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二分之一干爹 下——盈澈逝雪
盈澈逝雪  发于:2014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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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赵刚你别得寸进尺!” 秦宣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草丛里传了出来,秦楚僵在原地,双脚再也无法往前迈出一步。 “小秦,你急什么,之前我抓你的手也没见你这幅表情,现在知道我遭了秧,就恨不得立刻离我远远儿的是不是?” 赵刚攥着秦宣的手腕,声音粘腻的像一条缠在人身上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你放尊重点!”秦宣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挣扎了几分仍然甩不开他的手,额头上全是汗珠,“你莫名其妙的撤资,我还没有来问你,这会儿你倒是先质问起我来了?” 赵刚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仰着头大笑起来,“我撤资?哈哈哈……托你的福,我被杜越那个傻逼折腾的焦头烂额,我再不撤资只能等死了!” 说着他手腕往前使劲一拽,把秦宣拉到自己跟前,眯着眼睛阴厉的说,“你连让我摸一下都不肯,却一个劲儿的让我给你投钱,秦宣啊秦宣,你真把我当冤大头了?” “你住口!”秦宣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抿着嘴唇瞪着他说,“是你出尔反尔再先,不想给钱就直接说罢了,何必把事情推到杜越身上?” 提到杜越的名字,赵刚整张脸都扭曲了,手掌一用力简直要捏断秦宣的手腕,疼得他失声叫了出来。 躲在草丛后面的秦楚忍无可忍,恨不能跳出去给这家伙两拳,结果赵刚这时却得意的笑着说,“你有本事就叫啊,把其他人都引过来瞧瞧大明星为了给电影筹措资金,正低声下气的求我呢!” 秦宣脸色白的几乎透明,眼里闪过一阵惊慌,颓败的停止了挣扎,“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你说吧,到底想怎么样?” 秦楚心急如焚,可是看到秦宣这副样子也不敢擅自行动,明星最在乎声誉,也许那些守株待兔的记者这会儿根本没有走远,万一他不顾一切的冲出去,事情就闹大了,到时候秦宣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压下愤恨的心情,秦楚捏着拳头躲在暗处等待时机。 赵刚似乎捏准了秦宣的七寸,这会儿见他妥协更是得寸进尺的摸着他的脸说,“你知不知道,你那位老友有多心狠手辣,他为了你真是煞费苦心。” “你什么意思?”秦宣皱起眉头,戒备的看着他。 赵刚冷笑一声,眼里闪过阴毒,咬牙切齿的说,“我昨天突然接到电话,说省里面的领导来差我,还把我的场子给封了,我在商场上混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官场上也不是没有人,可是这一次那些狗官一个放屁的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质监局砸了我的设备,这会儿我才明白是有人故意整我。” “后来塞了钱派人一查才知道上面几个走狗就以为杜越的一句话,就整的我二十几年的家业毁于一旦!无冤无仇他把我折腾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你作为他的老友,是不是该赔偿我的损失呢,嗯?” 说到最后他死死地捏着秦宣的下巴,眼里透出贪婪的精光,顺手就要扯秦宣的衣服,秦宣气的浑身发抖,抬手给他一拳却被赵刚一下子抓住,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就算是杜越对你下的手,你凭什么拿我来泄气?赵刚我告诉你,你给公司投资的那三亿是合同白纸黑字写下来了,你要毁约,我的公司完全可以起诉你!” 赵刚仰头大笑,往前又迫近了进步,拍着秦宣的脸说,“我当初答应给你们公司投资电影的条件说得很清楚,你陪我三个月,我拿钱在国外给你砸个影帝玩玩,可是现在我人还没玩,钱倒是被你祸害的全没了,秦宣啊秦宣,你他妈真把我当冤大头了是吧!” 说着他上前一步就把秦宣往树上按,秦宣又气又怒,抬手就要打他,可是却被赵刚一下子制服,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低声道,“你说吧,到底怎么才会放过我?” 赵刚眯着眼睛停下动作,玩味的盯着秦宣说,“好好好,这种事儿来硬的就没意思了,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不你去找杜越那傻逼,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抱住我的公司,那三亿我就继续给你掏……”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秦宣就气急败坏的打断他,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泛着水光,“我之前就去找过他,可是他根本就不见我!” 赵刚失笑,用那双肥胖油腻的手指掐住了秦宣的脖子,整个人都猥琐的贴了上去,“那敢情好啊,你保不住我的钱,那就肉偿吧,只要让我满意没准我还愿意给你几个钱。” 话应刚落,他抬手就撕破了秦宣的衬衫。 “!”秦宣惊恐的奋力挣扎,在公共场所他也不敢呼救,只能无声的反抗。 赵刚似乎料定了他不管呼喊,恶心的凑上来就要亲他的嘴唇…… 秦宣抖得像筛糠,之前不好的回忆再一次涌了上来,他近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这时候突然听到“砰”一声巨响,再一睁眼发现赵刚竟然满头是血的倒在一边,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楚嘴里还叼着烟头,一手拿着沾血的板砖,另一只手抓起秦宣就往外跑。 秦宣惊得完全回不过神来,秦楚急得不得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被砸懵的赵刚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艰难的爬起来冲他喊,“卧槽你妈的臭傻逼,你谁啊!” 秦楚早就看这个猥琐死胖子不顺眼了,这会儿不管不顾的抄起板砖冲过去又是几下,嘴里还不住的骂,“老子是你祖宗!你个傻逼再敢对他动手动脚,老子下次就砸断你的老二!” 秦楚早就看不惯这个猥琐的死胖子,这会儿下手一点也没留情面,赵刚这会儿认出他是杜越身边的助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即就疯了似的跟秦楚扭打在一起。 秦楚一边跟他厮打,一边对旁边的秦宣喊,“你赶紧跑!别让再落他手里!” 秦宣愣了一下,知道再这么闹下去非要出大事不可,外面记者这么多他不能再待下去了,相通这一点他转身就往外跑,可是一想起秦楚的样子突然心里一阵收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赵刚趁他分神的时候,拿起一根树枝就往秦楚眼睛上捅…… “小心!” 秦宣惊呼一声,脑袋霎时一片空白,想都没想拿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赵刚脑袋上。 连续两次被击中头部,赵刚一下子栽倒在地,血流了一地。 秦宣性格温软,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这会儿一下子就傻了,还是秦楚第一个反应过来,抓着他的手就往外跑。 两个人一路跑到后山空地才累得瘫倒在地,秦宣靠着树大口的喘气,秦楚累得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笑嘻嘻的开口,“刚才多谢你了,否则我非得被那死胖子捅瞎了不可。” 秦宣心里尴尬,脸色依旧苍白,他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不能忍受自己有一丁点负面新闻,可是刚才秦楚却目睹了一切,自己最狼狈的样子瞬间无所遁形,这个人质让他狼狈的的抬不起头来。 “……不,是我要多谢你,要不是你刚才我就……总之谢谢了。” 秦楚像来粗神经,没有察觉到秦宣的脸色,想到老爸在娱乐圈沉浮这么多年,像今天这种事情肯定碰到过无数次了,心里就一阵憋闷和心疼。 “我早就看出那个赵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现在前途无量,就算没有他给你投资,也照样能大红大紫,干嘛非得跟这种人纠缠不清。” 秦宣愣了一下,接着整张脸都羞耻的涨红了。 这种话听在他耳朵里跟讽刺没什么区别,反正秦楚是杜越的人,之前看杜越的态度就知道有多宠他,想起自己孤苦无依,只能独自在娱乐圈闯荡,想要去找杜越帮忙还被拒之门外,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 “杜越宠着你,连我这个老友都扔下不管了,你当然不明白我的苦衷。” 这话在秦宣嘴里说出来,成功让秦楚红了大脸。 这算不算老爸间接同意了他跟杜越的关系?好吧,就算这些是他脑补出来的,可被自己的亲人问出这种问题还是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那个……我跟杜越不是那种关系……他对我其实一点也不好。”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耳朵有些泛红。 这种害羞的表情落在秦宣眼里成了不折不扣的“秀恩爱”,胃里就像吞下一直苍蝇一般难受,秦宣把眼睛瞥到一边,手指微微攥紧,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刚才在餐厅的时候,杜越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秦楚被问蒙了,多少年在老爸面前实话实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还诉苦水似的跟秦宣撒娇,“哼,他逼着我写会议报告,自己却在那里喝咖啡,这种老面瘫也就你能忍受得了他,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秦宣笑着摇了摇头,压下眼里的失落。 刚才两个人结伴去吃饭的时候,他什么都看见了,那时候自己被记者围追堵截,杜越却能毫不在意的带着秦楚离开,甚至在自己最孤立无援像他求助的时候,那个人宁愿和助理一起喝咖啡,也不愿意见他一面。 果然,杜越谈了恋爱,人就变吗? 秦楚看他脸色苍白,以为他在为刚才的事情心有余金,连忙靠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赵刚那种人渣迟早得遭报应,你不用害怕,如果他还敢纠缠你,你就告诉我,我去替你打跑他。” 秦宣勾起嘴角笑了笑,“嗯,今天的事情真的多谢你了,我欠你一份情,以后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过……今天的事情太难堪了,你能替我保密吗?” 秦楚终于跟老爸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心里也高兴得很,连忙点点头,“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我可是你的超级脑残粉呢。” 秦宣挺喜欢他笑起来的模样,莫名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男人,怎么看都像个小孩子,禁不住笑了起来说,“多谢你了,剧组那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得赶回去一趟,小楚我先走了。” 送别了秦宣,秦楚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在回宾馆的路上,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看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他撇了撇嘴不甘愿的接了起来。 “喂,杜司令有何贵干啊?” 电话那头一阵冗长的沉默过后,杜越低沉的声音响起来,“站在那里别动,我这就来找你。” “你找我做什么?”秦楚不明所以。 话音刚落,杜越就拿着手机从身后出现了,看他一眼直接脱下羊毛大衣给他披在身上,“一会儿跟着我走,记得什么也不要说。” “等一下……到底怎么了,你先把话说清楚。”秦楚被他一系列的动作搞懵了,顿下脚步不往前走。 杜越深吸一口气,沉着声音说:“刚才警察来逮捕赵刚,却发现他被人砸头破血流倒在草丛里,你现在浑身是血,这么正大光明的走出去是嫌自己死的太慢是吗?” 秦楚惊愕的长大了嘴巴,僵硬的低下头一看,果真发现自己的白色衬衫上血迹斑斑,“你……你怎么知道砸伤他的是我?” 杜越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说,“你的冒失性格太容易闯祸,我不放心就派人出来找你,结果听手下回报你满身是血的出现在了后山,我再一联想赵刚的事情立刻猜到是你干的好事。” 秦楚愣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杜越明知道是他伤了赵刚,不仅没有责备,反而这么护短的亲自出来保护自己,他他他……没听错吧?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打他?” 杜越挑了挑眉毛,眼里精光一闪,秦楚觉得他一定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 他替秦楚系好大衣扣子,完全掩盖掉那一身血迹之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不管你为了什么,你既然打了他就有他该被打的理由,我的人我不护着,难不成还让警察局的人拷回去审问吗?” 这一句话可谓是“狗官”到了极致,但秦楚却禁不住有点想笑,这老王八蛋护短的样子其实还真的……挺帅的。 35、 当天晚上赵刚就被警察局带走了,第二天各大媒体就爆出某知名钢铁企业制假售价的被刑拘的丑闻,关于秦楚伤人的事情压根就没有提到,这场风波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赵刚的倒台可谓是一时激起千层浪,中央本来就下了红头文件严打制假售价的黑心企业,赵刚好死不死的撞在了枪口,理所应当被判了刑,很多跟他有利益关系的房地产大亨和政界官员纷纷自保,谁也不敢跳出来帮他,建业钢铁一夜之间从资产上千亿的钢铁公司,变成了破产也没人敢接手的烫手山芋。 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秦宣也不可避免受到了牵连。 他的新电影前期投入巨大,光宣传费就砸进去了几千万,如今最大的投资商落马,电影入不敷出再也无法支撑,只能宣布停拍。 不少大牌厂商忌惮他跟赵刚不清不楚的关系,都拒绝与他在合作,一时间秦宣的事业陷入低谷,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 自从那日杜越帮秦楚躲过警察之后,两个人的关系莫名其妙的就和解了,彼此谁也没有提秦宣的事情,就当那天下午的争吵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杜越回到S市之后,再没有像以前一样处处给秦楚难堪,反而经常给他开开玩笑,每天天黑前准时回家一起吃晚饭,睡觉之前再一起看看碟片,研究一下第二天早晨吃什么…… 这种平淡又温馨的“同居生活”让秦楚既惊喜又煎熬,每一次杜越提着公文包进门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彼此新婚不久的诡异错觉,想起来就面红耳赤,好几次盯着杜越的脸出神,被对方发现之后,他又慌忙躲开,却听见背后一声闷笑,瞬间就戳穿了他所有伪装。 秦楚不知道杜越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什么事情都顺着他,脾气好的近乎纵容,这种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过去无法无天的日子,那时候他玩得这么疯也不知道收敛,完全是知道有干爹给他收拾烂摊子,那时候他们是“父子”,那么现在呢? 就因为一纸契约,这老王八蛋有必要这么尽忠职守吗?还是说……他对我也有了那么点不一样的心思? 秦楚拿着本杂志盘腿坐在沙发上出神,想到这种可能嘴角绷不住偷笑起来,这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杜越的声音,“傻笑什么呢,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啊……?你说什么?”秦楚的心思压根不在这里,茫然的回过头问道。 杜越正对着客厅的一面穿衣镜系领带,目不斜视的说,“今天晚上有一个慈善晚宴,我之前不久给你说过了,也不知道你每天脑袋里在想什么。” “呃……”秦楚哪敢告诉他自己脑内的那些乱七八糟,讪讪地摸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你一个军区司令怎么还跟这些华而不实的宴会扯上关系了?” 杜越整理着袖口,头也不抬的说,“没办法,上面发起的,官场上不少人都去,我也得象征性去露个脸,掏点钱就完事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八点那边就开场了。” “等一下,怎么这次又有我?” 秦楚苦着一张脸,一听到“宴会”这两个字就头大,前世他没少参加这种推杯换盏的宴会,所以很清楚这种宴会无非就是披着一个“慈善”的外壳,实际上只是给上流圈子提供一个交际逢迎的场合,每个人见到谁都要假惺惺的笑,没几个是发自真心去捐款,想起来就没劲透了。 “你不愿意跟我去?”杜越回过头来,眯着眼睛看他,眼里透着点威胁和不悦。 “也不是……只是我觉得自己的身份去不太合适……”秦楚咽了咽口水,努力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你看,去的人都是你们官场上的大人物,媒体到时候肯定也要大肆报道,我一没身份二没人民币,甚至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去了也是当摆设,你就别难为我了。” 杜越挑起眉头看他一眼,不动声色的走过来,低下头问他,“我不是你认识的人吗?跟我在一起你也觉得难受?”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秦楚喉咙发干,眼前这个一身黑色礼服的男人高大英俊,那一头硬邦邦的头发被发胶固定住,整齐的梳到后面,配上那一张面无表情的冷峻脸庞,简直像画报上走下来的模特。 “当然不会难受啦,不过……”你帅成这样老子跟在你身边容易走神啊,卧槽! “没有‘不过’,你必须去,没得商量。”杜越不由分说的打断秦楚的话。 “我天天跟你在一起,上班一起,下班还一起,你对我就没点审美疲劳吗?”秦楚讨厌他总是这么专制独裁,忍不住回了句嘴。 杜越挑了挑眉毛,声音没什么起伏的说,“我愿意,你有意见,嗯?” 这一句话简直不讲理到了极点,秦楚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杜越这话是愿意跟他在一起的意思,当即胸口一窒,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挥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司令大人。” 他匆匆忙忙的离开,生怕被杜越看出端倪,可惜却忘了藏起两只已经泛红的耳朵。 ****** 这一次的慈善晚宴在S市最好的五星级饭店举行,理所应当盛大而隆重。 因为晚宴的主要目的是给山区孩子建希望小学筹措善款,所以主办方布置的格外用心,处处都用红色丝带和心形蜡烛装点,把整个会场衬托的温情十足。 杜越和秦楚在路上遇上了赛车,来的比别人晚一些,当侍者推开宴会大厅的大门时,整个会场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厅里宾客满堂,绅士淑女谈笑风生,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今天秦楚穿上了杜越那日替他定做的那身白色西装,脖子里系了一条黑色领带,衬得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有神,他本来就长得好,又从小在上流圈子里长大,扮起贵公子简直手到擒来,如果不说他是杜越的助理,别人一定以为他是哪家跑出来玩的大少爷。 杜越撇过头看他一眼,视线被秦楚逮了个正着,他笑嘻嘻的靠过来臭屁的说,“司令,你一路上看我好几眼了,实话说了吧,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帅?” “……”杜越的眉头以看不见的频率抽了几下,面无表情的说,“一会儿进去你给我老实一点,别到处抖骚。” “靠,我什么时候抖骚过?”秦楚不满的斜眼瞥他一眼,两边脸颊不受控制的鼓了起来。 杜越最喜欢他这种表情,绷住上翘的嘴角,似笑非笑,“哦?你不是抖骚,难不成是真骚?” “¥……&(&*%*&……!!”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要不是两人离得很近根本就听不到,秦楚没想到杜越竟然会跟他开这么恶劣又下流的玩笑,当即一张脸都变了色,嘴巴半天没合上。 杜越的心情瞬间变得极其舒爽,轻笑一声抓着他的手腕就往里走,还不忘低头叮嘱他一句,“闭上嘴巴,不许把这副傻了吧唧的德行给别人看。” 秦楚心里那叫一个憋屈,硬着头皮跟着他走了进去,结果刚跨进宴会大门,就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目礼,那目光像X光线似的齐刷刷的打在两人身上,让秦楚瞬间有点招架不住。 这时候迎面走过来几个西装革履的官员,全都是在新闻X播里才能看到的人物,他们一看到杜越来了,连忙热情的迎了上来,张口闭口不过就是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杜越很显然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场合,不疾不徐的跟他们寒暄着,如鱼得水,应对自如。 秦楚抿着嘴站在他身后,被在场许多人探究的目光盯的后背发毛,他也没穿什么奇装异服,脸上也没有沾上饭粒,用得着这么死盯着不放吗? 那眼神根本不像是看一个人,倒像是在剖析某个神气的外星来客。 这时候就听旁边一个油头粉面的高官笑眯眯的拍着杜越的肩膀说,“我怕是太久没有见到杜司令,都不记得您身边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个帅气的小伙子。杜司令,藏得可真好,不给哥们几个介绍一下吗?” 这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旁边好多人都在竖着耳朵偷听。 要知道三十岁就能当上军区司令的在整个S市只有杜越一个人,上流圈子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平时看见这个面若冰霜的年轻司令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哪怕参加今天这种宴会也绝对不会带女伴出席。 这么多年的规矩摆在那里,在场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所以即便是有大批的俊男靓女想攀上他这根高枝,也不从不奢望能陪他一起出席晚宴,可今天杜越不仅带了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甚至跟这个人穿了同款的礼服,这里面的关系就不得不让人玩味了。 “哦,他啊。”杜越轻笑一声,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拍了拍秦楚的肩膀说,“这是我以前收养的干儿子秦褚,现在跟在我身边当助理,以后我的工作他都要经手,麻烦各位前辈以后多费心照顾了。” 这话听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可是却成功让在场的人吃了一惊。 要知道杜越从来不曾把私人关系带到工作上来,也没有听他说起过有一个这么大的干儿子,如今突然带到晚宴上来,还用这种处处维护的口气,明眼人一下子就立刻明白了里面的利害关系,之前有几个色迷迷盯着秦楚看的人也只能乖乖地挪开视线,绝对不敢再招惹司令身边的红人。 秦楚被杜越突如其来的“温情脉脉”给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瞥他一眼,却接收到杜越威胁的眼神,当即撇了撇嘴瞪他一眼。 两人暗中的波涛汹涌在外人看来无异于“眉来眼去”,对面那个油头粉面的官员赶紧笑着打圆场,“杜司令好福气,秦先生青年才俊,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秦楚心里忍不住翻白眼,但是面上还是端出恰到好处的微笑说,“王局长过奖了,我还是个新手,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来的时候干爹就叮嘱我要好好跟各位前辈学习,以后工作上的事情我要是犯了错,您可别嫌我笨才好。” 这话说既俏皮又滴水不漏,成功哄得在场几个官员哈哈大笑起来,杜越似笑非笑的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秦楚趁人不注意咧开嘴对他作了个鬼脸,引得杜越禁不住低笑起来。 在场的官员难得见到杜越这么好脾气的时候,纷纷凑上来攀谈,一时间杜越被人团团围住,秦楚也无力招架,赶紧找了个理由逃出来,凑到餐桌边吃芒果蛋糕。 这时候宴会大门打开了,秦宣挽着一位最近正当红的女星缓缓的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一件孔雀蓝的丝绒西服,衬得挺拔修长,面如冠玉,头发也染成了浅咖啡色,显得格外年轻,简直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因为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他已经很久没在公众面前出现,这次突然出现在慈善晚宴上。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但他就像没看到一样,仍旧一副笑模样,神采奕奕的,一点也不像经受过打击。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跟食物战斗的秦楚,在女伴耳边说了几句,接着端着红酒走了过来,“嗨,好久不见了。” 秦楚被吓了一跳,使劲咳嗽了几声才顺过气来,抬头一看是他眼睛都亮了起来,“啊,你怎么来了?真的好久没你的消息了,最近好不好?” 秦宣看着他嘴角的奶油,递过一块手帕笑着说,“嗯,难得闲下来就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公司说为了挽回形象就让我来这个晚宴充充场子。” 秦楚没想到他这么实在,把实话都说了出来,赶紧往四周瞥了几眼低声说,“你小点声,万一被人听到又要上头条了。” “上头条也比没新闻好。”秦宣耸了耸肩膀自嘲一句,往四周扫了一眼看到了被人团团围住的杜越说,“对了,今天的舞会你和杜越要参加吗?” 秦楚一楞,“什么舞会?” “你不知道?我以为杜越那家伙会给你说的。”秦宣惊讶的挑了挑眉毛,“一会儿捐款仪式过后就是舞会了,以往杜越都是一个人来从不跳舞,我以为今天他邀请你来是当舞伴的,这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秦楚想起出门的时候杜越非要逼他来的态度,更是一头雾水,既然知道有舞会带着他一个男人来算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他想要公开你们的关系,没想到你俩真的只是工作拍档。”秦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笑着说,“看来是我想错了,我以为你俩……呵,是我误会了,抱歉抱歉,自罚三杯。” 秦楚听完这话心里一紧,嘴里泛上来一层苦涩的味道。 谁都知道杜越不是同性恋,就连秦宣也这么说,自己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把他的温情当做软化,其实人家只是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你了,是你自作多情,非要往那档子事儿上联想,现在被人家戳穿了,心里难受有个屁用! “呃……你别瞎猜了,我真的只是他的助理,你再胡说八道我可生气了!”秦楚大咧咧的挥了挥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秦宣摸了摸鼻子,笑着点了点头,“OK,OK,是我想歪了,我以为你收服了这家伙,没想到还是道行太浅,杜越这种级别的‘老怪物’,没有点手段还真是拐不来啊。” 他端着杯子灌了几口,刚要跟秦楚再多聊两句,这时候会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主持人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了出来,“各位嘉宾请尽快落座,捐款仪式马上开始。” “抱歉,仪式要开始了,我得走了。”秦宣放下杯子,露出歉意的笑容。 秦楚对他挥挥手,盯着他的背影离开之后,脸上的笑容才垮了下来。 其实秦宣说的一点也没错,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化成人形的小妖怪,仗着那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儿,就想收服杜越那千年王八精,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被泼了一头冷水的秦楚,耷拉着脑袋,一边勺子蹂躏着托盘里的蛋糕,一边唉声叹气,这时候脑袋被人推了一下,一抬头发现是老王八精,顿时心情就更低落了。 “人家都去捐款了,你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杜越用手抹掉他嘴角的蛋糕渣,面无表情地说,“我来看看某个没精打采的傻子,又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垂头丧气的了?” “你知道什么。”秦楚忍不住瞪他一眼,小声嘟哝。 “得,你那心思我是猜不透,乖乖在这里带着,一会儿仪式结束了我来找你,不准乱跑。” 一会儿不是有舞会吗,我跟着也是碍眼,干嘛要听你的指挥! 秦楚心里越想越堵得慌,明知道杜越跟自己现在屁关系也没有,就算有关系也不会傻了呱唧的对所有人承认,可还是绕不过这个弯来,总觉得自己的一腔爱恋在别人眼里或许屁都不算一个。 “行了行了,小的记住了,杜老爷能移驾了吗?” 杜越“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要一直这么乖,晚上我就给你惊喜。” 秦楚切了一声,对他的“惊喜”完全不抱任何希望,杜越笑了笑,抄着口袋走进了仪式现场,留下秦楚一个人在原地怨念的啃蛋糕。 伴随着激昂的音乐,捐款仪式缓缓拉开序幕,会场的自助餐区几乎没剩下几个人,秦楚不愿意凑热闹,端着红酒走到门口想去透透气,结果迎面被推着垃圾车的服务生撞了一下,一整杯红酒全都泼到了身上。 “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 服务生是个年纪很小的男孩,一看到秦楚胸前那一大片红色酒渍脸都吓白了。 秦楚明白自己最近八字不顺,也不忍心责怪这个小服务生,拿着纸巾一边擦一边摆手,“算了,没什么大碍,不要紧的。” 服务生知道会场上的人都是惹不起的,可是自己第一天上岗就遇上这种事情,心里一害怕眼眶都红了,秦楚最怕小男孩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赶紧哄,结果人家倒是捧场,直接呜呜大哭起来。 这边的动静把值班经理也引了过来,他一看秦楚白色西服上那一大片红酒渍当即瞪了服务生一眼,愧疚的鞠了一躬说,“先生,真的非常抱歉,您的衣服我们一定全额赔偿。” 秦楚本来就没把这个当回事,但是白色衣服上的红色实在是太明显,他想忽视都没办法,正当犹豫的时候,他看到经理身上的黑色西装当即有了主意,“赔偿就算了,这衣服是我朋友送的,我不愿意拿价钱来衡量,要不这样吧,你们这里的员工服先借我一件穿一下,等宴会散了之后我就还回来,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可以吗?” 经理难得遇上这么好说话的人,赶紧点头,生怕秦楚反悔,“好的好的,我们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办,顶层是我们的衣帽间,先生请跟我来,我这就给您拿一套。” 秦楚往会场中间扫了一眼,算算还有一段时间捐款仪式才能结束,等到他换完衣服回来,杜越这边应该也就结束了。 想到这里他没有在犹豫,直接跟着服务生上了顶楼。 就是这个无意中的决定,几乎改变了他跟杜越的一生,可惜那时候他并不知道…… 36、 等秦楚换完衣服之后,捐款仪式已经结束了。 他走得急,身上也没有带手机,担心杜越会急着找他,就急匆匆的往回走。 酒店顶层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为了省电只开了几盏壁灯,秦楚不认得路,只能凭着记忆来回的乱转,可是绕了一大圈也没找到电梯口,不得已之下他推开了应急通道的大门。 整条应急通道里只有绿色的警示箭头,秦楚摸着黑往下走,却隐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四处搜寻,发现楼梯拐角的位置有一段短梯,连接的房顶上开了一个四方的洞,声音就是从上面传过来的。 秦楚咽了咽口水,想起前一天晚上看的恐怖片,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嘴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闭着眼就往前走。 好奇心会害死猫啊,不能上去看不能上去看…… 他嘴里不停地碎碎念,脚下一刻也不敢停,这时候说话声音似乎离他更近了一些,隐约还能听到脚步声,其中一个人突然开口,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悦,“秦宣,你喝醉了。” 秦楚脚下猛然一顿,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 说话的人难道是……杜越和秦宣?他们不在会场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惊讶、好奇和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让秦楚再也挪不动脚步,他盯着房顶那个四方的小洞,咬着嘴唇想了半天还是禁不住诱惑,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顺着短梯爬上去,天台上猛烈地风打着脸庞,秦楚打了个哆嗦,一眼就看到了离他不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个人。 秦宣的浅咖啡色头发被夜风吹得乱七八糟,那件孔雀蓝西服被扔到一边,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站在哪里,手里还攥着一瓶红酒,一看就喝了不少。 杜越依旧一身笔挺的黑色礼服,眼睛被碎发遮住看不清楚表情。 “回去吧,这里太冷了,把酒瓶给我。” 杜越伸出手去拿秦宣手里的红酒,却被他一下子躲开,笑着说,“你放心,我清醒得很,根本就没醉。” “醉鬼永远不承认自己喝过酒。”杜越强硬的把酒瓶夺过来放到一边,深吸一口气道,“你叫我来这里到底做什么?不会只是为了让我看你喝酒吧?” 秦宣回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杜越的脸,过了半响才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你知道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酒精这种玩意。” “那你还喝这么多。” 秦宣轻笑起来,仰着头深吸一口气道,“因为我烦,你对我都能下这么狠的手,我心里不痛快,难不成还不能借酒消愁了?哈哈……” “你喝成这样,就为了一个赵刚?”杜越的脸沉了下来,在黑色的夜幕里像一尊冰封的石像。 “不是为了赵刚,而是因为你!”秦宣似乎被戳到了痛点,猛地回过头走到杜越跟前,一把扯住了他的领结,“你明知道这部电影对我有多重要,却偏偏用这种卑鄙手段整死赵刚,如果不是因为跟你认识这么多年,我真不敢相信你能这么狠心。” “为了这部电影我付出了多少你根本就不知道!赵刚倒台倒是顺了你的心,可是我却差点被公司封杀,连续两个多月没有接到一份工作,杜越,我穷怕了,再也输不起了啊!”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那样子再也没了人前光鲜的一面,反而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杜越抿着嘴,过了很久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就别再多想,忘了吧。” 秦宣推开他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水迹,使劲挤出一丝笑容,“你能忘,我却忘不了。” 他靠着栏杆,脑袋向后仰起,望着夜空良久才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杜大哥,你还记得咱们俩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杜越顿了一下,轻叹一口气,“呵,怎么可能忘记。” 一声叹息将两人拉入了十年前的回忆漩涡,彼时秦宣不过才十七岁的年纪,还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半大孩子。 秦宣的父母死的早,平时靠着打零工挣钱维持生计和学业,因为有好心的邻居接济,日子虽然清贫但是也还能过得下去。 他上学比别的孩子早一年,但是脑袋聪明,长得又好看,很受同学欢迎。高中时期的孩子已经懂了朦胧的爱意,哪个年级哪个班有美女和帅哥,大家心里都门儿清,那时候秦宣性格就温软,见到谁都能给个笑脸,再配上洗的干干净净的校服,正好符合女孩们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所以“秦宣”两个在那个时候就是“校草”的代名词。 三年高中生涯结束,秦宣高考发挥得不错,上个重点大学根本没什么问题,所以一向不喜欢热闹的他,破天荒的参加了那天晚上的毕业聚餐。 也就是这次聚会,秦宣第一次接触到了酒精,一群男孩女孩压抑了三年,玩疯了喝大了,不知道怎么就抱着滚到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醒来,他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陌生的房间,身边睡着一个同班的女孩方静,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床上还湿乎乎的透露着前一夜的荒唐。 秦宣平时连手X都不懂,结果第一次接触这玩意儿就闹出了事儿,甚至他盯着床上这个长相一般的女孩,半天都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 两个人从上学到见面一共就说过两句话,如今却成了有了肌肤相亲的人,秦宣震惊又恐慌,吓得都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才能面对女孩。 可是方静一醒过来就抱着他哭,说她暗恋他多久,说她昨天晚上如何的自愿…… 秦宣僵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面对哭成了泪人的女孩还是不忍心拒绝,稀里糊涂之下,两个半大的孩子成了情侣。他其实明白自己根本就不爱方静,也根本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细节,可是他不想辜负别人,努力做个好男朋友,对方静好的几乎无微不至。 在等待高考通知书的日子里,好消息还没有传来,噩耗却突然砸在脑袋上。这天,方静的父母气势汹汹的带着她找上门来,堵着秦宣家的大门破口大骂,说他弄大了自己闺女的肚子,不是个东西,逼他拿出五十万来赔偿,否则就把孩子流掉。 秦宣从小就受够了孤零零的滋味,一直盼望着有个亲人能够相伴,虽然这个孩子的出现让他惊恐万分,但每次想到这个世界上多了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就忍不住心软,所以跪在地上央求方家父母网开一面,给他时间去筹钱。 承诺容易说出口,但是兑现起来却不那么容易。秦宣当时才17岁,原本靠打零工维持生计的那点钱根本连孕期检查费都不够,他硬着头皮去应聘,人家一听他未成年直接就婉言谢绝,去工地干苦力,他细胳膊细腿又干不了什么重活,没几天就一身伤的被人家赶回家。 万般艰难之时,方静的父母也没给他一丁点喘息的机会,三天两头去他租的临时屋吵闹,拿着红油漆到处乱泼,还告诉街坊四邻秦宣强X了他们女儿还不想负责。 十年前的社会还非常保守,任何男女之间的丑闻一旦传出来就成了终身的污点,走在大街上都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事情越闹越大,秦宣无家可归,北京那边的大学一调查立刻取消了他的升学资格,眼看着就要实现的梦想转瞬间就化成了泡影。 秦宣好几次想死了算了,也省得活的那么累,可就在这最艰难的时候,他遇上了一个星探,天花乱坠的告诉他能帮他解决眼下的难题,但是要跟公司签十年的合约。那时候他早就走投无路,觉得就算被人骗了,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妥协,在那张十年的卖身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惜,十七岁的秦宣到底没见过风浪,纯的像张白纸,傻了呱唧的就被人灌了迷药扔到了某个高官的床上,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天晚上他亲手拿着烟灰缸砸在那个脑满肠肥的秃顶老男人头上,跌跌撞撞的往外跑,结果撞上了刚吃完饭出门的杜越。 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如此的狼狈,也是如此的巧合。 秦宣苦笑一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冻的吸了吸鼻涕,“我真不敢想象如果当时没有遇上你会怎么样。” 杜越耸了耸肩膀,半响才笑着缓缓开口,“还能怎么样,当初你抱着我腿就求我买你,开口就要五十万,我就没见过你这种人。” 提到这个秦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张脸通红,“你不稀罕就说不稀罕,何必再挤兑我?” 他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杜越,一字一句地说,“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好人,当初不仅给我买干净的衣服,还一下子借给我五十万,那时候我以为你跟那些狗官没什么区别,后来才知道你是对我真的好。可是,为什么你以前能替我着想,现在却能一次又一次把我往绝路上逼?到底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 杜越没有说话,拿起一旁的西服披在秦宣的肩膀上,轻声说,“我是为你好,赵刚看你的眼神我一眼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给你钱不过就是想让你陪他上床,你以前在这种人身上栽过跟头,现在为什么还愿意再卖自己一回?就凭这一点,我也不可能对他心慈手软。” “那不一样!”秦宣倏地站起来,酗酒的身体有些摇晃,神情有些偏执,“对,我当年打算卖掉自己,现在也一样!当年我想卖给你,你买吗?给了我五十万又怎么样,方静还不是把孩子打掉之后跟着父母跑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全红了,手指不受控制的发抖,“医生告诉我……孩子他,他都已经成型了,是个小男孩……我本来有儿子的,可是就因为没钱没势,我到了现在还是得看人脸色吃饭!赵刚答应我捧我去国外发展,只要我拿回一个国际奖项,我就再也不用夹着尾巴做人,这些对我有多重要你这个公子哥根本就不明白!” 杜越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深深地看了秦宣一眼,“你说的我明白,但是赵刚绝对不是一个会对你好的人。” “你凭什么要搀和我的事情?”秦宣越说越激动,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淌,“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以前我信,现在我再信就是傻子!以前你跟我说自己不是GAY,现在又跟那个秦楚暧昧不清,你喜欢他是吗?既然你能接受男人,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我情愿卖给你,也不想跟那些人搀和,可惜你压根就不愿意帮我。” 杜越的嘴角绷得越来越紧,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火气,过了很久,他长叹一口声沉着声音问道,“秦宣,你说这话的时候扪心自问一句,你爱我吗?你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在事业上帮到你,而恰好我又不让你讨厌,所以你愿意选择我,可是你对我都没感情凭什么要我选择接受你?” 秦宣整个人都愣住了,僵在原地半天才缓缓张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爱上你,你就会接受我?” 杜越没有吭声,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躲在暗处的秦楚再也听不下去,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拳头,才把喉咙里的哽咽咽进肚子里,他怕自己一旦发出一丝声音就会控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 这一刻他才终于彻底明白过来,杜越不是不接受男人,只是不接受他…… 那些前世宠溺的画面一帧帧从眼前跳过,原来杜越只是在把对另一个人的爱寄托在自己身上,他从始至终都不曾看到秦楚这个人,只是守在原地等待着秦宣回头,一等就是十年。 真是太可笑了……秦楚,你才是这世界上最彻头彻尾的傻瓜。 秦楚转过身去,夜风把他的衣服吹得呼呼作响,手里那套杜越亲手送的白色西服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可是这时他已经无暇顾及,深秋的夜风刺骨的惊人,仿佛在提醒他此时此景再也没有了他秦楚的容身之地。 呵,杜越,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37、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秦宣坐在原地喝着闷酒很快就站立不住。 自从十年前出了那件事情之后,他一直滴酒不沾,这一晚还是杜越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喝的如此烂醉如泥,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他承认自己喜欢秦宣,喜欢了整整十年,这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他更深刻的了解秦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秦宣看起来总是温良谦和,脾气惊人的好,但是内心却比谁都倔强,一旦认定了某样东西就绝对不会放手。 或许是真的穷怕了,他不想再过那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为了事业不停地打拼,甚至连找个伴侣的时间都没有,杜越不信他看不出自己的感情,但是对方没有给过一点回应,他也不愿再进一步。 他要的是秦宣的心,不是没有感情的肉体关系,如果只是想上床,十年前秦宣喝了迷药跪在地上求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出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可惜杜越是个不折不扣的感情洁癖,他要的是对方的一心一意,如果没有感情,还不如退回朋友的位置,做个沉默的旁观者。 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拖着,你视而不见,我沉默寡言,十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溜走了,等到杜越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暗恋其实不过是一场执念,因为没有得到所以特别的渴望,但是渴望也不过是大脑里一时的荷尔蒙作祟,随着时间的消磨,这份爱恋早就没了当初的那份浓烈。 所以哪怕现在秦宣已经踏出了第一步,问自己如果爱上了,两个人会不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他才发现自己早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爱这个男人了。 长叹一口气,他低头看了一眼枕在他腿上睡意昏沉的秦宣,神色有些复杂,此刻时间已经不早,秦楚还在楼下等他,是时候该走了,但他又没办法把秦宣一个人扔在这里,只得打电话叫来两个服务生,把人送到客房,帮他盖上被子之后才悄悄的离开。 害怕秦楚等得焦急,杜越送完秦宣之后急匆匆的赶到楼下,此时舞会已经进行了大半,整个会场哪里还有秦楚的影子。 这家伙去哪里了?不是约好在这里见面,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想到秦楚之前劣迹斑斑的“桃花运”,杜越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掏出电话拨了几次他的号码,电话那头一直没人接听。 正在焦急之时,有几个官员有凑上来寒暄,杜越根本就没有跟他们说话的心情,敷衍几句就想离开,这时,其中一个人看出了杜越神色有异,试探的问道,“杜司令怎么神色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我在找人。”杜越随口应付一句,拿着手机就要离开。 “唉?杜司令是不是在找令公子?”那人又问了一句,成功拉回了杜越的注意力。 因为之前杜越的刻意引荐,在场不少人都知道杜越收养了一个挺帅气的儿子,这会儿看他身边没了刚才那个年轻人这才讨好似的问道,没想到还真找对了方向。 “你看到他了?”杜越回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焦急。 “捐款仪式的时候,我的秘书留在自助餐区休息,当时令公子也在那里,他还向我提了一嘴,说是跟着服务生走了还是怎么着来着,我也不记得。” 那人看杜越脸色不对,也不敢再油嘴滑舌,赶紧实话实说,生怕惹到这尊冰山大佛。 杜越一听就皱起了眉头,秦楚虽然平时顽劣了一点,但是他很清楚那小家伙很听自己的话,当时答应会留在这里等着,怎么会莫名其妙跟着一个服务生跑了?难不成又勾搭上一个烂桃花? 想到这种可能,杜越的眸子沉了下来,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征兆,够出一抹笑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方便给我仔细说说吗?” 那人受宠若惊,赶紧把秘书叫到杜越跟前,把泼红酒的事都告诉了杜越,末了还把那个小服务生叫来问了个清楚才知道秦楚去了顶层换衣服。 杜越估算着时间都过去两个多钟头,就算是洗澡都该洗下好几层皮来了,更何况是换一件衣服。 心里疑惑,却没有迟疑,杜越直接去了顶层衣帽间,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秦楚的身影。 黑漆漆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影,杜越心里既担心又焦急,这种反常的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秦楚以前哪怕再不听话,也不会这样莫名其妙的搞失踪,他那种横冲直撞的性格,哪怕受了委屈也会直接冲到跟前指着你的鼻子骂,绝对不会偷偷躲起来,除非……他真的遇上了危险…… 想到这里杜越再也没法冷静,直接按下电梯负一层键,恨不得立刻开车回家瞧一眼,但是这时宴会刚好散场,电梯全都堵在了楼下,杜越等的不耐烦,转身推开了应急通道的大门,刚迈出去没几步,就被脚下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透过手机微弱的亮光,杜越认出地上是一件白色的礼服,拿起来看了看样式非常的熟悉,再仔细一瞧礼服胸口的位置泼上了大片的红酒渍,凑到鼻子底下闻一闻,还能嗅到淡淡的香水味。 这是秦楚出门前抖骚似的喷上的CK ONE,杜越绝对不会认错。 秦楚的衣服怎么会在这儿?他人现在又在哪里? 杜越抬头向四周望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连接房顶的四方小洞,想到刚才自己跟秦宣在天台上说的那些话,他心头一紧,手心里莫名沁出一层薄汗。 难不成刚才的话秦楚都听到了?不,不会,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 杜越长呼一口气,心里有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明明跟秦宣说的那些事情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算被秦楚听到了也不过是一桩明星丑闻,以秦楚对秦宣的痴迷程度,不可能做出伤害他偶像的事情,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心脏跳的很快,额头上也隐隐的流下了汗珠,他不确定秦楚听到了多少,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之前担心秦楚的心情变得更加强烈,过了半响,他拿起沾满酒渍的礼服,头也不回的去了停车场。 ****** 车子开进翠墨山庄的时候,别墅窗子里透着隐隐的亮光,杜越一直忐忑的心情总算有了着落,长呼一口气,盯着反光镜里的自己暗自苦笑一声。 杜越啊杜越,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其他人?秦楚一个成年人,有胳膊有腿,只不过是不辞而别,你用的着这么提心吊胆吗? 自嘲似的骂了一声傻逼,杜越盯着放在车座上的白色礼服半天,最终没有把它带在身上,下车落锁,径直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别墅里开了暖气,一推开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秦楚盘着腿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剧,手里那包番茄味的薯片已经消灭了大半。 “你回来了?”他撇过头冲杜越笑了笑,嘴巴里还塞着东西,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杜越原本焦虑又气愤的心情因为他这一个傻乎乎的表情瞬间被浇灭,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扯开领带走进玄关,低声问道,“怎么自己回来了?我不是让你等在会场等我吗?” 秦楚头也不抬,继续往嘴里塞着薯片,“首长大人,我等了你好长时间好不好,《总裁我怀了你的孩子》今天大结局哎,我再不赶回来就错过了。” “……”杜越的火气蹭得窜上来,偏偏又不想对他发脾气,依旧面无表情的开口,“我给你说的话,你有几句往脑袋里装过?为了看电视剧,你就毁约不辞而别,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杜越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口气有多亲密,当然秦楚更不可能听出来,他笑嘻嘻的放下薯片,走到杜越跟前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狗腿子似的开口,“哎呀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腆着脸看着杜越,黑色的眼睛在橘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嘴上还沾着红色的番茄粉,显得唇色比平时红润很多,杜越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把目光移开,心头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虽然秦楚不辞而别让他很生气,那种让他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很糟糕,但是人还活蹦乱跳的在眼前,发脾气也没什么必要。 脱下身上的礼服,他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角,“算了,随便你吧,迟早有一天我得被你气死。” 秦楚嘿嘿一笑,破天荒的挤到杜越的沙发上,整个人都跟他黏在一起,拿出薯片放到他跟前说,“你在宴会上估计没怎么吃东西吧,吃点这个,陪我看电视剧呗。” 杜越有一肚子话想说,他想问问秦楚为什么会把礼服扔在楼道里,也想问他到底听没听到自己跟秦宣的对话,但是一看到秦楚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他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罢了罢了,反正今天打算给这家伙惊喜的,也无所谓让他在放肆一回了。 伸手拿出一片薯片塞进嘴巴里,第一次这种垃圾食品的感觉有点奇怪,不过味道还可以忍受,“电视真这么好看?瞧你迷的那样儿。” “你懂什么,今天王潇潇发现老公背着她在外面有了女人,这个女人还是她最亲爱的表姐,这种被两个亲人同时欺骗的感觉多虐心啊!太感人了有木有!” 秦楚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剧,嘴巴一边吃一边说,白色的布艺沙发上被喷的到处都是薯片渣滓,整个人神采飞扬,看不出一丁点不对头的端倪。 杜越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就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看着秦楚生机满满的样子,杜越有点移不开视线,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总是惹麻烦的家伙越来越纵容,平时一贯的原则好像都没了作用,虽然总是被他气得牙痒痒,以前还被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背后阴过,但是跟宴会上那个束手束脚的人相比,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样子才是真的秦楚,也是他喜欢看到的样子。 拿起遥控器,没等秦楚反应过来,杜越直接关上电视机,抓着他的胳膊往楼上走。 “哎哎,你干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这种脑残电视剧不看也罢。” “你别不讲理好不好,我回来就是为了看大结局的,渣男老公跟表姐双宿双栖,王潇潇远走他乡,不看我要睡不着了!” 秦楚抓着楼梯扶手一个劲儿的撒泼耍赖,但还是被杜越连拽带抱的扯到了楼顶的天台。 自从住进了翠墨山庄,秦楚从来没有爬上过天台,他一直以为上面就是一大片空地什么都没有,可是上来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 整个天台用钢化玻璃支成一个花房,里面种满了花草,因为是恒温的关系,哪怕是现在的深秋季节,花草依旧开的欣欣向荣,翠绿的植物中间摆放着两张木头躺椅,还贴心的放了两个布艺靠垫,看起来非常的舒服。 “这是……?”秦楚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走了进去。 在他的记忆里,杜越的这栋别墅从来没有建过什么玻璃花房,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 杜越脸上的表情很淡,不过嘴角却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不是说睡不着吗,上来看看夜景,总比看电视剧强。” 秦楚一时说不出话来,洗过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眼镜,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这是你什么时候建的?” “就最近这几天。”杜越没有多做解释,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在一张躺椅上,指了指上面说,“你躺下试试看,这个角度应该能看到这个夜空。” 秦楚僵硬的躺下来,手掌在看不到的地方紧紧的攥着,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抖动。 仰面朝天,整片天空尽收眼底,或许明天是个晴朗的天气,黑色的幕布繁星点点,闪闪烁烁,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仿佛一颗颗掉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 夜空此时近在咫尺,仿佛伸出手来就能碰到星星,星河烁烁,虽然没有月亮,却依旧美得惊人。 “好看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杜越躺到了另一张椅子上,双臂交叠放在脑后,声音低沉,“虽然不知道当年你爸爸给你做的万花筒转灯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这个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秦楚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之前在客厅的装出来的洒脱再也维持不下去,丢盔卸甲一般,失去了最后的抵抗能力。 他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眼眶酸涩的厉害,可是干干的流不出一点东西,他其实并没有多伤心,可是心口却像是被狠狠的挖走一块,被夜风一吹透着森森的凉气,让他全身都冷得发麻。 “……这……这就是你说的惊喜?”他稳住自己的声音,目不转睛的盯着夜空,不敢跟杜越对视。 杜越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带着笑意说,“之前听你说你爸爸会给你捣鼓这些东西,我想着也不能白让你叫我一声干爹,总归要送点礼物,所以就趁着白天家里没人的时候让装修公司来盖的,以后你也不用羡慕人家孩子有万花筒了,自己躺在这里就能看见一整片星星。” 他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天知道杜司令从来没有这么讨好过一个人,他也闹不清楚自己究竟对秦楚是什么感情,稀里糊涂的就盖了这个玻璃房,想着秦楚收到礼物时候,露出的傻了呱唧的表情,他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 “呵……”秦楚突然笑了一声,鼻音有点重。“我现在都要怀疑你爱上我了,哈哈。” 杜越笑了一声,“别自作多情。” “嗯”秦楚重重的点了点头,使劲吸了吸鼻涕,掩饰似的摸了把脸,“这天实在是太冷了,把我的鼻涕都冻出来了。” 杜越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坐起来抓住他的胳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你怎么……哭了?” “滚!都说是冻的了。”秦楚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杜越的肩膀,“杜司令,我现在表白还来不来得及?这么温柔的钻石王老五快嫁我。” 杜越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心头第一次有了这样柔软的感觉,就连跟秦宣在一起都没有过得感觉,“行了,没工夫给你胡闹,不早了,赶紧回去睡吧。” “我没开玩笑哎。”秦楚坐在椅子上,两条腿晃来晃去,笑眯眯的开口,“杜越,我喜欢你。” 杜越只觉得胸口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就连那一晚秦楚偷偷吻他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彻底摆脱长达十年的暗恋,所以不想轻易接受任何感情,这种对感情的洁癖,让他没法接受没有爱的感情,也无法接受把一颗不完整的心交给对方,所以除了假装不知道,他想不出任何办法接受第二个男人,哪怕自己的心已经乱了,没有到百分之百,就是对感情的侮辱。 长久的沉默过后,秦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司令大人,你不会吓傻了吧?我逗你的。” 杜越无奈又纵容的回头看他一眼,那眼神复杂的让秦楚看不懂。 “不早了,睡吧,晚安。” 他走过去揉了揉秦楚的脑袋,从身到心都很疲惫,几乎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转身离开了玻璃花房,留下秦楚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秦楚有点拉肚子,前后跑了好几趟厕所,杜越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没允许他跟着一起去上班,监督他吃了药钻进被子里之后,才提着公文包独自开车去了军区。 这一天他的右眼皮总是不受控制的跳,心头隐约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到了下午这种焦躁更加的明显,他担心秦楚的病情,准备提前下班回家,结果却接到了省军区的紧急会议通知,迫不得已跟着军车去了外地。 会议开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给秦楚打了个很多次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等到赶回家之后才发现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秦楚的一丝影子。 属于他的东西全都在别墅里消失了,整栋房子冰冷的吓人,再也没有人乐呵呵的跑出来笑着跟他一句“你回来了”,甚至连一丝他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在杜越的生活中出现过。 长久的窒息之后,手里的公文包砸在了地上,杜越盯着空荡的房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38、 深秋寒夜,锦江饭店。 旋转大门推开,穿着制服的侍者恭敬地引着客人往外走,走在最前面的人年过半百,头顶微秃,但是精神矍铄,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一看就是当过很多年兵的人。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军装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面容英俊硬朗,却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杜越啊,下星期的阅兵演习你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老头子回过头来,露出一双鹰一般的眼睛。 跟在后面的男人点了点头,黑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张叔叔放心,军区的事情我已经全部打点好了,您不用担心。” 张泽忠“嗯”了一声,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做事我向来放心,这几天你就去X市准备吧,之前中央就想把你提拔上去,这一次好好干,下次职位调动你也好来省里接替我的位置。” “张叔叔谬赞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杜越勾起嘴角点了点头,只是眸子中似乎透出了些心不在焉。 “哈哈哈……好,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张老头大笑几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旁边的助手赶忙递上火来帮他点着,他深吸一口,吐出几个烟圈,似是无意般问道,“对了,你跟你那个小情儿最近怎么样了?还腻歪着呢?” 杜越双手抄在口袋里,面色如常道,“没,腻了就算了。” 这消息让张泽忠一愣,接着眼睛都眯了起来,似笑非笑的开口,“你当初为了他可没少花心思,还搞出什么养父子关系,现在准备怎么解决?” 杜越笑了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还能怎么解决,反正都是假的,我对他也没什么兴趣了,大家路归路桥归桥,各走各的就是了。” “嗯,这话我爱听,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图一时新鲜还凑合,但到底不是个事儿。”张老头很满意他的回答,连带着表情都舒缓了不少,“你要真喜欢男人,以后再找漂亮的就是了,但是婚姻大事你可得给我抓紧时间,上次我说的那事儿你考虑好了没有?” 杜越眸子眯了眯,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张叔叔,我现在没心思去相亲,等以后吧。” “以后,以后,你给我说了多少次以后了?你不是把姓楚的给踹了吗,这会儿还准备用什么理由打发我?” 张泽忠是个刻板的老封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他眼里天经地义,杜越已经三十多岁了,没有道理再继续拖下去。 杜越这边笑了笑,不急不慢的开口,“军区里多少还有点我跟秦褚的传闻,我总不能让未来的老婆听到这些东西吧,等我把军区这边整顿一下,升迁到省里之后也少了后顾之忧,那时候再谈结婚也不晚。” 这个理由绝对光明正大,他也懂得流言蜚语的厉害,一时找不出杜越的毛病,只得冷哼一声,“也对,你记得把屁股擦干净,别让那个秦褚再拖你的后腿。”说着他走到车跟前,助手赶忙拉开车门让他坐了进去。 “嗯,我明白,张叔叔慢走。” 杜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脸上的表情因为张泽忠的话变得更加冰封,他随口应付了几句,把老头子送上车之后才彻底冷下来脸来,疲惫的捏了捏眉头,觉得从身到心都很疲惫。 张老头这个人喜怒无常,想到什么就会干什么,他对秦楚的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秦楚在他身边的时候,自己还能护着他,如今他失踪了这么久,音信全无,万一让张老头知道自己还在派人暗中找他只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 所以杜越不得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打消张老头的戒备,把时间尽量拖长一点,再拖长一点,省得秦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遇上什么危险。 杜越叹了一口气,脸色异常的苍白,开着车回到家之后,才彻底脱下伪装,露出内里疲惫不堪的样子。 盯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明明以前一直都是孤独一人,也从不觉得这间房子大得离谱,可如今秦楚不辞而别,偌大的房间就像一间冰窖,冷得没有一丝人气,只能听到自己孤独的脚步在房子里回响。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杜越抓了抓头发,不想承认秦楚这个人已经潜移默化的融进了他的生活,但是每次闭上眼睛仿佛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以后再也没有人迎上来在他耳边唧唧喳喳的说话,再也没人笑嘻嘻的凑过来跟他吵架,再也没有人会把房间弄得一团糟还笑的像个傻子……明明这样的生活才是回到了正轨,可是他的心里却难受的厉害。 这种难受并不痛苦,也绝对不足以刻骨铭心,但每次想起来就像是拿着钝刀子在皮肤上刮,其实不会多疼,也不会流血,但偏偏扯着你的神经,让你寝食难安,一点一点消磨你坚硬的意志。 整整七天了,秦楚没有一丝音讯,他走的如此决绝,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如果不是深刻的记住这样一个人曾经出现过,杜越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古怪的幻觉。 他想不通秦楚为什么会离开,他是孤儿,如果回到家乡也无处可去,身上既没有钱也没有证件,更何况那一晚他还能笑着对自己表白,怎么过了一夜就能走的如此轻松? 那一晚秦楚笑嘻嘻说,“杜越,我喜欢你。” 又说,“司令大人,你不会吓傻了吧?我逗你的。” 是啊,都说了是一场玩笑,开玩笑的人都走了,反而是自己当了真,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杜越自嘲的笑了笑,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红酒,连杯子都懒得拿直接对着瓶口往嘴里灌了几下,心口的烦闷才舒缓了很多。 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清自己对秦楚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爱情吗?那肯定是笑话,毕竟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很短,大多数时间都是秦楚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如果这种鸡毛蒜皮的摩擦也能叫心动,那么当初第一次见到秦宣时那种抑制不住的心跳叫什么? 也许,对带秦楚这个人他更多的是掌控欲,他喜欢秦楚对他毫不掩饰的依赖,也喜欢把秦楚握在手里,掌控他一切喜怒的感觉,正是这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才会让他一直搞不清楚自己的心? 对,一定是这样,对待秦楚他只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杜越扯了扯嘴角,抬头又猛灌进去几口,一整瓶红酒基本已经见底,他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脑袋晕眩的越来越厉害,天花板上的吊灯仿佛都在不停地转动,他闭上眼睛有些分不清此刻是幻觉还是现实。 隐隐约约他似乎回到了车子里,有人坐在他的腿上低头亲吻他的嘴唇,这人身上有熟悉的香水味,透着蓬勃的朝气,一双眼睛泛着水光,脸涨得通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杜越心中涨得厉害,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口咬住他的嘴唇,只听这人闷哼一声,身体一僵接着又放松下来,似乎放弃了抵抗。 两人纠缠在一起,杜越看见自己急切的扯着他衣服,把人按在后座上狠狠贯穿,他惊叫一声,声音颤抖又带着愤懑,“杜越……嗯……也就他妈是你……否则老子……嘶,妈的!疼死了!” 杜越低下头跟他交换了一个炙热的吻,身体像烧起来一样不停地掠夺着对方的身体,那个紧紧包裹自己的地方柔顺温暖,像是要把自己一点一点的吞进去,杜越再也克制不住,一个挺身,那人紧紧抓着他的背闷哼,“干爹……我……喜欢你。” 杜越只觉得全身打了个激灵,一瞬间所有快感涌遍全身,再也克制不住,一使劲把人按在后车窗上,自下而上贯穿,恨不得把人死死地扣在怀里。 喷发的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和对方愉悦又粗重的喘息声,再一低头却看到了秦楚的脸…… “!” 杜越猛然清醒,此刻才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头顶是让人眩晕的吊灯,而身边哪里还有秦楚的影子。 他踉跄的坐起来,裤子里的器官已经有了反应,明明是一场幻觉,但是他还是意识到这个幻觉是真实存在的,熟悉的场景他在照片里看到了无数次,那一晚是他亲手把秦楚按在车座上狠狠贯穿,本来竭力想要忽视的肉体关系,在这一刻却彻底暴露在眼,让他想逃避都没有办法。 哪怕对秦宣,他都没有起过这种旖旎的遐念,可现在秦楚却轻而易举的挑起了他的X欲,想到车厢里他光裸的身体,杜越石更的几乎疼痛起来……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 杜越狼狈不堪,像只困兽一样在客厅里不停地转着圈子,最终拨通了助手的电话。 “司令,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传来助手干练的声音,杜越抿着嘴唇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让你查的人不用再继续找下去了。” 助手微微一愣,“可是……我们的人已经有了秦先生的线索。” 杜越心头一动,近乎想放弃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但是理智那根弦还死死地绷着,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按我说的去做,停止一切搜寻,不要再继续找下去了。我明天会去X市准备阅兵演戏,两个星期之后回来,到时候具体怎么做,你再听我通知。” 助手不再反驳,点了点头,“是的司令,属下明白。” 扣上电话,杜越捂着额头坐在沙发上,脸色异常的难看。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简直像个懦夫,心里既想把人找回来,又不能面对他的感情,还算什么男人?但是刚才的梦境点醒了他,让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忽视秦楚在心中的分量。 秦楚究竟爱不爱自己,是一场玩笑还是心血来潮,他已经分不清了,但是秦楚的确动摇了他十年如死水一般的心,这种变故让杜越措手不及,他需要花一些时间去理清这份感情,也许分开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至少现在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 “小哥,车坐垫你可得给我洗干净了,这可是我从美国买回来的,要是弄掉了毛,你一年工资都赔不起” “还有这里这里,这车玻璃脏死了,你用喷枪不行的,要拿抹布一点一点的擦,不能留指纹啊。” “哎,好嘞,您放心吧,我一定给您擦得干干净净。今天外面怪冷的,您进屋喝点热水吧,让您这么个美女陪我一起挨冻,我可承受不起。”秦楚笑呵呵的拿着一块抹布仔细的擦着面前一辆白色宝马车,对面前这个不停挑刺的女人没有一点不耐烦。 他本来就长得帅气,笑起来露一口整齐的牙齿,很难让人不喜欢,眼前这个女车主是出了名的难缠,结果被他这么一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哟,小哥你可真会说话,以前没见过,是新来的吧?” 秦楚嘿嘿一笑,手上动作不停,“刚来一个星期,擦得不好您多担待,对了,之前我就听店里的伙计说有个开宝马的美女总是来光顾,他们说的就是您吧?” 女人总是爱听奉承话的,特别是帅哥说的奉承话,几句话的功夫女车主就被秦楚哄的笑颜如花,再也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甚至临结账的时候还特意给了秦楚两百块钱的小费,说下次还来找他擦车。 秦楚笑着把小费塞进黑乎乎的上衣口袋里,旁边的同事一脸佩服的凑上来,“小秦你行啊,刚才那位祖宗可是出了名的难缠,以前我们没少被她骂个狗血淋头,这才七八天的功夫,多少人慕名来找你擦车了,你小子牛逼了。” “我就是嘴皮子利索,其实擦车都不利索,以后还得仰仗格外大哥费心教教我呢,要不这样吧,今晚下班之后我请大家去吃烤串怎么样?”秦楚带着笑脸,眼睛明亮,让人看一眼就有一种浑身都舒服的感觉。 秦楚刚来上班的那几天,几个同事本地里没少给他白眼看,结果被他几天马屁拍下来也倒戈相向,勾肩搭背成了好哥们,几个大老爷们一听晚上有人请客,纷纷吆喝着叫好,刚才心底那点小嫉妒也烟消云散了。 等人散去,秦楚坐在车行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如果是前世,让人家知道堂堂秦家大少爷,海龟高材生有一天会沦落到给人擦车的地步,一定会笑掉了大牙,可惜秦楚如果还有第二个选择,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当初他打定主意离开杜越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可是他一点也不后悔。 如果那天晚上在天台上他没有听到杜越和秦宣说的那些话,没准还会继续糊里糊涂的留在杜越身边,傻乎乎的以为有一天能够撼动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可惜如果也只能是如果,真相如此残酷,他二十多年的暗恋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他再也找不到理由夹在两个人之间,变成让人不齿的第三者。 难怪前世的杜越到了四十多岁都还是孤身一人,难怪他没有一丝抱怨把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养大……一切都有了理由,而这个理由如此简单,“秦宣”两个字就足够解释。 不得不说,杜越不是无情,而是太痴情所以才会默默守着自己喜欢的人二十三年,而秦宣又何其无辜,不管他接不接受杜越的感情,自始至终他对秦楚也没有一丝亏欠,不是说你爱我,我就要接受你,这个道理秦楚非常清楚,所以对这两个亲人他连恨都做不到。 可是,如果那两个人都情有可原,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又算什么呢? 两辈子啊,他追着杜越兜兜转转了这么久,甚至为了做最后的努力,厚着脸皮跟他表白,但是那人就这样转过身走了,甚至连回头看他一下都没有。 他曾经全心全意的去爱,毫无保留的付出,到了最后还把一颗真心血淋淋的逃出来摆在杜越面前,可惜什么也没得到,这种三个人的畸形游戏,他真的玩不起,所以除了灰溜溜的逃走,他早就无路可退。 吸了吸冻出来的鼻涕,他使劲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不要吓到周围的同事。 那晚杜越离开天台之后,他在那件玻璃花房里坐了一整夜,下定决心离开之后,就没想过再回去。 他身上能用的钱不多,身份证和档案又还在杜越手里扣着,所以不能坐火车和飞机,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那天趁着杜越上班没回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去了汽车站,买了一张最近发车的票,连目的地是哪里都不知道,就登上了去外地的大巴车。 颠簸了四个多小时,他来到了离S市不远的X市,本来打算走得越远越好的目的落空,他也不想再把剩下不多的钱都花在路上,干脆随遇而安的选了一家破旧的旅馆,开始了新的生活。 擦车行的老板是个精明算计的中年人,虽然知道秦楚没有身份证,但听到他愿意只拿一半的工钱,还是乐呵呵的留下了他。 擦车的工作在夏天做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在临近隆冬的深秋季节,每天跟刺骨的冷水打交道还是让人吃不消,秦楚本来就过惯了好日子,一双手光滑的没有一点茧子,如今不过才干了几天功夫就糙了不少。 索性秦楚也不在乎这些,他需要让自己辛苦一点才不会有多余的时间想起杜越。 “秦楚,来生意了!这边都忙着,你去接一下。” 后院的同事吆喝了一声,秦楚回过神来,赶忙应了一声,“哎,就来了!” 他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油污,深吸一口气跑进了屋里,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打起精神好好生活。 一路小跑进了后院,还算宽敞的停车场里停了不少正在清洗的车子,这时站在一辆黑色旁边的经理一眼看到了秦楚,对他招招手之后低下头对车主笑着说“先生,我们的小弟来了,您先歇着,有事儿叫我。” 秦楚乐呵呵的跑过去,还没见到车主,一张脸上先挂上了笑容,“先生,打蜡还是保养?” 车窗慢慢地摇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硬朗的脸,他倚着车窗勾着嘴角,趁四周没人注意摸了一把脸秦楚的脸,“保养就算了,包养倒是可以考虑。” 秦楚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回身就跑,结果被一只结实的胳膊拽回来,抵在车门上。 “小家伙,这么久没见,你跑什么?” 39、 “小家伙,这么久没见,你跑什么?” 秦楚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头皮一阵阵发麻,之前逃走的慌乱又涌了上来,脑袋里霎时一片空白,想也没想抬手推开Eric,逮住机会又准备逃跑。 Eric早就看出了他的意图,两只手死死地握着他的手腕,强硬的把他拽回来,秦楚也不甘示弱,激烈的挣扎,一时半会儿还真按不住他。 两个人无声的在停车场扭打在一起,闹出来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Eric抓着他绕到车尾,不用分说的卡主他的脖子,低声道,“你想闹到什么时候?这里可是有很多人都看着呢,你要是不怕丢人,我不介意当着这么多人面亲你。” 秦楚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Eric哼了一声,整个人都压在秦楚身上,如果此时有人经过这里马上就会看到两个人不堪入目的姿势,“每次你看到我就不给个好脸色,真是欠收拾,你再不老实点,我真说到做到,不信你就试试。” 秦楚剧烈的喘着粗气,刚才的慌乱也平息了不少,这会儿定睛看着眼前出言不逊的男人,才意识到来人不是杜越而是Eric。 脑袋一瞬间清醒过来,一张脸憋得通红,“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也知道丢人。”Eric低哼一声,抬起了身子,但是右手还捏着秦楚的下巴不放,“说吧,是准备我把你捆车上操一顿再说实话,还是现在就给我乖乖的老实交代?” “你这个人怎么……”秦楚一时还没有从杜越的阴影里走出来,看着那张总是温文尔雅的嘴巴里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脑袋还是发懵。 Eric像来讨厌拖泥带水,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看见秦楚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也没了耐心,勾起嘴角笑着说,“别磨蹭,赶紧选一个,我大老远的跑来找你,你这小家伙却看见我就跑,老子耐心早就磨光了。” 这话说的丝毫没压低声音,引得周围几个人都往这边看,甚至有几个跟秦楚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事都一脸错愕的盯着两个人拉拉扯扯。 秦楚还想继续在这家洗车行干下去,只得硬着头皮说,“反正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我现在在工作,你能不能收敛点,有什么事情等我下班之后再说不行吗。” “不行。”Eric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拒绝,“我要是给了你机会,丫不知道又要逃到哪里去了,到时候你陪我一个媳妇啊?” 秦楚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上不来,险些要憋死,他就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一共才溜走了一个多礼拜,怎么就这么轻松的被人给逮住了。 如果来抓他的人是杜越,自己没准还能跟他讲理,但是站在眼前拽得二五八万的人是Eric,这家伙像来不按常理出牌,脸皮还又厚又硬,如果跟他杠上,没准这家伙真能做出打家劫舍不要脸的行当,到时候自己里子面子全丢光,也不用在洗车行继续干下去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真不觉得咱俩还有什么可说。” Eric挑着眉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成啊,你要真觉得对我什么都不用交代,我们就在这里‘深入彻底’‘由里到外’的探讨一下,到时候上了报纸头条,你可别怪我。” “……”秦楚脸色一变,气的耳朵都红了。 Eric抓住机会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收起了刚才痞子似的表情,认真的看着他说,“小家伙,我大老远的跑过来,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去请个假吧,我想好好跟你说说话,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好不好?” Eric突然软化的态度,让秦楚一下心软了,他承认自己是个没骨气的软耳朵,听不得别人用这种可怜巴巴的口气说话,更何况整件事情是他与杜越之间的问题,跟Eric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自己不该把对杜越的怨气撒到他身上。 想到这一点,秦楚心里涌上些许愧疚,沉默半响终于点了点头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老板说一声,不过我时间有限,咱们得长话短说。” Eric一听这个立刻露出了笑容,那双总是冰凉的眸子弯起来,带着不同于杜越的孩子气,让秦楚根本无法拒绝。 ****** X市,某咖啡厅。 秦楚和Eric相对而坐,一时都没有说话,头顶的音箱缓缓的放着抒情的爵士乐,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映在桌子上,晒得人懒洋洋的不想动。 Eric似乎根本不急于开口,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楚,嘴角还带着让人毛骨悚里的笑容,仿佛恨不得立刻扑上来一样,惊得秦楚头皮一阵阵发麻,不得已张口打破了僵局。 “都坐了一个多小时了,你到底想耗到什么时候?” Eric笑了笑,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没什么,只是好久没见你,心里痒的难受,一次得看个够本。” “……” 这种露骨的情话连纵横欢场多年的秦楚都扛不住,他赶忙避开他的视线,站起来就想走,Eric却一边按住他的手,嘴角的笑容黯淡下来,“你跟杜越同居了这么久都没嫌弃,这会儿只是陪我说说话都没有耐心了?” “这些你怎么会知道?”秦楚心口一跳,下意识的张嘴,可是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然Eric的脸色冷了下去,抓着他的手也紧了几分,只见他他冷笑一声开口,“呵,你跟杜越在一起打情骂俏的时候当然没想过我,反正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就算死了也没人在乎。”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好奇杜越……呃,是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Eric耸了耸肩膀,“还能为什么,杜越来这边参加军事演习,等他睡着了之后我就来找你了。” 秦楚心头一紧,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杜越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Eric没吭声,抬头盯着秦楚紧张的神情,半响才低笑一声,“其实你嘴上说不愿意见到他,其实心里还是对他有期待的吧?你不知道刚才你认出是我,不是杜越的时候,眼睛里的神情有多失落。” “不是这样的,我……” 秦楚狼狈的想要解释,却被Eric伸手打断了,“好了,我都知道,你不用说这么多。” 他的嘴角依旧带着笑容,可是眼里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嘲讽,“小家伙,大概要让你失望了,杜越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这里,他连找你都懒得费工夫,是我清醒之后派人打探出来的。” 秦楚呼吸一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Eric紧紧地盯着他,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很想你,可是杜越一直是清醒的,我找不到机会出来见你一面。” “这一次,我好不容易等到他累得在宾馆里补觉,抓住机会就跑了出来,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才从下属那里打听到了你的消息,甚至我都不清楚下一刻杜越会不会苏醒,然后我好不容易抓到手的机会,又被他轻而易举夺走了。” 他说的很轻松,语掉里甚至带着笑意,可是秦楚却听得浑身发冷,胸口像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脑袋里缠成了一团乱麻。 “够了……别说了……” 秦楚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打断他,却被Eric一把抓住送到嘴边亲了几下,“怎么了,你心疼我啊?心疼就别跑了,跟我回去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杜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不该影响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对不对?” 他的表情太认真,收起了之前吊儿郎当的痞气,跟杜越平时的样子相似的可怕,秦楚倏地抽回自己的手掌,对杜越的积怨一下子喷涌出来,口不择言道:“我现在想起杜越就反胃,你顶着这张跟他一摸一样的脸让我很难受,你知不知道!我不觉得咱俩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过就是上过一次床嘛,你也不用负责,你跟杜越最好离我越远越好,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欠谁!” Eric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半响才笑了笑说,“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愿意跟他用一个身体,可是对你,我不会放手的。” 秦楚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他在桌下握紧拳头,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才挤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我爱的人一直是杜越,就算现在不爱了,也不代表会接受一个跟他长得一摸一样的人,更何况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替代品,永远都比不上杜越,这样你还打算继续缠着我不放?” Eric的瞳孔像被针狠狠地刺过一般猛地收缩起来,他盯着秦楚看了良久,突然噗嗤笑了起来,抬手摸摸他的侧脸说,“傻瓜,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拿话激我,我喜欢的东西永远是天下最好的,有些人不懂得珍惜,宁愿在一个树上吊死,但是我可不会把自己的宝贝随便放走。” 秦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错愕的抬起了头,明明自己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带着刀子,他怎么还能笑的这么无所谓? 一瞬间心口最柔软的那根弦被拨响了,他的鼻腔酸涩的厉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Eric的表白,憋了半天只能鸵鸟似的逃避,“你知道杜越喜欢的是……” “秦宣嘛,我十年前就知道了。”Eric耸了耸肩膀,手指敲打着桌边,“说起来我真要谢谢那个秦宣,要是没有他,我大概一辈子也遇不上你。” “你……什么意思?” Eric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莫名其妙的转移了话题,“小时候,我爸妈的关系很糟糕,杜老头当了一辈子官,军衔又高又有战功,自然身边莺莺燕燕少不了,我妈伤心欲绝,几次三番的提出离婚,但是军婚这东西不是一方说离就能离的,老头子别看花花肠子不少,可是面子上一点也不能有闪失,哪怕根本就不爱我妈了也不同意离婚,硬生生的把我妈拖成了神经病。” 秦楚从没听杜越说起过他家的事情,这会儿乍一听,震惊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那……伯母现在在哪里?” “死了。”Eric勾着嘴角,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轻松,“我妈的病当时并不严重,只是偶尔会发作,只要按时治疗不再受外界刺激,根本就跟正常人一样,可是那个老不死的却恨不得我妈早点死,竟然光明正大的把那个狐狸精带到家里来养着,结果那个贱女人还把自己当成了司令太太,趁着老头子不在把我和我妈都关进了地下室。我妈当时就发病了,疯了似的大吼大叫,还把我当成了我爸,拿着椅子和石头往死里打。” 秦楚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多余,再多的言语也无法弥补心口上的创伤,本以为这样的故事只会在电视剧里才会发生,可是到了此刻才明白生活永远比电视剧更残酷。 Eric看出了秦楚眼里的神色,笑着握住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我当时才刚满7岁,却被关在小黑屋里整整一个星期,不仅要挨饿受冻,还要忍受母亲的殴打,直到后来老头子回来把我们放了出来,母亲就彻底的疯了,而我变成了两个人。” 说到这里他轻轻笑了起来,嘲讽般开口,“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微弱的人格,知道自己的存在却没法控制整个身体,而杜越变得越来越冷漠自闭,内心坚硬的像块石头,等到父母去世他当上司令之后,我都没有机会出来一次,直到秦宣的出现,才彻底改变了他。” 听到秦宣的名字,秦楚猛地竖起了耳朵,“你不是告诉我,杜越和秦宣的事情你不清楚吗?” Eric忍不住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骗你的,傻瓜。那时候我就看出你喜欢杜越了,说出来也是惹你不开心,何必呢?” “杜越那傻逼对秦宣是一见钟情,可惜当年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他不敢随便付出真心,害怕对方不能给他同等的回应,最后又变成我们父母的悲剧,所以一直像个懦夫一样压抑自己的感情,久而久之意志力也消沉下去,我也终于抓住机会变成了独立的个体,再也不用依附杜越那傻逼,甚至还遇上了你,你说我难道不该谢谢秦宣的出现吗?” 秦楚呆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相太过沉重,把他的理智砸的七零八落。 他从没想过杜越会有这样压抑的童年,这些事情可能是他前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东西,但是此刻全都摆在面前,让他一下子就慌了手脚。 一切事情皆有因果,因为杜家父母的悲剧,造就了杜越和Eric的两个人格,因为秦宣的出现,导致了两个人彻底的分裂,而这些事情原本都跟他秦楚无关,只要他老实本分,傻乎乎的继续当那个不谙世事的秦家大少,秦宣还会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杜越也还是那个自己暗恋多年的干爹。 可是一场重生改变了一切,像蝴蝶的无意中煽动了翅膀一般,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又卷入了四个人的感情漩涡,一切才真正乱了套。 “喂,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可怜我啊?” Eric凑过来,英挺的脸上带着痞里痞气的笑容,炙热的呼吸喷在秦楚脸上,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 “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除了这句话秦楚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任何的语言都会变得贫乏。 “喂,你再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我,我都要石更了。”Eric冲他吹了口气,在桌子下抬脚蹭了蹭秦楚的小腿肚。 刚才还沉浸在故事里没有回过神来的秦楚,当即脸都绿了,想起自己竟然同情这个家伙,就觉得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你问也问完了,说也说完了,我得回去上班了。” 秦楚拿起外套就往外走,Eric哪里会轻松放过他,追了几步跟上来,“你不是害羞了吧,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对我没有一点感情,放心吧,杜越那傻逼真不适合你,你注定是我的。” 他黏糊在秦楚身上,不时还动手动脚,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苦情气场,秦楚使劲推开他,不想再说之前那些绝情的话,但也没法回应他的感情。 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Eric就像橡皮糖一样,完全不避嫌的在大马路上搂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一眼,俩只眼睛都冒了绿光。 40、 说实话,秦楚对Eric的感情很复杂。 他上辈子谈恋爱的次数,手指和脚趾加起来都数不过来,但是真正付出真心的只有一次。默默地喜欢着杜越,关注着他的一言一行几乎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杜越”两个字就像是让人上瘾的精神鸦片,一天碰不到就心痒难耐,久而久之,他适应了这样的日子,甚至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他,找另一个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可是,Eric出现了,他像一道闪电,带着蛮横和执着闯入了他的生活,用完全不同于杜越的热情将他紧紧包围,秦楚真的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段畸形的感情,明明下定决心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但每一次看到Eric那张跟杜越一摸一样的脸,他的胃就隐隐作痛。 理智告诉他这两个人哪怕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可是到底跟杜越脱不了关系,要是不知死活的继续跟这两个人纠缠下去,最后痛苦的只能是自己,可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哪怕杜越对他如此冷漠无情,秦楚都做不到恨他,更何况是无辜的Eric。 “小家伙,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Eric见秦楚坐在路边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秦楚摇了摇头,回过头来看着他说,“Eric,你早点回去别被军区的人发现,还有……下次不要再来找我了。”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严肃了,Eric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高高的个子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显得格外突兀,“……OK,我知道今天把你逼急了,说的话也太浮躁,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秦楚已经觉得很对不起Eric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苦笑一声说,“你有没有对不起我,道什么歉?我很谢谢你愿意来看我,还告诉我你和杜越当年的事情,但是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之所以离开就是为了换个新的活法,让自己乐呵的过日子。” Eric纠缠了他一整天,如今却还是得到这样的答案,心里不免有些急躁,一把攥住秦楚的手腕说,“就算你想换个活法,我也不会干涉你,你为什么还要拒绝我?” “因为我的未来里压根就没打算有你。”秦楚紧紧地抿着嘴角,态度异常的决绝。 Eric的眼睛收缩了几下,心口像是被狠狠剜去一块,没有流血却处处渗着冷风,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秦楚,想要在这个总是喜笑颜开的小家伙脸上找到一丝松动,可惜秦楚没有给他半分希望。 他活了大半辈子,一直没有走出杜越的阴影,好不容易要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却又因为一个杜越而化为了泡影。 深秋的寒风冷得刺骨,Eric鼻头发红,像一株笔直的橡树一般立在那里,久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你的未来里有谁?杜越吗?” “……”秦楚咬着嘴唇没说话。 这个态度在Eric看来等同于默认,他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目光灼灼的盯着秦楚,眼睛漆黑如夜,与杜越认真的表情那么的相似。 “秦楚,你公平一点,你爱他也好,恨他也罢,凭什么要把怨气撒在我的身上?就因为我见不得光,所以你就觉得我没有心……对吗?” 秦楚的睫毛剧烈颤抖,垂在一侧的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情绪。 他害怕自己一旦心软松口,又会卷进杜越和秦宣之间,所以哪怕知道会伤害Eric,他也不敢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张了张嘴,刚要承认Eric说的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之间让人窒息的沉默被瞬间打断,秦楚深吸一口气,连看Eric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躲开他灼热的视线接起了电话,“……喂?” “你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兄弟们都下班了也没见着你小子的人影,说好请客结果自己溜之大吉,忒不厚道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洗车行老赵的大嗓门,秦楚在心里苦笑一声,之前的心思全被Eric打乱了,要是没这个电话他还真把请客这事给忘了。 “抱歉抱歉,我家里出了点事,临时给老板请了半天假,你们那现在在哪里?不行晚上大家坐坐吧,我说请客肯定不会食言的。” 秦楚正愁没有一个好借口逃开Eric的穷追不舍,如今接着请客一说正好能避开他一阵,结果旁边的家伙看他的神色竟然猜到了大概,凑过来不由分说的夺走他的手机,“你听好,我不管你们是谁,今儿晚上秦楚去不了。” “喂!你干什么!快把手机还我!”秦楚急了,生怕Eric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来,赶紧伸手去抢。 Eric本来就人高马大,胳膊比他长了一大截,这会儿故意举高,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你别管我是谁,我说了他今儿晚上去不了就是去不了,什么?炒鱿鱼,那正好,我的人还看不上你们老板那点钱。” “Eric你够了!”秦楚彻底急了,这会儿也不要什么面子了,扑上去就跟他抢。他真的很在乎这份工作,现在被Eric这么胡搅蛮缠一通,他以后还怎么面对那帮同事? Eric宁愿秦楚跟他这样争吵也比刚才的冷战要舒服得多,这会儿恨不得时间停在这一刻,当然秦楚也不是吃素的,身手虽然比不过当兵的Eric,但是力气也不小,两个成年人就这样极其没有形象的在路面撕扯起来,这时候就听电话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妈呀,秦楚你小子跟个男人在路边干什么呢!” 秦楚和Eric都听到了这一嗓子,齐刷刷的把头转到一边,看到了五六个石化的男人,他们身上还穿着洗车行的制服,其中一个还攥着手机,下巴惊得差点掉在地上。 秦楚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碰上这些人,一时间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呃……老赵你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几个人这时候才确定自己刚才的确没有眼花,互相对视一眼,盯着秦楚身旁黑着脸的Eric,讪讪地抓了抓头发,“哈,洗车行离这边不远,我们哥儿几个下班之后以为你不来了,就打算自己去前面的烤肉摊聚聚,没想到……哈哈,真是巧啊,那个,小秦,你身边这位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秦楚这会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本来想借着同事聚会的事把Eric支走,结果人还没打发走就撞到了枪口上。如果可能的话,他是真不愿意让Eric牵扯进自己现在的生活,可惜人倒霉连喝凉水的塞牙缝,这时候真是想躲都多掉了。 “呃……他是我一个朋……” 一个“友”字还没说出口,Eric那边却一下子拦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的开口,“我是他老……” “老哥!”秦楚猛地打断他的话,一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抬起头狠狠地瞪了Eric一眼,心脏差点都吓得停摆了,“他是我老哥,这次特意来W市探亲的。” “呵,知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还跟我闹别扭,真不乖。”Eric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动声色的勾起了嘴角,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神情。 刚才在这小家伙身上吃了大亏,一口闷气没处发泄,这会儿要是不在嘴巴上讨点便宜,他还不得憋屈死? “……”秦楚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把这家伙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甩下来,偏偏在这么多同事面前他有苦难言,只能吃哑巴亏。 两人一来二去,倒是把刚才的冷战放到一边,气氛至少在表面看上去异常的亲密和谐。 对面几个同事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又转,总觉得他们勾肩搭背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但是转念一想,兄弟之间不都是这样嘛,心里一下子就坦然了,刚才被在电话里跟Eric呛声的老赵这会儿先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你们是兄弟俩闹矛盾啊,刚才在电话里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呢,我这人口气冲,在电话里得罪了,不知道小老弟怎么称呼?” 老赵本来就是个爽朗的汉子,知道Eric是秦楚的亲戚之后就打消了顾虑,笑呵呵的伸出手跟他打招呼。 看着怀里秦楚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Eric身心俱爽,这会儿脾气也不像刚才那么暴躁了,笑着握住老赵的手,人模狗样的一副君子做派,“我姓杜,你叫我小杜就行,刚才跟我弟弟吵架,口气一时没收住,多有得罪,大哥你别见怪。” 不管Eric这人平时多么像个痞子,顶着那张英俊的脸和身上的衣服,还是能糊弄人的,再加上他态度谦和有礼,一下子就打消了对面几个大老粗的戒备,没几句话就跟这一群人打成了一片,倒是秦楚反而成了多余的那个,立在当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弟弟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劳烦格外大哥照顾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不如今天晚上就我做东,大家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Eric一边说,一边搂着秦楚,兄长的态度端的极其到位,秦楚一个劲儿的在心里翻白眼,心想着Eric和杜越不愧是“一体同胞”的好兄弟,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真是信手拈来,睁着眼睛说瞎话连气都不带喘一下。 本来洗车行几个人就是打谱出来聚餐的,碰上秦楚只能是意外惊喜,现在有人主动请客他们当然不会推辞,乐呵呵的同意了Eric的建议。 秦楚心里当然一百个不愿意,他本来都跟Eric说清楚了,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牵扯谁,结果就因为这几个“不速之客”,他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不说,还让Eric这家伙抓住机会趁虚而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趁着几个同事聊天的功夫,秦楚一把抓住Eric的衣角,低声威胁道,“我告诉你,你别想着耍花招,我刚才说了咱俩没可能就是没可能,你要是嘴巴缝不严实在他们几个面前说漏了嘴,看我不收拾你!” Eric当然不会把秦楚的威胁放在心上,他好不容易找到跟秦楚光明正大共进晚餐的机会,哪怕有几个电灯泡围观也无所谓,“哦?你想怎么收拾我?用上面还是下面?” 某人说荤话简直是信手拈来,脸色都不带红一下,秦楚被狠狠地噎了一下,除了骂一句“卧槽”还真不能把他怎么着。 Eric嘴上占了便宜,可算是要把这一天的委屈都补偿回来,勾着嘴角凑到秦楚耳朵边,低声说,“你不说我也能想象得到,某人下面的嘴是真紧啊,夹的我都动不了,还是热乎乎的自己会动,每一次我抽出去都水汪汪的流‘眼泪’呢。” “!”卧槽尼玛! 秦楚气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就知道不能相信流氓说的任何一句话,之前扮苦情装可怜给谁看啊!刚才自己竟然会为这种人心软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Eric见欺负的紧了,也不再多嘴,趁着前面几个人过马路的时候,偷偷凑到他耳边认真的说,“秦楚,我从来不骗你,我是认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只要你愿意回头我都在原地等你。” 话音刚落,没等秦楚反应过来,他先大步向前跟前面一个同事聊起天来,留下秦楚留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来。 一行人步行到了不远处的烧烤一条街,选了一家生意最红火的烤肉摊子,要了不少肉串和啤酒之后,几个大老爷们就扯开腮帮子胡吃海塞起来。 啤酒度数不高,但是架不住喝的太多,没过两三个小时,几个人酒喝得脸红脖子粗,嘴里一边吃着盐水花生,一边吱吱歪歪聊了起来。 秦楚被Eric刚才说的话扰乱了心思,啤酒灌进去不少,这会儿脑袋有些发昏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他能感觉到旁边Eric一瞬不瞬的目光,身上多少有些不自在,把眸子转到一边正好看到老赵接电话。 “慧珍,你一个人小心一点,我晚上得晚点回去。” “对,跟几个哥们聚一聚,放心我没喝多,就喝了半杯啤酒,你的话我哪儿敢不听?” “你眼睛不能受累,毛衣我也不急着穿,你早点睡觉,再为了我折腾自己,我可要生气了。” 他一个将近四十的老爷们接到老婆的电话,连声音都柔软了下来,目光里流露出温柔的神色,一点也没有平时粗鲁大咧的样子。 周围的几个人都神色暧昧的盯着他,直到他打完电话才一起怪叫起来,旁边两个人甚至一唱一和的表演起来。 “老赵你个死相,这么晚了还不快点回来陪人家。” 兰花指一翘,另一个人幸福的被击中,捂住胸口般痴情状,“慧珍,我也好想你,可是我今晚喝了五六杯啤酒,刚才却骗你喝了半杯,我不敢回家嘛,嘤嘤嘤。” “操,你们两个傻逼够了啊!”老赵笑着骂了一句,脸上的神情还透着甜蜜。 秦楚看着新奇,试探性的问道,“赵大哥,刚才是嫂子来的电话?我听你刚才的意思,嫂子似乎……眼睛不太好?” 老赵点了点头,摩挲着手机笑着说,“慧珍二十岁的时候换过眼角膜,虽然已经恢复了视力,但我还是担心她用眼过度,所以打个电话心里也踏实。” “啊?赵哥,以前没听你说起过,嫂子当年是怎么回事啊?”听了这话周围几个同事也惊讶的挑起了眉毛,秦楚是新来的或许不知道,但是他们几个老伙计也从不曾听老赵提起过妻子的事情,这会儿难免好奇,甚至连盯着秦楚不放的Eric这会儿都把视线投到了这边。 老赵毕竟是爽朗性子,心里搁不住事,再加上喝多了酒,一看这里也没外人,索性竹筒倒豆子般都说了,“其实没什么大事,都这么多年了说了也不怕你们笑话。” “最开始我有一个挺喜欢的女朋友,我们俩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结果她遇上了车祸就给……”老赵笑了笑,神情有些黯然,“眼看着张罗的红事变了白事,我当时真是受不了这个打击,一度消沉的不成样子,女方那边怕我难受,就没把她捐献遗体的事情告诉我。直到我后来在遇上了慧珍,跟她订了婚之后才知道她从小眼角膜缺失,而当时做手术用的眼角膜就是我女朋友的捐献的,你们说巧不巧?” 这种万分之一的巧合竟然会发生在身边,让周围一圈人全都傻了眼,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其中有一个年纪小的大着胆子问道,“赵哥,那你知道这事儿心里什么感觉?会不会有一种我终于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甚至看见嫂子就……就把她当成了替身?” 这话一出口就引来旁边几个人的白眼,恨不得拿胶带封住这个家伙的嘴,老赵倒是没生气,笑呵呵的往嘴巴里灌了几口酒,摇着头说: “当然不会,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管以前有再多的感情,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也没必要太执着。慧珍对我很好,我很知足,你这小子还年轻当然也不懂这些东西,感情这玩意儿不存在替身这一说,我喜欢过以前那个女孩,也很爱现在的老婆,这些并不会因为一副眼角膜就改变,更何况,谁找对象不都是找个对自己好的,没人愿意腆着脸为一个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人付出一辈子。” Eric听了这话眼睛眯了起来,下意识的看了秦楚一眼,却发现他有些魂不守舍,摩挲着酒瓶子半天才慢慢开口,“赵大哥,你的意思是与其选一个你爱的人,不如选一个爱你的人?” 老赵看着秦楚那副认真的表情,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要是愿意这么理解也没错,不过小秦,你才二十三就想着找媳妇了,我们这些死老头真是死在沙滩了!” “切,这年头小学生都好几个老婆了,我偶尔思春还犯法啊?” 秦楚笑着挤了挤眼,引得周围人跟着大笑起来,拿着啤酒瓶大喊一声“干”,一口气下去又喝了个脸红脖子粗,一会儿工夫话题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秦楚笑着跟一群大老爷们起哄,没一会儿功夫就彻底喝高了,坐在旁边的Eric看他还想继续喝,连忙抓住他的手腕,“够了,别喝了,你已经喝太多了。” “别……别管我,我还能喝,大……大家今天难得高兴必……必须喝个不醉不归!” Eric眯着眼睛,很显然有些生气了,攥着他的手腕也收紧了几分,“秦楚,别让我说第二遍,再喝下去你身体受不了。” “哎呀我说小杜啊,你管的也太多了,小秦都是成年人了,大家乐呵呵得了,你别拦着啊,否则就他妈不是兄弟!”旁边一个同事也喝高了,这会儿凑上来就给秦楚劝酒。 谁他妈要跟你当兄弟!Eric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角紧紧地抿着,他看出了秦楚的不对劲,自从刚才老赵说了跟妻子的事情之后他就变得不对头了。 他不想让自己想太多,也不想再给秦楚压力,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Eric也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万一秦楚真的厌恶了他跟杜越,像老赵说的那样找一个看着顺眼的人过一辈子,他该怎么办? 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人心就会变得患得患失,等到接近午夜的时候,酒局终于散了,洗车行的几个同事喝的东倒西歪,三三两两的搀扶着走了。 秦楚醉醺醺的坐在原地傻笑,黑色的眼珠迷迷糊糊的,一看就喝大了。 Eric头痛不已,付过账单之后,揽着秦楚就往外走。 深秋的午夜,天气冷得更加彻底,秦楚身上仍旧穿着那件沾着油污的单薄工作服,刚才出了汗被冷风一吹冻的打了好几个喷嚏,Eric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裹在他脖子上,叹了口气道,“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 虽然心里因为秦楚不听他的劝告喝多了酒而生气,但是看到某人酒醉后乖顺的样子,Eric心里有再多的火气也烟消云散了,看着他迷迷糊糊的靠在自己怀里,时不时吸鼻涕的傻样,Eric觉得自己的心又柔软了几分。 这样的人真的让他没法放手,他知道秦楚心里的顾虑,但是却不想放弃,毕竟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数时间他都安静的沉睡在杜越背后,当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死人”,但是当遇到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他不想再继续对杜越妥协。 明明他们是独立的个体,杜越已经占据太多的优势,在秦楚这件事情上他不想有丝毫的退让,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阴暗的设想过,若是杜越能死了记好了,这样他就能完整的占据这个身体,永远的把秦楚留在身边。 搂进怀里的人,Eric冻的头皮发麻,但是心口却是温热的,走到跨江大桥的时候,不远处开过来一辆出租车,他伸手就像拦下来,秦楚这时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腕,迷糊糊的摇了摇头。 Eric顿了一下,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发漩,“太晚了,我得把你送回去,要不明天就赶不回军去了。” “……不,我不要回去……”秦楚拉着他的胳膊,坐在旁边的一个石墩子上,说什么都不起来。 Eric觉得这家伙喝醉了酒的样子很新鲜,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低下头凑到他的嘴角偷了个香说,“你要是不回去只能跟我回去了,到时候你可的说话算数,要用下面的嘴收拾我,知不知道?” 秦楚听了这话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自顾自的闷笑起来,夜风吹过,他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明亮的眼睛。 或许是喝过酒的原因,又或许是什么别的缘故,他的目光竟然比原来任何时候都有神采。 Eric看的微微失神,一瞬间竟然挪不开视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秦楚就盯着他笑,当即某流氓脸上有些挂不住,撇过了视线。 这时候一双手拉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摆正,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喂,我们来做吧。” Eric瞳孔骤然收紧,接着又苦笑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楚“嗯”了一声,一张俊秀的脸透着酒醉后的红晕,在灰格子围巾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帅气,他揽住他的脖子,似乎放下了什么提防,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你是Eric。” 话音刚落,Eric就猛地捧住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嘴唇…… 41、 Eric吻的异常凶狠,单手托着秦楚脖子,把他狠狠地嵌进怀里,抵在大桥边的柱子上,不停地攻城略地,像是要把这么多时日的思念通通补齐一样,不给他一丁点喘息的机会。 灼热的舌尖撬开冰凉的嘴唇,浓郁氤氲的酒气扑面而来,他明明没有喝多少酒却像是已经醉了,啧啧的水声从彼此的唇瓣间响起,他吻得愈加急切,纠缠住秦楚到处躲闪的舌头,带进自己的口腔,缠绵又温柔的噬咬厮磨,恨不得一口将秦楚吞进肚子里。 “唔……” 秦楚喘不过气来,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哼,脑袋里嗡嗡作响,睁看眼也看不清楚自己身在哪里,但是神智却异常的清醒,他知道正在吻着自己的人是Eric,这种急切索取一个人的渴望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心口那根线微微松动之后就再也无法绷紧。 “呵……” 他闷笑一声,抬手推了Eric一下,想要缓口气,结果Eric不仅没有放开他,反而变本加厉,像疯了似的舔咬着他的嘴唇,双手也不规矩的把他的衬衫从裤子里扯出来,伸手抚上了他的脊背。 “停……嗯……停一下,我要喘不过气了……” 秦楚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黑暗的海里,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仅存的微薄氧气被人一点一点的从胸腔里榨出来,眼看这就要溺死在汪洋大海里。 也许是酒醉后的秦楚太过乖顺,Eric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他,低下头抵着他的额角,气息不稳的喘着粗气说,“我数到三,如果你再不推开我,我就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他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听在秦楚耳朵里却像是远自外太空,他只是喝的太多,四肢有些不听使唤,但是脑袋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他一点也没后悔这个决定,正相反的是,他急切的需要做点什么来让巩固自己的决心。 老赵说的对,明知道过去的感情永远不会有结果,他就应该试着接受现在,把爱自己的人狠狠地推开,只能说明还没能忘掉过去。 秦楚本来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或许在杜越的问题上他一再退让,但是到底多年的洒脱脾气还在,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回头,他抬头盯着Eric的墨色眼睛,第一次这样清晰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杜越。 杜越不会用这样炙热深情的目光看着他,更不会这样急切又渴望的得到自己的心。 一瞬间,秦楚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想放手一试,哪怕知道摆在面前的路注定不会好走,但他不想放开这个眼里只有自己的男人。 伸出手揽住Eric的脖子,秦楚没有丝毫犹豫的凑上去狠狠地攫住他的嘴唇,用力一咬,嘴里刹那间尝到了血腥味,“你磨磨唧唧的哪儿这么多废话,是男人就赶紧办事儿,不行的话就躺下让老子来。” Eric箍着秦楚的手臂骤然收紧,舔了舔嘴唇,抬手打了他屁股几巴掌,邪笑着说,“早知道你这家伙喝了酒之后这么来劲儿,我就应该多灌你几瓶,” 秦楚不说话,舔了舔他的喉结,扬起眉挑衅般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来啊。 “操……”Eric暗骂几声,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某个器官已经石更的发疼,他用尽最后一点理智,箍住他的脖子说,“秦楚你想清楚,错过这一次机会,再让我他妈放开你,我就不是个男人!” 回答他的是秦楚的热吻,他本身就习惯了掠夺,是因为杜越才会屈居人下,这一次看着Eric这样一再磨蹭,他也不愿折腾,直接动手握住了他,不轻不重的撸了几下,拉开了Eric的裤子拉链…… Eric只觉得被电流狠狠地击中了,全身涌上一股无法控制的酥麻,接着伸手按住秦楚胡乱摩挲的手掌,“操,别动了,你小子一会儿千万别求饶,看我一会儿弄不死你。” 说着扯住秦楚的手不由分说的就往前走,秦楚被他气急败坏的口气逗笑了,打了个酒嗝,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个人纠缠撕扯在一起,早就擦枪走火到了极致,身体里像是烧起了窜天的烈焰,恨不得立刻把对方就地正法,等到走进一家快捷酒店的时候,Eric简直都没办法挺直脊背,生怕坚硬的器官撑破裤子跳出来。 秦楚的情况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本来他就喜欢男人,身体被同性碰触早就已经箭在弦上,但是这会儿他看到Eric那副暴躁又急切的样子还是憋不住放声大笑,等到Eric把他扔到床上的时候,还一直笑个不停。 Eric被他撩拨的全身滚烫,低下头狠狠地堵住他的嘴唇,抬手捏了他腰侧一下,“妈的,不许笑了,你这家伙天生就是来克我的!” 他不是未经人事的处男,在遇到秦楚之前也多少找过几个床板,当然因为杜越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基本上都是露水情缘,一夜之后大家穿上衣服已经是陌生人,只有对待秦楚,他始终无法忘怀,像是嗑了鸦片一样,总是渴望着他的身体,食髓知味的感觉太过美好,如果不是因为杜越总是出来搅局,他恨不得把人锁在床上,每天C得他哭爹喊娘才过瘾。 秦楚闷笑一声,酒精的效用终于发挥到了极致,此时他的脑袋晕的厉害,感觉头顶上的天花板都在不停地旋转,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X爱来忘记过去,此刻再也没有任何顾忌,翻身骑在Eric身上,弯下腰咬着她的鼻尖,顺手开始脱他的裤子,“别……被他妈废话了,我要上你。” Eric愣了一下,瞥了秦楚X器一下差点气乐了,“就凭你也想C我?” 他捏着小小楚在掌心里揉了几下,颜色红润,形状笔直,尺寸也比一般男人要长一些,但是跟他那个青筋包裹的骇人家伙相比,这东西完全不够看。 任何男人在被质疑X能力的时候都不可能冷静,当然秦楚也不例外,他哪怕喝醉了也知道Eric在嘲笑他,当即黑了脸,伸手就开始撕他衣服,一副欺男霸女的臭德行,“别以为上次被你得逞了就能穷得瑟,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银枪不倒’。” 本来秦少爷就是个纯1,以前不少小0都很迷他下面那根,更何况Eric这张脸是他肖像多年的,此时压在这人身上更觉得强所未有的满足,恨不得立刻把人吃到嘴里大快朵颐才好。 Eric任他胡来,近乎宠溺的看着他,还时不时的揉着某人的屁股说风凉话,“你慢着点,把我衣服扯坏了,杜越那边可就瞒不过去了。” 这话怎么听奇怪,好像两个人正背着杜越在偷情,这种诡异的感觉让秦楚更加的激动,后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伸手就去摸放在床头柜里的X全套。 Eric见他动作熟练,不由得脸就黑了下来,握住他的手腕说,“哟,很熟练嘛,以前经常来?” 秦楚脑袋昏昏沉沉的,也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不过大体意思还是能猜个大概,心里多少有点发虚,毕竟秦少爷纵横情场这么多年,说是张白纸自己都不会相信。 Eric看他脸色发红,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即心头涌上来一团火气,翻身把人按在床上,“哟呵,能耐了啊,还他妈老手了,就凭你今天这话,我也得让你知道什么叫阴沟里翻船!” 本来还有心思逗着他玩,这会儿Eric再也没了这心思,坚硬的器官早就石更的不成样子,此刻他脑袋里只有两个字:C他,C他,C他! 秦楚这会儿四肢也没有力气,但是一心做攻的决心没变,胡乱的挣扎几下,嘴巴也不闲着,“……松手!你他妈磨磨唧唧,黄花菜都凉了,我要在上面!” “慢工出细活,你知道个P。”Eric没耐心再跟他磨嘴皮子,拿着刚才某人摸来的X全套在小小楚上灵活的打了个结,接着仗着结实强壮的身体把秦楚的两条腿举在了肩膀上。 这时候饶是秦楚再迷糊也察觉到了不对,挣扎着就要起来,可是Eric没再给他一点机会,就着X全套上的润X剂把一根手指捅了进去。 “嘶……操,疼……” 干涩的YONG道突然闯入异物还是疼的秦楚打了个哆嗦,他这会儿还在疑惑自己不是要在上面嘛,怎么会被人捅了屁股? “一会儿就不疼了。”Eric低头吻他几下,手指细心地往里面钻,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又伸进去了第二根,“早就给你机会逃了,是你这家伙引诱我的,所以也别怪我不客气。”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档子事儿,之前的身体记忆还鲜明的刻在脑袋里,Eric没几下就找到了秦楚的弱点,指尖不由分说的往那里一捅,秦楚禁不住叫出了声,全身狠狠地打个哆嗦。 “呃……” 秦楚身体里早就被欲火填满,恨不得赶快找个契机宣泄出来,虽然被人捅屁股的感觉有点古怪,但是能爽到他也没工夫再想那么多,此刻没有节操的仰着脖子哼了几声,抓着Eric的手臂也控制不住的收紧了几分。 Eric轻笑一声,眉毛一挑,“开始爽了?” 秦楚没搭理他,侧着脑袋埋进旁边的枕头里,三根指头很快就能出入自如,Eric眸色越来越深,呼吸也愈发粗重起来,等到X器抵在洞口的时候,秦楚豁的睁开眼睛,似乎预料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Eric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掰开他的腿低下头吻了过来,“对,小家伙就这样看着我,能让我看见你被我X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坚硬的肉块执着又缓缓的捅了进去,秦楚似乎听到了肉膜被一点一点挤开发出的摩擦声,他仰着头死死的咬着嘴角,等到它完根进入的时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可是还没等他喘过气来,肉块突然就动了,精准的词中他身体里最敏感的机关,秦楚失声叫了出来,“啊……” 这一声像某种默许,又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Eric只觉得身体在这一刻才彻底燃烧起来,熊熊大火将他无情的吞噬,把脑袋里所有的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秦楚”两个字牢牢地刻在了心口上。 起先试探似的缓慢进入慢慢变了调子,Eric牢牢地箍住秦楚的腰,疯了似的不停地顶进去,秦楚全身都没有半分力量,喝过酒的脑袋昏昏沉沉,随着Eric的动作起起伏伏。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像缠绕在一起一刻不能分离的藤蔓,彼此攀附着对方,榨取对方身上为自己而疯狂的汁液。 秦楚自己都不知道嘴里在说着什么,巨大的快感席卷而来,被缚住的器官石更的发疼,箍住的顶端都紫了,颤颤巍巍吐着白沫子,显得异常可怜。 Eric低头舔了舔顶端,就听秦楚尖叫一声,“嘶……让我身寸!” “叫我的名字,告诉我,我是谁!”Eric的动作一刻不停,疾风暴雨一般拍打在秦楚身上,声音低沉又粗重,像是最好的催情剂。 “……”秦楚这会儿脑袋早就乱成一团江湖了,身体憋的难受,哪里还有工夫听他说什么。 Eric挑了挑眉毛,往敏感处用力一戳,箍住他的两只手不让他碰被束住的器官,“快说!说了我就让你身寸,好孩子,快说我是谁。” 秦楚觉得这个人真是讨厌,如果自己不知道他是谁,干嘛要跟他上床,几次三番得不到满足,他全身空虚的受不了,一口咬在Eric的肩膀上,“Eric,你他妈就是个变态!” Eric一听这话,乐了,之前心头的焦躁不安像是被最宽广无边的大海覆盖一般,奇迹般和缓下来,他勾着嘴角自顾自傻笑,英俊的脸上沾着汗珠,又透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低下头一口咬住秦楚的嘴唇,他身体一个用力,精准的戳到敏感处,还没等秦楚尖叫出声,手指接着解开了下面的束缚。 一瞬间巨大的浪潮将秦楚用力的抛到顶点,全身无数的细胞和血液一起沸腾起来,咆哮着将他淹没,白浊飞溅出来的时候,身体内部被猛然击中,接着一道道灼热洒在内壁上,烫的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Eric大口喘着粗气,抚摸着秦楚的后背帮他顺气,低下头偷了个香,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小家伙,别再想别人了,快点爱上我吧。” 42、 距离那一晚醉酒之后的狂欢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可是秦楚的脑袋到现在还有点发懵。 或许是因为老赵的经历刺激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又或许是那一晚的啤酒实在是威力惊人,总之当他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发现躺在身边CHI身LUO体的Eric时,着实惊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花了半天的功夫才想起那一晚自己做的荒唐事儿,盯着宾馆白色床单上的点点污渍和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秦少爷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明想要离这个个男人远一点的,怎么喝了一点酒就忘乎所以跟这家伙滚到了床上! 秦楚在心里哀嚎一声,这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把他按在了床上,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胸膛就贴了上来,“小家伙,在想什么呢?瞧这脸蛋皱的,快赶上狗不理了。” 前一晚肢体交缠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他想起自己攀着Eric的肩膀说的那些不找边际的荤话,一张脸霎时间变得青紫一片,抬手就推了他一下,“……你你你先松开我,我得冷静冷静。” Eric被他纠结的表情逗笑了,逗弄的心思又涌了上来,翻身压住他说,“怎么了,害羞啊?昨晚也不知道是谁缠着我不放,在路边就要‘非礼’人家。” “闭嘴!”秦楚是醉酒而不是失忆,对昨晚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想起自己在跨江大桥边对这家伙主动求欢,他此刻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哟,还真害羞了?那我可得仔细看看。”说着Eric装作诧异的挑了挑眉毛,不由分说的凑上来。 火热结实的身体带着强烈的荷尔蒙,昨晚残留在身体上的欢AI痕迹还没有退去,此刻突然这样铺天盖地的扑上来,让秦楚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的就想往床下跑。 Eric哪里会给他机会,扯过来直接压在身子的下面,眉眼虽然含着笑,但神情却带着不由分说的强硬,“昨天我给过你拒绝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你既然落在我手里就别想着再跑。” 秦楚倒不是不想认昨天的账,毕竟他的确是想找一个靠得住的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但是这个人绝对不能是Eric啊! 如果他跟杜越是两个人也无所谓了,至少对于Eric这家伙的身体他还是很满意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切的感情基于磨合,肉体磨合的顺滑了,感情磨合自然水到渠成”,问题是他妈的这俩是一个人,跟一个壳子里的不同人格谈恋爱,听起来就很操蛋好吗! “那什么……”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硬是挤出一抹讪笑说,“我现在还能后悔不?那个……你也知道酒鬼的话是算不了数的,昨儿晚上就当419了,大家都爽了,这事儿就……就算了吧。” Eric神色一凛,眼睛瞬间沉了下来,阴沉的样子跟杜越惊奇的相似,“你现在想反悔?” 秦楚被他的神色惊到了,脱口而出的话硬是卡在喉咙里咽了下去,抿着嘴想了想换了个更委婉的方式开口道,“咱俩一开始的位置就没摆正,我对你的了解完全是基于杜越得来的,所以……不行我们先试着了解对方一下,再谈这个问题成吧?” Eric怒极反笑,死死地盯着秦楚看了半天,恨不得伸手抽他两嘴巴子。 这世界上还没几个人敢这么耍着他玩,真当他是不会生气没有感情的死人吗?这种颠来倒去给他耍心眼的家伙就该给个血的教训,让他再也别想在自己跟前打什么鬼主意! “OK,你说得对,是该先了解一下对方。”他笑着挑了挑眉毛,眼睛里闪烁着让人后背发凉的光芒,伸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浴袍的带子,趁着秦楚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打了个死结,接着用已经坚硬的器官在他的TUN缝间暧昧的摩挲了几下。 秦楚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刷一下就白了,起身就要反抗,Eric根本不给他一丁点喘息的机会,就着前一晚留在里面的粘腻热液不由分说的挺了进去。 “!”我操! 秦楚连喊声都来不及发出来,Eric就扑上来堵住他的嘴唇,身XIA开始了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逼得他节节败退,折腾了一夜的老腰根本就承受不住这么密集的高强度运动,没几下就提出了抗议,再也没法用武力跟这个老混蛋死磕。 早晨起来男人本来就容易冲动,再加上身体里还残存着昨晚的酥麻,没几下秦少爷就被顶的浑身酥麻,这时候Eric却恶劣的把自己抽出去,举起他的双腿架在肩膀上,在秦楚眼皮子底下缓慢的,一点一点的进入他…… “别这样……”秦楚被这煽情又邪恶的一幕刺激的面目通红,偏偏双手被绑住没法动摇分毫,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Eric不准他闭眼,捏着他的下巴,一边狠狠地动作着一边邪气的说,“你看我正努力让你‘了解’我,由内而外,深入彻底,以后你要是还想了解下去,我不介意每天都来上一次,直到你这张嘴巴里再也说不出那些操蛋的话!” 话音刚落,他对着敏感处就是一通死命的顶弄,秦楚叫不出来又闭不上眼,被他折腾的头昏脑涨,再也没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心里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他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喂喂,回神了,自个儿坐那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了?” 身后的声音拉回了秦楚的思绪,他愣了一下,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张脸尴尬的当即涨得通红。 搬着箱子推门进来的Eric瞧见他的样子,不由自主笑了起来,“我这边累死累活的给你收拾东西,你倒是坐着不动当甩手掌柜,媳妇,你要是真把我给累死了,以后可就要守寡了。” “去你大爷的。”秦楚翻了个白眼,对“媳妇”这两个字深恶痛绝,“再敢说那两个字,我就把你下身剁下来。” Eric噗嗤笑出了声,把箱子放在门口,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你别不讲理啊,当初咱俩可是在床上都商量好的,我叫你媳妇,你也答应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帮你再复习一下?” 提起这事秦楚就一肚子火,那天被这家伙压在宾馆的床上又是一顿放浪形骸,连续的激烈X爱和宿醉让他差点咽了气,到最后被折腾的脑袋里搅成一团浆糊,胡天胡地也不知道被逼着说了什么让人羞耻的话。 结果一觉醒来,这家伙就开始扯着他叫“媳妇”,秦楚自认是个实打实的汉子,实在没法忍受这种恶心的称呼,抬手就抽他两嘴巴子,Eric这边倒是乐了,直接拿出手机给他听偷录下来的录音。 什么媳妇、老公、深一点,我还要……总之把秦少爷差点气的脸红脖子粗,差一点背过气儿去。 也就是被他抓住了这么个把柄,现在但凡见面,Eric总会把“媳妇”两个字挂在嘴边,否则就威胁他要把录音给洗车行的同事挨个听一遍,一来二去,秦楚也没了折腾的力气,Eric继续发挥牛皮糖攻势,三天两头往他这里跑,搞得两个人成了如今似是而非的恋爱关系。 要说两个人是恋人吧,现在看起来好像只有Eric一头热,要说两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吧,偏偏这几天两个人滚床单的次数远远超出了秦楚的想象。 不是秦少爷想当女表子还立牌坊,实在是他心里有个疙瘩死活解不开。 本来他就是个随性的人,受不了别人对他好,Eric这样的猛烈攻势真的让他招架不住,那天醉酒之后他也冷静下来仔细想过,重新接受一个爱人是他摆脱过去的唯一方法,或许跟Eric这样不明不白下去非常的自私,但是秦楚没有任何办法,他在努力适应Eric的存在,把杜越这个名字一点一点的从心底抽离,等到什么时候一颗心彻底空了下来,再答应跟Eric重新开始。 他不想心里住着一个,心外再挂着一个人,这对Eric不公平,这么操蛋的是他干不出来。 Eric看秦楚脸色阴晴不定的坐在那里,突然就有点心疼,他知道自己把他逼的太紧了,可是有些东西如果不去努力争取一辈子也得不到。 走上前去,掐了掐秦楚的腮帮子,他笑着开口,“哟哟,不会真的生气了吧?看在我帮你搬家累死累活的份儿上,媳妇你就给我笑十块钱的吧,不行我就给你笑十块钱的。” 说着他贱兮兮的凑上来,咧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样子要多二逼有多二逼。 秦楚憋不住被他逗笑了,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说,“走开,离我远点,我不认识你这个傻逼。” Eric一见他笑了,心里松了口气,当即又耍起了嘴皮子,“那可不行,我滚了谁给你搬家啊,楼下还好几个箱子呢,不都得我给你搬上来。” 秦楚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我一共就一个行李箱,从旅馆直接拎过来就行了,哪儿来的好几个箱子。” 说起搬家这事还得从一个星期前说起,因为在X市这边的工作稳定了下来,秦楚就琢磨换个地方住,毕竟一直住小旅店的开销太大,生活也不方便,所以他就打听着在洗车行附近找了一间便宜房子。 本来这件事情他是要瞒着Eric偷偷进行的,结果前天自己偷偷搬家的时候扭伤了胳膊,现在连抬都抬不起来,Eric每天都会来洗车行查岗,受伤这事也再也瞒不住,秦楚索性全都说了,气的Eric对他又是一通数落,事后又包下了所有搬家的任务,把秦楚当大熊猫似的供在屋里,说什么也不让他帮忙,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出。 “你这破房子连个电视机、洗衣机都没有,住着也不舒服,你也不肯跟我回军区,我只好把东西买来给你塞屋里。” 看着Eric面色不改,一脸坦荡的样子,秦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说,“你别闹了,我这里不缺这些,你把东西都搬走,我不要。” “别胡闹,我说需要就是需要。”Eric独裁专政惯了,根本就不听秦楚的意思,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撸起袖子说,“你在这里等着,楼下没剩几件东西了,我给你搬上来之后咱们就去吃饭。” “等一下,你买东西的钱从哪儿来的?花了多少,我全都给你。”秦楚不想欠Eric情分,连忙去翻自己所剩无几的钱包。 Eric大喇喇的笑了笑,被汗水浸透的衬衫勾勒出他结实的臂膀,“钱当然是杜越的,不过他欠我的,拿点钱给我也不算什么,你不用替他节省。要不是搬家公司要求留姓名和电话,我怕军区那边查出来,也不至于自己来搬东西。” 秦楚愣了一下,接着背后一凉,这才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几天他总是被Eric缠着,没工夫静下来把事情理清楚,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杜越是来X市审阅军事演习的,这都过了快一个多星期了,Eric几乎天天都会出现,那就等于杜越一直在沉睡,军区那边不可能觉察不到,万一事情闹大了,Eric的身份岂不是就彻底暴露了? 想到这种可能,秦楚心头一紧,不敢想象军区那些大兵如果知道自己的司令是个精神分裂会闹出什么乱子。 沉了一口气,他稳了稳情绪说,“Eric,你实话告诉我,每天你偷跑出来的事情军区那边到底知不知道?” Eric不甚在意,坐在旁边的行李箱上耸了耸肩膀,“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杜越,司令想要去哪里就去那里,那些人没权利过问。” 说着他揽住秦楚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被人发现,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很谨慎的,每次到了军区都很少说话,不会有人怀疑我不是杜越的。” 秦楚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担心Eric还是杜越,可是想到事情暴露的后果是这两个人都无法承受的,他还是捏了一把汗,“以后你还是多在军区待着吧,别总来找我,万一被人家认出来,你现在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偏袒杜越,因为Eric从始至终都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司令,他留在X市也是为了找秦楚,现在人找到了鬼才会关心什么军事演习。 想到秦楚仍然一颗心在杜越身上,他的心就撕扯的厉害,佯装出不在意的表情,想要把这件事情敷衍过去的时候,Eric突然觉得有些头晕,一个晃神竟然差点摔倒在地。 秦楚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Eric脑袋涨得厉害,眼前也一阵阵发黑,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妙,他以前体会过不止一次,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看着他的秦楚,Eric脸色发白再也不敢停留半分,推开秦楚就往外走。 秦楚被他的反应吓了一下,赶忙拉住他,“你都这样了还想去哪里?快躺下休息一下。” Eric晕的愈加的厉害,他感觉自己正一点一点的被人从这具身体上剥离,强硬的关进暗无天日的黑洞里,他再也不敢耽搁,遥遥晃晃的站起来,抓着秦楚的头发狠狠地吻了他一下,不由分说的推开大门就往外走。 秦楚彻底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搞懵了,来不及问他怎么回事,人就已经急匆匆的消失在了楼道口。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他提到了杜越,Eric才这么生气的走了? 秦楚茫然的坐在椅子上,脑袋里一片空白,四周还有没有来得及收拾好的行李箱,楼下还堆放着Eric买来的家用电器,可是刚才还在身边的人却转眼把他丢在了原地。 43、 “司令,司令,您怎么了?” 旁边的助手暗自推了推走神的杜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担忧和焦急。最近一段时间司令的脸色极其难看,像是身体彻底透支了一般,面色憔悴,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像是长期失眠的病人,让他这个做下属的看着都心惊肉跳。 杜越回过神来,盯着广场上排列整齐划一的大兵们,一瞬间脑袋里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检阅台上参加阅兵仪式,整整14个师都站在原地等待自己的命令,而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走神了! 脸上闪过错愕和愧疚,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面上的表情很淡,谁也看不出他刚才在想什么。只见他低咳一声,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仔细打量着阅兵台下精神抖擞的士兵们,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开口道:“各师师长报数。” “是!”台下的师长接到命令,立正敬礼,14个师的士兵声音洪亮,响彻天际。 杜越满意的点了点头,戴上军帽一步一步走下阅兵台,神色肃穆而冷硬,墨绿色的斗篷在风水扬起,黑色的军靴在水泥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远远看去他依然还是那个英气逼人的青年将领,一身戎装被挺拔的脊背撑起,雷厉风行,杀伐决断。 这一幕落在在场不少士兵眼里充满了向往和敬佩,他们也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有杜司令这般的气势和手腕,可坐在阅兵台主座上的张泽忠这时候却不悦的眯起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杜越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才杜越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全都看在眼里,即便是他马上用冷硬的表情压盖了过去,可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迷茫和愁绪还是没有逃过张泽忠的眼睛。 摸着下巴沉默了片刻,他伸出手指对身后的下属招了招手。 “张司令,有什么吩咐。”下属走到跟前,尽忠职守的垂下头,压低声音问道。 “在我没来X市之前这几天,杜越在忙些什么?”、 下属顿了一下,思索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杜司令很少出现军营,基本上成日都待在屋里,连三餐都不见露面,属下也不清楚他在忙些什么。” 张泽忠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你的意思是他很久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了?知道原因吗?” 下属看着老司令这个表情,背后当即一阵发凉,杜越的事情他这个小助理怎么敢多过问,不过大BOSS在前他也不敢多做隐瞒,只好硬着头皮照实说,“具体是什么原因属下也不清楚,不过杜司令每天晚上会让小兵进去送饭,第二天接着再把自己关在里面,兴许是在为今天的阅兵仪式做准备,毕竟司令的公事繁忙,我们也不敢多打扰。” 张泽忠眯着眼睛盯着台下正在阅兵的杜越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突然不着边际的问了一句,“最近杜越有没有没有派人去找过一个叫秦楚的男人。” 下属楞了一下,“呃……属下的确听说杜司令身边的亲信在找什么人,至于找谁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些都是在S市之前的事情了,到了X市就再也没见司令派人找过谁。” 他每说一句话,张泽忠的脸色又阴沉一分,听到最后一句直接冷笑一声道,“好啊,难怪他这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看来心里还是惦记着。” 下属也不敢问惦记的是谁,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张泽忠抄着口袋在阅兵台上踱着步子,脸色阴晴不定,眼睛危险的半眯着,不知道心里在谋划着什么计划。 “你给我派人去查一下X市就近一个星期内乘坐火车和汽车的人员名单里有没有一个叫秦楚的人,如果有马上把他的住址告诉我,一刻也不能耽误,记住了吗?” 下属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张泽忠找这个“秦楚”做什么,但还是利落的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记住,把你的嘴巴给我封严实点,别把这事抖露出去,如果我在外面听到了风声,或者让杜越察觉到了,你就不用吃这碗饭了。” 下属打了个激灵,使劲点了点头,赶忙夹着军帽匆匆离开了。 张泽忠坐回原位,看着台下的杜越,一双眼睛透着极度的不悦。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杜越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多半又是为了秦楚那个男人,别看他上一次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玩腻了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凭着对杜越的了解,潜意识里他就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之前杜越极力维护秦楚的样子历历在目,眼睛里那种在乎的神色是根本做不了假的,那时候张泽忠就半信半疑他能这么痛快的放秦楚走,直到刚才看到他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才确定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之前在S市,杜越一直在找秦楚的下落,可到了X市却突然把所有人都撤走不再追查下去,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要不杜越对秦楚真的腻了,要不就是秦楚就在X市,他不需要再派人去浪费功夫。 前一种可能张泽忠是不信的,唯有第二个理由说得通,如果秦楚就在X市,杜越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见他一面,可是碍于军区的任务所谓推脱,自己又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杜越不能轻易离开,所以才会变成这般失魂落魄。 想通了这种可能,张泽忠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他本来就瞧不起同性恋,如今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突然就对个男人动了真感情,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允许的发生的。 他紧紧抿着嘴唇,死死地捏住了椅子把手,苍老的手背上挑起一层青筋。 杜越,既然你放不下那个男人,又不肯听我的去找个女人结婚,那我也只好从那个叫秦楚的小子身上下手了。 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也别怪张叔叔心狠手辣。 ****** 阅兵仪式结束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杜越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的往房间里走。 之前在阅兵场上强撑着的气势,已经快把全部的精力榨干了,此刻他只觉得非常的困倦,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酸痛,似乎在警告他如果再不好好睡一觉,说不定会一头栽倒在地上。 说起来这种疲惫感从他来了X市的当天就开始了,他明明很早就躺下休息,可还是疲惫不堪,每次早上醒过来都累得不行,没一会儿靠在沙发上又能很快睡着。 这种状况以前也会出现,但是从没有像这一次持续的时间那么久,他感觉自己身体里似乎住了一只困兽,无时无刻不在压榨着自己的精力,直到把自己拖到油尽灯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占据他的身体,吞噬他的灵魂。 甚至有几次他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军区外面的街道上,四周是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面孔,但他却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离开军区跑到了这个地方。 种种迹象表明他的梦游症越来越厉害了,以至于到了意志力无法控制的地步,想到这里杜越长长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额角。 本来他想着等自己这一段时间理清楚内心对秦楚的感情之后,就立刻派人把他找回来,谁知道因为身体的原因,他总是嗜睡不止,别说派人去找秦楚,哪怕自己出门都成了难事。 想到秦楚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杜越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想念一个人。 秦楚,你这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只要我不去找你,你就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 压下心头的烦躁情绪,杜越推开卧室的门,习惯性的脱掉了身上的军装,伸手在橱子里找平时穿的那件居家服,结果伸手的时候正好碰到柜子门上的穿衣镜,他下意识的用手扶住镜子,却一眼看到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杜越愣了一下,盯着镜子仔细的看了一眼才发现肩膀靠后的位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痕迹,因为伤口在身后的关系,平时他一直没有注意,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伤口还算新鲜,红彤彤的泛着些青紫,用手一摸凹凸不平,看着伤口的形状不像是被利器所伤,倒像是……被人狠狠咬住的齿痕! 杜越的瞳孔骤然收紧,有些不敢置信的用手仔细摸了摸,伤口清晰可见,仔细观察还能清楚地看到两个虎牙的形状。 以前这个位置根本就没有伤口,更不用提被人咬到这么私密的位置,他是个极端的洁癖,平时连被人用过的毛巾都不会碰一下,如今被人咬了这么大一圈齿痕,他竟然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简直是见了鬼了。 不管多么冷静的人,突然看到自己身上出现来历不明的伤口都不会冷静,杜越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整个后背上不仅有牙印,还有直接划伤的斑斑血痕,虽然早就结痂,但是乍一看还是让人心惊肉跳。 这种痕迹哪怕再洁身自好也明白是怎么弄出来的,杜越跌坐在沙发上简直不敢设想自己梦游症病发之后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一想到有陌生人跟他接触过,甚至还躺在一张床上做了爱,他只觉得一阵反胃,隐隐的又觉得对不起秦楚,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首先想到人不是秦宣,而是秦楚。 正在懊恼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回过神来,克制住心里的七上八下的情绪,一看屏幕上的号码,眼睛瞬间沉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的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秦宣低低的笑声,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杜大哥,是我。” “嗯,我知道,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那晚在天台分别后,杜越第一次跟秦宣说话,两个人心里多少还有些无法释怀的尴尬。 秦宣沉吟片刻才慢悠悠的开口,温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我这几天在X市拍戏,听说你也来这边出差,所以……有兴趣见一面吗?” 这个要求要是放在以前,杜越没准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那一晚秦宣已经捅破了他的秘密,两个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如果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杜越只觉得连应付的心情都没了。 秦宣也是个玲珑心思,听到他半响没说话就猜到了他的心情,不由苦笑一声,“杜大哥,这么多年终究是我欠了你的,那一晚的事情我也想对你说清楚,难道你连这一次机会都不打算给我了?” “……”杜越顿了一下,良久没有说话。 他之前没有勇气去找秦楚,就是因为还没有跟秦宣彻底做个了结,如今机会摆在面前,他不想再像过去一样做个傻子,他知道自己终究已经不爱秦宣了,的确应该给过去这一段感情一个交代,也给秦楚和自己一个交代。 想到这里,杜越也没有再犹豫,沉着声音说,“你说的没错,有些话的确需要当面说清楚,我知道你档期忙,时间和地点你来定吧。” 秦楚听了心里欢喜,连忙翻了翻日程表,两人定在今晚八点在城北的一家西餐厅见面。 扣上电话,杜越的心情平稳了很多,他想着自己终于可以跟过去告别,腾出一颗心去把秦楚找回来,可是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就是这个决定几乎让他永远失去了再次追求秦楚的资格。 44、 城北的西餐厅是X市有名的馆子,平时如果不提前预定根本就是一座难求,但是秦宣为了见杜越一面,已经提早在餐厅预定了靠窗观景的好位置,等到晚上七八点钟,馆子里已经人满为患的时候,这个VIP留座周围一圈却仍然空无一人。 杜越走进餐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秦宣。他穿了一件浅米色的开身毛衣,脖子里松松的系了一条装饰围巾,鼻梁上驾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格外温润潇洒,又不至于太过扎眼。 秦宣远远地就看到了穿着灰色风衣的杜越,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杜大哥,这里。” 杜越面上没什么起伏,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抱歉,路上有些塞车,我迟到了。” “没有,你来的刚刚好,是我心里急着见你所以早到了。”秦宣笑着把咖啡推到杜越跟前,习惯性的往杯子里加了双倍的牛奶,“知道你喜欢蓝山,双倍奶不加糖,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个习惯。” 他的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是两人相熟甚久才会有的反应,对面的杜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既没有说谢谢也没有端起杯子,秦宣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上闪过了些许尴尬,“啊,这么多年习惯了,一时顺手就……你现在是不是不喜欢这样喝了?没关系我再给你换一杯。” 说着他就要召不远处的服务生过来,杜越拦住他,这时才缓缓开口,“不用了,这样我就很喜欢,谢谢你还记得这些。” 这话听起来明明只是单纯的客气,但是语气却让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以前两人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的时候,经常会约出来见面,即便是杜越在军区忙的分身乏术的时候,只要秦宣有了休假,他就会停下所有工作来陪他,而那时候秦宣对他也是分外熟悉,他知道杜越的所有喜好,每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会为他点一杯蓝山,这是两个人十多年养成的默契,可现在看来这份默契却变得十分突兀又尴尬。 一瞬间两个人都沉默了,相对而坐,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僵局,那一晚在天台发生的事情注定他们彼此暧昧的这十多年已经回不去了。 过了很久,秦宣勾起嘴角笑了笑,率先打破了沉默,“说实话,今天你能来我已经很意外了,我以为你以后都不打算见我了。” 杜越摇了摇头,脸上已经没有太多的表情,可是他自己心里却明白,再次见到秦宣他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份悸动,剩下的只是对老友的感情,“不会,我们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只要你开口,我肯定会答应的。” 秦宣心里有些酸涩,端起咖啡灌了一口,嘴里微微有些发苦,“杜大哥,那一晚……我真的很抱歉,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如果……” 还没等他说完,杜越就伸手打断了他,“不用说了,我明白,你当时喝醉了,醉汉的话我没打算当真。” 秦宣的话被恰在喉咙里,张了张嘴一下子就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酒醒之后,他回忆起自己对杜越说的那些话,懊悔的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两耳光,如果那天没有喝那么多酒就好了,如果那天没有遇见杜越就好了…… 一直以来他都很清楚杜越对他有那种想法,可是明白不代表就要表现出来。严格来说,他对待感情没有太多的奢求,与其把精力花在情情爱爱上,还不如想方设法在娱乐圈里混出一片天地。 这么多年在娱乐圈里起起伏伏,他早就看透了那些肮脏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想过利用杜越对自己的感情去达到目的,但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这么做,哪怕心里真的这样想了,也不会真的毁掉他跟杜越这么多年的“友情”。 可是那一晚喝了这么多酒,心里的不甘和委屈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这才会拉着杜越胡言乱语,闹成如今两人不可收拾的局面。 现在想来,他对杜越的确没有非常浓烈的爱情,可是如果真要把这样一个人从生命力剥离,还是会痛的撕心裂肺,想起刚才杜越对他的态度,秦宣有些害怕,把手伸到桌子另一边,轻轻的覆盖在他手背上说,“我当时真的喝多了,你就当我那时说的话都是放屁,我们……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以前?” 杜越抿着嘴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的脸看。 秦宣有一双非常黑亮的眼睛,像滴入清水里的墨汁一样,带着浓重的颜色氤氲开来,化作一痕微微上翘的弧线消失在眼睑,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很难不会动容,如果放到以前,杜越若是能求来这样近似挽留和缠绵的目光,早就不管不顾的什么都答应了。 可是此时,他的心里却异常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没有因为他的触碰而有任何欣喜的感觉,反而盯着这张英俊的脸,意外的想到了秦楚。 现在想来,那家伙跟秦宣竟然有七八分的相似,不管是挺直的鼻梁还是脸部的线条都惊人的想象,不熟悉的人一定会认为他长了张明星脸,但是如今杜越却能很明确的把这两个人分清。 秦楚没有秦宣身上那种安静恬淡的气质,整个人像个毛躁的小狼崽,总是充满了朝气和活力,那双黑亮的眼睛更圆更大,即便是紧紧地盯着你也不会让人有缠绵柔软的感觉,反而像一团火球,散发着亮光,让人全身都暖洋洋的。 如果这时候是秦楚坐在他跟前,一定会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即便是有事求他也绝对不会用这样柔软的腔调,而是别扭的哼一声,明明想要却口是心非。 想到这里,杜越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柔软下来,连带嘴角都勾起一抹笑意,心里非常的诧异,原来他已经这么了解秦楚那家伙了。 坐在对面的秦宣抿了抿嘴唇,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你看着我想起了谁?” 杜越这才回过神来,恍惚间意识到自己竟然把秦宣当成了秦楚,当即脸上闪过尴尬,“抱歉,我走神了。” 秦宣心里很不是滋味,认识杜越已经整整十年,他没有一次被这样狠狠忽视过,更何况他是一心来挽回彼此的关系,可杜越竟然坐在他对面光明正大的走神,不得不说杜越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 十年的感情,是真的回不去了吗? 夜幕降临,洗车行终于打烊了。 “赵大哥,我一个人能行的,你别送我了。”秦楚手足无措的抓了抓头发,一脸的不好意思。 老赵爽朗一笑,手里提着几袋重物,摆摆手说,“哎呀,都是自家兄弟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你手臂扭伤了不能提重物,我不帮你谁帮你?” “你这小子也真是的,既然受伤了就在家里好好养着呗,又是上班又是买东西,是不是想把另一根胳膊也弄折了?” 秦楚见他是真心仗义,再推辞就显得自己矫情了,赶忙笑着回答,“我这不是刚搬了新家嘛,屋里什么生活用品也没有,就想下班之后去超市逛一圈,没想到一下子买了这么东西,幸亏遇上你,否则我又得花十几块钱打车回去了,我替我家钱包谢谢你哈,赵大哥。” 老赵被逗笑了,大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得了吧,你丫别跟哥哥哭穷。我一看你就是好人家出来的孩子,细胳膊细腿的就不是干苦力的料,还有上次你那个哥哥,一看就是个有钱人,气质跟我们这种大老粗就不一样,我看你多半是跟家里闹别扭出来玩的吧?” 秦楚干笑几声,赶紧摆手,“哪儿能啊,赵大哥你快别埋汰我了,我老哥有钱又不能给我,没看那缺德玩意儿嫌弃我,都卷着铺盖卷走人吗?否则我也不至于受着伤还自己出来扛东西。” 秦楚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暗自吐了吐舌头,为躺着也中枪的Eric默哀十分钟。 自从那天Eric莫名其妙的丢下他跑了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有半点动静,习惯了这块牛皮糖之后,突然有一天揭下来还有点失落。 他不想承认自己很想念Eric,但是思念这东西很玄妙,人在跟前的时候你从不知道这种滋味,只有看不到摸不着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人在心里远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老赵一听这话若有所思,想想也算是有理,这年头有钱了就六亲不认的人多了去了,秦楚这家伙独自一人在异乡也怪可怜的,想到这里他一把搂住秦楚说,“得,亏我上次觉得那家伙人五人六的肯定得照顾你,没想到也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别难过哈,以后赵哥罩着你。” “这可是你说的,那今天我可得去你家蹭饭吃,据说嫂子包的饺子很好吃!”秦楚饿得前胸贴后背,想到饺子一双眼睛都亮了。 老赵一直把他当弟弟看,这会儿见他这副贪吃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抬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操,你这家伙从哪儿知道我家今天有饺子的,速速招供!” 秦少爷像来在乎自己的形象,脑袋被人揉成鸟窝当然不服气,笑着到处躲闪结果又把受伤的胳膊扭了一下,疼得原地嗷嗷直叫。 老赵被他吓了一跳,把他的胳膊送到眼皮子底下瞧了瞧,红肿了一大片,看着格外唬人,脸上的笑容当即就没了,数落他一顿,不由分说的去马路对面的药房买云南白药去了。 秦楚知道老赵是热心肠,这会儿自己又给他找了麻烦,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只好老老实实的守着一堆购物袋,站在路边等人回来。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没过一会儿竟然下了小雨,街道上雨雾弥漫,不多时就在玻璃窗上结了一层水汽。 秦宣放下咖啡杯,盯着对面的杜越,脸色苍白的说,“赵刚的事情我给你道歉,我不应该拿无关紧要的事情来衡量我们的关系,我们就当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以后还当朋友不好吗?杜大哥,在我眼里你跟我的亲人没什么两样,我真的没法想象如果你也离开了,我会怎么样。” 杜越从没有见过秦宣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小秦,你弄错了一件事情,你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帮你,供你依赖,但是我觉得这个人不应该再是我了。” “就连当朋友也不行?”秦宣的眼眶有些发红,声音也有些发抖。 他孤独了大半辈子,父亲、母亲还有儿子,全都死了,他没有一个亲人,几乎把杜越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如今他一离开,自己就真的要一无所有了。 杜越对他笑了笑,目光非常的坦然,似乎真正的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我们会一直是朋友,不过已经回不去了。你已经长大了,没有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而我也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误会,所以……就这样吧。” 秦宣的眼泪砸在瓷盘里,手指有点发颤,一瞬间仿佛又变成十年前那个孤助无援的少年。 杜越叹了口气,拿起纸巾擦了擦他的眼泪,脸上的表情很柔软,似乎想起了彼此相伴的那些岁月,“傻瓜,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秦宣吸了吸鼻涕,抬手覆上杜越的手背,点了点头,努力展颜一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两人执手相望的样子,仿佛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而这时陡然一道声音由远而近的传过来,打破了冗长的寂静。 “秦楚!” 洪亮的大嗓门在街上响起,甚至透过玻璃传到了西餐厅里,杜越的瞳孔陡然一缩,下意识的站起来往窗外看,可是窗外的雨下得太大了,玻璃窗上的水汽阻挡了他的视线,室外一片漆黑,他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背影急急匆匆的跑入大雨中。 “秦楚……”他不管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道身影太过熟悉,哪怕会认错人他也不敢有丝毫犹豫,起身就往外跑。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去哪里?”秦宣一把抓住他。 杜越来不及解释什么,只是愧疚的说了一声抱歉,接着转身就推开了西餐厅的大门。 大雨瓢泼,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雨水笼罩,杜越紧紧盯着那道身影跑出去,却看到一个男人淋着雨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杜越瞬间定住脚步,大雨已经把他的衣服全部打湿,可是他却僵在当场,不知道应不应该追上去看个究竟。 那个人会是秦楚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身边的男人……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杜越手脚冰凉,之前晕眩的毛病又一次涌了上来,可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远处的两个人已经消失在茫茫雨幕中,再也看不到踪影…… 秦楚越走越快,旁边的老赵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追上他,“喂,臭小子你跑什么!?” 两个人没有带伞,此时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老赵手里还攥着刚买来的云南白药,没好气的往秦楚手里一塞说,“你这混蛋太不够意思了,我给你买药,你却自己撒丫子跑了,你知不知道身上有伤不能淋雨啊?操,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长脑子的,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赵脾气大,力气也大,扳过肩膀一看才发现秦楚的眼眶全红了,鼻尖冻的通红,样子既狼狈又有些……可怜。 “……你你你……你怎么哭了,哎哟我操,秦楚你别吓唬你赵哥,我……我就是嗓门大,没想骂你,你你你这是怎么啦?” 秦楚笑了笑,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淋得粘在额头,挡住了他的眼睛,“操,谁哭了,别吱呀怪叫的。” “那你这是……”老赵不敢多说什么,可是看他通红的眼角就知道他肯定遇上什么事儿了。 “我没事儿,就是胳膊疼。”秦楚挥了挥受伤的胳膊,扯着嘴角没心没肺的笑。 任谁都看不出他是真的受了伤,疼得几乎没法呼吸。 45、 秦楚本来已经没有胃口和心情去老赵家蹭饭,可老赵看他带着伤又没人照顾,说什么也不放人,硬拉着他回了自己的公寓。 老赵媳妇是个贤惠又温婉的女人,烧了一手好菜,知道有客人来特意做了不少拿手菜,还包了韭菜虾仁馅的饺子来做招待。老赵夫妇的盛情款待让秦楚不好意思推脱,即便是没有胃口也捧场的吃了不少东西,可是他到底心里有事情压着,强颜欢笑只觉得对不起这小两口子,所以吃完饭还是婉拒了两人留他过夜的意思,冒着大雨回了租住的小房子。 秦楚下了出租车,撑着雨伞走进小巷子的时候,莫名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可是回过头仔细看几眼,黑茫茫一片又什么人也没有。 雨夜的小巷子里空无一人,甚至连一盏照明的路灯都没有,耳边传来哗啦啦的雨声,秦楚的右眼皮一跳,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想到之前看新闻提到这一带有深夜流窜作案的抢劫犯,他脚下也不敢再耽搁,急匆匆的往前走。 索性拐进楼栋之后,身后的人没再跟上来,他长舒一口气,以为是自己太过神经紧张产生了幻觉,心里也没怎么在意,掏出钥匙就走进了楼栋。 临近隆冬的天气,淋了一场大雨,身体早就快要冻僵了,等回到家中洗过热水澡之后,秦楚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把自己扔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直愣愣的盯着昏黄的天花板,之前压抑的情绪这才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蔓延出来。 他不敢闭上眼睛,害怕之前在咖啡厅看到的那一幕会再次出现在眼前,可即便是一点也不想回忆起来,杜越和秦宣十指相扣的亲昵样子还是深深的刻入了他的脑海。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再也不会为这两个人伤心,可是直到目睹了刚才那一幕,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把刀子捅进心窝,流血愈合的过程中会把刀刃长进肉里,只要不去碰就不会感到疼,但这时要执意把长进肉体里的锐器扯出来,只会血肉模糊,痛上加痛。 说起来,秦楚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杜越从没有像他承诺过什么,老爸也不知道他是谁,两个未婚的大老爷们光明正大的约会,跟他秦楚没有一毛钱关系,自己没必要难受成这样,可是道理谁都懂,真正能放下的人却没有几个。 秦楚啊秦楚,你丫真他妈不像个爷们,跟杜越那傻逼腻歪了两辈子了还没放下,说出去都丢不起这个人。 自嘲的弯了弯嘴角,他翻身从床头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一眼就看到了Eric上次扔在他这里的一盒安全套。 “操,还他妈螺旋型薄荷味的。” 嘴里骂了一声,秦楚把盒子顺手扔进了垃圾箱里,扯了扯嘴角,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心想着那两个人顶着一个壳子,刚跟老子上完床,就他妈去找我老爸约会,操,还有他妈比这更恶心的事情吗? 秦楚把烟头扔到一边,恶心的一个劲儿反胃,难怪这几天Eric没有出现,八成是杜越知道老爸来了X市,心里按捺不住激动把人有关进了小黑屋吧?啧啧,暗恋十几年如一日,真是感天动地。 他知道自己的现在的心态非常扭曲,如果有面镜子摆在面前的话一定能照出他现在丑陋的表情,稳住发颤的手指,他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企图用烟草来麻痹自己压抑的心情,没一会儿的功夫大半包香烟就已经消耗殆尽,只留下一地烟灰和烟头。 窗外的大雨已经小了不少,他就像一只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胸口憋闷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最后还是拿起外套推开了家门。 他需要去外面透透气,再这样在屋里待下去,他真怕自己会憋出病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秦楚去不远处的便利店买了盒香烟之后,双手抄着口袋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这时候不知道谁家的狗突然狂吠了几声,他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一抹黑影在背后一闪而过。 秦楚吓了一跳,背后炸出一层鸡皮疙瘩,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不少。这条小路这么黑,附近有没有多少人家,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出来闲晃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速度一快,身后尾随的人也加快了步伐,摆明是冲着他来了,秦楚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转身就往楼洞口跑。 要是平时遇上个打劫的他也不在乎,一般的小喽啰他还不放在眼里,问题是如今他胳膊还挂着彩,单枪匹马的万一遇上个带凶器的,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进,秦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他一个斜身闪进去,抄了一条小道往前跑。 这附近的全都是羊肠小巷,弯弯曲曲的非常复杂,对路况不熟的人很容易迷路,秦楚把雨伞扔到对面的巷子口,装作他走了那一条路的假象,绕了好几个圈子终于甩掉了身后的人。 “呼……可算是甩掉了。”秦楚扶着墙大口喘着气,实在想不透到底是谁跟他过不去,可是这会儿胳膊疼得厉害,他也没心思再去胡乱猜测,转身就往不远处的楼洞口走,而这时候身后突然窜出来个人,一把擒住他的脖子—— “!”秦楚惊得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本能的别住那个人的后腿就往前摔。 那人似乎经受过特训,轻松化解他的招数,一个反手把他压在对面的墙上。 “钱和手机在我的裤子口袋里,你可以直接拿走我不会报警。”秦楚自知有伤在身不可能是这人的对手,绷起全身的肌肉,瞬间冷静下来低声问道。 那人闷笑一声,把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那我要是想劫色呢?” 一听这声音和腔调,秦楚的头皮当即一阵发麻,不敢置信道,“……Eric?” Eric撇了撇嘴,把下巴压在他肩膀上,故作委屈道,“除了我还能是谁?” 秦楚听了这话,心头猛地窜出一把无名火,自己心惊肉跳了一晚上,本以为碰上了劫道,结果却是Eric在恶作剧,他把自己当成他的宠物狗耍着玩吗?! “操,你有病吧,大晚上的耍着我玩有意思吗?” Eric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耍你了?这么多天没见,你也不联系我,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跑来找你,怎么就叫耍人了?” 操,那我被你跟踪了一路,吓得心惊肉跳就他妈是活该啊? 之前因为杜越压在心里的火气和今晚的担惊受怕一起爆发出来,秦楚克制不住回过头就要骂人,结果看到那家伙的脸之后一下子愣住了。 Eric穿了一件黑色夹克,黑帽子黑墨镜,几乎快要融入了夜色里,如果不是对他的身形分外熟悉,秦楚真的以为碰上了“职业劫道分子”。 “你……怎么这个打扮?生怕别人不把你当打劫的是吧?” Eric勾起嘴角笑了笑,一副邀功的样子说,“你上次不是说我总来找你太扎眼,怕军区那边的人发现什么的嘛,我觉得媳妇说的有道理,所以今天特意伪装好了才来找你,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秦楚忍不住翻了白眼,一肚子火卡在喉咙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险些要破口大骂。 他这边还在杜越身上纠结,Eric却一脸状况外的说这些话,到底想闹哪样啊?你是精分,难道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得上精分的脑回路吗?! Eric看他脸色不对,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低下头就要吻他,却被秦楚一下子躲开,“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这么多天没来看你所以生气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几天我一直没有意识,身体也被杜越占着,今天晚上好不容易趁着他睡着了才跑出来,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 秦楚颓然的看他一眼,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抬头仔细看才发现Eric全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在哪里,既然来了完全可以给我打电话,这样在巷子里堵着算什么意思?如果我这一整晚都不出来你打算怎么办,淋一晚上雨吗?” “还不是你一直手机关机,我以为你因为我的不辞而别生气了,所以……也没好意思上楼找你。”Eric抓了抓头发,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赧然。 他今天在军区醒过来的时候就格外想念秦楚,冒着雨赶来之后,发现他的屋子亮着灯却不接自己的电话,只好在楼下守着,本以为要等一夜,结果没过多久就看见秦楚一个人走了出来。 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就想给他一个惊喜,这才躲在巷子口等他回来,没想到弄巧成拙,惊喜没有了,反而弄成了惊吓。 秦楚掏出手机一看,早就自动关机了,难怪这家伙打不通,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他也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Eric有一股杜越身上没有的孩子气,平时看着狂妄又霸道,但是想事情的角度很简单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从不多加掩饰,所以会傻乎乎的冒着雨跑来找他,如果是杜越八成会直接上楼推开房门,冷冰冰的跟他讲道理,但是Eric永远不会。他总是头脑发热,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也许少了杜越的精明和顾忌,却多了直率和坦诚。 面对这个男人,秦楚之前的愤怒也平息了不少,杜越和秦宣的事情本来就跟Eric无关,是自己气糊涂才会把所有怨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算了,是我疏忽,没发现手机没电了。你衣服都湿了,上去洗个热水澡再说吧。” Eric一见秦楚的态度软化了,嘴角当即勾了起来,死皮赖脸的搂着秦楚的腰往前走,“媳妇~~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秦楚被雷出一身鸡皮疙瘩,脑袋里之前那点因为杜越和秦宣的低落情绪也被囧雷的心情覆盖,“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 “那能不能看在咱们俩这么久没见的份上,给点奖励?” “……”秦楚看他一眼,有些无语。 Eric垮下来脸来,使劲吸了吸鼻涕,把头埋在秦楚肩膀上故作娇弱的嘤嘤嘤,“好吧,我知道自己比不过杜越,就算冒着大雨等一晚上也比不上他对你笑一笑,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就让我冻死在你楼下化作‘望妻石’吧,呜呜呜……” “……= =” 秦楚最怕他拿杜越作比较,毕竟他自己很清楚如果Eric是个独立的人,也许自己不会跟他发展到这一步,可是扪心自问,即便是以前他的确有在Eric身上找过杜越的影子,那也只是以前了,现在他的确是喜欢Eric的,只是这份感情里到底有没有杜越的成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心里残存着愧疚,秦楚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伸出一根手指说,“就一下。” Eric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双臂搂着他的腰,两人对面而立,低下头把嘴唇凑了过去。 秦楚实在是很尴尬,右眼皮也诡异的一个劲儿直跳,私下扫了一眼,漆黑空荡的小巷子里空无一人,他硬着头皮凑上去亲了一下,接着闪电般挪开。 就在这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Eric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蜻蜓点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双手就捧住脑袋用力的回吻过去。 “唔!” 秦楚睁圆了眼睛,抬手就要推开他,可是双臂举在半空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漆黑的巷子口外投来了微弱的灯光,印照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形成一层水光,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唇齿交叠,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这时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传来一连串微弱的快门声,被淅沥的雨声掩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46、 “所以那晚你以为碰上了秦楚才会冒着雨追出去?” 秦宣放下咖啡杯,神色已经比那天晚上要轻松了很多,显然已经接受了跟杜越如今普通朋友的关系。 “嗯,我觉得那人就是他。”杜越望着窗外,脸上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事情。 距离那天跟秦楚分别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本想当天晚上就派人在X市查一下秦楚的下落,结果头痛的老毛病又反复的发作,他精力达不到一直在军区休息,今天刚好一点就接到了秦宣要出国的辞别电话。 秦宣看着他破天荒的如此惦念一个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经过那次雨夜的长谈,他也认清自己终究不能依赖杜越一辈子,眼下还能这样面对面聊天已经很不容易,没必要再无理纠缠。 贴心的拍了拍杜越的手背,劝慰道,“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你之前也说了秦楚是在S市失去音讯的,如果他是故意躲着不见,不可能让你这么凑巧碰上,或许是你看错了也说不定。” “这些我都明白,可是还是想派人去找找看,就算没什么希望也好让我死心。” “你来军区是做公事的,让那些大兵知道你滥用私权去找情人,他们会怎么想你?就算你不在乎这些,也得为秦楚想想。” 秦宣心里根本就不信世界上有这种巧合,只当是杜越心里惦记的紧才发了癔症,想到他为了一个没看清楚的背影就劳民伤财大肆搜索,只觉得非常荒谬,不过心里即便是这样想,嘴上也不会出出来,只能婉转的劝一劝。 杜越知道秦宣说的不无道理,之前那些床照过去了这么久,军区里还弥漫着两个人的谣言,如果擅自动用军队力量找人,肯定又要落下话柄,可即便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错的,心里却还是又不顾一切,只要把人找回来一切都在所不惜的冲动。 “嗯,这事我心里有数,不用替我担心。”杜越不想回绝秦宣的面子,嘴上敷衍着,聪明的转移了话题,“不说我了,你这次去意大利拍戏什么时候再回来?” “大概要半年多吧,具体我也不清楚,要看导演的意思,到了之后我会给你寄明信片的,不用太羡慕,哈哈。” 秦宣笑得开怀,一双眼睛弯起来瞬间就活泼了不少,杜越在他身上看到了秦楚的影子,心里也柔软下来,明白自己是彻底的放下了执念。 即便是成不了恋人,这样的关系也值得纪念一辈子。 这时,咖啡厅外的候机大厅传来了准备登机的通知,杜越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拉着秦宣的行李箱说,“走吧,我送你过去。” 秦宣笑着点了点头,一路无言,在临登机的时候回头对远处的杜越说了什么,可惜周围声音太过嘈杂,没有人能听得清楚,但杜越却看懂了他的口型。 他说:【杜大哥,对不起 航班飞上云霄,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杜越知道跟秦宣长达十年的暧昧终于结束了。 秦宣的那一句抱歉或许是对当年出手相救的感激,或许是对没法回到过去的无奈,更或许是为自己贪婪享受别人感情却不愿意给与同等回报的愧疚……但不管是什么,他都彻底的想开了,所以愿意让两个人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从新开始。 杜越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是压抑在心头十几年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让他可以正视自己的心,不再逃避秦楚对他的感情。 从机场回到军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杜越开着车路过门口传达室的时候,被门卫拦了下来,立正敬礼道,“司令,上午收到了您的信件,请来签收一下吧” “我的信件?”杜越诧异的挑了挑眉毛,心里有些疑惑,知道他来X市出差的一共没有几个人,是谁会挑这个时候给他寄信? “是哪里寄来的知道吗?” 门卫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的说,“信上只写了收件人,地址和姓名都没有,我们看是您的信件也不敢擅自检查,可是安检部那边要求信件都得过检,所以这事儿您看……” “行了,直接拿给我吧,安检部那边我去说。”杜越以为是垃圾邮件,心里根本就没当个事,拿到信件之后随手撕开往里看了一眼,当即就变了脸色。 “怎么了司令?出什么事了?”旁边的门卫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杜越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仿佛刚才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慌是别人的错觉,“没什么事,信件我拿走了,这件事先不要声张。” “是的司令。”门卫不明所以,不过看他的脸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恭敬地点了点头,盯着杜越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从没见过杜越如此失态的样子,这封没有署名的信件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杜越面无表情的走回房间,眼里看不出喜怒,甚至在路上碰上几个打招呼的小兵还聊了几句,直到走进屋内关上房门,脸上的表情终于控制不住阴冷了下来。 慢慢的把信封拆开,牛皮纸袋里掉出厚厚一沓照片。 照片里有两个男人,或搂搂抱抱或牵手而行,看起来极为亲密,像是恩爱已久的恋人,而其中一个人就是秦楚。 他的脸在照片中很模糊,可是那身形和动作即便是化成灰,杜越都能一眼认出来。 信封里的这些照片画质不高,黑漆漆一片,另外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几乎融进了夜色里,根本分辨不出五官,可是两个人亲密的动作却被拍的异常清晰,一看就是偷拍老手所为,杜越心里明白是有人故意拿这些东西给他看,可是现在却没有力气再去追究这些,一双眼睛全都放在了最后一张两人拥吻的照片上。 漆黑狭长的巷子里,秦楚仰着头靠在墙壁上,双手搂着面前那个男人的肩膀,温顺的承受着对方的索吻,双眼合在一起显得异常温柔,即便对面那个男人带着墨镜看不清五官也能看出他急切粗鲁的动作,可是秦楚却纵容着他的任意妄为,认真的投入在这一吻中,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显得那样……心甘情愿。 杜越攥着照片,觉得胸口一阵阵发紧,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让他再也无法维持惯常的冷静。 他很了解秦楚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是他不愿意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可是照片里他那么温顺,甚至纵容着另一个男人对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代表这个男人已经成功的入侵了他的心? 想到这种可能,杜越的心口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下,没有流血却丝丝缕缕的把疼痛传遍全身。 他本来以为只要耐心等待,秦楚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到他身边,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他能气定神闲的处理跟秦宣的纠葛,并不急于草率的派人把他找回来,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仿佛是他的自作多情。 原来在没有他的日子里,秦楚也可以过得很好,甚至找到了新的情人,不管不顾的当街拥吻,而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了? 想起那一晚在高尔夫球场,秦楚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落下的那个吻,杜越只觉得满腔苦涩,之前还能按捺住想见他的心情再也无法抑制,像是突然拉开闸门的大坝,所有理智和顾忌一瞬间都被洪水冲走,他只想立刻就见到秦楚,哪怕知道他也许不愿意见到自己也无所谓。 看着撒了一地的照片,杜越只觉得刺目的心尖发酸,顺手把照片捡起来往信封里塞,可是他的力气太大,一下子把信封撕破,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纸条,上面清楚详细的记着秦楚现在的住址。 “X市?”秦楚现在难道真的在X市?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之前他在西餐厅外看到的那个背影没准真的就是秦楚,而当时他身边也的确有一个高个男人,对他搂搂抱抱好不亲昵,所以……那个人就是照片里的另一个主角? 杜越危险的眯起眼睛,纸条在他的指尖被攥成扭曲的形状,想到秦楚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而自己竟然无知无觉,之前的冷静就再也维持不住,他直接拉开房间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他心里虽然焦急,但是头脑还非常清晰,并没有直接按照纸条上的地址上门找人。 能把照片寄到军区的人,一定是个对他非常了解的人,这个人不仅知道他现在的位置,甚至还清楚他跟秦楚之间的关系,暂且不论照片是真是假,至少这个人一定不怀好意,这种人提供的信息怎么可能随便相信。 按捺住心里的急迫,杜越直接去了顶楼办公室,准备找技术部门来核实一下地址的真实性,结果路过会议室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门里传来了张泽忠的声音。 “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把嘴巴封严实点,别走露了风声让杜越先找到人。” 杜越听见自己的名字,瞬间顿住了脚步,挑了挑眉听见门里另一个声音说道,“是的张司令,这件事情您放心,调查秦楚的事情除了咱们的人,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现在他的位置基本上可以确定就在X市,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封锁消息,别让杜越知道人这里,反正这几天他就要回S市了,等他一走我们再给那个姓秦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免得打草惊蛇。” 张泽忠的话音刚落,房门就突然打开了,两个人瞬间噤声,站在张泽忠对面的下属一看进来的是杜越,吓得当即打了个哆嗦。 “杜……杜杜司令好。”他心惊胆战的问了声好,连眼睛都不敢往杜越身上沾一下。 杜越压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连点头都不屑,回过头对张泽忠笑了笑,眼睛里阴沉的可怕。 张泽忠对这“不速之客”也只是微微的愣了一秒钟,接着僵硬的扯了扯嘴唇,“原来是杜越啊,你怎么来了?” 杜越忍不住嗤笑一声,瞥了一眼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下属,盯着张泽忠看了很久都没说一句话,直到把他看得头皮发毛主动问道,“刚才的话……你大概都听到了,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叔叔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也别怪叔叔瞒着秦楚的下落不告诉你。” 杜越挑了挑眉毛,慢慢的走近了几步,双臂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说,“张叔叔,您别在我眼前演戏了,我不是傻子。” 张泽忠当即脸色一边,一拍桌子说,“你这是什么话!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既然你挑破了我也不瞒着你,秦楚的地址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的,你的人也别想从我手里得到消息。” 杜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像是在看一出荒唐的喜剧,“张叔叔,您也是叱咤官场的老干部了,怎么现在的手段反而越来越回去了,以为跟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我面前演一出好戏我就真能被您骗的团团转?不妨让我猜猜您是怎么想的。” “您嘴上说害怕秦楚会拖累我,实际上是怕我们的关系被人知道之后影响您的仕途,毕竟我能在这个位置,还要多亏了您当年打出跟我父亲多年战友的‘感情牌’,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损俱损,所以您百般设计让我去相亲,结果没法得逞只能从秦楚下手。” “您大概早就查出了秦楚的地址,派人偷拍照片之后又装模作样的寄给我,告诉我他的地址,为的就是挑拨离间。可是您很了解我的处事方法,猜到我会派人查清楚地址的真实性,甚至猜到我会首先怀疑您,所以您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我自己送上门来的时候,演一出好戏,假装自己刚刚知道秦楚的下落,好让我打消对您的怀疑,是不是这样?” 他每说一句话,张泽忠的脸色就白一分,眼里涌出掩盖不住的惊恐,即使是努力克制,袖子口外的手指还是在微微发颤。 “你……你!” 他被杜越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指着他的鼻子不停地打哆嗦,杜越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全都猜对了,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在刚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幕后黑手多半就是张泽忠,毕竟知道他跟秦楚真实关系的人一共没有几个,想想也知道是谁在使坏。本来如果张泽忠只是这样耍小心思,他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老头偏偏自作聪明,非要装出一副自己无辜的样子,彻底倒了杜越的胃口。 当年自己那人渣老爸死得早,军阶又比张老头高几个段数,这家伙为了往上爬必须借助强大的势力,所以在一众将领面前装出兄弟情深的样子,把自己推到了人前。坐上了现在市军区司令的位置,而他也因此爬上了省里的高位。 这么多年,这老头的什么心思,杜越非常清楚,这人表面装出长辈的样子处处限制自己的生活,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前途,根本就不是发自肺腑的关心他。 这事要是放在以前,杜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可是如今这老头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主意打到秦楚身上,这让他实在是忍无可忍,憋不住戳穿了这个伪君子的面具。 “张叔叔,念在我还叫您一声叔叔的份上,我劝您还是不要再插手我的私事,再让我知道您对秦楚下手,我一点也不介意大家鱼死网破。” 杜越撂下这话之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冷静。 房门“砰”一声甩上,留下气的发颤的张泽忠和吓得头都不敢抬的下属。 “司……司令,您快坐下,喝口水缓缓气。” 下属端着热茶送过来,张泽忠看了一眼当即掀翻在地,死死地扣着椅子把手,愤恨地说,“我真后悔当初没有让他们把姓秦那小子弄死!” “司令……这事谁也没想到杜司令会这么快猜到,不过只要您想,那姓秦小子的命还不是您囊中物啊。”下属吓得一身冷汗,可嘴上还不忘拍着马屁。 张泽忠阴郁的盯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兀自冷笑起来,“当初我派人跟踪秦楚本想着彻底了结了这个祸患,可是探子汇报说这家伙还有个新的相好,两个人在巷子口腻歪被他撞了个正着,我转念一想轻松弄死一个人就不好玩了,让杜越知道自己顶了个绿帽子,慢慢的离间他们才有意思。” “可是看刚才杜司令那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个。” 张泽忠嗤笑一声,眼神阴厉,“说不在乎那是假的,只要他对姓秦的还有感情害怕离间不成他们?不过,偷拍照片那天晚上下着雨,那个给杜越戴绿帽子的那人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是谁,实在是有点可惜,如果能把他挖出来,亲手打杜越那混账的脸才真是精彩。” 47、 杜越直接开车去了秦楚现在住的地方。 这是一栋破旧的三层小楼,位于歪曲扭八的羊肠小巷子里,因为离市区很远,周围一带非常荒凉,基本上没有什么住户,甚至此时已经是晚上却连一盏路灯都看不见。 小楼上漆黑一片,属于秦楚家的那一扇窗子禁闭,杜越才他还没有回来,也就没有直接上去敲门,只是站在楼下一棵老槐树下面静静地等待,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和激动。 算算时间,彼此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面了,虽然六十天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之前已经适应了秦楚在时唧唧喳喳的生活,突然孤独下来还是觉得日子格外漫长难熬。 他一直盯着巷子口不敢眨眼,脸上虽然依旧淡漠,可是心跳的声音却出卖了他。他害怕看到秦楚跟那个没露过面的男人携手一起回来,也害怕他就这样在自己跟前走过,就当彼此是陌生人,甚至害怕他留宿在别人家,今晚不再回来…… 心里的忐忑一直持续,过了不知道多久,巷子口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他认得这个声音,心脏陡然跳快了几拍。 秦楚哼着小调往回走,今天洗车行发工资,秦少爷两辈子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力赚来了薪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下班之后跟老赵那几个同事去路边摊喝了点小酒,还破天荒买了这个季节死贵的樱桃准备回家过过嘴瘾。 走到楼道口的时候,槐树下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秦楚当即笑了起来,远远的对他挥了挥手,“喂,你今天怎么没戴墨镜就来找我了?” 那人没有说话,慢慢的走到秦楚跟前,脸上的表情很淡,可是眼神却牢牢地锁在他身上,带着烫热的温度。 秦楚从身形就认出这人是Eric,看他没说话心里还有点奇怪,快步小跑过去,几乎像炫耀似的扬了扬手里的樱桃,“你怎么变闷瓜了,今天爷发工资请你吃50块钱一斤的樱桃,是不是特别高端洋气上档次?” 杜越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别人,听着他熟悉又亲昵的语气,嘴里苦的厉害,良久才扯了扯嘴角开口,“秦楚,是我,杜越。” 秦楚愣了一下,身体陡然一僵,不过很快掩盖过去,笑着打了声招呼说,“哦,原来是司令啊,好久不见了。” 杜越设想过很多次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会是个什么样子,却从没想过会这样陌生又客套。 “嗯,的确好久不见了,自从你从翠墨山庄不辞而别,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 杜越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意识到有抱怨的成分,秦楚就当自己没听出来,一派坦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我才逃走两个月就被你找到了,真是失策呀,下次还得跑的再远一点才行。” “秦楚,你非要跟我这样说话吗?” “那你想我怎么跟你说话?像对待上级那样毕恭毕敬,还是对待干爹那样唯命是从?”秦楚脸上带着笑,神情非常的轻松,似乎根本就不把自己当初的不辞而别当回事。 杜越吸了口气,觉得系在脖子上的领带勒的他有些难受,“如果你想这样也可以,毕竟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还没有结束,别忘了当初那份收养协议还在我手里。” 秦楚没想到两人时隔这么久没见,竟然还摆脱不了这个问题,忍不住在心里嘲讽的笑了笑,既然心里放不下秦宣,这时候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做什么呢? 压下心头的不舒服,他痞兮兮伸了个懒腰说,“哦,那份协议啊,我压根没打算当真。” 杜越一直克制的火气也因为这句话而挑了起来,上前一步攥住秦楚的手腕道,“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来找的我,我也说了你既然来找我,就别指望我再放你走,如今你拍拍屁股就走了,是想毁约?” “是啊,说好听点是毁约,说难听点就是老子不伺候了,反正我一穷二白,就一条贱命,你要是觉得我擅自离开丢了你的面子,尽管去法院告我啊。”秦楚抠了抠耳朵,脸上笑嘻嘻的,一副大喇喇的态度。 杜越盯着秦楚,觉得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眼睛却一点效益也没有,莫名心里就软了下来,“秦楚,我从没想过要这么对你。当初你走得这么干脆,连一句话都没留,甚至到了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你跑这么远也要躲着我。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还不愿意告诉我原因吗? 秦楚心里酸涩的不成样子,这会儿还要强颜欢笑,“没什么理由,只是不愿意跟你玩下去了。” 杜越顿了一下,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秦楚笑着耸了耸肩,“听不明白就算了,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如果你要把我带回去,那真的很抱歉,我绝对不会跟你走,你要是气不过就拿着收养协议去起诉我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你也走吧。” 他不愿意在跟杜越虚与委蛇下去,这种只能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感情太累了,他真的玩不起了。 提着一袋子樱桃,他挥了挥手转身往楼上走,杜越看他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黑暗里,心头陡然一跳,有一种会永远失去他的错觉,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秦楚,别走。” 他的手掌很冰,跟Eric的截然不同,明明是相同的身体却截然相反,秦楚抿了抿嘴唇,到底心软的回过头来,“杜越,你这个人真是很奇怪,说到底我不过是你雇来的充当‘乖儿子’的道具,现在流言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道具早就该失去作用了,你还抓着我做什么?难道你对所有的‘道具’都是这么好吗?” 杜越紧紧攥着他的双臂,目光灼灼的说,“你不用遍贬低自己,我听了心里难受,这么久没见至少坐下来谈一谈,好不好?我最近的身体出了些问题,下次见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怕这次再不问清楚,第二天你又一声不响的消失,到时候我要去哪里找你?” 秦楚手指一颤,抬头问他,“你说身体出问题是……什么意思?” 杜越自嘲一笑,“我记得告诉过你,我有很严重的梦游症,现在的状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这段时间我经常昏睡不醒,身体里就像是住了只不断压榨精力的怪物,我真怕有一天自己再也醒不过来,到时候如果没把想说的话说完就死了,实在是很不甘心。” “你别胡说八道,什么死不死的!”秦楚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心里颤的厉害。 他已经决定选择Eric,可是并不想用杜越来做交换,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意味着他跟Eric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死掉一个,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我没骗你,所以趁着我还清醒,给我些时间把我们的事情说清楚好吗?”杜越抿着嘴唇,放在口袋里的那一沓拥吻的照片烫的他手指都疼了,眼里的冷漠消失不见,隐隐的透着些许哀求。 秦楚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杜越,即便是可以放下对他的感情,上辈子的“父子恩情”也斩断不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再坚持下去,点了点头答应了杜越的请求。 ****** 深秋的寒风凛冽的有些刺骨。 杜越见秦楚没有让他进家门的意思,拉着他去了不远处的河边林荫路,习惯性的把身上的羊毛大衣脱下来披在了他的肩膀上。 秦楚没有拒绝,抓紧了衣服慢慢的跟着杜越往前走,两个人绕着小河边的石板路走了一圈又一圈,彼此谁都没打算先开口。这样难得的安静相处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杜越太久没有见到秦楚,心里那点不断压制的想念像酵母一样不断发酵,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撇过头看着秦楚的身影,一时间恨不得时间久定格在这里,不要再往前走了。 过了很久,就在秦楚冻的受不了准备回去的时候,杜越却先开口了,“秦楚,那天在高尔夫球场的事情我都知道。” 秦楚楞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等反应过来之后手心泛出一层汗珠,“然后呢,那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可是我认真了。” 杜越的话瞬间让秦楚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他抬起头盯着杜越的脸看了很久,才嗤笑一声道,“你是在开玩笑吗?我这个人容易认真,你糊弄有什么意思。” 杜越顿住脚步,扳过秦楚的肩膀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说,“我没开玩笑,还有之前在玻璃花房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我明白你对我是什么感情。秦楚,我是跟你一样的。” 如果这些话放在两个月前告诉他,也许秦楚会乐得睡觉都会笑醒,两辈子的执恋终于得到了回应,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可是偏偏是现在,他偏偏要在自己知道所有真相,对他彻底失望之后才说这些话,秦楚只觉得荒唐又悲哀。 吸了吸鼻涕,他控制不住闷声笑起来,“我说司令大人,你不会是当真了吧?哈哈哈……我那是逗你玩的,你别说自己认真了,那我以后更得躲着你走了。” 他每说一个字,杜越的脸就难看一分,那双墨黑色的眼睛深的可怕,让人猜不透他的喜怒。 “开玩笑也包括那天晚上那个吻?” 秦楚嘴角的笑容几乎快挂不住了,可还是硬着脖子笑眯眯地说,“亲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是颜控,你长得还算和我胃口,我就没忍住亲了一下,你别生气哈,大不了我让你再亲回来,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别那么当真。再说,你不是厌恶同性恋吗,要是沾上你军区扛枪的大兵不得活剐了我?你这种类型我是不会碰的,SORRY。” 杜越一向冷淡惯了,所以很少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可是到了现在他才彻底动了被人拒绝的滋味,原来一切都成了他自作多情,秦楚从始至终没打算跟他认真。 自作多情……呵,自作多情。 杜越全身都在发冷,四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钻进骨头缝里,让他冷的说不出话来,想到秦楚跟那个陌生男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亲吻,他不可否则自己极度的快要疯了。 伸手死死地攥住秦楚的手腕,逼着他跟自己对视,“那你对谁认真了?在楼下抱着接吻的那个男人吗?!” 秦楚愣了一下,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杜越,你跟踪我!?” “呵,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可真厉害,前几天还能跟我表白,转眼就能跟别的男人又搂又抱,你到底有没有心?!” 杜越最没法忍受感情的背叛,他恨透了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所以竭力克制自己对秦楚的感情,想空出一颗心完完整整的给他,可是到头来只得了“自作多情”四个字!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一沓照片摔在秦楚跟前,看着照片上全副武装跟自己接吻的Eric,秦楚气的手指都哆嗦了。 他凭什么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三心二意!真正没有心的人到底是谁! 长久积压在心口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秦楚只觉得眼眶一阵阵发酸,指着照片上带着墨镜的Eric.抬头毫不退缩的看着杜越一字一句地说,“你错了,我只是对自己觉得值得人认真,而你不配,我喜欢的是这个男人,而他永远不会像你一样把我当个替身!” 杜越僵住了,瞳孔陡然一缩,“……你什么意思?” 秦楚咬着嘴唇,脸色惨白,扯开嘴角无声一笑,“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吗?因为那天在天台上,你跟秦宣的话我都听见了。还记得那次在车里你对我做过的事情吗,你死死地按着我,嘴里却一直在说‘小秦’,你说实话,这个人是我吗?” 杜越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颓败的不成样子。 秦楚眼眶布满了血丝,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他咄咄逼近走到杜越跟前,指着他的胸口说,“你一直在骗我,说什么讨厌同性恋,跟秦宣也不熟悉,统统都是鬼话。你爱他爱得快发疯了吧,嘴上不肯说,死咬着十年只能在做X梦的时候搂着别人喊他的名字,杜越我他妈真看不起你!” “是男人就痛痛快快的,别这么优柔寡断,你之前能爱一个人十年,转头就跟我说想要跟我在一起,我还怎么相信你?你骗了我这么多次,我已经害怕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看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我还是秦宣,这种感情我能沾吗,我敢沾吗?” 杜越说不出话来,嘴唇青紫,抬了抬手想要触碰秦楚的脸,却被厌恶的躲开,“秦楚……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可今天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去你的认真!” 这话要是放在天台相遇那一天,没准秦楚就真的相信了,可是那天的雨夜看到两个人拉着手温柔对视的样子,他真的绝望了,再也不愿意报什么幻想。 重重的吸了吸鼻涕,秦楚抹了把脸,哑着嗓子说,“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了新的爱人,我很喜欢他,他也对我很诚实,可以做一切事情就为要我一个笑脸,我没有理由辜负他,以后只想要跟他认认真真的在一起,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这话,秦楚脱下杜越的羊毛大衣,穿着单薄的衣服毅然决然的往前走,背影潇洒,绝不回头。 杜越盯着他的背影,全身冷得入坠冰窟。 原来,当你愿意回头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会在原地等你。 48、 跟着部队回了S市之后,杜越请了病假。 其实除去那时好时坏的梦游症以外,他真的什么毛病也没有,只是心里总是厌厌的,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所以干脆请了长假放空脑子,肆无忌惮的去理清自己与秦楚的关系。 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潜移默化的蚕食你的心,当你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深刻的痕迹,等回过神来才明白这道痕迹再也消除不掉,变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而秦楚对于杜越来说已经变成了这样的存在。 他说不出秦楚到底哪里好,这个人油嘴滑舌,好逸恶劳,花心浪荡,甚至还在背后捅他刀子……简直是劣迹斑斑、罄竹难书,若是放到以前,这种对待感情和工作都不专一的人,自己一辈子也瞧不上眼。 可就是这么一个怎么看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却让他一再失控放弃原则,甚至在他心里扎根之后就恶劣的拍拍屁股走人,完全没给他留任何的退路…… 杜越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看着秦楚柜子里留下的那一套自己帮他定做的西服,一颗心坠入谷底,无路如何也浮不起来。 也许秦楚说的是对的,他只是一个不敢面对感情的懦夫,不管是在十年前面对秦宣,还是十年后面对秦楚,他总是在该出手的时候没有坚持,该放弃的时候又不肯松手。 当初刚见到秦楚的时候,他的确惊到了,这个人长得跟秦宣那么相似,自己总是在不自觉中把他当成了十年暗恋无法圆满的寄托,所以才会在“车震”照片爆出来的时候,选择把人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用更狠毒的手段把他逼得无路可退。 扪心自问,如果当时出事的是自己和秦宣,他也不会用“收养协议”这么牵强的理由把人留住,可是对待秦楚他不仅这样做了,甚至还因为这个荒唐的决定赔上了自己的一整颗心,没准在那个时候他就开始喜欢秦楚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他又想起那晚两人在高尔夫球场上的那一个吻,当时秦楚离自己那么近,甚至不需要睁眼他就能感觉到他身上蓬勃的朝气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就像一只被蚌壳紧紧保护住的软体动物,表面看上去花里胡哨,又臭又硬不是个好东西,可内里却有最柔软细致的一部分。 那晚他说,“既然喜欢就该早点说出口。” 还说,“如果是现在告诉你,你会接受我吗?” 原来他曾经小心翼翼的撬开过自己厚厚的伪装,把自己最柔软脆弱的部分血淋淋的剖开在自己的眼前,可是自己……又做了什么? 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见,用沉默的利刃狠狠地刺穿了他最脆弱的部位…… 虽然没有流血却痛彻心扉……这种滋味他也终于深深地体会到了。 慢慢的爬上天台的玻璃花房,这里依旧温暖如春、芳草萋萋,透明的钢化玻璃沐浴在晚霞的余光里,映衬着花朵上晶莹的水珠。一切都跟初建时一样美好,就如那天晚上他拉着秦楚的手爬上来时看星星时一样美丽,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愿意回来了。 也对,那一晚他亲耳听到了自己跟秦宣的所有故事,却还要佯装无事,强撑着笑脸告诉他,“杜越,我喜欢你。” 明明已经受过一次伤,却还是固执的把整个蚌壳撬开,孤注一掷的掏出一颗真心捧到自己面前,却被狠狠推开,那时候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想起秦楚当时的眼神,杜越闭上眼睛,胸口闷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是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不允许自己的生活有一点差错,像个修道士一般恪守着清规戒律,不敢承认自己也是个肮脏的同性恋,不敢把十年的暗恋说出口,甚至不敢留下自己爱的人…… 他既唾弃自己,又不愿意让原有的一切发生一丝改变,把自己困在笼子里,变成了偏执又懦弱的怪物。 杜越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拿起一个硕大的花盆砸向了对面的钢化玻璃,把花房里所有的东西一点一点毁掉,坐在破烂不堪的地上,他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嗤嗤的大笑。 他当了一辈子洁癖,最终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感情的骗子,这样的自己怎么再去奢求秦楚的真心? ****** “秦楚,把抹布扔过来。” 老赵一边擦着车一边用袖子抿着额头的汗珠,忙的焦头烂额,对不远处站在原地愣神的秦楚招了招手。 可惜秦楚没听见,仍旧坐在马扎上低着头,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老赵看不过去,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走过去一巴掌抽在他脑袋瓜上,“臭小子,叫你好几声了也没点反应,一个人愣着干什么呢?” 秦楚下意识的把攥在手里的手机往裤子口袋里塞,掩饰似的抓了抓头发,“没,没有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老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瞥了一眼他背在身后的手机,戏谑道,“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谈恋爱了,这都一个多礼拜了,天天把手机当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等小情儿电话啊?” “嗨,哪儿跟哪儿啊。”秦楚赶紧摆摆手说,“我就是偷懒,拿着手机玩游戏呢。” 老赵啧啧两声,“装,接着装,今天这一上午你就看了N次手机了,哥哥是过来人,一看你脸上那小表情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这女孩儿呢,都讲究个矜持,你抱着手机指望人家主动给你打电话绝对没戏,咱们大老爷们得主动出击,小两口吵架说开了也就好了,你像个闷瓜似的坐在这里盯手机屏幕有什么用。” 秦楚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要是让Eric知道有人把他当成了女人,没准会直接掀桌子骂娘。 心里明白老赵是为他好,但是这种敏感的问题他还没胆跟别人说,只能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趁着老赵没仔细追问的时候,赶紧拿着抹布去旁边干活了。 其实老赵猜的倒是八九不离十,他的确是因为跟Eric的事情烦恼,只不过拿着手机不是在等电话,而是在考虑怎么跟那家伙开口。 那晚甩下杜越独自离开之后,他一个人想了很多,但是并没有任何后悔。 他早就该明白自己跟杜越本来就毫无可能,只是心里还留着一份执念,不愿意轻易放弃两辈子的感情,所以才恬不知耻的凑上去,把自己搞到这样落魄的境地。 如今他已经学乖了,杜越从始至终都不是他的,自己没必要爱的那么犯贱,这年头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转,他也不是没了这个“干爹”就一定要寻死觅活。 心里一旦放下这块石头,秦楚全身都前所未有的轻松下来,积攒了两辈子的暗恋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如今他只想为自己、也为真心爱自己的人,好好活着。 一旦动了这年头,对待Eric的思念就没有任何征兆的冒出来,那天他对杜越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没有人会毫无条件的在原地等你回头,哪怕再长久的爱恋也有疲倦的一天,而Eric就在他身后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回过头就能握住他的手,秦楚承认,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了男人,不论他是不是跟杜越有关,也不论他是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自己都愿意跟他在一起。 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一整个礼拜他都拿着手机辗转反侧,既想立刻给Eric打电话,又担心电话打过去会听到杜越的声音。 就这样纠结了好几天,直到刚才听了老赵说的话才豁然开朗。 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是不敢说的,哪怕接电话的是杜越又怎么样,是他亏欠了我,不敢打电话反而显得我怕了他。 给自己打了打气,秦楚也没了什么顾忌,趁着洗车行午休的时候,偷偷躲到了后院的停车场里拨通了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秦楚紧张的手心微微冒汗,在接通的那一刻,他轻轻的用手指在听筒的位置敲了三下。 这个暗号是他与Eric的秘密,说起来也有些来头。 有一次两人翻云覆雨之后,并肩躺在床上休息,秦楚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Eric却生龙活虎的拉着他的手指说,“以后你要是给我打电话,记得先敲三声,这样我就知道那人是你,咱们俩好光明正大的偷情。” 秦楚被他折腾的全身酸痛,哪里会给他好脸色,掀了掀眼皮说,“我他妈脑袋抽风才会给你打电话。” “哎哟媳妇,你不能这么说。要是你打电话的时候正好我不在,被杜越听到了怎么办?我可不想把自家媳妇露给别人看,好不好嘛~~每次打电话就敲三下。” 某人恬不知耻的抓着他的腰,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腹部以下某个部位直戳戳的顶在他的腰侧,惊得秦楚头皮一阵阵发麻。 “你要是不主动给我打电话,或者不敲三下被杜越认出来,我就一直做到你答应为止!” 见秦楚不搭理他,Eric的邪气又涌了上来,不由分说掰开秦楚的腿就往里顶,秦楚之前已经被他压榨的只剩半口气,眼看着就要睡着了又被折腾醒,崩溃的都快抓狂了,一脚踹开他吼,“操,老子知道了!你丫的有完没完!滚!” Eric嘿嘿一笑,抬手关了床头灯,凑过来偷了个香,“媳妇晚安,早点睡啊。” 于是,“敲三下”成了两个人之间不成文的约定,虽然秦楚一次都没有主动给Eric打过电话,可是现在想起这事还是哭笑不得,恨不得立刻见到那家伙,凑上去狠狠地掐他那张欠揍的脸。 三声敲过之后,电话那头一片死寂,秦楚的心也禁不住提了起来,试探性的又敲了三下,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听动静好像是什么人从床上一头栽下摔在了地上。 “喂喂,媳妇,是不是你媳妇!?操,我他妈一定是听错了!” Eric的声音发闷,带着点鼻音,似乎刚刚刚睡醒,秦楚听到他说话的口气,嘴角就控制不住往上扬了几分,心里的忐忑也奇迹般被抚平了。 “再让我听见‘媳妇’两个字,你就完了。” Eric根本没想到秦楚会主动给他打电话,刚才听到“暗号”惊得一下子从床上掉了下去,这会儿从地上爬起来,嘴巴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秦楚握紧听筒,脚跟磨蹭着脚下的土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道直接告诉他自己很想他?所以憋不住主动打了电话?拜托……这种话实在是太丢脸了。 低咳一声,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没事,就是打错了,顺便跟你随便聊两句。” 电话那头的Eric愣了一下,接着努力压下不断上翘的嘴角。 秦楚有多口是心非他比谁都了解,如今既然能主动电话,证明心里一定还是有他的,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想到这种可能,Eric突然觉得连续被关一个多星期的“小黑屋”也值了。 知道他脸皮薄,Eric也不戳破,“唉……我上次见你是一个多星期前吧,有点想某人了。” 秦楚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耳朵控制不住微微发红,凭他对这家伙的了解一会儿不知道又说出什么荤段子,赶忙转移话题,“呃……你这一个多星期都在干什么,还在X市吗?” Eric抿了抿嘴,没有立刻回答。 他这一个星期过得简直糟糕透了,杜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成夜不睡觉,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作为跟他息息相关的人,Eric能切身体会到杜越内心的压抑和痛苦。 可是他沉睡在黑暗中,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知无觉,根本就不知道杜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好不容易苏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离秦楚十万八千里的S市,本想抓紧时间去找他,可是又因为杜越对身体的过度透支,导致他虚弱的根本没法出门,在家里一连挂了三天营养针才慢慢恢复过来。 当然,这些话他压根没打算告诉秦楚,这小家伙本来对杜越就余情未了,自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告诉他这些,让自家媳妇担心别的男人。 所以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也无所谓……吧? “嗯,最近军区有点忙,我还留在X市呢,怎么,是不是从身到心都特别想我啊?哈哈哈……” 秦楚:“……= =” “既然还没回去,那个……你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一面?”秦楚攥着手机,尴尬一笑,有些忐忑的等待对方的答案。 Eric惊了一下,以前都是他倒贴秦楚,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不由得开口问道,“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在约我?” 秦楚抓了抓头发,耳朵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脸上,之前跟各色情人约会时的花言巧语早就不知道丢到了那里,只能硬着头皮说,“我这里有两张多出来的电影票,你要是周末有空,就……嗯……就出来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Eric简直像听到耳边礼炮轰炸的声音,一颗心惊喜的差点就从喉咙里蹦出来,整个人一激动直接蹦到床上,捧着电话狠狠亲了一口,“媳妇,咱们这是约会的节奏吧!?” 秦楚受不了他的肉麻劲儿,翻了个白眼,一张脸涨得通红,偏偏嘴角有点控制不住往上翘。 这尼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通电话让他有一种在……热恋的感觉? “我就随便说说,你爱来不来。” “来!”Eric想都没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一张脸上眉飞色舞,简直快要乐成一朵花了,“你要是想见我,就算刀山火海,我爬也会爬过去。” 操,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秦楚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脸上满是尴尬,偷偷地瞥了一眼四周竖着耳朵偷听的同事,突然明白为什么恋爱中的人智商那么低还都喜欢秀恩爱,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美好的难以言表,明知道既肉麻又白痴,却还是忍不住满心欢喜。 约好时间之后,秦楚在同事一片暧昧戏谑的目光中扣上了电话,而那头的Eric兴奋地忍不住嚎了几嗓子,迅速爬起来刷牙洗脸穿衣服,恨不得立刻开车杀到X市去见秦楚一面。 他一直在等待秦楚的回应,甚至早就做好了旷日持久拉锯战的准备,但是老天垂爱,他终于等到了秦楚回头,哪怕一切都没有说出口,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秦楚的心早晚是他的。 顺手拔掉手背上的营养针,他顶着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快速穿好衣服冲出了门外。他要赶快整理一下自己胡子拉碴的形象,给自己和秦楚一个新的开始。 这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赶脚真是……爽!! 49、 周六的时候,X市飘起了小雪。 转眼这座北方城市进入了漫长的冬季,因为不比S市的温暖气候,这里明明秋天还没过去几天就已经冷得像个冰窖了。 所以,习惯了S市气候的Eric被乍冷的天气冻的狼狈不堪,开着车找到秦楚的时候,冷得几乎瑟缩起来。 秦楚站在电影院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了,看着一辆黑色别克驶过来,立刻挥着手臂喊了一声,“Eric,这里!” Eric搓了搓手,把车子泊好之后,刚要耍酷似的对秦楚飞吻一个,结果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冻的他狠狠打了个喷嚏,瞬间形象全无。 他为了这次约会,特意出门前精挑细选了一件十分修身的薄呢外套,配上一副硕大的黑色墨镜,整个人显得十分高大挺拔,还有那么点骇客帝国的范儿,可惜寒风来袭,帅哥也被折磨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噗……”秦楚憋不住闷笑一声,小跑几步过去,“大冬天还不忘的抖骚,真替你丢不起这个人。” Eric尴尬的咳嗽几声,趁着四周人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凑上来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在媳妇面前丢人都不叫事儿。” 光天化日,总有人会注意到这两个过分亲密的动作,不远处几个男人吹了个口哨,对着两人抛了个媚眼,很显然是同道中人。Eric撇他一眼,把墨镜不由分说的架在秦楚鼻梁上遮住他的大半张脸,一挑眉似乎在说:看什么看?这个,我的。 秦楚尴尬不已,不明白为什么看个电影,这个家伙也能这么丢人现眼,连忙抓着他的衣服拽到比较僻静的电影院后门。 Eric任他拽着,扬着坏笑凑到耳边说,“喂,宝贝,把我拖到这个地方想干什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秦楚连忙用手撑住他不多靠近的胸膛,一脸黑气,“你想太多了= =” “我又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是说……你在暗示我要做点什么?”Eric不依不饶,极其的恬不知耻,像块牛皮糖一样被撕开又赶快黏上去,一来二去,倒是把秦楚逗得脸满脸黑线。 “你满脑子里都他妈是什么东西!” 秦楚推他一把,Eric顺手把他搂在怀里,两人在一根大理石柱子后面,身后就是一整面墙,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可是秦楚还是惊得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的抬腿就想给他几下。 “别动。让我抱抱你,就一小会儿。”Eric收紧胳膊,把头埋在秦楚的脖颈之间,沉着声音喃喃道,“太久没见我都怕自己忘记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了。” “不过,幸好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全身都暖洋洋的。”他深吸一口气,把头凑到发间,秦楚简直感觉他的鼻尖触到了自己的头皮。 Eric全身都透着寒气,头发上还沾着被细碎的小雪花,像个没长大赖着他取暖的大孩子一样,口气软软的像在跟自己撒娇。 秦楚怎么可能拒绝的了这样的Eric,心一下子就软了,抬手拍了拍他的发漩,像在抚摸某种长毛的大型犬,“从X市军区到这家电影院不是很远啊,你开着车怎么还把自己弄得这么湿。” Eric扯了扯嘴角,没有立即说话。 为了赶上这场约会,他已经一夜没睡了,连夜开着车子从S市出发才准时到了这里,当然这些话没必要告诉秦楚,想见一个人本来就跟距离没有任何关系,哪怕住在喜马拉雅山上,秦楚要第二天去三亚见面,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不是没带伞嘛。”Eric含含糊糊的摆了摆手,眼神有些闪躲。 秦楚总觉得有些不对,皱了皱眉头想起今天Eric开的那辆黑色别克,下意识的开口,“今天你的开车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车牌似乎是S市的?” Eric在心里暗骂一声失策,硬着头皮扯谎子,“这都怪杜越那个傻逼,开着这辆S市车牌的车子跑到这里,我也没别的选择啊。” 正说着,电影院喇叭里就传来通知观众进场的声音,Eric不给秦楚反映的时间,抓着他的手就往前走,“要开场了,赶快走吧,我要去买饮料,你想喝什么?” 在秦楚的印象中,上次在家门口碰上杜越的时候,他似乎开的不是Eric手上这辆车,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神经病,干嘛又突然想起杜越那个家伙,抬头瞟了一眼跟他笑嘻嘻说话的Eric,秦楚勾起嘴角把这件事情很快跑到了脑后。 这次的约会定的十分匆忙,秦楚没有抢到最近火热上映的大片,正好电影院在搞“怀旧电影周”,他就选了一部十分冷门的法国文艺片。 电影刚刚开场的时候,放映厅里还有几个人,等到演了一半的时候就全都跑光,只剩下秦楚和杜越两个人。 电影是原声法文,又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画面也很粗糙,秦楚一开始看得也是昏昏欲睡,要不是Eric在旁边总是不老实的“骚扰”他的掌心,时不时凑过来讲黄色笑话,说不定他直接就要昏睡过去。 电影用大片的篇幅讲述女主萨莉如何爱上身份显赫的公爵,阴差阳错的关系代替姐姐嫁入了豪门,本以为会是两情相悦,丈夫却频频出轨,萨莉伤心欲绝爱上了丈夫的司机,并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偷情关系。 本以为又是俗套狗血的言情片,剧情却在三分一的部分戛然而止于一场车祸,丈夫和司机同时遇难,萨莉花大笔的医药费去抢救司机,结果活下的竟然是丈夫。 丈夫苏醒后抛弃了以前所有的情人,尽忠职守的陪在萨莉身边,给她想要的一切,可是失去情人的萨莉把所有仇恨都放在了丈夫身上,没有爱情的女人就像花朵失去水分,变得极其暴躁多疑。 最后,萨莉背地里骗走丈夫的所有财产,接着一起看落日的借口把他骗到了海边,亲手把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留在装满炸药的游轮上。 夕阳如血,广阔无边的海岸线被染上一层炫目的金色,在浪潮的拍打声中,萨莉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可是丈夫却笑着对她挥了挥手说,“je t‘aime ,jusqu’à la fin de ma vie.”【我爱你至死不渝】 萨莉当即变了脸色,可是游轮顷刻间已经爆炸。 这句话是她与司机当年在一起的一句暗语,司机曾经笑着说,我这辈子只会对你说两次这句话,一句是遇见你,一句是离开你。 在澎湃的海潮中,萨莉的撕心裂肺的哭声被掩盖,画面终结于一片漆黑,白色的花体字幕写到:你可否想过,当你曾经与现在的爱人同时摆在面前,应该如何选择? 悠扬的片尾曲缓缓响起,秦楚坐在原地一直没有动弹,脸色有些灰白,“这片子真是鬼扯,演了些什么乱起暴躁的东西,难怪票房这么烂。” 他似乎极力挤出一丝笑容,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Eric紧紧握住他的手,“这些都是假的,别这样。” “我当然知道是假的,你这么神经兮兮看着我干什么?”秦楚觉得跟Eric相贴的皮肤烫的厉害,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手掌抽出来就往外走。 Eric却在身后一把拉住他,扳过他的肩膀笃定的说,“你在担心什么?是不是这个电影你又动摇了?” 秦楚使劲摇了摇头,垂着的脑袋看不清脸上的神色,Eric见他越是这样,心里越是不断地往下沉,“秦楚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以为你约我出来是你想清楚了,现在你只是一部电影就又对我没有信心了是吗?电影里演的都是假的,那男人壳子里到底是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样的烂剧情都能影响你?” 秦楚只顾着摇头,就是不吭声,Eric心里像是燃起一把火,在空无一人的漆黑放映厅里,他强硬的攫住秦楚的下巴,逼着他抬头看自己,却看到秦楚通红的眼圈,瞬间声音就软了下去。 “你……你这是怎么了,哎哟卧槽,祖宗唉,是不是抓疼了,让我看看。”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往秦楚下巴上呼气,可他越是这样秦楚心里越憋得难受,推开他哑着嗓子说,“你丫离我远点,别肉麻兮兮的,我没事儿。” Eric还想再说什么,而秦楚却突然毫无征兆的按住他,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先别动,让我倚一会儿。” 他这么一说Eric就真不敢动了,坐在椅子背上伸手环住他,用宽大的手掌抚着他的后背,轻声说,“说实话,到底怎么了?看完电影你就不对了,反正以后我就耗在你身上了,你就给我句准话行不?” 秦楚把下巴往羊毛围巾里缩了缩,想到刚才电影的结尾还有些不寒而栗,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Eric,你说咱俩能有结果吗?我真怕有一天你或者杜越会……消失,那岂不是我害的?” Eric抬手照他屁股打了两下,“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们俩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我们不能永远这样下去,这跟偷情有什么区别?” 秦楚的声音陡然拔高,Eric深吸一口气,一双墨色眼睛紧紧盯着他,“说到底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愿意跟杜越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中间还隔着一个我?那时候你怎么不担心这些东西?” 秦楚哑口无言,他本来约Eric出来不是为了吵架,只是打心眼里想要见到这个男人,跟杜越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事情却被自己的多疑彻底搞砸了。 他揉了揉额角,脸色有些苍白,“算了,我不想跟你吵的,今天咱们俩就不该来看电影。” 秦楚本来的意思是不应该来看这个毁掉两个人好心情的电影,拿这些时间去做点别的也好,可惜这话听到Eric耳朵里就变了味道,“你后悔了?” “是,非常后悔,今天是我错了。”秦楚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焦虑实在是没事找事,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转头就往门口走。 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Eric,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一把掐死秦楚的冲动,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就往外走,“后悔是吗?呵,好的很,你跟我过来!” “Eric你疯了!外面全都是人,被看见就完了,你松手!” 秦楚的力气那是Eric这种当过兵的人的对手,整个手腕全都红了,被拉着跌跌撞撞往外走,配上Eric煞气弥漫的脸色,引来许多人的回眸。 秦楚很怕事情闹大了搞得Eric在军区没法立足,使劲把手往回抽,Eric偏偏不给他机会,死死攥着他拽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就把他推进去。 “你怕被人看见可我不怕,告诉你秦楚,今天不管你后不后悔,都是你把我约出来的,在我没说停之前,你他妈没资格说走就走!” 他把秦楚用安全带锁在后面,狠狠甩上车门,钻进驾驶座擦下油门,车子在漫天小雪中飞驰出去,没有丝毫犹豫。 一路上,无论秦楚说什么他都不发一言,既不停车也不减速,横冲直撞的在公路上跑的飞快。 秦楚像个麻袋一样被扔在车后座上,心里也忍不住泛起了火,“有本事你就继续踩油门,开到二百迈他妈的一头撞死!干脆来个一了百了!” Eric不理会他,冷着脸一路向前,最终在天黑天把车子开到了一片沙滩前停了下来。 秦楚在后面骂也骂累了,这会儿已经倚在车座上睡着了。Eric解开他身上的安全带,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像扔垃圾似的扔在秦楚脸上,只着一件衬衫打横把人抱出车厢。 这么大的动静把秦楚弄醒了,他一睁眼眼前一片黑,感到身边的体温之后当今后背绷了起来。他早就见识过Eric的蛮横和强硬,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血的教训”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股间发酸,当即心里打起了鼓,挣扎着要坐起来。 “Eric,你丫真疯了!把我放下来!” Eric不吭声,走了一段路之后停了下来,把他放在沙滩上之后,掀开了他脑袋上的外套,顺手披在他肩膀上。 秦楚刚想骂人,结果被眼前一片宽广的海面惊到了,海浪拍打着岸边,飘着雪的天空与海面交接的部分弥漫着一层厚实的雾气,阵阵带着寒意的海风吹过,让他的脑袋瞬间清醒。 “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Eric坐到他旁边,冷着脸一言不发,单薄的衬衫被海风吹得呼呼作响,原本被发胶固定的头发也被吹乱了,盖住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就在这个角度他的神色跟杜越分毫不差,让秦楚在一瞬间感到有些害怕。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一层层白色的水花,气氛冷凝到了极点,就在秦楚冷得受不了想回去的时候,Eric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头也没回的盯着海面说,“我带你来是想告诉你,我们跟电影不一样。” 秦楚僵了一下,有一种被Eric从里到外彻底看透的错觉,仿佛这个男人总有办法一眼看穿他的心。 Eric知道秦楚在听,手指不断地收紧,似乎想就这样把他攥进骨髓里,“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无非就是觉得跟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我没法像杜越一样光明正大的站在眼光下,这个世界除了你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是谁,在别人眼里我就是杜越,包括你在内。” “Eric……” “你别打断,听我说完。”Eric伸手阻止了秦楚接下来的话,一直平静的盯着海面,“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你,但是你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毫无保留说出秘密的人,对你来说,没了我还有杜越,还有其他朋友和伙伴,但是我只有你。” “你看完电影会怕成那样,大概是觉得有一天我会弄死了杜越,这样你就没法在我身上看到他的影子了。” “够了,不是这样的!”秦楚从没见过Eric这么平静冷漠的一面,心瞬间就慌了,扯住他的胳膊,急切的搜寻他的眼睛。 Eric笑了笑,走到海边用脚随意的踢着水花,似乎没有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别急着否认,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 “我真的很讨厌杜越,有时候很起来真想把他杀了占据整个身体,不过现在我跟你发誓好不好,只要杜越不主动放弃,我就心甘情愿躲在暗处,永远让你当替身也无所谓,这样你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 秦楚没想到Eric能为他退让到这个地步,当即鼻腔都算了,深吸一口气脱下脚下的鞋子对他丢了过去,“你是傻逼了还是脑袋被门挤了!?莫名其妙的跟我说这些有意思吗!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老子看上你了,就想跟你在一起,跟你他妈是不是跟杜越一张脸P关系也没有!” Eric当即傻了,一张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副罕见的呆滞表情,秦楚终于把憋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了,刚才在电影院的担心也抛到了一边。 爱情这玩意儿本来就是大脑的一时冲动,他刚才是见鬼了才会把那个狗血电影跟Eric联系到一块。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脚淌进冰冷的海水里,扯着Eric的衣领道,“你说我对你没有安全感,可你对我如果有这玩意儿用得着狗屁叨叨的说刚才那一通吗?我承认,以前是喜欢过杜越,但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现在想要的是你,就算你没法时刻出现,我也不至于脑残到连自己喜欢的人是谁都分不清,否则现在也不会跟你废话了这么多!” 秦楚像机关枪一样说完,Eric愣在当场盯着他看了好久回不过神来,半天才抿着嘴问,“你刚才说……喜欢我?” 秦楚耳朵可疑的红了一下,“我说了半天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啊?” Eric眼睛都亮了,刚才眼底的失落被掩盖的干干净净,急切搂住秦楚,力气大的惊人,“我刚才肯定听见了,小楚你再说一次,我想听。” 秦楚只觉得自己蠢透了,原本打算约他出来看电影,然后找一家高档点的餐厅吃法式大餐,在罗曼蒂克的气氛中再跟这家伙说这些,结果被他拖到海边,又说什么死不死的丧气话,彻底搅乱了自己的全部计划,这才搞成现在的局面。 “听不见就算了,我要上车了,太冷了。” 秦楚转身就往回走,脸上有点发热。他虽然上辈子浪荡了二十多年,情话肉麻话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可是这么郑重其事的还是第一次,又是在这种脱口而出的气氛下,实在没脸留在当场。 Eric傻站在原地,半响突然忍不住笑起来,笑的越来越大声,整片海面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操,早知道是这样,刚才就不该答应把身体让一半给杜越!亏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结果搞出这么大个乌龙。 敲着秦楚走远的背影,他光着脚小跑过去,从后面一下子把人扑到,按在沙滩上狠狠地亲了几口,“妈的,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非得兜着圈子憋着不说,害得老子少亲了好几口,非得补回来!” 说着他不管不顾的就乱亲一通,秦楚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来,整个后背贴在湿润冰冷的沙子上,冻的直打哆嗦,“松……松嘴……我冻的腿麻了……” “麻了揉揉就好了。”Eric不依不饶,完全抛掉了刚才昙花一现的“忧郁气质”,像只大型犬一样供着脖子上下其手,亲了秦楚一脖子一脸口水。 “操,别……别闹,再亲我反悔了啊!” 秦楚被他逗乐了,一边推他一边憋笑,心里前所未有的开阔。 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为你放弃一半的生命,甘心躲在背后,所有的情绪被你一手掌控,还有什么是不知足的? 这辈子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属。 两个人在冰冷的沙滩上吹着刺骨的海风,全身衣服几乎都被海水浸透,冷得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却始终不舍得放开对方。彼此交缠在沙滩上交换着甜蜜的亲吻,冷得瑟瑟发抖就紧紧交缠在一起,即便是撼天动地,依然擦枪走火,一触即发。 当Eric的隆起坚硬的抵在秦楚小腹上的时候,他闭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冷的天,你丫的还能竖起来,用不用我给你弄点海水降降温?” Eric哪是吃亏的人,勾起嘴角笑了笑,含住秦楚的耳垂使劲一嘬,XIA腹往上一顶,咬着耳朵说,“你比海水还管用,让我进去降降火吧。” 秦楚被他急色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嘴里骂了一句“操”,顺手Eric那里摸了一把,这一摸不要紧,彻底把星星之火给点了起来,Eric再也按捺不住,弓着腰扯着秦楚就往车厢里塞。 两个人被冻狼狈不堪,衣服扔的乱七八糟,在汽车暖风的烘烤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像两株寄生生长的藤蔓一样,彼此交缠着对方,疯狂的汲取营养。 这是两个人彼此坦诚的第一次,气氛自然煽情到了极点,多日未见的思念和坦诚心扉的感情瞬间爆发,Eric甚至来不及做好润滑就紧紧地捅了进去。 秦楚太久没做,疼得一张脸都变了颜色,他至今仍然不适应当下面那个,但是对于这个男人他真的不在乎上下,对于做X,只要身体是紧密相连的,都已经证明拥有了对方,其他早就变成了浮云。 这场X爱来的突然却格外激烈,Eric像是发情的野兽一样不知餍足的来了一次又一次,秦楚没有任何拒绝,展开身体的每个部位,温柔又坚毅的包裹住对方,在一个又一个浪潮中起起伏伏。 当巅峰来临时,Eric凑过来使劲亲他的脖子,用力把自己顶到深处,秦楚额头上的汗水砸在皮座椅上,留下一道暧昧的水痕,他费力的勾起嘴角笑了笑,笑容很淡却在这样的时刻显得极度煽情,他轻声说了什么,Eric没有听清就被绞得身寸了出来,紧紧地搂住对方的身体,全身都因为剧烈的X爱而微微发颤。 他低下头掀开秦楚额前汗湿的头发,问他的嘴唇,“刚才你说什么?” 秦楚靠在他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伸出三个手指,“三个字,你猜猜看。” Eric眼睛都亮了,一张脸温情的仿佛淌出水来,“我爱你?” 秦楚哈哈大笑,抬手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下,“我就当这是你对我的表白了,乖。” “操,又被你丫的给坑了,我要听这三个字,快点说给我听!”Eric往前顶了顶剑拔弩张的器官,完全是威胁一般,趁着秦楚不注意就捅了进去,引得秦楚惊叫一声,扶着车窗玻璃大骂了一声“卧槽”。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寒天冻地的隆冬仿佛只有车子里这小小一隅才真正春暖花开。 车窗外的风雪越下越急,等两个人累得提不起一根手指的时候才意识到外面已经一片冰天雪地,之前飘飘扬扬的小雪花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暴雪,夹杂着阵阵刺骨寒风在海面掀起了一片片大风浪。 Eric看了一眼衣服口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上面不停闪烁着“张泽忠”的名字,他脸上闪过一丝厌恶,随后关机转头说,“这里离市区太远了,我们就近找一家旅馆住下吧,这附近你熟悉吗?” 秦楚“嗯”了一声,一边穿衣服一边掏口袋说,“我没来过这里,不过先用手机查一下吧,希望有旅店能凑合一晚。” 他随手拿出手机,却意外看到了好十来通未接来电,上面全都是老赵一个人的名字。 老赵这个人虽然仗义,但是除非真的有要紧的事情,不会主动联系自己,可是他这次一连打了这么多次电话,肯定是遇上了什么大事。 心里这样想着,秦楚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结果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老赵哽咽的声音,“小秦……总算是联系上你了。” “赵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老赵抽了抽鼻子,一个壮汉子竟然说话时带上了哭腔,“小秦,哥哥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想来求你,但这次……但这次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现在……” “赵大哥你慢点说,到底怎么了?”秦楚从没见过老赵这么失态过,心里瞬间紧张起来。 “慧珍今天犯了心脏病,医生说要立刻做手术,可是我手上实在凑不够手术费,小秦……你就当帮帮大哥,回头大哥给你当牛做马也没问题,你借我点钱,我已经把身边几个兄弟借遍了,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 说到最后老赵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秦楚的心使劲收缩了几下,望了望窗外的风雪说,“赵大哥,你先别慌,钱我肯定能给你凑出来,告诉我嫂子在哪个医院,我这就给你送过去。” 老赵是他在X市唯一亲近的人,他们夫妇俩对自己有恩,平时又当亲弟弟照顾着,秦楚觉得自己如果这时候再不帮忙简直就不是个人。 老赵在那边抽了抽鼻涕,“谢谢你小秦!太谢谢你了!太晚了,天都黑了,外面又下着雪,你别来医院了,给我打卡上就行。” “我现在在外面,没法给你打卡,等找到银行的功夫说不定已经赶到医院了,你先冷静点,我这就往那边去,钱我一定给嫂子送到。” 秦楚安抚了几句,总算给老赵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扣上电话之后,心里乱成一团,一下子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坐在旁边的Eric什么都听见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老赵找你帮忙吧?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秦楚心里有愧,可是老赵的事情太过紧急,他只能硬着头皮说,“Eric,你先找个小旅馆住下吧,我自己一个人去趟医院,送完钱我就回来。” “开什么玩笑,这冰天雪地的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外面。”Eric假装生气的瞪他一眼,抬手往秦楚屁股上拍了一下。 “可是外面的雪……” “媳妇,你刚把我压榨完就准备吃干抹净不认账了?你个始乱终弃的玩意儿。”Eric戳他的腮帮子,一脸坏笑,丝毫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你……”秦楚瞪他一眼,Eric赶紧投降,替他整好衣领之后,又亲手系上安全带说,“你刚才累了吧,靠在车上睡一会儿,你把地址给我,到了地方我叫你起来。” Eric的语气太过坚定,仿佛一道暖流笼罩在秦楚身上,这个男人总有一种值得别人依靠的感觉,就像永远不会倒塌的高山,巍峨的挺立在那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需要的时候一回头总能看到他。 秦楚使劲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银行卡看了看,把地址交到了Eric手里。 Eric发动汽车,笑着问他,“你老公好吧?是不是该给你奖励?” 秦楚失笑,“都什么时候你还惦记这个,人家那边还有病号等着呢。” “不管,先说点好听的再说,” “你想听什么好听的?” 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上,Eric故意都秦楚开心,摸着下巴思索了半天说,“要不你把欠我那三个字说一遍吧,我想听那个。” 秦楚知道他又在使坏,勾着嘴角笑着说,“好啊,等你完成任务,回家我在床上跟你说。” Eric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瞬间眸子就暗了下来,顺手捏了你秦楚的脸,闷声闷气的说,“闭眼睡觉,别说话,否则我真怕车子开不到医院就要把你就地正法。” 秦楚笑着闭上了眼睛,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孤独一人,这种漂泊之后终于找到归属的感觉让他觉得美好的有些不真实,他心里虽然惦记老赵和嫂子的病情,但是却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个男人给了他很多的力量。 也许……回去把那三个字告诉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心里这样想着,唇角就不由自主挂上了笑容,以至于当车祸发生的一瞬间,秦楚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冰天雪地,路面湿滑,在一处急转弯处,公路侧面的石壁被厚实的积雪压住,滚落下一块巨大的石头,正冲着副驾驶的挡风玻璃砸下来…… “秦楚!” Eric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是秦楚从没有听过的惨烈。 可是还没等反应过来,Eric已经急转方向盘,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想也没想的把方向盘狠狠地往右边掰去,整个车子在湿滑的雪地上差点掀翻进旁边一侧的深沟里。 巨石堪堪擦过秦楚的副驾驶座,车子被甩出去,左侧狠狠地撞在石壁上,秦楚的头狠狠地磕在车玻璃上,当即失去了意识。 迷糊中,他感觉到一个人紧紧地把他护在一边,用整个脊背帮他挡住了头顶碎落下来的石块,有温热的液体洒在他脸上,带着腥甜的味道,秦楚努力睁开眼睛,可是脑袋却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50、 杜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到小时候与父母一起住的老宅。那时候房子总是空荡荡的,隔壁大院里的孩子总能跟着父亲耀武扬威的出去玩,而当时他却连父亲的样子都记不清楚。 男人似乎非常的忙,一年到头没几次是呆在家里的,平日里死寂的让人窒息的大房子里,除了父亲回来时与母亲的激烈争吵声外,就再也没有半点声响。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是一个性格柔软的女人,每次争吵过后总会抱着自己哭,那时候他还太小,脑袋里还不能够完全明白大人的世界,拉着妈妈的收问道,“你为什么跟爸爸吵架?”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小越听错了。” 女人红着眼眶极力压制自己悲痛的情绪,杜越明知道她在说谎也不再多问什么,抬手替她擦掉眼泪,“不要哭,我会保护你。” 她泣不成声,紧紧抱着儿子还强撑着笑脸,“好,妈妈等你长大。” 这样的话犹记在耳,杜越总盼着可以快一点变成长大,然后带着母亲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鬼地方,可是这样的日子终究没有等到,七岁那年,家里来一个漂亮的女人,像龙卷风一样在杜家老宅耀武扬威,嚣张跋扈。 母亲放下给父亲织了一半的围巾,厉声迎上去,“这里是我的家,没有允许你没资格进来,请出去。” 女人嚣张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母亲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子撞在旁边的墙上,当时管家、佣人全都在场,但没有一个人上来说一句话。 杜越从楼上下来,没有丝毫犹豫,上去就踹在她肚子上,把母亲护在身后,可是他毕竟太小了,即便是力气不大也引起了那女人的厉声尖叫,紧接着大批的扛枪警卫涌上来,听从她的吩咐把母子二人关进了地下室。 噩梦从这一刻开始,漫长的黑暗足够让人崩溃,母亲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羞辱,活生生的被折磨疯了,她曾经那么爱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如今却疯了似的把杜越按在地上,拿着石头狠狠往他脑袋上砸。 整日的谩骂殴打,锤子、石头、椅子……但凡她能够拿起来的东西通通都会丢到他的身上,那个强撑着笑脸说要等着他长大的女人早就死了,留下一副行尸走肉,日复一日的折磨着自己和亲生儿子。 水那样深,火那样热,杜越看不到任何希望,也不愿意反抗,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母亲给活生生打死的时候,偶然一次他陷入了长久的昏迷,等到苏醒的时候,母亲累得瘫在一旁,自己一身伤却不记得任何承受殴打的过程。 于是,他爱上了这种短暂的昏迷,仿佛只要失去意识,就再也不用面对眼下的一切。 这一天,他又一次遭受了毒打,可是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另一个自己擒住母亲的胳膊,一脸怨恨的说,“你也就知道拿我当出气筒!有本事你去打那对狗男女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懦弱的母亲!”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杜越一辈子也不会开口,可是眼前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做了自己最不敢做的事情,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在疯癫的母亲面前,一把夺下她手里的椅子,没有丝毫退缩,“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到了地府也让那些鬼差看看,这女人贱到什么程度,被丈夫和小三逼疯了还他妈想弄死自己的儿子!” 女人早就失去了常性,听到“丈夫”两个字之后彻底被逼到了绝境,扑上去撕扯着他的头发又打又咬,嘴里还不停的谩骂,“杜仲你不是人!” 男孩到底年纪太小,没几下就被她打得头破血流,可是他始终把后背挺的直直的,脸上的表情既阴厉又疯狂,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杜越。 两对一摸一样的眸子交汇在一起,杜越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就是他自己吗? 可是如果他就是杜越,自己又是谁? 后背泛起一层冷汗,他刚要凑上去问他“你是谁?”,可画面突然一转,他躺在一整片碧绿的草坪上,满天繁星仿佛触手可及,这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一股温热的体温,紧接着两片柔软的嘴唇凑上来,舌尖沿着他的唇线轻轻的勾勒,像小刷子一样挠在他的心窝上。 这时候,这人突然笑了起来,轻声说,“杜越,我喜欢你。” 杜越想要伸开双臂搂住他,“秦楚”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可是怀里突然一空,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再次竟然看见另一个自己牵着秦楚的手,不有分说的把他带离自己身边。 杜越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追着二人的脚步不停往前跑,“秦楚,别走!” 秦楚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呼喊,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直到追到一片蔚蓝的大海边,两个人才停下脚步。 冰冷刺骨的寒风袭过,秦楚跟那个人相拥而立,杜越就站在他边上,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可是秦楚却看不见他,眼角带笑的说,“我承认,以前是喜欢过杜越,但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现在想要的是你。” 杜越的心顿时坠入谷底,那张一摸一样的脸又一次转过头来望着他,嘴角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杜越,你输了。” “你究竟是谁?”杜越脸色惨白。 那人耸了耸肩膀,脸色不善的看着他说,“从小你喜欢就喜欢跟我抢东西,今天我们可算是见面了。我也叫杜越,不过想到跟你用一个名字就倒胃口,你可以叫我Eric,秦楚都这样叫我。” “滴——!” “伤者血压下降,心搏骤停,准备电击!” “出血不止,已经超过量超过1500ML,马上输血建立静脉通路,防止休克!” 手术室门口的红色大灯一直亮着,散发着让人不安的光芒,秦楚脑袋上缠着纱布,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全身僵硬的如同一块早就风干的石头。 “咔嚓” 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医生戴着手套急匆匆的走出来,秦楚像是突然回了魂,猛地站起来,拖着腿伤踉跄的走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的情况非常危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是不是他的家人?如果不是请马上通知他的亲属来一趟医院,很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说着他急匆匆的走远了,秦楚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张脸彻底没了血色。 他茫然的坐在那里,目光空洞的盯着对面的雪白墙壁,耳朵嗡嗡作响,周围的任何事情都仿佛失去了声音。 摊开手,盯着自己的掌心,上面包裹着纱布,右腿也打着厚重的石膏,轻轻挪动就疼得钻心。医生说他只是轻微的脑震荡,除了右腿骨折以外,其他全都是外伤,根本没有一点生命危险。 可是跟自己同车的Eric却依旧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秦楚呆呆地重复着医生最后说的几个字,嘴唇终于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巨石坠落的一瞬间,Eric本可以把往副驾驶打方向,彻底避开那块灭顶的石头,可是他却没有,宁愿把车头撞在石壁上,也没有舍弃自己以求自保。 当他扑过来的一瞬间,秦楚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体温那么滚烫,似乎要燃尽全部的能量。车祸发生的一刹那,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个人都被甩了出去,可是Eric死死地搂住了自己,直到救护车来的时候都没有没放手…… Eric,你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秦楚的眼眶通红,鼻腔酸涩,几乎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落泪,可是他始终咬着牙不吭一声,紧紧地攥着拳头,盯着紧闭的手术室。 他不能哭,一滴眼泪都不可以流。 Eric还在里面,自己是他最后的后盾,如果这时候妥协了,跟宣布他死了有什么区别? 空荡荡的走廊里寂静无声,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秦楚下意识的站起来,打着石膏的右腿涌上来一阵痛楚,旁边一个中年医生一眼看到了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刚才一起送医院的那个人吗?不在病房里养着,跑这里做什么?” 秦楚认出他是之前给自己急救的那个大夫,扯了扯嘴角说,“我朋友还在抢救,我心里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开什么玩笑!你这样的身体怎么能随便乱跑,病房的护士呢?怎么也不看着点。”医生忍不住苛责几句,说着就要给住院部打电话,这时候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中年人开口了。 “这位医生,这人我还有些话要问他,看他这样子应该也没有大碍,不妨给我些时间。” 这医生就算再傻也明白眼前这个穿军装的男人来头不小,站在旁边的院长对他使了个凌厉的眼色,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开了。 男人一步一步的踱到秦楚面前,用那种仿佛看垃圾一般的眼神,居高临下般说,“你就是秦楚?” 秦楚看他身上的军装,以为他是杜越的上司,忍下所有情绪点了点头,“你好,我是秦楚,不知道阁下是……?” 他礼貌的伸出了手,男人却不屑的哼了一声,压根没有握手的意思,“我是省军区总司令张泽忠,杜越的叔叔。” 秦楚两辈子都没听说过杜越有这样一个亲戚,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心里又实在担心杜越和Eric,也没有跟他寒暄的意思,“哦,久仰了。” 张泽忠冷哼一声,阴沉着一张脸,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冷嘲热讽道,“不敢,倒是我久仰秦先生的大名,之前我还纳闷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把杜越迷得神魂颠倒的,今天一瞧,呵,果然长了一副好皮相。” 秦楚当即心里有几分火气,可转念一想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便开口道,“张司令,我与杜越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私事,就算您是他叔叔也没有权利过问吧?刚何况,我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 这话可彻底惹恼了张泽忠,他本来就厌恶同性恋,如今不过是被男人包养的小白脸也敢跟他呛声!? 他冷笑一声,逼近一步道,“没什么?如果你们之间没什么,杜越会包养你给你钱花?会在房顶给你建个玻璃花房?会为了你大老远从S市跑到这里来!?” 说到最后,他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手里的拐杖几乎下一秒就要砸在秦楚脸上。 秦楚被他最后一句话惊到了,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你说他已经回S市了?” 张泽忠冷笑,“你不用跟我装了,你是什么货色我心里很清楚。你明知道他已经回了S市,却还死缠着他不放,非要让他来X市找你,甚至一整天都没接我的电话,如今又因为你出了车祸!秦先生,你到底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秦楚脸色惨白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找不到任何可以为自己辩驳的理由。 他没想到Eric会骗他,说自己在X市就真的相信了,如果从一开始他就知道Eric已经回了S市,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大老远的把人约到这里。如果Eric没有来找他,就不会遇上车祸,更不会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秦楚,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 见秦楚低着头说不出话来,张泽忠越发咄咄逼人,当着身后十几个人的面,没有留一丝情面的说,“你也真是好手段,我以为你找了新欢就不会再来缠着杜越了,没想你那个新欢就是杜越伪装的,哈哈哈……当真是情真意切!刚才警察局让我去认领事故车辆,他们竟然告诉我上面还留着你们的米青液,看来你们这真是死到临头还不忘滚到一起!” 他的话说的极其难听,不仅没有给秦楚留脸面,甚至连杜越都骂了进去。 秦楚当即沉下了脸,骂他可以,但是如果骂了Eric和杜越,他也绝对不会留什么情面。 “你侄子还在手术室里抢救,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啪!” 一记耳光突然扇在他脸上,秦楚被打懵了,一抬头发现张泽忠盘着胳膊勾起了嘴角,站在旁边扛枪的警卫员放下胳膊说,“对司令放尊重点,否则下次就不是扇耳光了。” 秦楚从小到大从没被人打过,即便是秦宣和杜越每次被他气得吐血都舍不得对他动手,如今他即便不再是二世祖了,可依旧没有被人白打的道理! 他用舌头抵着受伤的脸颊,对着刚才动手的警卫员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眼,接着弯着眼睛走过去对他鞠了个躬,“抱歉,是我错了,不该……” 所有人以为他识时务,这会儿应该要低头认错了,就连张泽忠和这个警卫员都这样以为的时候,在秦楚抬头的瞬间,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回去,“是我错了,不该对你们这么客气!” 一时间,走廊里一片死寂,站在旁边的医生全都傻了,等到暴跳如雷的大兵动手的时候才狼狈的跳出来制止,“张司令!有话好商量,千万别动手啊!这里是医院,闹出大事来大家都面上无光啊!” 张泽忠也不是没脑子的人,知道权衡轻重,但是他早就想除掉秦楚了,这时候让手下几个人解解恨,也闹不出什么大事,他心里很有分寸。 “孙院长,这话你说的就不对了,这是警卫员跟秦先生的事情,你求我也没有用的。” 见司令纵容,孙院长只能原地跳脚,周围的大兵更是气焰嚣张,眼看这就要跟受伤的秦楚厮打起来,这时候手术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51、 主刀医生一脸疲惫的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分外凝重,秦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都控制不住发抖。 他踉跄着跑过去,紧紧攥住医生的手问道,“医生……他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秦楚的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险些就要站立不住,结果那医生环视四周,哑着嗓子说,“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能不能保住这条命还要看今天晚上的造化。” 秦楚险些要被他的大喘气给吓得心脏骤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了,整个身体摇晃了几下,倚着墙壁垂着脑袋,手指一个劲的发抖。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这时候,杜越带着氧气罩,脸色惨白的被护士推出来,秦楚想都没想走过去抓住他的手,嗓子哑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旁边的张泽忠一脸复杂的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杜越对医生点了点头,“多谢您了,请问他现在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全身多处骨折,脾脏、肝脏和肺部等器官内出血,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他的致命伤在脑袋上,因为被重物猛烈撞击,颅内大量出血,导致瘀血压迫神经,虽然我们已经清出了绝大部分,但是还有一部分瘀血没办法消除,如果伤口继续流血很可能压迫眼球导致失明,或者损伤中枢神经变成植物人,当然,这些不是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今晚挺不过去,或许……” 后面的话医生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过了今晚杜越没有醒过来,剩下的只有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应该难过还是庆幸,那么多出车祸的人没有等到救护车就死在了路上,还有那么多人即便是桑上了手术台也没有活着下来,可是杜越这两关都挺了过来,这对一般人来说已经是个奇迹。 可是,如果他没有熬过去,剩下的还是死亡,到时候自己又应该怎么面对? 秦楚一想到这种可能,全身都冷得厉害,努力攥紧杜越的手掌,可是却还觉得不够紧,仿佛只要他松开一丁点缝隙,眼前人就会瞬间在自己面前消失。 他像个在沙漠中失去方向的徒步旅者,除了亦步亦趋的跟着杜越的手术车往前走,没有一点办法,甚至这时候他都不敢张口问候杜越一声,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立刻就会掉眼泪。 张泽忠点头谢过几个大夫,转身就要走,可是刚才的主刀医生像是还有话要说,踌躇一会儿之后开口留住了他,这时候秦楚已经跟着手术车走远,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一路上秦楚都不敢松开杜越的手,跟着护士把人送进病房大楼的时候,身后突然上来两个大兵一下子拧住他的肩膀。 刚才对他动手的那个警卫员眯着眼睛说,“对不起,你不能跟进去。” 秦楚盯着被越推越远的杜越,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收拾起脸上的狼狈,抬头直视他说,“警卫先生,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过了吗?躺在那里的是我的爱人,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 说着他甩手推开旁边两个警卫,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 因为是晚上,医院的后院没有几个人,所以气氛显得格外冷凝。 那警卫员嗤笑一声,刚才那一掌之仇还没报,这时候怎么可能轻松饶了秦楚,“杜司令是军队的人,他的死活有张司令管着,你插手不合规矩。秦先生,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别惹司令不痛快,否则别管枪炮无眼。” 秦楚紧咬着后槽牙,心里简直厌恶到了极点,不过就是张泽忠身边的一条狗,竟然狗仗人势成这个样子。 心里越是恨,他脸上的笑容越是灿烂,毫不畏惧的往前走了几步,“是啊,我也没指望一只狗能让枪炮长了眼,好狗还不挡道呢,请你让一让。” 那警卫员先是被扇一个耳光,接着又被人骂个狗血淋头,这下直接忍不住了,抬脚就往秦楚身上踢,“操你妈的!这里有他妈你说话的份儿吗!?你们给我按住他,谁都别想靠近杜司令的房门!” 秦楚也不是吃素的,堪堪躲过他一脚之后,心里的火彻底冒出来了,“杜越还躺在哪里生死不明,你们这些疯狗不看地方就到处咬人,真是帮孙子!” “操,他死了更好,我们张司令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警卫员也骂红了眼,不听旁边几个大兵的劝阻上来就要动手。 “砰!” 警卫员被一拳打偏了脸,脑袋撞在旁边的花盆上,周围几个人全傻了,根本没想到秦楚真的敢率先动手。 “操你妈的龟孙子!”秦楚彻底火了,也不管身上的伤了,拿起一个花盆就往那人头上砸。 别人怎么骂他,他也不会在医院动手,可是现在杜越还在鬼门关上,这傻逼凭什么咒他去死?! 挨揍的警卫员和大兵跟着张泽忠蛮横惯了,到底不是吃素的,只是愣了一秒钟的功夫,接着抄起家伙就上来往秦楚头上砸。 秦楚以一敌三,又刚出了车祸,显然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可是积攒在心里悲痛和愤怒让他这一刻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几乎是在跟那个咒杜越死的警卫员玩命。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虽然是以卵击石,但是那股狠劲连几个大兵都有点犯怵,更何况是一般的警卫员。 这时,秦楚抓住机会,夺过他腰间刚要抽出来的枪,用胳膊肘使劲一捅,撞得他当即流了鼻血。 秦楚还不解气,拿着枪抵着他的下巴说,“你他妈现在就去跟他道歉!如果杜越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现在就叫你赔命!” 警卫员这会儿真的傻了,就算一脸不甘,还是没敢再吭气,旁边两个大兵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毕竟是医院,万一惹出点事儿来可是要闹到中央的! 夜深人静,周围压根没有人注意这边,再加上秦楚的表情太过凶狠,一双眼睛赤红一片,似乎杜越出了事他真的准备跟几个人同归于尽。 最终警卫员低了头,憋了一肚子火不甘愿的答应给杜越道歉,秦楚把枪扔给他,站起来说,“今天杜越我是守定了,不管是你们还是张泽忠,也不管你们来头多大,要不现在就拿枪毙掉我,要不谁也别想拦着我。” 说完他直接走进病房,后背挺得笔直,即便腿上有伤走路摇晃,也莫名让身后三个人不敢偷袭。 这种一切都豁出去的眼神,真的让人有些害怕。 加护病房里,秦楚穿着一身防菌服隔着一层后玻璃往病床上看。 整个病房里静极了,除了仪器的滴滴声,一点声音也听不见。杜越就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关子,脸上带着氧气罩,要不是心跳记录仪还在缓慢波动,秦楚甚至都要怀疑躺在那里的人是否还活着。 “喂……” 隔着厚厚的防菌玻璃,秦楚趴在上面紧紧地盯着杜越,用指尖在上面轻轻敲了三下。 “哒、哒、哒” 这是他跟Eric的暗号,说好听到这个声音就明白是对方来了。 “你看我穿着一身防菌服,丑死了,还要带个口罩,我真怕你都认不出我来了。”秦楚使劲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得自然一点。 “我知道你能听见的,别装傻了,给我点反应。” 机器滴答滴答的发出声响,杜越平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生气,甚至连指尖都没有动过一下。 秦楚期待着他能睁开眼睛对自己笑一笑,或者像以前那样一把搂住他耍赖,说自己还要在赖一会儿床,可是他却没有。 秦楚紧紧咬着嘴唇,吸了吸鼻涕说,“我说你怎么这么傻,脑子被门挤过吧?那块石头那么大,你干嘛要打方向盘自己撞上去,嫌自己死的太慢还是怎么着?或者你觉得受点伤我就会心软,之后就会对你说那三个字是不是?” 他的语调非常轻松,就像Eric还坐在跟前,像只大型犬一样无论自己怎么嫌弃还是会厚着脸皮蹭上来撒娇。 “我说你还不如去见阎王爷算了,又笨又蠢,还流氓欠揍,等你一嗝屁,我立马找个新的,省得在你身上耗时间。” 秦楚自顾自的说,语调又轻又软,可是鼻音却非常的重,他的手指在透明玻璃戳了几下,仿佛可以透过厚厚的玻璃戳到杜越的脸上,“是不是心里特别不服气?不服气就起来抽我啊,别躺在那里装死,我知道你什么都听得见。” “滴——滴——” 仪器一成不变的发出声音,整个病房里一片死寂,秦楚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忍不住往前靠了靠,把脸贴在玻璃窗上,仿佛是靠在杜越的肩膀上。 “你说只要我回头,你就在原地等我,可是我已经回头了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 “你没事帮我挡什么石头!我宁愿躺在这里的是我,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啊,要是死了我也算这辈子有个圆满,可是你要出事了,我怎么办?我已经把重来一次的机会用光了啊,你让我再去哪儿找你!” 秦楚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他并不想哭的,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实在是丢人,可是他真的很绝望,就连上辈子没有把话说完就被车撞死都没有这样绝望。 有些事情在没有得到的时候,最多是求而不得,但是真正得到了之后又要从肉里狠狠地拔出去,才是最痛苦的。 他明明已经离幸福那么近了,为什么最后还是变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想让我永远欠着你,这样我就再也逃不掉了。” “告诉你,你想都别想!”秦楚咬着嘴唇,隔着后玻璃盯着躺在那里的杜越轻声说,“我才不会上当,轻易就跟你说那三个字,你有本事就起来,否则这辈子也别想听到。” 他的眼眶通红,慢慢跌坐在椅子上,脱离般用手捂住了一张脸,不想让杜越再看到他的眼泪…… ****** “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泽忠拿着厚厚一沓医学资料看了许久,才慢慢抬头来,表情很平静,但目光却很微妙又震惊。 主刀医生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严肃的点了点头,“我一开始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因为这样的患者实在太罕有了,如果不是十几年前我跟导师上手术台遇到过这样的先例,真的不会轻易往这个方向想。” 旁边站着的孙院长摸了摸下巴,沉默片刻道,“依据呢?你从哪里怀疑他有人格分裂症?” “杜先生是因为车祸而导致了颅内大出血,这种伤在脑袋上的重创一般会导致患者昏迷、休克甚至脑电波消失,最起码神经的敏感度和感知区域会受到严重影响,可是……” 说到这里主刀医生似乎还有些拿不准,张泽忠不耐烦的敲了敲拐杖,“说啊,别吞吞吐吐的。” “杜先生的脑电波非常奇怪,一开始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他的脑电波有两个波峰,这种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感知神经受到双向控制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这些医学术语张泽忠这个当兵的大老粗根本就听不懂,把手里的资料往旁边一撂,口气冷淡地说,“周医生,我不是再跟你讨论医学术语,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在医学峰会上展现你滔滔不绝的口才,现在我只要你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杜越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 周围几个会诊的医生脸色一白,谁也不敢惹这位有实权的司令官。 “是的是的,您的意思我明白。”周医生点了点头,小心斟酌着开口,“我刚才的意思是……只有双重人格的人才会出现两个波峰,而且在手术一开始,杜先生的脑电波是正常的,后来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感知区域猛烈收缩,紧接着出现了双波峰。在昏迷状态都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我怀疑……杜先生应该不止一次出现过这种情况。” 此刻,张泽忠心里不可谓不吃惊,他认识杜越三十多年了,从不知道他竟然会有这个毛病,一时间只觉得是天方夜谭,转头问旁边两个人说,“你们不是X市精神科顶尖的大夫吗?人格分裂症是个什么鬼东西,分析一下我听听。” 被点到名的两个大夫岁数都不大,拿着杜越的脑电图和分析报告研究了一会儿说,“人格分裂症又叫做解离性认同疾患,一般患者有两套以上完整的人格,拥有独立的记忆、姓名和行为方式,说通俗点就是一个人身体里住着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各自为政,交替出现。” “可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并没有见过他明显不同的性格。如果只是一个人不同的两面,那任何人都有。”张泽忠还是无法接受。 那医生微微一笑,“不一样的,主人格一般并不知道次人格的存在,而次人格却能感知主人格,如果真像周医生怀疑的那样,那只能说次人格在您面前刻意隐藏过,或者……他只对特定的人才会显露出来。”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张泽忠的不悦,他一心要控制杜越的全部,却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而那个秦楚整日生活在杜越身边,没准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 想到这种可能,他对身旁的下属招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看着人出了门之后才抬起头对几个医生说: “我现在没兴趣知道这些,你只要告诉我这种病怎么治疗就可以了。” 这话一下子难倒了在座的四个大夫,包括孙院长在内的几个顶尖大夫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那两个精神科的大夫才慢慢开口,“这个病介于精神科和心理科之间,想彻底治愈很困难,不过若是有杜先生以前的病史记录和近期的生活状况,治疗起来会容易一些。” 张泽忠皱起眉头,“要这些有什么用?怎么治疗?” “最好的办法就是催眠,用近期生活上的事情来刺激他,让他自我治愈,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办法。”医生耸了耸肩膀,继续说: “人格分裂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原来受过强烈的精神刺激或者身体虐待,才会通过分裂出第二、第三甚至更多人格来保护主人格,如果没有以前的病史就很难知道他的病情发展到了哪一步,也没法办法判断是否要强制催眠,毕竟病情不严重的话,很多人并不希望失去这些保护色。” 这些话听起来拗口又艰深,但是张泽忠还是听懂了意思。 他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莫名让旁边的人后背一凉,“如果强制催眠会怎么样?”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最终艰难的开口,“主人格或者次人格,死一个。” 52、 漫漫长夜,万籁俱寂。 二十四小时的等待时间,听起来并没有多久,可是对于秦楚来说却感到无比的煎熬和难捱。 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病房里,几乎像石化了一般很久都没有动过一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不断波动的心跳记录仪,生怕在眨眼的瞬间看到那里变成一条笔直的直线。 突然,他看到杜越的手指轻轻颤抖了几下,接着眼球一动似乎马上就要睁开眼睛。 秦楚惊呆了,嘴唇控制不住颤了一下,下意识的推开病房门就往外跑,“大夫!他醒了!快点来看一下!” 值班的护士和大夫急匆匆的跑过来,拿着手电筒检查了一番,回过头似是无奈一般说,“先生,他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他的手指和眼球都动了!求你们再检查一下!” 秦楚急切的抓住那医生的袖子,受伤的额头还贴着纱布,嘴唇极其苍白,简直像随时都会脱水昏过去的样子。 几个护士和医生心里很同情,但也只能惋惜的摇着头说,“先生,请冷静一点,这已经是您第三次这样说了,杜先生确实没有醒,一切的结果还是等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再说吧。” “可是我确实看到了,会不会是你们没检查仔细?就是那只右手,刚才食指真的跳了几下!” 秦楚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不信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真的看到了,最后医生也没有办法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病房里每天都会有你这样的家属说看到病人苏醒或者睁眼之类的,这只是精神高度紧张产生的幻觉。你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这样干坐着只会让自己胡思乱想,就算在这里等待也对他的伤情没有任何帮助,出去吃点东西,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说完这些医生就带着几个护士走了,秦楚站在门口良久,最终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半边脸。 睡一觉又谈何容易,他也想让自己赶快睡着,这样一觉醒来就可以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个噩梦,但是他只有短短二十四个小时了,如果杜越已经没有醒过来…… 后面的事情他不敢再往下想,使劲搓了搓脸,硬挤出一抹笑容趴在玻璃窗上对杜越说,“呵,又让你看笑话了,是我不好,不应该想这些有的没的。明天你就能醒了,一整天没吃东西肯定饿了把,你想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回答他的只有滴滴的机器声。 秦楚也不气馁,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自言自语道,“要不虾仁小馄炖吧,用鸡吊鲜,再撒上虾皮和紫菜你肯定喜欢吃。” 他知道杜越压根就听不见,可是嘴巴却一直不停地说,好像只有通过这个借口才能让他忘记这让人窒息的空气,随手拿了个金属饭盒,他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想要买点吃的东西回来,顺便让自己透透气。 结果刚走出病房大楼没几步,迎面走过来五六个警察伸手将他拦住了。 “秦楚,秦先生是吗?”那警察从口袋里拿出证件摆在他面前开口道,“我们怀疑您跟一起故意伤人案有关,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秦楚愣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个情况,“你们……弄错了吧,什么故意伤人案,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警察面无表情,“我们不会没凭没据的随便抓人,既然来了自然有了充分的证据,多余的话也不必说了,秦先生请吧。”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蓝白两色的警车。 秦楚这会儿正因为杜越的事情而心烦意乱,又遇上这些莫名其妙的警察当然不会给好脸色,“警察同志,抓人是讲证据的,你既然说有证据那不妨拿出来看看,这样平白无故的抓人,恕我没法配合。我还有病人要看护,请你们让一让。” 几个警察还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嫌疑犯,不由得脸色也难看了几分,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几度,“你的意思是不准备配合了?” 秦楚耸了耸肩膀,“我连你说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有闲工夫跟我这磨嘴皮子,还不如再去调查一下,省得人家知道抓错了人,被骂成只拿钱不干正事的饭桶。” 说着他径直拿着饭盒往前走,几个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没等他走远上来就扑过来,秦楚下意识的一躲,背后有扑出来两个警察把他顺势按倒在地,接着一副手铐就拷了上来。 秦楚身上有伤,之前跟那个警卫员打架的时候又受了伤,当然不是警察的对手,疼得只抽凉气,手里的饭盒也滚出去老远。 “我犯什么罪了,你们凭什么抓我!” 那个领头的警察见他还不服软,上去对着他受伤的腿就是几下,“妈的,你小子狂个屁!再嘴硬也没用,等到了警局有你哭的!带走!”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秦楚脸上沾着泥土,狼狈不堪的被反剪着双手,跌跌撞撞的被几个警察带着走,周围人指指点点,都以为他是什么杀人越货的罪犯。 秦楚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过来自己出来散散心,怎么就成了罪犯被逮进了局子,直到进了警局他还是一头雾水。 “警察同志,你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我真的没有犯罪,你们抓错人了!” “少废话,乖乖的老实交代,否则吃苦头的只能是你自己。” “你们到底让我交代什么?我说了,我一直在朋友病房里守着,哪有空去打人。而且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生死不明,我必须回去,你们把我放了行不行?”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昨天有报案人说你在医院病房大楼前把他打伤,还有医院的监控录像为证,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着对面审讯他的警察随手点击了几下面前的电脑,调出报案人的照片,“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秦楚看见面前熟悉的面孔,这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来,这不就是昨天晚上他教训的那个警卫员嘛! 照片中,那个嘴巴不干不净的警卫员浑身是血,一张脸虚肿烂胖,一看就伤的不轻,完全不是秦楚昨晚见到的模样。 明明昨晚自己教训完这家伙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最多是擦破了点皮,根本没有受这么重的伤,除非自己收拾完他之后又有人对他动了手…… 想到这里,秦楚就是再傻也醒悟过来,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设下陷阱等着他往里跳! 面前的警察看他脸色阴晴不定,以为是心虚了,连忙乘胜追击,“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是不是该老实交代了?” 秦楚深吸一口气,已经猜到了幕后黑手是谁,不由讥讽一笑,“那个受害人呢,能让我见见他吗?我倒是想跟他当面对质一下,到底我们俩谁在说谎。” 警察面色一冷,“你又想耍什么花招!监控可是把你的罪行一清二楚的记录下来了,你还想说自己被冤枉了不成?” “我从没有犯罪,当然也不必承认。”秦楚毫不退缩。 气氛正在焦灼之时,审讯室的大门打开,一个警员走进来在审讯警察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就看他脸色一沉,眼神复杂的看了秦楚一眼,最终叹了口气摆摆手对秦楚说,“你小子真是有种,竟然能请得动那么大的一尊神,怪不得犯了法还狂成这样,不过别以为背后有人我就不敢动你,谁犯了法都别想在我这里逃过去。” 秦楚不明所以,不仅没有因为这话有一丝欣喜,一颗心反而猛地沉了下去。 他唯一认识的有头有脸的人就是杜越和秦宣了,老爸身在外国,如今又跟自己处在那么尴尬的关系上肯定不会来救人,杜越就更不用说,现在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唯一可能来找他的人只可能是…… 两个警员把他带到了一间隐秘的办公室里,推开门之后就退了出去,秦楚走进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一身戎装的张泽忠。 他了然一笑,眼里透着不屑,随手扯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对面几个大兵刚想呵斥他在司令面前有什么资格坐下,不过很快被张泽忠拦了下来。 “张司令,您为了折腾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不过像我这种小人物,你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张泽忠也明白秦楚猜到了来龙去脉,盘着双腿说,“呵,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不过秦先生没有听过一句吗?聪明人都死得快。” 秦楚挑了挑眉毛,明白这老头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好过了,于是破罐子破摔道,“我是死是活就不劳您费心了,反正我活到八十岁的时候你肯定要挂了。” 后面几个大兵上来就想打人,张泽忠一个眼刀制止之后,似笑非笑的说,“看来你真的不担心被关进监狱啊,别忘了,你可是伤了人,我那警卫员被打的鼻青脸肿,现在直接送医院了,要真追究起来,你少说要被关个一年半载。” 秦楚的脸阴沉下去,看到张泽忠那张脸就反胃的厉害,他见过恶人先高中的,可没见过这样恶人先告状还心肠歹毒的老不修。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张泽忠肯定在知道自己打了那警卫员之后,想到这种借刀杀人的好计策,顺手派人把那警卫员打成了重伤,再嫁祸在自己身上,到时候有医院的监控为证,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您的如意算盘估计是打空了。”冷笑一声,秦楚不紧不慢道,“别忘了,当时你的两个兵和那个警卫员手里都捏着枪,我一个好好市民,看到枪当然会害怕,动手打人也是正当防卫,只要我咬死这一点,警察也不敢冒着违法的风险刑讯逼供,到时候疑罪从无,我也不见得会被关进去。” 张泽忠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不受控制的大笑出声。 “你这张嘴巴还真是巧舌如簧,难怪杜越会被你给迷成这样。不过,你还是太天真了,真以为我会傻到不给自己多留一手?” 秦楚眯起眼睛,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张泽忠站起来,拄着拐杖背着手,从下属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到秦楚手里说,“看看这个,如果看完这些你还坚持刚才说过的话,那么我倒是佩服你了。” 秦楚脸色如纸,掀开文件夹看了一眼,当即整个瞳孔剧烈的缩在了一起,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张泽忠,你他妈真卑鄙!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啊,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算什么!” 张泽忠欣赏完秦楚脸上的表情,愉快的勾着嘴角说,“年轻人,你应该谢谢我帮你去救了那个擦车穷鬼的老婆,否则指望着你,那女人早就死在手术台上了。” 他递给秦楚的文件上是一份完整的手术清单,上面清楚地记录着老赵媳妇手术的进程和后期药物治疗,也就是说,张泽忠现在捏着那两口子的死活,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像捏死蚂蚁一样,弄死他们。 秦楚先是遇上车祸,受了一身伤,等到被人救醒又要面对杜越随时可能没命的巨大打击,说实话,真的忘记了答应借钱给老赵这件事情。 也许人都是自私的,哪怕他受伤晕过去没顾得上这件事情,至少在醒来之后应该马上去给老赵送钱,可是…… 当时杜越眼看着就要死了,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事情都来不及思考,这才让张泽忠有机可乘,说到底,都是他的错,如果早一点去给老赵送钱,也许结果就不会变成这样!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秦楚稳定住快要崩盘的情绪,尽量冷静的开口,“你拿这些给我看到底是什么意思?逼我跟杜越分手?“ 张泽忠摇了摇手指,带着笑意说,“你跟他分不分手已经无所谓了,我是来跟你做个交易的。” “……”秦楚不说话,定定的看着他,仿佛在等他说下去。 “规则很简单,如果你愿意承认把人打成了重伤,对于警察的指控照单全收,并且答应不管杜越是死是活都不许见他,那么我会送个顺水人情给你,永远不告诉那姓赵的两口子钱不是你给的,顺便还会找最权威的心肺科的大夫来给那女人治病,当然还会跟警察说明情况,要求给你减刑。” “不过,要是你不同意,那我会立刻派律师去找老赵催款,让他偿还我十万块钱的借款,顺便停掉那女人换心手术一切抗排斥的药物,让她乖乖等死,当然,这次的牢饭你还是躲不掉,没准我一个高兴,让那小警卫员再伤的重一点,你可能要被关上个十几年年,到时候杜越要还有命的话没准早不认得你了。” 秦楚的手指气的发抖,脸色青白一片,憔悴的不成样子,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答应你?人都是自私的,我他妈还没这么圣母,会为了两个外人去蹲大牢。” “哦?是吗?”张泽忠似笑非笑,“那好吧,随便你,今天的事情就当我没说。” 说着他对身后的下属招了招手,“给医院打电话,立刻给那女人停药,顺便让律师给赵先生发律师函。” “等一下!” 秦楚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可是嘴巴还是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看到张泽忠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容,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进退维谷过。 如果张泽忠拿钱给他、用暴力威胁他甚至逼得他在整个省都无法立足,秦楚都不会轻易认输,他就是茅房石头的那种又硬又臭的性格,吃软不吃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手段,反正这老家伙只要不弄死他,自己总能爬起来。 但是,这老家伙仿佛已经看透了他,知道他不怕这些,就怕伤害身边在乎的人,所以才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来对付他。 秦楚很清楚,他不是为了别人可以奉献生命还不求回报的圣母,没道理为了别人把自己给害了,但是老赵两口子对他有恩,而且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何其无辜,完全是因为自己才受到了牵累。 器官移植手术,最凶险的不是移植的过程,而是手术之后身体能否跟器官相融合,如果这时候没有抗排斥的药来帮忙,说死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张泽忠这么阴险的人,肯定会用秦楚的名义逼老赵还钱,到时候人一死,不仅秦楚会后悔一生,老赵更是会恨他一辈子。 这种一箭双雕的手段,这种没有人性,为达目的置别人生死不顾的狠毒,让秦楚想起来就后背发寒。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我的时间可是有限的,没多少功夫在这里跟你耗着。” 张泽忠盼着双腿坐在对面的上发上,好整以暇的盯着他,完全没有一丝为杜越的生死忧心的愁绪。 秦楚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收拾起脸上的表情,镇定的盯着张泽忠说,“我还有一个条件。” “?”张泽忠挑了挑眉。 “让我再见杜越一面。” 张泽忠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想了一会儿才勾起嘴角说,“可以,不过要等他醒来之后。” 秦楚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跟着推门进来的两个警察走了出去,房门关上前张泽忠对他挥了挥手,“记得你说过的话,如果反悔后果自己承担。” 房门咔嚓一声关上了,张泽忠旁边的下属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一脸不解的问道,“司令,您要收拾他还不简单,绕了一个大圈子是不是太……这杀鸡焉用牛刀啊。” 张泽忠这会儿心情非常好,低笑着反问,“那照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那下属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依属下来看,您无非就是想在杜司令没苏醒前把秦楚这小子支走,只要您派个人把他绑了随便扔到荒郊野外去不照样达到目的了?” “说你是废物你还真不聪明。” 张泽忠抬腿踹了他一脚,危险的眯着眼睛说,“来狠的当然可以,但是斩草不能除根,到时候杜越醒了,秦楚照样能黏上来,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就算他被关进监狱,凭着正当防卫这一点,也关不了他几天,到时候不还是功亏一篑?” 张泽忠冷笑一声,胜券在握的说,“我来不指望关他一辈子,只要能拖住个十天八天,杜越那边一醒过来,少了这块绊脚石事情会顺利很多。更何况,随时随地捏着秦楚的小辫子,逼着他亲口承认不再见杜越,顺便让杜越知道自己用命还回来的人,压根没想跟他在一起,甚至知道他快死的时候就溜之大吉玩消失,不是很有趣吗?” 下属听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看了张泽忠一眼,从心里狠狠打了个寒战。 这时候,张泽忠的电话响了,他随手接了起来,接着脸色都变了,“你说什么?杜越醒了!?” “是的,张司令,不过……” “不过什么?” “杜先生似乎……疯了。” 53、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病!你们都他妈是聋子吗!” “杜先生,您的脑袋上还有伤,不能乱动。”几个护士急的脑袋冒汗,手忙脚乱的就要按住躺在床上的杜越。 可是杜越毕竟是个男人,哪怕浑身是伤也照样不是吃素的,伸手推开眼前不断压制他的人 ,踉跄的爬起来,用带着血的手掌一把抓住一个医生,喘着粗气说,“我他妈不姓杜!你们别碍事!要不就放我出去,要不就告诉我,那个跟我一起被送进医院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憋得脸色通红,险些就要断气,身后几个护士又扑上来拽杜越的胳膊,一时间整个病房乱成一团,放在一旁手推车里的点滴瓶子摔了一地,玻璃碎片和杜越从手背上拔下来的针头散落的到处都是。 “咳……咳咳……杜……先生你松……松手!冷静点!” “那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人呢?是谁他妈让你关着我的?!” 眼前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尽管刚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可是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色,凶猛的像是困在铁笼子里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猎物的野兽。 医生被掐着说不出话来,周围几个拉架的小护士吓得不停尖叫,手里拿着捆绑用的白色布带,一脸无措的站在那里,完全不敢再上前一步。 “你说啊,他人在哪儿呢?带我去见他!”杜越的手掌不断收紧。 “出……出去叫人!快……快点!”医生眼看这就要喘不过气来了,挥舞着双手,挣扎着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旁边的护士愣了一下,接着快速往外边跑,杜越回身就要抓他们回来,结果身体太过虚弱,被脚下的玻璃瓶绊倒,拽着那医生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的脑袋剧烈的抽痛了几下,眼球痛的像是要掉出来,旁边的医生出于本能,用手狠狠地推了他一下,杜越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半天没有抬起头来。 “操!果然真是个疯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绑起来啊!” 旁边几个医务人员早就吓呆了,这会儿当头棒喝一般,赶忙扑上去,一个按胳膊一个压腿,剩下几个拿着绳子就勒住了杜越的手腕。 这会儿杜越终于抬起头来,眼神里透着点刚苏醒的迷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医生,又看了看四周拿着绳子要绑他的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那医生对上他的眼神,莫名感觉换了一个人一般,心里闪过一丝惊慌。 这人的眼睛怎么这么锐利!刚才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杜越没有任何挣扎,任凭几个医护人员帮他捆紧扔在床上,抬起头低声说,“这里是哪里?叫张泽忠来见我。” 那医生刚才被他掐的差点断气,这会儿怎么肯轻易罢休,见他被捆了个结实底气也足了,“你当这精神科病房谁都能进?老实点待着,别他妈这么多废话!” 杜越面无表情,用那双墨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人,一字一句道,“我让你叫张泽忠来,没听懂吗?” 他身上的气势太强,让那医生瞬间有一种害怕的感觉,这是长期居于上位的人才会用的口气,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何必怕一个神经病人。 “张司令没工夫管你这个疯子,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病房外的单面玻璃后面,一直观察着房内一举一动的张泽忠不悦的眯起了眼睛,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指,“这个医生嘴巴太碎了,记得换掉。” “是。”身后的下属点了点头,刚要出门又被他叫了回来。 “等一下。”张泽忠看了一眼坐在房内面无表情的杜越,低声说,“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别让他疯成这样,丢人现眼。” 下属领了命令,快速的走出了房门,身侧的助理这时候走过来轻声说,“司令,您也看到了,杜司令都这样疯疯癫癫好几天了。” 张泽忠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点了点头回身对旁边正在会诊的几个精神科大夫说,“看的怎么样了?到底是车祸的后遗症还是本来他就有这癫狂症?” 几个大夫对视一眼,均是一脸凝重,其中一个白发老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跑不了了,杜先生是典型的人格分裂,而且看他这么短时间内接连变换人格,很可能已经到了末期,所以……难啊。” 剩下几个医生纷纷附和着点头,“的确很棘手。” “根据杜先生在S市的就医记录来看,他应该怀疑过自己有些不对劲,可惜找错了路子,当成了梦游症来看,如果当初能及时发现,其实很快就能治愈,但是现在脑袋受了重伤加剧了病情,人格转换已经不受他自己控制,要彻底治疗基本上是没有希望了。” 张泽忠似乎并没有为此有多忧心,转着手里一只钢笔说,“你们的意思是就只能任他这么疯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了?” 几个人迟疑了一下,惋惜的摇了摇头,“司令,我们已经尽力了,令公子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张泽忠不怒反笑,云淡风轻的瞥他们一眼,“不是说还有个‘强制催眠’吗?之前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可以治愈,现在怎么都他妈不放屁了?” 几个医生后背发凉,实在不敢惹这些扛枪的人,硬着头皮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很冒险,不过您要是坚持我们也可以试一下。” “绝对不行!”之前那白发老头一口打断,脸色微变,“强制催眠只适合前期治疗,杜先生已经到了末期,如果强制催眠很可能精神崩溃,到时候没准连命都保不住了!张司令你也是做长辈的,总不会看着孩子去死吧?而且……” “行了,我没兴趣听这些。”张泽忠伸手打断他的话,“你只要告诉我,强制催眠之后能恢复正常的可能性有多少就可以了。” 老头凝重的看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头,“不到10%。” 张泽忠笑了一声,“哦,看来也不是一点可能也没有,我还当是1%呢。” 那老头一看他这表情直接就急了,“司令你相信我,这个绝对不能试,弄不好要出人命的!而且您舍得用剩下90%的死亡率来赌自己孩子的生命吗?!” “行了,我就随口这么一说,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拿他开玩笑。”张泽忠摆了摆手,拄着拐杖站起来,“今天多谢各位大晚上的跑来为我家孩子费心,张某先行谢过了。很晚了,让我的司机送各位回家吧,小王,替我送送各位。” 在座几个大夫哪里受得起这种大礼,再也找不到留在这里的理由,跟着大兵走出了房门,那白发老头还是不放心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杜越和张泽忠,还想再叮嘱几句,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别人家的事情再多嘴就成多管闲事了,索性叹了口气跟着走了出去。 等到几个大夫都走了之后,他回头在助手耳边叮嘱道,“一会儿在刚才那些人里面找一个愿意配合的,多塞给他点红包,明天就把事情给办了。” 助手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司令,您真要给杜司令强制催眠?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怎么,你也担心起这些来了?” 张泽忠嗤笑一声,看着玻璃窗那头已经打过镇定剂睡着的杜越,低声说,“反正他也不是我张家的孩子,要是挺不过去死了就死了,我并没什么损失,你还担心什么?” “可是……”那助手头皮一阵阵发麻,打心眼里害怕张泽忠这人。 “你是想问,既然不在乎杜越的死活又干什么救他,既然救了又为什么在明知强制催眠可能送命的情况下还让他去?” 助手的全部心思都被猜中,哑口无言,“司令英明。” 张泽忠嗤笑几声,背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似笑非笑的说,“杜越为了秦楚那家伙昏了头脑,我可清醒的很。他出车祸的时候开的可是军区的车子,又为了个男人差点送命,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部队的人。现在搞得人尽皆知,媒体又大肆报道,如果这时候再被人知道S市军区总司令为了个男人变成了个疯子,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那助手似懂非懂,“可是……您不是一直很忌惮杜越吗?如果他出了事,您以后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为什么还多此一举?” 提到这个张泽忠变了变脸色,捏紧拐棍沉默半响才开口,“我与杜越是一条船上的人,当初也是因为老杜的面子才爬到现在的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可以背后玩阴的对他慢慢下手,但是不能在他快死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搞僵我们的关系,否则怎么堵住军区里那些悠悠之口?” “更何况……” 他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冷哼道,“现在是杜越自己栽在一个男人身上,给了我可乘之机。如果强制催眠之后,他命大的活了下来还恢复了正常,那秦楚那边的事情也够他喝一壶的,要是没挺过来,直接去见了阎王,那也是他命不好,反正我已经尽了一个长辈的义务,外人也捏不住我什么把柄。” 说到这里,他轻轻的笑出了声,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似乎在跟隔壁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杜越示威。 杜越啊杜越,这次我倒要看看老天究竟有多偏爱你。 ****** 第二天,灰霾了很久的天空难得放晴。 法官落锤宣判,洋洋洒洒的诵读了一遍判决书,秦楚穿着橘色马甲,带着手铐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平淡,一点也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牢狱生涯而恐慌。 “……被告人秦楚,于2O13年X月X日打伤被害人X某,事实清楚证据充分,但因正当防卫,且情节轻微并积极赔偿受害人损失,判处有期徒刑三个月。” 秦楚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本来这就是他跟张泽忠达成的条件。说起来,那姓张的也算是言而有信,在他答应认罪的当天晚上,立刻把自己正当防卫的证据送到了警局,还以他秦楚的名义给那个警卫员赔了不少医药费,上下活动一番,果然把罪行降到了最低,才判了三个月而已,他连做梦都要笑醒了。 秦楚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抓着手腕上的镣铐转了转,自娱自乐的不亦乐乎。 如果照他的性子绝对不会赔那嘴贱的警卫员一分钱,这种人就是欠教训,他一点也不后悔,可惜一世英名也因此葬在这种小喽啰身上,只能承认自己是个没长脑子的傻逼,被张泽忠那老王八蛋钻了空子。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要是放在上辈子,老爸估计能直接气炸扣他一年的零花钱,干爹那边没准更狠,拿棍子打断他的腿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秦楚的心口就开始发慌,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无法控制的又想念起了杜越。 这个男人总有办法在自己最欢脱的时候,冷不丁的往他胸口捅上一刀,可是他就是犯贱的没法放下这个男人,非要把上辈子的感情扯到这一世,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他从始至终就没招惹这个男人,也不会认识Eric,更不会让他为了自己送上一条命…… 他有没有一点想念自己,张泽忠那王八蛋有没有好好对他,他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秦楚不敢再设想下去,心里那股子不顾一切去见杜越的想法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可是这时候已经到了地方,警察把他带下车,面前就是高高耸立的铁窗,手上还带着手铐,他插翅难飞。 按下红手印之后,他被分进了一间牢房,进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理所应当看不到杜越的身影。 而此时躺在软椅上的杜越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看了旁边的医生一眼,“我们一起坐车,那天下着大雪,上顶上突然掉下来一块巨石,我猛地一转方向盘……” “然后呢?你往左转还是往右转的?”医生拿着一个怀表,压低嗓子轻声问他。 杜越脸上全是汗水,仿佛又陷入了那场噩梦,“我怕伤到小楚,就转到了右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一下子扑到他身上,然后……” 那医生无奈又惋惜的摇了摇头,“既然你救了他,为什么你活着他却死了?” 杜越的神色越来难看,低着头紧紧抓着椅子把手,“不,不会,我当时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想用尽一切办法护住他,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这一切都是你的幻觉。” 那医生拿着怀表在他眼前轻轻的晃动,“你不用自责,人都是自私的动物,你把车子转到左边,用副驾驶的位置来保护自己是人类的本能,你并没有错,只是你潜意识里拒绝这个事实,所以采用幻觉麻痹自己。” 杜越越来越混乱,耳朵嗡嗡作响,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雪夜,车子飞驰在盘山路上,而这时碎石已经掉了下来,秦楚全身都是血……整个车厢里都是血…… 医生在耳边轻声的呢喃,像魔咒一样折磨着杜越的耳朵,他紧紧抱着头,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不停地发抖。 “承认吧,秦楚已经死了,是你害死的。” 一语成谶。 怀表还在轻轻的晃动,杜越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从房间里传出来,最后变成一声哽咽再也没了声音…… 翌日,几个精神科顶尖专家围在病床前会诊。 床边心跳记录仪发出滴滴的声响,昭示着床上的人持续的生命力,而旁边的脑电波屏幕上,一根线条平稳的波动着,再也没有出现过“双峰”的现象。 几个专家摘下听诊器,彼此对视一眼,都掩饰不住眼底的惊喜。 “张司令,不出意外令公子的病已经痊愈,您可以放心了。10%的大运都能给碰上,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张泽忠藏住窝在袖口里的青筋暴露的拳头,脸上勾出一抹笑容,“各位的意思是他的人格分裂已经好了?” 白发老头虽然心中仍然责备张泽忠的做法,但是脸上难掩惊喜,“次人格彻底消失,主人格完美保留!这是医学界的奇迹!” 张泽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刚伸出手来要道谢,就听旁边一个护士大叫:“杜先生醒了!” 所有人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到病床上,杜越半睁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可是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明锐利,张泽忠在跟他对视的一刹那,身形猛然一绷。 杜越淡淡的勾了勾嘴角,低声道,“张叔叔。” 54、 白驹过隙,转眼三个月过去,眼看着春节就要来了。 窗外还飘着细小的雪花,屋顶上、街道上,到处都覆盖着一层绒毛般的薄雪,路上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派热闹的景象。 这是一年中繁忙的时候,也是交际应酬的最好时机。 宴会的大门打开,杜越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礼服,手里拿着一个包裹精美的红色礼盒送到侍者手里,冷若冰霜的脸上虽然没有半分烟火气,却仍然足够秒杀在场所有女性的目光。 S市最年轻的司令官,刚满而立的年纪,事业有成长相出色,最重要的是目前单身,简直没有比这更让各家千金小姐疯狂的事情了。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径直在托盘中端起一杯香槟啜了一口,跟迎面走过来的几个叫得上名字的处长随意的寒暄着,眉宇间英子勃勃,丝毫看不出他在几个月之前还经受过一场差点丧命的车祸。 “真想不到他恢复的这么好。”一个穿着深色西服的男人看着他,一脸的惊奇,啧啧道,“当初给他催眠的时候我真以为他会精神崩溃,没想到……啧,果然这年头真的有老天特别偏爱的宠儿。” 这人赫然就是当初为杜越治疗的精神科医生,这次受张泽忠的邀请来参加这次的聚会。 旁边的张泽忠仍旧一身戎装,嘴角紧绷,目光带着些嘲讽道,“是啊,希望这种运气他能带一辈子,要是哪天弄丢了就麻烦了。” 这医生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毕恭毕敬道,“看杜先生这个样子身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记忆方面有好转了吗?” 提到这个张泽忠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盯着不远处跟人寒暄的杜越半天,才慢慢开口,“当初是你告诉我,他失忆了,如今他是好是坏你这个大夫会看不出来?” 这话说得没有留半分情面,那医生当即脸色挂不住,低声下气道,“抱歉张司令,是我疏忽了,我只是担心他丢失一整年的记忆,会不会给生活造成不便,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再给他复查一下。” 张泽忠在心里冷哼一声,晃着手中酒杯说,“只是丢了一年记忆罢了,能有多大的损失?不过你说的也对,他到底有没有想起来点什么,还得让你这个专家来瞧瞧,等一会儿宴会散了,你就来别墅一趟再给他瞧瞧吧。” “是的,张先生,我明白的。”那医生赶忙点点头。 “行了,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去下去准备吧。” 张泽忠随口把医生打法走之后,站在原地脸色晦明晦暗的看着杜越,若有所思。 “司令,还是不放心吗?”不知什么时候,张泽忠身边那条忠狗一般的下属凑了过来。 张泽忠挑了挑眉毛,“我本以为他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命这么硬,脑袋伤成那样结果就只是丢了一年记忆,这由不得我不担心。” 那下属笑了笑,“司令,你太多虑了。这命盘硬的人的确没那么容易弄死,不过若是他彻底清醒过来,知道您对秦楚用的那些招数怎么会轻易罢休,现在他压根不记得秦楚是谁,您还是他最亲的叔叔,说到底还是我们赚了啊。” 这马屁拍的让张泽忠听着尤为顺耳,连带着表情都轻松了几分,“你说的倒是没错,是我想得太多了,说到底是老天在帮我。他忘了姓秦的那小子也好,省得我再费心思去盯着他们两个。” “司令英明,杜越早晚会是您身边一条听话的狗。” 张泽忠低笑一声,给了下属一个赞赏的眼神,拄着拐杖朝杜越走去。 “杜先生,听说你对钢琴很有研究,我这里有两张理查德演奏会的贵宾票,不知道今晚你有没有兴趣?” 一个身材火辣的红裙女郎,披着一头波浪卷发靠在一边,嘴角勾着惑人的微笑,对杜越发出引人遐想的邀请。 “钢琴只是小时候随便玩玩的东西,有研究就算不上了,何况我对演奏会实在没什么太大兴趣,抱歉了。” 杜越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很淡,虽然态度很礼貌但是语气实在是让人不敢靠近。 那女人仍然不死心,她对这种欲擒故纵的男人见识多了,刚要贴上去再诱惑几句,偏偏这时候张泽忠走了过来,她不敢招惹他,赶忙找了个理由走了。 张泽忠瞥了一眼走远的女人,回头笑眯眯的说,“怎么,这种火辣型的也不喜欢?她可是这个圈子里出了名的美女。” 杜越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只是按您的吩咐来参加宴会罢了,没准备发展一夜情。” 张泽忠哈哈大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真是拿你这个臭小子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可都三十岁了,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不喜欢,难不成你打算找个男人过日子?你可别吓唬我这个老头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杜越的脸,旁敲侧击就是为了探他的话,可惜杜越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勾了勾嘴角说,“您别开玩笑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以后也肯定会找个贤惠温柔的女孩过日子。” 张泽忠根本拿不准杜越的心思,即便是所有医生都告诉他,杜越只剩下一个人格,而且还因为车祸丢了一年记忆,早就不会记得秦楚这号人物,但是他心里仍旧忐忑不安,没法对杜越掉以轻心。 “有你这话我也就放心了,宴会结束之后,跟我去见个人吧。” 杜越挑了挑眉毛,深色的瞳孔波澜不惊,“去见什么人?您知道的,我脑袋里有将近一年的空白,什么事情都不记得,军区的很多事情得重新拾起来,我想早点回去看看。” “不差这几天。”张泽忠笑得一脸慈爱的摆摆手,凑过去低声说,“我有个老友,以前你也见过的,今天晚上他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正好你也跟着来吧。他之前听说你出了车祸就想来看看你,结果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趁着快过年了,你去拜访一下他,也好让他放心。” 杜越皱了皱眉,这是他以前的习惯动作,后来秦楚说这样子像个小老头,严禁他皱眉头,所以慢慢就改掉了,可现在他做得如此自如,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愿意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 “我知道你不喜欢应酬,可你难道不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吗?多跟以前的熟人接触一下,没准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这句话无疑打动了杜越,他虽热仍旧半冷不热的样子,却还是点了点头,勾起一抹笑容,“您说得对,晚上我会去的。” ****** 说是聚餐,可是到了地方之后,杜越才知道这只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相亲。 刚一走进包间,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就迎了上来,握住他跟张泽忠的手寒暄几句之后,对站在旁边一脸矜持的女孩招了招手,介绍道,“我女儿,孙雅。小雅过来,你不是早说想认识杜司令了吗?” 女孩穿了一身白色礼裙,轻薄的雪纺料子显得她格外修长柔弱,她磨磨蹭蹭的靠过来,微微低着头,脸颊和耳朵都有些泛红,显得极其矜持又局促。 “张叔叔好,杜……杜司令好。” 张泽忠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啊老孙,你这闺女可真够标志的,多大了?上学还是工作?” “今年刚大学毕业,保送了耶鲁大学的研究生,现在在家研究烹调呢。” “很厉害嘛,现在肯在家里钻研厨艺的女孩不多了,老孙你真福气。” “嗨,张司令您别挤兑我了,这丫头哪儿比得上杜司令一表人才。” 两个人不厌其烦的互相吹捧着,把那女孩夸的脸都涨红了,忍不住偷偷地看杜越,结果正好碰上杜越的没什么温度的目光,心里一慌赶忙低下了头。 随后张泽忠随便找了个理由,两个老头子一起走了,只留下杜越和那女孩留在包间里,两个人相对而坐,屋内一片死寂。 杜越瞥那女孩一眼,扯了扯领结,随手端起桌子上的红酒灌了几口,“你知道今天是来相亲的?” 叫孙雅的女孩,看着他突然不拘小节的样子,心里有点好奇,刚才这人还一派端正不苟言笑的,怎么突然就这么……大喇喇了? “嗯,张叔叔之前跟我爸爸打过招呼。” 杜越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讥讽笑意,但很快略去,笑着往她杯子里加了些红酒说,“那你猜,如果知道今天是来相亲的,我还会不会来?” 孙雅愣了一下,一双杏核眼微微睁大,显得她格外无辜可怜,“抱歉……我不知道是这个样子,爸爸说我今天能见到你,我太高兴了,所以就没多想……我……” 她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长长的黑头发柔顺的披在肩膀上,声音越来越小。 杜越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跟你开玩笑的,说起来你还是我第一个这么正式认识的女生呢。不过,你似乎很早就认识我了?” 孙雅点点头,“嗯,以前经常听好多女孩提起你,张叔叔也跟我提了好几次,之前听说你因为去X市执行任务才出了车祸,就觉得你特别勇敢,就……想来见见你。” 她说到瞧瞧抬头,正好对上一声墨色的狭长眼睛,脸又控制不住红了,从身后的香奈儿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推到杜越面前说,“我在家里做了一点小点心,对身体很好的,你可以回去尝尝,不过……要是不喜欢直接扔掉就好了。” 杜越不动声色的瞥了她那个手提包一眼,这是最新一季的限量款,全球一共没几个,在国内要想买到要提前一年预定,而且还要先垫付三十多万的定金,有这种身家的女人会亲手做点心送给别人,听着就让人觉得非常玩味。 他把礼物放到一边,对孙雅笑了笑,“谢谢你,有心了,我很喜欢。” 孙雅很高兴,漂亮的脸蛋红扑扑的,白裙黑发,举止柔美,有学历又会烹调,简直像一株芬芳的海棠一般吸引着男人的目光,甚至连进门送菜的服务生都盯着她走了神。 杜越夹起一片竹笋放到她的盘子里,温情一笑,成功引来女人的羞涩低眉,远远望去,两人仿佛一对璧人。 只是没人知道,此刻杜越在心里玩味的勾起了嘴角,不得不佩服张泽忠对他的一片苦心。 55、 秦楚走出医院的时候,屋外的雪刚停,天气灰蒙蒙的还刮着北风。 他缩了缩脖子,赶忙把下巴埋进围巾里,冻的忍不住打个喷嚏。 这时候,倚着摩托车在大门口等他的老赵迎面走了过来,一脸的关切问道,“怎么样,你的表哥有消息了吗?” 秦楚摇了摇头,扯着嘴角说,“几个主治大夫都说不清楚,我再继续追问他们就躲躲闪闪。” 老赵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灰心,他们不直接告诉你说明你表哥肯定没挂,他不是军区的大官吗,没准被单位的人给接走了。” 秦楚笑了笑,“你说得对,可能是我瞎操心了。” 老赵摇了摇头,一脸自责的说,“傻小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之前要是跟我说你表哥出了车祸,我怎么会再开口跟你借钱?你说你为了我值当的跟人家打架吗,现在蹲过了监狱,以后可怎么做人?” “是我对不起你,害得你变成这样,兄弟你放心,以后我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得把欠你的钱还上!” 秦楚笑着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说自己不急着用钱,让他别这么自责。 说起来,他从来没打算跟老赵澄清这个误会,也不想把自己那些狗屁叨叨的事情告诉别人。当初老赵接自己出狱的的时候,他就说是因为路上遇上了抢劫,一时气不过就大了起来,这才失手打伤了人。 关于张泽忠背后使的那些手段,还有杜越跟自己遇上的事情,他压根不打算解释,也没精力去操心。 现在老赵媳妇的病情已经稳定,自己也从大狱里出来了,何必再提以前的事情,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杜越,看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当然张泽忠亏欠自己的东西,他秦楚也不是说算就算的,总有一天要找那老头一一讨回来! 坐在摩托车上,老赵注意到秦楚一直在走神,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是不是还在为你那个表哥担心?” 秦楚“嗯”了一声,“我当初打了人被关进监狱的时候,他还在抢救,当初医生说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我一直悬着心害怕他出事,可现在他又没了踪影,医院那些人又故意遮遮掩掩,我真怕他会出事。” 张泽忠的手段他已经彻底的领教过了,这个老狐狸压根没有表面上那么在乎杜越的死活,如果再让他知道Eric的存在,不知道会使出什么阴险的招数,杜越身受重伤还没有人帮他,张泽忠趁这时候对他下手简直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种可能,他的脸色立刻白了几分,老赵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你表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否则医院那边也不至于这种态度。” 就是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我才更担心! 秦楚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实在是太了解杜越和Eric的脾气了,如果真的平安无事的话,他们不可能整整三个月都不来探望自己一眼,除非张泽忠从中阻拦,或者……遇上了连他都没法解决的问题。 秦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让他实在是疲惫不堪。如果宰了张泽忠那老头就能见到杜越,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上次见你表哥,看他挺稳重老练的,只要还活着什么困难肯定都能挺过来,倒是你,刚出了大牢,没钱没势的以后可怎么生活?” 摩托车走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风迎面吹过来,把秦楚脑袋上的兜帽吹落了,露出一个接近秃瓢的板寸脑袋,一看就是刚从牢里劳改过的怂样。 “唉……我也没想好。”秦楚抓了抓脑袋,一脸的郁闷,“我这一蹲大牢,洗车行肯定是干不下去了,我也不想给老板找麻烦,可是干别的活儿,人家也肯定不愿意用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呗。” 提到这个老赵惭愧的低下了头,心里很内疚,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明知道秦楚也是个穷打工的,身上肯定没多少钱,自己还一下子借走他所有的积蓄,搞得人家现在分文没有,还断了以后的生活,这罪孽可太大了。 “你……没想过回家吗?我记得你家应该挺富裕的,你那个表哥家不是当军官的吗,其他亲戚总能帮上忙吧?” 秦楚苦笑几声,心想他以前的确富的流油,在酒吧喝一杯酒的钱比得上现在一整个月工资了,可那也只是以前了,现在自己虎落平阳,杜越又人间蒸发,张泽忠害的他连工作都没了,到哪里找什么狗屁亲戚? “我跟家里有点矛盾,早就闹掰了,现在我一个人过日子就挺好,不想跟其他人再牵扯了。” 秦楚随便瞎掰了个借口,老赵还真的信了,透过后视镜看他的眼神都仿佛在看苦逼流浪小青年。 沉默了良久,只听见摩托车排气管突突的声响,拐弯的功夫老赵叹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要不这样吧,我有个表弟在S市开了间西餐厅,你要是不嫌弃就去他那里帮忙吧,我跟他说说情况,到时候包吃包住肯定不会亏待你。” 秦楚失笑一声,拍着他的肩膀说,“别闹了,我可是蹲过监狱的,去了你弟弟的餐厅不是给他找不痛快嘛。” “你放心,我信得过你,他也不是那种刻薄的老板,只要你不嫌弃,咱们谁也不说出去,有谁会知道你蹲过大牢?”老赵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口,“更何况你小子天生一副笑模样,老家又在S市,回去定居肯定有更多机会去找你表哥,一箭双雕嘛。” 秦楚愣了一下,说实话真的有些心动了。 从他出狱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的时间了,杜越一直没有下落,他不是没想过回S市看看,但是他怕自己去了孤立无援,要是再碰上张泽忠故意找茬,没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这份心思就很快压了下来。 现在老赵直接给他安排了一条明路,与其在这里无头苍蝇一般乱找,倒不如真的回去看看,毕竟张泽忠这种人如果有心阻拦,肯定早就把杜越带走了,不会等到自己出狱之后才行动。 老赵看他迟疑了,再接再厉道,“小秦,这次是大哥对不起你,欠了你一个大情,就当让我良心上好受点吧,让我帮帮你。” 秦楚听他这么一说,实在是没有再坚持下去的理由,笑着点了点头,一双溜圆的眼睛弯起来,“赵大哥,谢谢你。” ****** 话分两头,在秦楚听从老赵的安排来S市打工的时候,杜越这边也算过得如鱼得水。 自从与孙雅相亲之后,两个人的感情进展的水到渠成,没有几日就确立了关系,郎才女貌,无比登对,自然在整个军区都流传开来。 这个结果是张泽忠最愿意看到的,他本来还担心杜越就算失了忆,身体仍然会记得自己喜欢男人,所以为了彻底抹杀秦楚的存在,他甚至在整个军区都下了死命令,把知道秦楚和杜越关系的人通通遣散走,只留下自己的人马,把所有可能暴露的可能通通封死。 当然,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见到杜越与孙雅进展的如此顺利,张泽忠心里的多疑也终于减少了许多。 他从小看着杜越长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喜好。 杜越童年的阴影太重,所以对亲情有极度的渴望,就算曾经鬼迷了心窍喜欢上了秦楚,最终也还是没法抵挡温情居家型的女人,毕竟只要是男人都贪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是作为同性无法给予的东西,可是女人却可以完美的弥补。 杜越那冰冷冷的性子,对谁都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却罕见的对孙雅极其温柔耐心,每日车接车送,风雨无阻,有几次那孙小姐甚至登堂入户,直接带着午餐来军区找人,那时候杜越正在开会,听说准媳妇来了,当即脸色都柔和下来,撂下一桌子议员,急匆匆的跑出去跟女友过二人世界去了。 一向严肃冷漠的顶头上司突然变成温情脉脉的好男人,可是让一众人都傻了眼,一时间整个军区都在传杜司令好事将近,准大嫂贤惠漂亮,之前关于杜越喜欢男人,跟自己收养的干儿子暧昧不清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这日,孙雅来电话的时候,杜越正在珠宝店里挑选首饰,一看屏幕上的号码,眉毛跳了跳带着笑意接起了电话。 “小雅,怎么突然想起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孙雅柔柔的腔调,斯斯文文的带着点女孩子特有的甜软,“我听说今天晚上军区搞新春联谊会,所有人都要参加,你……也要去吗?” 杜越旁边站着的助理也听到了她说的话,忍不住捂住嘴偷笑,听咱们准大嫂这口气,该不会是要吃醋吧? 杜越眉眼带笑,挑着眉看了助理一眼,后者露出一副“领导我绝对不打扰你”神情,笑嘻嘻的走出了珠宝店,人影消失在大门口的遗产案,杜越的脸色当即阴了下来,虽然嘴角仍旧挂着笑容,可是眼睛却冷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哦~这件事啊,我的职位摆在那里,当然要去的,怎么,你不愿意我去吗?” 孙雅握紧听筒,声音不自觉带着上了娇蛮,“那你去好了,找个漂亮的女兵,看以后谁还理你。” 杜越在电话那头低笑起来,声音一下子熏红了孙雅的耳朵,“那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把今天刚买的铂金项链送给晚上的漂亮女兵了。” “……你就知道欺负我。” 杜越大笑,连忙哄她,“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逗你呢。老实交代,主动给我打电话是想做什么啊?” 孙雅那边娇嗔一声,小声说,“本来打算请你去吃饭的,现在不想理你了。” 杜越摆弄着手里的黑色天鹅绒礼盒,神色极其漫不经心,但嘴巴却依旧温柔缱绻,“我错了,原谅我吧,跪求小雅赏饭吃,否则我买的首饰没有女主人可要哭了。” 几句话的功夫,孙雅就被哄得面红耳赤,攥着话筒柔声说,“我知道有一家饭店做的法式蜗牛很好吃,我已经定了座位,我们晚上去吃好不好?” “好啊,都听你的。”杜越继续漫不经心的说这话,笑着说了“晚上见”之后,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珠宝店的柜台小姐见他打完了电话,连忙殷勤的凑过来,“先生我们这里有两款新的吊坠,镶嵌的都是10克拉以上的钻石,一个是小猫,一个是小蜗牛,都很可爱,送给女朋友最合适了。” 杜越摆了摆手,随手挑了一条钻石最大的项链说,“抱歉,我对蜗牛很倒胃口,这个最大的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没一会儿就飘起了雪花,装点着夜幕下五颜六色的华灯,显得格外热闹繁华。 杜越载着孙雅直接去了饭店,侍者迎面走过来,“先生,小姐,欢迎光临。” 杜越点了点头,系上黑色西服的袖口,拉开后座的车门作了个请的姿势,孙雅穿着银白色珠光的高跟鞋,走下来亲热的挽起了杜越的手臂。 “今天又下雪了呢,真美!” 她今晚穿了一件粉色短裙,披着纯白色的皮草,配上精致的妆容,显得格外楚楚动人,杜越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没有你美。” 他今天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西服,头发一丝不乱的梳上去,简直像画报上走下来的禁欲绅士,这种类型的男人一般女人都抵抗不住,孙雅禁不住脸色通红,在别的女人羡慕的侧目中,从心里涌出几分得意,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杜越身上。 “张叔叔说你严肃认真,其实他根本就不了解你,你这个人啊……实在是没个正经。” 杜越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挽着她在侍者的带领下走到了预定好的座位上。 两个人随意的闲聊着,杜越时不时夸赞她几句,有时候还会讲些笑话逗她开心,在旁边越来越多女人的目光中,孙雅的脊背挺得笔直,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的得意,像一只无时无刻不在展现羽毛的孔雀。 依照孙雅的习惯,两人点了法式大餐,甚至多点了两份奶酪焗蜗牛,在等菜的时候,饭厅里的小提琴手走了过来,站在两人桌旁拉起一支浪漫的曲子。 杜越从口袋里拿出那只黑色礼盒推到孙雅面前,笑着说,“送给你的,看你喜不喜欢?” 打开盒子是一条硕大无比的钻石项链,款式并不新潮,但是那足够大的个头一下子就牢牢吸住了孙雅的目光,她惊喜的捂住嘴巴,一双杏眼浮出一层水光,楚楚可怜仿佛快要感动哭了。 “杜越……谢谢你,我真高兴。” 她伸手攥住了杜越的手,这时候经理走过来鞠了一躬,“先生,小姐,你们的菜来了。” 一个瘦高的男人端着盘子走过来,黑色的制服马甲穿在身上正好勾勒出腰间美好的曲线,白色的衬衣翻出两个小尖领,脖子里扎着黑色的蝴蝶礼结,显得格外英俊潇洒,只不过这人的发型很失败,光秃秃的立着一层细小的短毛,像个劳改犯似的跟衣服一点也不搭。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托盘的订单上勾划了几笔,小心翼翼的绕过盘子里那两盘黏糊糊的蜗牛,虽然表情掩饰的很好,但是眼睛里的厌恶还是一闪而过,似乎像在说“这蜗牛粘糊糊的恶心死了,竟然有人会吃这玩意儿”。 “先生,小姐,您们点的法式奶酪焗蜗牛,请慢用。” 他放下沉重的盘子之后才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讨喜的笑容,可是当目光投在杜越身上的时候,这一抹笑容当即将在了脸上。 秦楚发誓连做梦都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杜越,可是这男人即便是化成灰他都认得,就连骗自己的可能都没有。 他以为杜越一定跟自己一样饱受着相思的煎熬,甚至还异想天开的以为他会想尽办法扳倒张泽忠之后再来找自己,可是事实上,他并没有。 秦楚就僵硬的站在桌子边上一动都不能动,目光扫过孙雅跟杜越交握的双手上,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连遮掩的伪装都来不及披上。 杜越面无表情,那张刀削斧凿的脸上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深色的眼睛平静的如同死潭,看秦楚的眼神疏离的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孙雅也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她飞快的看了秦楚一眼,黑色的头发跟着身形一动,又柔顺的垂下来。 她握了握杜越的手,一脸好奇的问他,“杜越,你们认识?” 秦楚捏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挺立在那里。 这时候,杜越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冷淡又疏离,“不认识。” 一句话几乎让秦楚站立不住,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 杜越迷惑的摸了摸下巴,低声道,“这位先生,还有事吗?我们要用餐了,如果没别的事情你可以离开了。” “我……”秦楚张了张嘴吧,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想问杜越在搞什么名堂,还想问他车祸之后身体好一点没有,甚至想不顾一切的扯着他的领子问眼前这个女人是谁。 可是所有的话语像块水泥一样堵在喉咙里,他的指尖不停地发颤,但身体却挺的笔直。 他需要杜越给他一个解释,但是不是现在,这里是餐厅,是老赵弟弟的地盘,他不能给他们惹麻烦。 孙雅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秦楚,心里也有些不悦了,秀长的眉毛皱在一起,漂亮的指尖从名牌挎包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到桌子上说,“先生,你听不懂吗?这里不需要你的服务了,这些算是你的消费了,请不要来妨碍我们了。” 秦楚当时的脸色后来经在场的几个服务生说,白的就像一张纸,一丁点血色都没有。 他拿起那两张纸币塞进口袋里,脸上端出得体的微笑,微微欠身,“抱歉,是我失职了,谢谢两位的小费,祝用餐愉快。” 秦楚转过身慢慢的往厨房走,脊背挺直像一只笔挺的竹子,就像之前他毅然决然决绝杜越的那天晚上一样,茕茕孑立,绝不回头。 这样的身影挺拔有力,可是却透着浓浓的绝望,像是永远融入黑暗里,再也消失不见了。 杜越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孙雅心里因为这一段插曲而有些扫兴,用那柔弱的腔调小声抱怨着,“真是的,早知道这里有这么讨厌的服务生就不该来的,杜越,你没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呢,我应该谢谢你带我来,这是个惊喜。”说着他用刀叉把自己面前那一只奶白色粘糊糊的蜗牛放到了孙雅盘子里。 孙雅对他的体贴很满意,脸蛋又红了起来,“惊喜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当然是个惊喜。” 他笑了笑,黑色的瞳孔泛着光圈,在头顶的水晶灯映衬下波光粼粼。 这时候没有人发现,他掩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指在不停的发抖,像在隐藏什么情绪,或许是痛苦,又或许是巨大的喜悦。 深夜,S市的雪又急促了几分,漫天风雪在街道上积攒了厚厚一层。 秦楚跟老板请了个假,新老板不愧是老赵的弟弟,对他非常的照顾,不仅没有责备反而让他提前下班了。 走在风雪中,秦楚浑身都冷。其实他穿的并不少,厚毛衣和羽绒服足够抵挡S市强大的冷空气,可是尽管已经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他依旧冷得打哆嗦。 这种冷从心里涌上来,把五脏六腑都冻成了冰疙瘩,沉沉的坠在肚子里,让他连迈一步都艰难无比。 他扯了扯嘴角,裹紧脖子里的围巾,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恨不得自己在做梦。 那个在大海边一直吻着自己说会永远等他的男人去哪里了?为什么一场车祸之后,什么都变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想过杜越死了自己会怎么办。 可是现在,他不仅没有死,甚至还过得很好,兜兜转转到头来竟然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秦楚骂了一声“操”,睫毛冻的都快结霜了,使劲搓了搓双手走进一条黑漆漆的小胡同。 他来S市已经有几天了,租了一间连他家以前别墅的厕所都不够的小房子,凑合着安了身。之前还一直想着偷偷去找杜越,所以才找了个这间离军区很近的房子,现在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 秦楚走过这条没有路灯的小巷子,隆冬深夜,又年关将至的时候,路上别说是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时候他只想着赶快回家大睡一觉,这样一觉醒来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一切都他妈是做梦。 拐过街巷,他掏出钥匙正准备上楼,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的回头,整个人却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秦楚吓得打了个激灵,身体惯性的就要伸拳头。 可身后的人却死死地箍住他,不等秦楚反抗一下子推到对面的墙上,接着一个高大的身躯就压上来,像一堵墙一样堵住他全部的退路。 秦楚这时候脑袋都懵了,刚要破口大骂,这时候那人却突然把下巴凑过来,火热的呼吸喷在耳后,带着鼻音的喘息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 整个街道冰天雪地,冷得像个冰窟窿,可是压在身后的人却无比火热,他的胸膛紧紧贴上来,带着熟悉的体温,让秦楚眼前一阵阵发昏。 “你……”秦楚的声音都抖了。 那人依旧没吭声,对着他的脖子用力咬了一口,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死死地把秦楚嵌在自己怀里,握住他的手,覆盖着他的手背用指尖在墙上敲了三下。 秦楚的嘴唇狠狠颤了几下,眼眶瞬间一算,再一张嘴声音全哑了,“Eric……你是他对不对?” 那人扳过秦楚的脸,不管不顾的一下子堵住他的嘴唇,火热的呼吸灌进秦楚的口腔,蛮横又急切的,带着不顾一切的占有欲疯狂的攻城略地,直到秦楚呼吸不稳,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放开他。 鼻梁抵着鼻梁,嘴唇碰着嘴唇,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沉声道,“小楚,我是杜越。” 56、 秦楚端着一杯凉水放到桌子上,转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有看对面的男人一眼。 “地方简陋,比不上高级的西餐厅,只有凉白开,你爱喝不喝。” 杜越握着杯沿摩挲了几下,扯了扯嘴角喝了一口,尽管冷得牙齿都发颤,还是扯了扯嘴角笑着说,“这样就很好了。” 秦楚一直不看他,两个人坐在这间出租来的昏暗小屋子里,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杜越穿的还是之前在餐厅碰上时那件黑色西服,连外套都没有多加一件,整个人冻的有些发抖,英俊的脸透着青紫,黑色的头发被雪花打湿,凌乱的粘在额头上,显得格外狼狈。 他一向是笔挺潇洒的样子,即便是在家里也衣着楚楚,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狼狈,秦楚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很不舒服,闪烁的把眼睛挪开说,“你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杜越顿了一下,伸手抓住秦楚的手掌,被他挣脱之后又紧紧攥住,不肯放松一丝一毫,“我来看看你,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见面了。” 秦楚见他对刚才在餐厅的事情避而不答,脑袋里像被人放了一把火,理智逻辑什么都没了,只觉得烧得浑身难受,口气也恶劣的起来。 他把手腕使劲抽回来,抿了抿嘴唇低声道,“现在你看也看过了,水也喝过了,没什么事就走吧。” 杜越听了这话突然轻笑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我不信你一点也不担心我,我差一点就死了,你知道的。” 提到这个秦楚的火气不受控制的窜了上来,回过头僵硬的开口,“抱歉,我不知道。对于你是死是活,是跟女人约会还是享受生活,现在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杜越嘴角的笑容又明显了几分,走过去蹲在秦楚跟前,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深色的瞳孔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亮,“小楚,你在吃醋。” 他用的是陈述句,口气无比笃定。 秦楚抿紧嘴唇,撇过视线,攥紧了拳头。 他承认自己就是在吃醋,可是杜越又凭什么用这种得意洋洋的口气跟他说话?就因为笃定自己非他不可,所以就应该承受别人一次又一次的羞辱? “是啊,我的确是在吃醋,可惜不是为你。” 杜越的脸色变得非常的微妙,过了很久才勾起嘴角说,“无所谓,不管你是为了Eric还是我都不重要,我害怕的是你对我视而不见,现在你还会为了别人生我的气,我已经很开心了。” 秦楚愣了一下,不受控制的睁大了眼睛,“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已经知道Eric的存在了?” 之前在小巷子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他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根本来不及反应,还以为跟那个漂亮女人约会的是杜越,Eric只是暂时没有出现,可是现在想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杜越带着自嘲一般的神情笑了笑,“如果我不提,你是不是准备瞒我一辈子?我原本以为你爱上了别人,可现在才知道情敌竟然就是我自己,秦楚你是不是要把我耍的团团转,弄成神经错乱的疯子才愿意说实话?” 秦楚满脸的震惊,倏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可能的……你怎么会知道?” 提到这个杜越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垂下眸子良久才开口,“如果是Eric亲口告诉我的,你信不信?” 秦楚愣了一下,突然想起Eric从前最不愿意提的人就是杜越,甚至每次自己提到他的时候,那家伙都一副嫌弃的模样,恨不得跟杜家一丁点关系也没有,如今又怎么会把两个人的事情告诉杜越? “不会的,他怎么会告诉你我跟他的事情,你们之间约定了什么事,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杜越的脸色白的几乎透明,像是被人在心口上用力捅了一把软刀子,虽然不至于流血,可是却疼得骨头发麻。 他摇了摇头,用力牵住秦楚的手,“没用的,他不会来找你的。” “你……什么意思?他到底怎么了,你说啊!”秦楚扯着他的袖口,声音都不稳了。 杜越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末了一扯嘴角道,“如果消失的那个人是我,你也会这样着急吗?还是说就算我就站在你跟前,你也压根看不到了?”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秦楚没想过让任何一个死,但是杜越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他自然没法接受另一个就这样消失了。 “你骗我的对不对?”他凑过去,紧紧地盯着杜越的眸子急切地说,“你肯定在骗我,不用装了,如果他消失了,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之间敲三下的暗号?又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让他出来!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凭什么插手?!” 秦楚的口不择言像利剑一样戳在杜越胸口,他的嘴唇紧紧地绷着,额头上的雪水留下来砸在地板上留下一个难看的痕迹。 伸出手把秦楚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他的后背,“秦楚,你先冷静点听我说。” “你说再多有什么用?我欠Eric的,又不欠你的!” 秦楚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边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杜越是杀了Eric的凶手,是自己落魄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 杜越的眸子陡然沉下来,伸手把秦楚按在对面的墙上,整个人压上去,“别以为你说这些话就能激怒我,小楚。对你我耐心的很,在事情没彻底说清楚之前,这次就算你打我骂我,叫我滚都没用,我说到做到。” 他淋了雪的身体冷得吓人,可是眼神却无比锋利,像一把利剑一般横在秦楚脖子上,逼得他不得不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 秦楚深吸一口气,把头转到一边不看他的眼睛,自嘲一般冷笑一声,“我只想跟Eric说话,一点也不想看到你。” 杜越用了最大的努力才绷住眼里的绝望,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我说了,他已经消失了,现在只剩下我,你欠我一条命,所以我就站在你面前,你不要也得要。” 秦楚使劲推开他,觉得杜越这话荒唐的可笑,“救我的是Eric,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既然在餐厅假装不认识我,又何必现在假惺惺的跟我说这些,难不成你想娶个女人之后再跟我上床?!杜司令,做你的春秋大梦!” 杜越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梗在喉咙里,半响才颓然的垂下手臂慢慢开口,“我知道无论现在我说什么,你大概都不会信,可是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必须说完。” 秦楚嗤笑,拉开大门,“滚吧,我不想听,除非让Eric来见我。” “我有Eric的全部记忆。” 杜越没理会秦楚的决绝,飞速的说出这句话,秦楚陡然僵在原地。 “你又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说的都是真的。”杜越抿着嘴唇,身形绷得笔直。 “我记得跟你在一起的全部点点滴滴,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床,你生病我去照顾,躺在床头约定敲三下的小暗号,在海边接受你的感情,还有……车祸前你欠我的那三个字……这些记忆都不属于我,但我记得一清二楚。” 秦楚的神色彻底慌了,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在门框上,撞疼了肩膀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别他妈告诉我是Eric说的,我半个字都不信!” 杜越笑了笑,眼睛垂下来,神色浅淡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些突如其来的记忆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每次想起来我都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跟这些片段融为了一体,甚至你在他身下高朝的时候,都仿佛是我在吻着你,抱着你。” “够了,别说了。”秦楚突然觉得非常的羞耻,之前他总是安慰自己他们是一个人,可是这仍然没法掩盖自己搅合在两个男人之间的事实。 “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你们共用一个身体,记忆换乱互串也没什么稀奇。” “或许吧。”杜越勾了勾嘴角,像是回忆起什么一般,“我一开始真的被吓到了,甚至以为这是车祸之后产生的后遗症,只是一场错觉罢了,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个梦……” 秦楚没说话,却侧着耳朵握紧了拳头。 “梦里只有我和你,你在厨房唧唧喳喳的说着什么,我一边切菜一边偷偷往你脸上抹了沙拉酱。”杜越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回忆里,唇角勾出温柔的笑意,“第二天醒来,我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幅跟你一起做饭的画面,鬼使神差似的就走进了厨房,糊里糊涂做了一桌子菜,等意识到的时候真的傻了,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做饭,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秦楚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的确,没人比他更了解杜越这个男人,他从上辈子就是个极度变态的死洁癖,根本不会靠近厨房半步,让他下厨简直等于母猪上树。一直以来会做饭的只有Eric,而这辈子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自己,连杜越也不知道。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仍然不愿意相信,“不过是混乱的记忆作祟罢了,如果我有做过饭的记忆,也能分毫不差的做出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杜越摇了摇头,步步紧逼,“记忆会说谎,可是习惯不会,我压根没有下厨的具体记忆,身体却能凭感觉切菜、调味、翻炒,仿佛身体根本不受我控制了,比意识更快的行动,这些都是Eric平时的习惯对不对?” 秦楚绷住嘴角,再也找不到开口的理由。 “小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Eric和原来的杜越都已经消失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完完整整的杜越,我们已经融为一体,你想要分开其中任何一个已经不可能了。” 秦楚憋着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越自嘲一笑,“不管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我已经不在乎了。对你这辈子我绝对不会松手,说到做到。” 57、 秦楚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消化杜越说的话。 伸手抚了抚额头,他全身几乎虚脱,“我现在很混乱,你先走吧,让我自己想想。” 杜越没有动弹,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整张脸在昏暗的房间里晦明晦暗。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回去陪那个跟你约会的女人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秦楚摆了摆手,脸色不比杜越好看到哪里。 杜越张了张嘴,像是要解释什么,可是眼睛一对上秦楚疏离的目光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说到底是他太心急了,从相识至今自己已经亏欠了秦楚太多,之前又在餐厅让他碰上如此尴尬的一幕,哪怕他心里有再多的不舍和苦衷都说不出口了。 这是自己爱的人,怎么舍得把他一步一步逼进死胡同? 深吸一口气,他回身拉开了房门,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让你困扰了,今天谢谢你的招待,我先走了。”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维持住脸上的笑容,秦楚此刻的脑袋里非常混乱,根本就没办法面对他那张熟悉的脸,撇过头抿紧嘴唇,倔强的“嗯”了一声。 杜越的心沉了下去,失望的垂下手臂,“那我不打扰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我再来找你。你放心,我不会再逼你了。” 秦楚依旧不说话,没有丝毫挽留他的意思,杜越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的身影在门缝里一点点消失,最终随着“咔嚓”一声消失在门外。 秦楚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用手捂住了半边脸。 他不是故意对杜越发这么大的脾气,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快要决堤的情绪,不由自主的说出一句句比刀子还锋利的话,看着杜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自己仿佛有了一种自虐的快感。 他能活下来已经是老天保佑,自己还在奢求什么呢?既然连面对他死亡的勇气都有了,为什么却没法相信Eric和他已经融合了? 秦楚一遍一遍的问自己,觉得刚才歇斯底里的态度简直就像个神经病,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他被杜越骗了一次又一次,早就已经伤痕累累,他不想再当这个男人的跟屁虫,唯命是从的跟着他的脚步不停追赶,以前那个全心全意相信他的秦楚早就在死了,如今他就算是傻子,被骗了这么多次也知道害怕了。 杜越前脚能跟女人约会,后脚就追上来跟自己掏心掏肺,什么融合,什么苦衷,谁知道这又是不是他耍的新手段? 除了自己眼睛看到的,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了。 窗外大雪越下越大,狂风呼呼的刮着,很快马路上就看不清人的影子了,秦楚逼着自己不去想杜越这会儿步行在这样的街道上会多么艰难,硬着心肠洗了澡钻进了被窝。 风雪之夜,整个S市冷得像个冰窖。 到了后半夜气温越来越低了,好不容易入眠的秦楚蜷了蜷身子,仍然睡不踏实,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有什么人在说话,像是从异时空传来一般,离得很远听得并不真切。 “这人是谁?以前没见过啊。” “嘘,你小点声,这种大半夜不回家的人多半是流浪汉,你管这么多小心他赖上你了。” “可是不像啊,你看他穿的衣服一看就是牌子货,我说,他不会是脑袋有问题吧,这冰天雪地的在这里做什么?” “哎呀走了走了,你管他死活呢,好不容易扫完雪,都快冻僵了你还有空管别人。” 没一会儿就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秦楚睁开眼睛,四下一片漆黑,他的脑袋里有一瞬间的茫然,起身披上一件单衣走到了房门口,透过猫眼正好看到两个穿着荧光色衣服的环卫工一脸风霜的往回走,这会儿他才确信自己刚才真的没有听错。 这是一栋破旧的老楼,隔音非常的差,走廊里掉块石子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秦楚心里涌上来一阵不安,鬼使神差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团人影坐在一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他裹紧身上的衣服走过去,按下了走廊里的灯,昏黄的灯光亮起,投在杜越冻的发青的脸上。 他像是被陡然亮起的光线弄醒了,抬手遮住头顶的亮光,一眼看到了旁边面色苍白的秦楚,当即站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绷紧了。 秦楚复杂的看他一眼,哑着嗓子说,“杜越,你到底想干什么?冰天雪地的不回家在我家门口守着是什么意思?” 杜越咳嗽了几声,显然是受了风,“你要是不高兴我这就走。” 秦楚脸色沉了下来,一挑眉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苦肉计这一套?如果不是我睡到一半醒了出来看看,你是不是准备冻死在这里?!” 杜越苦笑,“对你我哪来这么多心眼,我只是看外面的雪太大了,没法开车又冷得厉害,所以才在走廊里避一避,你别误会,我没想缠着你。” 他说完这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痛楚,脸颊挂着不正常的红晕。 秦楚死死地抿着嘴唇,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吓了一跳,穿着衬衫西服在雪夜里坐了半宿,这会儿果然发起了高烧。 杜越握住他的手腕,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不用担心,一点小毛病,雪停了之后就好了。” 秦楚甩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揍他两拳的冲动,“呵,杜越你真他妈的狠,你赢了。” 说着他不管杜越的反应,蛮横的扯着他的胳膊往屋子里拽。杜越全身冷得像个冰疙瘩,又蹲坐在楼梯上大半宿,这会儿四肢全麻了,任凭秦楚暴躁野蛮的把他推进屋里,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意。 屋里的电暖气开的很充足,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暖洋洋的黄色光芒,杜越张了张嘴又忍不住咳嗽几声,这时秦楚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杯热水,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很晚了,你去睡吧,咳咳……咳……我喝点热水就好了。” 秦楚明知道一切都是他故意的,故意守在冰天雪地的走廊里不肯走,故意把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剖出来给他看,故意用这种卑鄙手段逼他让步……可是秦楚就是没办法坐视不理,对这个男人,他永远没有原则。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体温计递过去,“给你,量完再说。” 杜越摆了摆手,“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小感冒罢了,睡一觉就好了,不需要这个。” “我说让你量,你就量,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这是我家,你就得按我说的来。” 秦楚极其暴躁的瞪他一眼,嘴角绷得死紧,眼睛却溜圆,杜越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一声,纵容的接过了体温计,“你说得对,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回嘴。” 这句话一语双关,听起来颇有深意,秦楚自然是听懂了,但是没给任何反应,把视线挪到一边拒绝任何对视。 五分钟过去,三十九度一,杜司令果然发高烧了。 看着体温计上的刻度表,秦楚有些头大,倒不是他嫌杜越麻烦,而是他刚搬到S市不久,这间租来的小房子里根本没来得及准备感冒药。要是平时他还能去外面的十二四小时药店买些回来,可是现在外面下着大暴雪,他既然出不去,也没法把人送医院。 这下真是糟了,发这么高的烧,再不及时吃药难不成把他扔在屋里等死? 杜越似乎看出秦楚的焦虑,凑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真的没事,睡一觉保证就好了,咳……咳咳……你快去睡,要不天都亮了。” 他的动作和神情那么熟悉,秦楚在一瞬间有些恍惚,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生病时,干爹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出头,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大冬天的跟同学去河面上溜冰,结果掉进了冰窟窿里,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差一点就要冻死了,当晚就发了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险些就要去见了阎王。 杜越当时在军区值班,听到管家的电话当即就急了,工作也不管了,任务也不要了,急三火四的招来四五个家庭医生往家里赶,陪着他挂了一整夜的吊瓶之后,端来一碗刚熬好的中药,用小瓷勺一点一点的喂到他嘴里。 秦楚从小被惯得太娇贵了,一点苦也不能吃,看到那一碗又苦又黑的中药当即就大闹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往里灌一口。 要是平时杜越早就冷着脸骂他了,可是那时候他搂着自己,一边摸他的头发一边轻声哄,说只要他肯喝药就请年假陪他出国去玩,想玩多久都可以。 秦楚那时候已经喜欢他了,怎么舍得放弃跟杜越单独相处的任何一个机会,点点头硬着头皮灌下了整碗中药,苦到几乎要吐出来的时候,杜越拿着花生糖塞进他嘴里,吻了吻他的额头,温柔的笑了起来。 那种花生糖的味道秦楚到现在都记得,只可惜现在再也找不到了。 秦楚回过神来,发现杜越一直搂着他,手指无意识的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头发,那张英俊的脸跟记忆中的他重合在一起,让秦楚再也硬不下心肠,一瞬间早已丢盔卸甲。 秦楚没说话,起身坐起来,拉着杜越往自己背上驮。 杜越惊到了,刚想开口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小楚,你……咳咳……这是做什么?” “喉咙难受就闭上嘴,要不我就把你扔出去。” 秦楚不由分说的背着杜越往卧室里走,他的身形实在是跟高大杜越没法比,扛起来非常吃力,脚下也摇摇晃晃,搞得杜越一个劲儿咳嗽,想下来又怕再撩了这祖宗的逆鳞,只能苦笑着任他背着往前走。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等明天天一亮你就赶快走。”秦楚把他按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上,又从橱子里拿出一条毯子裹上去。 杜越知道秦楚只是在跟自己闹脾气,心里也舒了一口气,抓着他的手腕说,“你把我扔在这里,你要去哪里睡?” 这间小破屋非常的窄小,一共就一间屋,刚好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客厅里除了桌子和椅子再也摆不下更大的东西,如果秦楚把床让给他,那岂不是要去睡椅子。 秦楚冷哼一声,“你想的到美,我就这一张床为什么要给你一个人霸占,我在这里趴一会儿,等天亮了送走您这尊大佛,我再舒舒服服的睡。” 他的口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可是杜越却忍不住笑了,极其恬不知耻的说,“我一点也不介意跟你挤一挤,反正还有地方,你上来睡吧,我保证不乱动。” 说着他不受控制的就要捏秦楚的脸,这是Eric的习惯动作,秦楚愣了一下,被他掐了个正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拍掉他的爪子,面无表情的开口,“少自作多情,我只是想看看你睡着了,Eric会不会出现,否则你以为我会留你躺在这里?” 杜越的动作僵住了,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小家伙到现在还不相信他说的话。 心里涌上一股既失落又喜悦的复杂情绪,这种自己吃自己醋的感觉非常糟糕,不过难得秦楚对他心软,他不想再惹他不开心。 卧室里一片漆黑,杜越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左手边趴着秦楚的脑袋,屋里静的落针可闻,可是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杜越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开口,“小楚,我知道你没睡,能不能听我把之前的话说完?” “……”秦楚没说话,也没抬头,沉默的像是真的睡着了。 杜越当他默许了,扯着嘴角笑了笑,抬手想要摸他的脑袋,可是手臂抬到一半又讪讪地垂了下来。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我只想跟你说说心里话,你听见也好没听见也罢,我都不想在让你再误会什么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相信我,毕竟我身体早就恢复了,却迟迟没有去找过你,甚至连你入狱都没有去探望一眼,现在有什么资格对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杜越自嘲一笑,轻轻咳嗽几声继续说,“在你入狱的这一段时间里,我根本就没脸去看你,也不敢去看你,也许你觉得很失望,我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他妈根本就不是个男人,咳……咳咳……可是我真的不敢再拿你的命开玩笑了。” “你受的委屈和承受的折磨我都知道,要不是因为我,张泽忠也不会盯上你,这些我解释再多也是白搭,我没指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说到这里杜越的口气陡然沉下去,嘴角绷得紧紧地,手指死死地攥着床单,“Eric说的不错,原来那个我简直就是个脓包,明知道张泽忠不怀好意,却因为他对我的多年照顾而手下留情,可是以后绝对不会了,张泽忠欠你的我会十倍百倍还回来,这是他欠你的,我说到做到。” 秦楚再也装不下去了,抬起头对上了杜越决绝的目光,心头陡然一跳。 杜越的眼神真的变了,他的目光再也不是冷漠冰封,让人猜不出个头绪,而是像条危险的眼镜蛇,匍匐在暗处,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猎物,伺机而动。 这种狠辣又冷漠,狂热又严肃的样子,像是把Eric和原来的自己彻底的融化在一起,变成了外表更谦逊有礼貌,内心却无比野性锋利的个体。 这一刻,秦楚突然相信了杜越说的话,毕竟这样的眼神是骗不了人。 Eric和原来那个杜越就像两个各成风景的半圆,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每一个拿出来都深深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可是性格上却无可避免的存在着病态的瑕疵。 杜越精明强干却没有人情味,Eric感情充沛可缺乏头脑,而如今这个杜越弥补了所有缺憾,终于凑成一个完满的整圆。 秦楚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开口道,“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只看到了你口是心非的一面,今天在餐厅那个女人就是个证明。” 杜越笑了笑,引发一串咳嗽,一张脸憋得冷汗都流下来了,秦楚看不过去从客厅给他端了一杯水走进来,刚要塞到他手里,杜越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拖到床上。 “喂,你干什么!水要洒了!” 秦楚帮忙把水杯往旁边放,杜越趁机翻身压在他身上,把下巴埋在他颈窝里,闷声的咳嗽。 “你别动,咳咳……否则我可亲你了,到时候大家一起都感冒。” 秦楚被他的突然袭击搞得措手不及,当即就恼羞成怒了,抬脚就踹他,“操,你有病啊,放我下去!” “我发高烧动不了了,只能压着你。”杜越一直在他脖颈间闷笑,滚烫的呼吸喷在秦楚的耳后,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你一提到那个女人就暴躁,还说不在乎我,嗯?” 秦楚愣了一下,看着杜越潮热的脸和带着笑意的眼睛,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杜越,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 “是。” 杜越爽快的点头,“我在走出这个门之后就跟你自己打了个赌,我赌的就是你的心软,所以宁愿让自己冻死也没有离开半步,事实证明我赢了。我知道你爱的一直都是Eric,你能对我心软也只是因为我身体里已经有了他的那部分,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就算当替身也好,当炮灰也罢,我都必须抓紧你。” “我嘴上说不逼迫你,可是心里却煎熬的厉害,我控制不住对你的感情,恨不得把你锁在我身边,时时刻刻的看到你,所以我逼着你一次又一次想到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就是要让你别再逃避我了。” “你真卑鄙。” 杜越嗤笑一声,高烧中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秦楚,闪着势在必得的亮光,“没错,我就是卑鄙小人,可是我一点也不后悔,如果不是你主动提起那女人,无论我怎么跟你解释,你都不会相信,不是吗?为了你,生一场小病又怎么样,只要死不了就是我赚了。” “我看你真的疯了……” “我早就疯了,从你被张泽忠陷害入狱那天起就疯了。” 杜越摩挲着秦楚的嘴唇,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目光极其的暧昧情色,像是恨不得就这样把秦楚生吞活剥。 秦楚浑身僵硬,脑袋也一阵阵嗡嗡作响,对上他的目光,耳朵一下子就红了,撇过头不想跟他说话,随手扯过一个被单蒙在脸上。 杜越闷声咳了几声,突然凑过来按住他的手,隔着一层被单吻住了秦楚的嘴唇。 炙热的呼吸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喷在秦楚脸上,嘴唇明明没有真的碰上,却比碰上更让人恐慌,杜越就像这层布料根本不存在一般,用舌头轻轻描绘秦楚的嘴唇线条,把那一小块布料舔的濡湿无比,粘在秦楚嘴唇上,映出了内里嫣红的唇色。 秦楚的脸蒙在布料里面,手臂又被按住不能动弹,自己和杜越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这时候杜越终于放开了他,揭开那一块布料,看着秦楚闷的泛红的脸颊,伸手拨开他额前的汗湿的头发,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说,“真可惜,如果没生病就能直接亲到嘴唇了。” 秦楚喘着粗气,又气又怒,可是配上那双泛着双光的眼睛,让人怎么看都没有杀伤力。 伸手使劲推开他,秦楚坐起来,“杜越你他妈耍着我很好玩吗?!去你妈的真心,有这功夫去找女人调情去!” 杜越一边咳一边笑,不顾他的反对死死把人箍在怀里,“我可是冤枉的,跟那女人可没有任何关系,这不过是个局罢了。” “什么意思?”秦楚皱起了眉头。 杜越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你以为张泽忠把你弄进监狱就完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他就不会善罢甘休,我必须打消张泽忠对我的戒心,而这是最快的方法。” 秦楚顿了一下,脸色不禁没有转晴反而更加阴沉下来,“照你的意思来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在利用那个女人对你的感情?” “杜越,你心狠手辣我不是没见识过,可是你用一个无辜女人的感情来保护我这个大男人,你不觉得亏心吗?你把我放在了什么位置上?” 杜越勾起嘴角,摇了摇头,“这么下作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大家谁也不比谁干净,我没兴趣伤一个女人。” “那你说清楚啊,如果你拿别人来替我当垫背的,这种事情我说什么也不接受,你要真这么干了,咱俩就彻底玩完,我不会原谅你的。” 杜越温柔的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秦楚的头发,“傻瓜,真不知道该说你正直还是白痴。” “这件事情你知道的越多危险就越大,我绝对不能拿你来冒险,所以原谅我不能全部告诉你。” 说着他眯了眯眼睛,高热的体温没有影响到他锋利又狂热的眼睛,“小楚,你等着吧,真相大白只是时间而已,张泽忠已经逍遥不了几天了。” 58、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军区的事务也不像平时那般繁忙。因为有驻扎任务在身,很多大兵都没法回家跟亲人团聚,所以在临近年根的时候,由省军区牵头,各个分区一起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年夜会,算是提前弥补所有人过年没法回家的吃年夜饭的遗憾。 说是年夜会,其实说白了就是大兵们凑在一起包饺子,演节目,唱军歌,跟上学时的元旦晚会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因为军区的人数众多,所以年夜会从中午就开始举行,平时总是不苟言笑,尽忠职守的大兵们各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平时严肃惯了,这次终于逮住乐呵放松的机会,自然个顶个精神抖擞,两盘饺子下肚,大家已经闹成了一团。 这种集体活动,军区的各个领导自然不能缺席,十几肩膀上挂一溜军章的领导坐在一起,以茶代酒,说的都是互相吹捧奉承的话,虽然气氛还算热闹,可总是乏善可陈的厉害。 杜越坐在最前排的椅子上,身形挺拔俊朗,面上虽然没什么太多表情,可是还能从眼神中看出些许的无聊,甚至连面前那一盘热腾腾的饺子都没有动几筷子。 旁边一个军官凑过来,笑着问他,“杜司令,这大过年的您连饺子都忘了吃,难不成是心情不佳?” “啧啧,这你小子就不懂了,没看咱杜司令坐立不安的嘛,八成是想念媳妇,盼着早点回家吃媳妇包的饺子了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不停地用暧昧戏谑的眼神往杜越身上扫。这在座的十几个人里除了杜越以外,年纪最轻的也已经结婚五年多了,现在连孩子都满地跑了,只剩下杜越一个单身汉坐在这里,自然成了其他人调侃的对象。 以前凭杜越那冰碴子似的性子,很多人都以为他得当一辈子光棍,至少没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种男人,可是眼看着杜越跟孙雅的绯闻漫天乱飞,杜越也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对女朋友无微不至,这一群大老爷们终于找到了新的谈资。 杜越笑了笑,不置可否,“吃饺子也堵不住你们几个的嘴,倒是有功夫笑话起我来了。” 周围人又是一通哄笑,有人打趣道,“你现在可是S市出名的钻石单身汉了,我们是替你女朋友担心,如果这时候还没把你套牢,那以后被别的女人抢了可怎么办,您说是不是啊,张司令?” 他回头对坐在最中央的张泽忠谄媚一笑,专拣最中听的来拍马屁。 本来杜越结婚与否只是他一个人的私事,别人没什么权利插手,可是他现在反问张泽忠一句,那意思分明是说杜越连婚事都需要张泽忠来过问,两个人的地位高低也当即立现。 张泽忠很显然心情不错,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侧过头瞥了杜越一眼,“他们说的不错,孙雅那姑娘挺不错的,跟你也很般配,这么漂亮的已经不多见了,你可不能一拖再拖了。” 杜越笑了笑,似乎别人一提到他喜欢的人,眼睛都亮了起来,“张叔叔,这事我心里有数,您甭操心了,她好不好我还能不知道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果然不管多冷淡的人,谈起恋爱都变得神采飞扬,看杜越这自豪的口气,果然喜事将近啊。 一旁的张泽忠没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更愉悦了几分。 吃完了饺子,最让人期待的文艺节目也开始了,所有人以营为单位出节目,有演小品的,有唱歌跳舞的……大家都是并肩作战多年的老友,难得如此开怀,自然演的格外尽兴,没一会儿现场的氛围就被推上了高朝。 这时候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嗓子“啊!嫂子来了”,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到了大门口,就见孙雅提这个名牌手拎包一脸懵懂的站在原地,面上飞霞,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刚才跟杜越开玩笑的几个军官这会儿简直恨不得好戏快点开场,拍着他的肩膀就喊,“美女!咱们杜越,杜司令在那儿呢!” 在场所有看热闹的大兵都笑着开始起哄,张泽忠这时候嘴角的笑意甚至明显到旁边人都看了出来,杜越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依旧带着笑,在一众哄闹声中走到孙雅面前。 孙雅一看见他接着不轻不重的锤了一拳,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眨了眨,娇嗔道,“你太讨厌了,故意把我骗过来,诚心看我笑话是不是?” 杜越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所有人的叫好声中点了点头,“虽然是故意骗你来,不过我是真的有事儿想跟说,想让这周围的人都当个见证。”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透过跟前的麦克风传到整个会场,孙雅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整张脸都红了,垂着头紧张的捏着手提包,余光在四周扫了一眼,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突然她瞥到了一个人,心头一跳,立刻收回目光,脸色变得有些诡异,这轻微的变化所有人都没发现,除了杜越。 他始终勾着笑容,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举到孙雅面前说,“这里的人都恨不得我赶快结婚,我想着直接说明白让他们都听见也不错,你说呢?” 现场顿了一下,接着是掀翻房顶一般的尖叫声,“嫁给他!嫁给他!” 气氛热烈的简直要把整个会场都炸开,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孙雅娇羞的点了点头接过了戒指,看台上几个军官都在看热闹,没人注意张泽忠身旁的心腹这时突然凑过来,对一脸算计的张泽忠低声说,“司令,现在您总算是放心了吧?” 张泽忠沉默片刻,嘴角勾起,“看来我以前的确是杞人忧天了,他的确是失忆了。” 心腹附和着点头,“现在他连婚都求过了,恐怕已经忘了秦楚是谁,以后您再也不怕控制不了他了,恭喜司令了。” 张泽忠握紧拐杖,脸上的表情无比的快意。 就算你杜越命大死不了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按照我的安排乖乖的娶了女人?以后你不过是我掌心的一只蚂蚁,看你如何再掀风浪! ****** 把孙雅送回家的路上,她一脸娇羞的往杜越身上靠,简直像一条软体动物,无时无刻需要攀附着别人。 “好了小雅,到家了,晚上我们再通电话。” 孙雅每次面对杜越都觉得心痒难耐,如今更是不愿意放他离开,“今天……我家里没人的,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这句话的深意显而易见,可惜杜越貌似没有听出弦外之音,摇了摇头说,“我还有写公事要处理,今天就算了,等有空再说,好不好?” 如此不解风情,像木头一样的男人孙雅还是第一次遇到,她心里气闷,可是低头一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又松了一口气。反正杜越迟早是她的,戒指都到手了也不差这几天,说不定他真的是正人君子,因为喜欢自己才不愿意有别的邪念。 想着想着她嘴角就翘了起来,缠着杜越又腻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拎着皮包踩着高跟下了车子。 杜越一路目送她上楼,甚至贴心的在孙雅房间亮灯之后对她挥了挥手,车子开出小区之后,杜越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一会儿从旁边岔道里就开出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吉普,车上人钻进他的车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少爷,有什么吩咐?” 杜越的脸色阴沉着,把手上的戒指脱下来扔到一边,往身后瞥了一眼道,“这几天她有什么情况吗?” “暂时没有。” 杜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很好,今天晚上务必给我盯好这个女人,具体怎么做不用我说,你应该很清楚。” “是的,少爷,我明白。” 杜越扯了扯领带扣,拉开车厢前一个隐蔽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信封递过去说,“这个你拿着,今晚8点之前务必送到孙雅手里。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当然也不必打着我的名义,懂了吗?” 那人点了点头,拿过信封小心的塞进内侧口袋里,根本没打算追问里面是什么。他的任务是无条件服从少爷的命令,对于不该问的问题多一个字也不会说。 杜越看着那人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钻进灰色吉普车,没了踪影踪影以后,才长舒一口气。 这场赌注他没有任何输的资本,除了一直向前根本无路可走,若是赢了就皆大欢喜,若是输了…… 可能不仅是他自己,连带秦楚都会因此丧命,所以他根本输不起,也绝对不能输。 靠在座位上闭了一会儿眼睛,他终于调整好了心态,把之前的伪装全部撕掉,压下疲惫强撑着笑容,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SIM卡,换掉之前手机里的那一个。 这张SIM卡他一直保护的很好,甚至连张泽忠都没有调查到,而这张卡上从始至终只保存了一个号码,即使他已经记得烂熟于心,也仍然不舍得删掉。 电话没一会儿就拨通了,听筒那头传来秦楚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最好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往我手机上存了新号码,还有那个狗屁‘老公’又他妈是怎么回事?!” 听到秦楚这么活力满满的声音,杜越忍不住笑出了声,之前压在心头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 “你还真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哪儿来的这么大火气,怎么猜出来是我的?” 电话那头的秦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拖着箱子坐在一个宾馆跟前,没好气的说,“废话,这种恶心的事情也就你干得出来。” 不怪秦楚这么大的脾气,任谁无缘无故的在自己手机屏幕上看到一个陌生号码,上面还正大光明的闪着“老公”两个字都会一脸黑线。 最重要的是他周围还有好几个旅行团的大妈,本来大家聊得正起劲,结果对方一看到他手机屏幕,瞬间那眼光就暧昧了,搞得秦楚连解释都没法解释,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杜越憋不住一个劲儿的笑,低沉的笑声顺着电波传到秦楚耳朵里,搞得他有些不争气的脸红脖子粗。 “你突然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还有,之前那张机票又是怎么回事?” 杜越了然,想象着秦楚拎着行李箱孤零零的可怜相,又忍不住逗他,“哦,你说这个啊,我之前忘了跟你说。” “我最近放年假,本来准备跟你去旅行的,机票都买好了,结果军区这边临时有事,我可能得晚几天再去找你。” 秦楚压住心头的火,把牙齿咬的咯吱响,“我又不是你们军队的兵,随便任你指挥,旅行这事儿你之前有跟我说过吗?我连同意都没同意,就莫名其妙被你的保镖强制送到了机场,天知道我六个小时之前还在餐厅端盘子!” 杜越一直好脾气的点头,拿着电话伸了个懒腰,“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既然你这么不愿意去,怎么还是上了飞机,是不是知道我已经在宾馆等你了,所以才半推半就的去了?我猜你现在肯定在宾馆门口等着登记,说不定一路上又勾搭了几个烂桃花,对不对?” 秦楚被他噎了一下,哑口无言,好吧,他承认如果不是知道杜越在等自己,他肯定不会发神经似的坐上那趟飞机,哪怕有保镖威胁着也不会去。 “那你现在我把骗到这个地方,自己又不来了是什么意思?杜司令,今天不是愚人节。” 杜越目光沉了一下,手掌无意识的攥在了一起。 如果可能他也不愿意把秦楚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更不愿意再骗他一字一句,可是现在S市的局势实在不太平,自己与张泽忠的关系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这一次的赌注他输不起,所以在阴谋诡谲到来之前,他必须要把秦楚仔细的保护好,连一根头发丝也不能伤到。 而把人送走,是保护他的唯一方法。 拉回自己的思绪,杜越带着笑意低声说,“我现在怎么敢再耍你呢,之前我差点在你家门口冻死,都不见你心软,现在一个闹不好,你就要把我踹掉,到时候我到哪儿哭去?”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像是抽过很多烟,可是语气却温柔的像一缕风,顺着电波拂在秦楚耳边,“我这几天是真的有事情耽搁了,本来打好的如意算盘泡汤了,心里已经够憋屈的了,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秦楚被他这副撒娇的口吻雷出一身鸡皮疙瘩,把电话拿得八尺远,“你少油嘴滑舌,Eric肯定没你恶心。” 杜越也不生气,反而在秦楚每次提Eric的时候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大概这就是身体融合之后大脑残留下的记忆吧。 “再等几天,就几天而已,到时候我保证去飞过去找你,你乖一点,自己先到处转转,不过不许再勾搭那些狗屁糟糟的烂桃花。” “滚犊子,把我当小孩哄呢?”秦楚翻了个白眼,“行了,我要办登记手续了,懒得理你,以后也别总给我打电话,看见你就烦。” 说着他咔嚓一声挂掉了电话,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杜越哭笑不得。 这家伙自从知道自己的人格分裂已经痊愈之后,就变成了这个德行,也许已经接纳了自己,只是不好意思承认。不过无所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秦楚这家伙有多口是心非。 迅速删掉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之后,杜越把旧的SIM卡换了回来,想到秦楚还在等他,心里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不管结果如何,一切的风雨都由他来抗,他愿意秦楚永远是那个插科打诨古灵精怪的样子,为了这些,无论接下来的路有多坎坷,他都无所畏惧。 手机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杜越听到这个铃声目光当即一凛,深色的瞳孔微微收紧,嘴角却勾出了最恰如其分的笑意,“张叔叔,您找我?” “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叔叔终于盼着你结婚了,心里高兴,想跟你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 杜越眯起眼睛,“那正好,我知道一家会所的菜式很不错,而且承接过不少名流的婚宴,不如晚上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吧。” “随你。”张泽忠口气慈祥的应了一声,又跟他说了一些“语重心长”的话之后才扣上了电话。 杜越捏紧手机,半响才挤出一抹讥笑。 鱼儿已经上钩,成败在此一役。 踩下油门,黑色的汽车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去,干净又决绝。 59、 晚上八点,森豪大饭店。 夜幕中的五星级大饭店金碧辉煌,四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和富贵,巨大的旋转门口停放着一辆辆名牌豪车,彰显着这里顾客尊贵的身份。 这里是整个S市最高档的休闲区,是很多富豪和政要喜欢来的地方,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最顶层有一个神秘的会所,从不对外开放,据说是红色圈子里某个掌权的官二代出钱建造的,即便是你有再多的钱,只要融不进这个圈子就没有进这个会所的资格。 很多主流媒体都知道这个神秘会所的存在,削尖了脑袋都想钻进去一探究竟,可是这里的安保措施在整个S市都是顶尖的,这些记者也只能望而却步,毕竟没有几个高官愿意让全天下看到自己寻欢作乐的丑态。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28层,张泽忠拄着一根拐杖走了出去,身后跟着两个便衣的保镖。 站在门口的侍者都是人精,一眼就认出了他,小心恭敬的引着路,绕过雕花走廊,张泽忠一眼就看到站在包间门口的杜越。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笔直又挺妥,脸上带着笑迎上来,“张叔叔,等您多时了。” 张泽忠勾起嘴角笑了笑,“我可是掐着时间准点到的,倒是你提前来了,难不成提到结婚就迫不及待了?” 杜越哈哈一笑,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地红晕,“让您笑话了。主要这里的位置太难预定,所以必须早点来。” 张泽忠一把年纪,很清楚年轻人恋爱时是个什么样子,所以看到杜越这一副情难自禁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抬手“慈善”的拍了拍杜越的肩膀。 “早点结婚也好,让我这老头子也了了一桩心事。” 杜越附和着点了点头,一边引路一边不经意的扫了张泽忠身后一眼,“张叔叔,以往您带的那些兵呢?怎么没一起带着来?” 张泽忠刚愎自用太久,自然没察觉到杜越的神色,摆摆手道,“这里的安保措施快比得上军区那一套了,带着那么多人也没什么必要,更何况只是吃一顿饭罢了,两个保镖足够了。” 杜越惋惜的撇了撇嘴,“那真是可惜了,我之前还特意在楼下给他们定了一桌,看来是用不上了。” “行了,知道你懂事。”张泽忠对他笑了笑,心里却嘲讽的想着,一场车祸就把一个人变成这副胸无城府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长眼。 在包间里随意的聊了一会儿,菜已经上全了,两个人边吃边聊,表面上看去的确有种“父慈子孝”画面感。 这时服务生敲门进来,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紫砂炖锅。 要说这道菜也挺神奇,盖着一片瓦盖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可是一端进来就一阵馥郁的就像扑面而来。 张泽忠难得对一道菜感兴趣,放下筷子瞧了一眼问道,“这又是你搞出来的什么新花样?” 杜越笑了笑,掀开炖锅舀出一勺清汤盛到张泽忠面前的青花瓷碗里,“这个叫芙蓉三鲜饺,吃前先喝汤,试试味道怎么样,我猜您会喜欢。” 张泽忠下了一辈子的馆子,也没见过这样一道菜,不由来了兴趣,“以前怎么没听过这道菜,这里的厨子新研究出来的。” 说着他尝了一口汤,酒香混着鸡肉和松茸的味道钻进味蕾里,让他忍不住挑起了眉毛,下意识的夹起一个三鲜饺塞进嘴里,刚刚落嘴饺里的汤汁突然喷出来,一下子溅了他一身,灰色的唐装当即染花了胸口的一片,根本就不能再穿了。 滚烫的纯酒混着鸡汤的油星泼在皮肤上的感觉可想而知,张泽忠身旁的两个保镖当即想凑过来帮忙,被他一摆手制止了,“你们去车里帮我拿一套换洗的衣服来,越快越好。” 他的脸色很难看,口气也及其的不悦,很显然以他这种极度要面子的人,根本无法忍受自己一身油污的样子,更何况这副狼狈的样子还被杜越全都看在了眼里在,这样他如何不动怒!? 两个保镖看他脸色越来越黑,再不敢多说什么,俩忙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这时杜越轻轻的挑了挑眉毛,脸上的笑意不变,“张叔叔,消消气,这些人看不懂眼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您何必跟他们置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说着他从紫砂炖锅旁边的抽纸盒里拿了一张帕纸递过去,“是我没来得及提醒您这东西是包汁的,会烫嘴,您别生气,大不了我让人把这菜给退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张泽忠即便是心里再生气也不能在面上多说什么,只能冷哼一声,随手拿起递过来的帕纸擦了擦嘴角。 杜越一脸愧疚的拿着纸帮他擦着衣服,还用凉水打在纸巾上帮张泽忠敷烫伤的嘴角。 一番折腾下来,张泽忠的嘴角依然有些红肿,杜越忍不住站起来说,“张叔叔,我去前台帮您要点冰块来吧,这样敷一下红肿没准儿一会儿就下去了。” 张泽忠这时候禁不住阴暗的想这些都是杜越故意整他的法子,可是看他那着急的样子又不像是演戏,更何况如果杜越真相报复他,怎么会用这种幼稚不入流的手段。 思来想去,张泽忠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也不愿意多说,挥挥手就把杜越打发走了。 杜越亏欠一笑,起身走出了包间,当房门关上的一刻,他的眼睛陡然眯了起来,抬手一看表,晚上9点整,时间刚刚好。 他抄着口袋径直去了拐角的卫生间,这里挨着应急通道,跟会所的主会厅又离得远,所以这时候根本就没几个人在这里。 杜越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推门进去,甚至上了趟厕所之后才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铃声响了一会儿,那头就接了起来,“……喂?” 杜越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口气轻快地说,“小雅,是我。” 电话那头的孙雅“嗯”了一声,声音不知为何带着些颤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时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你……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杜越挑了挑眉毛,“我答应你晚上要给你去电话的啊,怎么,不想听到我声音吗?” 孙雅强壮镇定的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会,我就是……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打过来。” 杜越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语调既温柔又缱绻,“既然你觉得早不如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吧,今天晚上十点有新片上档,艾瑞斯琼斯演的,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他,所以特意买了首场的电影票。” “啊?今晚!?”孙雅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抖得更加厉害了。 杜越好整以暇的靠在洗手台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嘴里却说着关心的话,“小雅,你怎么了?今晚你有别的事情吗?” “不不,没有……没有。”孙雅拒绝的格外迅速,让人不引起怀疑都不行,“那个……我今晚不太舒服,你也知道女生总是有几天……所以,我们改天好不好?” 杜越一挑眉说道,“这样啊,那我去看看你吧,顺道买点滚烫的红豆粥,热热的喝一碗就不难受了。”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我已经睡了,不方便给你开门了,我们下次再约好不好?” 孙雅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声音虚的机会快要听不到音量。 杜越也没再追问,脸上露出胜算的表情,语气温和道,“那好,你早点睡,注意身体,我明天再去看你,晚安。” 电话扣上的一刹那,孙雅整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一般,差一点就要瘫倒在地。 如果让杜越发现这时候自己不在家里,一切的秘密都要保不住了,到时候自己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她现在绝对不能见他,死都不能。 压下心头的惊慌,她从随身小挎包里取出镜子,仔细整理好发型,又拿出唇膏在嘴上反复涂了几层,确保自己已经足够完美漂亮的时候,才展开一直捏在手心里的蓝色信封。 信封里很空,只有一个房卡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40003室”。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伫立在眼前的“森豪大饭店”,毫不犹豫的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 森豪大饭店,顶层会所。 杜越拿着冰块回到包间的时候,张泽忠已经换掉了身上的脏衣服,只是脸色依旧难看,让站在一旁的保镖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他放下冰块,用手帕包起来递过去,往四周扫了一眼问道,“怎么只有一个保镖回来了?另一个呢?” 张泽忠瞥了身边人一眼,冷哼一声,“都是一群废物,让你们帮我取一件衣服,还能把手机弄丢,我留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用!” 那保镖低着头一个劲儿的陪着小心,“对不起司令,我们不是故意的,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杜越好奇的转过头问道,“怎么回事?司令不是一向随身带着手机吗?你们怎么会把他的手机弄丢,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小心一点?” “对不起杜司令,都是我们的错。我跟阿明帮司令换完衣服,就想把脏衣服送回车里,可是没想到司令把手机放到了口袋里,我们当时也没注意,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了。” “你的意思是怪我没有及时把手机拿出来了!?”张泽忠陡然眯起眼睛,眼眶里泛着不正常的红血丝。 “属下不敢!” 保镖把头埋的越来越低,张泽忠越想心里越有气,手机这东西对于他们部队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弄丢的话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可就是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竟然把他的手机弄丢了,简直是一群废物! 越想越生气,他抬脚就要往保镖身上踹,杜越赶忙拦住,往他的酒杯里倒了一些白酒,“张叔叔您消消气,没准只是落在车上了,阿明不是已经下去找了吗,您先别着急,喝点东西压压火。” 张泽忠这时候觉得脑袋有些晕眩,明明他刚才喝的酒并不多,可还是耳朵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的乱跳,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暴躁。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可是现在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看到身边站的这个跟柱子似的保镖,就更加的暴跳如雷。 想也不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拿着杯子冲着那保镖扔过去,结果没投中一下子砸在墙上,碎成了玻璃渣子。 杜越一个劲儿的劝他,可是张泽忠就跟受了刺激似的,极其的亢奋,根本不听杜越的劝告,看着桌子上的酒瓶子就往那保镖身上扔。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酒瓶拿开!”杜越冲保镖喊了一嗓子。 那被吓傻的保镖这才回过身来,赶忙把酒瓶子往一边放,杜越拍着张泽忠的肩膀说,“老爷子您可冷静点,这不是闹事的地方,就算您真要教训这家伙,也不能跟酒瓶子过不去啊。” 张泽忠这时候觉得浑身都像烧着了一样,血液在身体里疯狂的流窜,他的脑袋里还有一丝清明,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起身掏枪,可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枪和手机全都在换下的旧衣服里,这会儿根本就没带在身上! 杜越一脸焦急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端起桌上一杯水送到张泽忠嘴边,“我就说刚才别让您喝这么多酒,结果一共换个衣服的时间,一瓶白酒就灌进去了,这会儿身子受不了了吧,快喝点清水缓缓。” 张泽忠这会儿已经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全身通红,眼眶里全是血丝,的确是喝醉了样子,但是身体仍然不停地挣扎,想要避开杜越送到嘴边的杯子。 “司令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杜越抬腿踹了那呆若木鸡的保镖一脚,喊道,“他老人家是什么人物我不说你也清楚,如果他喝多真出了什么事儿,闹出个脑溢血心梗死,你这做保镖的也脱不了关系!还不过来帮忙!?” 保镖这会儿已经吓出一身冷汗,赶忙跑过来压住张泽忠的腿,杜越拿着水杯往他嘴里灌了一些,又不停的用冰块和纸巾擦着张泽忠额头的汗珠。 一杯又一杯清水下肚,谁也不知道杯子里澄澈的液体可绝对不是水,而是货真价实的高度白酒。 折腾了好半天,杜越和保镖已经全身是汗,张泽忠不仅没有消停,反而越闹越凶,五官全都挤在一起,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布满了红血丝,像是时刻都要掉出来一般吓人。 他的神智早就不清醒了,全身一个劲儿的发抖,但是神经却无比的兴奋,见什么砸什么,一边砸一边骂,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引得门口的服务生和经理都忍不住来敲门,结果人刚走到门口,张泽忠拎起一个盘子就往外扔,滚烫的油星差一点泼到女服务生的脸上,吓得女孩忍不住尖叫出来。 一时间现场混乱的不成样子,主管和经理虽然想过来制止,可是碍于张泽忠和杜越的身份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看着张泽忠在屋里发疯。 张泽忠疯了很久终于消停下来,栽倒在地竟然睡了过去。 杜越再也看不过去,一边扛起他一边对那保镖说,“司令这个样子肯定没法往军区送了,万一被记者和有心人看到,就出大事了!你去楼下定一个房间,让司令今天现在这里将就一下吧,等到就醒了你再把人送回去。” 那保镖本来还手足无措,不敢擅自决定张泽忠的去留,现在听到杜越这么一说简直像是得救了一般,一个劲儿的点头,匆忙的往楼下跑。 杜越跟餐厅道完歉,还赔了不少钱之后,扛着张泽忠离开了。 会所里呆若木鸡的经理和服务生彼此对视一眼,虽然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心里却对张泽忠的印象极度恶劣,甚至其中一个刚来的小姑娘还嘴上念叨着,“同样是军区的大官,人家杜司令比那老头可强多了,要我是上面的人肯定不会留着糟老头了。” “给我闭上你的嘴,这些人不是我们能非议的了的,你记住了。” 经理投过去一记冰冷的眼刀,小姑娘吓得不敢再多说什么,几个服务生开始收拾碗碟,就当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等杜越把张泽忠扶到楼下客房部的时候,保镖已经开好了房间。 他把40003客房的钥匙塞到杜越手上,一脸愧疚地说,“杜司令,今天真是麻烦您了,这些事情本来是我们份内的工作,现在却要你来帮忙。” 杜越笑了笑说,“我从小就是张叔叔看着长大了,他等于我半个亲人,现在他喝醉了,我帮忙料理也是应该的。” “可是……您才是长官啊,这些事情我不能让您做。”保镖惭愧的低下头,赶忙要把张泽忠扶到自己身边。 “行了,我跟司令是自家人,没这么多讲究。倒是你满脸是血的,赶快去医院包扎一下吧,我把叔叔扶进去看他睡下再走,你不用担心。” 保镖看杜越如此平易近人的跟自己说话,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同样都是军区的司令,自己怎么就没有摊上杜越这么好的上司,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不愿意跟着张泽忠挨打受骂,被人当成畜生对待。 杜越看他没法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扶着张泽忠打开了房门,“如果你怕我对叔叔图谋不轨,那就在门口等一会儿吧,我把他放下就出来,一会儿请你吃饭,算是替叔叔赔罪。” 他这么一说,保镖心里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了,连忙摇头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怀疑您呢,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上司了!我这就按你说的去包扎,那个……谢谢您了!” 杜越忍不住笑出了声,保镖一时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发转头就跑了。 当他的身影在拐角消失,杜越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看了一眼身旁睡的像死猪一样的张泽忠,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房间大门。 打开大灯,床上躺着孙雅,她旁边还摆着吃过一半的牛排和一只高脚杯,里面盛着半杯没喝完的红酒。 杜越把红酒端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嘴角虽然带着笑容,可是眼睛已经阴冷的没有半分温度。 他把张泽忠扔到孙雅旁边,对着两人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走到卫生间里洗了五六次手才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刚才一路扶着张泽忠让他觉得恶心透了,一想到自己的手碰过这么肮脏的人只觉得自己都沾上了这种腐败血腥的味道。 这时候他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房门推开,走进来四个酒店服务生打扮的人,见到杜越齐声喊了一声,“少爷。” “少爷,我们已经按照您的指示,给孙雅的红酒里放了安眠药,她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了。” 杜越扯了扯领带,“你送餐的时候她没有怀疑?” “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说这份夜宵是张泽忠替她点的,所以她没有一点戒心的吃掉了。” 杜越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到其他三个人身上,“酒店走廊里的视频监控已经处理好了?” “是的少爷,保证不会有一丝纰漏,就算张泽忠醒过来想查也没地方去查。” 两一个人附和着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枪和一只手机递过去,“这是张泽忠的东西,阿明在他换衣服的时候偷偷弄来的,现在那保镖在楼下跟他会和,阿明一时不方便来见您,请您见谅。” 杜越点了点头,嘴角挑起,“很好,阿磊留下,按计划完成最后一步,剩下三个人可以离开了,如果以后张泽忠为难你们,记住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千万别死扛。” 四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做属下的最怕狡兔死走狗烹,可是杜越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非常知足。 杜越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瞥了一眼床上的孙雅和张泽忠,冷笑一声端着吃剩下的牛排和红酒走出了包间,处理掉这最后的证据,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恨不得立刻给秦楚打电话,听一听他的声音,可是想了想又把手收回去笑了起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总有一天要把欠秦楚的通通还清才有脸面去见他。 慢慢的走出酒店,在相离两条街的路口一辆黑色的车开出来停在他的面前,杜越笑了笑拉开车门走了进去,司机回过头摘下了墨镜,赫然的露出秦宣的那张脸。 两个人对视一眼,老朋友间的默契让他们谁都没有多说什么,汽车冲入黑夜,很快到了一家僻静的咖啡厅里,这里的老板是杜越的熟人,当然也认识秦宣,他对两人的到来毫不惊讶,笑着指了指为他们留的那一个包间,低头继续擦自己的杯子。 杜越坐下来灌了一整杯咖啡,才缓过劲儿来,对面的秦宣看他一直不说话,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杜越,你变了很多,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竟然会请我来帮忙。” 杜越摩挲着杯沿,轻松的说,“我也不是神仙,不能面面俱到,而你曾经说过,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我就当来讨人情债的,不行吗?” 秦宣哈哈大笑,在国外拍戏的这段日子让他成熟了很多,也看开了很多事情,这一刻他只是把杜越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忍不住逗他,“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对我说这种话,你现在不像个军官,倒像个十足市侩的商人,是谁让你改变了这么多?秦楚吗?” 杜越笑了笑,不置可否,“我只是觉得以前自己的价值观很愚蠢,什么原则什么规矩,其实在自己真心喜欢大人面前都是狗屁,我愿意为了我们的将来努力,所以不存在谁改变了谁。” 说完这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光碟推到秦宣面前,“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东西,你只需要把这些东西寄到各大媒体就可以了,我知道在媒体圈子里你比我会操作。” 秦宣没有接光盘,而是认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有些不赞同的蹙起来眉毛,“我真搞不懂你,就算是报复,有必要把你的未婚妻也算计进去吗?她可是个女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杜越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你觉得是我心狠手辣?” “没错。”秦宣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以前认识的你绝对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敌人,虽然张泽忠的确不是个好人,但是男人之间就该用男人的方法解决,你要是有能力把他光明正大拉下马,我绝对不会多说什么,可是你拿一个女人的清白来当屎盆子扣在张泽忠头上,我觉得……觉得你真是很可怕!” 他深吸一口气,把杯子放下,“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一定觉得我很不讲义气,当年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这时候如果不出手肯定对不起你,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没权利跟你说三道四,但是你想过秦楚的感受没有?还有你那个未婚妻,你利用她对你的感情,把她骗到张泽忠的床上,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 杜越一直没有说话,沉默的听他把话说完,脸上无波无澜,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愧疚,平静的想一波死水。 秦宣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一时间没再说话,这时候杜越突然笑了起来,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小楚知道我曾经对你的感情之后,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你们俩在某些程度上还真的很相似,你知道吗,他也跟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秦宣愣住了,杜越笑着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摆在他面前,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之后弹出一段视频。 “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明白,就算我心里真的打算不择手段报仇,也不会让秦楚伤心的,毕竟我答应他绝对不会利用别人的感情来达到目的。你看看这个东西,如果看完还觉得我做的过分,那么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情,你就当完全不知道,我也绝对不会怪你。” 秦宣不明所以的拿起手机看了起来,随着画面的播放他愣住了,脸色越来越黑,最后怒不可遏的差点把手机砸在地上。 “这世界上怎么又这么无耻的人!” 杜越勾起嘴角笑了笑,“这只是证据中的一小段而已,我这里还有很多更精彩的东西,明天你可以全都拿着去媒体上爆料,反正这件事情我敢做,就没打算要脸。” 秦宣这么好脾气的人,这会儿都怒了,只觉得自己刚才帮孙雅说话,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响把光碟塞进了口袋里,“光碟我收下了,刚才那段视频也传给我,曾经是我欠你,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杜越展颜一笑,认真的看着秦宣说了一声,“谢谢,我的好兄弟。” 翌日,秦楚起了个大早,旅行团说要去山上看瀑布,他没什么兴趣,随便找了借口打发了,自己在宾馆里睡了个回笼觉之后觉得肚子饿得都快憋了,随手套上见衣服就出门觅食去了。 初来乍到,他也不知道宾馆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就凑合着买了碗米线坐在地摊边上大快朵颐。 这时候旁边桌上的两个人正眉飞色舞拿着一份报纸说着什么,他一开始没有注意直到听到…… “这他妈没想到这军区也这么乱,侄子的未婚妻都玩。” “可不就是,要我说这个姓杜的司令也真可怜,这么年轻有这么帅,被女朋友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不过这小妞看上这老头什么了?看着肚子大的,真是恶心!” 秦楚越听越不对,稳住情绪笑着凑过去说,“那个……大叔,能借我报纸看一眼吗?” 旁边桌的也是爽快人,把报纸给了秦楚就谈论起了别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边的秦楚脸色彻底的变了。 报纸头条用一片的版面报道了军区这桩桃色丑闻,张泽忠全LUO着身体躺在床上,怀里还躺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是他前不久见到的孙雅! 照片完全没有打马赛克,认识两个人的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血红色的大标题赫然写着“XX军区总司令张某深夜密会侄媳妇,日久生情还是携手背叛!?” 如此惊悚的标题媒体还嫌不够吸引眼球,甚至在巨大的LUO照下面还配上了杜越的照片,他一身西服低头走在路上,被旁边的记者拿着长枪短炮轰炸着,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平静的几乎可怕。 “据知情人爆料,当事人孙X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军区司令张XX包养,甚至为了张XX堕过一次胎,而这种情况对方当事人杜X却从未听说,甚至在前天还在军区当众像孙X求婚,如今绿帽上身,却拒绝记者的访问……” 秦楚脑袋轰的一响,手指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他的脑袋在这一刻霎时一片空白,还没等反应过来,手指已经拨通了杜越的电话号码…… 60、 车子行驶在颠簸的山间小道上,起起伏伏,摇摇晃晃,可车里的大部分乘客却精力满满,在导游的号召下纷纷唱起了山歌,车厢里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可这其中并不包括秦楚。 他默默地坐在最后几排,掌心攥着手机,隔几分钟就会看几眼,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前排几个大婶看他形单影只,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扔过去说,“小伙子,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精神这么差,吃个苹果提提神,跟我们一起来唱歌啊。” 秦楚扯了扯嘴角,“不用了大婶,我五音不全就不掺合了,况且一会儿就要下车了,想坐在这里养养精神。” “唉?下车?”胖嘟嘟的大婶回过头来,一脸的惊讶,“这里离温泉山庄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呢,你下车做什么?” “家里出了点急事,我也没心思再旅游了,想早点回去看看,一会儿车子进了城我就去买回家的车票。” 兴许是秦楚的脸色太糟糕,黑眼圈重的就像只大熊猫,大婶也不再多问,一脸可惜的说道,“唉……灵山温泉挺有名的,你们小年轻多去泡一泡还强身健体呢,不过既然家里有事就早点回去吧,泡温泉什么时候都能去,还是家人比较重要,你也别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时候听到有人能这么安慰自己,秦楚心里一暖,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谢谢您。” 大婶笑呵呵的跟他又寒暄几句之后,又转头加入了唱山歌的队伍,一时间又只剩下秦楚一个人坐在那里,跟热闹的气氛相比,安静的有些突兀。 秦楚从来都不是个不懂享乐,杞人忧天的人,可是对于这次莫名其妙的单身旅行,他真的没有一丁点继续下去的兴趣。 那日在报纸上看到杜越和张泽忠的丑闻之后,他就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联系杜越,可是以前那个二十四小时都开机的号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都处于关机状态。 虽然之前杜越跟他坦白过对孙雅绝对没有任何感情,可是没感情和戴绿帽是两码事。 说的难听一点,一个丈夫兴许并不爱自己的妻子,但是这不等于可以接受妻子正大光明的出轨,把他的脸面往地上扔。 自从丑闻爆出来的那一天,媒体就没有一天消停,天天拿着这桩桃色新闻大加炒作,如今早就闹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杜越”两个字更是成了所有男人嘲笑的对象,虽然嘴巴上不说,心里没准正在暗自得意。 就算你位高权重长得帅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挖了墙角,捡了自己叔叔扔掉的破鞋还当宝贝? 对于这种伦理和三观都崩坏的狗血丑闻,所有人都喜闻乐见,更何况如今通讯工具这么发达,微博上一发布,就算你是国家总统也照样难逃劫数。 可就是这个时候,杜越却突然人间蒸发了,媒体天天在军区和翠墨山庄附近蹲守,但是始终一无所获,甚至连秦楚都找不到他人在哪里,手机拨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是冰冷的“SORRY”,这种情况让他再也没法冷静。 原本约定的双人旅行,变成了一场闹剧,哪怕途径的风景再美丽,秦楚也没有欣赏的兴趣,只想快点赶回S市,把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找出来,不为别的,只要看着他安好就足够。 可这个提议被杜越给他安排的两个保镖严厉拒绝了,他们就像两根木头一样,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动于衷,甚至秦楚气的直接拿手机砸在他们脸上,气愤的吼:“既然你们这种听杜越的话,就他妈把他找出来啊!我是去找你们的主子,这样你们也要拦着!?” 保镖不发一言,默默地把手机捡起来,面无表情的样子跟以前的杜越如出一辙,“对不起秦先生,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你,没有少爷的命令我们就算死也得死在你身边,他说让您留在这里,我们必须贯彻到底。时间不早了,请您早点休息。” 说着两人无声的帮他关上房门退了出去,气的秦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事情拖了整整两天,眼看着到了除夕前一天,杜越仍然没有一丁点动静,秦楚再也忍不下去,骗两个保镖自己要跟旅行团去泡温泉,这才搭上顺风车准备一会儿进城之后立刻买车票回S市。 车子颠簸起伏,秦楚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困倦不已,心里想到一会儿就能回去了也轻松了几分,靠着车窗玻璃上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旅行车里的游客仍旧在嬉笑打闹着,山歌的声音越飘越远。 “讲起爱恋就爱恋,人无两世在阳间 人无两世在阳间,花无百日在高山 今唔风流等几时,情郎勿要再错过 三日路头唔算远,难分难舍心难冷……” 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停了一下,又很快启动了,秦楚的脑袋撞在在玻璃上,睁开惺忪睡眼往窗外扫了一眼,发现还是连绵不断地山峦和溪水,离市区还早的很,于是又闭上了眼睛把自己缩在椅子上睡着了,错过了身旁一身很轻很轻的笑声。 秦楚的睡相非常安静,一点也不像平时清醒时那样张牙舞爪,乖的就像一只小动物把自己蜷缩在小小的位置上,睡的极其深沉,一时半会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身旁人盯着他看了很久,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覆在他身上,秦楚十分的贪恋温暖,即便是没有醒来,身体还是自然地蜷进衣服里,把半张脸埋在外套的衣领里,随着呼吸喷洒在布料上,一起一伏,倒也得趣又乖顺。 “呵……” 那人又低下起来,趁着某人的脑袋马上再次撞在玻璃窗上的时候,手掌托住他的侧脸,把人轻轻的放在自己肩头,还不忘拢一拢滑下去的外套。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坐在前头的导演站起来,清了清喉咙拿着个大喇叭就喊,“A城到了,有下车的、转车的朋友抓紧时间了!转自助游的朋友下车之后一切人身安全与本公司无关,请下车前来这里签一下免责声明!” 导游的嗓门本来就高,对着个喇叭说话就更是高了整整一个八度,还生怕别人没听见似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秦楚被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窗外已经是暮色四合,远远的还有车子的大灯闪过,他一时还没弄明白自己在哪里,就又听前面的导游喊着“再问一遍,还有没有在A城下车的朋友?过时不候了啊!” 秦楚猛地反应过来,还没坐起来就举起手说,“有有有!我要下……唔!” 一只大手在他的大腿内侧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秦楚吓了一跳,后面的话一下子呛到喉咙里,差点没被憋死。 因为秦楚在最后几排,前面又有一大推行李阻挡,所以导游压根没看到他人在哪里,忍不住又问,“你到底下不下?一车人都在等着你呢。” 前排的人都纷纷往后看,这时候就看秦楚攀着椅背探出头来,一脸怪异的表情摆了摆手,“抱歉抱歉,刚才睡糊涂了,我还以为到了灵山温泉,不好意思啊,先生您让司机师傅发车吧。” 说着他干笑了几声,周围人笑着把回了过去,那导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再多说什么,车子没一会儿就重新开上了高速公路。 前排那个跟秦楚说过话的大婶刚才就睡着了,压根没看见这一出,秦楚这才长舒一口气,刚想偏过头说点什么,就感觉自己的大腿又被人捏了几下,接着一道惋惜的声音在耳边低声响起,“怎么瘦了这么多,都没以前软了。” 秦楚的耳朵当即就泛红了,抬手狠狠地拍掉某人的抓人,一脸震惊又害怕被人发现一般表情,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了?前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些新闻差点吓尿了!” 杜越没忍住又低声笑了起来,撞上秦楚瞪得溜圆的眼睛,又不自然的低咳几声,“你怎么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这么多问题?” “少废话!”秦楚锤他一下,警惕的往四周看了几眼,“我看你真是疯了,也不怕别人把你认出来!” 杜越扶了扶鼻梁上硕大的墨镜,摸了摸自己长满胡茬的下巴,捏了捏秦楚的手指,凑过来低声说,“放心,没人知道我来这里,更何况我都化装成这个样子了,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说着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可惜的撇了撇嘴角,“本来还想装一把猥亵美男的公交痴汉,等某人醒了就逼他这样那样,结果还是被你认出来,真是失败,哎哟!嘶……疼!” “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跑前面对着大喇叭说你就是那个街知巷闻的‘杜司令’!” 杜越笑了起来,轻声说,“你舍不得的。” “……”秦楚撇过头,耳朵仍然泛着可疑的红晕,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实在不能理解杜越这时候为什么还能笑的这么欠揍,难道被人戴了绿帽子,搞得名声扫地能这么不在乎吗? 看秦楚真的生气了,杜越往他身边挪了挪,两个人紧紧地挨着,趁着秦楚往旁边闪的时候一把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之前我的确被一些事情绊在了S市,手机也不方便开机,所以一直没有联系你,对不起,我道歉好不好?” “……”秦楚仍然撇着头不看他,心里暗讽,如果只是因为联系不上你就发脾气,那我跟娘们有什么分别,你还真把我当女人哄了? 杜越知道秦楚的心思,紧握着他的手指继续说,“我没有觉得你是耍小性子的意思,也知道你肯定是为我担心才这么着急回S市。是我不好,没有考虑过你的立场就下了这个决定。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但是那些记者像狗屁膏药一样,我甩掉他们费了一些功夫,好不容易找机会联系上阿四(派给秦楚的保镖之一)准备来找你,结果他说你要回S市找我,当时我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哪怕被记者逮住也要早点来见你。” 秦楚虽然并不完全了解杜越的计划,但是也懂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样做,可是心里还是疙疙瘩瘩,过了很久才低声说,“我也是男人,也想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而不是躲在你背后当个花瓶,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我想你心里一定难受,所以才……” 杜越笑着摇头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傻瓜,你这点心思我难道还猜不到吗?” “我并不是怕张泽忠,而是不想让你看到那些乱七八糟,不过貌似你已经知道了……都怪那些记者,唯恐天下不乱。”说到这里杜越难得脸上露出一丝孩子气的懊恼。 秦楚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不过又觉得事情还没问清楚就原谅这家伙,自己未免太好说话了点,于是又绷起了脸,“我就说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在阿四他们两个眼皮子底下溜出来了,原来他们一早就知道你要过来,亏我之前还提心吊胆,果然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兵,都是坑人的黑心玩意儿!” 杜越一个劲儿的笑,又怕引起前排人的注意,压低声音说,“我替你打他们两个,不过念在我一路上都当某人的人形枕头的份上,能不能给个笑脸啊?笑一个呗,哎呦,快点笑一个嘛。” 说着他搂住秦楚的腰,专门往痒痒肉上摸,秦楚认识他两辈子,至今无法适应某人撒泼的样子,回回被雷的五雷轰顶,可又控制不住嘴角不断地往上翘。 最后被挠的实在是痒,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头甩了一个不疼不痒的白眼问道,“你是怎么混上这辆车的?” 杜越挑了挑眉毛,“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半路上拦住车多塞点钱,自然就上来了。只可惜我花光了银子,上来就看到某个傻瓜睡的像只猪一样,脑袋还一个劲儿的往玻璃上撞,本来就不聪明,这下更傻了。” 秦楚抬起胳膊肘顶他一下,杜越虚张声势的捂住胸口,低下头的瞬间吻了吻秦楚的指尖。 秦楚的耳朵更红了,触电似的把手指往外抽,却被杜越紧紧地攥着,无法撼动分毫。 干燥宽大的手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只要被他这样握着,就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手指不动了,静静地任杜越握着,秦楚望着窗外,窗外夜色正浓,两个人的手指交缠在厚重的外套下面,车载收音机里正播放着煽情的爱情故事。 “我要的爱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在想见你的那一刻 你刚好就这样 出现了。” 61、 车子颠簸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此时跋涉了一整天的游客早就已经疲惫不堪。 尽管导游拿着大喇叭不停地说着明天除夕旅行团组织的隆重庆祝活动,也没有多少人有力气再兴高采烈的讨论一番,纷纷拿着房卡进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杜越在给秦楚报名这个旅行团的时候,就是偷偷瞒着他按照情侣双人游标准交的钱,可是之前秦楚一直是一个人,见隔壁小女孩的男朋友来了,禁不住两个人的恳求,同意交换了房间了。 所以这一段时间他一直是一个人住标准间,但是眼下杜越来了,标准间里那张小床根本就不够两个大男人睡觉,秦楚不得已硬着头皮去前台再订一间,结果被告知房间全都住满了,没有多余的空房,就在他准备厚着脸皮去找隔壁那对小情侣的时候,杜越一把拦住他。 “床小一点有什么关系,这样不是更暖和。” 秦楚甩他两个白眼,忍不住吐槽,“Y城的最低温度都有二十度了,你还暖和个P啊。” 杜越顶着那张满脸胡子的脸,一脸不敢置信的反问,“那你的意思是嫌弃我?” “嗯,多少有那么点。” 前台小姐憋不住笑了起来,“你们两兄弟关系真好,不如先凑合一晚吧,如果明天有了空房间我一定通知您。” 杜越大手一挥,笑着说,“谢谢你了,那今晚我们就先凑合一晚。大不了让你躺在我身上睡,是不是‘弟弟’?” 他似笑非笑的对秦楚眨了眨眼,那表情简直像是把对方脱光一样,秦楚头皮一阵发麻,还没等再说什么,就被杜越一下子揽在怀里,大摇大摆的往客房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弟弟,别担心,你睡觉打呼噜这事儿我早就知道,害什么羞啊。” 这一瞬间,秦楚十分的想踹死他,哪怕这人曾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到二十三岁! 进了客房,杜越放下秦楚的行李就开始脱衣服,从外套到裤子,从衬衫到……内裤。 “喂,你耍什么流氓!” 秦楚在他内裤马上脱下来的时候及时制止。 杜越动作一顿,接着笑着把最后一件屏障脱了下来,CHI身LUO体的走到秦楚身边,完全没有一丝羞赧。 他本来就是当兵出身,身体素质极其的好,胸膛结实宽广,蜂腰窄臀,长腿上覆盖着均匀的肌肉,既不会到夸张的地步,又有力矫健,偏深色的皮肤在暖黄色的灯光衬托下仿佛涂上了一层蜜汁,散发着强大的雄性荷尔蒙,让只对男人身体感兴趣的秦楚根本挪不开视线。 “看傻了?”杜越双手撑在秦楚身侧,低下头就凑过来。 秦楚下意识的以为他要吻上来,慌忙的低下头却一眼看到了某人下面那一根青筋包裹,挺的像标杆一样的家伙,正气势昂扬的对他立正敬礼,深紫色的柱身,嫩红色的端口处正淌下一滴透明的黏液,坠在地板上时甚至还拉出了一道暧昧的银丝…… 秦楚突然一阵口干舌燥,又像是长针眼一眼慌忙的抬起头,正好对上杜越似笑非笑的眼睛。 两人以一个暧昧姿势靠在旁边的电视柜上,杜越的大半个身子还压在秦楚身上,带着热气的呼吸喷到耳垂,让秦楚经不住股间一麻,腿都有些发软了。 “还喜欢它吗?好久不见了,来,打个招呼。” 说着他压下身子,用自己挺起的部位蹭了蹭秦楚的小腹,在牛仔裤上留下一块濡湿的水渍。 秦楚的脸当即爆红了,伸手推开他强壮镇定,“你别乱来啊,我坐了一天车,现在很累了。” 杜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下巴搁在秦楚的肩头,手臂往前一伸,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浴衣,“我只不过是拿点东西,你想什么乱七八糟呢。” “那那……那你脱光了干什么?” 杜越一脸无辜,“一会儿要去泡温泉,我不脱光了怎么泡?不过……你不会因为我没那意思,心里失望了吧?” “失望个鬼啊!你下面翘这么高,瞎子都知道你不怀好意了,我用的着失望嘛!?就……就算好久没那啥了,我也不至于看到你就往上扑!” 秦楚甩给他两记白眼,脸上装出一副极其不屑的样子,心里却拼命无视自己刚才看到杜越那玩意儿就腿软的反应。 他才没有想那样这样的意思呢! 杜越一副“我懂的,不用再解释”的神情,不停地忍笑,最后在秦楚越来越黑的脸色镇压下,咳嗽两声,把另一条浴衣塞到他手里说,“好了,不逗你了,趁着今天晚上人少咱们去泡温泉吧。这里的水质非常好,而且温度也正合适,你换上衣服之后去门后面找木屐,山上池子周围的石头有些膈脚,别伤着自己。” 秦楚看他对这家温泉旅馆的构造这么熟悉的样子,不咸不淡的撇了撇嘴,“哟,杜司令对这里很熟悉吗,是不是经常带人来?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还带着你那个未婚妻也来过?” 杜越撇了撇嘴,一脸的无奈。 得,他就知道秦楚会跟他算账,之前一路上都安然无恙,原来是搁这里等着他呢。 这种时候一切解释在媳妇面前都是纸老虎,最明智的方法就是…… “啊!”秦楚惊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下子被杜越横抱起来,“你又发什么神经?!” 杜越抬手拍他的屁股,忍不住低头偷了个香,“你不是怀疑我吗,那咱们就在温泉池子里好好的‘交流’一下,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非常非常的满意。” 跟没事找茬的媳妇讲理是没有用的,最奏效的方法就是——直接拖走! 看来我们的杜司令在躲避狗仔队的围追堵截时还不忘了读“兵法”,真是可喜可贺。 ****** 年关将近,温泉旅馆的客人并不多,再加上大部分游客坐了一天车才到了这里,早就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没有几个人有精力爬四十多分钟的山路到山顶泡温泉,所以整条上山的迂回小路上除了秦楚和杜越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影。 秦楚和杜越牵着手,慢悠悠的往前走。Y城的冬天依旧温暖如春,迂回的小路两旁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随着夜风的拂过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浅浅的雾气,湿润润的扑在面上,让一整颗心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比这一刻,更适合说一些平日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所以你早就知道孙雅跟张泽忠有一腿?” 听杜越讲完这几天在S市发生的所有事情,秦楚忍不住大吃一惊。 杜越点了点头,顺手把秦楚脑袋上沾的一片树叶摘下来。 “那之前的丑闻也是你故意抖给媒体的?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做?就算你成功把张泽忠拖下了水,你也沾上了一身腥,何必呢?” 想到张泽忠以前对付自己的卑鄙手段,秦楚不敢想象杜越如此高调的得罪了张泽忠,万一被他察觉,岂不是等于惹怒了一匹没有人性的豺狼? 杜越失笑一声,一边搂着他的腰一边动手动脚的捏秦楚肚子上的软肉,“你以前的聪明劲儿都去哪儿了?我要的就是这‘一身腥’,最好所有人都知道张泽忠抢了自己侄子的未婚妻才好。” 秦楚愣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这是他想事情的时候习惯的动作。 杜越看他样子可爱,忍不住又偷了个香,结果秦楚刚好转过头,一吻从嘴唇落到了脖子,还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 “别闹,我问你正事呢。”秦楚的耳朵又红了,把他推开几分,正色道,“张泽忠是不是还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把柄捏在你手里?我想了想,大概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 杜越低笑几声,在背后把他搂紧,两个人像连体动物一样晃荡着往前走,“秦楚,果然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只有你了。” 说着他不顾秦楚要回头看他的意思,把下巴埋在他颈窝里低声说,“张泽忠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对付这种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在所有人面前掀开他的面具,而且要让别人对他露出来的那张丑恶嘴脸深信不疑,绝对不能让他有任何再翻身的可能,否则一旦放松警惕,他就会像伺机而动的毒蛇一样把你一口咬死。这次我跟张泽忠的内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所以我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秦楚疑惑的回头看他。 杜越笑着不紧不慢的继续说,“我认识张泽忠将近三十年了,这老不死的一直想要通过我来控制我父亲手里的那一部分死忠势力。别看我父亲在感情上是个人渣,但是在军队里他的威信很高,有那么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基本上都已经位居高位。这些人只听姓杜的命令,也就是说如果军区内部一旦开始内斗,能调动这些人的只有我,而张泽忠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拼命地要跟我绑在一起,装出一副慈爱的长辈的德行,让军区其他的人都信服,才能稳稳地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秦楚愣住了,半响才开口,“既然你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为什么要忍到现在?只要跟军区那些死忠派说一声,自然会有人响应你啊。” 杜越摇了摇头,“这个道理我当然懂,但是我口说无凭又有多少人相信?更何况,那些人虽然是我父亲的死忠,但是一旦牵扯到个人利益是不会以身犯险的。” “张泽忠以前是我父亲的老友,这件事情那些死忠派都知道,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张泽忠也算是抚养我长大,不管他内心是怎么算计我的,这个事实没人能争辩。况且这些年,张泽忠不断地扩张自己的势力,在军队里早就根深蒂固,哪怕我现在跳出来说他想杀了我,估计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 “就算那些死忠派会毫无条件的支持我,但是贸然跟张泽忠对上一定会掀起内斗,到时候军区打乱,中央一旦派人来查,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这种情况下,我除了忍耐和等待时机,没有别的办法。” 说到这里杜越的表情非常的微妙,既不是颓废也不是失落,而是浓浓的讽刺。 秦楚认识他整整两辈子,对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了若指掌,这时候看杜越那样子,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杜越哪怕融合Eric全部的记忆和习惯,他身上原本的老谋深算和心机手段却一样没少。他像一只隐在夜色中的黑豹,不等到最致命的的一刻绝不出手,但是一旦出手就必须一剑封喉。 在所有人都在嘲笑或者同情杜越被未婚妻背叛的时候,其实他才是真正的赢家。 只要他让所有人相信自己是受害者,张泽忠曾经对他的所有关心全部都是骗局,那么军区对张泽忠的信任就会动摇,杜家死忠派也有了对手的理由。最重要的是,张泽忠和孙雅的丑闻已经牵扯到了伦理问题,舆论风向肯定会站在杜越这一边,到时候事情越闹越大的话,张泽忠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因为,所有人都相信一男人不会用自己的尊严和未婚妻的名声来造谣生事,所以杜越的这一仗赢得如此漂亮! 看着秦楚越来越亮的眼睛和嘴角控制不住的笑意,杜越禁不住笑了起来,用力攥着他的手说,“你男人这次打了胜仗,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秦楚绷住嘴角,佯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切,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打了胜仗,依我看,要不是你凑巧认识了孙雅,现在哪儿还有得瑟的时候?靠女人的男人最窝囊了。” 杜越当即跨下脸来,撇了撇嘴,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才不是,你男人厉害着呢。” “张泽忠的妻子植物人了十几年了,凭他的尿性早就烦了,可是军人最忌讳离婚,特别是抛弃病重发妻这种事,所以张泽忠一直拖着不离婚,在外面包了好几个小情儿,这事我早就派人查到了。孙雅原本就是个进城打工的村姑,看着张泽忠有钱就心甘情愿的被潜,反正这女人就喜欢名牌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脸蛋长得好人也听话,所以是那老不死身边留的最久的一个,这种女人你说我有什么稀罕的,你说啊,你说啊。” 杜司令这撒泼耍赖的新属性自从人格融合后就爆发的越加频繁,在秦楚面前简直到了不要脸不要皮的地步,这会儿为了让秦楚夸他一句,恨不得把人团成一团塞进怀里使劲的蹭。 秦楚仍然抵抗不住他这一套,被雷出一身鸡皮疙瘩,看着胸口的黑色脑袋莫名的有些想笑。谁说这家伙是黑豹,明明是只精明狡诈撒泼耍赖的喵。 压住不断上翘的嘴角,秦楚继续问道,“张泽忠既然把孙雅留在这边最久,肯定心里是喜欢她的,怎么还能便宜了你这混不吝?” 杜越搂着他,笑着勾起嘴角,“我骗张泽忠说丢了一年的记忆,他在明面上找不到我的破绽,心里又想控制我,所以想在我身边安插一个棋子,这个棋子必须足够听话,而且还得有光明正大留在我身边的留有,所以他就想到借着相亲的借口把孙雅留在我身边,让她来监视我,控制我的生活,可惜他聪明一世,最后竟然会想出这种拙劣的手段。” 秦楚点了点头,捏着杜越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啧啧两声道,“我上次见孙雅的时候,她看你那眼神不知道多迷恋,说她只是监视你一点儿没别的心思,我才不信。不过,你也就这一张皮相能用了。” 杜越挑起眉毛看他一眼,低下头往秦楚脖子里吹了口气,“那你有没有看上我这张脸啊?” “脸有个屁用。”秦楚嗤笑一声,甩开他就往前走,绕过几块石头,一整片温泉池近在眼前。 秦楚累了一整天,这时候看到温泉水眼睛都亮了,不得不承认杜越说来泡温泉这个建议还是很不错的,他回过头刚想夸他几句,结果杜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走到了他背后,而秦楚压根没有察觉! “你……看着我做什么?”秦楚被那双墨色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头皮一阵发麻。 杜越似笑非笑,低下头靠过来,就是不说一句话。 低头的动作让他露出了大片结实的胸膛,在氤氲的雾气笼罩下,泛着一层磨砂般的触感,他越走越近,眼看着就要把秦楚逼到温泉池边,这时候秦楚再也撑不住,硬着脖子说,“我给你说你别过……卧槽!” 话还没说完,杜越在身后突然扑上来,一下子把人推进了脚边的温泉池里,自己也跟着跳进去,把人搂了个满怀。 秦楚猛地打了个激灵,差一点就呛到水,扑腾几下,眼睛还没睁开就被推到旁边的台子上。 “杜越你他妈的使诈,唔——!” 杜越没再给秦楚磨嘴皮子的时间,直接落下一记热吻,在秦楚呛水惊慌失措的时候,趁机卷入他的舌头拖进自己口中,柔软又灵活的舌头像水草一样缠上来,不给秦楚一丁点拒绝的机会,既强势又温柔。 秦楚想要说话,可是嘴唇刚抓住一丝缝隙就立即被杜越堵住,氤氲的雾气飘在眼前,他甚至都没法彻底看清杜越的脸,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被又暖又滑的温泉水给泡软了,脑袋里剩下一团浆糊,鼻子都没法呼吸了。 杜越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样,表面看上去温柔缱绻,可是真正缠住你的时候就像无法摆脱的附骨之蚁,恨不得把你一口吞进肚子里。 啧啧的水声响起,秦楚在胸腔最后一缕气快要断绝之前终于被杜越放开了,他靠在台子上,大口喘着气,连话都没法说了。脸颊通红,头发和嘴唇都带着水汽,白色的浴袍被水浸透,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颜色,紧紧地粘在秦楚身上,勾勒出好看的曲线。 偏偏秦楚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抬头狠狠瞪了杜越一眼,瞳孔溜圆的眼睛被朦胧的水汽一衬,显得格外明亮,瞬间就要杜越XIA腹一阵紧绷,原本已经抬头的性器更是瞬间就硬了。 他低头笑了笑,额前的碎发垂到秦楚的鼻尖,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探进了秦楚的浴袍,逮住立起的乳尖情色的捏了一把。 “嗯……操,杜越你他妈越来越流氓了!”秦楚闷哼一声,抬腿就想给他两脚。 杜越趁机抓住他的脚踝,放在自己的KUA间,一开口声音都哑了,“放心,我只是想给你证明一下我除了脸以外,其他地方肯定也能让你满意。” 没有多少人知道脚掌上的神经比手指多很多倍,当脚心传来那笔直器官的热度时,秦楚甚至能够描绘出那里经络缠绕的走向和仿佛能够传递心跳一般的搏动。 秦楚的脸霎时间红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脚下的触感太敏感,还是因为杜越那愈加深沉的目光。 “我,我已经知道了,不……不用再证明了。” “我还没做什么你怎么就知道了,还是说你以前体会过?” 杜越这话太欠揍,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嘴角的笑容危险又性感,瞳孔中映着秦楚的身影,这样的神色是熟悉又陌生的,熟悉是因为秦楚在以前的杜越和Eric身上都看到过,陌生的是两种不一样的视线融合在一起,奇迹般让秦楚的脊椎都开始发颤。 明明是完全熟悉的身体,为什么会有这样新鲜又紧张的感觉? 秦楚拒绝再细想下去,因为此时杜越已经握着他的脚踝递到了唇边…… “别……” 秦楚一声惊呼,眼睁睁的看着杜越把自己的脚趾含进了嘴里,指尖上传来一阵让人骨肉酥麻的热度,顺着足弓传到了四肢百骸,让秦楚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别这样……别……痒……” 秦楚拼命的想把脚抽回来,可是杜越不仅没有放开他,甚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伸出舌头顺着脚掌外侧舔到了脚心,甚至连脚趾的缝隙都没有放过。 哦—— 秦楚一声哀叹,全身都敏感的发抖,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仰去,从脖颈到胸膛勾出一道弧线,浴袍从肩膀滑下来,两点红缨彻底露了出来。 真漂亮。 这是杜越唯一的感觉,忍不住撩起一捧温水泼在他的胸口,乳尖受了刺激红的越发显眼,杜越再也忍受不了,埋头含住其中一个重重一吸…… “啊……” 秦楚闷哼一声,接着抬手捂住了嘴唇,不敢相信这样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杜越没有放过他,含着那里又吸又吮,像是固执的要在里面吸出点什么东西来。 “嘶……别吸,疼死了!” 秦楚的少爷脾气又不受控制的爆发了,伸手就把胸口的脑袋往旁边推,手上也没个轻重,几乎要把杜越的头发拽下来。可是杜越偏偏就喜欢他这个样子,舌尖在乳晕上打了个圈,直接滴在顶端的小孔上,粗糙的味蕾摩擦着身体最敏感的部位,秦楚控制不住尖锐的叫出了声,放在杜越脑袋上的手指无力的垂着,全身都像烧起来一样。 杜越想念他想念的都快发疯了,看着秦楚在自己怀中不能自己的样子,只觉得更硬更痛了,可是他却有足够的耐心,他想念秦楚,仅仅是这样把他搂在怀中已经不能满足,他想贯穿他的身体,埋在他最紧最热的地方不断地抽插,让秦楚在自己的操弄下不受控制的射了又射,除了自己再也没法想其他任何事情…… 这种变态的想法早就在脑海里想了不是一回两回了,自从车祸之后他再也没法冷静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他能感觉的自己的耐心变得越来越差,占有欲却越来越强,可是他不想把自己这样一面露给秦楚看,所以一直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可是现在秦楚就这样毫不设防的在自己怀里,带着鲜活的生命力,漂亮又性感的让他发疯! 杜越脱下秦楚的浴袍随手扔在一边,顺着他的脖子、锁骨、胸口、小腹一路吻下去,最后停在已经挺起的器官上。 “小楚,你硬了。” “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秦楚眼圈泛红。 杜越失笑一声,用手指在上面弹了几下,“你这里发育的不错嘛,肯定操过别人吧?” “……”秦楚撇过头不说话。 杜越指尖在上面弹了几下,食指和拇指在囊袋上揉捏着,中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潜到了后面,在穴扣上画着圈。 秦楚头皮一麻,连带着口口一紧,竟然差一点含住杜越的手指,当即他羞耻的都抬不起头来。 真的是太羞耻了…… “说啊,操过别人吗?不说咱们就这样耗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杜越好整以暇的继续抚弄着那里,没一会儿前端笔直的挺起来,流出了透明的黏液。 秦楚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让他羞耻的折磨,前端得不到纾解,后面有空虚的有些发痒,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声音小的简直听不见。 “‘嗯’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杜越你他妈别太过分!” 秦楚脸红脖子粗的瞪他,结果眼睁睁地看着杜越掐着他前面,低下头在尖端暧昧的舔了起来,红色的舌尖在柱身上绕了几下,把上面的透明液体全都吮进了嘴里,偏偏表情异常的坦荡,好像他舔的不是XX而是棒棒糖…… 秦楚被他折磨的都快崩溃了,握着拳头在水面上锤了几下,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冲他吼,“是又怎么样,你不行就换我来!唧唧歪歪的阳痿啊!” 杜越挑了挑眉毛,嘴角似笑非笑,在秦楚话应刚落的瞬间把中指毫不犹豫的捅进了后面。 “唔——!” 经过温泉浸泡,口口足够柔软,吞进一根手指也并没有多疼,可是身体里突然闯进异物还是让他无法适应,顺手抓住了杜越的胳膊。 “啧啧,你看我都没润滑就能轻松进去,以后你还是乖乖用后面吧,前面是我的,没我的允许这辈子你大概用不上它了。” “滚!信不信老子操死你!”秦楚脸红脖子粗的冲他吼。 “信信信,我信。”杜越简直像哄自家猫咪一样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又埋进了第二根手指。 秦楚这次连音都发不出来了,本来想踹开他就爬上岸,可是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对于这场性事多少还是充满期待的,他已经太久没有跟杜越在一起了,哪怕嘴巴说不想,身体也还是挂念的,当杜越的手指一根根买进去的时候,甬道从最开始的排斥到了顺从,显然是知道这个是熟人,所以轻车熟路的放松下来。 “啊……” 中指捅到最致命的那一点,秦楚控制不住叫了一声,连脖子和锁骨都红了。 杜越的眸子沈的几乎淌出墨水来,坚硬笔直的器官已经兴奋地跳出了浴袍,可是他实在是太喜欢秦楚这样毫不设防依赖他的感觉,所以忍住所有冲动,用指尖不断地刺激着甬道里神秘的一点。 秦楚被他捅的哀叫连连,快感从尾椎腾起,接着泉水的浮力,他感觉灵魂都仿佛被人从肉体里拽了出来,眼前一白,竟然被杜越就这样用手指插射了。 白浊在水面飘散开来,秦楚想到这里是公共水池,明天会有更多人来这里,自己的东西就这样留在里面,实在是太羞耻太不要脸了。 高朝之后是一段时间的大脑空白,秦楚靠在台子上全身软成了一滩泥,这时候杜越靠了过来,低头吻了吻他的嘴唇,哑着嗓子问,“还好吗?” 秦楚连睁眼睛的力气都快没了,随便的点了点头,就快要在这温暖的池水中睡着的时候,双腿被人突然分开架在了两侧,他陡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居高临下的杜越正覆在他身上,用一种决绝又坚定地眼神盯着他。 在这种的目光中,杜越一点一点的进入了他。 “唔……” 巨大的顶端捅了进去,秦楚闭上眼睛等待最后那无法避免的一痛,可是等了很久杜越还是停在那里没有动作,秦楚不由得睁开眼睛。 “你怎么……啊——!” 后面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杜越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狠狠地顶了进去,一击即中捅在了最要命的那一点上。 “你要你睁着眼睛看着被我操。” “……”秦楚羞耻的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池子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越这时候再也忍不下去,秦楚的身体太紧太热,柔顺又紧致的包裹着他,每一次挺入都会灌进去温热的泉水,再拖出来的时候就会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小楚,你真湿。” “你……他妈……嗯嗯……慢点……闭……闭嘴!” 秦楚被颠的起起伏伏,双腿被压在肩膀上,用一种最不堪,仿佛献祭一般的姿势任杜越予取予夺。 虽然他的嘴巴依旧坏透了,可是眼角的时光和脸颊上的红晕却出卖了他,杜越只觉得心尖都软了,恨不得就这样把人直接整个吞进肚子里。 这是他坚强、乐观又痴情的秦楚,属于他一个人的秦楚。 激烈的交欢在池水中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秦楚紧紧地攀在杜越身体上,一滴汗珠砸下来正中眉心,杜越咒骂一声,“该死,停不下!我会不会把你弄死在这里?” 秦楚呛笑一声,抬头一口咬在杜越的嘴唇上,“你要弄不死我,小心我就弄死你。” 杜越的眸子陡然沉下去,全身的肌肉都在一刹那紧绷,紧接着他猛地把秦楚翻了个个,从背后又狠狠地顶了进去,后背位比任何一种姿势都进的要深,秦楚抓着旁边的鹅卵石,拼命咬着嘴角却还是泄露出一声声闷哼。 高朝来临的那一刻,杜越抓着秦楚的腰把他拽起来,体内的器官正好在前LIE腺上转了整整一圈。 “啊——!”秦楚尖锐的叫出声来,眼角都流出几滴生理盐水。 失去了四肢作支撑,秦楚不得不攀着杜越,全身的着力点只剩下身体里那笔直坚硬的一根,他痛苦又舒服的不停地叫,身体剧烈的痉挛,只觉得一阵飓风袭来一下子把他卷入半空,在制高点上喷发出自己的欲望,又被狠狠地泡抛了下来。 极致缩紧的肠道把杜越死死的箍住,他咒骂了几声,一口吻住秦楚,闸口一松也喷发出来,滚烫的液体浇在身体内部,秦楚甚至能感觉到那东西弹跳着一股又一股的灌进自己的身体里…… 秦楚两眼失神,杜越把他抱在怀里揉着他的头发,“我爱你。” 秦楚“嗯”了一声,抬头吻住他的嘴角。 62、 秦楚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黑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下意识的往床头摸手机,胳膊却被人一把握住拖进怀里。 “醒了?” 低沉的带着点刚睡醒般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秦楚愣了一下,接着想起了昨天在温泉池里的放浪形骸,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你别抱这么紧,我喘不过气了。” 杜越失笑一声,放松了胳膊上的力道,可还是固执的把秦楚抱在怀里,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低下头吻了吻他的耳廓说,“时间还早,再多睡一会儿吧。” “几点了?” “八点多了。”杜越顺着秦楚耳后的碎发,小声说,“乖,再睡一会儿,等一下我们去吃饭。” 秦楚睡前是晚上,醒来之后还是晚上,这么说……难道他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今天可是除夕,他们不能就这样在床上度过吧?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今天要吃饺子的,现在这么晚了咱俩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儿去找饺子馆啊,赶快起来。” 秦楚腾的坐起来,一边催促着杜越,一边爬起来穿衣服,可是还没等站稳后腰就传来一阵酸痛,他禁不住“嘶”了一声,回头埋怨的看了杜越一样。 这只不知道节制的禽兽! 杜越自顾自的笑,倚在床头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你别这么看我啊,这事也不能怪我嘛,谁让你昨晚这么诱人,缠着我一个劲儿的说‘我还要嘛’,这样让我怎么忍得住啊。” “滚!我没说过这么恶心的话!”秦楚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 事实上他昨晚的确有些食髓知味,两个人将近半年都没怎么亲热过,突然在池子里赤LUO相对肌肤相贴,肯定会忍不住,一来二去就忍不住多来了几次,可是就算他做到最后已经头晕眼花了,也绝对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杜越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把搂住他拖到床上,翻身压上去捧着脸狠狠地亲了两下,“好了好了,是我禽兽行了吧,你这么紧的夹住我,我就算禽兽也认了。” 秦楚翻了个白眼,刚想再骂他两句,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嘴巴就被杜越给堵住了。 两个人唇齿交叠,吻得极其投入,静谧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啧啧的水声,身体里还残留着昨晚彼此交缠的记忆,如今再次相拥全身就像过电一样酥麻,亲着亲着就有些把持不住,眼看着就要再次擦枪走火。 两个人都没来得及穿衣服,杜越就着昨晚已经充分润滑的口口,刚要挺进去梅开二度,结果这时候门外突然传出一阵砰砰的敲门声,接着就听一个大婶在门外喊,“小秦开门啊!大婶早上买了些山货,给你送点过来啊。” 床上的两人一时间都有点尴尬,保持着上下交叠的姿势,XX抵在OO门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秦楚的脸红透了,伸手推开杜越,小声说,“你快点躲起来,我得去开门。” 纵然杜越的修养足够好,这时候都忍不住要骂人,伸手按住秦楚的肩膀又压下来,赌气一般说,“别管她,我们做我们的。” 说着他又要提枪上阵,结果房门又是一阵砰砰乱响,“小秦你到底在不在房里?一天都没见到你了,没出什么事情吧?你别吓唬大婶啊!” 秦楚:“……” 杜越:“……” 两人面面相觑,杜越的脸简直黑成了锅底,下面那一根也被大婶的大嗓门吓得差点阳痿,秦楚死咬住嘴角憋着笑,肩膀一抽一抽的,特别欠揍。 “让你笑,我让你偷着笑。”杜越撇了撇嘴,捏着秦楚的腰上的痒痒肉就是一通乱挠,摸的秦楚来回的闪躲,险些笑出声来。 就在两人以为只要不做声,没一会儿人就能走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大婶急促的声音,“喂喂!服务员,你们赶紧过来看看,有个小伙子在房里一天一夜了半点动静都没有,我也联络不上他,你们赶紧开门别是出事了!” 不得不说,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总是有操不完的心,虽然爱心泛滥却难免会好心办坏事,就在走廊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时,秦楚打开了房门。 他急匆匆的皮上了件衣服,头发乱的像个鸟窝,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尴尬,看了看门口堆积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呃……大婶刚才是您敲门?对不起,我睡着觉没听见。” 准备来开门的服务生长呼一口气,叮嘱了几句就走了,倒是那大婶看见秦楚安然无恙,接着热情的把手里的竹笋干和腊肉往他手里塞,“刚才你可吓着大婶了,没想到你小子这么能睡,不过只要没出事就好。这些特产是我早上在集市上买的,你拿回去吃,不用跟我客气的。” “大婶,这个就不用了吧……” “留着留着,大婶给好多人都买了,不用客气的哈。一会儿咱们要去山上泡温泉,你别再迟到了哦。” 秦楚对于大婶这种自来熟一般的热情一点办法也没有,推拒了一番也没什么用,最终只能硬着头皮笑着收下,目送大婶离开之后,回到房间就看到了一脸“怨妇”气场的杜越。 秦楚忍俊不禁,有一种上去摸毛的冲动,事实上他也的确这样做了,揉着杜越硬邦邦的头发,他笑着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人家也是好意。” 听了顺耳的话杜越的脸色好了不少,望了望两腿之间垂头丧气的家伙,一脸的哀怨,“……它受到了惊吓,以后万一痿了怎么办?” 秦楚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坐在床边用脚尖点了点杜越的下巴,“痿了更好,以后你就乖乖地在下面趴着吧,我会‘伺候’好你的。” 杜越眯了眯眼睛,握着他的足弓在脚趾上亲了几下,接着放在自己的大家伙上,“上面的‘技能‘你不熟,这样咱俩都不会‘性福’的。你安慰一下它,它也一定会更好的‘伺候’你的。” 说着他不怀好意的凑上来,秦楚笑着躲闪,翻身压在他胸口一边戳一边说,“喂,不跟你闹了,我肚子好饿,我们一起出去吃东西吧。今天是除夕呢,我不想跟旅行团去泡温泉,只想跟你一起过节,就我们两个。” 杜越的眼睛霎时间柔和了下来,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在没有遇见秦楚的日子里,每年的春节都是他孤身一人,从小到大,过节与否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不过节是形单影只,过节是影只形单,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 可是现在,他却突然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期待。 让他改变的人是秦楚,也只能是秦楚。 ****** Y城的天气今天分外的好,不同于北方千里冰封的除夕,这里始终四季如春,大街上人流如织,商铺林立,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派过节的喜庆景象。 秦楚和杜越两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本来想要吃点饺子,可是在这少数民族聚居的边陲小镇,想要吃到饺子基本不太可能,大部分商铺都在卖一种米粉做的酸辣汤,说是他们这里过年必吃的食物。 杜越不能吃辣,所以秦楚就一个人捧着一碗热汤在街市上一边吃一边拉着杜越闲逛,看到新鲜的小玩意儿就停下来摆弄几下,碰上所有小吃都要凑上去买上一点,简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杜越一脸纵容的陪着他,但凡他多看两眼的通通买回来,没一会儿怀里就再也塞不下了。 两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吃,还没吃正餐就已经饱了,杜越到处打听,听当地老乡说这附近有一座影视基地,就拉着秦楚去那里消食遛弯。 本来两个人以为这山沟沟里的小城就算有影视基地,也肯定跟横店的没法比,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Y城的影视基地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城池,一旦走进去就像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古代,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维持着古朴的风貌,没有多少人工雕琢的匠气,反而浑然天成更有古时的味道。 影视基地是全年开放的,因为很多剧组都要赶进度,所以这里并没有因为过春节而暂停营业,但是除夕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家中团员,所以整个基地里几乎没有几个游客。 空荡荡的古镇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秦楚的怂恿下两人租了一身古装,一个白衣公子,一个黑衣侠客,一人一折扇牵着手往前走,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秦楚回过头笑嘻嘻的看着杜越问道,“你说我们这样走着,会不会直接穿越到古代?” 杜越无奈的撇他一眼,“早就告诉你不要看那些狗血雷人电视剧,会降低智商的。” 秦楚哈哈一笑,伸了个懒腰,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这世界上真有穿越就好了,这样咱俩就能去古代,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都好,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也不用为张泽忠那老混蛋操心,我们也不用理会世人的眼光,就这样你织布我耕田,想想就很美,哈哈。” 杜越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为什么是我织布你耕田?说反了小心我揍你。” 秦楚“切”了一声,挑了挑杜越的下巴,一副土匪样,“来啊来啊,小妞,爷还真不怕你。” 杜越玩味的凑过去,就在秦楚以为他要亲上来的时候,杜越却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杜越?你要干嘛?” “嘘……你听。” 耳边传来微弱的风声,古镇巷口挂的灯笼被吹动发出扑扑的声响,一时间整个镇子都仿佛静了下来,就在这时…… “砰——!” 有什么爆破的声音响起,接着一连串的响起,空气中弥漫起一层烟火硫磺的味道。 这时杜越把手放了下来,秦楚睁开眼的瞬间,整个夜幕都被点亮了,无数的礼花在空中绽放,绚烂的仿佛盛夏的花朵,照亮了一整片天空。 接着河里从远处飘来几盏菡萏花灯,它们越来越近,就在秦楚都能碰到他们的时候,越来越的花灯跑过来,花心中燃着小小的蜡烛,闪闪烁烁,仿佛把一整片银河都搬进了河里。 这时候远处喧闹的声音,大大小小的人穿着古装迎面跑过来,他们手里花烛、彩带还有糖葫芦,笑着闹着叫好着,目光紧紧地追随着花灯,瞬间让整座古镇都活了过来,热闹的就像话本小说里汴京繁华的夜市。 秦楚惊呆了,愣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回头看了一眼挂着浅笑的杜越,那一刻他真的有一种跟这个人穿越时空的错觉。 “喜欢吗?”杜越回头问他。 秦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抓住杜越的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越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们都在拍戏,这一场是七夕放花灯。我觉得你会喜欢,就带你过来看看。” “你早就知道这里有人会放烟火和花灯?” 杜越点了点头,笑着拉着秦楚往欠揍,心里没打算告诉他,自己特意跟门口卖票的大爷套了好久的近乎才问出这个消息。 人群越来越近,有粗布麻衣的壮汉,又嬉戏打闹的小孩,还有娇羞可人的女孩,瞄上了意中人就赶忙在花灯上写下他的名字,希望有缘人能够捡到。 秦楚和杜越跟他们对面相向,很快进涌进了人群,这里都是群众演员,没人会特别注意到两个穿着古装的“外人”混了进来。 秦楚这时候眼睛都亮了,他紧紧地握住杜越的手,仿佛已经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在这里他们是放花灯的一份子,他们是最普通的穷老百姓,也在为一段好姻缘而跪拜月老。 传说,只要在花灯上写上对方的名字,若是有缘,红线自会让你的意中人捡到它。 但凡在七夕这一天捡到花灯的人,都是天注定,谁也没法拆开。 “我上辈子一定没点花灯所以你找不到我。”秦楚笑嘻嘻的撞了杜越肩膀一下。 杜越疑惑的挑了挑眉,“上辈子?” 秦楚自知说漏了嘴,赶紧摆了摆手岔开话题,“哎呀,男主角出来了!我们去看!” 他怕杜越会追问这个话题,到时候又要说漏了嘴,所以急急忙忙往人最多的地方扎,这时候河面上飞过来一个白衣飘飘的英俊公子,宝剑在水面轻轻一点扬起一圈涟漪,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空翻,摘走了一盏花灯,轻轻的送到岸边漂亮的女孩手边。 一时间全场叫好,白衣公子轻轻一笑,目光扫过,翩若惊鸿。 秦楚看愣了,这时远处的剧务喊了一声“卡”,导演站起来拍了拍手,“锦书,拍的不错,这一条一遍过了。” 身旁的群众演员长舒一口气,在剧组的安排下纷纷的退场了,秦楚站在角落的位置,一时没有人注意到他,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杜越不见了。 周围全都是人,可是满眼里根本就没有杜越的影子,秦楚心里着急,顺着河道往前走了很远,才在一座拱桥边看到杜越。 他一身黑衣背着手站在那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秦楚跑过去拍他一下,气急败坏的说,“你跑到这里做什么?离开也不说一声,不知道有人会担心吗?” 杜越笑了笑,目光在身后的河水和花灯的印衬下显得异常明亮,他从身后拿出一盏花灯塞到秦楚手里,凑过来小声说,“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顺了一个,赶快藏好。” 秦楚愣住了,“你偷偷摸摸跑这么远的就为了送我这个?” 杜越点了点头,目光柔软,“你说上辈子我没能找到你,所以这一辈子我来放花灯,不管你在哪里,都让我去找你。” 秦楚拿着花灯看了很久,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的眼眶涩的厉害,险些要流出泪来。 也许这只是一句很普通,甚至不高明的俗套情话,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一句话比“我爱你”还要动听,因为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这时,时针指过十二点,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千万朵礼花在空中绽放,一时间Y城恍如白昼。整个影视城里欢声笑语,所有人都在庆祝新年的到来。 秦楚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伸手紧紧地抱住了杜越。 杜越爽朗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在万千灯火中紧紧相拥,这一刻,有花灯,有钟声,还有月老和红线。 63、 两个人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虽然没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可是因为除夕的关系大部分人要不就在街上放鞭炮,要不就陪着家人守岁,总之热闹非凡,整个Y城也没有了往日的宁静。 不过秦楚很显然不在这其中,他先是被杜越在温泉里折腾了好几次,接着又上蹿下跳的玩了一整夜,等到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没过几分钟就靠在杜越肩膀上睡着了。 车窗外是喧闹的鞭炮声,而秦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窝在那里,手里拿着那盏花灯,灯芯明明灭灭倒是一直没有熄灭,淡淡的光亮映在他的脸上,五官显得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杜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异常柔软,手掌无意识的拍着秦楚的肩膀,眸子闪了闪最终低下头在嘴唇上偷了个香。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步,不由得微微一笑。 在这座古朴又风景秀丽的边陲小城里,每天都会有行行色色的游客在这里出现,当然也不乏像杜越和秦楚这样普通却相爱的同性情侣,司机早就见怪不怪,不仅没有差异反而报以祝福的笑容,这一幕正好被杜越看在眼里。 司机勾起嘴角,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问道,“大过年的没跟家人在一起,反而陪着爱人来旅游,看得出你很爱他吧?” 杜越笑了笑没有说话,搂着秦楚的手臂无意识的收紧了几,偏过头用余光往车尾看了看,瞥到一辆几乎融在夜色中的黑车正远远的跟在后面。 司机是个热心肠,大过年的一个人开车也怪闷的,就随口跟杜越聊着天。一开始杜越都是带着笑意回答他,虽然话不多,但是看得出是个温和好接触的人,可正当司机准备再开口的时候,下意识的侧过头一看却发现杜越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深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情绪,当即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狠狠咽了进去。 这人在不说话的时候怎么这么冷淡?刚才明明还笑着,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冰疙瘩,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杜越左手摸着下巴,右手继续顺着秦楚的头发,余光一撇说道,“师傅,麻烦先去最近的24小时药店一趟,我突然想起有些东西要买。” 生硬仍旧温润,表情也恢复了笑意,仿佛刚才的冷硬是司机一个人的错觉,他揉了揉额角,连忙点头应和着,心里却在想自己一定是开夜车看花了眼。 车子在药店门口停了一会儿,杜越就走了出来,出租车一路开到宾馆门口的时候,秦楚还没有醒。 “小楚,醒醒了,我们到了。” “唔……”秦楚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连眼睛都没睁开。 杜越无奈一笑,从他手里拿走那盏花灯说,“一会儿进了房间再睡,我们得下车了,这东西我先帮你拿着,你迷迷糊糊的别再烫着自己。” 感觉到花灯被人拿走的时候,秦楚睁开了眼睛,连意识都没有完全恢复,手臂却已经伸了出去,把花灯抢过来,嘴上不满道,“你送出去的东西休想再他妈要回去……小气。” 他抢走花灯拿在手里,一闭眼重新靠在车座补眠。 杜越哭笑不得,前排的司机都被逗笑了。 折腾了几次秦楚都没有下车的意思,杜越也干脆不跟他废话直接打横抱起人就往宾馆里走,完全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到了宾馆把人往床上一放,花灯没收,捏着某人的鼻子逗他,没一会儿秦楚就醒了,迷迷糊糊的伸手搂住杜越的脖子,抱怨道,“你怎么这么烦啊,我睡得好好的你折腾我干什么,我鼻子招你惹你了?” 杜越深知秦楚的睡不够就有很大的起床气,笑着蹭了蹭他的额头,下床端着一杯牛奶递到秦楚手里,“你今天吹了风,又在出租车上睡了一路,没准明天就得感冒,先喝点热牛奶暖暖身子,一会儿洗过澡之后再睡,听话。” “就你事多,你不该叫杜越,应该叫儿事妈。”秦楚嘟哝一句,瞥了一眼放在床头的花灯,虽然一脸起床气不过还是接过了牛奶,咕嘟咕嘟的灌了进去。 放下杯子,秦楚的嘴边多了一圈奶边,一抬头发现杜越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心里有点好奇,“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杜越的眸子垂了一下,掩住所有情绪,抬手一点一点的擦掉秦楚嘴边的奶渍,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他从不擅长说情话,即便是跟逗秦楚玩也都是油腔滑调,从不会这样一本正经,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秦楚又觉得脸上的温度上涨了几分,不自在的推开他的手,“行了,都不知道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肉麻死了。”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把脑袋蒙的紧紧的,好像急于掩饰自己不好意思的情绪,杜越笑了笑,靠在床头环着秦楚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我知道你喜欢听,以后只要你想听说多少次我都不腻。” “你不腻,我可腻了。” 窄小的标准床,两个大男人躺在上面实在有些拥挤,秦楚眨了眨眼想要反驳几句,可是一张嘴就打了个哈欠,眼皮子突然像是灌了几十吨铅一样沉。 刚才明明还没有这么困的啊? 秦楚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强烈的昏睡感涌上来让他没有功夫再去想别的,没一会儿的时间,他就靠在杜越的胸口睡着了。 屋里一片寂静,杜越伸手关掉了床头灯,掩去了眼里愧疚自责的神色,他轻轻吻了吻秦楚的嘴角,“……小楚?睡了么?” “……”回答他的是平稳缓和的呼吸声。 杜越僵硬的坐在床头,好半天没有动弹,直到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深吸一几口气把秦楚轻轻的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拢好被角,把放在口袋里的一瓶安眠药全都倒进马桶里冲掉之后,手指都有些颤抖。 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熟的秦楚,他握紧拳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如果秦楚醒来,一定会恨死他了吧? 杜越苦涩的勾了勾嘴角,走出宾馆后门的时候,那辆始终尾随的黑车停在原地等他。 “少爷。”四个保镖恭敬地站在一边行礼。 杜越脸色不善,抚了抚袖口问道,“我记得告诉过你们,不要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要出现在秦楚面前,看来你们几个都忘了?” 保镖神色一凛,连忙鞠躬,“对不起少爷,这一次实在是十万火急,我怕再耽搁下去恐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杜越一摆手阻止了他后面的话,神色平淡的说,“张泽忠那边有动静了?” 保镖一愣,接着点头,“咱们的探子汇报,张泽忠已经被纪委那边放回来了,而且他跟孙雅的丑闻也动用关系压了下来,几天前他跟军区几个人还私下见了面,准备卷土重来,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杜越双手抄在口袋里,听到这话没有一丝诧异,“我从来没指望一次就扳倒张泽忠,他如果一次就被弄死,我反而会觉得奇怪。他会卷土重来是肯定的事情,而回归的第一步肯定就是对付我,这个无可厚非。” 保镖看他不动声色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可是少爷这一次不一样了,以前他或许对您还有所顾忌,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已经撕破了脸,他再也没有了顾忌,更何况您害得他元气大伤,他现在肯定卯足了劲儿要对付您,疯子要是丧心病狂起来是完全没有理智的!” 杜越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名的转移了话题,“阿四,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从我小的时候就当暗卫,一直跟到现在不离不弃,可是为了掩人耳目我连在军区给你们谋个位置都做不到,你们还对我这么死心塌地做什么?” 阿四一愣,过了半响才慢慢开口,“跟那些虚名相比,我们更愿意跟着一个精明的主子。” 杜越低笑起来,“那你说我一直知道张泽忠做的那些脏事,可是却忍了这么多年没有说出来是为了什么?” 阿四愣住了,在场几个保镖都愣住了,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少爷您的意思是……?” 杜越眯起了眼睛,“知道为什么豹子这么凶猛还是害怕毒蛇吗?因为毒蛇不动则已,一动就会咬住他的死穴绝不松口,直到血流进了力气耗光了,乖乖的任人蚕食。” 几个人面面相视,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接着恍然大悟,“少爷英明。” 杜越轻笑一声,拉开了车门,“既然知道怎么做了,就去告诉张泽忠,说我要亲自跟我的‘好叔叔’聊一聊。” “是,属下明白。”阿四点了点头,走过去说,“少爷,这一次的行动凶险万分,您真的不打算把秦先生带在身边?有您照看,也省得被张泽忠钻了空子。” 想到躺在床上安眠的秦楚,杜越脸上闪过一丝温情,可一想到自己瞒着他即将要的事情,嘴角又紧紧抿住,对阿四摆了摆手。 “我在秦楚的牛奶了放了安眠药,他累了一天又吃了药会一直睡足两天,在这期间你还是按照我原来吩咐的保障他的安全,如果他问起来我,就说……无可奉告,不管他怎么发脾气都不要理,也不要进房间去找他。” 阿四愣住了,一脸的诧异,他实在猜不透杜越在想什么。 心里明明这么爱秦楚,可在局势这么混乱的时候又不把他带在身边,反而让他们几个保镖来盯人,甚至为了提前离开还在秦楚的牛奶里下药。 明知道秦楚醒过来一定不会原谅他,却还一定要这样做,这到底算是爱还是不爱? 看着杜越被夜色遮掩的明暗不清的脸色,他识趣的没有再多问什么。 黑色的轿车发动起来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扬起一阵鞭炮留下的红色碎屑,杜越坐在车后座,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小楚,等我。 ****** “咔嚓” 病房门打开了,一股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杜越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张泽忠背着门口,坐在床边,身上穿着病号服,正拿着一份报纸看着,脑袋上的头发已经花白一片,褪下那身军装他已经显露出了老态龙钟。 听到动静他放下报纸,抬眼看到了抄着手的杜越,眉头当即狠狠地皱在一起,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和老人斑,看起来非常的糟糕。 杜越挑了挑眉毛,丝毫不介意的扯过一张椅子坐下来,笑着问道,“张叔叔,纪委的茶好不好喝?看起来您在里面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张泽忠脸色阴沉下来,浑浊的眸子死死地瞪着杜越,半响才冷笑一声,“我正要把你抓来,你倒是乖乖的自己送上门来了。” 杜越耸耸肩膀,“你睡了我的未婚妻,给我带了绿帽子,不雅照传的到处都是,老脸都丢尽了,我这个做晚辈的当然要来看看您。不过你还真是会享受生活,没病没灾的白白占了一个床位,搞得别人还以为你是个受害者,啧啧,公关意识真不错嘛。” 他的每一句都绵里带刺,每个字都专门往张泽忠的痛楚眨。 张泽忠气的脸色铁青,手指紧紧地攥着护栏,手背跳起了青筋,“杜越,我早就知道你是匹养不熟的狼,现在只后悔没有早一点弄死你!不过也难怪,你从小就没爹教没娘管,我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却倒打一耙,真是狼心狗肺!” 杜越听了这话险些笑出来,眼睛冰冷的不带一点温度。 张泽忠有什么资格提起他的父母?他如今吃的用的,地位和仕途哪一样不是靠着杜家才得来的! 如今竟然还敢跟他打“亲情牌”,口口声声的说养了自己三十多年?真是无耻到让人大开眼界。 “张叔叔,你这话就错了。我可绝对没有倒打一耙,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杜越勾起嘴角,往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侄子捡了叔叔的破鞋’这话难听的紧,我可不像您,还知道要点脸面,所以没兴趣再陪你们这对狗男女玩下去了,不过真是可惜,你把自己上过的女人推给我,还指望她来控制我,却没想过自己老的快进棺材了,没法满足自己的小情儿,人家千方百计的不知道往我床上爬了多少次了,该不会您已经老的连那个都不能用了吧?” 杜越原本就长得一副冷模样,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可是到了此刻张泽忠才突然感觉到车祸后的杜越更难以对付,他不笑的时候像把锋利的佩刀,笑起来的样子又像是缠在脖子上随时准备收紧的绳子,让人不寒而栗。 他稳了一下呼吸,紧紧攥着拳头,半响才哈哈大笑起来,“你也就这个时候可以嚣张一下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让你跪在地下哭着求我!” “你真以为动得了我?” “迟早的事。” 张泽忠嗤笑一声,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他被杜越阴了这一下,栽得这么惨,如今搞得声名狼藉颜面扫地,所以他必须整垮杜越,否则最后死的一定是自己。 杜越就像一只无时不刻不虎视眈眈的狼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咬的鲜血淋淋,张泽忠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杜越既然敢来,他就没打算让他出这个门! 抬手扫掉桌子上的茶杯,砰的碎裂声乍起,杜越环视一周,发现了早就守在门口和窗边,拿着枪虎视眈眈的大兵们。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数,杜越已经猜到从这里到医院门口肯定已经围满了张泽忠的人,自己带来的人手不过四个保镖,如果跟他们硬碰硬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杜越脸色微变,嘴角绷了起来,张泽忠认识他了三十几年,自然能看懂他的表情,这时候他掀开被子,慢慢悠悠的走到杜越身边,狰狞的笑了起来,“杜越,不得不说你很聪明,背后捅我的那一刀疼到现在,彻底伤了我的元气,不过总是你天大的本领,也栽在了自负上面。你以为凭孙雅那臭娘们就真的能扳倒我,甚至敢大摇大摆的约我见面。” “呵,你还是太嫩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早就在这里设下了天罗地网,就准备瓮中捉鳖了,哈哈哈……” 张泽忠笑的张狂,一张仿佛快要进棺材一般的枯瘦老脸拧在一起,嘴角还因为说话太多沾上了白色的黏液,那恶心的样子让极度洁癖的杜越看一眼就够了。 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往后退了几步才慢慢开口,“别以为自己是王八,就觉得全世界都是你的同类,鳖这玩意儿就喜欢咬住东西死都不放,这习性在你身上倒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张泽忠气的咬牙切齿,如果不是杜越还有利用价值,他真恨不得撕烂他的嘴,再拿枪直接崩了他的脑袋。 “你尽管逞一时口舌之快,我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他颤颤巍巍的挪到椅子上坐下,阴着一张脸拍了拍手,“王齐,你进来。” 房门被推开,杜越往门口一瞟,看到了被大兵抓住的四个保镖,他们焦急的盯着杜越,使劲的摇了摇头,意思是别管我们,少爷您赶快离开这里! 杜越面无表情,等房门重新关上再也看不到那几个保镖的身影时,他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如果秦楚这时候在这里一定知道他是真的怒了。 那个叫王齐的人走进来,恭恭敬敬的把手上一份文件递到张泽忠手里,“司令,您要的东西。” 张泽忠不紧不慢的打开文件夹,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摆在杜越面前,冷笑着说,“还记得他吗?” 这是一张照片,虽然拍的不算清楚,可是还是一眼就能看清上面的人,杜越挑了挑眉,“孙秘书长?” “对,就是他。”张泽忠胜券在握的靠在椅子上说,“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一个小小的秘书长为什么会跟你过不去?一次又一次的找你麻烦,甚至还敢把男人往你床上送吗?” 杜越眯起了眼睛,“哦?看来他背后的靠山就是你了?” 张泽忠阴险一笑,“没错,你还不算太笨。他针对你做的事情全部都是我授意的,不巧最近他有联系上了我,给了我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包括你跟秦楚的在车里做爱的底片,你说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同性恋,还准备找个女人当同妻的话,你这‘受害者’的嘴脸还装得下吗?” 杜越的眼睛黑的看不到一点光泽,他盯着张泽忠恶心的嘴脸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那么说当初姓孙的把秦楚灌了迷药扔在我床上,你也是知道的,甚至根本就是你授意的?” 张泽忠脸色一变,瞬间难看的像一坨发霉的SHI。 不得不说,杜越精明的简直可怕,他又一下子戳到了张泽忠的痛点。 当初张泽忠让姓孙的给杜越招男女支,就是因为发现了他对秦宣又不一样的心思,想利用这一点找一个跟秦宣相似的男人,灌了迷药让杜越情难自禁,接着跳入他设下的圈套,成为以后威胁杜越的把柄。 可是那姓孙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找谁不好,偏偏找上了秦楚,让杜越直接动了真心,搞得事情这么被动,甚至杜越还要跳出自己的掌控跟个男人双宿双栖,简直是荒谬又恶心! 看到张泽忠那难看的脸色,杜越笑了起来,神色十分轻松,“看来是真的了,那等你死了以后,我得好好谢谢孙秘书长了。” “你——!” 张泽忠暴跳如雷,一个茶杯砸了过去,全身气的都在哆嗦。 他本身就怕死的厉害,如今到了花甲之年,更是忌讳听一切跟“死”有关的话,而杜越的话无疑让他彻底的癫狂了。 “好,很好!杜越你真是死到临头也不知悔改!”张泽忠拿着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从文件夹里甩出几张纸。 “你当初去W市阅兵,跟城南地产公司相互勾结,做假账卖假钢材,非法倒卖房地产,从里面洗黑钱,这些我通通知道,你做的这些丑事别以为就能瞒天过海,只要我把这些证据往法庭上一送,足够你死几十次的了!” 杜越冷着脸转过头来,翻了翻那几张文件,里面详细的记录着他参与的每一笔资金流向和地产投资,还有跟城南房地产公司之间的纠葛,甚至里面还有一张光碟,是城南地产总裁的口供,指认杜越就是他在W市的保护伞。 “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你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下场吧,这些可都是当年你吩咐我去做的,就算真的追究起来,你才是真的主犯,这些东西跟我没有关系。”他冷笑一声把东西扔在桌子上。 张泽忠冷笑一声,神色得意极了,“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就是顶着军衔跟房地产商相互勾结,洗黑钱、做假账、卖假钢材了怎么样?说出去有人相信吗,这些事情全都是你经手的,签的也是你的名字,跟我一丁点关系也没有。法庭上是讲证据的,杜越,凭这一点你就已经输了,你注定给我当替罪羔羊。” 杜越挑了挑眉毛,面无表情,“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泽忠知道杜越让步了,心中洋洋得意,狡诈的开出自己的条件,“怎么,你刚才不还很横吗?这时候知道怕了,知道怕就先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否则一切免谈。” 杜越嗤笑一声,起身就往门口走,“老王八你自己慢慢玩,没这么多功夫跟你绕圈子,你既然有条件说明我还能帮到你,说实话我并不怕威胁,如果不是因为事情抖出去会让秦楚担心,我连多看你一眼都想吐,不过你要是威胁的紧了,我也什么都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到时候你的威胁都没用了,你还想让我帮你,不是做白日梦是什么?” “哦对了,我倒是忘了。你就是个王八,低等生物当然听不懂人类的话,那我说的再明白一点,你既然有求于我,就拿出点求人的态度,否则我们鱼死网破,如果我沉了船第一个就拉你做垫背,我杜越说到做到!” 张泽忠的脸色变了又变,难看的像滩狗屎,枯瘦苍老的脸扭曲的简直像从坟里跳出来的骷髅。 他紧紧地捏着拳头,瞪着杜越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撕碎,可是该死的他偏偏不能下杀手,虽然门口已经被他的手下团团围住,杜越插翅难飞,可是这些人也只是威胁乖乖听话的手段,杜越有一点说的没错,他还有利用价值,如果这个筹码死了,他张泽忠也就功亏一篑了。 不过,不能杀人可不代表会让他好过,他有的是办法折磨的杜越生不如死! 慢慢的他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几乎疯狂地地步,“你觉得我会求一个害得我身败名裂的人?杜越你他妈不会还没断奶吧!其实,有一句话你说对了,你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我的确不能弄死你,可是我没说会放过你身边的其他人。” 杜越冷下脸来,“你什么意思?” 张泽忠狰狞的咧开嘴角,笑的猖狂,“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哪怕你把秦楚那小子保护的再好,我也有办法找到他,不是吗?” 杜越一把拎起他的领子,毫不犹豫的踹在他的肚子上,张泽忠措不及防,“啊”的一声痛呼,门口的大兵猛地踹开门举着枪瞄上了杜越。 张泽忠吐出一口血沫子,挥挥手让几个大兵推出去,一转头笑着对杜越说,“提到秦楚你就失态了,怎么,现在是不是心急如焚,抓心挠肝的难受?哈哈哈……你有本事就从枪杆子底下逃出去救他啊,我敢保证你只要动一下,秦楚保证立刻没命,不信你就试试。” 杜越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他知道这是张泽忠威胁他最大的王牌,就算他不怕被人知道是同性恋,也不怕蹲监狱,却不敢拿秦楚的命开玩笑。 死死地盯着张泽忠,他几乎用尽全身力量才控制住毙掉他的冲动,开口问道,“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泽忠见鱼儿终于上钩了,得意的大笑起来,眯着眼睛说,“很简单,把杜家全部财产转到我的名下,说服军区所有的杜家的死忠派拥护我,在后天的大选里推举我当总司令,然后对媒体澄清我和孙雅的事情全都是你一手策划,我始终忠于家庭和妻子,是你为了夺权才拉我下水的,这些对你来说不难吧?” 杜越简直快要笑出来了,忠于家庭和妻子?这么丧尽天良的话他也说得出来。 “就这么简单?” 张泽忠冷哼一声,“你要是做完这些,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秦楚的命当然就更完美了,到时候我一定让秦楚过得舒服一点,也不枉你为他白死一回。” 杜越笑了笑,刚才紧张的神色不见了,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问道,“你想要的命恐怕是不能了,你刚才说的要求我会做到,但是前提是你必须让我现在就听到秦楚的声音,否则我们就鱼死网破。” 张泽忠看他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心里也在打鼓,他担心杜越会在背后耍诈,可是现在杜越落在自己手里插翅难飞,秦楚也已经变成他掌心的一直蚂蚁,随手就能捏死,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驱走心里的莫名的不安,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冗长的连接音传来,他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到杜越晦明晦暗的眸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当杜越跟张泽忠针锋相对的时候,Y城的宾馆里却一片宁静。 阿四守在寂静无声的走廊里,不敢放松一丁点警惕。 杜越离开的两天之后,秦楚才醒了过来,之前发现杜越失踪之后,他的情绪一直就不稳定,毕竟任谁在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前一夜还跟自己表白的爱人莫名消失,而自己又被人关在房里出不去的感觉都很糟糕。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这是非法拘禁你们懂不懂!?” 秦楚已经软硬兼施磨了一整天,说的嗓子都哑了,可是门口两尊“大神”就是死都不挪地方,硬是把他反锁在房间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行,你们不开门就他妈告诉我杜越到底干什么去了!他妈的凭什么给我灌了安眠药就跑了!还有你们两个帮凶,给人乱用药是非法的,小心我出去之后捏爆你俩的木头脸!” 门口两个人死死地憋着笑,差一点就要喷出来了。 少爷找的这是什么人啊,怎么脾气这么逗,这种程度的威胁真的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好不好。 “秦少爷,您休息一会儿吧,都喊了一天了嗓子不疼么,一会儿阿四给您买一杯蜂蜜柚子茶润润嗓子。” “要柠檬C100,还有那个米粉做的酸辣汤。”本来还气哼哼的威胁两人的秦楚听到食物之后果断掉了节操。 门口两个大个子忍笑忍的都快撑不住了,“行行行,随便您想要什么都可以,不过别冲着我们俩撒气了,这事可全都是少爷的意思,他说不让您出门,我们也敢不从不是?” 两个人挺喜欢秦楚的,免费听了两天相声,自然跟未来的“少夫人”打下了坚定的革命友情,这会儿果断出卖了自家少爷,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杜越你就是个傻逼!你们两个,记得替我告诉他!” 秦楚也觉得冲两个保镖发脾气很不礼貌,但是他实在是一肚子火,杜越的做法让他既难受又不能理解。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能告诉自己,甚至宁愿在牛奶里给他下药也不肯说清楚,只让两个保镖堵在门口算怎么回事? 秦楚明白杜越走得这么匆忙肯定是因为张泽忠的事情,甚至他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他还是浑身不自在。 他其实并不没有因为杜越给他下药而生气,只是两个人既然决定在一起了,就必须一起去承担所有的事情,每次杜越都冲在他前面,当挡箭牌帮他挡风雨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被人轻视了,甚至觉得杜越从始至终都没信任过他。 烦躁的躺在床上,拨弄着手机,随手拨通了杜越的电话,理所应当没人接听。 这时候走廊里突然传出一声闷响,秦楚豁的起身往门口走,就听门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门外寂静的走廊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十几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手里拿着枪戴着面罩,动作急切的狠辣,悄无声息的潜到秦楚门口,伸手就要偷袭。 阿四反应非常迅速,在敌人下手的时候耳边听到了风声,就地一滚,顿住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手枪。 他跟旁边的保镖对视一眼,猜到这些人的来意,当即毫不犹豫的冲上去跟他们厮打起来。 宾馆顶层这时候已经全部被对方控制,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所有人的枪都装了消声器,子弹摩擦管口的声音沉闷又让人心惊。两边的人都不需要说话,因为彼此都知道对方的目的,所以打的格外激烈,没一会儿功夫阿四的同伴被踹倒在地,胳膊被子弹擦过淌出了鲜血。 秦楚听着门外的声音,心脏疯狂的跳动着,这写不速之客的目的他也已经猜到,脑袋高速运转,仔细辨别着双方的人数,当已经听到第十五个人的脚步声之后,他再也按捺不住,使劲拍了拍门板对着门外喊,“阿四!他们的人数太多了,你们撑不住的!赶快跑!” 一枚子弹怦的打在门板上,擦着秦楚的头顶飞过,他猛地躲到一边,门口的阿四扑上,使劲把对方的枪口掰到一边,第二枪打在了天花板上。 这时候,黑衣人中的头子猛地窜出来对着开枪人就是一脚,“妈的!这个人不能杀,你他妈的疯了!” 趁这个机会,阿四两个人得以喘息,完全可以有机会逃出去,对方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各个带着武器,他们两个即便是身手再好这时候硬碰硬也是以卵击石! 秦楚听着陡然的安静,心急如焚,用力撞着房门冲着外面喊,“你们两个都他妈的傻了?赶快跑啊!没听见他们不会杀我么,还不快走!!” “秦先生我们的命是少爷的,当然也是您的,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能离开您半步!” 阿四两个人没有丝毫犹豫,说完这话直接就扑上去跟这些厮打了起来,枪声、厮打声、沉重的呼吸声…… 秦楚记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他想要撞开门从这里出去,可是大门紧紧地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块巨石阻绝了生与死。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阿四他们在为自己拼命,自己却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阿四的一声闷哼,秦楚豁的站起来,身后却突然有个人窜进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他猛地一会儿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当即就惊呆了。 “你——!?” 阿四他们两个人终究寡不敌众,黑衣人中的头领拿着枪崩开了门锁,屋里却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人呢!” 十几个黑衣人的目光全都在屋里,这时候突然听到“砰”一声闷响,接着眼前腾起一团烟,眼睛顿时一阵刺痛,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啊!”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接着喊叫声此起彼伏,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右手和右腿都被子弹打中,痛苦的跌倒在地上。 阿四收起手枪,扯着衣带绑住自己的伤口,另一个保镖上去一脚踹在黑衣人头领的肚子上,把所有人的手枪通通收起来装在自己的背包里。 “妈的!是不是张泽忠那傻逼派你来的,嗯?!” 一脚又一脚落在身上,黑衣人痛苦的闷哼,“你们……你们故意引我们入套?” 阿四冷哼一声,“要不是少爷早就安排了这场好戏,你们会这么乖乖的束手就擒吗?” “不可能!我刚才明明听到了秦楚那小子的声音!” “秦楚也是你他妈能叫的!?”一脚又踹过去,“如果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傻逼听听声音,心甘情愿的送上门来,我们怎么能把秦先生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这时,黑衣人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浑身猛地打了个哆嗦,阿四一挑眉,抢过手机一看,“是张泽忠那老不死的来验收你们的任务了吧?赶快汇报一下工作,省得一会儿说不完我再被你们给宰了。” 电话接通了,杜越盘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泽忠,就见他脸色越来越灰败。 “哟,你是不是没抓住我家小楚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找了十几个顶尖高手吗?那他妈怎么连个人都抓不住!” 张泽忠气的已经思维混乱了,完全不顾及杜越也在场,对着手机就吼,险些把肺叶吼出来。 电话那头的阿四一脚狠狠的跺在黑衣人的枪伤上,那人撕心裂肺的痛呼一声,“司令……人……人跑了!我们中计了,全军覆没……” 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张泽忠不敢置信的退了几步,杜越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张泽忠见识不好就要掏枪,杜越眼疾手快一个手刀砍过去,手枪滑到一边,他趁机他的嘴巴,一脚踹在张泽忠的肚子上。 “唔!”张泽忠痛的眼球都快掉出来了,可是嘴巴却被杜越死死地捂住,哪怕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杜越似笑非笑,表情阴冷到了极致,转眼间枪口就抵在了张泽忠的喉咙上,“你最好别发出声音把门口那些人引来,否则,就要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声音快了。” “你……你放了我,我也让门口的人放你走……”张泽忠颤抖着说。 杜越摇了摇头,枪口又逼近了几分,“张泽忠,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现在是我说了算了。” 64、 杜越摇了摇头,枪口又逼近了几分,“啧啧,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现在是我说了算了。” 张泽忠稳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一张嘴已经开始寻找退路,“就算你现在杀了我,门口的人也不会放你走,更何况我的手里还捏着你全部的犯罪证据,我要死在你手上,门外的所有人都是证人,到时候你照样要给我赔命。” 不得不说张泽忠能在官商两道都不吃得开,没点手腕是不可能的,刚才的慌乱只是因为情况陡转直下,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今只要捏住最后的筹码,他不信杜越会真的动手弄死他。 杜越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握枪的手没有半分松懈。 张泽忠咽了咽口水,忽视掉抵在喉咙上的枪口,艰难的说,“鱼死网破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你只要放了我,我就可以让门口那些大兵不再追究,只要你愿意把家产和军权交给我,事后我就可以把所有证据都交给你,也保证绝不再追究你和秦楚,这个买卖你我都不吃亏,杜越你可想好了。” 杜越嗤笑一声,“你当我是傻瓜吗,按照你的要去做了,我跟秦楚还有命活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把门口的人撤走,当我的面把所有证据销毁,我再考虑你的条件。” 张泽忠眯起眼睛,枯瘦的脸近乎扭曲,想着杜越还是太嫩,以为销毁了眼前这份证据,他张泽忠就不会有别的备份吗?既然他愿意上当,自己也没必要放着活路不走。 他点了点头刚要张口,枪口突然往上一顶,保险栓拨开的声音让他的头皮一阵发麻,杜越冷着脸似笑非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说的销毁可是包括备份在内全部销毁,如果你敢耍花招,我不介意拿你先练练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张泽忠咽了咽口水,愤恨的脸色都变了,可是却没有一丁点办法,他相信凭杜越的手段真的会说到做到,他还要留着命往上爬,绝对不能这么容易的死在这里,甚至死在杜越的手里! 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张泽忠颓然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备份就在床头柜下的保险箱里,原件就是你看到的这些,我答应销毁,可你也必须在财产转移合同上签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说完这话他还特意往门口扫了一眼,病房大门上有一扇磨砂窗户,透过玻璃看到了森严戒备的大兵,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底气有足了几分。 只要这些人围在这里,他就不信杜越有通天的本事能离开这里。 杜越这次也很爽快,点了点头,拿着枪抵住张泽忠的脑袋说,“我看着你烧。” 张泽忠颤颤巍巍的走到床头,打开保险箱之后拿出一只优盘,连同桌子上那些文件全都扔在地上,顺便拿着一张空白合同递到杜越面前,“你签了它我再动手,别以为我真的相信你。” 杜越冷哼一声,用空闲的左手拿起笔,潇洒的签上了“Eric”。 这时,张泽忠趁他分神的功夫,猛地抄起一个盛酒精的玻璃瓶砸过来,酒精泼在地上,玻璃渣子划破了杜越的脸。 就是现在! 他猛地抡起一把椅子砸过去,趁着空挡拼命跑到门口,在弯腰的瞬间冲着门外大喊“开枪!” “砰!” 一声枪响,玻璃被震碎了,鲜血淌了一地…… 张泽忠捂住受伤的腹部,痛苦的蜷缩在地上,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因为眼前杜越正拿着枪指着他,而枪口还冒着硝烟。 啪——啪—— 皮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杜越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张泽忠,那眼神就像高不可攀的神在轻蔑的看着卑劣低微的蝼蚁。 这一刻张泽忠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杜越是真的要杀了他! 可是门口那些大兵为什么没有动手?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中,为什么这么多人没有听到枪声闯进来!? 走廊里惊得可怕,张泽忠甚至都听到了自己腹部淌血的声音。 杜越讽刺的看着他,表情冷若冰霜,“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吧?” “签合同,销毁证据不过是我想看看你会蠢到什么地步,没想到还真是大开眼界。我知道你肯定会抓住一切机会逃走,只要离开我的枪口,门口的大兵肯定会立刻开枪把我打成窟窿,而你手上能够威胁我的最大王牌就是那些所谓的‘犯罪证据’,所以你觉得有机可趁必须要赌上一把,可这种手段如果我都信的话跟傻子有什么分别?” 张泽忠颓然的坐在地上,伤口仍然在流血,可是杜越开枪的位置是精心算计过得,根本没有伤到脏器,但是会疼得钻心,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连这个都能算计的分毫不差,张泽忠突然觉得浑身都开始发颤。 他陡然间发现自己已经闯入了杜越早就设计好的牢笼,可是这些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不可能,你不会算到我这里埋伏了多少人,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不可能!” 张泽忠疯狂的抓住杜越的衣服,挣扎着要站起来,枯瘦又浑身是血的干瘪身体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不甘心死去的骷髅。 杜越厌恶的踹开他,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张泽忠有今天完全是他罪有应得。 “张泽忠,你别忘了,堵在门口的那些人首先是军区的兵,其次才是你的人,如果他们发现你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甚至马上就要蹲监狱的落水狗,谁还会傻乎乎的为你卖命?” 张泽忠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杜越轻轻一笑,表情显得格外纯良,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桌上,按下了播放键。 “司令,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杜越来负责我们城南地产,W市的这块地皮可是寸土寸金,您买下来让我们替您挣钱,这个我乐意之至,但是您杜越来管这块地皮,还让我听一个毛头小子的话,这个我就不明白了,这种肥差您没道理留给他吧?” 说话的是个中年人,正是以前跟杜越打过交道的,城南地产的老板,张泽忠一听这声音惊得手都颤了起来。 这时手机里传来张泽忠的一声冷笑,“谁说我要让给他了?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所有事情让他替我出面,如果纪委和中央的人追究起来,他一定第一个死,谁也不会猜到我们头上。” “司令英明!”城南地产的老总恭敬地逢迎一句,又有些不解,“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您毕竟是表面上相信杜越,其实背地里完全没有告诉过他内幕,如果他发现我们炒地皮洗黑钱的话,会不会直接举报了?到时候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张泽忠自傲的笑了起来,“就凭他?不是我说难听的,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吃喝嫖赌,受贿索贿,甚至杀人越货的事,我哪一样没沾过?杜越被我控制了这么多年,根本不清楚这些事情,还以为帮我料理的是正经生意,可是只要他经了手,就别想甩掉,哪怕他发现了咱们的秘密,最后我也会把他拖下水,当成替罪羊。” 老总听完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司令您果然英明,那么就住我们生意兴隆,合作愉快!” 两人的声音停在这里,沙沙的噪音之后录音戛然而止,而此时张泽忠已经呆若木鸡的愣在当场,一张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最终化为一股怨气,狰狞的等着杜越说,“你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却一直忍着不说,杜越啊杜越你真有种,能忍到现在才给我捅刀子!” “彼此彼此。”杜越耸了耸肩膀,淡定自若,“你精明,我也不笨,当初你趁着我还没成年抢走了杜家的一切,还假惺惺的装出对我关爱有加的样子,你当我真的不知道?” “这么多年我一直小心翼翼的收集着你全部的犯罪证据,只要你想听我这里还有很多,保证你大吃一惊。你一定猜不到,平时你跟心腹商量这些事情的办公室和会议室里全被我装了监控,你家里也有我的探子,否则你以为孙雅和你的丑事我是怎么知道的?呵,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一清二楚,你说我要不要拿着这些东西给法官去瞧瞧,看他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那些伪造的证据!” 张泽忠的瞳孔剧烈收缩着,整张脸完全扭曲了,不顾腹部的伤口猛地扑上来掐杜越的脖子,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弄死他!弄死他!! 杜越连跟他厮打的精力都没有,抬脚踹过去,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说,“张泽忠,认输吧,你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门口那些兵已经临阵倒戈,他们都知道你做个的丑事,也再也不会给你卖命,你所谓的我那些犯罪证据,跟我的录音相比也没有任何作用了,到现在你还想负隅顽抗,只是在找死罢了。” 张泽忠被杜越死死地踩在脚下,他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输的这么狼狈,他明明才是人上人,他还要几千亿的身价没来得及花,只要他还活着,就能往更高的位子上爬,可是现在他被杜越,这个自己恨不得杀了的人弄成这样,全都是他的错! 他死死地等着杜越,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杜越已经成了一堆白骨。 没错,他必须留着命才可能翻盘,所以只要忍过去,他就还有机会! 张泽忠咬紧牙关,颓然的跌在地上,半响才长叹一口气,仿佛一个老者露出了最后的沧桑。 “杜越……你赢了。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你怎么才会饶我一命。” 杜越面无表情,像是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盯着他看了良久才慢慢开口,“洗净全部身家,交出手上所有权利,离开S市,永远别让我看到你第二眼。” 张泽忠目光一凛,拳头死死地捏紧了。 杜越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命、钱、权,他一个都不会给! 心里这样想着,可碍于时局他又不得不向杜越低头,就是这一秒钟的迟疑,让杜越捕捉到了,他深深地看了张泽忠一眼,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和……悲悯。 “杜越,你别得寸进尺,我交出权利等于白白便宜了你,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你不肯?” 张泽忠不说话,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突然冷笑起来,“我又不是傻子,到时候钱没了,权也没了,又离开S市这块地盘,你要弄死我简直是易如反掌,与其赔上一切还落个死字,那我倒是宁愿你把那些证据送到法院,呵,就凭这几个罪名还判不了我死刑。” “当然,你现在占了上风,我没有能跟你抗衡的东西了,你想一枪打死我也行,到时候我死了你照样得赔命。” 想清楚这其中的究竟,张泽忠反倒是不怕了,又恢复了阴险狡诈的神情,还得意洋洋的看着杜越,想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可是杜越却没有。 他很淡定自若的看着张泽忠夸夸其谈,一直沉默不说话,等到他说完了才勾起嘴角轻笑起来。 “张泽忠,我给了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这可别怪我了。” 张泽忠防备的眯起眼睛,“你这些心理战术都是我玩剩下的。” 杜越啧啧两声,双手抄着口袋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慢慢悠悠的开口,“还记得几个月前那一场大雪吗?” 张泽忠皱起眉毛,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X市那天的雪特别的大,积压的厚雪压垮了不少山上的碎石,当时我跟秦楚去了海边,路过山崖的时候被一块雪堆压垮的巨石砸中了,你这个总该记得吧?” “你又想做什么!?我没工夫听你跟秦楚之间那些恶心事!”张泽忠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声音大的有些刻意。 杜越瞥他一眼,“怎么,你心虚了?呵,也对,你的确该心虚,这说明你跟禽兽还有那么的一丁点区别。” “够了杜越!既然你没诚意跟我合作,那你尽管把证据往法院送吧,或者直接弄死我,我倒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 张泽忠的声音高的离谱,甚至在尾音处还有些颤抖,杜越轻蔑的冷笑一声,“我当然不如你有胆量,杀人这种事你可是做过的,我是良民,自然不能轻易弄死你,否则可是要赔命的,对不对?” 张泽忠控制不住的退了一步,撞在身后的柜子上,嘴唇一直发抖。 杜越步步紧逼,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其实你的运气真的不怎么样,当初知道我没在车祸中死了,只是失忆的时候就该趁机除掉我,可是你又放不下贪念,想继续利用我的身份在军区里往上爬,可惜你没算到,我根本就没有失忆,哪怕当初我的人格分裂还没痊愈,也清楚地记得发生车祸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开的那辆车,刹车是你做的手脚吧?你倒是聪明,把原本的刹车换成了报废的零件,平时开的时候根本觉察不到什么,可是一旦遇上雨雪湿滑的天气,刹车会立刻失灵,所以当车祸发生的时候我只能往山上撞,否则立刻就会跌进万丈深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没证据休想诬陷我!”张泽忠气急败坏的推开他的手。 “你倒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张泽忠,你这个杀人凶手,做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却不敢承认了?”杜越扯住他的领子,阴厉一笑,怒火染红了黑色的眸子,“你千算万算没料到我的刹车是出发前一天刚换过的,那个报废的零件我到现在都还留着,我之前也说过了,你身边所有地方都有我的眼线,你是不是想听听在办公室里你是怎么吩咐手下动的手脚的,嗯!?” 一瞬间,张泽忠面如死灰,像一个被突然抽离灵魂的木偶,死寂的站在那里,过了良久他突然跪在地上,一把抓住杜越的腿,老泪纵横的哭诉,“杜越,叔叔只是一时糊涂啊,真的没想过要你和秦楚的命!我就这嘴硬的臭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虽然心狠,但是已经知道错了……更何况你跟秦楚现在一点事也没有,能不能再给叔叔一个机会,原谅我吧,求求你!” 杜越厌恶的推开他,连一句话都没力气说了。 如果杀人犯捅了别人刀子,却发现那人没死就可以不被治罪的话,那法律还留着有什么用? 张泽忠其实杀了他两次,一次是车祸中让他挺过一关,另一次是弄死他的另个人格,虽然最后他跟Eric最后奇迹般的融合了,但是张泽忠这个杀人凶手却死不足惜! 更何况张泽忠千不该万不该,连秦楚都算计进去。 秦楚是他的底线,谁要是伤了,他绝对不会罢休。 “刚才你说法院不一定判你死刑,那现在呢,故意杀人这个罪名也够你喝一壶了,就算留你一条狗命,跟洗黑钱,受贿贪污这些数罪并罚,足够你把牢底坐穿了,到时候就看你的命够不够活着走出牢门了,是不是张叔叔?” 张泽忠这次真的慌了,死死地扯着杜越的裤腿恸哭,“我求求你了杜越!放过我这一次吧,你刚才不是说让我交出权利滚出S市吗,我同意的!我真的同意,我现在就滚,这辈子绝对不让你看到,求求你念在三十年的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吧!” 杜越闭上眼睛很久没有说话,整个病房里只剩下张泽忠丑陋撒泼的哭声。 半响,他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保镖走了进来,开门的瞬间张泽忠看到门口所有的大兵全都束手就擒,而原本应该被捆起来的那四个保镖却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胜负已分,无力回天…… “少爷,您要的东西。”保镖捧着一沓文件递到杜越手上,里面是一张捐给福利院的空白支票、军官的辞职红头文件和一张飞机票。 杜越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把东西摆在张泽忠面前,望着他说,“这些是我早就替你准备好的,你的钱我一个子也不会要,全都会捐给福利院。这份辞职报告也是现成的,你只要签上字,军区肯定会放你走,以后退休金和福利一样都不会少,你只要拿着这张火车票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就好。” 张泽忠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没想到杜越真的会给他一条生路,甚至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毫不犹豫的拿着笔在支票和辞职文件上签了名,恨不得立刻离开杜越的掌控,“字已经签完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杜越看他的眼神既可笑又可悲,良久之后才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不会放你走。” 张泽忠愣了一下,接着整张脸都扭曲了,“你耍我!?” 杜越淡漠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张泽忠,我说过给了你机会了,是你自己贪得无厌不知道珍惜,这也怪不得我。” “放屁!你他妈是故意的!!”张泽忠气疯了,根本不管不顾,疯了似的扑上来就要跟杜越拼命。 保镖一把反剪住他的胳膊,把他压在墙上,杜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澄澈,“我在来找你之前就一直在想,如果你是真心愿意按我说的去做,那我不会置你于死地,甚至不想再计较以前的事情,可惜……张泽忠,你不是死在我手上,而是死在自己的贪念上,怪不得别人。” “在你第一次拒绝我的条件的时候,我的人已经把你所有的犯罪证据送到了军事法庭,张泽忠,你等着接受审判吧。” 说着杜越转身走出了病房,身后的张泽忠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杜越你不得好死!” 后面的话被十几个冲进来的保镖堵住了,杜越没有回头,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他只要一辈子无愧于心,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爱人就好了,又何必再奢求死得其所? 抬头望了望窗外,阳光正好。 他知道秦楚还在等他。 65、HAPPY ENDING “……新X社报道,震惊全国的S市特大贪污受贿及黑社会性质案件昨日破获,犯罪嫌疑人张泽忠身为军区司令,非法敛财,包养情妇,社会影响恶劣,政治作风不检,涉嫌贪污受贿、故意杀人等多项指控,现已被检方正式提起公诉,案件将于今日公开审判,本台还将继续跟踪报道……” 电视机里的女主播还在一板一眼的播报着新闻,宽敞的客厅里除了电视机的声音以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寂静的有些诡异。 秦宣和秦楚两个人相对而坐,明明靠的很近,可是彼此之间都没什么话说,气氛尴尬又微妙,视线无意中撞在一起就会立刻分开,好像多看了对方一眼都会手足无措。 其实两个人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对方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偏偏卡在喉咙里怎么样也说不出口,于是气氛只能这样僵持着,彼此的脸上还闪着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旁人看了实在替他们着急。 站在厨房里洗水果的人一脸担忧的往外看了看,一脸的担忧,而这个人竟然就是秦楚那日在影视城撞见的那个男主角,云锦书。 自从那日他陪着秦宣在宾馆里把这个叫秦楚的小子救回来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如今这种诡异的沉默,他本来想借着洗水果的幌子给他们留一个单独的相处空间,偏偏两个都输属木头的,干耗了两个多小时了,愣是屁都没放一个。 “喂,韩江,你说他俩到底想干什么?我记得秦哥不是这么扭扭捏捏的人啊,怎么见了秦楚这小子就话都不说了?” 他抬手撞了撞身旁切水果的男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叫韩江的男人噗嗤一笑,拿着一颗葡萄塞进他嘴里,“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到了正事上就转不过弯来了?你没看出他俩这是害羞了吗?” 云锦书往外看了一眼,琢磨半天暗自点头,“还真别说,的确像这么回事,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这俩人像的发指,虽然性格不像,但是骨子里特别的相似,还有这张脸,当初我在宾馆楼下第一次见到秦楚的时候,真以为他是秦哥的双胞胎兄弟。” 韩江摸了摸他的头发,笑而不语,心想着秦楚这家伙自然长得好,要不然也不会让杜越为了他心甘情愿跟张泽忠那老王八扛上。 秦楚搓着牛仔裤上的一段线头,仍然跟对面的秦宣找不到话题,不是他不想说,也不是他不喜欢秦宣,正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反而谨小慎微起来。 那天晚上在宾馆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当枪声响起,他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房间里的时候,是秦宣攀着窗户救了他。 当命悬一线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心里的震惊和感动简直无法描述,他试想过一切逃生的可能,也想过杜越会不会派人来支援,可就是没想过秦宣会不顾危险,冒着枪林弹雨来救他走。 当秦宣对他伸出手的时候,秦楚的眼眶都酸了,他以为这辈子跟秦宣会是陌路,可是他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来了。 不管跟秦宣有多少没法言说的纠葛,在他心里,秦宣就是爸爸,孩子哪怕遇到再大的挫折,在亲人面前都没法掩饰。 那一刻,秦楚彻底的傻了,甚至到了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云锦书和韩江端着水果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秦楚探究的视线,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都盯了一个多星期了,你还没看够吗?” 秦楚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不礼貌,抓了抓头发笑了起来,“没,就是感觉以前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成了我的救命恩人,非常的神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云锦书低笑起来,黑色的眼睛弯了起来,抬手拍了拍韩江的腿,“你要感谢还是感谢这家伙吧,是他拍派的保镖在门口接应,也是他的人护送着秦哥爬上的窗子,我就是个凑热闹的。” 韩江摆了摆手,“没办法,就当帮老朋友的忙了,谁让杜越苦口婆心的来求我,让我一定要救他媳妇,要不就妻离子散,光棍一辈子什么的。” 秦楚正在喝水,听了这话狠狠地呛了一下,“卧槽,这话真是他说的!?” 他的眼睛睁得溜圆,简直像炸了毛的猫,韩江和云锦书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连旁边的秦宣都忍俊不禁。 这话是谁说的根本就不是重点好不好,这家伙还真是个直肠子,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又笨的可以,难怪杜越这座冰山也被他融化了。 韩江笑了半天才收起玩笑的心思,正经的开口,“其实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跟杜越是老友了,虽然他在军区,我在政委,不过从小都在一个军区大院长大,所以彼此都很熟悉。杜越这家伙一向傲的很,从不开口求人,之前他跟张泽忠斗得你死我活也不见他找过帮手,这次为了你竟然会来找我,说实话我挺惊讶的。” 秦楚愣了一下,想到之前在宾馆里杜越给他下安眠药,又悄无声息的的离开,只不过是为了护他安全,原本心里的火气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可是我不懂,就算他是为了我好,为什么要把爸……呃,我说秦宣和云大哥也扯进来?” 韩江看了一秦楚一眼,云锦书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秦宣抿了抿嘴角终于开口了,“因为他怕你不会扔下阿四他们俩个自己走。” 秦楚瞬间说不出话来,秦宣笑了笑,跟他对视的时候还有些尴尬,“杜越当时跟我商量这个计划的时候,就说你表面对谁都好,大大咧咧的没有心机,其实心里很难相信别人。他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所以也清楚对于阿四他们这些保镖,你肯定也当自己人看待,如果他们出了事,你是打死都不会自己离开的,事实上你也真的这样做了,对不对?” 他微微笑了起来,英俊的脸都柔和下来,秦楚没想到有一天会从老爸嘴里听到这种话,一时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嘟哝着说,“那他怎么这么确定我会跟你走?更何况,这种危险的事情他就不该把你也扯进来。” 秦宣勾起嘴角,“杜越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你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可是杜越很坚定的告诉我说,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我走,因为你信赖我,而你也真的跟我走了,说实话……我有点受宠若惊,我一直以为……嗯……自己应该是讨厌你的,你对我大概也没有多少好感。” 秦宣喉咙一缩,再张嘴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哑了,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稳住情绪。 他其实很想说说,老爸,就算你骗我,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你,更何况是你救了我。 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探过去,握住了秦楚的手背,使劲挤出没心没肺的笑容,“怎么会呢……我……你……你是我的偶像啊,我怎么会讨厌你。” 一旁的韩江与云锦书相视一笑,对秦楚说,“杜越这个人啊,真是个精明到骨子里了。之前他求我帮忙的时候,我就问他,你手里有这么多兵,为什么非得舍近求远来求我,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说不能拿你的命来赌。” “张泽忠这个老王八,老奸巨猾了一辈子,说不定在杜越周围安插了多少奸细,哪怕他的保镖再厉害,只要还在张泽忠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就没法保证会不会被暗算。所以他宁愿弃掉自己所有的兵,绕了一大圈来找我,就是算到张泽忠以为他不会低头求人,所以对我这种外援不会多加防备,结果事情还真被他算的分毫不差,不得不说,杜越这家伙简直聪明的快成精了!” 事情跟秦楚猜测的差不多,可是亲耳听到,心里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杜越怎么可以为他想得这么周到?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就让秦宣来帮忙,知道张泽忠一定会趁机暗算,宁愿低头求别人,也要护他周全。 一直以来,秦楚以为都是他在主动维系两个人的感情,可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杜越说要跟他在一起,就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他为了两个人的未来默默付出了这么多,却从不多说一句,只是默默的用自己方式对他好。 这份沉甸甸的感情,秦楚终于懂了。 云锦书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虽然从头到尾他就是个看热闹的,只是因为跟秦宣的交情才搀和进这件事情,可是看着秦楚上翘的嘴角,心里也忍不住替这两个人开心。 大概,没有什么比经历过生死还深爱对方更值得幸福的事情了吧? 回过头瞥了韩江一眼,发现那家伙也在笑着看他,夫夫二人不再多说什么,留下整个客厅给秦楚和秦宣两个人,偷偷地携手回房间“讨论”同生死共患难的问题去了。 秦宣看了秦楚一眼,突然间释怀了。 杜越总说他们很像,不是说性格和外貌,而是骨子里的感觉像,秦宣一直不理解,直到这件事情之后他才有些明白了。 他一直以为答应去救秦楚只是还杜越一份人情,可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当攀上宾馆的窗户,看到秦楚惊慌又坚强的那张脸时,他竟然有一种把他紧紧搂进怀谁也不让欺负的冲动。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像是血脉里流淌的天性,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他低头笑了笑,走过去伸出了手,“秦楚,我们会是朋友吧?一辈子的那一种。” 秦楚愣了一下,没有握秦宣的手,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如果上辈子的老爸知道跟他这一世成了兄弟,会不会抡起拖鞋砸他? 秦宣他看迟迟没有动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下一秒秦楚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老爸。 ****** 临睡之前,秦楚试着给杜越打了两个电话,可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自从他在宾馆里逃出来之后,杜越再一次跟他失去了联系,这种情况让秦楚有些莫名的焦躁,隐隐约约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秦宣看出他担心,端来一杯牛奶放在他手里,“别胡思乱想,那家伙厉害着呢,他没及时跟你联系肯定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你别担心,现在张泽忠都被审判了,他还能有什么危险?你啊,就是关心则乱,喝了牛奶早点睡觉,一切都会好的。” 秦楚点了点头,虽然明白老爸说的不假,可是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是若隐若现。 难道真是想太多了?他摇了摇头,赶走脑袋里的杂念,翻身躺在了床上。 即便是喝了安神的牛奶,这一夜秦楚睡的也不好,到了凌晨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秦楚猜不到是谁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 “小楚,是我。”杜越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秦楚霎时间就清醒了,倏地坐起来,“杜越,你在哪里?怎么用这个号码给我打电话?” 杜越笑了笑,声音仿佛贴着秦楚的耳根响起,“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很好,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秦楚握着话筒,抿住嘴角,“我……现在能见见你吗?” 杜越失笑,“我以为你知道我给你下安眠药之后,不会再想见我了。” “切,你也知道。不过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勉强原谅你。”秦楚哼了一声,总觉得杜越今晚的声音怪怪的,“是不是张泽忠的案子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听说昨天下午就开庭了,审判结果怎么样?” 杜越摩挲着话筒,似乎这样就能触碰到秦楚一般,“没有,你想多了,没有什么困难,庭审都很顺利,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真的啊?他这种人的确不是好东西,法官判他死刑都不为过。”秦楚挑了挑眉毛,笑了起来,“这件事完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见面了?明天我去找你吧,我可要跟你算总账的啊。” 杜越没说过,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告诉秦楚他在听。 “杜越,你怎么了?跟我说实话,你的情绪不对。”秦楚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行了,小家伙你就别在我面前当心理专家了,我真的没事儿,给你打电话也只是……有点想你,真的。” “……”秦楚明显不相信,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杜越只要不想说的事情,谁都逼不了他。 “小楚,我手上还有些零碎的事情要处理一下,你给我点时间,等着我去找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是窗口吹进来的晚风,秦楚恍惚了一下,心里异样的感觉又升了起来,他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是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杜越。 秦楚轻轻的点了点头,后来想起杜越根本看不见,便张嘴“嗯”了一声,“你早点睡,我等着你来。” 杜越笑了起来,在电话将要挂断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秦楚,“等一下,小楚。” “?”秦楚的心陡然跳快了一拍。 杜越顿了一下,过了很久才轻声说了一句,“我爱你。” 秦楚的耳朵瞬间红了,挠了挠头发,毫无预兆的扣上了电话,接着又开始后悔。 操,秦楚你他妈害羞个屁啊!你应该也表个白才对啊白痴! 听筒里传出嘟嘟的声响,杜越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机塞到一旁的助手手里,回头对等候的警察说,“警官,我可以走了。” 接着一副手铐就扣在了他手腕上。 第二天一早,客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正在用早餐的秦楚和云锦书他们愣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韩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原本英俊的脸上带着焦躁,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次可真是麻烦了!” “出什么事儿了?”秦楚第一个站起来,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秦宣和云锦书也皱起了眉头,韩江一向沉稳老练,到底遇上什么事情急成这个样子? 韩江揉了揉眉头,神色凝重,“刚才我的下属来报,说杜越被抓进了警察局。” 秦楚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说,“韩大哥你是开玩笑的吧,杜越做事虽然心狠手辣,但是违法的事情绝对不碰的,没犯罪进什么警察局啊?” “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犯罪才会说事情麻烦了,这事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你们赶快看电视吧,现在各大媒体都传疯了。” 韩江的表情非常严肃,绝对不是开玩笑,云锦书看了他一眼抿住嘴角,起身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机。 一打开电视机,新闻频道正好在播放张泽忠案件的庭审现场,冗长的质证和询问环节已经结束,审判长已经拿出长长地判决书站了起来。 这一刻镜头转到张泽忠身上,他穿着橙色的马甲背心站在两个法警中间,虽然神态疲惫苍老,枯瘦的像个窟窿,但是眼里没有一丝悔过,反而像毒蟒一样死死的盯着身旁的某一点,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镜头下一秒移到证人席,杜越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笔直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肃穆的像一尊入定的圣僧,完全没有把张泽忠憎恨的目光看在眼里。 “……被告人张泽忠,收受贿赂,以权谋私且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情节恶劣,社会危害大,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这样的判决结果无疑是有水分的,贪污几万元的官员落马都能被判个死刑,更何况是恶贯满盈的张泽忠,这样的庭审结果一出,整个社会哗然,新闻频道下方的微博滚动条更是骂声一片。 而镜头里的张泽忠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嘴角勾出狰狞的笑意,他轻蔑的把视线投到杜越身上,仿佛在嘲笑他机关算尽,最终也没有彻底弄死自己。 不巧的是这个镜头正巧被摄像机忠实的记录了下来,秦楚坐在电视机前,恨得几乎咬碎了牙齿。 难道这个畜生真的注定要逍遥法外?杜越几乎堵上了一切,却落个这样的下场吗? 听起来无期徒刑似乎很可怕,一辈子老死在监狱对很多人来说已经算是赎罪,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对于张泽忠这种级别的官员,只要死不了,管他有期无期,最后通通能贿赂狱头,争取个重大立功,关个两年三年保准又能出来祸害人间。 “所以,杜越输了对吗?” 秦楚紧紧地抿住了嘴角,回过头却看到韩江摇了摇头,“你别着急,继续往下看,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后面发生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新闻跳过宣判现场,直接播到了张泽忠被两名警官押上警车的画面,他回过头不屑的对杜越吐了口口水,杜越仍就远远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警车渐渐驶离,无数的新闻媒体依旧跟在后面穷追不舍,白色的警车越开越快,眼看着甩开了所有记者,这时候在转弯处突然开出来一辆大货车,像是失控了一半,疯了似的冲了过来,在无数记者和群众面前,猛地撞上了押送张泽忠的警车。 车子受到剧烈的冲击一下子掀了起来,车头狠狠的撞在路边的石桥上,“砰”一声巨响翻倒在地,瞬间火光四溅。 所有人,包括电视机前在看新闻的观众在这一刻全都傻了,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楚惊得脸色都变了,半天才僵硬的回过头来,对一脸担忧看着他的三个人说,“这……算不算天谴?” 三个人哭笑不得,秦宣皱着眉问道,“就算是天谴,那押送张泽忠的警察岂不是倒了大霉?” 韩江摇了摇头,笑得一脸神秘,“不,三个人同时被送进了医院,张泽忠内脏破裂抢救无效死了,可是那两个小警察却奇迹的只受了轻伤,大概这真是秦楚说的天谴。” “那杜越呢?这整件事跟杜越都没有什么关系啊,警察为什么要抓他?”云锦书一脸迷茫。 韩江看了秦楚一眼,过了半响才慢慢开口,“他是张泽忠被关押之前最后见到的人,而且他跟张泽忠之间的恩怨整个S市都知道,他有足够的杀人时间和杀人动机,所以……” “所以就他妈能随便抓人了?杜越如果真想杀人,那老不死的尸体早该化成灰了!” 秦楚倏地站起来,他终于明白杜越凌晨突然用陌生的号码给他打电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要被抓进警察局,害怕新闻报道出来之后,自己会替他担心,所以才在电话里含含糊糊的说那些话,甚至到最后搞得像生离死别的似的,说什么“我爱你”! 秦楚一想到他当时说这话的心情,心都绞得发痛。也许那扣电话的前一秒,杜越也想听到他相同的话,可是他竟然连一句再见都吝啬说一句,就扣上了电话,当时杜越会是什么心情……? 秦楚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他使劲抓了抓头,胸口涨得生疼,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割扯着他的皮肉。 想到杜越在警局可能碰到的困局,秦楚再也坐不住了,拿起外套起身就往外走。 秦宣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杜越。”秦楚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快的像是多一秒也不愿意耽搁。 秦宣拦不住他,只能跟在后面喊,“警察局也不是你说进就进的啊,更何况这里在郊区,这一带连个出租车都没有,你怎么过去?你先冷静一下,咱们商量一下再说!” “我等不了了,昨晚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该不管不顾的问清楚,至少应该立刻去找他,而不是傻乎乎的在这里看了新闻才知道他出事了!” 这时候云锦书拦住了继续阻拦他的秦宣,韩江已经穿上了外套,“你的心情我明白,如果锦书出了事儿我也等不到现在的,我现在开车送你去。” 秦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激的对他们三个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飞奔到警察局门口,一路上秦楚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手掌里已经沁满了汗水。 他用了两辈子才找到杜越,走进他的心,他们彼此一起经历过这么多,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几乎车子刚刚停下,秦楚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秦宣紧紧地跟在后面,“小楚,你冷静一点听我说,OK?” “咱们既不报案,又不是自首,也跟警察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这样急冲冲的闯进去,肯定得出事儿。更何况杜越这次牵扯上的可是人命关系,就算张泽忠他罪该万死,他也是一条人命,等警察查清楚了你再进去也行啊!” 秦楚顿住脚步,回过头认真的看着秦宣说,“老爸……呃,我是说秦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进警察局胡闹,我只是想试着能不能见杜越一面,哪怕以亲属身份帮他找个律师也比坐以待毙强,你别拦着我,让我进去好不好?” 秦楚虽然脾气温软,但是答应过杜越要保护秦楚,更何况他已经把秦楚当成了自己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闯祸。 “就算你有分寸,我也不能让你进去!你现在的状态太不稳定了,万一在警察局里说错了话可不是闹着玩的,总之你不能进去,要去也是我们几个帮你进去问问。” 秦楚心急如焚,秦宣决不让步,两个人就这样在警察局门口拉拉扯扯,一时谁也没法说服谁。 这时,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直到云锦书用力咳嗽了几声,两个人才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了韩江和云锦书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云锦书甚至俏皮的对秦楚眨了眨眼,伸手指了指他的背后。 秦楚愣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回过头去,却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警察局门口,杜越正盘着胳膊站在那里,温柔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秦楚傻了,杜越忍俊不禁,对他轻轻的笑了起来。 这样温情的笑意仿佛一道光拨开了笼罩在彼此之间的迷雾,秦楚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脑袋里一片空白。 杜越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很好,他身上还穿着开庭时的那一件黑西装,远远看去像一棵挺拔修长的橡树,伫立在那里,仿佛足够抵挡风雨。 秦宣也愣了很久,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这时候他竟然不想知道杜越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只是替秦楚感到高兴。 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头,甚至还往前推了一下,笑着说,“还不快过去,他还在等你。” 秦楚这时候就像个又呆又蠢的傻瓜,踉跄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脚下往前买了一步就再也收不住了。 他冲着杜越的方向慢慢走过去,似乎惊喜的连跑都没有力气了,这时候杜越迎着他走过来,没等秦楚反应,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秦楚的反射弧这时候彻底的失灵了,他把头埋在杜越脖子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越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揉他的头发,“抱歉,这一次好像又让你担心了。” “……”秦楚不说话,只是抬着头看他。 杜越脸上难得闪过一丝尴尬,摸了摸鼻尖说,“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秦楚还是不解释,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似乎在说,那就先解释一下昨晚那通半死不活的电话吧。 杜越没想到会受到这般“严刑拷打”,心里又痒又开心,可是又怕秦楚真的生气,只能老实交代,“其实我昨晚给你打电话是真的怕在警察局一时半会出不来,你又看到那些新闻报道会胡思乱想,而且你差点被张泽忠的人暗算,我心里实在是担心,憋不住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别生气,成不?” “那张泽忠的死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一见秦楚终于开口说话了,杜越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实话实说加甜言蜜语,“我杀了他还得替他赔命,以后也没法跟你在一起了,多不值啊。那些警察同志只是带我进去例常问话,跟张泽忠沾边的人都被问了个遍了,我被盘问了一遍没发现问题,很快就被放出来了,而且那老不死的真是出意外死的,我也没想过会这么巧,没准这就是善恶终有报吧。” 他说的一脸轻松,似乎是重压之后第一次这样神清气爽,秦楚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毛,“原来你早就被放出来了啊,那在我来找你之前,你都干什么去了?” “啊?你问去哪儿了啊……”杜越一愣,似乎被提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犹豫了半天,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差一点就让秦楚以为自己眼花了。 杜越摸了摸鼻尖,压低了声音说,“我去了军区一趟。” “?”秦楚挑了挑眉。 杜越笑着握紧了他的手心,毫不介意周围来往的人群,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秦楚的,“我啊……” “我给军区那群老头说,这什么狗屁司令我不干了,你们爱找谁找谁,老子去陪媳妇喽。” 话音刚落,他低头吻住了秦楚的额角,笑的一脸满足,谁知这时候秦楚抬腿狠狠的顶了他肚子一下,杜越闷哼一声捂住肚子弯成了一只虾米,疼得差一点吐血。 “小……小楚,你这是家……嘶……家庭暴力!” 秦楚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抬手又补上一拳,“老子暴力的就是你!敢一次又一次的骗我,还他妈的害我白白担心一场,杜越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说着说着,他竟然红了眼圈,杜越这时候也顾不上疼了,赶忙凑上去说,“好好好,你要打就打,反正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你可不能踹了我,送你的花灯你都收下了,这辈子说好换我追你的,说好了别反悔啊!” 秦楚被气笑了,狼狈的鼻涕都淌了出来,杜越忍不住跟他笑了起来,伸手把人拽到怀里,死死地箍住,根本不管周围的围观群众,也不嫌弃秦楚狼狈的德行,捧住脸就亲了上去。 这辈子终于逮住你了。 拐角的胡同里这时放起了鞭炮,今天是正月初五,家家户户忙着破五,烟花燃尽炮竹放完,这个年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可是幸福和团圆却不会离开。 漫天燃起了烟火,新的一年掀开了崭新的一页,炮竹红色的碎屑漫天飞舞,烟火下紧紧相拥的两人仿佛再也无法分开。 站在旁边的秦宣忍不住笑了起来。 祝福你们,地久天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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