自行车搭着他满世界乱转还要被他误会成路痴,所以干脆去找了间咖啡厅坐坐,也省力气。 在咖啡厅坐了很久。理由是方位选得太好或者是我们俩都懒得动或者是气氛很好……反正就是坐了很久。 坐着靠窗边的座位,整个人窝到沙发里,软软的,我觉得很放松。 午后倾城的日光透过窗外行道树的叶子间隙照进来,明明晃晃的光影照在脸上,好像调皮的阳光想与人嬉戏。仰着脸感受那种孩子一般的温柔。心里平静下来,像充盈了一湖温柔到溺死人的水,满得快要溢出来。索性任由日光调戏。甚至眯起眼用力地嗅着空气里染上了卡布奇诺的香味的日光…… 算了,每次文艺都不会超过三分钟然后自动觉得狗血到自己都接受不能的人,真的很能破坏气氛。所以又说,情调往往是自己搞没的,气氛往往是自己破坏的。 “裴子颜?” “哎?” ——我还在不爽:原来自己就是传说中破坏气氛的高手中的高高手。 “你舅的事情现在怎么了?” “他没死,只是找不着人了。” “找不着人?” “就是失踪。” “所以你还要去找他?” “要找的。很搞笑,有的人活一大把年纪了,还那么幼稚。说玩人间蒸发就玩了,他都没想过有很多人都会担心他。” “不只是你……” “当然不只是我。” “所以说离开的时候不告而别真的是很没品,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至少,说清楚。” “你是不是这次离开了,以后有可能都不回来的了?” “我……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跟你讲清楚。” “所以,我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讲清楚。裴子颜,我喜欢你。” ——尽然是,步步紧逼?似乎是想过他会讲,但没有想象出来他会以这样的方式。于是,我没做足心理准备,十分地愕然。 我想,那个时候我盯着他看的表情一定像在盯着一只怪物……应该,很失态。我想问些什么,却发现无从问起;我想说些什么,却搞不清自己当时到底什么立场。 又过了很久,我们还是没有说话,一直僵持着。好像是在比赛些什么,谁先说话谁就输了。我们那样对坐着,面面相觑。不说话,也不给对方多余的表情。 我实在没想到他真的会承认他对我的喜欢,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间地点人物的情况下突然告白,更没想到他会是这么直接地说“我喜欢你”,那么言简意赅……所谓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那样想的时候,没有想过那个“以后”,居然那么快就发生了。其实,无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我都没想着要和他开始。 我本来就想,君画不对我提起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现在,君画真的对我提起了……有如临大敌的感觉,因为有些事情原来还抱着侥幸心理去逃避,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其实,他说喜欢我,也没什么的。他喜欢是他的事,我不是一定就要回应他的感情。学会处理自己的感情,有时候我们就是需要自己走完一段感情,甚至要学会去享受那种只属于一个人的情感。因为感情能得到回应,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一个人有权去爱,那么他同样也有权不必被爱。【4】就好似,我已经习惯了在过去的某一种情感里,一直都是一个人的,我会享受那一种感觉,而不愿意与喜欢的人一起共享。所以说,现在突然要我改变,对我来说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些事情,是你自己一个人经历的,所以,你不知道现在要变成两个人一起经历,是会怎么样。你不想改变你原来的生活,你不想去破坏那种又寂寞又美好的感觉,你不想原本你经历的那些事情都要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你一直觉得过去,如果过去你拥有过某种感情,你都已经一个人全部经历完了。所以,你更加说服不了自己,跟他说开始。即使,现在他跟你说,他喜欢你。 ……因为你会觉得,他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但是,看着君画,我就很为难了。因为他那个人,越是淡定越是在乎,越是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就越是在乎。现在他那么一副表面上好像很淡定的样子,我猜他大概,已经是很喜欢的了。而我,可能是导致他泥足深陷的罪魁祸首。想到他掩藏在面具下的真实表情,我于心不忍了。被激发了某种保护欲……我脑补了一个画面,觉得郑君画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受了委屈又不能吱声的小媳妇。 但是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的强大脑补。我提醒了一下自己。他未必有那么喜欢的。我之所以会这么想,只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虚荣心:被一个人迷恋的虚荣心。 “君画?”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打算今天是不是先把君画送回家再说呢? “裴子颜,”君画看着我,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嗯,绝对是我看过的他摆出来的最难看的笑容:“我知道这样让你很为难。又或者说我这样做很卑鄙……你觉得我是趁火打劫或者趁人之危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趁火打劫”或者“趁人之危”,是指我和顾舒的事刚刚告一段落,然后他就马上说喜欢我,好像有种想“取而代之”的感觉?是这个意思吗?其实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或许因为对于我来说,我已经为那段感情画上句话了,所以我才会认为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我一直都喜欢你。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觉得……我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我也觉得你有必要对我说。所以,你一定也考虑到要给我时间去做决定对吧?” “没关系。我等你的答案。” “但其实,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话,那么剩下的这段时间,就是你自己的,不是‘我们的’,所以说,这种说法不准确。如果你决定了和我在一起,那么我们就有的是时间。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玩玩而已。” ——我本来想说,我们剩下的时间那么少,我不想付出了,最后只换得个不伦不类、虎头蛇尾的结局。就跟“不得善终”似的。不能做好的事,我不会冒然去开始。但是,君画的说法,太令我surprise了。所以我脑子里马上构造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场景: “糟糕,君画他会不会太奸诈了?”我看着月亮说。 “不会。”月亮说:“他是非常非常的奸诈。”【5】 “谢谢你称赞我喜欢的人。我替他跟你说声不客气。”我朝月亮树起了大拇指。 ……这,可能是高考完补看那部《那些年……》留下的后遗症吧?好像很滑稽的场景。 不过还好我没有反感君画这种“逼婚”行为。只是忍不住吐槽:天啊,我喜欢的这位,是有多么腹黑奸诈的人物啊! 而且,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玩玩而已”,我听完就动摇了。其实我喜欢你,也不是说说而已啊。 31.君画 有关喜欢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 本来如果没有看到他在咖啡屋里,被日光柔和地笼罩着的那一幕,我或许不会那么冲动就说出来了。可见,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一遇到喜欢的那个人,我的底线、我的原则,原来都那么轻而易举被我忽略,甚至是任由罔顾。不得不说,有一种很强烈的挫败感。 即使我嘴上否认,但心里我还是明白的:我们没有时间了。不论是按谁写的剧本去演,我们都不可能演完这一幕戏。可我一时冲动,已经拉开了序幕,就不得不逼他入戏了。 裴子颜,我的本意不是想对你狠的。但是事到如今了,或许只能换个角度想了:人都是逼出来的。所谓时间的问题,其实也不是问题。因为时间与空间是不可割裂的,即使我们之间存在距离,我们还是可以谈恋爱。关键就是,现在,我要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你愿不愿意让我们互相喜欢。 所以…… 我等你的好消息? 32.子颜 即使君画说的话给了我信心,冷静下来之后,我还是要自己做决定。然后我想着想着就想不通了,纠结到“怎么办?脑子乱得一塌糊涂”的地步。To be or not to be, it is a question.这句话,若非自己亲自经历进退两难的困境,是不会懂的。 躲避着不去见他,明知那样也无法解决问题,但是我真的无计可施。我知道我要一个人做决定,自己解决这个问题,而不可能在这一步就和他一起面对。 纠结了很久,我想起我看过的某一本小说里,有个读理科的小白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像是拿草稿本出来演算来着。于是我就想:我怎么说也是名正言顺的理科生,不能再坐以待毙!我也要打草稿: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个问题→郑君画为什么会说喜欢我→裴子玉的诡异言论→裴子玉教唆郑君画? 对症下药:从裴子玉下手了解基本情况→继续纠结莎翁留下的辨证论题→找郑君画摊牌→处理突发情况……没错!很简洁,就这么办。干脆—— INUT“裴子玉!”(——裴子玉你哥喊你回家吃鸿门宴!) IF你问了郑君画是不是喜欢我?THEN PRINT YES ELSE PRINT NO END IF END 程序运算中……结果显示:YES。于是我“义无反顾”用眼神QJ子玉。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至少让你编的程正常执行了。” “编程的意义不在于有没有人让它执行,而在于编程者有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我笑得很“狰狞”。 “我自然是要跟他说的,你看他之前,稀里糊涂的样子。” “我不是说了吗?让他自己想明白。而且,他现在其实不是只是告白那么简单,已经可以上升到‘逼婚’的境界。” “逼婚?”子玉一脸“哇噻,有八卦听”的八婆表情。 “算了,跟你讲不清楚。” ——其实,找子玉来确认这件事,纯粹无聊。听君画跟我表白的方式,很明显他早就确定了他自己的想法,根本不是裴子玉跟他说什么,就可以左右他的。本来他就是那种不会很容易被人影响的人。他会跟我说,是因为他已经想明白并且做好决定了,然后他把问题抛给我。他不会帮我做决定,他会觉得自己的问题还是要自己解决,但是,他很会影响别人做决定的。更不幸的是,我是那种很容易被别人影响的人。他当时讲完,其实我马上已经动摇了…… “讲不清楚也可以讲嘛,有些部分我自己脑补就可以了。”子玉很八卦地想听。 我拗不过裴子玉的软磨硬泡,就一五一十地跟他讲了。君画跟我讲得那段带着“威胁色彩”的话,我印象很深刻,所以基本上完整地背了出来给裴子玉听。 “也没什么嘛,没你说的‘逼婚’那么严重的程度。不过,哥,我觉得我嫂真的很彪悍的那种,你以后要自求多福了。” “我也觉得你嫂子很腹黑奸诈,被吃得死死的,难道以后要‘气管炎’的了?” “你这样菜色着脸好像小媳妇,我现在倒是感觉他像我姐夫,而不是嫂子。” “……这个无所谓,等上了床再说。倒是你,小心被伪娘压了。”我奸笑。 “日你仙人板板!有你这样诅咒自己亲弟弟的乜?” “‘日你仙人板板’……四川话?你之前认识的bf是那边的?”(明明记得不是的……) “Bookbook的ex-bf是重庆人撒~” “呃……” “喂!你不用在想了,呆!你刚刚一直在默认君画是你lover,不论我说他是我嫂子还是我姐夫你都没否认过,你认栽吧。” “不用你那么好心提醒我!算了,你忙你的去。” ——是哦,我自己都没发现,我居然一直没有反驳子玉的话,直接默认了君画就是了。那就无所谓了。本来我就不用想那么多。反正他一讲完我就动摇了,一动摇我就知道我最后还是会倾向于这一个选择的。 那就,认真地,两个人,在一起吧。 【part 5 在一起吧】 33.君画 我没有想到,裴子颜会郑重地对我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吧”。 “我们两个人吧。”那么淡淡的神色,还有那时他脸上淡淡的笑,夕阳西下时暮霭照在人身上漾开浅浅光晕。场景,朦胧而又暧昧。答话,似乎还是含糊。 说实话这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不太满意他这样意味不明的回答,因为他明明可以表达得更清楚点。不过,算了,记忆中他语文就不怎么好的。 结果还是和他一起生活了之后才知道,他是性格极为内敛的人,不擅长于去表达什么,也不会去主动解释些什么,其实是性格原因,跟他学不学得好语文没有必然联系。而且,他真的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我根本不用记得他曾经单纯过,因为对我,他从未复杂过。他或许真的不懂适时地说一句我爱你,或者不懂得很刻意地表白。还好,我也比较偏爱他用撒娇的语气,缠着我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吧”。 而当日,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吧。”这句话的时候,他更像个寂寞中无助的小孩,只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想,如果他恰好需要拥抱的话,我正好能抱抱他。如果,他需要一个同样寂寞的人陪在他身边,不想再一个人过日子,我正好能寂寞地陪在他身边。 那时的我,一直以为他拒绝我接近他的世界。却不懂,原来那时的他,早已向我打开了那扇让我走进他的世界的门。 34.子颜 我不会跟君画讲“我喜欢你”,我只是跟他说“我们在一起吧”。可能是我还学不会大方:去坦白一段感情,对于我来说绝非易事。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了,要陪着我出去玩,就是他的义务了。所以我理所当然就扯上君画去拍拖了。 骑着自行车载着君画穿行于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他环着我的腰,动作已经不再别扭了,而且每次都抱得很紧,我想不只是因为他害怕会掉出车外的原因。因为他抱着我的时候,会不知不觉地把脸贴在我的背上,继续睡——这绝对是很信任我的表现。我觉得。而且,如果不是喜欢我,大概不会那么信任我吧?我想。不过,我也真的很佩服他那么爱睡、那么能睡。 高三整整一年困在两点一线之间的生活,这座城市都因为被忽略而变得陌生。新建了很多高楼大夏,拆掉了很多旧民房:其中包括小时候住过的外婆家,有和顾舒在一起的甜蜜记忆。结果那日行至那堆断壁残垣面前,大脑一片空白。自行车突兀地刹车,睡熟的小Pig差点栽了个跟头,我赶紧扶住他。站在那片残垣断壁前面,我觉得有点窒息的心痛感觉……结果,马上反过来轮到睡眼惺忪的君画搂住我肩膀担心我失却重心。——哀,怎么感觉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读高三的时候,我虽然是走读,但是对外界的触觉却十分迟钝,说一句“一心只读圣贤书”都不为过。所以,我完全不知道老城区拆迁的消息(1、同学之间并不讨论那样的话题,因为太过不起眼而不具任何实效的消息从来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2、我也不看地方新闻)。其实很多居民都是喜新厌旧、巴不得快点搬离那个破旧肮脏的地方的。没有感情温度的记忆,厌恶显得理所当然。 这样说来,母亲也没有与我提起这件事,至于原因一定很复杂,我懒得猜。 关于那里的那段记忆,现在我好像可以去坦然面对了。所以,我觉得借这个机会和君画讲讲那段年少的内幕——没想到可以用这么平静的语气来述说,就好似只是在转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或者说在旁观一段感情,终于可以置身事外。 顾舒回国那年我九岁。他学成归来,二十四岁。外祖父母原意是希望他接受国内的生意,无奈他打小身体比较弱,就只得随了他的意愿,让他去读法律,回国之后做法律顾问,也算是帮我母亲的忙。 我的母亲十八岁便生下了我。她的婚姻是家族联姻,婚后她一心顾着事业冷落了我的父亲,所以一直以来她和我的父亲之间关系都很紧张。我隐约记得我的幼年时期,都是在一边抱着弟弟照顾,一边又在父母的不断冷战之间度过的。而且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之后,子玉和我都跟着母亲过,那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听说过父亲的消息。 小的时候我经常觉得很无助。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调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也不太懂得怎样照顾弟弟。但是因为父母关系恶劣,我不得不照顾好弟弟。好像很早熟,从小就看惯了很多人情冷暖,有时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不过一直与弟弟相依为命。 小舅舅的出现无异于让我感觉遇到了救星。那时我的父母已经全然断绝了关系,我母亲依旧一心只顾着事业,反而是小舅舅腾出时间来要照顾我和弟弟。这样说来,顾舒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而且是那种我并不把那定义为是可以归属为父爱的温暖。 大概是由于家庭环境很特殊的缘故,我从小就很乖也很独立。我们住在外婆家,但我的外婆长期不在国内住,偌大的房子只有我和子玉小小的身影。有时候黑夜里做恶梦惊醒,梦里的内容通常就是妈妈抛弃了我和子玉再也没有人管我们……往往那些时候,我总是要抱紧了比自己还要幼小的子玉,然后才安心。但是还是很害怕的。不敢吵醒了子玉,我就不出声地哭。说起这个,我似乎从小就是一到夜晚就突然变得泪腺无比发达的怪人。 刚开始那几年子玉还小不懂事,还逗我笑。我也止不住要哭,大概会很傻地想,能用泪水去溺死心里不断新生的恐惧就好了。后来他略大了点,就开始陪着我哭,但他还是一边哭一边不忘用手替我拭去脸上的泪水,哪怕他自己也哭成了花脸猫。再后来,我们依旧在噩梦中惊醒,却渐渐不哭了,只是在黑夜里互相紧抱着,大概觉得那样,心会暖一些。我觉得我和子玉,是提前把人生里许多的泪水流干了又或者是每次哭都偷偷躲起来,以至于后来被别人笑我们两个是不会哭的。 因为讨厌旁人谈及我们时,那种怜悯的表情,内心仅存为数不多的自尊迫切地要求自己勇敢起来,努力地想为弟弟挡去很多伤害。那些有意无意的言语中伤,我不愿意有一字一句污染了子玉的耳朵,所以唯有变得坚强起来,像个小大人那样照顾着弟弟。所以很小就学会了在长辈面前装出一副听话懂事的沉稳样子,也难怪第一次与顾舒见面时,他误以为我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我猜想过,九岁那年的我,给顾舒留下的第一印象也许是很会照顾弟弟、很早熟很倔强的少年。所以他之后才会一直用对待朋友的方式对我,从来没有把我当作小一辈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就是因为他对我像对朋友那样地信任,很多感情问题他都会和我说。 顾舒他自己,是个心理年龄和实际年龄之间有一条巨大不可逾越的鸿沟的“big boy”。再夸张一点说就是:他心理年龄和他稚嫩容颜是相符的,只可惜他的心理年龄、容貌都和他的实际年龄有“代沟”。也许是他自小生活的环境太过温室,他身上那种不谙世事也不懂人情世故的单纯气息很令我羡慕。那是我未曾拥有过的,但却也是我内心极度渴望拥有的东西。所以,我渐渐地就被他吸引了。要知道,对于被迫无奈就装成熟、一直渴望快点长大的小屁孩来说,有个大人不把比当小孩子真正把你当朋友有时还很尊重地询问你对于某件事的建议……那种自豪感,那种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感觉,真是好的没法说的。我都误以为自己已经长大,完全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小大人,已经很成熟了……我甚至觉得,与同龄人相比,我有一种优越感。也正是因此,我更喜欢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小舅舅了,喜欢和他在一起像朋友一样的相处模式,越来越被他吸引。 小学四年级,开始上生理卫生课。上六年级那年,有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梦遗了。明明已经上了很多节生理卫生课,对所谓“生长发育”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我发现(自己梦遗)的时候还是觉得心情很忐忑。 那天恰好是周末,我尴尬地发现顾舒被我的反常弄醒了,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把青春期男性的生理卫生健康教育重新教了我一次。包括要注意不要穿紧身裤,还有……还有……(原谅我这里用省略号,因为我觉得我没必要把顾舒教我的内容再重温一遍)我看着前一秒还是我梦遗对象、下一秒在现实中对我坦诚相见直接用自己的裸体给我讲课的小舅舅,囧得拼命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尴尬: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要用那么特别的教育方式。再说我已经反复向他强调过我上过生理卫生课了,他都还是置若罔闻,固执地要言传“身教”。 我的确很想和他更为亲近,所以觉得看到他的裸体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东西不太对劲。面对着顾舒的时候,我有想和他亲近的欲望,这里的“亲近”,不只是单纯感情上的,更是肉体上的。好像靠近他的身体,会让我觉得很温暖、很安心。我想,我迫切需要依靠些什么。 于是,我开始越来越关注顾舒。我会很在意,为什么他每周总有那么两三个晚上不在家里过夜,他到底是去了哪里?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他答得很直接,但知道了真相的我,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私生活混乱,从他的话里我得出的结论,他还真不介意当反面教材了。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对他的关心,已经有点越界了。 读初一那年,有天放学,在家楼下看见他坐在一辆豪华轿车里,同一个男人亲吻。我当时就吓得呆愣在了原地。然后我反应过来了,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观察,发现他吻得相当的投入……我突然感觉到有种钝痛的感觉。跌跌撞撞地跑开,躲开在隐蔽的地方,不想他发现我。 然后看到他很快就推开了那个男人,还摔上了门。男人下车追他,他一巴掌打在那个男人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像我躲的方向走过去。我在心里求神拜,希望他没能发现我。结果他走过我身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铁青着脸拽过我的手拉我上楼。我感觉到他早就发现我了……那个男人一直被他留在楼下,进了我我还傻傻地问他:“那个……不用请那位先生上来坐坐?”我当时是想,反正顾舒早就发现我了,我干脆就大方点,主动调和一下他们的关系吧。虽然我是希望他们就那样分了更好,但表面上我不想表现成那样。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他讲完那句话,放开了我的手,就进了自己房间锁了门。 我条件反射就去敲了他的门。没料到他会开门,然后我看到他哭的摸样,我就更呆了——我觉得我一见到顾舒哭的样子,就产生了很邪恶的念头。因为比较早熟,开始发育的身体,有些变化自己再也明白不过了。我感觉很尴尬。 因为顾舒在哭,所以我只好装出淡定的样子,冷静地安慰他。静静地蹲在他身边,用纸巾轻轻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宝贝一件易碎品。 就是那件事过后,顾舒开始跟我谈及他的感情问题。我得知他有个远在德国的恋人。他像一个委屈的孩子,用忏悔一般的语气对我说,他其实并不是那么放纵自己的人,他也不想给人那么滥交乱搞的花花公子印象,他只是因为被恋人伤得太深,再也难以相信爱情……总之,他讲得很混乱,也没什么逻辑可言,所以听完他的哭诉,我还是不知道他和他的恋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的情绪一直没有稳定下来,所以我没有详细去追问。我只是看着他哭,突然萌生了:不管过去谁伤害过他,将来由我来保护他,我不会再那样看着他受伤。我觉得自己可以保护他,甚至是弥补他受过的伤痛。他若仍不能相信,我也要坚持一直爱他,直至他相信为止。 过了几天,我问起顾舒那天楼下那个人是谁,他说那是他的恋人回来了。我突然就很紧张地问他,是不是还喜欢?他摇头的时候,我能感受到我内心一直住的兽,发出了胜利的嘶吼。然后,我理所当然把对顾舒的感情当作是爱情,因为他对我说,他已经不爱他的前任了。 顾舒二十九岁的生日,恰好妈妈带了子玉外出旅游,只有我陪着顾舒过生日,为他庆祝。我借机向他表白,问他可不可以接受我。本来以为他会说一些“你现在还小”“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或者别的什么话随便搪塞过去,敷衍我一下就算了。却不料他良久没有说话,只是很认真地看着我。 ……他问我,子颜,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我点头,然后打算过后去百度一下。他又问我,子颜你不害怕……这下我没等他问完就坚定地摇头,因为我实在想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值得害怕的。他又沉默了很久,我以为他在怀疑我给出的答案的可信程度,于是想着:完了如果被发现不懂装懂、没有经过仔细思考就头脑发热地回答,是不是后果会很严重?结果,他最后只是问我,是不是认真的。我其实花了很长的时间、很仔细地思考过我和顾舒之间的关系,才得出我喜欢他的结论,所以觉得我很认真的。然后,我坚定承认我是很认真的。 他没有再问我之前的回答是否可信,只是低下头不再言语,我觉得他还挺好忽悠的,得寸进尺,在生日蛋糕投影过来的烛光下,大胆地吻上了他的唇…… “我就是那样和他开始的。”我看了看站在我身边,听故事听到有点发呆的君画,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就是很稀里糊涂地就开始了。我甚至没有意识到我喜欢上顾舒=我喜欢男人=我喜欢同性恋。我就是觉得喜欢了就喜欢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讲着讲着就混乱了。 “……其实,以前我觉得‘只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我们才会不计得失、义无反顾地去爱一个人’这样的话很矫情,而且没有科学依旧,因为爱情应该与年龄无关,书上都是这么写的……”说到这里,君画就没再往下说。 我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所以问:“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才意识到教条主义有多么的万恶啊!没有遇到那个时候的你,我觉得我很亏!”君画那个嘴脸,像极了万恶的、投资失误之后痛心疾首的的资本家,我马上把自己代入了被压迫、被剥削的无产阶级工人形象。 “但是恋爱又不是单纯的利益关系,不是一味地索取与被索取。”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好像我跟你不是在说同一件事。” “……有么?可能我自动把你的话升华了。”结果我的话换来他一个十分鄙夷的眼神,我:“算了,我们走了。” 我坐回到自行车座上。他也在后座上坐下,然后配合地伸手搂着我的腰。我们都不再说话了。离开的路上,我觉得很不舍。市政府的迁拆工程只进行到一半,老城区还存有未拆的老房子,确实早已人去楼空,不留半点烟火味道,很是萧瑟应景。只是远处未拆的房子,阳台上还有星点绿意,几棵盆栽被孤零零地抛弃在那里,我突然觉得人情凉薄。植物也是有感情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应该轻易被遗忘…… 但是也明白,如果我已经决定与君画重新开始,那么对于那些过去,我就必须学会放下。觉得眼泪可以帮助我忘掉一些东西,很想真的放纵自己的感情好好地哭,却发现泪水不够用,根本无法哭出来。怕是被很多年前的自己不幸地言中,年幼之时我已经把很多这辈子要流的眼泪提前流干了…… “子颜,你和他的事情,瞒不了多久吧?”问这句话的时候,君画的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但他拽着我衣角不自觉紧紧的手出卖了他。我就想,他也许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在乎我。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爱情就像咳嗽’。那件事自然是瞒不住的。我也预料到的……子玉离家出走之后,就被发现了。”我没有说,原本我们隐瞒得很好,如果不是子玉出走,我很伤心,顾舒见着我那个样子,就慌了神,妄图通过一场性爱把我近乎陷入自闭的边缘拉回来,却被母亲碰见……我们本来可以在一起,更久一点的。 “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母亲不堪入耳的咒骂,一字一句的指责、顾舒低垂着头却依旧守在我身边却并不后悔的样子、那时太过无知无畏出言顶撞母亲的自己……那段过于慌乱的记忆,我完全不知道怎样去表达。只能轻描淡写地告诉君画:“后来我和母亲杠上了,她拼命地打我,我不能还手,但也不愿认错。打得我休克了,才送到医院急救去了。” “那时你初三毕业了?”君画赶紧对照时间表。 “对啊,就是那个假期。你有印象吗?” “我记得好像有那么一天,小区里很热闹,有120派救护车来过。我倒是没有去八卦是什么事情。还是郑君书跟我说也是个初三毕业的,中考失利,搞那么一出。” “……”我所熟知的君书好像的确是这个样子的。不足为奇。 “那后来呢?”过了一会儿,他见我没有回答,又追问了一句。我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要追问先前的事情,于是回头看了看他,结果被骂回来一句: “专心骑车,不要一车两命!” 我回过头来瘪了瘪嘴:“后来我醒了之后就没见过顾舒。妈妈不提我也不敢提。倒是那件事之后,妈妈推掉了一部分工作,开始会腾出点时间来陪我了,我和妈妈之间的关系也好了很多。” “可是你一直还是喜欢着他的。” “弟弟他不在妈妈已经够伤心的了,我不想因为顾舒的事刺激她。妈妈她……其实很爱我,我知道的。她也知道我和子玉感情很好,子玉的离开让我也很伤心,所以她即使自己很伤心,都佯装坚强来安慰我……其实,上次跟妈妈说子玉和顾舒曾经在一起过,不过是一时气不过,讲些话来刺激她。我又任性了,耍小孩子脾性……” “没事,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错能改了。” “给点时间我忘了他。” “没关系。这件事,现在我们在一起了,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帮我?现在,我……要离开那么一段时间了。” “又不是要断了联系。你不是说……” “你一直等我”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陈述句疑问句还是反问句。走着走着神,才突然慢半拍发现原来他搂着我的手越抱越紧,整个人都贴到了我的背上。 我腾出一只手,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所谓”to be or not to be”的问题,答案也许早就昭然若揭。 35.君画 曾经问自己: 你爱他?你真的爱他? 还是你以为你爱上他,其实你不过是爱上了幕中人的用情之深? 你不过是幻想当自己代替那个人被他深爱着的那种甘甜? 你所迷恋的那种甘甜,你笑饮鸠酒地兀自苦笑,你如同得不到糖果和玩具的小孩般贪婪着他的爱……这一切足够疯狂到将整个世界扭曲成面目狰狞的样子。 而你,已经不知不觉,与整个世界为敌。 但,那又怎样呢?他既然已经说了“我们在一起吧”。他是因为信任我才会说那样的话吧? 所以,因为他的信任,我更加对他泥足深陷了。我根本无法停止对他的喜爱。反正已经make sure了,那,再长的时间,我或许都心甘情愿会等。 36.子颜 彼此之间坦诚了一些问题,虽然只有一半是真实的,但是我已经觉得可以开始恋爱了。我觉得我有必要对他有所保留,给彼此都留一点余地,算是我对他最开始的尊重…… 但是不管怎么说,君画和我,总算正式进入了恋爱状态。每天我都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早上过了十点半才去找他,他还是睡着的。而且君书大人已经不肯帮我叫他了,要我亲自上去叫醒他。君画有起床气,我感觉我是经不起他这么折腾的。但是,我没得选了,我已经答应他“我们在一起吧”,总不好到现在才打退堂鼓吧? ——如果只是为了这些细节就嫌弃,完全不是我的个人风格。爱是包容,圣经上好像是那么写的,我还没有实践过。 叫醒君画绝对是一件苦差。他不会因为喜欢我,就在这件事上给我特权,在我叫他起床的时候不对我发脾气。但我也不会喜欢和自己恋爱的人一大早上起来就黑着脸对自己。所以为了避免大家都弄得很不愉快,只能想方设法哄着他起床。结果往往就会弄得暧昧过头,被在门口偷听的郑妖孽取笑。取笑就取笑,偏偏君画特别小脸不喜欢妖孽这样看笑话,然后,还是会弄得鸡飞狗跳的,一屋子的乌烟瘴气。我特别郁卒明明我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什么最后还是会把事情搞砸了呢?也许是因为,因人而异?希望以后在一起住不会有这种情况,所以,好好憧憬分开几年再复合之后的日子吧……虽然真的很遥远。 要我尽作为一个恋人的义务,这一点上,君画是老实不客气的—— “我想吃芝士蛋糕。” “载你去买咯。” “要去到我读的小学对面那间面包屋买。” “你读哪间小学?” “打电话\五十五十\问现场观众……以上答案自选一个”一边说还一边大大地白了我一眼,脸上写着“你是我BF,你居然都不知道”的拽拽表情。 “好吧……”于是我只好打电话问现场观众,某姓郑的观众还要给我做“五十五十”的选择题。但是我总算弄到了最终答案:“你在九小读的小学?” “你在哪里读的?” “别打岔!我说,这也太远了吧?” “我没强迫你吧?” “我错!我马上改!” 于是,我骑着自行车从城南去到城北,横跨了整座城市,就是为了载君画去买个芝士蛋糕——身为恋人的劳动力果真那么廉价吗?我开始明白那些女生为什么要早恋,她们就是为了这芝麻绿豆大小的便宜……太没出息了!不过,郑君画又不是女生,这个话题适可而止吧。 说到这个……不是女生,就不是女生吧。我喜欢就好了。虽然决定要和他在一起,是没多久的事,但是认识他已经很久了。他身上的优点缺点我多多少少都知道。甚至说,现在我发现了他越来越多的缺点了。原本以为喜欢这件事是不会上瘾的,但是在自己理所当然地去包容他的缺点,甚至觉得那样不完美的他才更真实之后,才知道自己好像正在陷入无可救药的困地了。 喜欢他起床时迷迷糊糊地乱发脾气,喜欢他小小恶意的坏心眼,喜欢他不客气地指使自己为他做这做那…… 绝对是乐在其中。可能也不幸被自己言中,这次真的“气管炎”了。话说,我有那么乌鸦嘴乜? 那天下午,到了君画就读过的小学的时候,恰好赶上小天使们放学。车水马龙水泄不通的马路,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谈笑声,路边小摊的叫卖声……君画看着那场景,笑得很温柔。我从来没有看过他那么宠溺的表情,所以有点看着他发呆。想起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过的一句话,说喜欢热闹的人,其实都是害怕寂寞的孤单的孩子。于是我想,看上去一直很阳光很乐观的君画,他其实一直都是很害怕一个人,喜欢热热闹闹,喜欢身边有人一直陪他玩陪他闹。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不忍心见到你一个人的落寞背影,我多么在意和你在一起之后还要你一个人?我,不想离开了……环着君画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想把他搂进怀里。那个瞬间可能考虑了很长久的事情,想到要一辈子用心保护着你,不再让你寂寞孤单…… “不要发呆,你这样恋爱,真的会不及格。”君画语重心长地说,声音里满是无奈。 “没关系,你可以陪我不及格:不要那么上心,随意一点,然后我们就会很般配啦。” “不好意思,我做惯全优生,你别带坏我。妈妈说,不要跟坏孩子交往,会学坏。”后半句君画居然学小孩子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话。 “那好,乖小孩,哥哥带你去吃芝士蛋糕好不好。”我回头用诱拐小孩的语气对他说。 “你不像哥哥,更像猥琐大叔!还有,我不会那么容易被坏人用一个芝士蛋糕就骗走了,然后就学坏的。”这样说着,君画握住了我的手,把我带进了面包店。潜台词就是:我是笨小孩,你才是猥琐大叔,带我去吃芝士蛋糕? ——但,传说,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拖手仔”,很warm很值得纪念的! 当时,我马上反应过来,很high又很低调地回握住他的手,有点害怕他发现了会松开。但是他没有,只是一直握着我的手,带着我在面包屋里转了一圈,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看着那些食物,一脸馋猫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看着他那么嘴馋的萌样,觉得他一定比那些甜点好吃,恨不得把他拆肠剥肚吞下去吃了。 “请帮忙拿一下这个。”他晃悠了一圈又回到柜台前,指着芝士蛋糕对服务生说,还做了个“yeah”的动作。 “两个芝士蛋糕?” “对,一个外卖,一个在这里吃。” ——555,我又理解错君画的动作了,这个行为信息的传递怎么这么不奏效?我一边黑线一边被君画带到面包屋里的用餐区。木质的小桌板,配上两个悬挂式的木千秋。 我一看就乐了,这不儿童乐园吗?小时候很难得才能去游乐园玩一次,基本上没玩过大型的机动游戏,所以我看着别的小伙伴荡千秋都羡慕的不得了。最喜欢就是去小公园荡秋千,因为也只玩过那个娱乐设施。所以当下看了,感慨良多。还是缅怀着那段缺失的童年,很小孩子心性地兴冲冲往秋千上坐。吱呀吱呀,也不敢太大动作,但是还是让秋千荡了起来。 君画看着我那个样子,想要抚额又不想做得太明显让我发现他的无奈,差点憋成内伤。我也不管他,自己一个人玩的十分投入。他只好自顾自坐下,打开芝士蛋糕在吃,任我自己玩,偶尔挖一口芝士蛋糕递到我嘴边喂我,我一边摇着秋千一边品尝“美食”(虽然我本身对甜食不大感冒,不过君画喂的另当别论),真的很惬意。 “知不知道芝士蛋糕那一部分最好吃?” “我知道!我知道!芝士蛋糕的底最好吃。” “嗯!聪明!”君画有点讶异及少吃甜食的我居然知道这个答案,但见我答了出来,还是很开心。但是他突然又勾起一丝狐狸般皎洁的坏笑:“那你知道我喜欢吃那一部分吗?” “夹层?” “为什么?”君画童鞋这次真的惊奇了。 “因为我喜欢那部分。”——因为我喜欢,所以才你也喜欢。至于我为什么喜欢,当然是因为夹层是最粉嫩的那部分嘛!软软的黏黏的滑滑的……口感最好了。——这不是广告词,但是,芝士蛋糕,我只要吃夹层!等等……“最粉嫩”“软软的黏黏的滑滑的”……我这是在形容哪里的口感啊?我那个比芝士蛋糕还要内焦里嫩啊啊啊啊啊! “……哎,我们还真是‘臭味相投’。” 君画不无调侃地说笑:“不过,你打算怎么办啊?以后打算和我争个你死我活才吃到那么一点点‘果腹之食’?” “没有。”我马上假装大方地说“你喜欢就让给你吃好了,反正我对甜食真的不太感冒。”(不喜欢吃甜食,这句倒不是假话。但是我喜欢吃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让给别人吃。) “对甜食感冒的大多是小女生。别扯出这个来做借口,然后变着法地挤兑我。再说,我就觉得以你那个性格你也不会把喜欢的东西让给别人的。” “可是,相比起芝士蛋糕的夹层,我比较喜欢你。再说,我让了你这样,你在别的地方一样会迁就回我。” “嘻嘻……”君画美美地假笑了一个:“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 “哎呀,我们之间没有分得那么清的啦。”我明知君画他口硬心软,也是嬉皮笑脸地对他说。 还好我们都明白:其实恋人之间,哪有绝对公平的呢?那么斤斤计较,那还叫恋爱吗?还不如去市场买菜,跟菜市场的大妈乱搞黄昏恋之类的…… “……咱们两谁跟谁,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君画又笑得一脸奸诈。 “哥哥,哥哥,桌面上的纸牌是我留下的,不是你的!”君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稚嫩的童声打断了。而一脸突兀的我和君画,顺着小孩子趴在桌面上指着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我们坐下之前,小木桌的另一边边缘上留下的游戏王的纸牌。 “你写名字了吗,不然你怎么能证明那纸牌就是你的?”听君画的语气是想逗那个小孩玩? 我摇了摇头,正想拿过纸牌,递给那可怜兮兮的、用了吃奶的劲儿都没法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的小孩,君画却突然眼疾手快一把拿起了纸牌,在那小孩眼前晃了晃。那小孩瞪大了眼睛,想伸手去抓,君画又把纸牌地举高到小孩拿不到的高度。小孩子眨巴眨巴着眼睛,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就差点没让君画把他给惹到嚎啕大哭了。我原本想制止君画这种、逗人家的小孩子玩还有欺负人家年纪小、恶劣到极致令人十分不屑令人发指丧心病狂的可耻行径的。不过后来我觉得那小孩快要被逗哭的模样太萌了,严重激发了我的虐待欲……那就话怎么说来着的——“让人好像一把扯过来,压到身下,好好欺凌一番,直到他哭着求饶为止……”算了,不要神展开,我明明没有虐童癖。 不过——嘻嘻:“小朋友,你没法证明那只牌就是你的,我们不能就这样把它还给你哦。”我见那小孩涨红了脸就是扯不出一个理由来过我们这关,于是继续出言刺激——没错,小孩,现在就是逗你玩! “是你的东西你就要学会保护啊!不能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喔。”君画对那个小孩讲话的时候,语气超级萌。 “就是!是你的东西你就该一张张写上你的名字,你既然那么在乎它们,就怎么都不会嫌麻烦才对啊。”——鬼咧,我胡扯而已,谁那么无聊一张张给那些游戏卡写上自己的名字来表明所属格啊! 那小孩大概很聪明地猜出了我们在逗他玩,只是含泪卖乖用眼神秒杀我和君画,无奈我和君画都是……虐待欲很强不吃这套的人,所以,我们不为所动。 “凡是我的东西我都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吗?!那我的底裤怎么办?!”小孩子怒了,也顾不得哭,直接就嚷嚷着闹了。不过他这个举例啊,怎么这么囧呢! “底裤你也可以拿针线把名字绣上去啊!”君画如是说。 我这次是被君画彻底地雷得内焦里嫩了。这什么跟什么!要是这小孩较了真,以后就一直这习惯,再长大了,那场景不成了一大男人拿着绣花针往自己底裤那里一针一线地绣名字?那还不够诡异啊?都可以拍鬼畜片了! “你……”一个小孩子你指望他有多能说呢,这不,脸都红了,词穷憋的。 “……我的弟弟不懂事,多有得罪,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这句我听着怎么觉得那个孩子那么想出来卖的?)这纸牌的确是他的,你还给他好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初中生模样的少年站到了小孩的身边。我说这场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味道? 正纳闷,君画已经把纸牌放好到小孩手里,拿手轻轻揉了揉小孩子看上去很柔顺服帖的头发,温柔地哄道:“小弟弟乖,以后记得要听哥哥的话,不然哥哥会很担心哦。” 我觉得君画将那话怪怪的,正欲深究,就看到他的手拿开之后,那小孩乱得掺不忍睹的头发,顶在头上的那简直就是鸡窝。太具喜感了!我乐了,可惜在人家哥哥面前我还得憋笑,哎呀,我那个内伤! “不劳您费心!”那个哥哥也不好发作,一把拽过那小屁孩就走了,一路上还拧着小孩的耳朵说:“叫你丢三落四!东西不能随便乱放,我没跟你说过?你耳朵贴墙上了……哭什么!以后都不会再给你买……”一直絮絮叨叨在那里训话。那哥哥比更年期的大妈还啰嗦,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句。 然后,我想起我们家子玉。他就从小都不是这么听话的主,小小年纪就我行我素,我的话他从来听不进去,而且还不愿听。我一讲他就跟我抬杠,我讲一句他顶三句,后来我干脆放任他不管。而且他干的出格事多了去了,我还真不好意思在这里一件一件给他列举出来。反正我是尽了当哥的义务的,他不听我也没办法……现在,我开始想,会不会是因为我不够刚刚那个哥哥那么啰嗦,才会导致他后来离家出走的呢?因为我很害怕自己变身成啰嗦的人,所以我一直不敢啰嗦子玉……怎么又是我的错了? 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因为那件事情自责,我想着那个冰山面瘫哥哥(伪)怎么板着脸罚那个小兔崽子。于是我一脸想看好戏地戏谑表情,目光直追那哥儿俩而远去,就差没像狗仔队那样贴身跟踪了。 “我也是到今天才发现你其实也挺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君画看着我那个样子,摇了摇头。 “是吗?我觉得还好……” “你是不是想起子玉了?其实,不一样的。没个小孩子都不同,你弟明显属于十分不好管教的那种。” “不提他。很扫兴的。” 37.君画 “……” ——我是不是惹他不开心了?原来子玉就是他“内心森森的伤”啊? “发什么呆?原来你也不合格。”回过神来,就被子颜不依不饶地用我批评过他的话批评我。 “无聊!抄我台词,陪版权费。”我马上反应过来,唇齿相讥。 “请你吃芝士蛋糕,吃一个还送一个,版权费就免了吧?”子颜讨价还价道。 “我已经结过帐了,你还怎么请?你怎么又耍无赖。”我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 “我就是这样啊,你学着习惯吧!哦,时间不早了,我搭你回家,你不是答应了妈妈晚上回去吃吗?” “那走吧。” 离开了洋溢着幸福香味的面包屋,我并没有恋恋不舍。其实我也不喜欢吃甜点的,我只是想买芝士蛋糕回去给郑君书那只妖孽吃。借花献佛,顺便帮子颜建立一下在我家的群众关系……我是打算从哥哥那里入手的,不然难道我直接跟父母出柜?当然想把哥哥拉到和自己一个阵营,其他再见步行步了。 车水马龙的街上,是行色匆匆下班赶着回家的人们,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显得好像生活只是一场无奈的闹剧。对面小学校园的门口,还稀稀拉拉站着十几个等待家长来接的孩子,正投入地游戏,满脸单纯的笑容,偶尔能细心地从路面交通繁乱的噪声中听到夹杂其间的欢快的嬉笑声。反差巨大的感觉。不过,还好有那些孩子的存在,提醒着我们,残阳沥血的凄凉之中,还有温暖的存在。 难得一时感触,索性抱住了子颜……原来,在喜欢的人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夕阳西下里孩子们游戏中的纯真笑颜,是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还真想一直就这样。还能闻到身边的子颜,柔软的发丝间传来青苹果的味道。于是猜测:这种很奇怪的感觉,可能就是别人说的“幸福感”? 我很喜欢那种味道,结果用力闻了闻,温热的吐吸弄得子颜痒痒地躲开:“干嘛?光天白日在大街上注意点影响!我们又没有穿校服,没什么好炫耀的吧?”——子颜言下之意就是穿了校服的话就是公然早恋——这个人的智商未成年性滞后。 “我在想你的头发那么香的青苹果味,你昨天洗澡是不是很不认真?洗发水都没洗干净就草率了事?急着干什么?” “我很认真洗澡的!你别污蔑我。这是体香!” “体香这个说法”我满脸黑线:“你还能更女性化一点吗?我觉得你说你不会洗澡还好一点。” “我是不会,所以等你来教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难得你第一次那么主动,我们一起洗吧!” “我们一起‘死’……” “没情趣!没遇到比你更懂得破坏气氛的人……哎……” “其实一起死也很有情调的——殉情。不是什么‘You jump, I jump!’” “这里底下没有埋地铁,没法跳。” “……” 我们回小学拿了寄存的自行车,一路上继续着毫无意义斗嘴皮子的争吵。其实吵嘴很无聊的,不过我和子颜都习惯了,所以都乐此不疲。都吵了三年了,以后没个人在身边跟我闹,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适应过来。 子颜要离开了。很快。即使我们都避而不谈,但最终都无法逃避这个现实。我希望那只是短暂的分离。其实……我对自己也没有多大的信心,不知道能等他到哪个时间限度。大概还是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吧?我是很喜欢他,甚至说是爱他。但,那不代表全部。 “真心,并不能让禁锢的爱情变得理所当然”。【6】 就像,刚刚逗那个小孩子玩。之后我们之间的气氛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其实就是因为我们都发现了对方很喜欢小孩子吧?你那么喜欢小孩子,我对小孩子的喜欢也并不亚于你……可是如果我们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再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孩。这一点我们都心照不宣。 我很喜欢小孩子。其实刚刚那个小孩子,我也很喜欢,不过我看不惯他的头发像你那样柔顺服帖,所以我才故意弄乱的。我喜欢你之后养成了一个恶习——不喜欢看到和你相似的东西在我眼前晃。如果看到的话,我绝对会忍不住破坏那东西原本的样子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不可理喻的。 38.子颜 离别当然是无可避免。 “喂,哥,你昨晚去哪了?” “你哥哥和君画在一起吧,这么多年朋友,肯定不舍得,有很多话要说。”我还没说话,妈妈就帮我回答了。我本来不想告诉裴子玉。 “哥?真的?”裴子玉一副兴高采烈的欠揍样儿。 “我们就聊天而已。你干嘛那么兴奋?”我有点被裴子玉的热情吓到了。 ——由于要掩人耳目,所以我先跟子玉和妈妈一起坐飞机到M国,然后我再去“上学”。我在是很想叫醒君画让他陪我来机场,送我走的。不过,昨天聊天一直聊到很晚,所以我今天早上没舍得叫醒他…… “你们昨晚做了?”妈妈一走开,子玉马上凑过来问。 “没有。”我没撒谎,我们昨天的确只是纯聊天……做爱什么的,开什么国际玩笑,那是体力活——我今天要坐长途飞机,无论是做哪一方,体力耗损都太大了,我才不会做那么得不偿失的事。 “交往那么久你都还没拿下他?这还真不像你的风格……难道他是真命?你对着他就特别怜香惜玉?” “……”我觉得怜香惜玉这样的词不应该用到君画身上。 “看你那个餍足的样子……真是!裴子颜你以前从来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难为情。明明就是做了!他第一次啊?”裴子玉见我没答复,很八婆地自己在那里乱猜。我觉得他跟着那个男人走了这些年里,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那么娘们的风气,就跟那些退休了之后到居委会发挥余热老爱给人拉皮条搞相亲大妈似的,超级三八。我不答话那里就显得很餍足的样子了?要说我欲求不满还差不多。不过说到郑君画的第一次的问题—— “君画的事,你好像比我还清楚?” “拜托,这也太显而易见了”——怎么显而易见了,难道在此之前,裴子玉你见到的郑君画时,他额头上都飘着“我是处男”这几个字吗? “你最好解释一下。” “Bookbook他告诉我的。” “又Bookbook?你们果然有奸情……” 子玉没让我把剩下的话说完,一把捂住我的嘴,我机警地一看,果然是妈妈又回来了。再回头看子玉装出来一本正经的表情,很明显就是默认了。 裴子玉,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这次不拐走人家的哥哥,再玩一次离家出走呢?反正你被人拐过,这种事情你很有经验啊!我在心里损他。我想着裴子玉如果拐了君书,那我连带着怪上君画,就没那么显眼了…… 飞机已经起飞了,那座曾经属于我们的城市,此刻在我的脚下正一点点按比例缩小,而我,正在离开。 君画,我离开了以后,我们的城市,会很寂寞吗? 窗外很快就是九千米蔚蓝无垠的天空,那种蓝色纯粹得好似我们曾经的友谊一般失了真。还好我们经历量变之后平安过度了质变。 以后会怎么样呢?保持联系吧。还有……如果你真的等我,那么我会回来。然后,我们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吧。 【part 6 旁观爱情】 39.君画 在G城,上大学。 换一种准确一点的讲法,其实是被大学上了。地点嘛,当然是在大学宿舍了。都说那什么,大学的男生宿舍,就是培养细菌的温床,培养银棍的营养皿,培养游戏高手的集中营。而我住的,还是和文科的院系混双的宿舍,那就更“别有一番滋味”了。特别是,同居的那个,还是地理系搞风水的(此乃口胡,实际上是学风水地理的)。 所以,我读了大学,别的没什么长进,就是和一搞风水的“好上”了,偶尔要客串一下算命的,一起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大学三年,过后回想起来,还真只能感叹一句:那些年,我们一起混过的日子。 具体包括以下细节(节选篇): XJ1: ——季泽川(某风水先生的名字),为什么你不吸烟不喝酒不看AV,难道潜基因里是本市好男人? ——表示不明白什么是“潜基因”。 ——哦,我胡编的。PS:不要转移话题。 ——就吸烟喝酒看AV什么的……不是我不想啊,但是我喜欢的那个不喜欢,高中那会“要死要活”逼我全戒了! ——…… 既然用到“要死要活”这样的词,应该就是女人了吧?那得是多么彪悍的女人,才能把季公子这等风云人物搞成这副“气管炎”的死样? 要压抑着极大的好奇心,我仅仅知道:季公子有个亲亲恋人,藏着掖着连好朋友都不让见着这件事。至于那位到底是何等绝色,我不想给人太八卦的印象,所以没追问。只能确定那位是一河东母夜叉,不然怎么能这样“要死要活”地把季公子逼成了“气管炎”。 XJ2: 经常被季公子拉着翘课出去玩蹦极学赛车,上大学那几年,基本上所有极限运动都“染指”过。其实一直很想问他:每天都从鬼门关上这么转上一转,拿自己的生命做风险投资,真的会“有快感”吗?因为我完全没那种感觉,所以我的理解里,季公子完全只是因为经常处于欲求不满的状态才会玩极性运动,寻求快感的。有一次我抓住了机会,关心他的欲求问题: ——季泽川,你干嘛玩些令人心理那么扭曲的运动? ——这个问题……(故作深沉思考状)如果不玩的话,不寻求新的刺激,会很有空,有空的话,就会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这样我会很容易出轨的……我们家移爱啊~想死我了~好无情啊(——!他在嚎什么?一大男人,至于乜?)不是都说“爱他就让他攻”,我已经……他连一句他爱我都没有说就人间蒸发了…… ——本来,你企图用一场性爱来留住一个男人就已经是无稽之谈了。(语重心长的教训语气转震惊)等等,男人?季泽川,你、你、你! ——干嘛大惊小怪,你歧视同性恋? ——倒不是。不过是发现你重口味而已。(这年头,什么世道,怎么一个两个都以为我歧视同性恋的,我自己都算是,还有什么好歧视?) 季公子暴走:重口味,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重口味! 那次,我莫名其妙就被海扁了…… 也由此,“朋友仔”一年之后,我终于知道季公子家有小攻,名唤移爱。很怪的的名字,但是季公子就是那么叫他的。 XJ3: ——季泽川,你还等他,是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去? ——我怎么知道?我就只等他。我就喜欢++(自动加广告配音) ——麦当劳蜀黍会祝福你在下一款新品上市之前等到的。 ——你又不是那怪蜀黍,不劳你费心。 ——你确信他会回来? ——我猜,大概也许可能或者很快他会来找我的。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我忍不住腹诽。 大二升大三,孤家寡人的没剩下几多个。于是,关于我和季泽川的流言蜚语、各式各样的粉红泡泡吹得铺天盖地、漫天飞舞。YY我们是一对的F女眼线布满整个校园,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美人碰见我们之后唉声叹气,更有甚者偏激地跑到我们宿舍楼下烧情书、烧日记…… 无不无聊啊这些人?有本事再无聊一点啊!不过……算了,我是彻底害怕了她们再“无聊”一点的样子了,谁知道还能干出些什么“非人哉”的事情来?那可是F女、F女! 淡定的季公子倒是很有经验地安慰了句“习惯就好了”。由此可见,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季公子已经堕落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F女是你习惯了就…… 其实,习不习惯都是要等的,不然呢?等到一半半途而废?我会不甘心已经过了这么些时间了,又不是耗不起,反正还年轻就等着吧。 三年。陪郑君书看泰剧的时候,有一个情节就是留音机里旋转着旧式唱片播着蔡琴大妈深情的声音唱的“左三年,右三年,横竖又三年”。三年其实是个什么概念呢?我觉得即使是经历过了,也未必讲得清。不长不短的时间,保持着彼此之间不亲不疏的联系——说起来,分开的时候,联系的确不太频繁,只是偶尔在qq上说一两句话,会发一下邮件,或者偶尔互相寄信。不视频不语音不打电话,所有文字记录的东西,有时候给人一种错觉就是,爱情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抽象了。就好像,一点都不真实。可能是因为我空间思维能力有所欠缺……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在等他。所以从某个程度上来讲,我和季公子还是,呃,同病相怜——怪不得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基友”? 我一直都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朋友,不过好像别人看来就不是那样。结果,流言传得更盛,以至于有一次,郑君书来宿舍探望我,碰巧与传说中的季公子见上了一面,然后把我扯到一边叮嘱我一定要小心什么安全什么的。一开始我听得那个云里雾里,一头雾水的愣是没反应过来。想明白了我就囧大了——居然忘记自家哥哥强大的YY杀伤力!他误会了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是清白的!”——谁告诉我这是那部伦理宫廷剧的经典台词?(其实这更像琼瑶剧。) 虽然郑君书知道季公子,我却没有跟子颜讲过他。总觉得我跟子颜讲起的话,会说得不清不楚,再解释多几下,可能还会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说,等他们以后见了在介绍。反正本来就没什么,我也就没什么好跟子颜坦白的。 而且两年多以来,即使和子颜断断续续地有些联系,也只不过次次都只是只言片语,彼此之间,因为时间和空间,好似变得有些疏远。这样说好像也不对,那些简短的密切关乎彼此日常生活的对话,其实已经把彼此拉的很近很近了。那大概就是因为喜欢,才会觉得永远都不知足了。 但是,是喜欢吗?因为我总感觉我们之间,不太像爱情,所以我会常常对我和子颜之间的关系感到很困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疑惑?如果彼此都有疑惑,却心照不宣地不去拆开那层虚伪的表象,是不是在逃避些什么? 都以为对方足够勇敢,指望对方先于自己明白,依赖对方努力去解决哪些问题,却不懂爱情终究不是一个人的事,两个人做的事,一个人终究是做不来。 是什么让我们沉溺在那些看似安逸的生活里,明明在往命运设的圈套里面跳却依旧乐此不疲呢?我不知道。也不愿意去弄明白。得过且过不好吗?柴米油盐的生活,才是凡夫俗子过的吧,不是圣人为什么要为难自己想那些看似浅显实则深奥的诸如苹果为什么会往地下掉的问题? 生活是什么呢?又或者说,我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呢?或者就是,下课吃完饭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对话框弹出他发过来的一句问候的话—— ——吃饭没? ——(笑)嗯。去饭堂吃饭,点了新的菜色,瘦肉炒藕片,味道不错。 ——有没有我煮的好吃? ——你才煮过几顿饭给我吃?没尝过你做的这道菜。 ——其实你记忆不用这么好的…… ——要,免得某人赖账。 ——我没那么渣……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鬼佬真的超没创意 ——终于吃腻了?还是说……你喜新厌旧的恶习 ——我没有。我其实很专一,只不过现在还没遇到我真正喜欢的那道菜,如果遇到,我天天都吃那道也没问题。 ——你在说双关语吧,话中有话?不要跟你胡扯。(想了想补充了句)你还是要记得好好吃饭。 ——我会好好吃饭。(笑脸)放心。饱饱。 ——午睡。(直接无视掉他的间歇性装嫩,“饱饱”真的一点都不“萌”……) ——哦,午安。 或者是四季转换,过夜忽然,银树梨花开: ——我看天气预报,你们那边下雪了…… ——我晓得穿衣服。谢谢提醒。 ——其实,我是想求照片来着…… 又或者只是无聊了,被“求勾搭”: ——昨天做梦梦见你了,嘻嘻…… ——笑那么色…… ——没,本人超CJ,求开箱。 ——开箱检验石榴裙?你太伪了。堕落。别跟我哥那厮混一块去! ——君书?我跟他不是一个level的,我有自知之明。 ——是吧,终于知道自己脚毛太长穿不起石榴裙了吧? ——你居然……嫌弃我?! ——(对上面那句话的反应:我看到了什么?震惊地打出来一句:)说吧,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我……我…… ——坦白从宽 ——我梦见你只顾读书没好好吃饭。 ——哦。我也梦见你了 ——?求真相 ——我梦见你抠鼻屎了。嘻嘻…… 那年圣诞,旁人的热闹毕竟是旁人的的。我和季公子一人一部PC躲在宿舍里,一边玩游戏,其实都在暗暗期待着来自另一个人的信息。 ——圣诞 ——平安夜,十二点,够晚的了。 ——快睡,不早点睡,圣诞老人不鸟你,礼物要泡汤。 ——如果圣诞老人不鸟我,我以后都不再鸟你。 ——你居然心理不平衡? ——我没放假…… ——我吃完圣诞大餐后也一直家宅着了。 ——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你干嘛爆成语? ——担心你在国外太久把我国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精髓都忘了,帮你温习一下。 ——其实…… ——? ——你是担心我把你给忘了吧? ——…… 后记:虽然有种“被调戏了”之后的反感,但那个在新年来临之际还是收到了信息的我,相比起彻夜无眠等消息等到天亮的阿季,实在不知要幸运了多少倍。 当然,也会遇到某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对话: ——这个纬度,这个季节居然会看到樱花!!! ——其实,你再打上百上千个感叹号上去也没用。那是基本常识,你居然敢告诉我你不知道? ——……呃,你认识我那么久,不觉得我其实没什么常识的? 在上课耗流量不耗脑量的大学课堂里,也曾发生过: ——夏天了。下午在大教室上课。昏昏欲睡,想起看过的书里的情节,说的是读高中的时候,上课睡觉,被语文老师叫起来读纳兰的那首《虞美人》,然后想起你高三时上语文课睡得像只死猪的情景。 ——猪猪猪猪猪!你才猪!老师叫我读的那首是“星期几”的《破阵子》,你明明睡得比我投入多了…… ——那sorry咯 ——还说我!你还敢说我! ——我没有啊? ——sorry=说你。PIGGGGGGGGGGGG…… …… 可能……真的喜欢的话,即使不会“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但也会觉得“即使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都想和那个人一起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40.子颜 压缩学习时间什么的,其实很苦逼。不过我不想把君画就那么晾在一边,要他一直等下去: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他是不必要等我的,凭白浪费这么一段仍旧年少的日子。我知道我这样跟他说,他一定不会听,所以干脆逼着自己早一点结束学业,准备回G城,免得他再一个人等下去了。 这三年里,我已经见过顾舒了。然后,我觉得我已经处理好过去对他的感情,所以,我也明白以后我大概都会和君画在一起。 用了太长的时间才真正弄明白一些事情,或许最抱歉的是要喜欢自己的人,一直无条件地等待自己。觉得是对君画有所亏欠的,很想加倍对他好。虽然说三年里都未曾断过联系,我也没反悔过对他说“我们在一起吧”之类的话,但是,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只是“比朋友多了一点点,离恋爱关系却还有段距离”的状态。或许是我一直还在逃避一些问题,因为顾舒的事而有所顾忌。不过,既然现在,我已经决定了,自然就不应该放任我们之间继续这样下去。总要主动做出些改变,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了。 回G城是因为,君画在那里读书。讲起来这件事,多亏了佳烨的帮助。在时空界的时候,这个小师兄一直对我很关照,甚至结业了我想回来G城,也是托了小师兄的关系,找人开后门,才可以所谓“半工读”,就是——表面上,我是出国留学之后,回来G城当个小总裁天天坐办公室做“空头司令”;实际上,我其实每天都不用上班,而是要回时空界继续进修……我在申请一个我喜欢的职位,所以各种培训考核之类的,还在抓住佳烨帮我复习。 所以,正式结束了时空界的实习之后,佳烨说要回一次S市,是家里催回去相亲结婚什么的,我也厚着脸皮跟着去了——因为培训考核什么的,真的伤不起。本来实习结束就可以和G城跟君画“卿卿我我”的了,不过佳烨反复跟我强调了很多次,如果要申请到那个职位一定要高度重视,还有什么在G城那边工作一定不能“暴露了”,要努力复习备考而且G城那边也要找人打点好才能回去blalablala……然后,我就超无奈,只好一边叫佳烨帮我复习,一边在等G城那边托的人安排好再回去。 “离开地球表面”再“超人归来”后的第一站停靠的是S市。其实佳烨自己本来就是根正苗红正正宗宗的S市人,(奇怪?为什么要用“根正苗红”这么古怪的形容词?果然被教坏了……坏笑……)所以回S市相亲结婚什么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后……我坦白,我说的是我“回”了S市,不是我“去”了S市,的确是故意这么表达的。因为真相是,我的小舅舅是在S市长大的。 我没有陪顾舒回过S市。他也极少与我提起S市这个城市。他不喜欢。 我一直没想过要问他不喜欢的原因,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意识到,作为恋人我问这些问题,其实可以是关心他的表现。我只是觉得,我可能要学会尊重一下他的隐私,所以他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讲的,他自然就会说,不用我去问……很矛盾,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应该管太多,但对方又可能会觉得自己不够关心他。到底怎么把握那个“度”呢?我似乎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更别说想出解决的方案了。 可能是那个时候,太年轻了,还没学会力所能及地去爱一个人,所以最后只剩下彼此伤害。年少的时候,不明白很多东西并不是如自己的所想的那么理所当然的。以为爱就是爱了,只要勇往直前就足够,其实爱情完全就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有很多东西是要亲身实践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纸上谈兵没用,更不能想当然。 ……其实这些事情现在也没想明白多少,依然存在着很多疑惑。不过,我记得三年前,君画好像跟我说过,如果我决定和他在一起,那么这些事情我们就可以一起面对(大意)。所以即使感情上的很多问题我还是想不明白,我对未来还是信心满满的。我记得君画写过这样的qq签名:有人告诉过我,爱是两个人,一人一半的弧度画一个完整的心。 41.子颜 第一次来S市。心情很复杂。因为还要忙备考的事,又在等G城那边的消息,所以就更多了几分烦躁。 ……算了,不提我的事。来说说佳烨会比较有趣: 佳烨曾经说过,他的母亲是K岛人,父亲是S市人,虽然他之前一直生活在H城,却总觉得S市很亲。(我其实也多少因为顾舒的原因,觉得S市也挺亲切的。所以,我更多了一个理由要跟佳烨一起回上海了。)佳烨是早就结业了,现在回S市生活,但是还是在时空界工作。之前好像他不上班的时候,回的也是G城,结果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打算留在G城。没想到他还是被抓回来S市相亲结婚什么的,我觉得他不太喜欢这样,只是他也不反抗——奇怪,他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在虹桥下的飞机,来接我们的是他的未婚妻——我这才慢半拍知道相亲那一part已经过了,现在已经是直接回来结婚了。婚礼定在下个月,婚事订得很仓促:我是在飞机上才听佳烨说起这件事,而他告诉我,这也是一周前才决定的事情。 听说是所谓的“政治婚姻”,新娘子据说从小身体就弱,佳烨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虽说相处下来觉得她应该也是性格很不错的女孩子,但是她那么体弱多病,自己都没能顾好自己,结婚以后她要怎么照顾我家佳烨?佳烨娶了她,绝对很亏,搞不好就是把一个药罐子娶到家里去,要常常拿药供着,像老佛爷般伺候着…… 佳烨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那种大哥哥对小妹妹的关心是有的,但那和爱情真的一点都不沾边。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就这样结婚了。 其实佳烨不说不代表我看不出来他心里藏了人。自欺欺人什么的,算什么?还是说,身后有太大的利益,太多的利害关系,不是任性拒绝,就可以轻轻松松忽悠过去的?借口总是多不胜数。 这样的婚姻有幸福可言吗?说到底,人不过是为了自己而活,勉强自己,委屈自己去妥协,真的好吗?那些所谓利害关系,诸多利益,不过身外之物,到底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有什么真的不可以放下? 我果然是“问题少年”,不论过多少年,在感情面前,想要问的问题还是那么多,态度还是那么的诚恳执着,不刨根问底还不休。最可惜的是,最后往往折腾来折腾去还是没能弄懂。 或许我唯一懂的是,我到底是古板的人,对于世界上的诸多条条规规太过执迷不悟地去遵循,所以依然坚持那一纸婚姻的协约还是应该神圣而庄严,不能拿来当儿戏,更不应该是孩子间玩过家家一样信手涂鸦就算了。我可以抱着游戏人生的态度过日子,但却不会再允许自己玩感情。特别是结婚,要两个人一辈子一直一直一直走下去。 说到要不要跟郑君画结婚这个问题,很微妙……很多人会觉得婚姻只是一种形式,对于同性恋之间更加是这样,总感觉不太正式,毕竟很多地方都还没有承认同性恋结婚合法。而且,结了婚还是会离婚,婚姻什么的,其实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没什么必然联系。但是又考虑到,另外一半可能会觉得应该有婚姻这种束缚存在,才是合理的。一纸婚书毕竟不是完全意义空洞,如果大家都认真对待,那就可以是很好的保证书。就像我们都会说“无规矩不成方圆”。 各人有各人的观点,似乎也没有说谁对谁错。我自己就觉得结婚这件事,还是很形式主义的,如果没打算要领养一个小孩,好像还真的没什么必要专门去结一趟婚,折腾折腾自己。 当然佳烨这种情况的,就又另当别论了。我很想和佳烨谈谈的,但是他不愿意跟我讲起这个问题。 ……我不忍心,总担心佳烨将来会过得不好,什么“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我向来是不信的。既然人为能改变的,为什么不努力去过的更好。人最不该亏待自己,活在这世上,最不能对不起的其实也是自己。 佳烨本来就很不开心,见我因为他的事烦心,反而殷勤地带我到处闲逛,想让我开心起来。我家这位小师兄,从来都是那么善良的样子,喜欢先替人着想,典型烂好人一个。佳烨其人,怎么说呢……有点孩子似的小单纯,固执地认死理,喜欢和不喜欢都打死也不会说出来……套用一下时下流行的少女派说法,他这样其实戳中了我的全部“萌点”,激发起我华丽丽滴保护欲。所以,他的这件事情我就很上心。而且一想到被我保护了这么久这么好的佳烨以后居然就这么样被个不过尔尔的“药罐姐”浪费了,我怎么心理平衡?怎么说……怎么说其实都没法说,因为说到底我喜欢的都不是他,那么,我就还是帮不了他这些事,果然到了最后还是要他自己做决定,自己去面对,并且学会解决。 42.子颜 虽然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备考什么的也还是很忙,但我还是抽出了一点时间,在休息的时候好好地逛了一下S市。 这座城市,有一条条充满生活气息的弄堂,一排排葱郁挺拔的香樟,一栋栋红瓦绿墙的小民房……有很多充满老旧气息的事物,让我觉得会喜欢。 见过张笔下荒凉繁盛、冷漠世故的这座城;也曾在十五六岁年少轻狂的年纪里读过安妮宝贝笔下近乎病态的这座城;记忆最深却是年幼时母亲与我说起过宋先生的故事里,她和Mr.Sun私奔结婚婚后又回来过生活的这座城。浪漫而带着英雄色彩的爱情故事总能为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平添那么分色彩,纵观古今历史,多少淡妆浓抹,却只这一笔令我感觉这座城也亲切起来,好感倍增。 在交错的小巷里穿行,路旁是古色斑驳的墙,有簌簌盛放的花调皮地探出头来,抬头能见不高的小阁楼体突出的小阳台,栽种着的藤蔓正侵城掠地霸道地弯绕出美丽的图腾……那些植物仿佛都是种给路人看似的。是季羡林老先生在某篇文里讲到过吧:在德国,自己的花是让别人看的。 ——在德国人们养花,是把花都栽种在临街窗户外面,花朵都是朝外开,在屋子里只能看到花的脊梁。【7】养花是给别人看的,这就是为什么这座城市虽然种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但仍旧让我感到我喜欢的德国气息的原因? 喜欢起来其实总会有理由,只是总有些人喜欢拿“不知道”做敷衍,用“很有感觉”来搪塞忽悠。 夜晚带着佳烨去新天地,他女人知不知道我没关心。那个地方果然是很有小资情调的纸醉金迷。虽然我不喜欢那种气氛,但是因为知道有人比我更不喜欢,所以坚持着一定要再呆久一点。看着佳烨浑身的不自在,其实挺过瘾的,那神马,怎么看怎么一个别扭……于是在我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凌晨时分才回了酒店。 微博更新里君画转:听说菲森的天气转凉了…… 其实一直跟他说,我是在菲森读书。所以他又转发这样的微博……应该说,从某个程度上来说,君画也是一个别扭程度和佳烨不相上下的家伙——想提醒我天气转凉要多加衣物别着凉直接给我留言不就行了,还要突然这样冒出一句。 其实,我的别扭程度跟他们大概是一个级别的。因为我也没跟君画讲我“海归”了。要不要给他一个惊喜呢?这其实是我这几天一直在纠结的问题。是一回来就跟他讲还是回C城再通知他?这个问题也要谨慎考虑。还有……算了吧,没有了。我干嘛想太多? 敲他的qq告诉他我在上海,完全忘了时间问题。还好夜猫子还在线上。 ——你回来了 ——你怎么又不打标点符号。 ——懒喂现在几点了 ——你怎么还不睡 ——几点 ——夜了 ——你废掉了吧又用肺跟我讲话 ——你才废掉了 ——来我等你回来“开箱检验十六裙” ——你穿,穿什么都是白穿,穿了碍事,我又得给你一件件脱。算了吧,你要是真肯穿那么伪娘,我也不嫌麻烦的 ——是情趣来的如果你穿的话 你那个脚毛的问题解决了木有 ——……不长……吧…… ——(⊙o⊙)……早知道不提醒你穿衣服,你都回来了 ——君画!!!!!!!!!!你用标点符号了! ——喂,我说,天气预报讲,上海也还是很冷,没回暖。你记得穿暖和点。 ——哦(我还是觉得很别扭,所以说,君画戳中我萌点的地方比佳烨多得多) ——你打那么多标点看得我头晕 ——你还好说,快点睡觉去,这都什么时间了 ——旧社会,压迫穷苦人民啊啊啊啊啊!我作业没赶完,苦逼+ing ——谁敢压我LP!欺压到我头上了! ——你睡去吧,别废话 ——你还有很都功课没做完吗? ——晚安。 ——好吧……安。 哀,总是放心不下君画。看吧,我不在他身边,他的生活一点规律都没有。这么晚才赶功课,肯定是平时都不做,堆到deadline才没日没夜埋头苦干。我还是快点回他身边吧。实在看不惯他颓成这个样子。 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落地玻璃外那个不夜之城,想起C城夜空下总是路灯温暖的街道。想起他同样温暖和煦的笑容。原来,相比起这座灯火通明的不夜之城,那座深夜里总是灯光微弱、安静昏暗的城,才能真正让我心安。终于明白我想要的不是一座繁盛到荒凉的不夜城。内心一直渴望的幸福安稳,只是待在一个有你陪伴的城。 43.君画 大二结束那年的暑假,终于有幸认识了季公子家的。其实他叫做凌竹吉,传说中公子季家中Ex-门客是也。说是门客,谁相信的?欲盖弥彰。有人等自家Ex-门客回家等到肝肠寸断茶饭不思还……算了,不说。明明之前都说是恋人,再见了面跟旁人介绍又装模作样说是Ex-门客,这名堂还不如必胜客响亮。难道时下流行地下恋,见光死? 总之,表面上看来这两只好像的确是没什么的,但深究起来就各种奸情。可能是已经别扭到一定程度的了。而且,我之前的印象里一直觉得季公子是“气管炎”的,怎么知道见了他家的才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完全一点都不彪悍不傲娇不刁蛮就一副很乖很乖的小白受的样子,太颠覆了!要严格来说,最多就是有时候会觉得他有点冷,不怎么说话——其实他不说话的时候,一般会让人错觉他是害羞而不是冷漠,所以,才更觉得颠覆了。季公子在他面前攻的气场太足了,很有那种“大男人主义”的典型“G城大男人”风范,好像很霸气总是在欺压着人家。完全跟他之前自己说的什么“爱他就让他攻”那些很“气管炎”的表现违和的现实,我在一边旁观觉得他们之间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而且,就季公子那位离开那么多年,现在才回来这件事,两个人也没闹起来。季公子是颇有怨言,但是他家的那位很顺从啊,就一直很乖地在听他讲,完全吵不起来,结果阿季本来就是很心软的人,一下子就原谅他了。 我本来打算他们破镜从圆正好从宿舍搬出去,让我过一下“单身贵族”的日子,怎么知道季公子一定要扯上我到他的公寓去住,理由是他的公寓太大了——对于这一点,忍不住腹诽:我家的房子就不大?炫富?感情全世界救你一富二代?但是,竹吉也帮着季公子劝我也帮过去……我发现季公子家的完全就是一个“他提出要求的话你完全不知道怎么拒绝他的神一般的存在”,怪不得连季公子这样的都被他“吃得死死的”,这种完全让人招架不住嘛!所以我最后还是很尴尬地跟着一起搬了。 其实,我觉得竹吉可怕就可怕在,季公子把我带过去了,竹吉考虑到我可能会尴尬,把他自己“拖油瓶”的那位也一起招过来住了。据说,那位比我们都大不了多少岁的“大叔”(是季公子坚持要叫他大叔),在竹吉没成年之前一直都是他的监护人,所以跟过来也理所当然。其实是很古怪:因为他看起来很年轻,不知道他当年怎么会够资格做竹吉的监护人的。虽然说竹吉长得真的非常的嫩,但是也不可能比我小到那里去,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呢?还有,为什么这位“大叔”是竹吉的监护人住过来就很理所当然呢?这样算什么?结婚了“丈母娘”跟过来,着和“娇妻”一起为小相公“镇宅”? 不过,住一块就住一块了。生活很无聊,经常就是集体宅,Vicolm(又叫小可医生,就是前面我们叫的“大叔”)和移爱一起玩一个把线扯来扯去的小游戏,令人恶寒的是他们无比认真好像对待正经工作的态度。偶尔竹吉借口回房休息,一消失就是大半天,季公子也不会去房间里打扰他,竹吉不出来季公子也不着急,好像习以为常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那么情绪化三天两头闹脾气,结果很黑线地发现被骗了,竹吉说回房休息,其实根本就不在房里。这样又说,他们会叫竹吉作“移爱天使”,天使这种生物,有超能力什么的大概才正常。表示接受无能,还好季公子粗神经。 其实说接受无能,但每次竹吉消失之前都会先把工作托给我让我帮着完成。玩游戏什么的,就是扯线,扯来扯去扯得人都头晕眼花稀里糊涂云里雾里,然后莫名其妙被提示升级,令人……无语得很发指。还好偶尔Vicolm会来解释一下,指导我完成他们所称的那所谓“任务”。不过还好,不算太过无聊。又“被接受”了,真是fashion得匪夷所思。 实在是无事可干,会窝沙发里玩游戏机。玩得昏天黑地。往往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有“不知今是何世,无论昼夜”的错觉。也曾多次把黄昏当了日出,挨骂的时候,想起有一次子颜疯疯癫癫地说能这样混淆时间其实是一件极浪漫的事——高三的时候,做题做到混天黑地的时候曾经有过令人十分哭笑不得的对话: “几点”他头也不抬,几乎是纹丝不动地扔过来轻不可闻的一句。 “啊?”往往我要反应很久才反应出来他刚刚说了句什么:“7点半。” “哎,我早饭呢?” “过会儿去吃宵夜吧,哪来的早饭,你看窗外黑兮兮的。” “你脸怎么也黑兮兮的?” “啊?!不会吧?”我没有看到:我又没有镜子借助能看清自己。 “……你趟旧答题卡上睡着了吧?” “……”我看着子颜翻得大大的白眼,担心他晕过去。 “……” 一般最后都会发展成为大眼瞪小眼,再然后子颜无可奈何地叹气摇头,拿出恶心的古龙水香味的纸巾替我擦脸,再然后我躲所以往往被擦成了大花猫脸。再然后呢?裴子颜频繁地更换着面纸的牌子但换来换去都是恶心的、令我觉得十分娘儿们的香味,我不肯妥协,子颜快要把所有的牌子都换了个遍,差点没“百度”一下自己学做面巾纸了。还好我们也毕业了。这个非大团圆的面纸门,其实至今还是令我很郁闷——假设他回来,我们一起过日子,那还有多少日用品得调和什么的,难道都自己学着做,然后只用私家货?怎么可能有这个时间!还有,怎么可能有那么无聊!简直庸人自扰没事找事干! 为什么要想那么长远,什么以后一起生活?裴子颜到现在还人影都没见个! 为什么还在等?因为当时答应过他。但是他好像说过可以不等?可是我好像还是愿意等的。为什么会愿意啊?这个问题这些年里反复问过自己不下几千几百次,不幸的是每次自己都偏帮着子颜,提出无数多观点支持自己等下去,失败的是那个心里很没底的自己,真的很受挫。不过,既然能说服自己,论据当然是很充分有力的。 说到底是自己做不到潇洒,觉得反正都等了那么久,放弃好似前功尽弃,所以,不在乎再浪费更多的时间。简直,破罐子破摔。 至于,所谓充足的论据……其实在旁人看来,或许未见得有多充分有力。 其实,当年子颜离开之前讲的那些所谓的甜言蜜语,我是一句不信的。我本来就不是轻易会相信别人的人。也不是说我不信吧,信了又怎样,换了是我,我也会说,虽然我未必做得到。退一步说,做不做得到也无所谓,关键是等待是超级没意义的事情。未来变数那么多,我怎么可能甘心为一个人停留。感情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是生活的全部,人生还是可以有很多别的追求,还是有可能有很多种不同过法,我不可能止步不前。总以为很勇敢,太过急于直面人生,是哪个年纪里特有的无知无畏。总觉得,男人,总得闯一番有些什么作为再谈那些儿女情长嗯嗯啊啊的事。时间总是有的,至于爱情,就如面包,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有没有实在太无所谓了。没有面包还有烧鸡再不济还有鲍心翅肚满汉全席。有钱还有什么是没有的? 很浮躁,很轻狂,却也莫名地空虚。虽然还是在很努力地学习,也有阿季陪在身边吃喝玩乐。但其实还是觉得不够的。内心很阴暗的地方一直想着放纵自己,想尝试一种很混乱的生活,无论怎么玩都有无限资本都可以不负责任。声色犬马的生活,谁不向往呢?我为什么要一直等?我很想弥补那份空虚,很想找个人不用来暖心也用来暖暖床。 但是……我毕竟是答应过的。不想失信于人,特别是对子颜。 于是,更加矛盾,摇曳的思绪真是纠结到不行。这还是个男人吗?出轨出去鬼混什么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拖泥带水或者扭捏作态简直让人忍无可忍!骂完自己这句我就怨念了,男人哪有说自己不行的= = 正当我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变数却出现了。 44.君画 暑假里混到郑君书那里,闹着不肯跟父母回H城。结果父母只好妥协,但郑君书居然狠心地说他也是要跟爸爸妈妈回去的,我不愿意回去那里,所以宁可一个人留宿哥哥那里。从小到大,只要我不想做的事情他们都不会逼着我去做。所以我一个人留了下来。最后哥哥还说他要换laptop了,把laptop留了给我玩,担心我一个人无聊。我本来想滚去跟季泽川混在一块的,但又觉得难得可以一个人清静上几天,结果还是在君书那住了下来。 郑君书的laptop就不像是一个男生的laptop(袜子按: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腐男这种生物的强大存在),你看那厮都往里面塞什么东西了!视频文件清一色的GV,图片全部都是色情的动漫图,文章好像……大多数都是BL。不是吧?还有GL……这是多么扭曲的世界观,这是多么C的伪娘……担心我无聊也不用把这种laptop留给我,好歹先格式化吧。这样不三不四地,我又不敢删里面的东西,也不敢往里面加些什么,我还不郁闷死?郑君书,你那宝贝laptop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你把它留给我你不会先装几个好玩点的游戏,网游也不赖,就算是放喜羊羊与灰太狼那种卡通什么的都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吧。早知道,就带上自己的PC了。 迫于无奈,实在无聊起来,又有点好奇,(的确好奇,毕竟我想知道搞bl的是不是都是我和子颜那个相处模式的。理由:我讨厌模式化的东西,想找个借口彻底讨厌裴子颜,然后换碟菜换杯茶。)就乱按那些文件。 找来找去,被一篇童话式故事开头的议论文吸引了。的确是童话式的开头,也的确不是小说而是议论文形式的,而且还有点散。很烂,不知道在写什么,本来一开始我就觉得作者神经有点问题,搞这么一种哗众取宠的方式来写议论文,后来我看不懂他兜来兜去绕了N百个圈子把读者绕进去了之后是想表达些什么,马上就火了。那个非常二的作者,还敢在文末留了自己的blog地址。于是,我义无反顾决定去踢馆子。 很快我就越来越觉得很不爽。因为找了过去却发现作者弃坑了,那只是一个废弃的blog……太无语了。不过,这种写文的风格,怎么这么熟悉?我越看越纳闷。而且,这应该是弃了没多久的坑,最后的更新日期是一年多前。郑君书跟这个乱七八糟不知打哪儿来的神经错乱的小鬼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每篇文都坐sofa留评论,不厌其烦。更诡异的是,这样的blog居然还有不少粉。那些脑残粉,我真是对她们五体投地了,这都什么理解能力?特别是,博猪近年来近于诡异的写散文的文风。 我一直往前翻,心里很不耐烦,所以基本一目十行。也没有仔细去看博主进来的文章写的具体是什么,只是觉得散文议论文什么的,没什么具体内容,看了之后令人恶心得吐,毕竟高三整一年的荼毒过后,是见了都想吐。所以一直狂往后翻。慢慢地就翻出几年前他写的记叙性一点的文章了。那个我还是有一点心情看的,至少会好奇,不觉得那么无聊。 然后开始不习惯他整篇整篇地不停重复他恋人的名字,我就看不惯他那副一往情深好像非那个人不可的样子。忍不住去鄙夷:现在哪还有人会相信所谓的三年五载,喜欢读张爱玲的男孩,真是……哼,而且还说得好像真的有什么会一直不变。怎么可能?哲学一定没学好吧,这位。脱离现实的理想主义者。而且,他又不是女生,怎么回去相信这些镜花水月的东西?怎么会这么不切实际?总觉得,男生和女生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活在这个社会上,有更多要负的责任,不可以太过任性,一定要学会有所担待。怎么可以还像女生一样,放任自己年纪轻轻就沉溺于情爱中,罔顾其他一切呢?爱情,绝对不会是生命的全部,毕竟没有谁离了谁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只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原来他是写实派的同性恋者,怪不得和郑君书混一块去了。不过,这个人好像我也认识?把身边的人想了个遍,想不出是谁。于是,不再抱着鄙夷的心态,开始逐字逐句地揣度那些文字,努力去捕抓那些蛛丝马迹。 ——会不会是……裴子颜?慢半拍。 顾舒。顾舒就是他的恋人的名字啊!怪不得我觉得熟悉。其实早就应该认出来裴子颜的风格,虽然总体上来看变化还是很大的,但是很多细节都给了我足够的提示,只是我看得比较快,忽略了。果真是很诡异的写议论文的文风。他语文也一直挺令人抱歉的,写的高考作文大概就是这个水品了。还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的确是他一贯的风格。再加上我这样怀疑之后重新看了一次他的blog,发现从时间推算过去也是吻合的,我就确定那就是他了。 于是那些文字,都变得不那么面目狰狞反而和蔼可亲。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从他的文字里,我根本无从去判断那是爱是恨。原来,他爱一个人的时候,对自己很残忍。可能对那个时候的他而言,爱只是伤害,只是他的自虐。在那场被他亲手扭曲近乎自我毁灭一般的爱情里,我看到了作茧自缚的他,我看到了那个明明很笨很笨还要自作聪明奋力去爱的他,我看到一个我从来未曾认识过的他。总说爱情无关对错,那么姑且不言及谁是谁非,但我为什么还是会替他抱不平?我怎么会有疑似心痛的感觉? 我从来不知道,看起来那么阳光乐观的他,有过这样的过去。至少当日从他的自述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顾舒是他曾经的爱人。他说他是爱过他的。不浅也不淡。但是我想象不出来,所谓浅淡的对立面居然……应该说是深爱的,虽然不是我欣赏的爱的形式。那段日子他好像完全现在暗无天日的泥沼中,每日都在拼命地呼吸空气,每天都在奋力地往上爬,却只换来越陷越深的结局。 当我带着内心深深的震慑看那些错肩而过的时光深处他留下的文字,仍是不能明白,他当日究竟是带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去对待那场感情,又是以怎么样的观点去看待他自己。我很想去猜一个结局,却在倒叙的故事里迷了路,百思不得其解。能把纯爱的言情写成悬疑的推理,的确不是谁都能做到,我只能说我认识的裴子颜实在太强大了吗?这可是他自己亲身上演的剧本,能这么狠心攥写成这样,他对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 那样的文字其实很黑暗,每字每句都带着同归于尽的阴暗气息,很压抑。但是他从未在文字里言明他有自杀或他杀的倾向。或许是因为所爱非人。我不是说他爱上他小舅舅是乱仑,而是顾舒他本来好像就是一个很复杂很危险的人。不难想象十三四岁的孩子被无辜地卷入一场成人们之间的游戏里,对那个孩子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明明是那样的肮脏、黑暗,是他最无法容忍的那个世界,当年的他怎么可能那么执迷不悟而又义无反顾去不计得失地爱那个人?所谓的欺瞒、利益交易、灯红酒绿或物欲横流,明明是他最讨厌的,为什么他还要自欺反复向自己强调他所喜欢的那个人是单纯的、无辜的、只是受了迫害而已?到底是他想象出来的还是他知道一些不无人知的内幕有没在文字里表达清楚?怎么会有那么矛盾的文字?他到底想怎么样? 渐渐地我发现我稀里糊涂地入了局,却不幸稀里糊涂地入局已深。无论是对他的过去还是,我曾经不计后果地喜欢过他这件事。 把文章又按时间顺序再读了一次,最后一篇文章的更新日期,应该还在他得知顾舒的死讯之前。 他写:有时候,等待,只是我们自己成全自己;爱情,只是我们自己给自己信心。 他等过他很多年。他等了他很多年并且他不在乎以后继续等下去。 于是,故事回到了原点。我好像恍然大悟了。我记起了,也明白了。我总是有自信自己不会再令他陷入那样糟糕的爱情,总是想让他体会一份不一样的爱情,不那么痛苦不需要自虐不用费尽心思去得到。 拥有的时候真心快乐,失去了之后并非一无所有,没有过多大喜大悲,才是我内心定义的幸福。你会期待吗?我总以为你能理解我,所以为你学会了等待。 其实还是喜欢你的,不然怎么会期待我才是最终给你幸福的恋人,不然怎么会等了你那么久,不然……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都要诸多理由。 45.子颜 “一条条交错的,看不到尽头的弄堂,是最能代表这个城市文化特征的古典建筑。” 那是一个古老到石头都开始风化的城市,那是一个纸醉金迷令人无所适从仿古注定迷失的城市,那是一个可以用太多形容词去诠释令人百感交集的城市。 开头引用那句话,对比起我的描述是否过分客观,使人看不到作者隐藏在笔下的情感,猜不到故事的发展是悲是喜?从小到大做语文阅读,题目最喜欢变态地要求考生写出这样埋下伏笔式景物烘托的写法作用何在,来来去去不过简单几个字组成的答案“吸引读者”,当然具体道题目要联系文本进一步细化答案。 所以说,我并不是优秀或者出色这类词可以形容到的作者。也因此我尽管喜欢并痴迷写作但却未曾有自信有日我的文字会被他人喜欢。同样地,都是作者,我也写不出“弄堂不是什么好地方。人类的住家从来不是什么好地方,冷漠、扭曲、阴暗。”这样的句子。 我并不擅长于观察然后再揭露一些本质,觉得大多时候,太清醒太自作聪明了不好,也懒得思考,能迷迷糊糊混日子最好。我已经不再用偏激的文字去记录些什么、抨击什么。尽管讨厌暧昧,但因为太多时表态不明而被误会为太随意太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一样很惹麻烦。 那什么,活着挺累的,偏偏死了又不甘心。生死本来不是两茫,而是两难。明明苟且偷生也没什么的,特别是对于我这种不够勇敢去自杀的人来说。要亲自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其实也是太过麻烦的事,比如说要深思熟虑怎么死比较好,什么时候死比较合适,死在那里比较有利于减缓温室效应全球变暖……估计把这些问题都考虑周全,我也差不多去见马克思了。那样自杀就没意义了。 在旁人看来,我如同孤魂野鬼般在这个城市里乱逛,事实或者又没那么凄凉。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过跌入了另一个时空,有巨大的不真实感。灵魂总是那样的自由,可以成日地胡思乱想,只有不了解的人才会误以为自己是失魂落魄的过客,自己却能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地快乐自己的快乐,幸福自己的小幸福。 挤公交车的时候想起你。曾经看过一个故事里有个情节两只“猪脚”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发生了很多很暧昧的事。包括那个谁谁吻了谁谁,谁谁又来不及闪躲,那个谁谁吻完还理直气壮地质问谁谁刚才为什么不躲,明显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绝对不会那么厚脸无耻对着你耍流氓。以后和你一起上班下班,一起挤公交,我一定不会扭扭捏捏而是直接问你要不要morning kiss,直到你自愿接受说要为止,绝对不会借开车停车物理惯性什么的那么无赖地吻你。如果喜欢一个人,要光明正大地喜欢,不要扭捏作态,要学会大大方方地表达爱意。还有还有,补充说明一下,我吻完你也不会那么不负责任,口水什么的我一定帮你擦干净~ 站在摩登大楼最顶层的时候想起你,俯视了这个城市的夜,隔着厚厚的玻璃都能感受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古人说高处不胜寒,现代人用一个个温暖无比的牢笼把自己困住,真正冷漠不胜寒的,早已不是环境而是心境。站在落地玻璃前拍摄窗外霓虹斑斓的夜景,玻璃反光,照片里倒影出我一个人落寞的身影。我于心不忍觉得实在不能再让自己这样孤单下去,一定要牵着你的手同你步行来这里,为你定格一个专属于我的如画笑颜。然后我要和你接吻把爬楼梯运动过度缺的氧全部补回来。听说,去爬玉龙雪山的人都会随身自带氧气瓶,以防到了4千多米的高空缺氧,所以登山之前经常被提醒要谨记带上氧气瓶这么个贵重的随身物品。其实,你就是我爬某栋摩登大楼的贵重物品——氧气瓶。心肝or本命? 自己一个人逛新天地的时候想起你,那个声色犬马的城市我真的不喜欢。不过以后我们会收养一个小孩,等他长到差不多大了,就带他来见识一下世面。给他普及一下把妹泡妞的知识,教他一些专业点的技巧再让他实地即兴演练一下。就像我们高中化学实验考核,不都是老师亲自示范然后我们马上现场模仿?我们只要稍微严格一点把关,安全质量就自然不存在问题。 世博的“遗址”我也去看了看,觉得实在无聊就不必叫上你去了。下个月佳烨就结婚,我们来观礼,我顺道带你游S市过我们的第一次小蜜月吧。 郑君画,不如把我们的未来想的在遥远一点,我决定要和你一起过日子,就觉得我们的人生真的需要从长计议。当然有很多想法我会和你一起商量,再去做决定。 算是我的一个小秘密: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嘴上会说“你是我的”,心里会想“我是你的”。【8】 S市的路名让人看着都想发笑。真是“很懒很狂妄,很傻很天真”。乌鲁木齐路北京路成都北路……好像不出这个城市就可以游遍大半个中国。后来发现在中国其实全国各地都是这种情况,国人普遍自恋到自卑得很屌丝。就好像有些人会把恋人带去S市honey moon,游完就当做是带恋人游了大半个中国。我的终极目标是带君画travel around the world,所以S市什么的小case了。 如果不是陪着佳烨成天到晚在这座城市跑东跑西准备婚礼事宜,我是不会在意S市的路名那么搞笑的。准备请帖的时候,佳烨问我写给我的那张要不要顺带捎上谁,我不加思议很厚颜无耻地要求佳烨加上君画的名字。 结果,佳烨说:“郑君画?女孩子的名字很秀气的?是出身于什么书香门第之家吗?“ “你的脑子里书生小姐、才子佳人的故事是绝对少不了的?你到底是哪位傻妈的脑残粉啊?其实你娶的这位小姐不说是端庄典雅的大家闺秀,也还可以算得上是温柔娴淑的小家碧玉,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大期待?结婚都摆这么个消极懒散的样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想结婚就不要结。” “你哪来的那么多话?那些书生小姐才子佳人明明是你写的小说里才会有的CP,我哪里像你那么想象力丰富。” “我第一次发现‘想象力丰富’原来还可以是贬义的。”用极为犀利的眼神逼视着佳烨,觉得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的佳烨实在太失常,要知道平时佳烨都是性格温吞的样子,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无奈他却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语,马上调转了话题:“……你到时候要记得把那位君画带来。” “那是当然!”我知道他故意回避我的话题,也不想自讨无趣:“那位是我竹马,男的,我带过来给验明正身。” “不用验了,最重要是你自己认可就可以了。” “啊?”我还一头雾水地没明白过来宋佳烨没头没脑地讲一句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就好像要掩饰些什么似的走了。等我慢半拍缓冲过来,脑子里回放的画面居然是佳烨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我这是,又说错话了,感觉。 坐飞机离开S市回G城,窗外暮色四合。天色暗淡之后真正清醒过来的城市,虽然让人容易颠倒黎明黄昏,但依然要道晚安了。 我轻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想要有充足的睡眠。否则两个小时之后,带着精神萎靡的熊猫眼被郑君画看到,一定会形象大毁。虽说本来在君画眼里我就没什么形象可言的…… 晚安,S市。下次我带上郑君画,私奔来看你。 46.君画 难得有一个晚上,没课;难得有一个晚上,闲来无聊凑齐四个人搓麻将;难得有一个晚上,打算打完麻将直落通宵打机。而且窗外,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夜黑风高……很应景一个血拼之夜。我做好了准备,打算全副身心投入浴血奋战之际,突然发现手机短信爆了。 下午上了三节体育课,打篮球打疯了,手机扔一边去了。放学回家,碰上季公子没课赋闲在家,煮了满汉全席,大大地补偿了我们天天被竹吉的手艺荼毒带来的不满,更让我彻底地忽略了手机的存在。 查阅信息,垃圾广告居多,但在21C我知道这个现象很正常。我打算关机彻底排除外界干扰,千钧一发之际又收到了裴子颜发来的短信。 在我用了两个“之际”之后,我不由得叹人品败坏了,这一波三折的可别给我再弄一个事不过三。裴子颜谁啊?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给我发手机短信?平时我们都是QQ、MSN、E-MAIL之类的,他今天怎么也跟着抽风了? 看完短信之后,我迷糊了——: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 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迷糊之际,我依然很清醒地有着十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3分钟之内夺命追魂call到。 “曰。” “I will be back!” “Ok咯,‘welcome,welcome,you’re welcome’”——苦逼逼,一把年纪还要陪裴子颜玩“超人归来”。 ——“你干嘛把欢迎语换成帮惠康超市卖广告的形式?” ——路人A:“郑君画,你爸喊你回家洗澡!” 所以说,打电话的时候背景音什么的真心很讨厌…… “……君画你住家里了?”电话那头子颜迟疑了一下,又问:“你不是跟你同学在外面合租吗?” “叼!你什么时候成我爹了!”——那什么我最讨厌别人催我洗澡,但是另外三只等我搓麻将等不耐烦了。然后我还得跟电话里解释一句:“我没往家里住,他们跟我开玩笑来着。” 可是裴子颜还没答话,那边又催:“喂啊,小P你快点行不行?都叫你先洗澡了,免得你明早赖床上课又迟到啊!” “明天周四我整天没课!” “你明天整天没课啊?!” “为你预期那么兴奋很不正常……” “哪里有!你快点跟你同学讲,让他先洗。反正我现在回来了,要约你出来嘛!” “你回来就很了不得了乜?!我为什么要让他……” “你是不是原本打算跟他一起洗鸳鸯浴的?”裴子颜在电话那头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问,听上去好像我抛弃了他的感觉。 我无语了。本来我话就没说完你就不能先让我说完裴子颜?! “呐呐,小男朋友找来了让你去陪聊天哦~那你就去啦~我先去洗澡哟!”姓方的一脸让人恶心的表情偷听我讲电话,然后听到关键那几句“你让他先洗”“我约你出来”之后,就在那里小人得志地打算插队先去洗澡。 “裴子颜!”于是我爆发了:“你死哪里去了回来就知道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给你暖床?!”季公子刚好经过,闻言一把拉住正要进浴室里洗澡的Vicolm:“这谁家的呀?谁让你往我家里带的?你怎么是这个tasty的?还真是看不出来。要是我我去买部抽油印机得了,见过抽风的没见过抽成这样的。” 电话那头裴子颜听到这句话之后,在那里装糊涂地碎碎念:“买什么抽油印机,不刚还在说洗澡的吗?怎么这年头国人还那么有觉悟洗澡还要用抽油烟机?国产还是进口货好点……” “裴子颜!” “……君画,我错了” ——听裴子颜在那里装可怜我觉得好恶寒有木有! “看什么看发什么呆,我朋友打个电话过来你们都聚众围观,什么年代没见过人打电话啊!你要上厕所你赶紧去,姓方的还等着洗澡你没听见!” “……你都跟些什么人一起住啊?” “你这么八卦做什么?”我一听裴子颜又想转移话题就来气:“跟你一样不是人是非正常的不明生物。” “……你们还玩N?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可以重口味到接受‘人兽’的。” “我跟你在一起也是‘人兽’。” “是兽兽,不是人兽。” “神经!受受恋是不会有结果的。”——讲完我就后悔了!这什么台词就是我哥一天到晚在念叨的口头禅!这段时间他也经常来季泽川家混饭吃我被完全性荼毒了!过不得话一说完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那么顺口呢! “君画!哦哦哦哦哦……you’re not pure.” “我本来就不pure,打算去洗澡的……喂,你找我到底想怎么样啊?”——明知道我个人来说最无法容忍别人浪费我的时间、打乱我的计划,裴子颜居然还敢改我设定好的程序。 “你微调一下你的时间,我想约你出来。” “夜不归宿很危险的。我们这有夜禁。” “没有吧?”——这是哪个不生锈的说的!我循声望去,居然是竹吉……呃,算了,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我听到了!没有最好,当然……有也没关系,无规矩不成方圆。”电话那头裴子颜兴奋到一半感受到我的低气压,马上识相地改口。 “你约了这么久,都没讲清楚时间地点人物,你什么表达能力啊?” “北京时间凌晨前深夜22:30,地点++路rbt,人物:裴子颜、郑君画。” “++路++小区+栋楼下,你提前十分钟开始等着。” “时刻准备着!” “小P你出去?”竹吉问了句。 “你刚刚干嘛?” “问夜禁的问题?那是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泽川有时候很晚都不回家。” “我没有啊,猪仔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乜……”季公子在哪里blalablala解释了一大通。 “小P你晚上要小心一点。出去吧,迟到就不好了。”竹吉一直无视季公子。 “凌竹吉!” “小P不如我送你下楼吧?” ——原来他们还会这样的,我觉得季公子这次一定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才会把平时那么淡定的竹吉惹了。 “不许去!”季泽川一个眼神秒杀过来——无语,为什么炮灰的总是我!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待下去。我要改写结局,我要当主角! 我头也不回地往楼下奔,结果一出电梯就见到裴子颜停在楼下的那辆很拉风的敞篷的类跑车式的东西。 “这什么东西啊?那门卫怎么让你进来的?”见了面连招呼都先忽略不打,因为觉得招这样的物业管理实在是很玩命的事,出于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这件事优先处理。 “他没让,我直接跟他干了一架。” “……就是那个!”不远处好像有人真的追了过来。 “……”我满脸黑黑的线没持续多久——“上车!” “啊?”车外是还一脸石化天然呆的裴子颜。 “逃啊!你别告诉我你突然不会开车了。” “那是追兵?”裴子颜终于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蹦到驾驶座上,启动引擎飚了出去。 “前面左拐……换挡!你这车什么配置,还手动,而且你不会干嘛不开自动?……是左拐!你还没学会分左右?!你不是说你能分,左手是左,右手是右就可以的……喂!这都要撞了,你专业点行不行!……前面还要转弯,往那个红色建筑的方向……你夜晚的时候急性红绿色盲?……” 这个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夜黑风高的晚上,果然足够一波三折,被折腾得够呛的。当裴子颜终于开这车四平八稳地行驶在“肮脏”大道上的时候,我简直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那什么,活着挺好的…… “嘶——!”惨烈的车轮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剧烈声响,裴子颜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紧急刹车,然后—— “郑君画……你酷到犯规!” +——是大大的熊抱,我快喘不过气了。 “放……放手!咳咳咳咳……” ——然后被人猛拍我的后背:“你没事吧?”。 “你!……放手好伐?你成心没想让我活……” “我马上放!”裴子颜终于消停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嘛?” “你想干,嘛?” “这是断的什么断句啊!”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吓我说要玩N人兽!” “不要说到好像你没玩过的样子……还有,你,就没年轻过?” “我当然……我现在就很年轻,但是年轻不代表就能胡来,胡来不代表就要玩N这么……” “你这么晚约我出来‘偷情’就不胡来?” “这不是偷情,我这是堂堂正正地跟你约会再趁夜明媒正娶摆你弄回家里金屋藏娇!” “问题是,我不是娇……” “那个不是重点。” “那‘你要明媒正娶我’才是重点?”我翻白眼,然后直接吐槽:“那就不要去什么RBT了,直接回金屋洞房花烛吧!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你那所谓金屋。” “君画,”他突然凑了过来笑得一脸暧昧,我以为他又发表什么色情的调情密语的时候,他突然牙咬切齿地说:“你别看不起人!”讲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车又飙出去了。这人没见三年神经质了,我腹诽。 一路上本来有说有笑,结果越来越接近目的地,我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好像原路返回?难道是因为他不熟悉G城所以…… 结果当车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我俩相对无言了。 我最终没忍住,问:“我说你兜那么一大圈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明明是按着我弟给我的地址开车的。” “不会吧?”我觉得这下悲剧了。 “就是啊,刚才跟你通过电话,我觉得还早,就先按着地址找过去了。结果到了楼下,还没上去你就下来了。我好久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以后住这小区你还敢那么冲就这么跟物业干架?” “我弟说这小区别的都好,就是物管超烂,很多住户都联名换物管,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的到来只是让他们暴露了他们恶劣的本质!反正都要换物业了,谁在乎!”他一边理直气壮地讲,一边拿着纸条核对地址。 “这么说你真的住这小区?”——换物管怎么都没人知会我一声? “这车扔着外面吧,反正我也不会做绝了。我们低调一点进去就是。” “你这车……” “要淘汰了,我弟把它给彻底弄残了,这是它的最后一次了。怎么样,我一回来,就把我弟的ex-爱车的最后一次给你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而且也不是我是我弟的,但好歹都有个‘一’有个‘我的’所属格在里面!可见我对你的重视程度啊。” “断章取义……而且,按你这种说法,我跟你出去约个会回来小命没丢,我还得谢谢你?” “不谢,咱儿们两谁跟谁。” “……” 然后—— “你就住这楼?”裴子颜真把我往自家楼下带了,而且,是我自家的楼下。 “就304啊。” “真逗。感情你弟没跟你讲他帮你弄了间合租房?” “不可能,我家女王指定让他给我弄的单身贵族公寓。” “都说单身贵族公寓,你还带我回来干嘛。” “一起单身没那么寂寞难耐。” “一起住,但是分别单身,你是这样理解的?” “你刚刚的意思是……你刚才难不成还是从304下来的?” “你说呢?” “那是我新家!他妈的还有没有王法!光天下日之下私占民宅还玩N。还对正牌屋主玩阴的搞什么‘美男计’外加‘调虎离山计’?社会主义这……!” “别扯社会主义去,还有你到底想在楼下鬼扯到什么时候去?估计你扯着扯着太半是会发展成为鬼哭狼嚎,我跟你讲我丢不起这人,美男计我就半途而废算了!”我讲完裴子颜一脸委屈地看着我,我很担心他会跟我讲:“你千万别半途而废,大不了房子给他们就是。”于是心里默了句:“以后要一起住的,求老天爷让他别那么败家”。 还好他最后很挫败地讲了句杀伤力弱点的:“你不信我给你看地址!”讲着就把地址递了过来。于是我就接过那张写着“他家地址”的纸条,在昏暗的灯光下努力钻研了。 “君画?” “讲。” “那个美男计,你可不可以别半途而废啊?” “裴、子、颜!你怎么把纸反过来看?你住的那是403吧!你有什么毛病把地址写在这么一张那么透明的纸上,你这不是故意为难自己吗?” “姓裴的!杀千刀的我不灭了你我就不姓裴!” “有人那么笨用姓氏来骂自己亲生弟弟的吗?” “403、403、403……”跟在我身后上楼的裴子颜一直碎碎念很是怨念,磕磕碰碰拿着大包小包的样子很是笨拙。我转过身故意不去帮他,实在忍不住内伤到偷笑:三年没见,他可能是从火星回来了,很ET…… 47.君画 那天晚上被搞得很不爽,本来打算第二天睡个懒觉不到午饭时间绝对不起来,把之前的损失都好好补回来。结果,却被银杏粥的诱人香味以及厨房传来断断续续讲电话的声音弄醒了。虽然醒了过来,但是由于一直都有赖床的恶习,所以在床上躺着就是不起来。想着就算裴子颜煮好了早餐也可以叫他直接端房间里来,睡不了懒觉更要坚决赖床到底了。 “……是啊,我是回来了……什么?你要过来看看我?不用那么客气……你好好读书就可以了……不是不方便……行,你好烦,你想过来就过来吧……超级无聊……你怎么那么八卦?关你什么事!”——听口气好像是和裴子玉在讲电话。 “……地址啊?+++++++++++++”——谁啊?为什么要问地址,肯定不是子玉了,子颜昨晚明明讲地址就是子玉给他的,那会是谁……不管,只要不是裴家妈妈就行。 还没想完,居然屋外已经想起了门铃声。那什么,我又有极为不详的预感了。 “裴子颜,又见面了!”——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谁了!望天【抠鼻屎】 “你叫声表哥要死的啊!你跟裴子玉都一个死样的。” “别把我跟那个八卦镜托世的混为一谈,表哥!”——那声表哥喊得那个“咬牙切齿”。“你在煮什么那么香?哇,银杏粥!你怎么这么记得我喜欢吃” “呃……” “不对啊,你没作案时间!” “我煮银杏粥当早餐不犯法吧?作案!滚你的床单!”——裴子颜你还能再笨点不,一早上起来煮银杏粥就算了(虽然我很喜欢吃),居然还敢用滚床单这么引人意银的词! “一早上起来就没正经……”——不正常啊!季泽川这个娇羞样,绝对他和天使大人大战了几百个回合了。结果才这么经不起调戏的。 “你就住楼下?” “是啊,怎么了?” “你昨天约了人玩N啊?” “!@#¥%&¥%”……季公子是怎么回答他表哥这句话的我是没听清,不过…… “哎呀,表弟你怎么流鼻血了?!莫非有血光之灾?不可能,我这屋子明明找风水师看过,人家说我这坐北朝南抱山环水阳光充足……(省略裴子颜像个风水学家那样啰嗦的几百万字)……哦,我知道了(裴子颜换焕然大悟的声音),你是来破财挡灾的吧,怪不得算命似的那个跟我讲我今年会遇到贵人了……” “子颜。”——原来竹吉也来了! 良久沉默之后:“竹吉!”——裴子颜叫得那个情深缓缓…… “姓裴的你干嘛!”是季公子炸毛的声音,我都不敢想裴子颜对人家那谁做那什么了——裴子颜你别那么丢人了,你叫我待会儿还怎么出去见人?我总不能一直装赖床下去吧? “泽川,他是我朋友。” “你别拿朋友来说事!”——不要小两口在裴子颜新居吵架,不然裴子颜会说这样是坏了风水的。裴子颜超级迷信的,比他家学风水地理的小表弟还要迷信。 “……”竹吉大概没说话,一般这种情况他都不会理季公子的,因为季公子其实是在无理取闹。 “……那你就是对小P有意见?” ——怎么说着说着会扯上我了?季泽川你有那么霸道欺负你家的了。 “阿季!”终于裴子颜看不过去了:“你不要太无理取闹了吧?” “你别理!”“没关系,我正好跟他讲清楚。”那两个人异口同声。至于我为什么会听到呢?因为我已经受不了美食的诱惑了,起床下楼来出早餐。 “醒了?”裴子颜端着碗粥刚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我了,和我打招呼。 “醒了。被香醒的。”我睡得迷迷糊糊,见到有粥吃,连“早上起来要先去洗漱再吃早餐”那一步都想省了。 “不要偷懒,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是必需的,先去刷牙洗脸。” “无所谓啦,刷牙洗脸再吃早餐,吃完还是会弄脏的,就省略一下嘛!” “不、可、以!赶紧去,不然以后都不煮饭给你吃。快点快点!”裴子颜一边说一边把我推进了卫生间。 “喂喂喂!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了!不对,应该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会在一起的?郑君画你怎么会在我表哥家出现的?这太不科学了!” “怎么就不科学了,明明是你自己没常识。君画本来就和我在一起啊!”子颜回答得理所当然。 “一起来吃早餐。”我也帮着招呼,免得季公子继续当恶霸欺负竹吉。 其实我话音还没落下,竹吉已经端了三碗粥进来,递了碗给子颜,还有一碗是季公子的,然后自己也坐下开吃了。 “竹吉还是那么贤惠,小泽泽你还是那么恶霸……我每次见到你们都觉得很有‘美女与野兽’的感觉。” ——裴子颜不说我还不觉得,他一说我就马上点头赞同。话说……这么一针见血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昨晚还一副ET样? “姓郑的你居然还敢点头?!” “小泽泽……”我不怀好意地重复。 “闭嘴!怎么可以这样叫我,我跟你们很熟乜?” “笨~你说不熟,等等子颜不请你吃银杏粥看你怎么办。我不会把我的给你吃哦。”竹吉难得也逗季公子玩。 “那就你煮给我吃。” “吃完早餐再回去,中午我煮银杏粥……” “中午吃饭,要好菜好餸。” “我们申请过去蹭吃蹭喝。” “好!欢迎!” ——还是竹吉好说话,就这样就答应了。 “切,这种白痴行为。”季公子一脸鄙夷:“如果以后还来,就准备交伙食费吧裴子颜,反正你弟有钱。” “靠,交伙食费就交伙食费,干嘛扯上我弟。我又不靠我弟养,我自己能交得起钱。” “不科学,我还在读书你就出来工作了?我跟君画同级,你不是也跟我们同一届高中毕业的吗?” “可是我就是出来工作了。” “你调回来G城这边工作了?”竹吉问。 “对,就坐坐办公室什么的,没什么压力的,收入也稳定,而且不低。” ——不是听裴子颜跟季公子交谈,我还不知道他工作的事。算了,他才刚回来嘛,都还不够时间跟我交流,不计较了。 “用不用这么拽!死富二代!”季公子眼红道。 “貌似,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富二代吧?” “跟你讲不来。吃完了,猪仔我们走。” “喂,阿季,竹吉还没吃完。” “没有,吃完了,吃完了。我们走吧。” 看着那两只离去的背影,我和子颜都觉得很无语:季公子你要不要那么霸道?!人神共愤这是多么令人发指的行径…… “话说,你昨天就是约了我表弟玩N啊?”裴子颜一脸戏谑的八卦表情。 “不是玩N。我一直住在他们家里。季泽川之前跟我是舍友。后来就玩一起了。是‘玩’,不过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其实也有人乱搞朋友关系,搞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的。”裴子颜认真地想了想,可能是想出了的反例,于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个是你,不是我。你不要这样讲话,含沙射影的。” “是你自己疑心我。” 我觉得我有必要换话题——“你什么时候想明白过来我认识你表弟的?” “刚刚我问了季泽川一样的话,问他是不是约了人玩N的时候,我突然顿悟过来的。”——看裴子颜那一脸得瑟的表情是还想让我表扬他。 我选择无视扯开了话题:“他怎么答的你?” “他说,他早从良了……” “他的file就很花?还留底了?” “没有,关键是他没那个‘作案时间’,他认识竹吉的时候才多少岁?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然后也就那竹吉了,他之前有时能搞出点什么来,那早恋就不是一般的早啊,早得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你那位的时候几岁?” “十五吧,反正还没他跟着竹吉的时候那么小。你不知道他虽然从小是个混混,但是没有乱搞那些关系的。他就是不玩感情,别的他都玩得疯。而且,我跟他的事早结了,你知道的。” “没,我就以事论事而已。” “你偏袒着我的小表弟?没必要吧?” “你怎么听出来我偏袒他了?我还觉得他对竹吉太霸道了。” 子颜听我问了那话就笑了:“他就是那样的,实际上……他的爱情宣言是什么你知道不?”他突然问。 “什么?” “爱他就让他攻。” “早就听说过。不过他们看着还真不像。” “就天使这种生物,身体素质很奇怪,又或者是什么别的稀奇古怪的原因吧,受不了的。然后他就高朝了。但是他又很‘虚攻实受’的那种性格。说起这个,他这些年没少被我们取笑过。” “你们?” “其实我也没怎么取笑他,就是其他表亲都觉得他……怎么说?为了个天使,好像不至于这样。” “没有说至不至于,他喜欢不就好了。”我是这样想的。 “那和我在一起呢?‘你喜欢不就好了’,对吗?” “现在就挺好的。” “挺好的。” 对啊,至少我没觉得不好啊。 48.子颜 其实,和君画在一起的日子,我也觉得很好。于是—— “我、要、拐、走、郑、君、画、啦!”热血沸腾外加血气上涌,一个激动,在饭桌上大声宣布。 “干嘛?干嘛!没人跟你抢。”“郑君画这种祸害你赶紧滴→→”“拐吧拐吧!”果然饭桌上那几个人,彻底惹爆了君画那厮。然后在君画爆发之前,三只拼命冲我发来求救信号,我于心不忍,所以扯走了君画。 以上场景发生在某个周末小聚餐上,地点是阿季家里。按照时间发展顺序,一边往家里爬,我一边要拽着君画——因为君画还是想还去海扁那可怜的三只。进了家门,我累得气喘吁吁,这才终于松开了君画。 君画还在碎碎念:“白眼狼!你干嘛拉我走!看我不把他们扁得‘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喂!去上海参加婚礼哟!”我拿着大红的请帖就在君画面前晃:“去吧!我们一起去的!赶紧请假去!” “……”君画表情有点怪:“我……放假了吧?什么……时间?” “7月。”我马上翻看请帖,利索地回答。然后,恍然大悟!“郑、君、画!我们是去观礼!”——二货小P不是以为我刚刚是说要跟他结婚吧?! “裴、子、颜!我知道是去观礼!”——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告诉我他在撒谎。 “嗯……是我同门小师兄的婚礼。” “同门?‘大虾’你那个门派的?” “你才‘虾’!你们学校的都是大虾!” “我是‘瞎’,不然怎么看上你了?” ——他戳爆了我的笑点。是的,我的笑点很偏很古怪而且莫名其妙地很低。 “笑什么笑?” “……我就喜欢你这种没见识的……”我快笑岔气了,勉强挤出这么一句。 结果——“我去倒杯水喝。” 看着郑君画表情扭曲地说了这么一句,数着他转身走开不到3秒,爆笑。 默。果然是“笑点低到莫名其妙的两只”,引用Vicolm的话来说。但是,其实是笑点很怪不是很低。总有人看问题不抓关键的。话说,我觉得好笑为什么郑君画也跟着觉得好笑?难道,会传染? 49.子颜 “郑君画,上海那个公交车很挤的,我想陪你在上下边高峰期去坐坐,听那些人讲软绵绵的吴侬细语,很好听的;郑君画,上海那座东方明珠,我想陪你不行上去,听说这样会在途中关于到惊喜;郑君画,还有那个新天地,好靡荡啊啊啊啊啊啊!还有美食、弄堂、法国梧桐……”我一边滔滔不绝一边一脸的花痴流口水样。 “你一定是遭了旅行社的荼毒以致重度脑残了吧?” “郑君画,这是第一次和你一起去旅游,我只要想想就很HIGH,可以握着你的手坐着飞机在九千米的高空飞行。虽然,我知道你跟家里人一起出去旅游一定做过很多次飞机,我现在也可以晋升‘空中飞人’,但是我们两个一起坐飞机,这是第一次!我们还是坐经济舱!”我很开心,因为觉得自己终于跟君画一起做了一件很浪漫的事。 “拜托你别把我当做假文艺小清新的小女生……” “你怎么那么有当女生的自觉?我本来还以为你会说我很C。” “没有。如果我处女朋友的话,我也会这样玩浪漫。但是……很明显我现在不是。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状态?” “我是不是掰弯了直男?”我直接忽略他后面要求我“恢复正常”那句——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请个假出来第一次不严格意义上的‘honeymoon’我为什么要表现在正常状态?明显我就应该放松点,然后……再然后…… “没有!你很烦!拜托你恢复正常状态吧!我不会配合你演正常CP的!不就同性恋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人生啊!这里是公众场合!你还能讲得在大声点吗?现在处于不正常状态的到底是谁!还有我没不正常。我跟你讲认真的!” “讲讲讲讲什么认证!”郑君画翻着白眼扔过来一个不屑的表情,我继续坚持“我是很认真的!”地与他对峙,他终于败下阵来,无可奈何地回答我:“你记得当年我处那妞儿吗?她是les”郑君画那口气是几么的云淡风轻啊。 “……只是F女而已吧?她,呃,其实长得挺带感的……” “你应该这样想,别人看见你的时候也会说‘长得那么带劲儿的一小哥,居然……’”君画扔给我一个“你懂没?”的表情。 “也对……”这样分析,好像还挺有道理。 “你装什么天然呆卖什么萌!我在变相赞你帅你没听出来啊?” “妈妈说过不可以随便赞小孩子长得好看的。小孩子都很小相的……” “别幼稚了,你还是小孩子吗?!” “不是你说我卖萌的吗?!” 其实,一个人坐飞机和两个人真的感觉很不同。比如说我一个人坐飞机从来不操心空调会不会开得太冷、风太大,头顶的通风口风向对不对;又比如说,我一个人坐飞机,从来不会纠结航班有没有飞机餐,食物都有些什么,会不会不合口味;再比如说,我一个人坐飞机从来不买这个保险那个保险,也从来不担心飞机失事这类发生概率那么小的事情会发生……和君画一起坐飞机,遇上一点小气流、颠簸那么一小下下我都觉得我脆弱的心灵受不了啊受不了! ——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为什么……跟顾舒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过这种感觉? ——我没跟顾舒一起坐过飞机…… 混乱!我今儿可是一上飞机就焉了,飞机开始起飞,我就更担心了。不过,我一直都在没话找话,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别那么紧张。结果,君画一直陪着我侃大山。因为浪费了太多口水,我们喝了超多水补充,最后轮流上厕所。预想中,要“牵着他的手,笑着看他睡过去,在偷吻甜甜睡梦中的他”的场景,自然没机会发生了。 下飞机的时候我可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这真是上帝保佑啊,终于平安到达了。 50.子颜 然后直奔婚礼现场!我要在最后时刻力挽狂澜! 所以一到了酒店,因为我们到得比较早,趁着来客不多,我就假装叙旧,拉上君画把佳烨反锁在新郎休息室里。 “佳烨,小师兄,你不结婚不行吗?”我一脸幽怨,就差两行宽面条泪了,还十分入戏地猛吸鼻子管它有没有鼻涕! 正在场景正要僵起来的关键时刻,佳烨的小新娘不知是从那个小旮旯里滚出来了。我指着她鼻子就想骂她不要脸,小浪蹄子!居然这就等不及了!都滚自家男人休息间里等着被疼爱了!一点都不、矜、持! 怎么知道说时迟那时快,佳烨一把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拽:“婚礼快开始,你有什么要讲赶紧讲。” “你!……”我几句话没讲完,就被君画抢先答了: “裴子颜的小师兄,我是郑君画。第一次见面,祝你新婚快乐!子颜前段时间烧坏脑子,现在还没全好。我帮你带他去休息。”说完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拽出去了。 “感情你带我来,就是让我来看你砸人家婚礼场子的?还是跟人家好上了,明目张胆带我来帮你抢亲?”——还好听语气我就知道君画是跟我开玩笑…… “我……”其实很想对君画说“对不起,害你又要为我担心”,但是一想到我不能就这样不管佳烨了啊,迟一点再和君画好好解释清楚:“你知道什么!我是跟佳烨没什么,我知道你也相信我。但现在问题是,佳烨又不喜欢那个女人怎么能跟那个女人结婚。” “谁跟你说要真心相爱才能结婚的?你几岁了还那么幼稚?”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的小师兄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知道!就是那个烂好人师兄嘛!我听他的事,听到耳朵都快起茧了!但那又怎么样,‘他是好人’和‘他跟谁结婚’有必然联系嘛?!” “……”我就是不甘心:“他明明值得更好的!” “现在好不好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了!不要自以为是。” “他真的有真心相爱的人了!他不能……” “你有没有替人家女孩子想过!别自私了!你不让你师兄结婚,他就真成陈世美了!你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懂不懂?!你觉得对他好,于他而言就一定好了吗?生活就一定要按你安排的剧情才能往下演了?” “这是赤裸裸的政、治、婚、姻!我怎么可以……他真的不爱她!会耽误了那个女孩子的!我怎么不替那个女孩子想了!他们合适吗?!” 我那句话话音刚落,那小新娘刷白着脸,从我们身边过去了。之后,佳烨也从我们身边径直走了过去,完全当我们两个人是空气。 我和君画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大概是因为谁也说服不了谁,我猜。 51.君画 如果不是之前听子颜讲起过他的小师兄的事,我真的以为他是拉上我陪他去上海抢亲去了——如果真的是,那还不丢人丢大发了!还好,我从往日的交谈中能判断出来,裴子颜对他家的小师兄只是很单纯、但令人很头疼的一种“个人崇拜”。要说,裴子颜也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了啊!他搞什么这么无聊的……逆生长?又装嫩啊?! 从上飞机开始就觉得他不对劲儿的了,后来又赶着来现场,再头脑发热想拐带人家新郎……他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的,真想拆开来弄明白再给他重装上去。 不过啊,他说的也没错啊!要是不喜欢,怎么可以耽误了人家女孩子呢!你一大男人倒无所谓,女孩子怎么耽误得起呢!人家姑娘爸爸妈妈信心苦苦把她拉扯那么大不是为了让她嫁个基佬,随便让只受受糟蹋的!没做,那根本不是‘大男人’,而是怎么看都是受的那种……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可是有很多小道消息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有很多小到消息,就说来话长了。话说,自从那天裴子颜说要带我来上海观礼,他就开始在我耳边絮叨他那位小师兄,不分时间地点人物,不论什么场合。以至于季公子、竹吉、方,以至于我哥,都听不下去了,旁敲侧击地向我解释,那个宋佳烨跟裴子颜关系真的不是一般的“纯洁”,裴子颜的这位小师兄着实是苦情小受一枚,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被家里逼着娶那么一位夫人。说来这个夫人还是药罐子,也是很苦情的……总之酱酱再酿酿,说来就不止十万字了。最狠的就是我哥又来那句:“受受恋是不会有结果的!郑君画!做男人不可以那么小心眼儿的!不可以那么醋坛子的!明明受和受在一起就搞不出些什么来!根本没法搞的!他们肯定什么都不会!所以你别满脑子想那些有的没的!”(袜子按:好恐怖的感叹号!他居然一直再用感叹号!) ——我说,你哪个鼻子闻到我小心眼地吃醋了?你又没跟裴子颜搞过你知道他是攻是受吗?你怎么感受出来我在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了(……脑补的伪娘受你们伤不起啊有木有!) 有轻微的跑题。但是还想补充强调一次,裴子颜是不是受我才是真相帝,他师兄是不是受,真相他家那位才知道。其实在故事发展中,不久的将来,我见过他家的、长得令人很词穷的那位之后……话说,受和受在一起是真的不会有好结果的吧? 好了,我终于回正题了。以下,总结陈词:我和子颜这次的确是,谁都说服不了谁。讲到最后,我们两个人都完全没立场了。 两个人很妥地站了一会儿,婚宴正式开始的音乐响起了,他匆忙拉我入座。这才发现满桌子的人都是自己认识的,简略打了个招呼,裴子颜又凑过来说:“不行!我等会要趁着佳烨去了厕所,就去劝劝他。跟我一起去不?” “你自己去,好走不送。” ——你还想我说什么好? “那你自己玩。” 我埋头吃饭,不知道怎么跟他讲。再抬头,发现他还真的走掉了。这人总是莫名其妙地执着。 “君画,侬在噻?吾想死侬啦~”裴子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了过来,我被亲昵地抱住了。 “裴子玉?”我坏坏地笑了个:“你又是来劝婚还是抢亲啊?” “啊?”子玉松了手,看着我的脸迷惑了很久,没想明白。于是他也不纠结了:“胡说!我是带我妈来,私奔到月球的!”然后,我才发现裴家妈妈也坐过来了。 “裴子玉!不要和君画哥哥闹着玩,不然你哥又以为你跟他抢了。” “妈妈,哥哥他小气!” “够了你!小鬼头!老大不小了,别老是那么孩子气。现在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不要再抱着‘哥哥有我也要有’的那种幼稚想法了啊。” “我抢过他什么了?我才是不招人待见的那个吧?反正我原本就是不被祝福地出生的……” “你们怎么坐一块儿去了?”子玉的话还没讲完,子颜就回来了。吓死,我可是看着他们这么冷场了,正想着这气氛这么尴尬怎么调和呢!还好,子颜及时出现来救场:“喂,好歹留个位置给我啊!” “你一边去!这是我大儿子,这是我的亲亲小儿子,你瞎凑什么热闹呢?”裴家妈妈借机哄起了自家小儿子,子玉也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帮着妈妈挤兑自家哥哥。 “我才是不招人待见那个吧?”子颜垮了小脸儿。 “没有,你是我媳妇嘛,我待见你。”我配合。虽然我很不解裴子玉说的那句消极的话。 “嫂子。”裴子玉掐媚地对子颜喊。 “妈!你看他没大没小的!”裴子颜假装……难得一见的娇羞样。 “你想死啊!看你嫂子都害羞了!”我抓住机会报复子玉,一把扯住他的耳朵。 “嗷嗷嗷,痛死了!妈!” “兄长的尊严!”裴家妈妈一脸正经地提醒我。 “妈!你们都欺负我,我找我‘小情儿’去了。” “哦哦哦~典型的重色轻友!什么‘小情儿’,居然还不要我们知道?”裴子颜讲得阴阳怪气的。 “死八卦!你个不守夫道的死基佬!” “滚你XXX” ——然后,居然就这样打起来了……这是文明世界啊!这是两只多么野蛮的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文明程度与时俱进跟得上时代发展的……不明生物? “……要打到外面打去!”裴家妈妈一声令下,一群人一窝蜂转移了。我内心其实就已经泪流满面了:裴家妈妈得见过多大的场面,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临危不惧? “他们从小就这样。你别介意啊,君画。”裴家妈妈见我还一脸石化的表情,赶紧解释道。 “没事……”我继续一脸崩溃:给点反应时间我缓冲一下也很正常对吧? “君画?” “阿姨。”我很有礼貌地现在才补回给裴家妈妈打招呼,继而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我向来是这么后知后觉的。 “我家小孩,以后劳你多担待了。”裴家妈妈说得一脸诚恳:“……他跟了你也好,总比他跟着小顾强多了。”说着又抬起头来观察我的神色:“你都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 “你比我那个弟弟要靠谱得多。我这是想呢,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谁不知道覆水难收。但还是希望他有个好归宿啊。” “阿姨,子颜是你儿子?”其实我真的很想这样问一句的,但我还没问呢,裴家妈妈倒是自顾自往下说了去了:“……说起来也是我不对。小时候就把他当成女孩子来养……没办法,这里的人迷信,说是男孩子不容易养活,很容易就被些精怪招了去。好像我把两个儿子都养得太女孩子了……” “其实也不会啊……” 我还打算继续说,裴家妈妈打断我了:“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知道……” “您是知道。可我也知道啊!” “……”裴家妈妈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愕然,然后又突然恍然大悟:“哦,我不是想问你这个问题。我没有要探问你们隐私的意思。” 我:“……”囧大发了,我会错意了。 “作死是吧?你们!在外面打起来了,这是婚礼现场!”我话还没说完,有个帅哥押着子颜和子玉走过来,边走边训话。 “二姑。” “卓卓也来了?不用管他们。他们兄弟俩打架正好增进一下感情嘛。” “姑!你怎么可以任由他们就那个样子……%……¥@&*()(……”帅哥blalablala地对着裴家妈妈就是一通说教,没想到他还挺啰嗦的,我越听他那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越觉得满脸都黑线了。 “我表哥。”裴子颜对我解释道。 裴家妈妈装出很虚心接受教育的样子,在听裴子颜表哥的宣教,裴子玉躲到不知哪里去了,我在子颜手心写字问他:这个是你表哥?他怎么一副妈妈桑的啰嗦样? “呵呵……”裴子颜很怕痒,结果被弄笑了,死死抓着我的手指不放。他表哥听到他笑,很严肃地看着他,停止了对裴家妈妈的啰嗦。 “卓,还没给你介绍,这就是君画。” 卓没有主动跟我打招呼,所以我意识到我要先主动了,但是:我怎么称呼他? “君画,叫表哥。”裴家妈妈在一旁好心地解围。 “表哥。” “姑,算了吧,裴子颜都不肯叫我表哥,你让他男朋友叫我表哥算怎么回事啊?君画,叫我颖卓就可以了。”他边自我介绍,边跟我握手。 我回握了他的手,心里很纳闷:我和子颜的关系,他怎么就接受得那么自然?同性恋不是这个社会的普遍现象吧?而且他把他弟的男朋友,这种说法表达得那么自然……这么说来,裴家的人都很古怪,对这种事的接受能力超好,就好像很理所当然应该是这样,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他们全家都搞基吗?我觉得我家已经够古怪了,我哥他是,我很不幸也是,已经够罕见的了,怎么……这个现象在他家很正常的样子? 52.君画 其实当时我还在不解中,有宾客走过来请裴家妈妈到主宴席那边去坐,所以我们终于得以摆脱裴子颜十分奇葩的表哥,到了主宴席那桌去了。裴家妈妈已过去就凑到新郎的妈妈那里,聊得水深火热忘乎所以。子玉见了新郎的爸爸就晃出一部游戏机,然后两个人玩得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新郎、新娘不用去敬酒,傻坐在那里,各自发呆。 子颜拉我一起坐下,凑过来小声对我说:“呐,你看,跟我妈聊的那位就是佳烨的母上,跟我弟玩的那位就是佳烨他爸,那两个榆木脑袋坐那边!” “新娘的父母呢?” “走掉了呗,跟这儿乌烟瘴气的,有什么好呆的。” “这么早就走了?好歹也是嫁女儿吧?还有那两只到底是不是结婚的,怎么坐那儿东张西望的,是担心狗仔偷拍么?”这句我早就想问了。新郎跟新娘坐那儿,一个出神地盯着坐在靠近门口的那桌的动静,一个怅然若失地环视全场好像在找人。 “他们又不出名,哪来的狗仔队偷拍?他们是在找他们各自ex-lover.”后面那半句,子颜咬着我耳朵低声跟我说。 “咦?” “算了。”桌子下,子颜稍稍握紧了我的手。我回过头来对上他的脸,发现他又微微皱了眉,忍不住伸手替他抚平。 “长了皱纹就不要你!”小声地威胁了一句,说完感受到两道火辣辣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新郎和新娘都看了过来。 怪不得裴子颜不跟我抬杠,他一定是……脸红了,因为我也脸红了。 “真好。” “感情真好。” 那边不约而同地讲,结果我和子颜呆住了,新郎新娘自己也呆住了,尴尬地看看对方,最后又演化为更加尴尬地一笑。 “有没有身体不舒服?今天累得够呛的。”最后还是新郎探过身去,低声地问了声。距离有点远,给人以体贴的错觉。 新娘摇了摇头。我这才察觉她妆容之下仍显得苍白的脸,柔弱的样子像是久病缠身的病人。怎么也不怕把药罐子娶回家了?真不明白。 新郎见新娘摇头,浅浅地笑了笑,大概是想装出溺爱关心的样子,又给她倒了杯白开水:“喝点水吧。担心你头晕。我有医生朋友在场,你不舒服的话,我们请过来看看。” 但是新郎自己讲完“医生朋友”,脸上的笑居然有点僵。新娘更是一失神错手把杯子弄掉了,水溅到衣服上湿了一片。 “小烨你带小如进去换身衣服吧,”新郎的母亲已经注意到了:“她身体不太好,可别着了凉,感冒发烧就不好了。小烨你多照顾着她点儿。” 新郎示意新娘跟他去换衣服,新娘抿着嘴,低着头,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也顺从地站起来,跟着新郎走了。 “哎,也没什么的。小如啊,就是听说身体弱了些,其他都挺好的。” “就是,你还不知足。看看我们家那两个,哪一个有你们家佳烨那么令人省心……一开始我还以为子颜说回上海,是要追他小师兄,我还想着要怎么跟你交代!他现在和君画在一起,我才放心了。君画这孩子还是挺靠谱的。子玉就……” “子颜那孩子我也喜欢。跟了佳烨,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交代呢!要是他们俩在一起了,一定是我对不住你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能不知道他?还好……至于子玉,你也别怪他,他不是年纪小么?长大就懂事儿的了……” ——她们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裴子颜和他小师兄还有过这么一段呢!居然还是双方家长都知道的。 “哼!胡说!”裴子颜听着倒是一脸不屑,却又不向我解释,只是换了话题对我说:“君画你看,哪有小夫妻处得那么相敬如宾的,小娃娃玩过家家都没演得跟他们似的规矩!” “关你什么事?” “我们要是这样了,我宁可你当我是路人甲,都不要再这样伤我感情。” “还路人甲?丙丁午己庚辛壬癸我都认识,甲乙我正好不认识。”我倒是想笑了:“你又离经叛道,一点都不尊重传统文化!相敬如宾那是古人说的夫妻相处之道。” “这才不是离经叛道!你想想,他们是夫妻,这样的相处模式,同房的时候怎么办呢?是不是那小娘子还羞答答牵起裙摆,恭恭敬敬对他小相公说:‘夫君,请进来’?” “这样同理类推,那小相公还得对他家小娘子说:‘娘子,你请吸’呢!礼尚往来?” “你什么时候变那么坏了?” “你不坏?” “肯定没你坏。即使是坏,也是被你教坏的” “可是不坏的话我担心你不喜欢。” “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是我又不是女人” “但是‘女人不坏,男人不爱’,你是男人” “……怎么办,我现在很想吻你,很想和你做爱” “我都不明白我怎么惹你了……” …… 其实两个人相处,怎么可能那么规规矩矩地做到这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姿态呢?客气就显得疏离,彼此都将对方保留在最安全的区域其实才是爱情里最危险的事。 感情是双方互相的,太过斤斤计较,好像去市场买菜那样,再华丽丽的如画美眷、再风华绝代的绝世佳人都变成再市井不过的泼妇、猥猥琐琐的大叔。爱得年轻点,最好就看开点。不要走极端,不是人模狗样的斯文败类型,就不要冷漠无情,以为自己装酷很成功。至于爱是什么,到底应该怎么样,这样的问题实在想不通也不要反复拿来折磨自己。 就那么结婚了,我这旁观的都表示接受不能。人家新婚燕尔耳鬓厮磨,换了这两个人就成了彼此撕咬,互相折磨。还要不动手,玩冷暴力……不健康啊,这样畸形的关系! 哎?管它呢?!反正不是我能想通的事。 我跟子颜,稀里糊涂地,不也照样过日子吗?其实“是不是爱他”“为什么要在一起”“以后一起生活到老合适吗?” ……好多好多问题,我因为觉得这些问题没有实质的标准答案,所以并不会过多纠结。 然后裴子颜说,“我们两个人吧”,所以,就两个人了。 【part 7 同居小事】 53.子颜 觉得自己好似恋爱了之后,性格突然变得乐观了很多。写下的东西也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文风变化好像很大,我自己意识到以后也很不适应,不过,改不回来了。所以,无所谓了,变了就变了吧。我是从来不介意为了喜欢的人做出积极的改变的:有时候觉得君画就是我的正能量,能帮我把那些消极的想法全部都消灭光。“消灭光”……这样的用词让我有“奥特曼打小怪兽”的感觉,据说,奥特曼和小怪兽好像也是一对的是吧?官配CP? 话讲到这里,如果习惯不了文风变化的,还是自动屏蔽吧,毕竟到这里已经可以算是Happy ending.以后的就当是作者在胡言乱语,或者是极度自恋王子病的自言自语……反正没必要再看下去了。至于,可以适应的同学——“很高兴可以一起分享有关我恋爱的甜蜜回忆!”呃……算了这句讲出来我自己都有点恶寒。但是——还是再强调一下那句“爱情总在转角处”,所以同性恋异性恋热恋的暗恋的单身的,大家一起来相信爱情吧!总会有那么一段美好的感情在不远的未来等待你的参与,只要你愿意去相信,你,值得更好的。 这是什么狗屁广告词?果然是文风凌乱得一塌糊涂了吗?我直觉我应该认真一点,回到正文的轨道上去了: 早上是被万恶的生物钟叫醒的。 坐起来就觉得腰酸背痛,开始懊悔:一定是昨天“伺候”君画 “伺候”得太卖力了,现在感觉有点“力不从心”。虽然说,还是很开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还要用上“腰酸背痛”“力不从心”这样的词,说明我的体能还是不够好吧?果然还是缺少锻炼!不行,以后要扯上君画一起去做体育锻炼,不然两个人都未老先衰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啊?我可不想……(“不想”的内容很色情,这里就不一一罗列了) 其实我以前一直觉得“某个小王爷”很没人性、很夸张——经常把自家的王妃吃干抹净,然后还撒娇着抱怨,说是自家的亲亲王妃太勾引人了害他腰酸背疼……我当时就想:明明是你自己体能差,还把责任推脱到恋人身上,真是渣(攻)!我以后一定不会像你那样! 结果,我现在也有点想抱怨君画的意思了。只不过我不会抱着君画撒娇说什么“都赖你啦,害我腰疼”之类那么令人黑线的话。因为我知道,君画大概也和我一样腰酸背疼,而且他还要比我多痛一个地方。当然,这也是我们都懒于运动的恶果。所以,才明白“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不仅讲得精辟,还要正确理解——不能歪解为“生命在于那种剧烈的、适合在某种特定情绪下做的运动”。 讲了这么多,还是没缓解我的腰疼啊!(袜子按:正常人是不会腰痛的,所以杯子你肾功能不好吗?斜目+围观……我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可以帮忙介绍你过去看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作孽不可活!自食恶果……骂了自己几句,我马上调整了消极的情绪,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煮早餐了。 想起那句“为君洗手作羹汤”,就心里美得不行了。很狗血地觉得生活就这样诗意了。煮着小米地瓜粥,恰到的火候,听着咕噜咕噜水烧开的声音,觉得有幸福慢慢地从心里冒出来。所谓的 “有情饮水饱”,这就是别拿爱情不当干粮,因为爱情和面包划等号…… 写了这么多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于是文风真的是凌乱了吗?)作孽!谈恋爱谈得那么不理智的。我其实只是想说,我这么一大早就起床给君画做早餐的原因就是——君画喜欢睡懒猪仔觉,我不忍心这么早叫醒他,所以先煮好了早餐,让他每天多睡上那么一小会儿顺道给多一点时间他赖一下床。然后,君画也不反感我这么宠着他,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好像在玩“养成”游戏。实乃情趣也。 说起情趣,想起清人沈括写的那本《浮生六记》。我边关火,边露出一个微笑:原来每一个可以写出一本类似《浮生六记》这样的书的人,都是幸福的。不亲身尽力肯定写不出这样有趣的书,而我现在居然有幸,可以与君画一起走过这样的人生……想想都觉得很甜蜜。 我一边想着一边傻笑,一边朝空中花园走去——我每天早上有两件功课要做,一件是煮早餐,还有一件就是浇花。所以今天,煮好了小米地瓜粥,我就去小花圃里浇花去了。 到目的地的时候,看见了君画。我以为自己有点幸福得神志不清了:这是什么时间地点人物啊? 我还在纳闷,君画已经发现了我,跟我道了声早安。逆光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得侧颜,是对自己的一种很残忍的考验——我觉得我真的有某种冲动想……完全是考验人的忍耐度。我又不是柳下惠,光有得看没有得吃,我……算了,不是都说什么“非礼莫视”什么“非君子也”之类的? 话说,我还是没有想明白过来:为什么太阳明明还是从东边升起,君画今天却难得没有赖床?其实,他不赖床的话,在床上呆着等我也好啊,正好可以做一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事,虽然君画这么瘦没有资格做杨贵妃。(我说的很明确是“瘦”不是“受”,我从来都不会玩∫M,不让君画翻身的。那什么,有些事情,有来有往的……)而且,再次强调我真的不是柳下惠啊!什么“非君子”的,这个时候都扔一边了。 “裴子颜,你以后多睡那么几分钟吧,我自己来浇花就可以了,你专职煮早餐。” “干嘛开除我?其实我很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我不听他那套说辞。我少睡好过他少睡几分钟。 “我当然知道你喜欢……你不喜欢我干嘛买来送你?”后面那半句君画说得有点小声。 “啊?” ——你买回来的时候明明说是你喜欢的,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真的那么志趣相投志同道合…… “啊什么啊!我说,你不喜欢我干嘛买来送你。本来就是知道你喜欢侍弄这些细化小草……当然,我也不是不喜欢。”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 “嗯?说清楚,”我一听心里就乐了,趁他难得闹一回别扭,赶紧审时度势搂住他的腰:“是谁喜欢?喜欢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算你聪明,这句我喜欢。幸好你不是说你喜欢那些小花小草,不然我还真的吃醋了。”我说完,再自然不过吻住了他。 他含住了我的唇,加深了那个吻。说实话我不喜欢早晨舌吻什么的,本来早上就晨勃了,这样一弄气氛都培养起来了,但是早上时间赶,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老觉得憋着要出毛病。 “一早就玩火?”我开始盘算:本来今天时间就不赶,干脆在小花园“野合”算了?结果吻起来也就没完。但是君画大概不乐意,推开了我。我欲求不满自然是要抱怨一下的:“看我今晚怎么玩死你!” “看谁先玩死谁?” 我不说话了,直接用眼睛透视了君画弧度完美、线条诱人的小PP……最后,很满意地、色迷迷地笑。 “你从哪里学会‘视奸’这个新词的?” “书房里新寄来的……”我马上意识到我也说漏嘴了。 “谁又给你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这个星期第几次了?上次是小道具,然后还有那些‘龙阳十八式使用说明书’,貌似我还见过叫你过去玩N的邀请函……你能不能预告一下还有什么?我心里承受能力不怎么样的,我不接受你把这些东西弄家里来。”君画不悦道。 “君画,你肚子不饿吗?不吃早餐会影响身体健康。”我试图转移话题。 “先吃早餐。不过,我希望这件事你给我个解释,本来我也打算等你休息就跟你谈谈。”他一副“我们两平心静气好好谈谈”的架势。 ——口胡吧?那明明是风雨欲袭之势! 还好,君画还是讲理的。至少他是吃完了我给他煮的早饭、听完了我的解释才向我发难质问起我来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别玩得太过了。” “其实是因为现在工作的缘故。” “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不是只是坐办公室吗?” “我的工作有一部分跟那个有关。因为是出版社。然后,有一部分的内容是会涉及那方面的……” “你跟郑君书是一伙的吗?” “你哥没跟你讲乜?很明显就是。” “为什么不是你跟我讲?” “我们在一起才多久,你哥跟你一起多久了?” “可是我们之间关系比较亲,再说我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我哥在一起的时间多,见到你的机会也比见到他的机会多。”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我抱住他,往他身上蹭。 他任由我抱着,语气里好像带着宠溺:“那,至少不要再看烂七八糟的书了吧?会玩物丧志。而且,工作什么的,尽量别往家里带。可以吧?” “不看……其实看了也不会变得像郑君书那样的。至于工作不带回家,我就要睡办公室了。刚刚出来工作其实还是很多事情要做的。即使我不是从低做起。” “那就算了。” ——是慢慢失落的语气,于是我于心不忍了: “别这样嘛。最多我保证我不会学坏。” “你几岁了还学坏?” “可是你刚刚跟我那么说,我就觉得我活倒退了,好像中学被父亲抓住看色情书刊的叛逆小孩,然后你扮演的是严父的角色。” “你有恋父情节?” “不知道。” “sorry,你说过你父亲的事,我……” “没有,不用道歉,我说不知道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可能你还是不要管得那么宽的好,因为我妈没怎么管我,所以我其实很小就开始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的了,要学坏早学坏了,虽然现在也不是不坏。” “你会不会觉得少了一点私人空间?不如弄两间独立的书房,那我们就可以分开工作了。你不喜欢我管你,其实我也不习惯你有时候干涉我太多。” “干涉你太多,是指我监督你准时准点睡觉的事情吗?那个没有得上诉!不规律的作息时间对身体的影响是很大的,而且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堆到最后才来完成的,那样效率很低,做出来的质量也不是最好的。” “这些我自己有分寸,真的,你别干涉太多。” “我是为你好。” “我也是为你好。” “这样没办法说下去了。” “我没想跟你吵。” “现在问题也不是这个。不是刚才还在说,要独立书房……那我们睡哪里?” “季公子好像说过想要打通两层楼,弄个复式,然后一起住。” “竹吉也跟我提过。” “答应了呗。” “违章建筑。要去申请什么的很麻烦。” “他们提出来的,这些很繁琐的事情当然他们会处理好啊。” “话说住在一起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你不在我都习惯了这样一起住,现在两个人我觉得不够热闹。这是你的责任,如果高中一毕业就在一起,单出来过二人世界,现在就不存在这个说法了。” “你还在埋怨我离开了三年?不要这样嘛。你喜欢热闹一点,我跟他们讲我们同意了就好。一起住就一起住。不要再介意那件事情了,我会补偿回来的。” “不要再继续了,我很受不了刚才那个讲话模式的自己……算了,早就跟季泽川说直接点跟你说明白就好的了,他们就是要建议刚刚那个方式。我去学校。Bye了。”君画说着说着居然走掉了。 “喂!”我听他讲刚刚那段话,一脸石化,他说他要去上学我才反应过来:“我送你去学校,你等等!” 于是我赶紧赶上他,屁颠屁颠地送LP大人去学校了。然后……我就不该跟我表弟计较吗?把我的人都带坏了,那个人渣!他现在已经把竹吉这只纯白白的天使“染黑了”,怎么可以还试图“染指”我的人!@¥¥%¥……*&我各种心里不平衡,表示无法接受啊,对这件事! 再然后,即使想不通,我也应该去上班了。不过今天,我请了半天的假,因为要到医院里探望一个人——君画的奶奶住院了。君书跟君画说过几次,君画不理会他,完全不当一回事。君书让我帮忙劝劝君画,让他好歹过去看一下。而我基本上就不怎么会劝,担心跟君画说了些什么反而起了反效果,君书就提议,让我抽空替君画过去看看。我不太清楚君画和他奶奶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觉得他们家就这“习俗”怪怪的,奶奶病重去探望都可以“替”的?但是,想是那么想,君书叫道,我也不好意思不去。所以,我就得往医院跑一趟了。 君书没空亲自带我过去,让我直接去附E院找阿卓,于是我到了医院就往儿科门诊去了。这一去不打紧,就是那倒霉催的,一大早的,儿科诊室里就吵死人了。好大一堆家长带着小孩来看病,那人山人海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周末的儿童乐园……当然那是忽略那些小屁孩的鬼哭狼嚎的情况下。 现在的小孩是越来越能闹了,因为现在的小孩是越来越宝贝了。看着那些抱着孩子、求医心切的家长,真真叫人哭笑不得:就是一个小孩都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那将来小孩子难道一辈子不用长大?可以一辈子这样被护着?我想了想自己“小时候”……完全是粗生粗养,哪有那么金贵!这些人还真是夸张!被过度保护的小孩也很可怜,小小年纪却不难看出又是宝贝过了头将来要缺了许多“童年乐趣”的小家伙们。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看见他们因为生病要打针吃药,心里就替他们难受。所以他们大哭大喊大闹一点都不乖,我也没怎么反感他们把医院的儿科弄得乌烟瘴气。 我一边往里走,一边在找卓的诊室。越往里走病人只是有多无减,仔细看了看门牌,医院好像是把“重量级人物”都往尽头塞了,什么主任啦,专家啦,主治医师之类的……现在的家长用不用这么夸张,一个小感冒小伤风什么的,就挂专家号,人家不觉得大材小用吗?这里是中国吧,感觉那些“高级资源”还是很缺的,这不是霸了人家的号,害得真正需要的那些病人看不上病吗?真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自己的小孩金贵,别人的小孩难道就不金贵了?都是人,都是小孩,都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哪有这么……还真是想不明白了。 “裴子颜!” 我边想边走神,走着走着被人一把抓住,狠力一拽,拽进某间诊室里了。我回过神来看见卓,赶紧打招呼,然后解释:“不好意思一下子走过了。” “走过都不看清牌子,没长脑子么你!赶紧!看到外面人多了没有?这都快上班了,你才来!”他又看了看手表,话说的很急:“我马上带你过去!” 然后,我被雷厉风行的顾医生带到了呼吸内科的住院部,往病房门前一塞,他就走人了。当然路上他交代了几句:“郑君书叫你来的?君画奶奶大概是不好了。去了在门外看看就算,别进去打扰老人家。”——其实是他自问自答,完全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不过要点他都提醒我了。 站在玻璃房的门口,我才确认:君画的奶奶的确是病重,都已经住玻璃房里了。她戴着氧气面罩,身上插了一大堆的说不上名的仪器,床边上墙壁挂着心电监护仪,有个数字不停地一闪一闪着。我觉得这么个闪法很不吉利,原谅我没什么常识,觉得这样的情况已经够严重的了。所以,我在门外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玻璃看着,想:我进不进去没多大差别,看老太太病成这样都不认的人了,我走近了也打扰不到她。不过,也已经是这种情况了,除了来看看还能干什么?所以我越发不懂了,怎么就是来看看君画都不肯呢?多简单的事……还有就是,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死亡其实也不是离我很远了。当年顾舒的事,他是失踪不是死亡,所以现在,是我第一次去医院看重症病人,我哪里见识过这个,突然就觉得医院真是一个很阴森恐怖的地方,哪里都透着不祥……这样说也许过了,我就是有点小迷信什么的。总之,我感觉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那感觉真让人不好受,浑身的不自在。难道君画是因为害怕这个所以才不来的吗?好像还是情有可原? 54.子颜 后来我再也没有主动去看过君画奶奶。君书见我去看过一次,也不好再要求我。我自己觉得看也不看没多大的差别,毕竟也不是我的奶奶,做得太过了也不合情理,所以懒得理了——那主要还是君画的事。我除了那次看过君画奶奶之后,跟他汇报了一下,又劝他也抽空去看看,就没再管这件事了。 知道我有一天下班了,突然接到君画的电话,让我过去接他,陪他一起去医院看看他奶奶,我才又记起来有过这么一件事。 赶紧一下班,就开车赶去他们学校。到了发现君书也在,陪他一起在等着我。接了他们两个,君书又说,要麻烦我去接一下郑爸爸和郑妈妈。我一听就很没出息紧张到偷偷抓紧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君画的手:这可是变相的见家长!见家长啊!这么突如其来的,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很…… 君画回握了我的手,趁着君书走神的间隙,低声安慰我道:“别想多了,现在是去医院看看奶奶,她昨天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君画的意思是大家的关注力不会停留在我身上,因为他们去医院是看望病重的老太太的。这个我也懂,但是我就是担心有个万一什么的……本来,我也想着我妈妈那一关过了,赶紧找个机会让君画也跟家里说了我们的事。和君画商量过之后,他却觉得不急,这件事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需要从长计议。他当时好像是那么跟我解释的:他说,别看他父母表面上好像很好相处的样子,其实他们极不好说话的,特别是触及到有关他的这种事情。想想也是,家里有个儿子从小到大性向都扭曲,明知道无药可救的了,希望自然都寄托到小儿子身上了。现在小儿子也被人拐弯了,哪里有那么好交代的。肯定掰弯了都要掰直回去吧? ……所以,我更加觉得我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接了郑爸爸、郑妈妈,他们见到我也在车上,明显有些愕然。但在他们上车之前,君书和君画已经换了位置,所以他们看到君书坐在副驾驶坐上,马上就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这才明白君书要求和君画换座位的用意何在,就是为了让我和君书“被误会”,掩饰我和君画之间的关系。 其实,我觉得这样处理不好。这样的做法,不是把事情复杂化了?以后要跟郑爸爸、郑妈妈解释清楚我和君画的关系,就更困难了!万一他们以为我玩弄了君书和君画的感情怎么办?那样我不是很渣?毁了人家两个儿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还不如今天就直说了呢!君书这是考验我?是吧?这个误会起来我真的会有口也讲不清啊,我真心不是君书他BF……而且,很容易就露馅的,因为我和君画之间暧昧的互动超级多……我开始讨厌和君画同居之后和他培养起来的那些小坏小坏的习惯了——小动作多多——说什么表达爱意,其实在某种场合下会自找尴尬…… 我一边开车一边纠结,还好没有出车祸。平安把君画一家四口送到后,我打算功成而退了。君画好像也打算让我在楼下等着当“柴可夫斯基”算的,但是郑妈妈见我没跟着下车,马上就说:“子颜也跟着上来吧,探望一下奶奶。奶奶还没见过你呢。” ——哎?郑妈妈居然直接跟我说“奶奶”,她这是完全没把我当外人。这本来是好事。但现在她分明是以为我是君书的BF才这么说的,我……凌乱,这该怎么对症下药啊?我求救地看了君画一眼,他用眼神安抚着我,那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觉得这没关系。我觉得他们哥两思维很古怪,这怎么就没关系呢?他们考虑过后果了没有?我总觉得这个问题这么处理不太对。 君书好像一走进了医院,就越来越低气压,很不开心的样子。郑爸爸、郑妈妈的表现也不见大悲大喜。君画是最镇定的了,他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我真的怀疑了,难道他不是亲生的?是桥底那个洞里捡回来的,怎么他可以这么无动于衷?怎么说也是奶奶吧? 内幕君总是有真相的。只是也没听他主动跟我提起过。我一边跟在他们一家子人后面走着,一边胡思乱想地猜测着,这该是个怎么样的故事呢? 其实我一直觉得君画不愿意去医院看望他病重的奶奶,最可能的原因是他和他奶奶之间有什么过节,导致他很恨他的奶奶,所以才赌气不让老人家见他最后一面。今天看到他的现场反应,我就马上否定了那个可能性了。因为他完全就是缺少感情,而不是恨他奶奶。 ……怎么说呢?同样都是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看着里面躺着的病重的老太太,他脸上的表情,完全是冷漠的,缺少感情色彩的。是一种毫不在乎、好像事不关己一样的反应。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他的父母好像对此毫不在乎,见惯不惯的默许的样子,甚至他觉得他不需要进病房里探望,他父母也没有强制要求。倒是君书觉得他做得有些过分,说了他几句,他依旧是没什么反应——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这样的君画,令我觉得很陌生。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即使是他很不喜欢一样东西,他都不愿意轻易表现出来。他宁可装作喜欢的样子,也不愿意失了礼貌,坏了礼节什么的。 因为我是被误会为君书的BF的身份出现的,所以我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劝说他些什么。只好在一边陪站着。但是我还是留心观察着他的神色的。我担心他又在做戏——其实他还是关心他的奶奶的,只是拉不下脸什么的,所以才倔着……我不习惯那么冷漠的他,总觉得他不该是这么薄凉的。 遇见其他来看望奶奶的亲属,他反倒有礼貌地打招呼,帮忙着向他们解释奶奶的情况。但是言语中的疏离,太过真实了,我觉得他大概是真的和他的奶奶没什么感情。有小小的惋惜,看到他们祖孙两人而今这样的境地。 因为还没用晚饭,所以没待多久,我们就离开了。本来说好要一起吃饭的,君书帮忙推了,所以,我先送了郑爸爸、郑妈妈回家,然后再送君书。车上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君书还警告君画让他别去凑热闹,这个时候把我们两的关系抖出去。君画拽拽地回了句,他自己能拿捏分寸,就送走了君书。 回家的路上,我见君画还是那副无关痛痒的表情,真是觉得我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他不主动解释,我还真不好意思问起。 其实无论如何,我还是尊重他的选择的。 55.君画 我知道关于我奶奶病重的事情,子颜一定很不解我跟我奶奶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找个适当的机会再跟他讲,所以之前一直没说。 我跟我的奶奶之间的确没什么感情,所以听说她病重了,我也觉得跟我没什么关系。甚至我会觉得,她都这般年纪了,得了病早点去了还好一点,少受点折磨不是?也免得我们这些小辈的也跟着一块受罪。年纪大了,活着都是累赘,我最不喜欢拖累别人,这么麻烦的……说我这个人没人性很冷漠凉薄什么的,我也觉得没关系,我不过是说事实而已。 不过,在医院看到奶奶这个样子,我想她大概也拖不了多少日子了。今天子颜也在场,趁现在从医院回来,跟子颜说说家里的事也好。所以,我慢慢地就跟子颜讲开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奶奶的态度很不对?就是会觉得我很冷漠、凉薄什么的?”我干脆开门见山。 子颜听了我的话,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也……不是特别地……就是觉得不太对。” “你觉得对那才怪了。”我接话道:“我们家里的事,我好想还没跟你讲过吧?” 他摇了摇头。然后示意我可以开始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 “不急,你想好,组织一下语言再讲也不迟。” 我其实想了很久,才开始讲我的故事:因为我还是在乎他怎么看我,所以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太缺乏某种亲情的人。 没有多少人知道,大概也没多少人记得,我还有一个姐姐,叫君琴。那个姐姐,甚至连我也没有见过她一面,她就早夭了。她死的那年八岁了,君书只比她小了两岁。就是因为她死了,所以妈妈才生了我。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有她就没我。就是因为没了她,才有的我。(讲到这里被子颜敲了一个爆栗)她是怎么去了的呢?我也是道听来的。大人们告诉我,奶奶一直都不喜欢她。她八岁那年的暑假,和君书一起回奶奶那里住。由此,她和君书贪玩,不知偷吃了些什么,吃坏了肚子。奶奶当时只顾着君书,她没得到及时的处理,都没查清楚病因就没了。 她死了之后,奶奶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很愧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害死了这个孙女,所以一直很自责。妈妈就更伤心了……即使后来有了我,也没有完全弥补失去姐姐给她带来的伤害。这样说来,妈妈跟奶奶的关系大概也是那时开始恶劣起来的。也是因为这样吧,奶奶她更不喜欢我了,觉得我代替了我的姐姐,就好像我很不祥什么的。老一辈的人迷信……她就觉得是我命硬克死了姐姐。 妈妈知道她那么想,更不敢让我跟她接触,担心她给我造成了什么童年阴影,会影响了我健康成长。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奶奶几次,跟她的感情淡得很,再加上后来听说她那么嫌弃我,我对她也没什么好感。而且……(我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是犹豫过要不要把君书的事情讲出来的,后来觉得这事让子颜知道也没什么,所以才继续往下说了。) 剩下的就跟君书有关了。君书从小就和那位和他年纪相近的小姐姐感情很好,小姐姐去世,当时年纪小小的他,过了很久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总觉得小姐姐还在,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后来就不知怎么的,他偷偷去穿那位小姐姐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那个小姐姐的样子……等到爸爸妈妈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他们带君书去治疗,君书的情况是得到了缓解,但是心理疾病那些,很难说的……总之,君书就没有好全。虽然他接受了我,也接受了小姐姐去世的事实,但是他没有改变他的异装癖。他始终觉得他是可以代替他的小姐姐活着的,甚至发展到后来,他连性向都不正常了。发现他这一点之后,爸爸妈妈也找心理医生咨询过,后来觉得反正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也就没什么关系,再加上他自己本人不觉得这是病,不愿意接受治疗,爸爸妈妈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奶奶更不喜欢我了。她觉得我不仅克死了小姐姐,还害哥哥变成这么不男不女的样子……就是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在我的印象里,我从小大大,跟她见的那几次面,她都没给过我脸色看。反正我小时候是怕她,后来了解了真相,觉得她不可理喻,也没再理她。会有种很委屈的感觉,她为什么要迁怒于我呢?我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我觉得我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奶奶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所以我多半是不在乎她的。反正她糊涂,我犯不着也陪着她犯糊涂吧? 所以,后来就演变呈现在这个样子了。 “的确是她的不对啊。你奶奶没有文化还是重男轻女什么的,怎么那些观念这么……”听完我的故事,子颜想了想,没懂这是为什么,就问我了。 “她大概真的没多少文化。据我所知,她是我爷爷纳的小妾。她原本是陪嫁的丫鬟,后来能让我爷爷给收了,还替我爷爷生了两个儿子,应该也是有点手段的吧?不过,她大概也就懂那些的了。”我其实看不起我的奶奶。 “这么说你还有个小叔?” “我也没见过,所以你也不用问我。我听说这个小叔,是那边大房的太太带过去养的。我爷爷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太太生了一男一女,大概觉得单薄了些,所以小叔在奶奶身边养到6岁,被大太太要了去……很复杂的,这个我全部都是听说。我觉得我奶奶心理很扭曲,不然怎么会导致了这样的悲剧。” “你们家祖上是做什么的呀?怎么就你爷爷那会儿还讨小妾。这都什么年代了啊?”子颜这么一说,他想不懂,我也想不懂。 “这个我不清楚。好像听说过,爷爷是做官的。至于在哪里、做的什么官,我就不知道了。”我回忆了一下才记起来的。 “这些是君书跟你说的吗?” “有很小一部分事。我记忆中他没有跟我提起过小姐姐的事。他不愿提起的。他都不愿意接受小姐姐不在了的事实,甚至说他现在都还觉得自己是替小姐姐活着的。” 子颜听了这话,似乎是迟疑了很久,才开口问我:“那你会不会觉得你是替小姐姐活着的……毕竟,是她去世了,你妈妈才生了你。” “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我想不懂子颜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往深里想了想:“你不会是觉得,你也是男的,我和你在一起了,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我的小姐姐可能喜欢像你这样的男孩子,然后……”我自己讲完,自己都被自己雷倒了。但是子颜没有说不是。所以,我突然就觉得他的思维太诡异了。 “我觉得这种可能还是有的。”子颜见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还强调说明了一句。 “可是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我喜欢你的时候我又没有考虑到你是男的。” “你不是……那君书?”裴子颜居然不说完整句。 “我怎么知道郑君书。我只是那时候,知道了他是男生但有异装癖,觉得特别接受不了自己的亲生哥哥是这样。那时候就是读初中,十一二岁的年纪,特别反感他那个样子。所以我以前和他的关系很恶劣的。再加上他的有些行为真的很女性化,我觉得真的很难接受。”我会想起那段日子就觉得恶心。 “可以理解。”子颜想了想,大概觉得君书的确有时候会像我所说的那个样子,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那你后来是怎么理解他的?”子颜对这件事倒是觉得好奇了。 “就是爸爸妈妈做了很多思想工作。然后,自己也渐渐长大,知道多一些这个方面的知识了。还有,我哥哥其实从小到大都特别爱护我,我能感觉到的。”讲到这里我反而有点愧疚了:“其实我现在想起来,我很感谢他没有像奶奶那样对我,没有觉得是我害死了姐姐,然后从小到大都跟我作对……相反,他从小到大都特别疼我。就算我不理解他,跟他闹得很僵,他也没有因此而记恨我。” “那是!因为他是你哥啊!” “你倒是深有体会?” “因为,我也有个跟你一样不让哥哥省心的弟弟啊!” “你说谁不让人省心?”我气不过,作势要打他。 “别啊……”他配合地逃着,一边讨饶。 …… “……说真的,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对你哥很过分。你就是对这个特别不懂事。” “有吗?” “有,你哥不说,你不觉得而已。” “这样?” “以后对你哥好点。” “还用你说。” 56.子颜 我没有想到君画的奶奶走得那么快。前一天我们还去医院探望过他,第二天中午吃过晚饭,我就接到了电话通知我们,君画他奶奶走了。 那天恰好是周六。我在家里煮了午饭,正要和君画一起吃,我手机就响了。我一看是子玉的号码,也没急着接,接着往饭桌上摆碗筷。怎么知道电话一直响个没停。这么锲而不舍,一点都不像子玉的作风,所以,我才停下手中的工作去接电话。 “哥,”我刚接通,子玉就在那边急切地说开了:“你赶紧通知君画,说他奶奶没了,让他赶来医院一趟。”我感觉他身边有人抱着他在哭。 子玉讲完君画的奶奶去了那句,那边的哭声一下子大了,子玉还没挂断,我听见电话那头他急切而又关心地喊了句:“君书!”之后,我就猜到那边的场景大概比较失控:裴子玉你能hold得住全场吗?我觉得这回很悬了。 “什么事?”睡完懒觉刚起床的君画,走到饭桌前问我。 “子玉打电话来,说是奶奶没了,让我们过去。” “裴子玉?你弟?” “君画我知道你跟你奶奶关系不好,但这个时候你听话能不能听重点?奶奶她没了,君书好像一直在哭,子玉现在陪着他,让我们过去一趟。不对,他其实只叫你过去了。” “别说傻话,你当然要跟我一块过去。话说,你让你弟弟留下来陪着君书?” 我听了君画的话,扔给他一个“为什么我们不能留下子玉”的表情。君画表情很坚决地向我解释:“我们不能留下子玉。你应该比他hold得住全场的,总之,你到时候帮我看着君书。我肯定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去处理。”他又看了我一眼,补充了一句:“现在,我们吃了饭再过去。” 我很佩服君画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吃饭,但是……我弟hold不住全场的事我知道就好,为什么他也知道?还有为什么我弟hold不住我就hold得住了?这次是死人这么大的事情……所以,其实我不懂,所以我决定听君画说。 吃过了午饭,我们才往医院赶。到了之后在太平间外面的通道里等着,要等殡仪馆派车来把遗体载过去。 我和君画赶到的时候,郑爸爸站在那里,眼圈红红的。郑妈妈站在他身边神色担忧地看着他。他们身后是子玉和君书。君书还在哭着,子玉在旁边给他递着纸巾,搂着君书低声地哄着。我和君书交换了一下眼神,否认了之前让子玉离开的决定。 这时,身后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我以为是送遗体的人或者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他走到郑家爸爸跟前低低说了句什么,我隐约听到好像是:“……对不起。我来晚了。” 郑爸爸人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留了出来,哽咽回了句:“没关系……你来了就好。”说完拍了拍那个同样神色很悲伤的男人的肩膀。 “对不起……其实,我都不记得……妈……”他哭着退到墙边,举起手痛苦地捂住脸,身体靠着墙滑了下去,蹲在那里哭得更凶了。 过道里又传来急切的跑步声,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脚步急切地跑了过来。我还以为是卓,他跑了过来我才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他扫视了一圈好像是在找人,大概是没有找到样子更加急躁,直到他看见蹲在墙边哭的那位,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也蹲下去,靠在那个男人身边低声哄着。 我刚才就猜到穿正装的那个男人是君画的小叔了,现在见这个医生这个样子,我就顺理成章地猜,这就是君画小叔叔的恋人了——因为这个医生对君画小叔叔的动作完全copy了子玉对君书的动作。唯一令我郁卒的是,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安抚一下我的恋人呢?我也很想好好在君画面前表现一下的……好吧,我承认我这么想很没心没肺。 “……君棋,你不要那么自责好不好?你要怨就怨我,没能治好……”那个医生说着说着居然哭了。 这个时候,君书好像也哭得没那么厉害了,走了过来对着他小叔说:“小叔,你别这样。裴医生他都尽力了,你再哭……不是让他更自责?” “小言,对不起,我……”君画的小叔这才抬起头,一脸歉意地看着那个医生。然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也很暧昧啊! 只是我突然就想不懂了:为什么君画的小叔叫君棋,跟君书、君画听起来更像是一辈人?而且琴棋书画,君画的姐姐不是叫君琴么?这是按大小顺序排得多规律啊?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叫做“言”的“裴医生”,我觉得我好像是认识他的。因为我爸爸叫做裴启言,而他好像也真的是有个弟弟的。莫非这就是我小叔?而且,我的小叔和君画的小叔还是恋人? ……一场死亡引发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57.君画 我也没猜到奶奶走得那么快。但是,我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大概是因为和她的感情不深。 所以,我只是很机械地帮忙处理后事,旁人的那些喜怒哀乐,似乎都与我无关。至于生死两茫,于我也只是抽象的概念。唯一不同的认识是,我终于意识到死亡原来是一件那么麻烦的事。怪不得子颜当年说,如果可以,要不为人知地死去。不告而别。 因为我的这位奶奶生前信奉佛教,所以要处理的后事就更为繁复了。又要烧纸钱、过头七、拜这个拜那个的,我整个程序走下来,都没弄懂具体有哪些环节,总之就是烧香拜佛,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磕头,终日被缭绕的烟雾弄得乌烟瘴气的……而且,奶奶已经过了八十岁了,按照C城的习俗,即使她去世了也要当喜事来办。人生七十古来稀,八十就什么来着的,我不记得了,反正是更了不得了。所以全部事情处理好了之后,还要办一堂筵席宴请亲朋好友以及这段时间帮过忙的人,还要办得热热闹闹。我帮忙着张罗这些事情,到了宴席那天才松了一口气——总算快要结束了。 宴会那天也没什么特别。子颜依旧没让子玉来。其实之前子玉想来帮忙,不过君书不让,子颜也不同意,他只好作罢。今天是因为子颜觉得子玉如果出现就太显眼了,当然也为了避嫌。其实,我感觉到子颜对我颇有微词了。因为我一直没同意他的意见,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且还同意他假装成是君书的bf。也难怪的,换了我我也未必接受得了,这样对他其实很不公平。所以他不让子玉出席宴席,也是跟我赌气罢了。 其实,我们是掩饰得很成功的。因为晚宴的时候,爸爸妈妈终于从这些天悲伤的气氛中走了出来,有暇兼顾我们这些小一辈的感情问题了。我见了好几次,我爸妈看着子颜时赞赏的眼神,因为他这几天的确全程陪着君书,帮我把君书照顾得很好。虽然我知道他不情愿,但我也猜到在外人看来,他依旧是对君书一往情深的样子。我也知道他其实更担心我,更想一直陪在我身边帮我的忙,更心疼我会累坏了……他对我的好,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旁人怎么看,我不在乎。希望他也不要太在乎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第一步先取得爸妈的好感就对了。再加上卖了君书这个人情,很多事情他就会帮忙先处理好,到时我们要面对的就简单多了。至于误会的事,既然是君书制造出来的,他当然也有办法消除掉,这点我倒是不担心。 这些我都没有来得及跟子颜讲。所以这件事,最憋屈的就是子颜了。他很早就想着要把我们的事情跟我家里说了,我一直觉得时机未到,不同意。一天不讲他一天就不心安,老觉得好像很对不住我。他说不想我再受委屈,不想我这样遮遮掩掩、终日提心吊胆,不想我回趟家都要小心翼翼地。我知道他也是爱我、关心我所以才会这样,但是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这件事我要往家里说真的没有那么容易。结果他以为我是不想和家里说,我又没法讲明白他,只好让他一个人在那纠结。 现在我都计划好了,打算过了这个年,就事不迟疑了。毕竟再拖下去我觉得对谁都不会有好处。早点跟家里说了,爸爸妈妈不接受也得接受,子颜也早点心安……总之我不想他再成天成日地为我的事情烦心了。或者说,减少一件因为我而让他烦心的事吧。因为像他那种有杞人忧天的倾向的人,是不可能停止下来不为他在乎的东西操心的,所以我没指望过有哪一天他能完全不为我的事操心,除非我希望他不再在乎我。 之所以那么斩钉截铁地做这个决定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的。那天晚宴,我没跟子颜坐在同一桌,但是因为君书的原因,我可以把他安排在我们隔壁那桌。然后,让那些帮过忙的、年纪差不多的朋友、表亲,都坐那一桌了。本来吃饭吃得好好的,但是我吃到一半就听到卓——也就是子颜的表哥,坐在隔壁桌,跟子颜说的一段很令人(特指子颜)炸毛的对话。对话的具体内容是这样的: “……我说,人年轻的时候玩玩是可以,别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就好。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这些事就不用别人再跟你讲大道理了吧?” “你想表达什么?我没听懂。” ——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没听明白。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那么花心,喜欢着这个又喜欢那个?” ——他的意思是裴子颜同时喜欢我和君书?卓表哥你怎么也误会了?你不是跟君书感情很好的吗?他怎么也没跟你讲清楚 “你跟我说你这次又喜欢上谁了?你再不济总不能跟自己亲弟弟抢一个男人吧?而且,你不是跟郑君画在一起了吗?” ——果然是误会了,望天。 “……” “你别以为不说话可以忽悠过去。不是我说你,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贪图一时新鲜,不要还像小孩子那样,见到弟弟有的自己也想要。” ——我觉得他是想无上限地点燃裴子颜,让他炸爆。 “……” “我都看到了,这些天你对君书……之前子玉一直有陪着君书到医院看他奶奶。你是知道他们关系的吧?” ——你收嗲啦!死八公!见过男人三八的,没见过男人三八成你这样的! “这事我跟你讲不清楚。” ——其实我诋毁子颜了。他不是很容易炸毛的人……虽然,他炸毛起来不是人。(废话,炸了毛的那还是人吗?) “反正我就提醒一下。” “很多事情,真相和表象是很不搭调的。你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我是学理科的你别跟我说哲学,我讲不过你。” “我也是学理科的,卓。” “吃饭。跟你讲话害我倒胃口了。” ——就是,听着你们讲话,我都觉得自己胃酸分泌过多了。不想讲就不要再讲了…… 结果那天吃完饭,和子颜一起回家的时候,我就觉得气氛非常低冷了。 “卓怎么也来了?”想找个话题聊聊。 “因为他是裴允言医生的同事,这次奶奶住院她也帮了很大的忙。” “裴允言?” “我小叔。” “你小叔?那……我小叔?”我顿了顿才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我小叔和你小叔在一起了?” “所以说,你什么时候跟家里说?我跟组织联系上了,我小叔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喂。这赤裸裸的威胁是怎么回事! “等过完年就说。” 裴子颜扔过来一个“过完年你还想拖,你就完蛋了”的表情。 我:…… 58.子颜 过年的时候,年初五要陪着妈妈回娘家大聚餐,这是年年都例牌的。以前顾舒还在,是他带我和子玉回去的,后来我在空间站那几年,妈妈亲自过来接我,然后和子玉回K岛。不过那时候我还没跟君画在一起,现在我们都同居了,这件事情就变得十分不好办了。 本来,我们的事还没有跟他家里说,所以我是不能陪他回家吃年夜饭的。再加上我又不能缺席初五的大聚餐。这样一来,过一个年我们就得有一个星期见不上面了。君画掰着指头一数,要分开一个星期,就不乐意了。因为他当初不知道我过年要回K岛的时候,打的如意算盘是他只要回去吃顿年夜饭,然后其他时间都在家里跟我呆一块儿。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过的第一个春节,“意义很重大”,大家一起过多和谐啊——当然这是他美好的愿望:希望大年三十我在家里等他,他那天晚上吃两顿年夜饭(我严重怀疑他能吃得下么?)。然后整个新年我们都可以在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中度过……总之,他设想得非常美好。 而我本来也打算迁就他一回,今年等到初五再回去。但是妈妈质问我为什么往年都是回去吃团年饭的,今年就不回去了。虽然说团年饭我们不一定要出席,初五那顿饭才是关键,但是为什么无缘无故就今年特殊?我说今年是我和君画在一起的第一年。 我妈就说了:“是他陪你吃年夜饭,还是他带你回他家吃年夜饭?我听裴子玉说,你们的事还没跟他家里说呢!” 我在心里骂了句“裴子玉,我让你又多事!”,表面上讨好地冲我娘一笑:“快说了,快说了,过了年就跟他家里说。” 谁知我娘一看我那个样子,更来气了:“君画那孩子也是的,怎么就是这件事情上这么不明白?”话说到这里还是客气的,下一句我娘突然就变脸了:“你说那么多,就是你今年年夜饭也没法跟他一块儿吃对吧?他是怎么跟你说的?要你在家里等他还是怎么的?你居然敢为了他拖到初五才回去,团年饭都不过去吃了?我跟你说就算将来两边都说了,也是他们郑家的儿子进我们家的门,是你领着郑君画回家吃团年饭,不是你跟郑君画回他家过年!这叫什么样子,我儿子能吃这样的亏吗?一个也就算了,两个都这样……我跟你说,我顾曼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想让我的儿子入赘什么的,想都别想!” 我听着我妈越说越离谱,终于没敢让她说下去了:“没事,我这就跟君画说说,我年前就跟你回去。”我见她还想继续训话,马上很识时务地补充了句:“也说服子玉跟我们一块走。”——果然还是裴子玉惹的祸!这么不淡定,这么快就让妈妈知道了他和君书的事,我猜他们两还没定下来,现在还在“闹别扭”的阶段呢。我妈一掺和进去,准没什么好事,别把我这儿也一块搞黄了就好! “你看看你那个弟弟有什么出息!十三、四岁就跟人离家出走……(省略了250字)……现在交了朋友,心也不在家里,老想着入赘什么的……(再次省略了250字)……” 我听了很久终于听明白了。然后仰天长叹:为什么我会摊上一个这样的弟弟啊?他又给我惹事了!你说他和郑君书搞一块去也就算了,他还要搞完了想对人家负责。你说他要负责也就算了,他为什么要选入赘而不是说服郑君书嫁过来。你说他没说服郑君书嫁过来就算了,他怎么没结婚就活活把自己逼成“气管炎”,唯老婆命令是听…… 结果现在难为我去跟君画说,我年前就必须得走,不仅仅不能和他一起过年,还要和他分开一星期。 还好君画最后还是妥协了,因为我没忍住跟他抱怨了子玉的事——没办法,我一个人劝不动子玉。我要先跟君画说,然后让君画跟君书说,最后让君书搞定裴子玉。一物降一物,我跟裴子玉斗智斗勇二十多年了,终于现在可以换一个人帮我解决他……我心里真的很欣慰啊!结果我那天讲着讲着high起来,跟君画玩疯了。纵欲过度的后果就是,也没什么后果。因为假期大家都放假。反正君画最后跟我站在同一战线上了…… 这次回去过年也没什么特别。就是初五大聚餐的时候,遇见了一些事情,更坚定了我回去以后事不宜迟要逼君画带我回去见家长的决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这件事情说起来对我打击还是很大的,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震撼——大过年的,对着这么多亲朋好友,我小姨居然当众“逼婚”。当然,这里的“逼婚”,是“我小姨逼我表哥结婚”的缩写。 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情,我都不太记得我还有个这样的表哥了。因为K岛那边的亲戚,我只记得卓卓还有那个经常跟他形影不离的那个表哥,并且因为他们都只在G城的附E院工作,所以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至于其他的亲戚,我记性实在是太“差”了,记不住每次都坐满整整那么一大厅的人(大概有上百席的宾客,每席至少十个人)。 其实这个表哥,我对他还算有一点点印象的。因为卓后来跟我说,他也在附E院,君画奶奶住院那段时间,他正跟着卓实习。虽然,我还是坚持认为,我没有在附E院见过他的。 不过没关系,发生这么大件事情,这位表哥已经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了。我经历了这件事发展的全部阶段,因为那么凑巧,我就坐在他们隔壁桌的隔壁桌再隔壁桌。不要觉得“隔壁桌的隔壁桌再隔壁桌”是很远的距离,特别是在一个摆了上百张酒席的宴会厅里。当时他们说了什么我都还记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故事发展的背景我没听明白。事后,在裴子玉那个“八卦精托世的”给我补充的故事背景下,我梳理了整件事情的脉络,使真相终于的一水落石出。至于真相是什么—— “很明显真相就是这位长得很美的表哥,他刚刚的确被我们彪悍的小姨逼婚了!”我讲完这句话,子玉一脸要被我气晕了的表情。 “不是我们表哥被小姨逼婚!是小姨逼我们表哥结婚娶个不知道哪个家族的千金小姐,政治联婚。你讲了跟没讲似的,我猜你就完全不懂。感情你没被逼过婚!”子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不要讲得好像你就被人逼过婚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这个完全不是问题的关键,你听到他们对话了吗?我们表哥果然好厉害,他居然没有答应啊!敢于向恶势力挑战……” “我看到妈妈正在往这边走。”我马上示意他收敛一点,因为母上大人刚刚很多事地走过去劝架,现在终于回来了。子玉很识相地闭嘴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历史在短时间内再度重演绝不是偶然,他一定跟之前我被逼婚的小师兄有什么密不告人的关系!因为刚刚他拒婚的时候冲他娘吼的:“你别以为我会像宋佳烨那样妥协!我跟你说没有人可以逼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现在不会答应结婚以后你也别想指望我会乖乖地去相亲!我从始至终只喜欢他,以后就只会喜欢他,即使得不到他也不会和别的人在一起,以后也不可能喜欢上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有本事你们再逼我试试!”…… 说到这里,我吐槽一句:这位表哥肯定是琼瑶剧看多了。因为他喊话的时候,是用标准普通话喊的,所以我更加确认他是进入了他自己特定的某种模式。然后我再就此补充一句:母上大人的劝解纯属多余。我的那位表哥喊完话就拂袖而去了,母上过去完全不知道凑的是哪门子热闹。最后我再很疑惑地写下一个问句:表哥你说的“他”,是指我家小师兄吗? 当然这个问题,我也很快就得到答案了。因为那天聚餐一结束,我就被卓扯走了,子玉很八卦地跟上来,跟方瑜可称兄道弟的样子,所以我们也就带上了他,然后一起找到了在TABOO喝闷酒的美人表哥。 美人表哥酒后吐真言,balabala说了一大堆什么佳烨我对不起你啊,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相亲,早就应该承认自己喜欢你……之类令我越听越愤懑,越来越想揍他的话! ——我就知道不对劲的了,我的小师兄怎么会这样……秦可维你个陈世美!我要代表那个什么什么的什么什么惩罚你!你是什么玩意儿啊!居然敢对我家的绝世烂好人小师兄始乱终弃!你以为你是我表哥我就不敢打你,我告诉你为了我家小师兄,天皇老子我也没情面讲……我越想越气,揪起他衬衫的衣领就想打他,可惜被人及时制止了。然后众人不解地看着我,我只好把小师兄的事情说了,也不知道那酒鬼喝得稀里糊涂的有没有听清。结果我越说越来气,说完看酒鬼表哥那个样子忍不住就在那里狠狠地骂他,骂完觉得还是不解气决定还是要动手给他点教训。那时候大概大家都觉得他实在是渣,所以我重重地打了几拳大家才制止了我。后来事情的发展就像普通小说的情节那样:我们驾着一个喝醉的人去酒店开房,然后照顾他睡下,第二天早上醒了狠狠地挨个批评他,知道他决心改过自身重新做人……唯一不同的是,一般小说写的是1V1,我们这里是几个人合伙。(袜子按:其实我没有在普通小说里看过这个情节,所以我不明白杯子这里为什么要这样) 然后,这里再套用一个小学生作文的过时性万能结尾: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我受益匪浅。 ——我终于明白了:我绝对不可以再坐以待毙了!等过了年回家后一定要带郑君画回家逼他出柜!不然他妈妈给他介绍对象让他去相亲,我一时头脑发热为了表示自己“很大方”,默许了他去见那姑娘,他再一脚把我踢开跟那姑娘结了婚来报复我的所谓“大方”,我岂不是得不偿失!我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不对,应该说: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有发生的可能性!所以防微杜渐,等我回去了,我就要向全世界坦白我跟郑君画的关系!我才不会再那么窝囊地活着,好像偷鸡摸狗一样地谈恋爱,小心翼翼地陪郑君画继续搞地下情了!我要光明正大地和郑君画在一起! 我说 “我们在一起吧”,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决定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愿意拿出我的所有勇气。我承诺过的,我就会做到。 59.君画 我总觉得裴子颜过年回了趟K岛,再回来后就很不对劲。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变得非常的强势,很咄咄逼人。就好像现在—— “三月八号那天,我跟你一起回C城,我们先回学校探望中学的老师,然后我们再一起回你家,跟你爸爸妈妈讲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都安排好了?” “你有意见吗?我觉得这个决定没问题。” “我们先跟郑君书说一声吧?” “你是不是还想拖?”他看着我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厉:“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还是说,你认为逃避能解决这个问题?处理一件事情最好的方法是,勇敢地面对它尽早地想出应对方法再尽快地解决它,而不是你一昧地逃避或其他。你一直拖下去,这件事情也还是这个解决办法的。总是要说明白的。你一直都说等时机,等时机,你知不知道时机只能自己创造的!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 ——这个老师好严肃啊!而且,老师你都讲了一大通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讲?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于是,我答曰:“既然你都已经决定好了,你知道怎么去应对那就没问题了。” “不要说到好像我想好了就没你什么事了那样。我们在一起,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吗?我需要你配合。” 我一边在那里暗自腹诽:当初你跟你妈讲好的时候,你也没事先通知我,就好像真的没我什么事那样。结果你妈见了我,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这样直接上了,当时好像的确没你什么事吧,全都是我一个人应对过去的!当然看着裴子颜这么强大的气场,我是没敢直接冲他吼这些话的,我只是说了句:“我会尽量配合。”然后就没理他了。 结果他又在那里纠结:我是不是生他的气了?还是我觉得他这样做不够理智、准备不够充分?还是说我根本就是随便应付他,到那天我会突然玩失踪,让他的计划没办法顺利进行……总之他担心了很多事情。这些都是他那天从我家里出来,回家的路上很high地好像邀功一样对我坦白的。那天“出柜成功”(裴子颜是那么叫的),回家又和裴子颜疯玩了一次,纵欲过度的后果是,还是没有什么后果,因为第二天依旧是周末,可以成天窝在家里休息睡懒觉。 不同的是,那天的懒觉睡得很安稳,终于可以安心地在一起,光明正大地过日子了。 60.子颜 这一年C城的春天,来得有点早。水汽氤氲的南方小城,在三月初就显得很闷热。探望完老师,从学校走回家的路上,沿江的杜鹃开得肆意而荼蘼。 仍是那条曾经一起走了三年有多的回家的路,仍在花下只是不再小小年纪,仍有曾经的那个人陪着自己走过……彼此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渐渐都放慢了脚步。不知道是谁先勾住了谁的指尖,谁又大方回握住谁的手。纠缠了一路最后十指紧扣…… 算了,不要在这么矫情地描述了。其实没有这么诗情画意的。当时真实的情况是——我和君画都十分的紧张,心情十分的忐忑,根本没有心情还去看那个杜鹃有没有开花,感觉一下天气闷不闷热,然后再很非主流地“带着满心的爱意”十指紧扣。其实无论那天是什么天气,我和君画都一样会因为紧张过度而感觉胸闷气短的,至于牵手还要十指紧握什么的,完全也是因为紧张的。本来就两个人都害怕的了,但是我又想给点勇气他,他也想给点信心我,所以才会不知不觉牵了对方的手,十指紧扣越握越紧——那真的都是因为很忐忑很不安不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怎么样的…… 总之无论回家的过程有多么纠结,我们最后还是到家了。君书没在,大概君画之前就吩咐过,他已经把事情都交代过了。然后,剩下的我们两就自求多福,要机灵一点儿随机应变了。 郑妈妈开了门见我和君画肩并肩站在一起,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郑君书这是怎么做的准备工作!)结果我们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三个人互相看了很久。直到君画开口说:“妈,我带子颜回家吃饭。”郑妈妈一下黑了脸,明白他是想干什么了。我暗自腹诽:郑君画你要不要那么直接啊?万一我连晚饭都没得吃,就门口都不给进了怎么办? “先进来。” ——我觉得郑妈妈是很艰难才从口里挤出这三个字的。 我乖乖地跟在他们后面进屋,到了沙发上坐下了,我赶紧开口说话,阻止了想要起身倒水给我喝的郑妈妈——其实我觉得她也想逃避现实。“阿姨,我喜欢君画。我这次跟他一起回来,是想告诉你和叔叔,我们决定以后要一起生活了。” 听了我的话,郑妈妈转身正欲离开的身影明显顿了一顿,然后我听到她假装平淡的声音说:“这个不急着说……我先给你倒杯茶。” “妈妈,我去倒茶。你跟子颜坐着聊。”君画马上起身制止了想要逃的郑妈妈,然后去准备茶水去了。说实话,我去郑君画家那么多次了,没有那次是有这种待遇的——居然还有人记得给我倒茶,他们之前从来就没觉得我是客人啊! 结果一时间坐在沙发上的我和郑妈妈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直到君画给我们拿来了茶水,又走去厨房帮郑爸爸煮菜之后,郑妈妈才迟疑着开口了:“子颜,你确定是君画,不是君书?” “是君画啊。” “你……想清楚了?” “我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君画。我也一直想着的,都是和君画在一起,不是君书。我想这个,君书已经跟你解释过了。” ——我就说君书和君画当初那样决定恨不妥当吧?你看现在我被郑妈妈怀疑了,又要慢慢解释清楚,多麻烦的事情! “你们……互相喜欢?” “我只能说我很清楚我喜欢君画。然后我也知道君画已经决定了和我在一起。” “你是不是没什么自信他喜欢你?”郑妈妈说到这里反而笑了:“其实他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带你回家见我们,就证明他足够喜欢你了。君画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和我们关系都很好,他很在乎我们对他的想法。他总觉得我们认为的他是很优秀的甚至是完美不会犯任何错误的,所以,要他对我们承认对你的爱,对于他来说其实绝非易事。” “啊?”我没有想过这种情况下,君画还会被他家娘亲爆内幕。 “君画从小就很要强。他以前就觉得君书喜欢男性,是一件很错误的事情,所以他绝不会和他哥哥犯同一样的错误。”说到这里,郑妈妈居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们都很惊讶,他为什么不介意自己喜欢你,甚至愿意向我们承认你。” “……”我没想明白,郑妈妈对我说这样的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所以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这样说可能很过分,不过我还是想跟你说明白。我们君画从小到大都是很优秀的孩子,也很听话。甚至他现在也是听从我们的意见在Z大读生物工程专业。你也知道生物工程在Z校算得上是很好的专业,就业前景也很好,等他读研毕业出来也能找到很好的工作。他的人生按照这样走下去,他年纪轻轻就会事业有成;等他结婚生子之后,就能家庭完满……你现在让他这样偏离了轨道,你确定你能给他,他原本应该得到的东西吗?你确定你能给他的,是他想要的、是对他好的吗……当然这些问题你们自己去想。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如果说他之前22年的人生是一本书,那么他一直没有行差踏错过,他留下的都是很辉煌的过去。而你,出现在他的人生里,让他和你在一起……你会是他的人生最大的败笔!” “所谓成败的定义……这是以你们的标准来衡量的吧?但这是君画的人生,不是你们的。我不觉得他会任由你们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听从你们对他的选择评头论足。”我觉得郑妈妈既然这么坦白地跟我说开了,我根本不需要再跟她客气了:毕竟,我和君画在一起,不是我一个人的选择。她不应该这样把所有错误都归结到我一个人身上。如果说君画现在的人生已经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污点,那也不是我强行染上去的,是他自己也有责任的。 “什么叫做我们的标准?难道还有很多个标准吗?你还想狡辩些什么?明明就是你,把我的儿子勾引上那条不归路的……”郑妈妈讲着讲着却没有再讲下去,大概是意识到她说得太过了。又或者是她想冷静下来,不想跟我吵。 我其实能理解她像怒斥勾引了人家老公的狐狸精一样对我说这些话,因为在她看来,的确是因为我,才会导致一直那么优秀的君画,成了**的同性恋。(原谅我实在不想写具体的定语,我并不觉得同性恋是像现在有些人讲的那么不堪。)从很大程度上来说,我让君画喜欢上我,并最终决定和我在一起,这就跟勾引了人家儿子没什么区别。我就是罪魁祸首。所以,郑妈妈这么说我,好像没有讲错。我也不可能反驳她说:“当初是你家君画先表白的”,又或者是“我又没逼他等我这三年”,再或者是“你家孩子喜欢我、说要和我在一起又不是我的错”……之类的话。虽然说我认为彼此喜欢这件事情,是不存在正确与错误的说法的,但是在一起生活,毕竟是我们一起做的选择,所以为这个选择我们要一起负起责任来。我再说下去,就有推脱责任之嫌了。 我配合着没有接话,让郑妈妈先稳定了一下她过激的情绪。等过了一会儿,才换了一种不那么强硬的语气对她说:“阿姨,其实我觉得,所谓的标准是我们自己来衡定的。毕竟这是君画自己的生活,他自己能判断他过得幸福与否、快乐与否,就好像古人说的‘冷暖自知’。虽然君画是你的孩子,但他人生的路,还是要他自己去走的。所以我也不做多余的承诺,不说什么‘我会对他负责,请你们放心把他交给我’之类的话。因为他是男的,不是你们的闺女,所以我会和他一起对我们所做的选择负责。” 郑妈妈听了我的话,似乎沉思了很久,深思熟虑之后才对我说:“……其实我刚才的确是责怪你了。明明是你让君画走错了路的,为什么你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喜欢他,告诉我你们要在一起了,但又不对我说你会对他负责,你会让他幸福的话。虽然他是男孩子,但是从妈妈的角度来说,作为我儿子的恋人,我认为你有给他幸福的义务,我觉得你至少应该作出承诺……不过,听完了你的说法……”郑妈妈讲话的语气很古怪,话又没讲完整,理解能力有限的我,真是不懂她想表达什么意思。(袜子按:笨死了,人家妈妈是在组织语言,组织语言你知道不裴子颜?) “对不起,我听不懂阿姨你想表达什么。”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似的。 “……”阿姨果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我觉得我又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自己把这次的行动搞砸了。还好,最后阿姨还是一副“拿我没办法”,对我说:“其实刚才听你那么说,我反而有点放心你们在一起了……其实我们一直都没有注意要教育君画成为一个学会负责的人,我们都知道他其实缺乏责任心。作为一个男孩子,他其实不是需要别人对他的人生负责,你能教会他对你们的选择负责,我其实很感谢你。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他愿意主动告诉我们你和他的事了,他已经开始学着为自己负责任了。这应该是我们教育的缺失……子颜,如果你只是他的好朋友就好了。从前阿姨就很喜欢你和他一起玩,他总能从你那里学到很多的东西。那些我们没有意识到应该教他的东西。就好像君书的事情,如果他没有认识了你,恐怕直到现在,他们哥两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地僵着……(省略好多字啊,因为都是阿姨对我的赞扬)……” 总之,我一直很耐心地听,郑妈妈把我赞得飘飘然了,但是很不幸地是,她最后还是强调了一次她的总结陈词:“你说,你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跟君画做一辈子朋友呢?你们是觉得这样很潮流、很时尚,还是觉得很好玩怎么的?为什么要玩感情呢……是不是你们现在的小孩,都觉得这样很特别,很张扬个性……(省略25个字,我不喜欢阿姨这么个说法)……” 我觉得我完全没有办法跟郑妈妈讲了。她这是怎么回事?她以为我和君画在一起是闹着玩得吗?她以为自己的儿子喜欢我,是在陪我玩感情?怎么她刚才还说得好好的,一下子态度又兜回去了……我讲不通她啊,这完全是沟通不能。她确定我们是在讨论同一样东西吗?怎么我觉得我在对她坦白我要和君画在一起的事,而她在跟我讲怎么教育孩子的问题? 怪不得郑君画说这件事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以为他的父母会用些很惯常的方法来处理我们的问题,大不了就是用些偏激的手段,比如“让我们扫地出门”、“追着我们打上九条街”,或者是温和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然就是装高血压什么的晕过去了事……我与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完全是无招胜有招!郑妈妈完全是在忽悠我,我跟她讲了她当我不存在,漠视我对君画的感情,质疑我们能在一起多久。 本来我就觉得,同性之间的爱情比较之普通男女之间的情感要脆弱得多,听她这个过来人这么一说,我自己都有点心慌:我说和君画在一起,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呢?我们未来会不会因为更残酷的现实而分开?我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的生活不是那么理想化的,不会一直都是这么甜蜜下去……是有感情但感情终究是会淡的,年纪的增长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变化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最后真正令我们分开的反而是我们自己?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我自己没办法给出确定的答案。对于充满未知数的未来,其实我比谁都要害怕。 我想起我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那一对同性恋人也是大学开始在一起了,然后大学都没毕业,就跟家里出了柜。两方的父母居然在一起商量了之后觉得没必要理会他们,因为他们年纪还小,所以长辈都觉得让他们玩玩也没什么。反正也是抱着新奇的心态,等那种新鲜感过了,他们自然会分开,根本就没必要棒打鸳鸯,多此一举。他们的感情其实并没有他们认为的那么强大到无坚不摧的地步,相反的,那种微妙的情感其实真的很脆弱。脆弱到最后,只是为了他们各自的前途着想以及因为他们之间很小的猜忌和争吵,就让他们之间如同陌路之人……那个故事是真实的。那对同性恋人真的也分开了。最终令他们分开的原因是,其中一个要出国留学,另外一个在国内已经找到了很好的单位,他们彼此都不愿意为对方做出放弃,所以“为了让他过得更好”——他们是那样说服了自己,放弃了在一起。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些情况我必须向阿姨说明一下: “阿姨,其实我和君画不是玩过家家的,我们是真的决定了在一起。至于君画念完大学以后,是出来工作还是要出国留学,这个问题我们也商量过了。因为我的工作调动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所以我无所谓君画怎么选择。他去哪里我都可以申请跟到哪里。其实……即使君画毕业了之后,不出来工作也没问题,我现在的收入,养他也没问题。” “你没打算让君画出来工作?”阿姨怒瞪了我一眼,我悔得肠子都清了。我是不是又乱说话了?我为什么不换个表达,明知道自己这么说很容易让她误会的。 所以,我赶紧纠正自己的说法:“不是,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是希望他自立的。我会鼓励他去工作的,我没有让他留在家里当小白的意思。绝对没有!” 我这样说阿姨脸上的神情才缓和了下来:“这还好一点。君画这个孩子,其实很懒的,你千万别助长他那些歪风邪气。最好以后他跟你说他要选择SOHO一类的工作,你都不要答应他。让他多为你分担些家务活就对了。我听君书讲,你现在已经出来工作了。你出来工作肯定比他在学校念书要累的。” “君画在家有做家务的。”我赶紧解释。 “那还差不多!”阿姨看了眼厨房的方向:“不错啊,现在回家知道要进厨房帮爸爸的忙了……你说你们怎么就不能是朋友呢?” 哀,阿姨你讲话怎么能比浏阳河还要九曲十八弯呢?你已经第三次表示赞赏君画现在的改变,不过,你也第三次次向我重申“你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这个观点了。 算了,事到如今,见机行事。见机行事。 61.君画 终于还是带了裴子颜回家见父母。不过我“丑妇终须见家翁”的想法怎么比他的还要强烈?那明明是我的父母啊!大不了就“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是,我有什么好害怕、紧张的!至少我不应该比裴子颜还忐忑才对。 回到家,我把比较好对付的妈妈,留给子颜。自己进厨房去,打算跟老爸打太极,因为我爸肯定很能说的。(杯子:你为什么觉得你妈不能说,郑君画?!) 不够后来子颜还是跟我抱怨,为什么把那么艰难的任务交给他,我就知道他完全是level太低了,居然连我妈妈这样的都对付不了。我妈妈完全是口硬心软,顶多就是说话没什么逻辑,思维跳跃比较快一点而已,其他的就没什么了。我爸就不同了……裴子颜是没见识过,不然他就知道我是有多么用心良苦了。没良心的居然还抱怨我这样那样,简直是“不识好人心”!把我爸爸摊给你,你就知道好玩了。 回归正题:我是怎么跟我爸“斗智斗勇”的。 其实,我觉得我最后还是……赢得十分之不光彩。或者说我根本还是失败的—— 我进到厨房的时候,爸爸还在准备食材。见我回来了,回头对我笑了笑。我叫了一声:“爸爸。”他没有回答,于是我决定开门见山地跟他讲:“裴子颜也来了。我们今天回来打算跟你和妈妈说,我们打算在一起了。” “继续。”爸爸很专心地再低头洗菜,回答的语气很平淡。 “没有了。”我不知道爸爸还想跟我说什么。 结果我说完那句话,我们两个人都沉默。过了一会儿,爸爸才开口:“你们的事,君书跟我们讲过一点了。”爸爸陈述完这样一个事实,没再讲话了。 “爸爸,你是什么看法?” “你觉得爸爸是怎么样的看法?你肯定是想过了、想好了才做这样的决定吧?既然是自己选的,就好好一起过日子。你们两个人的事,跟旁人有什么关系?你问爸爸的看法做什么?” “……” “君画已经长大了,自己选的人生,爸爸妈妈都不会在干涉你,你想明白了就可以。” “爸爸……”我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要抓紧这个机会问爸爸一些令我很迷惑的问题:“爸爸,我这么早做这个决定,会不会我现在太年轻了,我……” “22岁已经成年4年了,爸爸没有再当你是小孩子,你也不应该总觉得自己还是小孩子了。再说……喜欢一个人,并且决定和她在一起,是与年龄没有必然关系的。” “爸爸,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认真想过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越跟父亲讲,我心里就越觉得委屈。 “既然你认真想过了,那还有什么问题?”爸爸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我觉得我决定的事情……也许还是不够妥当。” “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要想得滴水不漏了才动手去做。”父亲说到这里也停了一下,似乎是斟酌了很久,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选择。只不过你已经决定了这样,爸爸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为什么不明白?” “我觉得你不该是那么糊涂的。你知道你应该有正常的人生,你完全可以选择正常地结婚、生子……你知道爱情是会令人盲目的。特别是年少时炙热的感情,你觉得它能持续多久呢?你也不是女孩子,更应该知道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是的,你们之间或者不需要那么多余地存在婚姻关系。但是你们在一起生活,这跟结婚其实也差不多。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的感情淡却之后,你们之间剩下什么,而那些又是否能支持你们继续一起过下去……还是说,其实你们没有考虑过那么长远的事情?你们只是打算年轻时候玩玩而已?”(杯子:郑君画你还说什么,你爸跟你妈这是互通有毛,早就有准备了。那套说辞都是一样的!你说什么你爸爸才难对付,他讲的问题跟你妈妈讲的一样!) “没有,我们想过将来的。” “想清楚了吗?将来不论遇到些什么,你们都能坚定立场了?” “……” “这个问题的厉害关系,你一定也想清楚的了。你既然有勇气选择这样一条道路,选择和你喜欢的同性恋人一起生活,你一定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现实有多么的残酷的了?这个问题,以前爸爸跟哥哥讲的时候,你也有在旁听。我相信你不需要我再跟你重复的了。君画,爸爸只是有点惋惜……” “对不起,爸爸。我让你失望了。” “不是失不失望的问题……我和你妈妈,都不会支持你们在一起的。但这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们还是会尊重。” “爸爸,我这是做错了吗?”我很不习惯父亲这样的语气。他说这样的话,我听了比他打了我还让我难受。 “爸爸妈妈不支持你,就代表你做错了吗?” 父亲那句话说完,我觉得十分地受打击。这样听上去,我问了很愚蠢的话题。父亲令我充分怀疑自己的思想是否还是十分的不成熟——我的确是太年轻了,去做这样的决定吗? “我是不是应该……” “君画,”父亲打断了我的话:“这就是你一开始告诉我的,‘你已经想清楚了’吗?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在动摇?你不是决定好了才来跟我们说的吗?”父亲的语气,居然那样严肃了起来。 “……”我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听了父亲的话,我反而觉得我是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的,虽然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考虑得已经够周详了。就好像我一直是抱着一副“没所谓”的心态,随意得很,觉得能不能和子颜在一起,完全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其实,我来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坚定的了。而且我喜欢了子颜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没有谁能再让我质疑我对他的喜欢,以及和他在一起的决心。 “君画,要学会做有担当的男子汉。你真的已经长大了。”爸爸说完这句,停了很久才缓了语气说:“爸爸并不是要批评你或者其他什么的。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因为你已经决定了。爸爸和妈妈都不会强行拆散你们。但你们能在一起多久,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我不明白,连父母的祝福都得不到的爱情,还可以走多远。不过,我知道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带着一点小执着,也因为对未来的小生活还抱有期待。 我其实是想过的,因为我喜欢子颜,所以我想和他一起生活。我觉得作为男人,我甚至应该做到给他一个安定的家、幸福的生活……还有很多很多。并不是我把他当成女人,而是我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责任就是应该这么做。我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喜欢,所以要和他在一起,然后和他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保护他、满足他的需要、尽自己的能力去爱他…… “君画,不管怎么样,都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想不通就不要在想了,反正也不急着的。先帮爸爸煮饭吧!难得你这个小孩现在也愿意进厨房了。” ——那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看着裴子颜在厨房里忙碌,煮饭给我吃。总觉得能陪着他一起煮饭,是每天最值得期待的事了。 不管你们怎么对我讲,我还是只想和他在一起,过柴米油盐的简单生活。 62.子颜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平安过度了。虽然从家里出来,君画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按照他的说法,他的父亲也没说什么,就是不支持,没说反对。我跟他说,你妈妈说的也差不多。 “我觉得我们说和不说没很大的区别。” “我也有这种感觉。被人忽略真的是,存在感很低啊。” “听完了你妈妈的话我也是这么感觉的。”我讲完这句话,就把我想起的那对同性恋人的故事跟君画讲了一次。 他听完了之后,握紧了我的手,安慰似的说:“不管怎么样,今天饭桌上,妈妈还是让你改口,也叫她妈妈。虽然爸爸没说,但是他也不反对你也叫他爸爸。” “哈哈,说起这个,我还真是不习惯。我好多年没叫过爸爸了。不对,应该说我有记忆以来,就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个词。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 “是几岁啊?怎么你还没有记忆的?” “很小,小到我都没记住自己那时几岁。” “其实你完全是记性很差吧?” “绝对不是!你再这样戳我弱点,我就家暴你!” “好啊,你快点来‘家暴’我,我‘好怕怕’的。” “艹!”我干脆不跟郑君画废话了,直接打了他一拳,然后跟他干架。其实我就是很不爽那种被人无视的感觉,让人很无奈。就是你很郑重其事地去对待一件事情,但对方却完全没把你当回事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憋气。我猜郑君画也觉得很郁闷吧,所以想大家打一架发泄一下。 “你就是不安分想打架,所以故意的,对吧?” “是啊!怎么?不敢打了?” “好啊!那就打一顿畅快的!” “打得你满地找牙,看你还能不能讲得那么神奇!” “……我的牙!” “你居然……以牙还牙” …… 那天晚上,从君画家出来走回学校拿汽车,我们打了一路。回到家之后特别凄惨:两个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拿这个鸡蛋给对方揉伤,鼻青眼肿的样子甚是狼狈……但是我觉得,打架也是一种情趣是不是?而且还可以——缓解各种压力。 那日离家的路上,不再少年的我们,依旧年少幼稚的心。嬉笑打闹着走过那一段旅程。 未来等待我们一起去走的路,还有很长。我最终还是决定好了要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和你一起走下去。能有多远,就走多远。 不迷恋那一路风景,就看你一路上笑颜如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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