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妖艳之都
夜幕低垂,霓虹点点,亮了上海的街道。 细雨刚歇。 入夜的上海,热闹繁华丝毫不减,马车络绎不绝,穿梭在湿漉漉的道上。屋檐上排列整齐的瓦片,水珠轻轻滴落在水漥里,泛起涟漪,水里的世界也扭曲着。 异样妖艳的城市。 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撩起窗帘,望向外面魅惑的世界。透明的玻璃上,映照出一张精致的脸庞,眼神如悬在窗棂上的水珠,澄澈,也异常冰冷。 容芙是目前上海最炙手可热的裁缝师,精巧的手艺跟恰到好处的剪裁,不但款式新颖,就连布料花色都是容芙自己设计,完全为顾客量身订做,绝不会有第二件相同的衣服从容芙店里中出现。因此,上海的名门闺秀跟富豪姨太,甚至是当红的女明星,无一不想得到容芙亲手设计的衣服。 容芙的洋裁店并没有招牌,开设在一幢老旧的洋房里,还隐身在寂静偏僻的小巷子内。洋房外面爬满野藤,面积大到可以完全遮蔽住斑驳褪色又老旧失修的墙面,更增添了阴森可怕的氛围。 即使是在这么可怕的地方开业,容芙高超的裁缝技术依然吸引了很多政商名流慕名前来,但容芙脾气古怪,不高兴就拒绝,即使出再高的价钱,也不会动摇他的决心。但,最让人百思不解的是,即使门庭若市,也从没人瞧见过容师傅的长相,量身也都由他的助手着手……但成品依旧令人惊叹,合身却不让人感到压迫,如同被衣服轻柔拥抱般的舒适。 忽然,敲门声响起。彷佛深怕干扰到里面的人的静思,叩门的力道极为轻柔。 “进来。”声音的主人头也没抬。 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缓缓走进,身上的衬衫洁白整齐,折线烫得一丝不苟,一双黑皮鞋也擦到光可鉴人。 “师傅。”他恭敬的喊着。 “怎么了?”伫立在窗边的男子看着玻璃里的男孩的倒影,眼神没有一丝变化。 “今儿个又来了好多人,说要让师傅您给做衣服呢!我没敢答应,要他们明儿个再来。”颜郁轻声说道。 男子依旧伫立在窗边,彷佛没有挪动身子的打算:“嗯……” “师傅,要答应吗?” “烦死了,不做。”容芙轻轻皱起眉,一脸不耐。 他转过身子,往窗边的太妃椅上一坐,便慵懒的俯在精巧的缎面抱枕上,如一只优雅却冷漠的猫。 容芙的不悦态度,并没有出乎颜郁的意料之外。 “那我明儿个转告他们。”他恭敬的行礼后,便转身步向门口。 走到门口时,颜郁停下脚步。 “师傅您需要吃点东西吗?我去帮您准备。”他轻柔的说,眼泛笑意。 容芙并没有起身,依然俯在堆积如山的柔软抱枕上,眯起眼睛。 “不用。”依旧是一派冷漠。 “是。那师傅我先去准备您等等要用的东西了。” “不必了,我今天不想做。”容芙冷冷的说道,俯在枕头上一动也不动。 “可是明天喜乐饭店的经理就要来取前几天预订的旗袍了……”颜郁面有难色。 “不想做就是不想做!”慵懒的声音说完,随即把头埋进丝缎枕头里,不再说话。 “是……”颜郁轻叹口气,转身将房门带上。 听见颜郁下楼的声音,容芙才将头从枕头中抬起。 是从甚么时候变得易怒呢?连容芙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最近下雨下得心烦了吧……他看着窗外湿答答的街景。 这几天,雨始终没停过,直到刚才。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就像那天一样。 容芙感觉到左肩的后方有轻微的刺痛感,不悦的闭上眼睛。 就像是烙印一般,都要被这印记所禁锢,一辈子。 颜郁坐在窗边整理着布料,抬头望着窗外,满地的梧桐。 忽然,有辆黑得发亮的车子停在店门口,挡住了出入的走道。小小的巷弄里,停了一整排不下十辆的黑头车。每辆车里走出三,四个高头大马的黑衣人,个个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油亮,但脸上却杀气腾腾。 所有人都簇拥着从停在店门口的车内走出的人。 “请问有甚么事吗?”颜郁疑惑的望着这群来意不明的黑衣人。 “你好,我是火鸟酒店的经理,敝姓邪。”斯文的脸上挂着一副金边眼镜,微笑的表情,身上那套剪裁时髦且质料高级的灰色西装说明了他的来头不容小觑。 灰衣男子环顾四周,保持不变的微笑表情。 “容师傅在吗?”他轻轻的开口,温柔的语调却让人不寒而栗。 “师傅身体不适,正在房间休息,有甚么话我可以替各位转达。”看见这么大的阵仗,颜郁的声调不免有些颤抖。 “前阵子我家少爷派人来时,你也用容师傅身体不适的理由回绝了,看样子容 师傅身子挺虚的啊……”灰衣男子笑了笑,没有一丝温度。 “……” “容师傅在家吧?麻烦请他跟我们走一趟,我家少爷有请。”男子露齿一笑。 “师傅已经歇息了,请改日……” 话还没说完,少年的脸上就吃了一记拳。 “小子,别让我说第二次,我可没这么好耐性。”男人俊朗的面容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挂着从容不迫的微笑。 颜郁愤怒的抬起头,抹掉嘴角的血:“师傅已经歇息了!” 拳头立刻揍向少年的腹部。 “我看你有多耐打?!”男子燃起一支烟,向手下使了使眼色,黑衣人便一哄而上,开始对颜郁拳打脚踢。 “住手!” 在混乱中,一个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响起。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发出声音的方向一望:楼梯的尽头,声音的主人倚靠在扶手上,月白的薄衫裹住他细瘦的身体,乌黑的头发披泄在肩上,衬托得他白皙姣好的脸庞似乎在微微发着光。 容芙冰冷的目光环视着众人,脸上的表情跟眼神一样,毫无温度。 本来喧闹的群众看见他冰冷的模样,不禁被他的气势给震慑住,全场鸦雀无声。 “别打伤他,我不在,他还得帮我看着店面。”和今晚的月光一样朦胧不明的眼神,容芙缓缓步下楼。 他走到被打倒在地的颜郁身边,蹲下身,温柔的抹去他脸上的血污:“傻子,脾气这么倔……”语气没有一丝责备。 “师傅……” “我不在家这几天,就麻烦你多照管些了。” 说完之后,容芙缓缓起身,冷眼看着灰衣男子:“走。” “请!”男人笑了笑,摆摆手,众人便簇拥着两人离去。 不知何时,外面又下起了蒙蒙细雨,入夜的寒气刺得容芙的脸颊隐隐作痛,他将单薄的衣襟拉高。车队在容芙上车之后,随即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湿漉漉的落叶。 第2章:抱歉,我认错人了 车子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外面的景致如跑马灯般快速闪过。 忽然,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容芙往窗外一看,高耸的围墙占据了一条街,可以同时让五六台车子并排的雕花铁门旁,站了两个高头大马的守卫;车子驶进大门的同时,巨大的水柱从池中涌出,园子里种满玫瑰,馥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容芙深吸口气,让芳香盈满肺叶。 放眼望去:一幢白色的西式豪宅,就这么矗立在花园的尽头,豪华的大门旁,也站着两个面容凶恶的黑衣男子。两人一看见灰衣男子,便毕恭毕敬的低头:“邪先生好。” 只见灰衣男子摆摆手,两名壮汉便迅速的将门打开,一股混着玫瑰与雪茄的味道扑面而来,华丽的香氛令人头昏眼花,容芙赶紧拉高衣领以掩住鼻子。众人簇拥着容芙和灰衣男子走进,一踏进屋里,容芙便被眼前夸张豪华的摆设震慑住:大到能容纳下数十张赌桌的客厅、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光可鉴人的纯黑大理石地板、长达数公尺的皮沙发,可轻松容纳数十人。但无论是这个空无一人的宽敞客厅,抑或是整幢异常绚丽的宅邸,都丝毫没有生物活动的气息,容芙伫立在原地,忽然有种闯入异域的错觉。 “我立即去请少爷下来,请您稍待片刻。”灰衣男子恭敬的说道,随即转身步上铺着华美地毯的楼梯,留下容芙独自一人。 入秋的夜晚空气沁凉如水,加上独自身处这异常阴森的华丽空间,容芙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套。 忽然间,他觉得不远处彷佛有道视线,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眼睛连眨都没眨,他缓缓抬起眼,望向那令他感到浑身不自在的方向。 位在客厅正前方有座装饰豪华讲究的壁炉,其上有张巨大的画像,画着一位身着正式礼服的男人,乌黑的头发抿得一丝不苟,微眯的眼睛也遮掩不住他异常锐利的眼神,略翘的嘴角似乎挂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显得格外风流倜傥。 容芙紧掩住嘴,深怕自己会惊叫出声。 “等你变成有名的裁缝师傅,我就来找你作衣服。” 男人俊逸的微笑还历历在目。 容芙的心跳瞬间加速,看着画像上的男子:眉目俊秀,跟自己记忆里的长相一模一样。他缓步上前,怯怯的伸出手,像是想确认画像男子的温度,却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指尖颤抖不已。正当他的指尖要碰触到画布的一刹那,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他连忙收回手。 带头的男子步伐稳健,搂着一名身着红色旗袍的女子缓步下楼,女人似乎附在男人耳边说了甚么,只见男人发出了低沉的轻笑,空气中有种金属震动的嗡嗡声响。身形高大的男子走到客厅,随即往沙发最中央一坐,红衣女郎也顺势依偎在他身边。 男子的手不安份的在女人玲珑有致的身躯上游走,他招招手,灰衣男子便对着容芙微微颔首,示意要他走上前。 在灯光下,容芙看清了沙发上的面孔,方才的澎湃情绪又开始翻涌。 男子望着容芙愣愣出神的脸庞,一双微眯的大眼射出炽热的光芒,带着兴致盎然。 “容师傅,我脸上有甚么东西吗?”男人忽然露齿一笑,轻浮的微笑令人感到不快。 因为这一抹带有强烈嘲讽意味的笑容,让容芙蓦然清醒。他仔细看着眼前的男人:白皙精巧的脸庞,高耸的鼻梁充满异国风情,浓密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便梳着成熟的发型,男人光滑的肤质有如西方的搪瓷人偶,显示他的年龄尚轻,甚至比画像上的男人更加年轻好看。 但眼前这男人,举手投足都充满霸道,没有一丝温柔。 因为这个眼神,使得容芙瞬间恢复理智,他也微眯起眼睛,冷静的与男人对视:“抱歉,我认错人了。” 但容芙瞬间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男人眼里,没有一丝丝遗漏。 “容师傅,你让我好等阿!”男子轻笑着,冷冽的眼神射向他。 “上海的裁缝师傅这么多,为何偏要找我?”容芙冷冷的说,并没有受到惊吓。 “还不是这磨人精指名要你,否则我才懒得好声好气请你来。”男子轻捏着身旁女子的下巴,一副疼爱的语气。 “容师傅作的衣服是每个上海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人家也想要嘛!”女子娇嗔说道,在男子伟岸的肩上磨蹭着,一头浓密的卷发跟着她的动作而花枝乱颤。 “好好好,这不就给你请来了吗?喜欢甚么就叫他给作,这样开心了吗?”男子英挺的鼻梁在女子滑细的面颊上蹭了几下,女人发出咯咯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你先回房等着,等一下他就到你房间帮你量身,好吗?”男子轻抚着女人的秀发,像哄孩子一样。 “太好了,这下子我可以跟其他人炫耀了!我最爱你了,崇!”女子用力的在男子脸颊上一亲,开心的奔回房间。 容芙始终不发一语,看着眼前如闹剧般的荒谬场面,脸上表情依旧冷漠。 男子笑了笑,拿起一根雪茄,轻轻弹指,身后的黑衣人便递上打火机。 “容师傅,先跟你说声抱歉,半夜三更的还请你来舍下作客,若是我的人有得罪之处,请多海涵。”在吞云吐雾中,容芙看不清男子的神情,但他感受到一股寒意。 “我甚么时候能回去?”容芙直视着眼前的男子,态度不卑不亢。 “女人嘛,对美丽的衣服总是难以抗拒,或许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吧?”男子露出个难以捉摸的微笑。 容芙的眉头越蹙越紧。 “那我的店怎么办?”容芙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像是强压住的怒意。 “这倒不要紧,我明儿个就昭告天下,说你容师傅在我蓝崇家长住,这样行不?”男子笑得开怀,但语气充满嘲讽,和意气风发的好胜。 听到男子这番话,容芙的脸色一沉。 蓝崇的大名,就连深居简出的容芙都略有耳闻:上海滩有好几股强大的角头势力,其中以蓝峰的阵营最大,他经商的手段高明,因此累积的财富雄厚,身居上海数家跨国企业的股东;在事业达到巅峰之际,还娶了驻中英国大使的女儿,在风起云涌的政坛上也深具影响力,俨然是雄踞上海的霸王,但几年前死于急病,独生子蓝崇便被众人推举上位;从小耳濡目染,蓝崇也具雄才大略,蓝家的春秋霸业更蒸蒸日上,上海的经济、黑白两道的居中调停、乃至于电影工业,皆可看见蓝崇的涉足。既然投资了电影工业,身边美女如云也是可以想见的,每每出席公众场合,陪伴身旁的女明星不胜枚举,他的花边新闻也是上海头媒体争相报导的对象。 在蓝崇俊美的笑容里,容芙看见不住闪烁的自得意满,与财大气粗的铜臭,厌恶感油然而生。 “明天带我的助手来,今天走得匆忙,很多事情来不及交代。”容芙拢拢衣襟,冷漠的说。 蓝崇察觉到他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冰冷厌恶感,更加兴味盎然。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看似稚气的脸庞白皙光滑,纤细的身体上披挂着件驼色毛呢大衣,显得更加弱不禁风;始终微眯的眼睛看似慵懒,但其中冷漠的眼神却透露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深邃得难以捉摸。 年纪轻轻就位居上海各界龙头,蓝崇自然阅人无数。眼前这一脸冷然的男子,有着清秀脱俗的脸孔,虽然明显流露出对蓝崇的厌恶感,但不可否认的,容芙的确具有相当强烈的魅力。 清雅如遗世独立的青莲……蓝崇心想。 容芙感受到男子咄咄逼人的目光,感到相当别扭,他不安的拉高衣襟。 看见容芙的举动,蓝崇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他像掩饰困窘似的将手上雪茄按熄,轻摆摆手,灰衣男子立即走上前。 “容师傅,花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请。”男子纤长的手掌伸向容芙,作了个邀请的动作。 不知为何,容芙对这长相斯文的灰衣男子有着不可言喻的感觉,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恐惧感更为贴切,没有因由的。 容芙避开灰衣男子的视线,迳自转身上楼。踏上铺着华丽地毯的阶梯,软绵绵的触感,连脚步声都消失无踪。在上楼之际,容芙感受到背后的目光,他缓缓回头,便对上蓝崇充满压迫感的眼神,紧盯住猎物的野兽般,那种不容置喙的深锁。 他慌张的加快脚步。 第3章:别让我等太久 容芙一夜无眠。所有的画面如跑马灯般,不断在他脑海中翻腾着。 那一天,身为裁缝的外祖父应客户要求到府,留下他一个人看店。他呆坐在柜台前,随意翻弄着桌上的书籍。他托起腮,百般无聊的看着窗外:秋高气爽,街道上的行人却寥寥可数。蓝得彻底的天空,几绺卷云像掠过天际的飞鸟,姿态优雅。他定睛一看,玻璃窗上倒映着自已、及身后那叠着整齐的布料,满山满谷的艳色锦缎,衬得他那张苍白的脸更加清瘦。 门上的铜铃忽然响起,他抬起头,清朗的喊了声:“欢迎光临。” 对方拿下礼帽,露出一张俊美倜傥的脸庞。那双如崁入星辰般的晶亮眸子紧盯着容芙,像是打量,嘴角挂着邪魅的微笑。 “顾师傅呢?”男人的声音里有种金属的震动,扰得容芙的心也开始嗡嗡作响。 “他……他出去了。”男人的笑脸让容芙有点结巴。 “是吗?我正好有事找他呢,这下子可麻烦了。”男人轻笑着,却没有焦急的神态。 男人的轻笑却让容芙感到莫名的羞赧,他垂下眼,不敢再与男人对视。不料男人却走到他面前,容芙从停留在他跟前、那双光可鉴人的黑皮鞋上,看见自己慌张不已的神色。一股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的幽淡香气飘来,煽动着他的理智。 “你是顾师傅的亲戚?”男人好听的嗓音近在咫尺。 “嗯……”容芙感觉到对方视线始终停留在他身上,害羞得只能发出类似闷哼的声响。 看见少年别扭的神态,男人不禁呀然失笑:“你这孩子可真奇怪。” 听见男人的笑语,容芙不禁勃然大怒,他抬起头,恶狠狠的瞪视着眼前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庞,白皙的双颊胀得绯红。 “像你这样死盯着别人的脸才叫奇怪吧!”容芙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以显示出自己的怒气。 “是你的脸漂亮得跟女孩儿似的,我才会盯着你看的。”男人摆摆手,好看的笑脸。 男人的话却让容芙的脸倏地一沉,他转身走到柜台,背影冷得怕人。容芙整理着柜台上的书籍,动作之大,发出了粗鲁的巨响,旁人都可看出他的烦躁。 他恨极自己这张与母亲如出一辙的脸庞。 少年突如其来的反应令男人感到困惑,他看着少年那张似曾相识的侧脸,忽然涌现一股温柔。 “我以前住在这附近,经常跟顾师傅的女儿玩在一起。我十五岁那年离开杭州之后,就一直住在上海。看见你,就让我想起那个女孩,还有小时候的记忆。”男人站在窗边轻轻的开口,眼神很悠远,似乎飘向数十年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轻叹一声,视线回到容芙脸上,笑容依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本想找他作套衣服的。他手艺可好,即使在上海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男人说着,缓步走到容芙身前,低下头,对上少年仍有些怒意的眼眸,笑语盈盈的:“你啊,要跟顾师傅好好学,将来到上海开一间洋裁店,让世人瞧瞧杭州人的本事。” 望着男人坚毅自信的眼神,容芙心中的怒意蓦然消失,他感觉到一股热潮缓缓涌上他的面颊,连忙别过脸去。 “谁要去上海啊……”容芙低下头,不置可否的闷哼一声,语气却有点甜。 男人露出一抹浅笑,眼睛里盈满温柔的水光:“等你变成有名的裁缝,我就去找你作衣服,如何?” 像是被男人的微笑所蛊惑,容芙愣愣望着男人的俊脸,毫无意识的点着头。 门铃声忽然作响,容芙蓦然回神,一名西装笔挺的黑衣人快步走到男人身边,低声对他说了甚么。只见男人轻叹口气,摆摆手,黑衣人像是领会了他的意思,又快步走出店门。 “时候不走了,我该走了。”男人理理身上衣着,将手中的礼帽戴上男人迈着大步,动作流畅优雅。走到门边时,他忽然回眸一笑。 “我会记得去找你的,可别让我等太久。”男人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去。 玻璃门阖上的同时,铃声似乎格外清脆,像是强调着现实。容芙静静的坐着,嗅着空气中男人馀下的淡雅香气,已经把对方类似承诺的话语铭记在心。 第4章:你可是我的座上嘉宾 颜郁来到蓝宅时,已经过了中午。 “师傅!”他大叫一声,扑向容芙。 容芙细瘦的身体顶不住少年的冲撞,一个踉跄,两人用力摔到床上。 “都几岁了还这么冒失?”容芙不悦的推开少年,揉着被撞疼的胸口。 少年眼眶含着泪水,紧抿着嘴唇,赶紧将容芙扶起。 “师傅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弄痛你?”颜郁拉起容芙的衣袖,担心的问。 “傻孩子,说这甚么话?”容芙甩开被紧扯住的衣袖,伸出手用力揉揉少年的头。 “容师傅可是我的座上嘉宾,怎么会怠慢他呢?”一个充满笑意的低沉男音蓦然响起。 两人同时回头,看见立在门外的蓝崇,满脸笑容。 颜郁困惑的望着俊美的男子,下意识的将容芙护在身后,眼神充满戒备。 “噢?原来你是容师傅的保镳啊。”颜郁的防卫举动让蓝崇大笑出声。 听见蓝崇失礼的笑声,颜郁的神情转为愤怒,双眼出现火光。看见眼前的火爆局面,容芙的秀眉轻蹙,将颜郁拉至窗边。 “别这样。”容芙冷冷的说道,但纤长的手轻抚着少年的头发,和冰冷语气大相迳庭的轻柔动作。 似乎被容芙的动作给安抚,颜郁的怒气渐渐平缓下来,他柔顺的垂下手。 “店里的生意怎么办?今儿个又好多客人在问呢。”少年低声说道。 容芙沉吟了一会儿,瞥了房门口的蓝崇一眼,不料却对上他那玩世不恭的魅惑眼神,他不悦的别过头。 “我不在的话,衣服由你作。”容芙望着窗外,轻声说道。 “我?不行的,师傅,我的功夫还不到家,会砸了您的招牌的。”少年慌张的摇着手。 “这些年我作的衣裳都根据你丈量的尺寸,丝毫未改。你眼光精准,车工也细,早就可以出师了。”容芙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师傅……”少年的语气充满不安。 “放心,没问题的。在我回去之前,店里的生意就交给你了,知道吗?”容芙的语气像窗外的春雨般,细碎但温柔。 容芙的笑容给了少年偌大信心,颜郁点了点头,紧紧握住师傅的手。 “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病了,回乡下静养。放心吧,顶着我的招牌,客人不会跑的。”容芙轻拍他的面颊,笑得坚定。 看着两人温馨的场面,蓝崇露出一抹恶作剧的微笑。 正当颜郁要步出容芙的房门时,蓝崇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句:“你可真护着你家美丽的主人啊,小狗狗。” 颜郁恶狠狠的瞪了蓝崇一眼,但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并不心惊,笑得比之前更加邪魅。 “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待你师傅的。”蓝崇的唇边像含了朵魅世的花,冷艳的笑容,好看得令人害怕。 颜郁担心的回头望着容芙一眼,容芙依旧眯着那双雾气朦胧的双眼,笑着目送他。 他开始后悔把师傅一个人留在那不怀好意的恶魔身边。 容芙丈量着眼前女体,仔细的作下记录。花想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丝绸睡衣,姣好的胴体曲线一览无遗。 “花小姐,请举起手。”容芙面无表情的说。 女子顺从的将双臂举高,浑圆的胸部比平时高耸,容芙将皮尺轻放在女子胸前,女子不停的发出咯咯的笑声,身体不住扭动。 “花小姐,请你配合一下,我马上就量好了。”容芙没好气的说,清秀的脸庞已经有点扭曲。 “你凶甚么啊!不过是量个胸围,有必要吼我吗?!”花想容杏眼圆睁,双手环住胸前。 面对这种无理取闹的女人,容芙一点都不想跟她争辩。 “请你把手举高。”容芙压低声音,努力压抑着不悦。 “我偏不!除非你跟我道歉!”花想容瞪着容芙,双手环得更紧。 容芙看着眼前恃宠而骄的女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怒气。花想容看见容芙冷漠的眼神,一气之下就往身旁的沙发一坐,开始大哭。 女人呜呜的哭着,虚假的哭声只让容芙觉得不耐,他不悦的收拾东西,随即转身离去。 正当他要步出房门时,迎面撞上来者高大的身躯。他一抬头,便对上蓝崇深邃的眼眸。 “发生甚么事了?”蓝崇走到女人身边,轻抚着她的发丝。 “他凶我!人家只是动了一下,他就大声的吼我!”女人偎在蓝崇精实的胸膛上,用鼻音娇嗔着。 容芙冷冷的望着女人,心里只觉得厌烦,他不耐的别过头。 “既然花小姐不高兴,那就劳烦蓝先生您另请高就,我也不想帮她作衣服。”容芙冷静的说,转身就要离去。 “谁准你走的?”蓝崇笑着说,声音里有着连常人都容易察觉的杀气。 容芙回过头,静静的望着男人。 蓝崇唇边的笑容如凝结般,被冻结住的美丽。 他怀中的女人停止哭闹,有点惊慌的望着他突如其来的沉默。 蓝崇轻抬起女人的下巴,望着她哭花的脸庞,冻结在唇边的笑容变得更加冷艳。 “容师傅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再敢无理取闹,我就割花你的脸,明白了吗?”男人的手指轻抚着女人脸颊上因泪水而湿糊的妆容,依旧挂着微笑,但语气冻得惊人,女人的表情也像被冻住般,停止了变化。 花想容怯怯的点点头,浑圆的肩膀颤抖着,蓝崇却轻笑出声。 “下次不许再这么任性唷,明白了吗?”蓝崇轻笑着,揉揉花想容入时的卷发。 女人勉强露出个微笑,但身体依旧不住发抖。 容芙轻叹口气,走向女子身边,将她轻轻扶起。 “花小姐,请把手举高。”他的声音像轻拍在窗上的雨水。 花想容看了他一眼,一副顺从乖巧的模样,静静把手举高。 蓝崇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人的动作,纤长的手指支着下巴,眼神充满热力,彷佛在观看甚么。容芙细心的丈量,随意的在纸上写下数字。他蹲下身,量着女人的腿长,手指无意间触到女人光滑柔细的肌肤,他快速的缩回手,有点慌张的。 他极度讨厌别人的体温。 正当他想起身时,忽然发现自己被笼在某人高大的身影中,他紧张得动也不动。他缓缓站直,身后那道黑影始终紧笼住他。容芙深吸口气,试图镇静自己过于紧绷的情绪,当他想拿桌上的笔记录时,一只大手忽然包覆住他的,他僵在原地。 “容师傅,你的字真好看。”蓝崇低沉的磁性嗓音在他耳边轻喃,一枝笔被塞进容芙手里。 男人特有的气息与温度让容芙寒毛直竖,他用力的推开蓝崇,慌张的往后退,不料却撞倒了满布裁缝工具的桌子。 屋里的其他两人都望着容芙的大动作,百思不解。 容芙紧揪住领口,呼吸急促,清秀的脸庞微微扭曲着。 蓝崇不解的看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容芙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脚下步伐不稳,蓝崇一个箭步上前紧拥住他。 “你还好吗?”蓝崇俊挺的长眉轻蹙。 “不要碰我!”容芙大吼出声,几乎是快哭出来的语气。 他用力推开蓝崇,跌跌撞撞的奔回房间。蓝崇困惑的望着容芙狂奔离去的背影,惊慌得像被甚么给追赶似的。 容芙回房后,全身还是颤栗不止,颈背彷佛残留着男人的温热,他害怕的拉高衣襟,连忙冲向浴室。他扭开水龙头,水哗啦啦的流泄而下,几滴冰冷的水珠溅到手背,他的理智才稍稍恢复。 男性成熟伟岸的身影是他最害怕的恶梦。 他迅速脱光衣服跳进浴缸中,冰冷的水满溢出来,地板成为一片汪洋。容芙不停的将冷水泼往身体,试图冷却心乱如麻的思绪。冷水不断的从水龙头流出,如同他现在汹涌不止的泪,和过往的痛苦回忆,停不下来。 第5章:邪先生 偌大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其上的水晶吊灯绚烂无比,炫目的光辉洒在蓝崇的脸上,为那精致的面孔增添了许多冷艳气息。 男子心不在焉的画着酒杯边缘,因为下午的场景让他耿耿于怀:从一开始的“绑架”,到半强迫的留置,容芙始终面不改色,甚至对他一向无往不利的笑容置若罔闻,在蓝崇阅人无数的生涯中,这样的胆识已经是万中无一;但这样子的男人,竟然对他人的碰触深恶痛绝,甚至到了恐惧的程度…… 蓝崇心想着,俊挺的长眉便微微蹙起。 将男人的变化看在眼里的邪飞,缓缓走上前。 “少爷,您不舒服吗?” “没事。”蓝崇放下酒杯,淡淡的说。 他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充满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不知为何,看着蓝崇那张陷入沉思的脸庞,又让邪飞想起过世已久的主子。七岁时,父母双亡的他只有在街上流浪。那年头,孤儿增加的速度远比物价的攀升来得更快。他不小心被速度过快的车子撞上,在医院躺了好几周,而肇事者——蓝峰也负起责任,将他带回家,让他陪伴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儿子玩耍。看着养尊处优的蓝崇,他既羡慕又忌妒;但蓝崇用软绵绵的声音喊他“小飞”时,心里的失落感似乎被抚平了。 但,那种温馨也只是暂时性的。 成年后,他待在蓝峰身边见习,了解了商场、官场,还有情场上的玄机,如鱼得水且应付自如。但甚么都没有的他,不管得到多少赞美跟崇拜,心理总是空虚的。而那难以抹灭的空虚感,随着蓝崇年岁渐长也越来越深。 “小飞,你就像是我的儿子啊。”当蓝峰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男人深深的叹息着,紧握住他的手。 但尚未说完的话语,却尽在不言中。 像是,但“不是”。 蓝峰费力支起虚弱的身体,望着站在门边却不愿走近一步的蓝崇,无奈的轻叹口气,眼里尽是愧疚与不舍。不一会儿,病到瘦骨嶙峋的蓝峰就在邪飞怀里断了气。葬礼办得庄严肃穆,上海滩的政商名流都出席哀悼,极尽风光。从葬礼到出殡,蓝崇没有掉过一滴泪。他哭得肝肠寸断,却发现蓝崇一脸冷淡,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就怒火中烧。 这怒火,不单是为了蓝峰,更为自己。 那张酷似蓝峰的英挺眉目,是基因、更是特权,标榜着上海滩的一切,都属于这男人的统治范围。而我,只能与蓝崇这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一同守护蓝峰挣得的天下。所以,他恨极所有人都喊他邪先生。 “先生”,听起来就像是与蓝氏企业毫无关联的路人! “对了……” 蓝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推了推眼镜,倾身向前:“少爷有甚么吩咐?”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就像我哥哥一样。所以私底下就别喊我少爷了,小飞。”蓝崇的美目注视着男人斯文的脸庞,眼神很柔。 “少爷言重了,我只是老爷捡回来的孤儿,能陪伴少爷是我的荣幸。因此直呼您的名字对我而言是种僭越,请恕我无法遵从。”男人的声音依旧冷静。 “好吧……既然如此,我不勉强你了”蓝崇轻叹口气。 “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只会更令我更加厌恶你。”邪飞睥睨的想着,但依旧保持着一如往常的神色自若。 “容师傅呢?怎么没看见他?”蓝崇忽然问道。 邪飞无意间捕捉到男人语气中的关怀,一瞬间感到疑惑。 “我刚刚已经派人送晚餐去了,但是容师傅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搭理人。”邪飞一脸冷淡的说,似乎对容芙的骄傲态度不以为然。 “恩,那就好。”蓝崇将酒杯中的玉酿一饮而尽。 第6章:我没有恶意 容芙又梦到那天,花园开满了牡丹,微微的寒意。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自己在玩,所有人都在忙母亲的丧事,没人搭理他。初春的空气还留有料峭的冷意,他拉了拉小棉袄的衣襟,静静的玩着皮球,一边流着眼泪。这时,一向温柔的大哥走近,拉着他的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珠。大哥浑身酒气,一脸的紫红,额上绽开一条条的青筋,但满脸泪水。 “大哥你怎么了?”容芙问。 青年一句话都没说,将头埋进容芙胸窝里,他感觉到胸前一片湿热。 男人的手忽然探入他的衣襟,手指冷冰冰的。 “大哥你做甚么……?”容芙疑惑的问。 青年抬起头,不发一语,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颀长的手指迅速剥下男孩的衣裳,白皙瘦弱的单薄身躯暴露在略微寒冷的空气中,细小的汗毛立即竖起。 容芙害怕得想要挣脱,但是大哥的手如钢铁般冰冷坚硬,他是落入陷阱的小兽。 他害怕的哭喊着,但大哥用力捂住他的嘴,他的叫声变得像闷哼一般。 男人从他赤裸的胸前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别喊!再喊我杀了你!” 他瞬间住口,任由男人把他脱得精光。 男人特有的气息与酒味从他赤裸的胸前传来,热得像燃烧一般,这种温度让他惊慌。大哥把他按在花丛下,他紧闭着眼睛,只闻到牡丹若有似无的花香。 忽然间,他的额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热流,像是要窜进他体内般,温度在额上肌肤冲撞着。他大吼着,不断挥舞着双手,想挥去那骇人的高温。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响起,温柔似水,但带有强大的压迫感,大手依旧在他额间轻抚。 “不要!求你放手!”容芙大喊着,晶莹的泪珠汨汨的流出,双手还是惊慌的挥舞着,像是要推开甚么东西似的害怕。 蓝崇看见容芙惊恐的神情,便缓缓挪开手,轻轻弹指,年轻的女佣捧着一盆清水走近,扭了条毛巾放在容芙滚烫的额上。 “好好照顾容师傅。”蓝崇轻声说道,眼光不离容芙因高烧而泛红的脸庞。 女孩点点头,随即低下头,用毛巾擦拭着容芙的面颊,轻柔的。 蓝崇刻意放轻步伐,缓缓迈出房门。 躺在床上的时候,容芙始终没有睁开双眼,在半梦半醒间,总有股耐人寻味的气味,混杂着些许的雪茄味和酒味,每当夜深人静,就轻轻走到他床边,不发一语,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像是在看着他的睡脸,过了许久才离去。来去的脚步轻柔得像只猫,彷佛是深怕吵醒他的睡眠。 虽然容芙直觉那股气味属于男人,但那独特的味道如必定降临的深沉黑夜,他并不感到惊慌。 今晚,散发夜晚气息的男人站在他床边一会儿,便挪到床边的沙发处,依旧举止轻柔,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点声响。容芙听见“哒”的一声,对方扭开了立灯,原本闭上的眼皮不再一片阒黑,同时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 蓝崇正翻阅着手中厚厚的资料,全神贯注。 “你每天晚上都来,为什么?”容芙轻声问道。 听到容芙气若游丝的声音,蓝崇并没有吃惊,他依旧埋首于文案中,但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不为甚么。”蓝崇笑的一派天真。 容芙斜倚在床上,看着眼前这笑得可爱的男子:镶金边的黑色法兰绒睡衣衬得他的肌肤如瓷器般细致,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呈现出柔软的微卷线条,几绺过长的浏海俯在他光滑饱满的额上,让男子看起来年轻不少。在灯光下,容芙才发现男子有一头深栗色的柔发,深邃的眼眸呈现出神秘的绿色。 “我母亲是英国人,所以我没有黑眼睛跟黑头发。”蓝崇像是看穿了容芙的疑惑,笑着说。 “我有听别人说过。”容芙故作镇定的说,一副看遍光怪陆离的语气。 蓝崇这抹异常温柔的微笑,与记忆中的男人极为相像…… “等你变成了出色的裁缝师傅,我就来找你做衣服。”男人成熟但仍旧俊美的脸庞绽开灿烂的微笑。 容芙望着那张极度相似的脸庞,眼神穿过蓝崇,飘向自己的记忆场景。 老是一派冷淡的容芙露出温柔的神情,微微上翘的嘴角此时挂了抹轻巧的微笑,细致得犹如随时会破碎的晨露,让蓝崇对容芙现在的所思所想深感兴趣。 “容师傅。”蓝崇忽然出声,好听的嗓音将容芙拉回现实。 他阖上手中的资料,目光落在容芙的脸上:“你还有其他家人吧?怎么会一个人住在上海?” 容芙的美丽面容瞬间扭曲,原本放松的神情又戒备起来。 看见容芙的神情,蓝崇自觉说错话,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对不起,前几天无意间听见你说的梦话,我并没有恶意。”蓝崇深邃的美目闪烁着。 容芙别过脸,将被子蒙住头,不发一语。 “请你出去。”容芙的声音从被子里飘出,低沉的像闷雷。 “再让我待一会儿好吗?我会尽量不打扰你的。”蓝崇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但充满温柔。 “无所谓,反正这是你家。”他低哼一声,侧身背对着沙发。 直到天亮,蓝崇才离开房间,容芙也一夜无眠。 容芙听见衣物窸窣的摩擦声,应该是蓝崇从沙发上起身的声响。他听见轻巧的脚步声一直来到床边。 “对不起。”蓝崇好听的磁性嗓音自他头上响起。 不知道是在被子闷了一晚,还是烧还没退,他觉得体温比平时高了许多。 第7章:这种恭维话就免了 躺了几天,容芙的身体终于恢复,他开始着手设计布料。他惯于深夜工作,只有在夜晚的一片黑暗中,他的思绪才有色彩。他在纸上画了几朵花,正当他聚精会神的思索着花朵排列及颜色搭配,门外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叩叩”的敲门声。 “进来。”他没好气的说。 蓝崇推开门,笑嘻嘻的站在门边。 “这么晚还在工作啊?”蓝崇笑得开怀。 “我都在晚上工作。”容芙随便回答着,回到纸上的图案。 他将玫瑰的排列作出变化,在花丛间点缀入几只小巧精致的蝴蝶。 “你的手可真巧,这么精巧的图案我怎么也画不出来。”蓝崇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他慌张的回过头。 “离我远点!”容芙不悦的起身,退到桌边,猫似的大眼睛紧盯着蓝崇。 蓝崇摊了摊手,微笑着退到床边,但他好看的笑脸只让容芙更加不悦。 “请你出去,我在工作。”容芙眯起眼睛,像猫一样的戒备眼神。 “你这一病可耽误了不少时间,花小姐可等着穿你作的衣裳去参加电影首映会,我是奉命要盯着你的进度!”蓝崇露出个蛊惑众生的微笑,随即往沙发上一坐。 就算蓝崇满口玩笑话,容芙仍无法放松心情,但眼前的男人摆明了就是要耽误他的工作,他沉吟着,思考该如何解决眼前这棘手的状况。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映下一排浓密的阴影,小小的薄唇紧抿着,微眯起的眼睛带着慵懒的性感;精致的五官,搭配着冷漠孤傲的气质……蓝崇望着如清晨茉莉般的男子,兴味盎然。 “那……”容芙低低的开口:“你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不许靠近。” “好吧,全听你的。”蓝崇走到窗边,笑着说。 月光将他颀长的背影映得更加伟岸。 “不许过来!”容芙低声威吓着,随即埋首工作。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笔尖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 “欸,你为什么会当裁缝?”蓝崇问,背影被月拉得很长。 容芙不语,继续在纸上画着。 蓝崇从玻璃窗反射的影子,看见容芙低着头,彷佛在沉思着。 “别光是我一个人说话,你也说点甚么嘛!”蓝崇发着幽光的绿眸始终盯着容芙,目不转睛。 “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懒得跟你讲话。”容芙冷冷的开口。 “你为什么要来上海开店啊?” “不知道。”玻璃上的容芙不悦的蹙起眉,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 “你家里都没人在了吗?”蓝崇轻声的问,语气不带一丝刺探隐私的猥琐。 容芙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慢慢放下手中的笔。 “你问够了没有?。”容芙冷冷的说。 蓝崇从玻璃中,看见身后的人的目光,比冬天的月光还冷冽。 他忽然觉得这种眼神很令人心疼。 他回过头,直盯着容芙的脸庞。 “我不是说不许转过身吗?”容芙的语气空洞,忘了加入责备的成份。 蓝崇只是看着他,静默着,但眼神中暗潮汹涌。容芙无法辨认那种情感,到底是不悦,还是了然于心的同情。他宁愿是前者,这样他的秘密就只有自己,和身后的疤知晓。他低下头,继续设计着图案,但笔尖只是空泛的在纸上旋转着,无法成形。 每天晚上,蓝崇都到容芙房里,东拉西扯的聊天。其实应该算是蓝崇单方面的说话,容芙只是敷衍的回答几个字。但蓝崇似乎很喜欢这种相处模式,不论公事忙到多晚,他都会来跟容芙说上几句话。 容芙不眠不休的赶工数天,花想容的新衣终于完成。 “好美的花色!”容芙一摊开包装衣服的油纸,花想容立即发出喜悦的惊叹。 “喜欢的话就快去试穿。”蓝崇坐在沙发上,露出看着小宠物般的微笑表情。 花想容开心的捧着衣服走进试衣间。 看着女人兴高采烈的神情,容芙不禁露出个欣慰的微笑,紧盯着他的男人当然没放过这变化。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蓝崇笑着说,语气流露出雀跃。 不知为何,容芙觉得耳根有点发烫,他连忙别过头。 “我不是女人,这种恭维话就免了。”他故作镇定的说。 刚才蓝崇充满笑意的眼神让他的心漏跳一拍,他开始有点慌张。他故作镇静地环顾四周,房里摆设的华丽自然不在话下,他的视线偶然飘到桌上,一张尺寸大到令人难以忽视的照片映入眼帘:女人有着一头浓密的长卷发,自然的披垂在肩上;高耸的鼻梁搭配上形状好看的丰唇,是个充满异国风情的美丽少妇。而倚偎她怀中的男孩同样也是一头卷发,但发色略深,眼神犀利但仍保有孩童的稚气。两人的发色与五官都与东方人迥然不同,但同样笑得灿烂,彷佛与世无争。 “甚么东西让你看得这么入迷?”蓝崇好听的嗓音蓦然响起,容芙吓得倒抽一口气,抚着自己的心脏。 男人忽然冲着他嫣然一笑,俊美的脸庞盛开着好看的笑靥,有如天之骄子的微笑。 这种骄矜自负的笑容跟照片中的男孩如出一辙。 因为突如其来的发现,他立即困窘的别过头,不敢再凝视那张好看的笑脸。 第8章:我明天会去监督你 这时花想容刚好走出更衣间,化解当下的尴尬气氛。女人脚步轻盈的跳到蓝崇面前,喜形于色,笑得有如盛夏。 包裹住她娉婷身躯的,是深紫色的缎面布料,布面上缀着一团团黑色玫瑰,排列成时下流行的方格状,花团锦簇间还有几只精巧的蝴蝶飞舞其间。旗袍的袖口与下摆还滚着精致的黑色蕾丝;高度恰到好处的开衩,女子白皙匀称的长腿若隐若现。容芙转身拿了件银灰色的狐裘短大衣披在女子身上,在恰如其分的性感中又不失高贵。 看着镜中华丽高贵的扮相,花想容露出了娇艳的微笑。 “崇,你说好不好看?我喜欢死了!”女子蹦到蓝崇跟前,转了一圈。 “好看。”蓝崇笑着,不置可否的态度。 男人的目光始终没离开不断忙碌的容芙。 女子看见蓝崇的飘忽眼光,不悦的嘟起嘴。 “你都没仔细瞧瞧人家!”女子跺着脚,娇嗔着。 听到女子的话,蓝崇随即将目光放在女子身上,上下仔细的打量着。蓝崇热烈的眼光在身上打转,女子不禁双颊泛红,轻咬着下唇,双眼水光潋滟。 “把大衣脱下。”蓝崇坚定如山的命令着。 “为什么?人家觉得这样很好看啊。”女子不解的望着他。 “快脱。”蓝崇支着下巴,静静的说。 女子咬着牙,怯怯的脱下大衣。容芙也困惑的望着他,想不透自己的眼光为何会被质疑。 蓝崇拿过女子手中的大衣,快步走向站在窗边的容芙,将大衣往他身上一披:银灰色的毛皮在月光下,闪耀着冰雪般冷冽的色泽,衬得容芙精致秀气的脸庞更加美艳,肌肤如水晶般透明。 “我就知道你穿一定好看。”蓝崇笑弯的长目,如弦月一般。 男人如月光般朦胧温柔的目光让容芙心慌,蓝崇莫名其妙的举动所带来的震惊,远比近距离的碰触还令他慌张。他连忙脱下大衣放在桌上,另拿了件雪白的皮草披上花想容肩膀。他低头调整着花想容身上的衣服,不敢再抬起头。 “花小姐,衣服的尺寸都很刚好,不须再修改了。”容芙轻声说着,低下头收拾着桌面。 “恩。”花想容闷哼一声,随即走进更衣间,脚步怒气冲天的。 空间中只剩下两人,容芙更加快手边的速度,但他越慌张,手指就越不听使唤,一桌的凌乱怎么也收拾不完。 “容师傅,你手艺可真好,我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也做件衣裳?”蓝崇的声音有着不容拒绝的诱惑。 虽然蓝崇并没走近,但容芙觉得他炽热的视线像是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来回巡游着。他双手环住身体,想止住不停的颤抖。他害怕的,是内心那股不属于“害怕”的情绪波动,因为蓝崇的视线所挑起的强烈悸动。 “你说好吗?容师傅。”蓝崇好听的嗓音又回荡在房间里。 容芙微微颔首,算是同意。 花想容步出更衣间,圆睁的杏眼里火光燃烧,她恶狠狠的盯着容芙。容芙紧环住身体,怯怯的别过脸。 “怎么了宝贝?我说过不许任性的唷,你忘了吗?”蓝崇纤长的手指紧捏住花想容的下巴,柔声说道,但眼神却凶恶得令人害怕。 看见蓝崇的可怕眼神,女子怯怯的摇头,手上紧夹住华美的衣裳,快步的离开房间。花想容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走廊上就传来她的哭声,刻意放大的音量令容芙尴尬万分,他揪住自己的衣袖,红艳的薄唇也抿得死紧。 蓝崇的华丽笑靥并没有因为女人的哭泣而变色,他依旧支着下巴,带着难以归类的好看微笑望着容芙。 容芙觉得眼前的男人相当可怕,那深绿色的魅惑眼神彷佛能掌控人心。 “花小姐好像不太开心,你该过去看看她。”他刻意回避蓝崇魅人的窥伺。 “她总是这么任性。”蓝崇微眯起眼睛,双眸里尽是流转的月光。 蓝崇总是有办法让他语塞,用那对令人无法辩驳的眼眸。 “有事的话明天再说,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容芙迳自丢下态度始终从容不迫的男人,立刻转身离去,亟欲逃避眼下快要招架不住的场面。像是看穿了他的束手无策,蓝崇绽开邪魅的微笑。 “容师傅,我明天会再去“监督”你的。”像要滴出蜜般的甜腻语气。 容芙迅速关上房门,连平时的敷衍都不想说。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容芙却感觉到鼻腔里仍充满着雪茄的淡雅香气,耳边也回荡着男人绕梁不绝的魅人语调。 第9章:我已经是个男人了! 一大早,颜郁便出现在蓝家大门外。 他望着三楼最右边的一扇窗,容芙纤弱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在细雨纷飞的清晨,显得更加单薄。玻璃上的人影对他微微一笑,但笑里却透出心事重重,颜郁担心的想着,加快了脚步。 “师傅,这是我最近作的,你看行不?”颜郁摊开手中的大包裹,抖出一件件衣裳。 “这件旗袍是云太太的,她坚持要水蓝色的布料,我就建议她选了这块,颜色较为轻透,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也不失庄重;而这件毛呢大衣是方律师前几天订做的,我见他老是一身黑,便建议他作件深驼色的长大衣……”颜郁对着一件件衣服解说着,眼神充满不安。 容芙仔细的看着手上的衣服,不论是女人穿的旗袍,或是男士穿的长大衣, 颜郁都做得相当精致,不但布料的剪裁合身,就连颜色都选得相当精准,能充分展现出穿者的气质风范。 “这些衣服做得还行吗?”看着容师傅的面容严肃,颜郁不禁捏了把冷汗。 “你从今天开始不用来找我了。”容芙轻声说道。 容芙虽然是轻声细语,但在颜郁耳中听起来却有如五雷轰顶般的巨响,他冷汗直冒,怯怯的收起桌上的衣服。 “师傅对不起,我的手艺太差,让您丢脸了。”少年收拾桌面的手不住颤抖,跟声音一样。 容芙忽然轻笑出声,如雨后的彩虹般轻盈。 “傻瓜,我是说你做得太好了,根本不用让我过目,相信自己的眼光吧!”容芙轻抚着少年的头,嘴角露出好看的上扬弧度。 容芙的赞许让少年瞬间痛哭失声,他紧捧着手中的衣服,眼泪扑沭沭的流下。 “谢谢……谢谢师傅。”颜郁已经泣不成声。 “傻瓜,哭甚么?难看死了!”容芙轻拭去少年的泪水,温柔的说。 少年微微一笑。 “师傅,你这儿有甚么需要我帮忙的?”颜郁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容芙的工作桌边。 他一眼便瞥见桌子上有张画到一半的设计图:一条活灵活现的龙,盘旋在牡丹花丛间,牡丹的柔瓣与龙的硬鳞成为极强烈的冲突,但也呈现出刚柔并济的互补,尤其是龙的眼神,充满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骄矜。 颜郁一看便知道这是为谁量身设计的。 “这是……为蓝崇画的吗?”颜郁轻声问道,手边紧揪着那张设计稿。 “我……”容芙一时语塞。 一向冷漠待物的男人,这时却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羞赧,这让少年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心痛。 “他其实没想像中的那么坏,顶多是有点霸道,说不定我做完这件衣服就能回家去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容芙轻抚着少年的脸庞,柔声安慰着。 颜郁觉得眼前的男人试图用敷衍的态度平抚自己不悦的情绪,一想到自己被当成孩子对待,他就怒火中烧。 “你为什么老这样对我?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颜郁忽然大吼,脸色变得铁青。 少年的吼声让气氛瞬间降到冰点,两人像是被低温所冻僵似的,静默的注视着对方,一动也不动。 “我……已经是个男人了啊……还是个对你心仪的男人。”少年在心里痛苦的呐喊着。 但容芙的表情像被霜凝结的花朵,好看的脸庞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让少年感觉心如刀割。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门板传来“叩叩”的轻响。 “甚么事?”容芙冷冷说道,但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少年。 邪飞缓步踏进房间,横亘在两人中间。 “容师傅,是少爷让我来的,想请问您的制作进度如何?”男子笑得轻柔,但镜片后的眼神冷静且充满敌意。 容芙看见邪飞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害怕的情绪汹涌的翻腾起来。 含笑的唇,总是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大哥也有一副相同的笑脸。 容芙紧环住手臂,试图止住颤抖不已的躯体。 “就麻烦您转告蓝先生,图案我已经设计好了,就等他亲自瞧瞧。”容芙的语气冰冷,但声音中有着止不住的颤抖。 “好的,我会这么转告少爷。”邪飞朗声说道,嘴角那抹不屑的微笑更加张扬,似乎在嘲笑着容芙的失仪。 邪飞转身退出房间,在门扣上的同时,容芙便全身瘫软的坐在地上,一头的冷汗。 第10章:就不能对我说点别的吗? “师傅您还好吧?”看见容芙不支倒地,颜郁一个箭步上前,将男人纤细的身躯拥入怀中。 “不碍事,这几天没睡好,脑子有点胀。”容芙倚在少年怀里,如呢喃般的低语。 少年就着半环抱的姿势将怀中柔弱的躯体给扶至床边,还细心的拭去容芙额上的汗珠。 “我不要紧,你就先回去吧,没人照管着店,我不放心。”容芙轻推着少年强壮的臂膀,无力的像只蝴蝶。 “没关系,我陪您一会儿。师傅您要多保重自己,别累坏了,我会好好看着店面的。”颜郁轻声的说,将容芙柔软如柳枝的手腕放进被窝里。 “恩。”容芙缓缓闭上眼睛,长睫毛形成一圈温柔的黑影。 颜郁握着容芙柔细的手指,直到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平稳起来。容芙睡着的脸庞没有平时的冷漠,细小的汗毛在阳光下发出柔和的光线,如沐着夕阳的草原,美丽且柔软……颜郁不禁轻抚上那平滑柔嫩的脸颊,意外柔顺的触感,刺激着他的感官。 他俯下头,在容芙冰冷光滑的额上轻轻一吻。 只见容芙的眉头一皱,缓缓的别过头,但呼吸还是维持着相同频率,似乎没有察觉异状。颜郁慌张的起身,小心翼翼的收拾着桌上东西,不料一抬头,却对上蓝崇深绿的眼眸,如一潭池水,深不见底。 男人斜倚在门边,优雅的撩起额前发丝,性感的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分辨不出情绪的微笑挂在他红艳的薄唇上。 颜郁不悦的瞪着他,但也不忘放轻脚步,周围弥漫着剑拔孥张的气氛。当他走到门口时,蓝崇忽然伸出手,颀长的手臂挡在他的去路。少年抬起头,注视着眼前有着逼人气势的英俊男子,一脸无惧。 “你想干嘛?” 少年并没有出声,但是炯炯有神的大眼吐露出显而易见的话语。 “你刚做的事我会保密的。” 蓝崇一样不发一语,食指轻放在唇边做出个噤声的动作,但含笑的眼神说明一切。 看见蓝崇彷佛在嘲笑的眼神,颜郁不禁挥拳相向,对方迅速的躲开,还一手抓住他用力挥去的手臂,轻而易举的。 男子噘起唇,摇了摇头,像在指责小孩般的神情。颜郁愤怒的甩开手,愤恨不平的走下楼梯,还不忘给蓝崇一个恶狠狠的回眸。只见男子笑了笑,倚着楼梯扶手的模样玉树临风。 如那盘旋在牡丹花间的蛟龙,意气风发。 颜郁不悦的奔出蓝宅大门。 容芙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一片黑,只有雨珠映着五光十色的霓虹,宣告着夜上海的开幕。 他缓缓起身,却正对着沙发上男人的双眸,像潭深不可测的绿。 容芙吓得心脏漏跳一拍。 “你在我房里多久了?”他不悦的捂着胸口。 “好一阵子了。”蓝崇静静的说着,目光不离手上的纸。 容芙披了件白色外衣,走到桌边扭开灯,屋里一寸寸亮了起来。只见蓝崇目不转睛的盯着纸上图案,眼神充满光彩。 容芙总是难以抗拒那对发亮的眸子。 “这图还行吗?”容芙故作冷淡说道。 “好,你打算怎么作。”蓝崇难掩语气的兴奋。 “我打算用织纹的布料,如果是要出席正式场合,最好作成白色,但白色在灯光下会太刺眼,无法衬托出图案,所以用黑色最好,即使灯光很暗,织纹上较亮的丝线也可显现出图案。”容芙低着头,看着手边布料的色泽,如在验证想法是否正确一般,在灯光下反覆照看。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那咱们来量身吧!”蓝崇爽快的回答后,便迅速起身。 只见容芙脸色一沉,环住身体,似乎不想动作。 “不量身怎么作衣服啊?”蓝崇脱去外套,合身的白衬衫包覆住他颀长伟岸的身形,显得更加挺拔。 容芙低头沉吟,双脚像紧钉在地面。 “明儿个等我徒弟来再量,今天到此为止吧。” “不行!再一星期就是首映会了,我等不及。”蓝崇背对着容芙,双手向两旁伸得笔直,衣服也遮掩不住他背后线条好看的肌肉。 容芙紧咬着牙,身体依旧无法移动。 等了许久仍不见容芙的动作,蓝崇轻叹口气,揉揉等得酸疼的膀臂:“首映会后就让你回去,这样行不?还不快来量身!” 听到蓝崇的话,容芙的眼睛为之一亮。 “你说真的?”容芙轻蹙起眉,疑惑的语气。 “我蓝崇说到做到。”男人招招手,示意要容芙上前。 容芙咬咬牙,拿起了桌上的皮尺。 “先说好,你可不许动!”容芙怯怯的走到蓝崇背后,但语气恶狠狠的。 “好啦!别像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蓝崇的语气轻快。 容芙缓缓的将皮尺一端放在蓝崇左肩上,将另一端搁在右肩。数据几乎比他的肩线多出一半!容芙吃惊的想着,偷偷比了下彼此身高。容芙的身形不算矮,但眼前的男人却足足高他一个头,浑厚的肩膀跟紧实的背肌,散发出男人躯体的独特魅力。量完背后的数据后,容芙的动作停了下来。 像深知容芙的犹豫般,蓝崇迅速的转过身。 “你转过来干甚么?”容芙惊叫出声,急忙往后退,一脸的惊慌失措。 “哪有量身不量前面?”蓝崇笑得邪魅。 容芙紧蹙着眉,艰辛的移动着步伐,回到蓝崇跟前,怯怯的伸出手。 他将皮尺按在蓝崇左胸前,但手指怎么也无法伸往右边,指尖不住颤抖着,容芙就着按住男人左胸的姿势,僵立了许久。 “怎么了?”蓝崇柔声问道。 容芙低着头,身体不住颤抖着,身上月白的长衫,使他显得似乎要乘风而去般,轻盈、且难以捕捉。 正当容芙僵立着无法动弹的时候,蓝崇伸出手,轻轻执起他僵硬的指尖,缓缓按住自己的右胸。 “这样不就行了?”蓝崇的语调有股透明的温柔,轻轻静静的。 容芙望着自己被捉住的右手,愣愣的发着呆。 容芙的眼睛中水光潋滟,一副泫然欲泣的楚楚动人,蓝崇心中怦然一动。此时握在自己手中的柔荑,如倒映着月光般,青筋呈现出淡淡的紫色,魅惑着男人。 “你的手好美。”蓝崇不禁将手中的纤长手指放到唇边轻吻,吻的力道极为轻柔,如吻着水中的月影,深怕一个用力就压碎般的小心翼翼。 容芙并没有抽回手,蓝崇的温度透过手指,缓缓传到身上。 暖暖的,但也具有令人心荡神驰的热度。 他眼中的泪水像是被蓝崇的体温给融化般,汨汨流出。男人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此刻容芙嗅到的男人味,不带一丝侵略性,尽是温柔的疼惜。 容芙紧揪住男人的衣襟,将身体靠向他。 蓝崇只是静静的拥住他,不发一语,双手温柔包覆住他的身躯,男人的高温涌向他背后的神经,容芙感觉身后的疤开始狂妄的疼痛,才忽然惊觉自己的失控,连忙推开身前的男人。 “别……别碰我!”容芙涨红着脸,连忙退到窗边。 蓝崇困惑的望着又关上心扉的容芙,一脸的失落。 “是你自己靠上来的。”蓝崇静静的说,深绿的眼眸望向窗外,变得冰冷。 容芙紧环住自己的身体,还暖暖的,不属于自己的体温。 “衣服过几天就好,你先出去吧。”不容旁人质疑的冷漠。 “除了赶人出去,你就不能对我说点别的吗?”蓝崇的语气听起来竟有种无可奈何的哀求。 容芙别过脸,不想去看男人的眼睛。 “我不懂你的意思。”容芙淡淡的说,但语气已和缓许多,像是妥协。 “不懂也罢。”蓝崇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离去。 “我过几天来拿衣服。”蓝崇的语气恢复成平常的冷漠自大,随即步出房门,头也不回的。 一直到蓝崇的脚步声消失,容芙才瘫坐在地。 一连几天的夜雨,窗外的月像被涤净铅尘,白得难以直视,容芙不禁掩面。 第11章:怎么?没看过男人换衣服? 隔两天颜郁来时,两人都不发一语,只有摊开布料的沙沙声,及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冷淡氛围。容芙将布料翻来覆去,在阳光下确认着自己的图案是否有走样。黑色的高级丝绸上,织着一丛丛牡丹,一条蛟龙游戏在花间,身上的黑鳞迎着光线,发出粼粼的波光,如鱼得水般的轻盈欢腾。 容芙轻抚着布料上的图案,小心翼翼的。 “师傅,如果没甚么问题我就先回去了。”这是颜郁踏进蓝宅的第一次开口,但他眼光飘向别处。 他不忍心看见容芙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似水,为了个老爱百般挑衅自己的男人。 “好。”容芙依旧抚着布面上的花丛,声音轻轻的。 颜郁恭敬的欠身后,便转身离去。在关上房门之际,他忽然有想哭的冲动。 容芙加紧赶工,终于在首映会的前一天晚上将衣服完成。他仔细的比对着布料的缝线与图案的呈现,眼神无比专注,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轻叩他的房门。 黑色丝绸在灯光下,发出粼粼如涟漪的光芒,其上的精致图案,散发着低调但华丽的光辉,幽幽的。容芙像是被那诱人的光彩给吸引般,不禁将自己白皙的脸颊贴上光滑柔顺的丝绸。 “你在做甚么?”蓝崇充满磁性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大吃一惊,连忙将手中的衣服放下。 “进来怎么都不先敲门?。”容芙涨红着脸,清秀的脸庞有点扭曲。 “敲了好一阵了,不见你开门就自己进来了。”蓝崇低低的说,眼光直视着容芙泛着红晕的脸颊,语气带笑。 “先去试试。”容芙粗鲁的将衣服递给蓝崇,便走到窗边。 蓝崇含笑接过容芙递来的衣服,迈开步子走到更衣间。 虽然隔着一层帘子,但蓝崇在更衣间的举动都逃不出容芙的耳朵,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如夏虫唧唧般,刺激着容芙的听觉,他觉得全身的寒毛直竖。 “如何?”容芙发呆的同时,蓝崇拉开帘子走出来,朗声问道。 如水般的黑色绸缎包裹住男人高挑的身躯,领口好看的挺立在他纤长的颈边,肩线恰到好处,衬托出男子英挺的骨架。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男人身上的图案依旧发出幽光,散发着无法被黑暗所掩盖的美丽。容芙望着眼前无懈可击的成品,不禁发起愣来。 “我觉得挺好的,不需要再修改了。”男子挥舞着手臂,确认着身上的布料是否能合适包覆住自己的任何动作。 “你满意就好。”容芙别过脸,低头收拾着桌面。 他不敢直视蓝崇那好看到让他害怕的模样。 “等首映会结束,隔天我就派人护送你回家。” “恩。”容芙没有抬头。 蓝崇迳自脱下身上的衬衫,并没有走进更衣间,容芙愣愣望着男人的举动,震惊到忘了责备。男人的肤色很白,背上的肌肤没有一点瑕疵,线条好看的手臂上刺着一条黑龙,随着蓝崇的动作,龙像是在翻腾般,并凶狠的瞪视着他。 “怎么?没看过男人换衣服?”蓝崇回眸一笑,额上一绺发轻轻垂下。 听见蓝崇的调侃,容芙不悦的别过头,轻啐了一口。 蓝崇将换下的衣物折好,随意披上原先的衣服,没有扣上钮扣,衣襟任意的摆动着,贲放的胸肌若隐若现。他走到容芙面前,眼里有澎湃的情感。 “容师傅,能不能帮我扣上衣钮?”蓝崇的声音嘶哑着。 容芙愣了愣,缓缓抬起头,对上蓝崇彷佛居高临下的眼眸,男人眸子里充满让人不得不臣服的霸气。 “你……你自己扣不就得了?”容芙别过脸,但身体不听使唤的钉在男人跟前。 “我手上腾不出空。”男人低下头,英俊的脸离容芙不到一寸。 容芙不敢将脸扳正,深怕对上那老让他心慌的深绿眼眸。 “还不快帮我扣上!”蓝崇附在容芙耳边,低声命令着,但语调却柔情似水。 男人的高温全数喷洒在耳际,那温度让容芙双腿发软,他费力的支持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勇气,缓缓伸出手。男人的胸膛很宽阔,锁骨横亘在白皙的肌肤上,容芙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到男人鼓胀的胸肌,触感光滑得像柔软的天鹅绒,他一面克制着颤抖的指尖,一面吃力的扣上所有衣钮。 “谢谢。”蓝崇轻附在容芙耳边,低声说道,嗓音像裹着蜜汁。 彷佛是慑服于蓝崇的强大魅力,容芙动也不动,任凭男人的炽烈温度笼住他的身躯。正当蓝崇要伸出手时,门外有男音响起,是几声轻咳。 “少爷,罗老板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了,若是您在忙的话,我就请他改日再来?”邪飞斯文的嗓音毕恭毕敬。 容芙听见蓝崇在他耳边轻啐一口,带有一丝不耐的语气:“好,我马上下去。” 蓝崇理理身上的衣服,将垂下的浏海拢上,恢复平时冰冷的模样。容芙静静的望着他的举动,眼神恍忽飘移,彷佛还无法思考。 “我明天晚上再来找你。”蓝崇轻附在容芙耳边,低喃着。 男人好听的嗓音如蛊惑一般,容芙只能愣愣的点头。 第12章:我才不管你心里有谁! 整幢房子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彷佛是装饰华丽的废墟。 容芙在纸上心不在焉的画着图案,纸上一团黑,只有许多黑线纠缠着,甚么也分辨不清,如同他现在心中纠结的情思。他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积了朵雨云,气压很低,水珠要下不下的。 墙上的钟敲了十二下,他还是没有睡意。 不知为何,他开始期待着通常这时都会响起的脚步声。他支着下巴,愣愣的望着门外。 正当他这么想的同时,便听见高跟鞋快步踏上阶梯的声音,凌乱杂沓,还夹着啜泣声。容芙侧耳倾听外面的状况,觉得花想容的哭泣非比寻常:她是电影的女主角,在首映会上应该是受到众星拱月般的待遇,如今却哭着奔回房间,想必是受了甚么莫大的委屈;而罪魁祸首,应该不出他所料。 高跟鞋的脚步消失许久后,是一个稳重的声响,鞋跟踏上地毯的声响相当规律,停在他房门前。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容芙努力压抑住声音的抖颤,以免泄漏他的期待。 推开门的,是一身黑色装束的蓝崇,颀长的身形和优雅的神态,像一只身手矫健的黑豹。 “陪我喝一杯吧。”蓝崇笑了笑,手上拿着两个酒杯。 “整晚都周旋在女明星间,还没喝够?”容芙淡淡的说,清秀的眉蹙起。 昏暗的灯光下,容芙的脸庞清丽脱俗,如浴着月光的莲瓣,红艳的唇微噘着,彷佛在撒娇,蓝崇轻笑出声,将手中东西放至桌上。 “那叫作应酬,跟你喝酒可是雅兴。”男人熟练的拔出软木塞,红酒的醇厚飘散在空气中。 容芙别过脸,似乎对蓝崇的话不知该作何反应,看似娇羞的态度让蓝崇燃起了怜惜的情绪。 “这可是全上海最好的酒,连法国大使馆都拿不到手。”蓝崇举杯至容芙面前,笑靥如花。 容芙静静接过酒,轻啜一口,红酒那股独特的发酵气味刺激着他的味蕾,但入口的液体芳香甘醇,他感觉酒精迅速窜通了他的身体,一股暖流从腹部涌上,脸颊迅速泛起一阵红晕,双眼的视线迷蒙起来。 “再来一杯?”男人笑得美丽。 “恩。”容芙将酒杯举高,原本紧绷着的脸庞开始出现柔和的线条。 蓝崇望着眼前神情可爱的男人,唇边的弧度更加上扬,他将容芙手中的酒杯斟满。 “还喝得惯吗?”蓝崇轻声问道,温柔的视线在容芙脸上巡游着。 “还可以。”似乎是酒精令男人开始放松,容芙此时的浅笑显得相当稚气,微眯的双眼水光粼粼。 容芙与平时迥异的天真神态,让蓝崇不禁看呆了,体内忽然一股躁动,他解开了扣得死紧的衣领,试图让晚风降低自己忽然升高的体温。 “花小姐受了甚么委屈?听她哭得很厉害。”容芙难得主动开口,语气有种昏昏沉沉的醉态。 “还不是我跟其他女人跳了几支舞,闹闹脾气罢了。”蓝崇紧盯着容芙,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热度。 “你不要仗着有钱又长得好看就随便欺负女人,这样对花小姐是很失礼的!”容芙忽然口齿不清的吼了一句,随即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眼神更加迷蒙。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蓝崇缓缓靠近坐在他身前的容芙,距离近到可以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容芙盯着眼前那张距离近到几乎要碰到鼻尖的俊脸,仔细的观察起来。浓密的卷发、英挺的长眉、美到令人心悸的微笑,容芙打量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忽然笑了出来。 “笑甚么?”蓝崇的手已经环上容芙的肩,低声问道。 “你知道吗?你跟我的心上人长的很像。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惊讶得呼吸都快停了,很好笑吧?”容芙露出个娇憨的微笑,斜倚在沙发上。 “我跟他,真的这么像吗……?”听见容芙突如其来的自白,蓝崇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怒意。 “是啊,我在你家客厅里看到他的画像,还大吃一惊呢!”像是一口气说太多话有点换不过气,容芙梦呓般的语调挟着些许轻喘。 虽然陷入微醺状态的男人语带娇媚,但此番话语带给蓝崇的冲击感,却有如五雷轰顶。他直视着容芙那张因酒气而面泛桃花的清秀脸庞,眼神酝酿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情绪,复杂得连他自己都不明所以。 不知是因为酒气氤氲,抑或是思绪昏沉,容芙根本没注意到蓝崇的表情已从一开始的兴味转变成不悦,他微眯着水气弥漫的眼眸,自顾自的述说着如云烟的往事。 “我十五岁的那一年,在外祖父的裁缝店里遇见他,那天只有我看着店,那人很有魅力,像电影明星一样,举手投足散发着光芒,我都不敢正眼瞧他……”容芙低声说道,沉醉的语气。 “他对我说:“等你变成有名的师傅后,我就来找你做衣服”。冲了那句话,我便离开杭州,独自到上海开洋裁店,等着他上门。哈哈哈,我是不是很蠢?也不知道对方叫甚么名字,还傻楞楞的把他的话当真……”容芙滔滔不绝,纤弱的身体蜷在沙发上,像只疲惫的猫。 蓝崇听完容芙的告白后,内心的复杂情绪翻涌着。 但现下可以清楚明白的是,他一点都不想输给容芙记忆中的男人! “那你说说,是他好看,还是我长得好看?”蓝崇俯下头,逼近着那张微微仰起的脸庞。 容芙望着紧逼而来的俊脸,歪着头,沉思了起来。 “你年纪比较轻,肤色也较白,鼻子也……”话还没说完,容芙的下半截话就含在蓝崇嘴里。 蓝崇高大的身躯紧压住他,炽热的体温迅速滚烫了容芙的肌肤,他推拒着男人,但手脚不听使唤,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推拒的手看起来好像搭在蓝崇肩上一样。夺去容芙呼吸的男人一直到他快要喘不过气为止,才停止掠夺行为。 “你……”容芙喘着气,但泛起红潮的脸庞尽是困惑,似乎尚未明白眼下的状况。 “我不管你心里有谁,但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有我一个!”蓝崇的呼吸粗重,眼眸里有熊熊燃烧的火光,随即将全身无力的容芙打横抱起走到床边。他将怀中的人儿扔到柔软的被上,用力吻住甚么动作都还来不及反应的容芙,双手也不闲着,游走在他纤细的身躯上。 那张如雨后菡萏般的清丽脸庞,为了那个已逝的可恨男人,绽开了他渴望已久的笑靥,他就愤恨不平。 死人就快点滚回黄泉!不要再干扰我了……! 一想到自己敌不过容芙记忆里的那个身影,蓝崇的唇像报复似的,他吻得那么急躁凶恶,像是急于粉碎心中的幻影。 第13章:我不许你说不! 容芙推拒着眼前高大的身影,但随着男人灵活的舌尖与爱抚,他逐渐融化在从未体验过的炽热温度中,缓缓闭上眼睛,嗅到蓝崇身上那股混着酒精与衣香鬓影的华丽香气,渐渐停止抵抗。 蓝崇的手指摸索着身下人儿的单薄身体,隔着柔滑的丝缎,他感觉到容芙的体温逐渐升高,透过衣料传到他指间,强烈的刺激着他的理智。他的吻从湿润的唇缓缓下移,开始进攻容芙白皙纤长的颈部,他的舌尖延着颈边的曲线来回舔舐,毫无瑕疵的白皙,燃起了他的兽性,他用力吮咬住容芙的颈子,身下人儿轻喊一声,推开埋在他颈边啃咬的男人。 蓝崇抬起头,对上容芙略带责备的眼神,但波光粼粼的双眸盈满前所未见的炽热,此时的娇嗔态度如催化剂般,让蓝崇的欲望瞬间燃烧。他绽开一抹微笑,随即埋进容芙胸前,轻啃着他的肌肤,手指缓缓解开眼前碍事的衣钮。 不知是因为酒精造成的微醺,容芙的脑袋昏昏沉沉,他轻闭起眼,全身酥麻得无法动弹,只有任凭男人将他剥得一丝不挂。 今晚不是满月,但月却亮得出奇,皎洁的月光洒在容芙白皙的肌肤上,竟透出幽幽的光芒,呈现出白玉般的细致,他缓缓的伸出手,轻抚着看似美丽而易碎的艺术品。 容芙躺在床上,对着蓝崇居高临下但热切的眼神,不禁有点羞赧,他想拉起身旁的棉被盖住脸,不料双手却被蓝崇给制住,他只好别过脸,不敢去面对这令人困窘的场面。 “看着我。”蓝崇的语调轻柔,但却是不容他人违抗的命令式。 我不许你别过脸去想其他人,尤其是那个男人……你只要看着我、想着我就好。 听见男人不容拒绝的命令式,容芙的身体微微一颤,但随即缓缓的回过脸。他娇怯的抬起眼,当对上蓝崇绿得发烫的眸子时,他又害羞的低下视线,双颊涨得通红。 男人忽然俯下头,含住容芙的耳垂,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容芙不禁轻叫出声。听见他的娇喘,男人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随即加重了吮吻的力道。温暖湿热的感觉刺激着容芙的感官,加上酒精的催化,他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躁动,热得连自己都觉得难受。 他轻喘着,双手环上男人的肩,手指的力道不住加重,几乎要在蓝崇白皙的肩上抓出指痕。男人忽然转移阵地,无数的吻落到容芙白皙的胸前,他用手掌环住容芙纤细可握的身体,用力吮咬着眼前无暇的肌肤。 夜色如水,沁凉的空气让容芙身上细小的汗毛直竖,胸前红艳的果实也挺立起,艳丽得让蓝崇按捺不住高昂,用炽热的双唇衔住那令人心猿意马的宝石。 “别……”容芙用力的推拒着身上的男人,但随着他的强力抵抗,男人施加在他乳首的吮咬力道也愈发用力,他痛得逸出呻吟。 听见他的呻吟,蓝崇抬起头,将容芙的双手压制在脸颊两侧,就着俯视的角度望着他。 “我不许你说不。”蓝崇敛起笑容,绿眸闪烁着野兽的光芒。 他直起上身,快速的解开衣钮。他将衣物随手往地上一扔,缓缓执起容芙的手,将它放在自己鼓胀的下身。 “你感觉到了吗?我对你有多热烈。”蓝崇轻声说道,和下身的猛烈急躁大相迳庭的柔软语气。 容芙看着蓝崇挺立的欲望中心,不禁满脸通红,连忙怯怯的收回手.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只见蓝崇身下那纤细的身躯不住抖颤着,白腻的肌肤泛起诱人的红潮。 蓝崇执起容芙的手,细细吻着他白皙的手臂,忽然有一片艳红的花瓣落入蓝崇的视线,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朵牡丹,独自在容芙细瘦的肩后盛开。 “好美的牡丹。”蓝崇低喃着,一边轻吻。 只见容芙身体一僵,原本炽热的体温逐渐下降。 “别碰它。”容芙不悦的说道,语气冰冷冷的。 好不容易展现的柔情面貌又硬生生藏起,容芙的态度让他有点光火,他用力吮咬着鲜艳的花朵,像是要将它狠狠撕碎并吞下。 尘封已久的伤疤被强迫拆封,背后烙印似的刺青正被男人粗暴的对待,在挣扎的同时,他感觉到蓝崇火热的欲望正抵着他的腰间,恐惧的情绪翻涌起来,他开始使尽全力反抗身上的男人,或踢或咬,但不论他如何扭动挣扎,蓝崇就像甩不掉的恶梦,更像头野兽,要把他最难以启齿的秘密给挖掘出来,用他炽热的体温。 他似乎又闻到牡丹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容芙紧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呜咽的声响已让陷入疯狂状态的蓝崇清醒过来。他的唇缓缓离开对方,绿眸静静的望着身下那张如梨花带泪的脸庞。 为了忍住哭声而紧咬住的鲜艳红唇跟苍白的面容形成强烈对比,像是在强调着蓝崇方才的失态.男人叹了口气,缓缓放开容芙的双手。 一脱离蓝崇的禁锢,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容芙不禁放声大哭,他紧掩住自己的脸,抽泣声从纤细的指缝间流泄出来。 蓝崇坐在他身旁,却对他的眼泪无计可施,只是静静抚着他的发丝。 看着那张哭泣的脸庞,蓝崇只觉得可恨。 而那如倾巢而出的恨意,来自于自己的鲁莽,以及对那总令他与母亲痛苦万分的幽魂的怨怼。 容芙哭了一夜,在泪眼蒙胧中他开始觉得昏沉,在失去意识前,蓝崇仍在他身旁不断低喃着。 “对不起。” 第14章:再见 阳光洒进房里,眼前不再一片阒黑,容芙缓缓睁开眼,看见蓝崇站在窗边。那件黑衬衫随意披在他肩上,浓密的卷发随风摆动着,精致好看的脸庞显得相当稚气,只见他紧闭双眼,似乎在沉思。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少爷,时候不早了,您今早十点要和导演开会呢。”邪飞冷静说道。 “我知道了,马上出去。”蓝崇依旧闭着双眼,俊眉紧蹙。 “是。” 男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后,蓝崇才走到床边,轻轻的,俯视着床上的人。 “我等等就派人送你回家,你休息一下吧。”蓝崇轻声说道,没有一丝的情感起伏。 容芙没有睁开眼睛。 经过昨晚的事情,他明白自己害怕的,不单是蓝崇的行为所勾起的回忆,还有自己对蓝崇也有着相同情感的事实。 这难以言喻的情愫令他惶恐。 容芙听见窸窣的穿衣声,脚步声随即迈向门口,他的心情随着蓝崇的步伐而跌宕。 “再见。”蓝崇在关门前,轻声说道。 男人的脚步声消失后,容芙随即起身梳洗。他整理着桌上的杂物,看见那张为蓝崇画的设计图,他想了想,还是将它放在桌上。像是跟过去挥别,他要舍弃掉任何跟蓝崇有关的事物。他将图稿留在桌上,转身将门掩上,毫无留恋的。 他拿着单薄的行李走到楼下,华丽且香气弥漫的客厅依旧空荡荡的,他缓步走到蓝峰的画像前,伸出手。 颜料沾染在麻质画布的纤维上,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颗粒感,容芙轻轻抚着有点粗糙的画面,跟蓝崇如温泉般让人耽溺的舒服体温不同,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跟画里男人唇边那状似温柔的笑一样。 “再见。” 是蓝崇好听低沉的嗓音。 容芙紧环住自己的身体,试图止住那因心灰意冷而无法控制的颤栗。 “这位是死去的老爷,长得跟少爷很像吧!”一个低沉的含笑嗓音从背后响起,容芙吃了一惊,连忙回过头,正好对上邪飞的眼神。 一向表现内敛的男人,眼中竟蕴含了连镜片都遮掩不住的火光,柔柔的,却很炽烈。 “老爷日理万机,自然冷落了夫人与少爷,所以少爷对父亲一直颇有微词。夫人死后,两人间的关系就变得更紧绷……”邪飞静静的说道,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 男人刻意营造出的温柔氛围让容芙觉得困惑,他偷偷挪步,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大。邪飞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生气,但脸上那抹诡异的微笑更令人感到无形的压迫感。 “想必容师傅一定感到很困惑,为什么我要跟您说这些,对吧?”邪飞露齿一笑,白得亮眼的微笑格外诡异。 容芙将手臂环在胸前,不发一语,静静的对上男人看似温和却毫无感情的视线。 “蓝氏企业能雄霸上海,靠的是老爷的运筹帷幄与当机立断,虽然少爷跟父亲一样具有雄才大略,但是,两人之间还是有着根本性的不同……”男人推了推眼镜,像是故意卖关子。 “老爷虽然很受女性欢迎,却十分自律,除了夫人以外的女性,一概保持距离;而少爷从小受尽宠爱,是在众人的关爱与注视中长大,加上感情丰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容师傅您……似乎是第一个没有臣服在他魅力之下的人。”邪飞镜片后的眼神变得锐利万分,容芙才发现男人有双上钩的凤眼,浓密的睫毛也长得惊人。 此时,邪飞忽然露出一抹带有嘲讽意味的微笑,好看的凤眼直盯着容芙,射出像要在他脸上烧出洞来的刺眼光线。面对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容芙感到相当不悦,他挺起单薄的胸膛,决定与男人正面冲突。 “你到底想说甚么……?”他毫无畏惧的直视着男人,并没有退缩。 “少爷之所以对您感兴趣,是因为容师傅您是唯一敢拒绝他的人。所以,我在此代替少爷,为他有失分寸的恶作剧对您说声道歉;同时,也要冒昧的请求您……别自作多情。”邪飞又推了推眼镜,但这个举动在容芙眼中看来,却像是要遮掩快要满溢出来的笑。 他感到极度尴尬,但同时也身陷绝望的深渊。在蓝崇一时兴起的逗弄之下,被耍弄得团团转的自己,想必是可笑万分吧……! 门外忽然传来喇叭声,不一会儿,穿戴整齐的司机便站在大门前,眼神望着邪飞,征求上司的下一步指示。邪飞点点头,留着小胡子的男子便快步上前,取走了容芙手中的行李,转身回到车上。 “容师傅,请。”邪飞欠了欠身,但脸上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 “劳烦您了。”容芙冷漠的微微颔首,快步走到门口。 车门要关上前,容芙从车窗上看见邪飞正缓步走向他,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令人不快的那种。他低下头,装作毫不在意。 只见男子走到车边,俯下身,靠在尚未关上的玻璃窗,形状好看的薄唇轻启:“忘了一切吧。” “我会的,不用劳烦你刻意提醒。”容芙用眼神冷淡的回应着,随即别过脸,直视着前方,清秀的脸庞挂着看似坚毅的表情。 车子慢慢滑出蓝家的花园,容芙从后视镜中,看见邪飞仍旧用那副模糊不清的表情目送车子离去。 他闭上眼睛,像虚脱似的,靠在让人能深陷进去的舒服座椅上,连呼吸都懒得费力。 第15章:那男人的事与我无关 窗外下着绵绵细雨,从上海市最精华地带的大楼最顶层向外看,整座都市像是被笼在雨水织成的网中,既湿且冷。 蓝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发一语,湛绿的眼眸也蒙上朦胧的雾气。此时,他冷漠的态度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偌大的办公室中央有组巨大的沙发,坐着几位西装笔挺的男人,邪飞与一名斯文的青年相谈甚欢,眉飞色舞的模样。 “蓝会长,关于这部电影的脚本,您的看法如何?”带着眼镜的年轻编剧朗声开口,眼中的光彩透出镜片,旁人都能轻易察觉他此时的雀跃。 “我没甚么意见,想拍甚么就拍吧。”蓝崇没有回头,伟岸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冰冷。 “这……”蓝崇看似不悦的态度让没见过风浪的文艺青年吓得寒毛直竖。青年转过头,用无奈的眼神向邪飞求救。 正当大家都震慑于蓝崇不怒而威的气势时,一旁的邪飞缓缓开口:“少爷,易导演才华洋溢,为这部电影增添了不少新意。但这剧本是根据老爷的传记改编的,他始终担心会冒犯少爷,因此剧组决定在电影筹备工作开始之前先前来告罪,还请少爷您多见谅。” 邪飞温和但深明大义的发言,瞬间缓和了有点紧绷的气氛,只见蓝崇慢慢回过头,看了看放置在导演面前的书,封面上映着一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孔。 他用绿得发亮的眼眸环视着在场的人,虽然蓝崇始终沉默不语,眼神却充分表露他的怒意。 “好,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想拍这部电影?”蓝崇紧迫盯人的视线如盯着猎物的肉食动物,杀气腾腾的目光令众人寒毛直竖。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彷佛变成猎物的导演身上,眼里尽是惋惜与同情。 青年清了清喉咙,在蓝崇如饿狼般凶狠的瞪视之下,艰涩的开口:“因……因为,在群雄割据的上海滩,令尊的地位有如中流砥柱,始终屹立不摇,可以说是民初的一代枭雄。” 只见蓝崇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导演瞥见男人嘴角的弧度,便松了一口气,因此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仍自顾自的说下去。 “令堂曾为上海滩最受欢迎的名媛,两人的婚姻也蔚为一时佳话……” “闭上你的嘴!”蓝崇忽然大吼,俊美的脸蛋蓦然变得扭曲,绿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原本还在为自信之作侃侃而谈的青年,被蓝崇的怒吼吓得噤若寒蝉,原本就稍嫌瘦削的身躯直打哆嗦,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似乎随时会昏厥过去。 “那男人的事情与我无关,要怎么演都随便你们。但是……唯有我的母亲,不许你们随意侮慢!”蓝崇如烈火般的凶暴眼神紧盯着导演与编剧,像是要彻底燃尽他们的唐突与冒昧。 看见蓝崇如山洪爆发般无法收拾的怒气,瘦弱的导演吓得瘫软在地。 “请蓝会长息怒,我们无意冒犯,也丝毫没有想侮慢令堂的意思。剧本虽然是改编自令尊的传记,但在电影中绝对会如实呈现令堂的风采,请蓝会长不用担心!”青年嗫嚅着,声音抖颤个不停,脸上的黑眼圈使他显得更加沮丧。 始终冷眼旁观一切的邪飞,此时忽然开口:“易导演,少爷的意思是,希望剧本能如实呈现书中人物的原貌,不要有扭曲事实的情况出现。这部电影也是蓝氏企业的投资之一,当然也希望导演能拍出好作品,是吧?” 蓝崇别过脸,与邪飞四目交接,发现对方那略带不满却仍旧谦恭的眼神,似乎在责备自己的小题大作,如万马奔腾的怒气更是张狂,冷艳的脸庞变得比窗外的雨水更加阴寒。 但邪飞丝毫没有动摇,镜片后的责备眼神依旧不变,展露了他毫不让步的态度。 两人不顾眼下的尴尬局面,就这么对峙着,像是在考验对方的忍耐底限。 “邪先生说的是……我们一定会如实呈现,绝不会有所歪曲,请蓝先生放心……”导演推了推有点下滑的眼镜,语气依旧有气无力的,似乎仍处在惶恐的状态。 邪飞看了狼狈不堪的青年一眼,像是将他从无地自容的困境中拯救出来,他缓步上前,将无力起身的导演扶起,向蓝崇恭敬的欠身后,便转身踏出办公室。 其馀的人见状,也紧跟在邪飞身后,快步逃出蓝崇如魔王般让人惊惧不已的视线。 原本人声鼎沸的空间变得寂静,蓝崇只听见自己因怒火燃烧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持续已久的阴雨天气,让蓝崇觉自己的思绪也无法放晴,并逐渐变得昏沉。他跌坐在装饰华丽如王位般的座椅上,用手支着自己头痛欲裂的脑袋。 “妈的!”他轻啐一口,并将桌上的东西全数扫到地面。 玻璃的碎裂声与重物落地的声响同时传来,一地的紊乱。 掉落在地上的书籍封面,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孔,被咖啡浸染得湿漉漉的,原本意气风发的微笑显得格外滑稽。蓝崇蓦然想起母亲看到那张脸时所露出的微笑,以及……容芙从少年时持续至今的期待与爱慕。 蓝崇望向窗外,看见映在玻璃窗上的脸孔,眉间紧蹙、眼神里有着难以消弭的哀怨。 太难堪了,令人不忍卒睹。 他不禁掩面。 第16章: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一个月后,百乐门—— 舞池里衣香鬓影、纸醉金迷,但是最醒目的,就属一袭黑衣的蓝崇和上海最炙手可热的女星华浓露。具有外国血统的女子五官立体,在舞步旋转之间飘散着迷人的费洛蒙,在场男性无不为之倾倒,而她的男伴也不遑多让,高大挺拔的身躯包裹在合身的高级订制西装里,举手投足都散发着王者风范。 在温香软玉中,蓝崇却心不在焉。 “蓝先生,你怎么一个晚上都不说话?”软腻的女声在蓝崇耳边低语。 “请原谅我的失态,能跟电影皇后共舞,哪个男人不紧张呢?”蓝崇微笑着,笑靥如花。 “蓝先生可真会哄女人。”女人笑道,吹气如兰。 “我不是女人,这种恭维就免了。” 他蓦然想起容芙双颊泛红的倔强神情,不禁噗哧一笑。 “怎么了?我说的话很好笑吗?”女人依旧微笑着,但声音已恼怒。 “不是,我只是想起一只倔强的猫。”蓝崇轻笑着,将女人拉向自己。 “噢?我不知道你养过猫。” 女人的问句让蓝崇无奈的浅笑:“并不算是。” “看来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女人露出个了然于心的诡异微笑。 蓝崇叹了口气:“露露,你一定要这样挖苦我吗?” 音乐的节奏忽然变快,一个旋转,男人将她拥入怀中,眼神的距离不到五公分。 女人偌大的猫眼眨了眨,忽然噗哧一笑。 “谁叫你这么可恶?跟我这个电影女王跳舞还愁眉苦脸的,好像我很没有魅力似的,多没面子!”女人拢拢头上的珍珠发饰,吐吐舌头。 “是是是,女王大人。”蓝崇轻叹口气,对女人露出个宠溺的微笑。 此时,音乐从轻快的节奏转换成柔美的旋律。 方才散去的人群又回到舞池,女人的纤纤玉手搭上蓝崇的肩,温软的身躯紧贴着对方,散发出好闻的气味。 靡靡之音、绝世玉人……种种令人艳羡的事物,却始终填补不了蓝崇内心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他拥着华浓露,脚下踏着熟练的舞步,却像具被操纵的人偶,了无生气。 忽然,他嗅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高跟鞋的喀喀声响来到他身后,蓝崇轻叹口气,缓缓别过头。 “蓝先生,别来无恙。” 花想容挽着一名状似轻浮的中年男子,两人故作亲腻的举动与女人身上的宝蓝色旗袍,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刺眼得令人不悦。 “花小姐,您依旧是这么不甘寂寞啊。”即便是应酬的微笑,蓝崇的冷艳脸庞依旧好看得炫目。 蓝崇临危不乱的表情令女人气得杏眼圆睁,但她随即恢复动人的微笑,看了看男人身旁的华浓露,露出了个嘲讽的微笑:“说到不甘寂寞,蓝先生也不惶多让呢!之前还见您对容师傅大献殷勤,怎么今儿个却是跟华小姐一同出席宴会呢?” 只见蓝崇唇边那抹微笑瞬间冻结,深邃的绿眸变得阴沉。 看见男人默不作声,花想容的气焰瞬间嚣张起来,更挽紧了身旁男性的手,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喔?无往不利的蓝会长,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容芙还真有两下子!”女人故意穷追猛打,丝毫不留情面。 只见蓝崇忽然抬起眼,绽开一抹能蛊惑众生的绝美微笑,女人原本嚣张的笑声嘎然止住,她楞楞望着眼前那张好看到令人屏息的脸庞,心跳彷佛也忘记跳动。 “我想对谁献殷勤,从来都不关你的事。因为华小姐在场,我就不与你计较了。再有下次,就算我们“交情匪浅”,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明白了吗?花小姐。” 蓝崇笑得动人,但笑里的温度却冰冷得令人惶恐。 不顾眼前被他的微笑给冻僵的两人,蓝崇迳自拥着华浓露,信步离开人声嘈杂的舞池,头也不回。 第17章:尚未消磨殆尽的浪漫 车上的气氛沉闷得令人困窘,华浓露看着身旁不发一语的男人,红唇一噘,伸出手,狠狠的在他脸颊上一捏。 “露露!”蓝崇吃了一惊,抚着自己被捏得发烫的脸颊。 “我最讨厌你这样了,甚么事情都瞒着我,死气沉沉的,看了就心烦!”华浓露的腔调还夹着法文的柔软滑腻,虽然不甚流利,却也是恶狠狠的。 她一面说道,一面率性的翘起腿,线条美丽的曲线一览无遗。 “我哪有瞒着你甚么事情?”蓝崇抚着自己疼痛不堪的脸颊,故作无辜的模样。 “还想骗我!从小到大我们连洗澡都一块儿洗,我会看不出来?!”女子纤长的手指端起蓝崇的下巴,两人的视线对上。 蓝崇望着眼前那双湛蓝的猫瞳,叹口气,轻轻挥开女人的手。 “是因为刚才那女人说的话吗?”华浓露玩着自己的卷发,不经意的说。 蓝崇没有回答,视线飘向窗外。 是啊,因为刚才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充满了人性的丑恶,庸俗得令人作呕。上个月还亲腻的喊着“我爱你”,一旦没了交集,攻讦、嘲讽,女人毫不手软,尽往他伤口上洒盐……多可笑啊!虽然蓝崇对花想容的感觉称不上爱情,但想起昔日的欢笑都建筑在等价交换上,他就觉得荒谬。 我蓝崇有的是钱,但甚么东西都用钱买,也未免太可悲。 玻璃上忽然出现水珠,星星点点的。蓝崇望着窗外的雨水,容芙那白皙冷漠的脸孔又浮现在眼前。自从容芙离开后,上海的雨就没停过,下得令人心烦意乱。 令人沉不住气的,不只是雨夜,还有那张雨珠般清冷得令人怜惜的脸孔。 “这是个能用钞票买到爱情的世界,更何况是善于搬演爱情的女演员,可别对她当真了。”华浓露燃起一根烟,淡淡的说,眼里是惯看风雨的萧索。 “这还用你说?我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蓝崇呀然失笑,但语气尽是寂寥。 男人的强颜欢笑,让华浓露心头一揪,她轻叹一声,纤纤玉手抚上蓝崇的面颊:“崇,在这世界上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我不要你痛苦。甚么都别管,要做甚么就去吧!我永远支持你。” 她轻捧住蓝崇的脸庞,眼底的温柔母性展露无遗。 蓝崇微微一笑,在女人颊上轻蹭:“别为我担心,好妹妹。” 他将女人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将自己的脸枕向她柔软的肩部,相互依偎的姿势。 窗外的雨不知道何时停了,月光皎洁,照得蓝崇心暖暖的。 因为华浓露的话,他作了个决定。 车子已经驶进蓝宅花园,浓郁的玫瑰花香扑鼻,他摆摆手,车子停了下来。他打开车门,采了一朵艳红欲滴的玫瑰。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出去兜兜风。”蓝崇闭起眼睛,低语着。 华浓露当然没遗漏掉蓝崇藏在花朵后的微笑。 “上海王的头衔还没将你的浪漫消磨殆尽?”女人轻笑出声。 “当然,多么美丽的夜上海!”蓝崇笑着,摆了摆手,车子驶离了花园。 连月的细雨霏霏,让梧桐落了满地,一树的枯枒,看起来格外萧瑟。容芙俯在窗边,望着道路上湿漉漉的月影。即使是夜晚,他的脑子仍一片空白,懒洋洋的甚么都不想作。但目前的力不从心,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每晚都梦见那条黑龙,竖着一身乌亮的硬麟,骄矜自大的在他身边巡游,他赤裸裸的躺在牡丹花丛间,空气是温暖的。他一点都不害怕,静静的让那条龙在自己身上磨蹭着。 车子停在暗巷入口,蓝崇抬起眼,阒黑的巷弄里唯一的光源,从容芙所住的洋房二楼撒下,替这寂静无声的黑暗增添一股若有似无的暖意。数株巨大的梧桐伫立在巷前,如容芙肩上披着的那袭保护色,冷淡却美丽。蓝崇静静的望着洋房窗玻璃上映出的人影,不发一语。 被车子辗过的梧桐叶,却依然黄得鲜艳,因雨而潮湿,软绵绵的铺在地上,遍地的温柔,蓝崇紧揪的心也渐渐放松起来。 容芙百般无聊的在玻璃窗子上画着图案,一朵简单的玫瑰成形,在冰冷的窗上盛开着。忽然间,有道刺眼的光线闪过,他低头一看,有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口的梧桐树前,引擎熄火了,但并没有人下车。过了许久,后座的车窗摇下,但一片阒黑,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他静静的站在窗边,与车上的人对视。在黑暗中,他仍然感觉两人的视线是交会的。后座的人忽然伸出紧握的拳头,不明所以的。 容芙望着那只手,心中却荡漾着不可言喻的澎湃情绪。对方慢慢将指尖舒缓开来,一把轻盈如羽毛的东西纷飞,容芙看往反射着月光的地面,艳红如血,是玫瑰花瓣。 他捂住胸口,原本如一滩死水的地方跃动不已,强烈得连换气都来不及。 他气喘吁吁的站在窗边,但眼神不再凌厉。 蓝崇坐在车内,在黑暗中,他和容芙的眼神始终交会着。而在花瓣纷飞的当下,他看见容芙的眼神充满了比玫瑰更美好的馥郁。 这欣然接受的反应让蓝崇欣喜若狂。 “在车上等我。”他低声说道,迅速打开车门。 在他开门的同时,周围传来强烈的爆裂声,他连忙躲回车里。 机关枪的声音不绝于耳,他紧抱住头,四肢都中了好几颗子弹,剧烈的疼痛感直冲脑门,但他咬着牙,使尽全身力气踹开另一面的车门。过了许久,对方的攻击似乎告一段落,四周弥漫着刺鼻的烟硝味。趁着浓烟尚未散去,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躯,慢慢爬出车外。 他俯在地上,吃力的张望着,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条暗巷,正好隐匿于废屋中间,若非他紧贴着地面,否则也不会察觉这窄若夹缝的存在。 他吃力的挪动着身体,但是受伤的四肢几乎无法施力,藏身之处虽然近在咫尺,但他痛得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他望着远方数道急奔而来的人影,绝望的闭上双眼。 忽然间,他感觉到有人拖着他的身体往眼前的巷弄移动,他吃力的睁开双眼,却不断被额上流下的鲜血遮蔽住视线。对方将他紧拥入怀,小心翼翼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水。 对方身上的气息,让他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神啊,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将他紧拥入怀,再也不放手! 他失去知觉前,看见眼前那堆像蜂窝的废铁忽然爆炸,熊熊的火光冲天。 第18章:我会保护你 容芙紧抱着男人,发觉蓝崇的身躯已被血浸染到湿冷。正当他们刚藏匿好,几个人便出现在起火的车前,手里的机关枪口还冒着硝烟。 “没被人看见吧?”一个身穿黑大衣、看似首领的男人问道,刻意压低的音量格外粗哑难听。 “这里几乎没有人住,放心吧。”其他人应道。 “都确认过了吗?”男人的语气有些紧张,他探头往车内查看,但烈焰阻挡了他的视线。 “这么大火,就算没被打死也会被烧死。”看似他手下的男人低声说道。 黑衣男人点了点头,招招手,所有人便跟在他身后离去。一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容芙才轻吁口气。 他缓缓的探头出去,四处张望着: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金属被燃烧殆尽的啪嘁声响。 “喂!你还醒着吗?喂!”容芙轻拍着蓝崇的脸,男人却一动也不动,气若游丝。 容芙咬咬牙,用力撑起蓝崇的身体,将他搭在肩上搀扶起来,高大沉重的身躯紧靠在容芙身上,迥于平常的冰冷温度让他开始感到恐慌,他连拖带拉将蓝崇带进屋里。 “小郁,快去请医生!”容芙大吼着,一面将蓝崇拖到沙发上。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奔下楼来,黑暗的房间瞬间一亮,容芙才看清楚男人的惨况:俊美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无数个伤口正血流如注,地板像铺了层红地毯。容芙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用布块紧压住男人的伤口,脸色比昏迷不醒的蓝崇更加惨白。 “还不快点去请医生!”容芙嘶吼着,慌张的语气有着明显的哭音。 颜郁看着惊慌失措的容芙,连忙急奔出门,脚下的步伐快到自己难以想像。 在昏昏沉沉之间,蓝崇只看见模糊的人影晃动,全身上下都痛得难以言喻,冷硬的金属不断探入他的伤口内,诡异的拉扯感令他感到不悦,但他甚么力气也使不上,这种任人宰割的无力感令他感到慌张。但容芙那股令人魂牵梦萦的香气,如镇定剂般,适时安抚了他躁动不安的情绪,恍惚间,他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蓝崇才悠悠转醒。 一股幽兰似的清香直扑鼻腔,蓝崇深吸一口久违的香气,确认这是事实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容芙额上几绺乌黑的发丝落在蓝崇的手臂上,柔细的乌丝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蓝崇想伸手抚摸,不料手臂一阵剧痛,他不禁轻叫出声。 俯在床边的人儿轻轻抬起头,睡眼惺忪的猫眼盛满温柔的阳光,白皙的脸颊上有个粉红色的印子,与平时正经八百的模样大相迳庭,迷迷糊糊的可爱模样让蓝崇呀然失笑。 “对不起,吵醒你了。”蓝崇绽开一个美丽的微笑。 “嘘,别说话,你伤得很重。”容芙将手指轻按在蓝崇的唇上,柔到要滴出水的语气。 蓝崇轻吻着容芙纤细的指尖,露出了稚气的笑容,像是得到全世界的愉悦神情。 “别闹!”容芙快速抽回手指,清秀的眉蹙紧,但双颊涨得绯红。 “这是救了我的谢礼。”蓝崇依旧笑得好看。 “还能耍嘴皮子,看样子你没甚么大碍了,我马上通知你家里。”容芙气得满脸通红,冷冷的说道。 正当他想站起身时,蓝崇忽然拉住他的手,脸色一沉,默不作声。 “怎么了?”容芙疑惑的问。 “你跟小鬼收拾收拾,马上跟我回家。”蓝崇抬起头,深邃的眼眸紧锁住容芙困惑的脸庞。 “为什么?”容芙清秀的眉蹙得更紧。 “他们如果没发现我的尸体,一定会回来找的,我怕你们会有麻烦。” “可是……”容芙心里犹豫不决。 “如果他们找上门来,就凭那个小鬼跟你这弱不禁风的裁缝,怎么保护我?”蓝崇笑道,露出玩世不恭的顽皮神情。 容芙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想抽出自己的手,不料蓝崇抓得更紧,像鹰爪般。容芙静静望着男人,眼神开始融化。 “我会保护你的。”蓝崇轻轻说着,但言语的力道像誓言一般,撞击着容芙的心脏,他的心跳又开始荒腔走板。 挂上电话后不到半个时辰,汽车呼啸而来的声音便响起,容芙向外张望:黑压压的车队停在巷口,从车里下来的黑衣人们整齐的排成一列,走在最前头的邪飞脸色凝重,但眼神被挡在镜片之后,难以辨识。 “少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邪飞走到男人的床边,微眯起眼,和颜悦色,但分辨不出情感的温度。 “一切多亏了容师傅。要不是他见义勇为,我这条命早就没了。”不顾邪飞的眼光,蓝崇轻执起容芙的手,微笑着。 容芙涨红了脸,慌张的想抽出自己的手,不料施加在手上的力道如钢铁般,容芙不敢有太大动作,只有任凭自己的手被蓝崇的大掌所包覆。 “真是万分感谢,容师傅,敝人为蓝氏企业向您表示最大敬意。”邪飞恭敬的鞠躬,所有的黑衣人也跟着动作。 “不……不敢当。”眼前的庄严场面让容芙感到局促,他僵硬的摆了摆手。 “总之,真的很感谢您的帮助。眼下少爷的伤势要紧,我们就不再多礼了,谢礼改日奉上,容我们先告辞了。”男子用眼神示意,数名保镳便抬着担架向前。 “对了,等等整理两间空房,好好招待容师傅跟楼下那小子。对方随时会回来,可不能把我的救命恩人留在这里!”蓝崇用清爽的语气说道。 容芙觉得握住他手的温度暖暖的,如雨过天青的阳光。 保镳将蓝崇放在担架上时,蓝崇的手始终紧揪着容芙,丝毫不肯放松。容芙红着脸,但也不敢有太多表示,想悄悄使劲将蓝崇的手甩去,但对方像是深知他的想法,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像是紧抓着玩具的孩子。 邪飞看到眼下情形,藏在镜片后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淡,一抹嘲讽似的冷笑挂在唇边:“容师傅,少爷身上有伤,需要专人照料。您就委屈些,与我共乘一辆车,好吗?” 男子语气斯文有礼,但冷漠的鄙视显而易见。 看见男子露出任何事情都了然于心般的神情,容芙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赌气一般,他用力甩开蓝崇的手,迳自走下楼。 “别自作多情了。” 邪飞毫无感情的冷笑声蓦然在耳边响起,容芙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手臂上的伤口被忽然的力道给拉扯,蓝崇痛得大叫,俊美的脸庞扭曲着。但容芙还是快步离去,头也不回的。 像是急于要否认甚么似的逃避态度。 蓝崇觉得胸口又开始发疼,比子弹取出时的疼痛更加椎心。 众人小心翼翼的将蓝崇放进车子里,要关上车门前,蓝崇轻轻弹指,一名高大的男子俯下身。 “多派些人盯着董事会那群老狐狸。还有……”蓝崇用耳语的音量低声说道:“日夜盯着邪先生,随时向我禀报。” 黑衣男人抬眼望着主子,困惑的神情。 “照我说的做。记着,别让其他人发现,否则你的小命不保。”蓝崇说完后随即闭目养神,一副不想再开口的神情。 第19章:原来,这就是爱 偌大的餐桌上,只有容芙和颜郁两人,沉默尴尬的氛围横亘在中间,两人都默不作声。 容芙吃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精美餐肴,却食不知味。他低着头,心不在焉的用刀划着肉排,叉子轻轻一刺,肉汁流泄出来,带着淡淡的粉红色,容芙不禁一阵反胃。 他忽然想起自己一向是怕血的。 面当那一晚蓝崇身上的鲜血淋漓,他是慌了;但他慌的是蓝崇的安危,并不是那怵目惊心的红。 “你变了。” 他耳边忽然响起少年的低语。 因为现下的豁然开朗,他更加不知所措。 华浓露站在楼梯上,餐厅的一切一览无遗,她圆滚滚的大眼睛上下打量正在发呆的男人:看不出年纪的脸庞白皙清秀,轻描淡写的长眉下,慵懒的大眼睛微眯着,加上修长苗条的身形,男人像只纤瘦优雅的猫。华浓露看着散发特殊魅力的男人,性感的丰唇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你就是崇说的恩人?”女人好听的嗓音响起,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餐桌上的两人同时抬头,对上女子艳丽的双眸。华浓露湛蓝的猫眼紧盯着容芙,红艳的唇微微上翘,亮丽的微笑不逊于身上熠熠生辉的珠宝。她娉婷的走下楼,在容芙对面坐下,可爱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充满着好奇。 面对女人的打量,容芙并没有惊慌,清雅的俏脸上神情淡漠。 “华小姐,我在报纸上看过你,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他静静的说,不动声色。 “容师傅名满上海,能见到您才是我的荣幸。我有个请求,希望容师傅能答应我。”华浓露托着腮,猫眼微眯起,风情万种的模样。 对方的神态自若,并没有女明星的趾高气昂,听起来像是在闲话家常。容芙忽然对这女人有着莫名的好感,紧绷的线条逐渐变得柔和。 “华小姐请说,如果我帮得上忙的话。” “你当然帮得上忙!”华浓露绽开迷人的微笑,充满着无邪的天真可爱,但容芙却觉得有踏入陷阱的感觉,开始后悔刚才冲动的答允。 “我这次主演的角色是个社交名媛,想当然尔,必须艳冠群芳,容师傅手艺远近驰名,若是由您来负责这部电影的服装设计,一定会让观众大吃一惊的。”女子的笑容炫目得像胸前的钻石胸针,亮眼得让人难以招架。 “片厂里有很多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华小姐为何不另请高就?更何况我对电影一窍不通,恐怕……” “不,非你不可。”华浓露笑得可爱,纤细的手指轻捂着嘴,但遮掩不住顽皮的笑容。 “为什么?”容芙困惑的望着露出动人微笑的女子,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你是崇最肯定的裁缝啊!对于美感跟设计这方面的见解一定很特别,我的戏服可不想落入俗套。”华浓露托着腮,光滑的脸蛋显得稚气。 容芙低着头,沉吟起来。 看见容芙的沉默,华浓露轻噘起唇:“你就答应吧,容师傅。这部电影对崇来说很重要,我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心力演好它。”猫眼不住闪烁着光芒,湛蓝的水光一波波的涌向容芙,柔柔的。 容芙抬起头,对上女人含笑的眼睛,那种令人感到脸红心跳却难以解释的柔情似水,他不禁羞赧起来。 他轻叹口气,点了点头。 万里无云,清新的早晨。 鸟啾啾的唱着,吸引了容芙的注意。他放下手边的图稿,看着窗外。 难得一见的风和日丽,他深吸一口属于晴天的暖风,肺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爽朗。忽然间,在鸟鸣的旋律中,他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来到他门前,一阵淡雅的古龙水香气飘散在他房里,他缓缓回头。 “早安。”蓝崇绽开比晴天更清爽的微笑,带着云淡风轻的柔和。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下床走动?”容芙轻蹙起眉,语气尽是责备,但温柔得不像指责。 “躺到要发霉了,再不走走我会闷死!”蓝崇捂着腹部伤口,缓缓的走到沙发上,吃力的往下一坐。 他瞥见容芙桌上的剧本,俊秀的眉紧颦。 “你怎么会有这个?”蓝崇低声问道,语气有点不悦。 “华小姐请我为她做戏服,拿剧本让我参考。”容芙说道,语气没有变化。 “你答应要帮她做戏服?”蓝崇的语调提高,有股张扬的火气。 “虽然昨天晚上是第一次见面,但她的态度很诚恳,我就答应了。”容芙望着似乎有点怒意的男人,困惑着。 蓝崇望着眼前这张清丽姣好的面容,再想到华浓露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罗曼史,不禁妒火中烧。 “就算三顾茅庐也不见得会愿意替人量身的容师傅,只凭华小姐一句话就答应?看样子电影女王的魅力果真无远弗届!”蓝崇冷笑着,深邃的绿眸里火光四溅。 “你到底想说甚么?”对方的百般挑衅也让容芙感到不悦,他冷静的对上蓝崇的视线,没有一丝畏惧。 “你喜欢她?”蓝崇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你胡说些甚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跟华小姐是第一次见面!”因为蓝崇的冒昧,容芙也开始光火,语调高昂起来。 容芙说完后,迳自走到桌边坐下,开始构思着戏服的设计。蓝崇始终不发一语,默默的拿着茶杯,眼神阴沉。他看着容芙纤长的背影,虽然瘦削但仍属高佻,与女人圆润娇小的体格还是大相迳庭…… 这修长的手臂,不该属于我,而是用来拥抱女人的。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体悟,蓝崇陷入了忧郁。 容芙想专心在纸上的图案,但一直感觉到背后有道灼热的视线,不停巡视着他的动作,他轻叹口气,缓缓放下笔。 “华小姐说,这部电影对你而言很重要,所以她想演好这角色,才拜托我做戏服的。”容芙轻轻的说。 原本咄咄逼人的目光变得柔和,男人深绿色的眼眸盈满阳光,温暖且柔软。看见蓝崇的目光,容芙的心像被人揪紧似的,疼得难以呼吸。他想起昨晚花想容的神情,柔情像是快要从她脸上满溢出来般,他忽然觉得有点想哭。 原来,那就是爱阿…… 容芙忽然感受到一种被冷落在温暖之外的孤立无援。 “怎么了?”蓝崇看见容芙的神情落寞,一股怜惜的情绪涌上,柔声问道。 只见容芙淡淡一笑,像是强迫自己释怀,但嘴角的那抹微笑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蓝崇困惑的望着他,但他别过头,继续画着设计图。 他决定,以后这男人再说甚么,他都不要有感觉了。 第20章:不许接近他! 夜幕低垂,蓝宅依旧寂静无声。 华浓露看着手中的画稿,猫眼不住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真不愧是上海最富盛名的裁缝,这些衣服美呆了!简直可以直接穿去参加舞会!”女人轻喘着,双颊泛红。 “过奖了。”容芙轻笑着。 “这件戏服能先帮我作吗?这部电影在两星期后就要开拍,可能要麻烦容师傅你赶工了。”女人的纤纤玉指拿起一张西式婚纱的画稿。 “好,没问题。那麻烦华小姐先回房更衣,我等等去帮您量身。”容芙低着头,开始寻找工具。 “用不着回房,就在这儿量吧!”华浓露一边说着,随即解开胸前的衣钮。 “华小姐,你……” 不给容芙别过头的机会,华浓露已经将外衣褪去,缀着蕾丝的白色衬衣包覆着她姣好的胴体,玲珑有致的曲线毕露。 容芙连忙别过脸,双颊涨得通红,慌张的翻找箱内的工具。 看着容芙惊慌失措的模样,女子不禁轻笑出声,对眼前这长相稚气的男人更加感到兴味。 “容师傅,你在紧张甚么?你是个裁缝呢,女人的身体会少见吗?”华浓露好听的软语轻轻响起。 容芙拿着皮尺,低着头,试图不去理会她的调侃,专心望着尺上的数据。 女人忽然贴在容芙耳边,吹气如兰。 容芙吃了一惊,连忙往后退,慌乱之间他撞到了一旁的矮桌,纸张跟笔散落一地。 “华小姐,请你别这样。”他紧捂着感受到高温的耳朵,满脸通红。 “容师傅,你的反应好可爱呢!”女人坐在窗沿,翘起腿,露出了性感的吊袜带,浅肤色蕾丝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柔滑。 容芙蹙起眉,开始有点怒意,但红潮已泛到耳根,使得他的怒容看起来极没说服力。看见他的羞赧反应,女人笑得更加灿烂,浓密的卷发轻垂在耳际,猫样的大眼微眯起,风情万种的模样。 突然间,原本笑得可爱的女人看向他身后,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但依旧天真可爱。同时,容芙嗅到一股优雅宜人的麝香味,缓缓的包覆上来。但对方的逼人气势却令他全身发颤,没有因由的。 “崇。”女人轻喊着,语气黏腻。 容芙觉得有道高大的黑影垄罩住他,灼人的视线紧盯着自己的背后,像是要将他燃烧殆尽。他缓缓转过身,对上蓝崇发烫的眸子。 “怎么不出声?”容芙静静的说,没有闪躲蓝崇凶恶的灼热视线。 “这里是我家,来了还要先告知你吗?”蓝崇的语气刺人。 容芙瞅着神情不悦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冷漠。 男人刻意的冷言冷语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心情像球纠缠不清的毛线,越理越乱。 “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们?”蓝崇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充满恶意的弧度。炯炯有神的绿眸紧盯着衣衫不整的华浓露,目光越来越滚烫。 “容师傅正在帮我量身呢,你说是吧?”华浓露披上外衣,笑得天真。 “你在帮她量身?”蓝崇的眼睛紧锁着容芙,俊挺的眉头紧蹙。 “对。”容芙开始有点害怕男人充满着怒火的眼神,连忙别过头。 蓝崇的怒气来得突然,但容芙并不想为眼前难以解释的场面多做赘述,就连解释的意义何在,他都无法界定。 他凭甚么认为蓝崇会需要他的解释? 因为自己这无须言缀的身分与处境,他别过头,默默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华浓露看着现下有点尴尬的场面,忽然对自己造成误会的举止觉得有点抱歉。 “崇,你怎么了……” “别说话,跟我出去。”蓝崇拉着只披挂着上衣的华浓露,快步迈出房门。 “你干嘛啦,弄痛我了!”华浓露跌跌撞撞的被拖出房门,高跟鞋落下一只。 容芙拾起那只鲜红的跟鞋,缓缓的走到门边,走廊上传来蓝崇的低吼,不清不楚的。 “我不许你接近他!”是蓝崇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怒意。 “为什么?”女人含笑的语气响起。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火花四迸,彷佛要爆炸一般。 “好嘛,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全听你的就是了!”女人的娇嗔柔软。 容芙静静的倚在门边,不发一语。他好像听到了甚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心脏随即开始疼痛。 原来这就是心碎的声音啊…… 他走到桌边,想写下刚才丈量的数据,但手指却颤抖不已。 餐桌上寂静无声,只有刀叉碰撞的声响。坐在主位的男人眼神冷冽,不停把玩着手上的酒杯,但不发一语。容芙并没有因为男人的态度而感到不自在,他细嚼慢咽着,吃相从容优雅。 自从那次不愉快的交谈,两人都没再说过话:容芙埋头赶制着戏服,而蓝崇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就这么过了两星期。就连吃饭时间也沉默不语,两人的眼神都刻意回避对方。华浓露歪着头,思量着该如何打破僵局,红艳的丰唇紧抿。 “容师傅,请问那件婚纱能在后天给我吗?”华浓露轻啜着香槟,露出可爱的笑容。 “好,你等会儿来试试,看甚么地方需要修改?”容芙低着头,静静的说。 “好啊。”女人依旧笑得烂漫。 “露露,我等等跟你一起去,我也想看看。”蓝崇第一次开口,声音低低的,像生着闷气,湛绿的双眸直盯着容芙的脸庞。 容芙抬起头,对上男人有点发怒的眸子,但淡漠的表情依旧。 “你若不放心华小姐跟我独处一室就一起来吧,我不介意。”他冷淡的语气如融雪,丝毫不带一丝温度。 听见容芙的回应,蓝崇用力放下手中的酒杯,液体从杯口溢出,浸湿洁白无瑕的桌巾。他望着容芙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胸前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华浓露停下动作,望着一脸怒气的男人,嘴角漾起一抹甜笑。 “别这样嘛!”女人轻抚着蓝崇的面颊,语气滑腻。 无视于女人的安抚,蓝崇还是阴冷着脸,充满霸气的眼神紧锁住容芙那张挂着冷淡表情的脸庞,形状好看的薄唇紧抿着。 气氛僵持不下的同时,邪飞快步走近,在蓝崇耳边低语了几句,蓝崇的脸色更加阴沉,长眉紧紧蹙起。 “叫他稍等,我马上就过去。”蓝崇起身理理衣着,热得烫人的眼神落在容芙脸上,目不转睛的。 容芙低下头,继续他的晚餐,并没有受惊于蓝崇恐吓般的脸色。他脸上表情丝毫未变,静静吃着。 “我一会儿就回来。”他低声对华浓露说道,万般嘱咐的语气。 蓝崇快步走出餐厅,头也不回的。这种百般提防的态度让容芙相当不悦,尤其蓝崇对女人那种看似保护过度的责备,看在容芙眼里,有如凌迟般,男人的一字一句都割在他的心上。 有甚么好奇怪的呢?像华浓露那种风华绝代的女人,就是要被这种王者般的男人宠溺着,在耳边呢喃着温柔的话语。 是啊,有甚么好难过的。更何况,我凭甚么难过?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感到悲伤,对被蓝崇的轻声细语给戏弄得团团转的自己感到可悲。 第21章:要戏弄我到甚么时候? 巨大的水晶吊灯,其璀灿绚烂的灯光在男人脸上,洒下眩目的光影,衬得他那张俊美的脸蛋好看得不可方物。雷彪轻吸口气,试图让紧张的情绪放松,但眼前的英俊脸庞却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雷探长,今天甚么风把你给吹来?还没被堆积如山的案件给搞得焦头烂额?”蓝崇深具磁性的嗓音很轻,却杀气腾腾。 “卑职正是为了会长您前些日子的事情而来。”雷彪陪笑着,但男人似乎不领情,俊美的脸庞更显冷漠。 “是啊,都过好些日子了,雷探长打算怎么给我一个交代?”蓝崇绽开一抹充满着杀意的微笑,美丽却恐怖。 “是这样的,蓝会长……” 男人像是要掩饰紧张,清了清喉咙:“车子跟司机的尸体已经在黄浦江边找到了,但是您遭到埋伏的地方是条荒街,没有目击证人,况且证据也烧得精光,恐怕……”雷彪嗫嚅着,不敢抬头。 “噢?雷探长的意思是,找不到凶手,我就只好自认倒霉?”蓝崇嘴角的上扬弧度更大了,但语气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不是了,蓝会长,我们巡捕房一定会尽力而为的,请您放心!”雷彪摇着手,慌张的说道,脸上汗涔涔的。 “是这样最好罗,我给你一个礼拜……”蓝崇说着,忽然掏出手枪,对着男人开了一发。 “碰”的一声巨响,男人滚倒在地,抱着手臂大叫着,脸色惨白。 “很痛吧?但这只是十分之一喔,我身上还有另外的九个洞,你想试试看吗?”蓝崇蹲下身,冒着烟硝味的枪管紧抵住男人的太阳穴,笑靥如花,像刺人的蔷薇。 男人痛苦的摇着头,鲜血染湿了他沾满风尘的咖啡色大衣,呈现出黑暗的色泽。蓝崇直起身,燃起一根雪茄。 “就一个礼拜,如果找不到主谋,你这探长就不用混了!我既然能扶你上位,也能让你滚出上海滩!”蓝崇轻吐一口惬意的烟雾,雾里含着轻笑,跟冷到极致的杀意。 “是……”男人脸色惨白,狼狈的抱着受伤的手臂,连滚带爬的逃出蓝宅。 邪飞冷眼旁观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于眼下这情况,你有甚么看法?”蓝崇将雪茄按熄,剩馀的烟蒂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您与容师傅间的关系,外人并不知情,想必对方是从酒店一路跟踪过去的。”邪飞推了推眼镜,低声说道。 “清查那天晚上的所有来宾,一切就交给你了。” “是。”邪飞欠了欠身,并没有抬头。 邪飞的身影消失后,蓝崇摆摆手,原本隐身在暗处的一名保镳疾步上前。 “查到甚么了?”他的语气很轻,听起来相当虚弱。 “董事会那边并没有动静,股东们也没甚么问题。” “邪先生呢?”蓝崇的音调很低,听起来无精打采的。 “邪先生一出门就到公司,下班就回来;与人交谈的内容都很正常,也没跟生人见过面。”黑衣男人低声说道。 “我明白了,继续跟着他。” 蓝崇摆摆手,男人恭敬的欠身后,随即走出大门。蓝崇缓缓起身,动作看似闲适,但心情却沉重得有如举步维艰。 容芙正在缝制着戏服,忽然听到几声枪响,他和颜郁对望一眼,手边的动作不禁停下。不料过没多久,蓝崇出现在房门口,却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好美喔!”华浓露拿过容芙手上的头纱,喜孜孜的往头上戴。 层层堆叠的蕾丝纱上缀着白色玫瑰,长度及地,柔软的垂坠下来,衬得华浓露的面容更为姣好,她笑着走到蓝崇面前,脚步轻盈。 “如何?好看吗?”女子笑靥如花,白皙的手环住蓝崇伟岸的肩。 “好看。”蓝崇也面露微笑,将女子垂下的浏海轻拢到她耳后,动作轻得像在抚摸羽毛般。 头戴白纱的美丽女子跟俊美的男人,和谐得令人不忍卒睹……容芙咬咬牙,低下头继续着手边的工作。 华浓露跟蓝崇的笑语不断传来,男人好听的低沉嗓音像春雷,不断撞击着他的心脏。 这充满磁性的笑语吟吟,也曾在他耳边低喃…… 容芙心不在焉的缝着裙边,一时忘记手边的工作,不小心刺穿了指尖。 “啊……”因为锐利的痛楚,他倒抽了一口气。 一滴殷红的血落在白皙无瑕的裙上,格外显眼。 他出声的同时,颜郁连忙停下手边的工作并迅速起身,但有道人影比他更快。 “怎么这么不小心?很疼吧!”蓝崇执起容芙的手指,轻蹙着眉,温柔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溢着温柔水光的绿眸像一潭清池,容芙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于那光影流转中,这种眼神让他开始呼吸困难。男人的体温像电流一般,无声无息的窜进他体内,他忽然觉得全身发烫,便连忙抽出自己的手。 到底要戏弄我到甚么时候…… “不碍事。”容芙冷淡的别过头,拒绝再跟男人四目交接。 男人刻意释出的温柔被冷冰冰的回绝,容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彷佛是故意忽视他的存在。 他不禁有点动怒,因为容芙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不顾蓝崇的脸色有多难看,容芙迳自走到华浓露面前,细心的拢着戴在她头上的纱,将皱摺与图案翻摺出来。看见他的动作,闲置在一旁的少年快步上前,帮着他整理。容芙轻蹙着眉,仔细望着镜中女人的扮相,微眯的猫眼散发出幽幽的光芒,庄严的模样让人屏息。 “华小姐,这头纱的长度及地,如果造成您的不便,我可以再改短些。”容芙蹲在女人脚边,理着垂地的白纱。 “不,这样很好。”女人左顾右盼,风情万种的模样。 “好,那就等试完衣后再决定吧。”容芙边说边取下女人头上的纱。 他的动作有点僵硬,因为女人的美丽脸庞近在咫尺。 容芙垂下眼,动作有止不住的抖颤。在他完全被笼在女人馥郁的氛围里时,女人轻笑出声:“谢谢。” 容芙仍旧低着头,动作迟钝的将头纱放在架上,但耳根的绯红显示出他的窘态。女人轻掩住嘴,偌大的蓝瞳中却有掩不住的笑意,而蓝崇的脸色更加铁青。 “走吧。”蓝崇跩着女人的手,快步走向门口。 “我自已走啦,痛死了!”女人用力甩开蓝崇的手,大大的猫眼眨了眨,红艳的双唇噘着,充满埋怨的神情。 蓝崇站在门边,表情有着不容分说的阴沉。 华浓露缓缓走向容芙,姿态娉婷:“容师傅,明晚的记者会结束后有个派对,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容芙抬起头,对上华浓露充满期盼的眼神,“不”字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他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去那种地方做甚么?”蓝崇低低的说,听起来怒气冲天。 “只是去玩玩嘛!容师傅来到这里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多无聊啊!要是被人家知道,还以为是被你给软禁起来哩!”华浓露噘起嘴,瞪着一脸怒意的蓝崇。 女子的一番话让蓝崇默不作声,表情却渐渐僵化,眼神充满着无奈的萧索。 “你是这样觉得吗?”蓝崇幽幽的说,眼神看向前方。 虽然蓝崇的眼神并不刻意对向谁,但容芙却捕捉到他眼中那抹情非得已,瞅着就让人心碎。 “好,我去。”容芙轻叹口气。 “太好了!那明天晚上七点在火鸟酒店,你可不许食言喔!”华浓露的笑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容芙点了点头,女子便开心的蹦到蓝崇身边,挽起他的手臂,美丽的脸上笑容灿烂。男人临走前,回眸望着容芙,眼里涌出一言难尽的情感,澎湃的满溢出来。 第22章:别害怕,有我在 容芙站在镜前,看着盛装的自己,心中百感交集。他整了整衬衫衣领,硬挺的布料给人一种做作的感觉,他不禁苦笑。 “师傅,你明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为什么要勉强自己?”颜郁走到容芙身前,熟练的替男人系上领带。 像是没听见少年的话语,面貌清秀的男人始终默不作声,只是微微仰起下巴,陷入自己的沉思,白皙光滑的下颚在灯光下呈现出如天鹅绒般的柔和光泽。 看见容芙的冷淡反应,少年忽然大发雷霆,将容芙往旁边的床上一推,突如其来的力道将神游中的男人拉回现实。 “你做什……!” 容芙话还没说完,下半截话就被对方的吻给打断。 少年吮咬着容芙的唇,双手也探入他的衣襟,急躁的高温让容芙也开始慌张,他用力推拒着身上的少年,但无论他怎么使力,紧贴在他身上的躯体却有如泰山压顶,丝毫没有移动。颜郁的吻既急躁又凶狠,他只好放弃挣扎,任凭少年在他身上恣意夺取。 过了许久,颜郁才发现身下的人儿早已停止动作,他抬起头,以俯视的角度望着容芙,表情却是可怜兮兮的。 “为什么……你不生气?”少年的语气像是无奈的哀求。 “你只是一时冲昏头罢了。”容芙静静的说,伸出手,轻抚着少年的脸,表情像皎洁的月,既柔且冷。 听见容芙的话,少年不禁放声大哭,用肝肠寸断的那种方式。 “你就不能把我当成男人看待吗……?”他就着俯在容芙颈边的姿势抽泣着,歇斯底里的令人心疼。 但少年更想问的是,你……就不能爱我吗? “真是个傻孩子……”容芙低声说道,轻拭去少年的泪。 少年将头倚在他颈边,一滴滴热泪落在他衣襟,紧环着自己肩膀的手臂结实粗壮。容芙才蓦然惊觉,总是顺从听话的颜郁早已不是少年,修长的手指、高热的体温、粗哑的嗓音……是一个成熟男子的表徵。 这几年他始终困在过往的回忆里,到底忽略了多少事情?容芙自己也不清楚。 “除了赶人出去,你就不能对我说点别的吗?” 不知为何,此时容芙脑中浮现的,却是蓝崇貌似痛楚的呻吟。 容芙抵达火鸟酒店时,位于顶楼的大钟正好敲了七声,他不安的拢拢身上衣着。周围人来人往,而他静静的站在一旁,彷佛人间的嬉笑怒骂都与他无关,一派清冷。 他深吸口气,面无表情的踏进这从未想像过的世界。 蓝崇默默的喝着酒,对周围的嘻笑与话题丝毫不感兴趣,除了轻啜着酒,那形状好看的薄唇始终紧抿着。 “蓝老板,怎么老板着脸?是不是看华小姐跟其他男人跳舞,心里不舒坦?”一个油光满面的胖男人将酒杯举至蓝崇面前,笑得猥琐。 “马老板言重了,华小姐可是上海男人的梦中情人,我岂敢独占呢?”蓝崇笑得美艳,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红唇欲滴。 蓝崇燃起一根雪茄,迳自吞云吐雾起来,红艳的双唇中吐出袅绕的白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姣好的脸孔显得更加神秘,只有透着绿光的眼眸,在暧昧不清的氛围里显得格外耀眼。 那对神秘的绿瞳注视着门口,目不转睛的。 忽然间,邪飞高挺的身驱走进,他欠了欠身,跟在他身后的人便缓缓踏进。 男人张望着四周,清秀的眉紧蹙着,不安的神情表现在脸上。 总是随意披在肩上的长发被仔细梳齐拢在脑后,身上的白色西装款式简单,却将那张精巧的脸蛋衬托得清丽脱俗,合身的衣着替容芙的高瘦身形增添了优雅魅力,在池中跳舞的人群,不约而同的望向他,目光尽是疑惑与羡艳。 一身雪白的男人始终挂着不安的神情,步伐开始有些踉跄,那看似痛苦的神情让蓝崇心慌,他连忙起身。 面对周围的目光,容芙感到有点窘迫,昏暗的灯光、香水与雪茄混在一起的气味,加上人群密集所产生的高温,他开始有点头晕。他扶着墙,想找个能支持自己的物体,忽然有只柔软的手扶住他的肩头。 他蓦然回头,对上了华浓露担忧的眼神,那张美丽脸蛋离他很近,像是靠在他肩上一样。 “容师傅,你还好吧?”华浓露柔声问道,白皙的小手轻拭去他额上的汗珠。 “没事,太热了,一时有点头晕。”容芙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 “那我扶你去那边坐坐。”华浓露轻挽住容芙细瘦的手臂,笑得温柔。 正当两人要离开时,忽然间一群人蜂拥而上,镁光灯此起彼落,刺眼的光线让容芙掩住眼睛。 “华小姐,请问这位先生是您的甚么人?” “据闻您目前住在蓝会长家中,请问您跟蓝会长及这位男士之间的关系?” “今天是电影的记者会,请问这位男士也是剧中演员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断涌现,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饥肠辘辘的狼,试图从华浓露身上挖掘秘密,不断逼近的人墙让容芙开始呼吸困难,他紧揪住华浓露的手臂,脸色铁青。华浓露的微笑迷人,对记者的话充耳不闻,试图带着容芙离开众人的围堵。 “这位先生,请问您跟华小姐是甚么关系?为何会受邀参加这次派对?”一个男人挡在容芙面前,脸孔距离他不到五公分。 被忽然逼近的温度给吓了一跳,容芙向后退了好几步,惊恐的神情一览无遗,但这个记者低着头作着纪录,完全无视他的慌张。周围的高温与气味让他作呕,容芙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呼吸越来越困难,正当他快昏厥时,一只大手将他拉入怀中。 “对不起,他是华小姐的朋友,刚从法国回来,并不是电影圈人士。”蓝崇将脸色苍白的容芙护在怀里,格手挡去记者的围攻。 蓝崇的及时出现像浮木般,容芙紧抓住他的衣襟,呼吸急促。看见怀中的男人一脸痛苦,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柔弱得令人怜惜,蓝崇更加重了拥住他的力道。 “别害怕,有我在。”蓝崇轻声的在容芙耳边低语。 周围一片嘈杂,但蓝崇的话悠悠的传进他耳中,连同语气的坚定,他同样都听得一清二楚。 蓝崇将容芙护在怀中,一手拉过华浓露,露出个能蛊惑众生的美艳微笑:“各位朋友,容我先失陪一下,宣传会将在十分钟后举行,请大家稍待片刻。”他一边说,一面快步走向专属的包厢,脚步之快,不一会儿便甩掉身后的人群。 第23章:为人作嫁 蓝崇关上门,外面的人声嘎然停止,容芙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空间中只回荡着他的喘气声。 “还好吗?”蓝崇轻抚着他的背。 他虚弱的点了点头,伸手解开扣得过紧的衣领。蓝崇温柔的将他垂下的浏海拢至耳边,颀长的手指轻划过容芙的耳廓,男人特有的高温让他为之一颤,他别过头,躲开蓝崇的抚摸。 “我没事了。”容芙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轻轻的说。 他庆幸此时的灯光昏暗,没人会察觉他脸上的燥热与红潮。 “你不是讨厌人多的地方吗?为什么硬是要来?”蓝崇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容芙默默的接过杯子,没有回答。 是啊,为什么我要逞强?是因为华浓露那不容拒绝、充满期盼的眼神,还是蓝崇眼中那抹难以言喻的萧瑟?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但蓝崇那种溺爱的责备语气却让他心头一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容芙别过脸,轻轻的说:“我真的没事了,你们快点回去会场吧。” 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的华浓露,拉了拉蓝崇的衣袖,对不想挪动脚步的男人示意。 “让他休息一下吧。”华浓露用唇语对男人说道。 容芙的疲惫神态都看在眼里,蓝崇轻叹口气,点点头。 “我马上回来,你别到处乱走,记者会一结束我就带你回去,好吗?”蓝崇温柔的说道。 因为蓝崇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温柔,容芙就像赌气般,头也不回。 房门被轻轻掩上后,容芙轻吁口气,原本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他嗅着沙发特有的皮革香气,焦躁不安的情绪逐渐稳定。隔音良好的包厢阻绝了所有声响,容芙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后方有一大片玻璃窗,一楼的景象尽收眼底:华浓露与蓝崇的颀长身形正好走过舞池,一袭黑衣、俊美无双的男人轻扶着华浓露坐下,她乌黑的卷发与身上鲜艳的红旗袍,衬得那张立体的脸庞更加耀眼,美得让人难以直视,周围的人试图捕捉他俩的好看身影,镁光灯闪个不停。 而两人似乎在窃窃私语,散发出旁人无法参与的气氛。他静静的望着楼下的喧闹,心中的寂寥却像涟漪般,不断的从波心向外扩张。 蓝崇跟华浓露一出现在会场,镁光灯的闪光便此起彼落:雄霸上海的年轻企业家与风华绝代的女明星之间的暧昧,在电影尚未开拍前就已经成为媒体追逐的新闻。蓝崇一袭黑色西装,立体的五官与修长的优雅身形,脸上挂着能媲美雕像的迷人微笑,而华浓露的明艳动人也是不遑多让,两人所散发出的氛围让人有种置身在幻境的错觉。 尽管俊美的脸庞挂着微笑,但只有深谙蓝崇性格的华浓露,一眼就分辨出男人的表情就像挂着面具,美得僵硬。 “我真搞不懂你们两个。”华浓露低声用法语说道,但脸上不动声色,美丽上相的微笑依旧挂着。 “我跟他会变成这样不全都是你害的?你是不是喜欢他?”蓝崇也同样用法语回答,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喜欢的是你!”华浓露转过头,眼睛直视着蓝崇,一派认真。 华浓露一别往常嘻笑的认真态度让蓝崇愣了愣,俊秀的长眉轻蹙起,彷佛在反刍着这句话的真实意义。 蓝崇始终沉默,对记者的问话充耳不闻,而年轻导演又紧张得语无伦次,所有的话题只好都由华浓露回答,但是她对答如流且谈笑风生,使整个会场弥漫着愉悦的气氛。 “在为我刚刚说的话生气?”女人偷觑着身旁若有所思的英俊男子,低声问道。 “不是生气,是怀疑。”蓝崇对着周围微笑示意,但耳语般的声调却充满无奈。 “怀疑?要不是怕你会有罪恶感,他为什么要勉强赴宴?笨蛋!”女人露出一抹邪恶微笑,随即对着镁光灯摆出天真无害的表情。 “可是……”华浓露的话带给他太大冲击,蓝崇的脑子依旧转不过来。 “他之所以会答应帮我作戏服,是因为我告诉他这部电影对你的重要性,他才答应的。如果不在意你,笨蛋才会帮你作这么多事!” 原本有点僵硬的笑脸上忽然洋溢着狂喜,众人都好奇的望着他,镁光灯又开始闪个不停。华浓露同样笑得美丽,只见她在蓝崇耳边低喃几句,语罢,蓝崇轻捧起女人美丽的脸庞,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烙下一吻。现场欢声雷动,群众开始鼓噪起来。 “各位,我还有要事在身,请恕我先失陪了。”蓝崇对媒体欠身,身后的保镳护着他快步离开现场,留下躁动不安的记者与有点失控的会场。 华浓露看着蓝崇兴高采烈的背影笑得动人,又扼杀了不少底片。 爱情不需要瞻前顾后呀,我的好哥哥。 彷佛与楼下的欢腾隔绝,容芙觉得再也没有甚么事情会比此刻更加绝望。 华浓露特意邀他来这场合,只是要宣示她的主权。 蓝崇眼里的光采、华浓露的微笑,美得让人无法介入。是啊,我何必庸人自扰?那套婚纱,就是个暗示;而我,就只是个为他人作嫁衣的裁缝,可怜又可悲。 容芙费力的支起自己的身体,缓缓走到门边。昏暗的空间,彷佛对他施压着,他觉得头痛欲裂,连脚下的步伐都难以稳住,他扭动着门把。门一开,便有股温热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有双亮可鉴人的黑色高跟鞋立在他身前。 他困惑的抬起头,对上一双细长的美目,上钩的凤眼流转着动人的光芒,身上的旗袍缀满亮片,迎着灯光一闪一烁,容芙觉得头更晕了。 “抱歉,借过一下。”容芙虚弱的说。 正当他要低头走过女人身边时,女人的手紧按住他的肩,力道大得惊人。 “我家老爷有请。”女人轻附在容芙耳边说道,声音低沉,语气是和她笑脸盈盈相反的冷淡。 “我不认识你家老爷。”容芙不悦的甩开女人的手,转身就要离去。 听见容芙的话,女人的表情丝毫未变,接着打开她的手拿包,拿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抵在容芙腰间。 “我家老爷跟蓝老板话题未了,只有请您走一趟了。”女人轻挽起容芙的手,用手拿包挡住了抵在容芙腰间的手枪。 两人缓缓步下阶梯,容芙的一袭白衫与女人的黑色旗袍,强烈对比的搭配极为抢眼,周围的男人都对容芙投以钦羡的目光,殊不知容芙正被她胁持着。 第24章:想逼我妥协?你还没这本事! 女人架着容芙来到一张接近舞池的桌边,一个面容像鹰的外国男人轻晃着手上的酒杯,表情很阴沉。周围的保镳看见女人走近,全都恭敬的欠身。放在容芙肩上的力道忽然加重,他的身体被那强大的力量给牢牢压制住,面对着男人。而对方的眼神正上下打量着他,视线冷冽。 他扬起下巴,巨大的鹰勾鼻显得很尖锐,灰蓝的眼珠里尽是不屑与困惑。 “他是谁?”男人用不太标准的腔调问道,声音很沙哑。 “他住在蓝家,看样子跟蓝崇走得很近。”女人说道,枪口抵在容芙腰间,用力往前一顶。 女人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容芙脚下有些踉跄,他被迫走近男人。 对方的鹰眼不住打量着他,那股冷冽到令人寒毛直竖的眼神,容芙不禁环住身体。 忽然周围一阵喧闹,容芙往声音的方向一看:蓝崇颀长的身形映入眼中,他的脚步很快,但仍不失优雅,像只漫步在丛林间的黑豹。 “马丁先生,您的大驾光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蓝崇被一大群保镳簇拥着,迳自在容芙身边坐下,俊美的脸上挂着不亚于冰山的冷笑。 “真不好意思啊,蓝老板,若不用这种方式,想必我俩的生意会谈不拢。”男人的笑脸依然阴沉,只有表面的肌肉在抽动,看起来格外诡异。 “您是指?”蓝崇的微笑越来越僵,不悦的情绪展露在简短的语句中。 “蓝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也罢,我今天准备了更优渥的价格来跟您谈谈。蓝氏企业是上海滩的企业龙头,您的经营手段是不在话下的,这间火鸟酒店名满上海,许多政商名流都是您的座上嘉宾,我打算用两倍价钱买下这间酒店百分之十的股份,不知道蓝老板意下如何?” “喔?两倍价钱?听起来满吸引人的,但这间酒店还不至于让我盈亏,目前并不需要外人的投资,承蒙您的厚爱。”蓝崇燃起一根雪茄,吞云吐雾也掩藏不住他的冷冽。 靠着广大人脉,蓝崇的父亲在二十年前兴建了火鸟酒店,所有员工都签下了保密条款,不得泄漏房客资料与出入贵宾招待室的名单,因此火鸟酒店就像是铜墙铁壁,关住了上海滩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政商名流间的经贸往来与不能浮出台面的交易,都会选择在火鸟酒店进行,所以火鸟酒店可说是个大金矿,各路人马都想来分一杯羹。 看着眼前那双鹰眼闪烁着贪婪无厌的光芒,蓝崇只觉得反胃,他轻吐一口烟,美丽的脸庞像冻结住,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别这么说嘛,蓝老板。我在南法有个酒厂,若是有我的投资,任何高级红酒都可以用很低的价格买到。此外,如果蓝老板对我其他的投资感兴趣,也欢迎您的加入,如何?”鹰眼男人的笑容也很僵硬,惨白的肤色让他的表情像带着面具。 “这是笔稳赚不赔的生意耶!先生,您也帮忙劝劝蓝老板嘛!”凤眼女人娇嗔着,脸颊倚靠在容芙肩上,像是在磨蹭,微微上勾的眼眸很媚。 女人的温度直扑耳际,容芙听见“哒”的一声轻响,女人手中的枪已经上了膛。他不禁全身僵硬,白皙的额上汗涔涔的。 “别动他!”蓝崇低吼着,怒不可抑的声音。 “蓝老板生气了呢,我好害怕喔!”女人的另一只手搭上容芙的肩,将容芙的身体挡在自己前面。 只见容芙的表情更加苍白,肩膀抖颤着,露出了随时会熄灭的风中残烛的表情。 蓝崇神情一歛,咬了咬牙。 “百分之五,这是我的底限。”蓝崇低声说道,眼神更加凌厉。 “蓝老板,我说的是百分之十!”鹰眼男人露出微笑,一副占上风的得意。 “看样子你听不懂我说的话,那我只好找个翻译来了。”蓝崇轻轻弹指,在一个保镳耳边低语几句,那人点点头,快步迈出门口。 不一会儿,邪飞修长的身影走近,身后也跟着一大群保镳,邪飞的身后跟着一个外国女子,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只见鹰眼男人脸色一变。 “夫人,您来晚了,刚刚正好提到您呢!”蓝崇起身走到女子面前,轻执起女人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小男孩仰起头,一眼好奇的注视着蓝崇,灵活的大眼睛溜溜的转动着。蓝崇抱起男孩,让他坐在自己膝上。女人慌张的看着,却也无能为力,无助的大眼睛望向丈夫,眼眶泛着泪。 “小朋友,你叫甚么名字?”蓝崇笑得灿烂。 “路易。”小男孩完全无视于父母的惊慌,对蓝崇展露可爱的笑容。 “噢,你叫路易啊,长的跟妈妈很像呢。对了夫人,听说您已经在上海住了十年,想必能完全理解我们的语言。我跟您的丈夫有些沟通上的问题,能否烦请您当我的翻译呢?”蓝崇捏了捏小孩的脸颊,美目转向快要崩溃的孩子母亲身上,邪恶的微笑着。 “你……怎么进到我家的?”男人低吼着,但结巴的语句没有丝毫魄力,给人一种逞强的可笑感。 “怎么进去的?当然是正大光明的走进去罗!”蓝崇笑着指了指围在他身后的保镳们。 男人脸色凝重的看着蓝崇身后的彪形大汉,高大的身形伟岸如山。但最具杀伤力的,恐怕是眼前这张笑靥如花的俊美脸蛋……男人的鹰眼望向蓝崇,那双深绿的眸子,正绽放出难以形容的光芒,也同样紧锁住他。 “马丁先生,上海的治安不太好,我劝您多请些保镳,看样子您雇用的那几个草包没有尽到保护夫人跟路易少爷的责任呢!”蓝崇的手移到男孩纤细的颈边,轻轻抚摸的动作看似温柔,但蕴含杀意。 颈边的麻痒触感让男孩格格笑了起来,不住在蓝崇膝上扭动着,笑得开怀。 女人忽然哭出声来,她慌张的紧掩住嘴,直盯着蓝崇膝上的小孩,目不转睛的。 “真抱歉,夫人,都忘记招呼您坐下了,快请夫人上座。”邪飞闻言便走上前,轻轻拉开椅子,恭敬的欠了欠身。 女人怯怯的在蓝崇身旁坐下,眼泪直流。现在的场面僵硬,胁持着容芙的女人紧皱着眉,望向主人,用眼神询问他下一步的指示。像是被定格似的,画面中的人都静止不动,除了蓝崇膝上的小男孩格格的笑声,大家都不敢动作,深怕场面会爆发。 “好,百分之五就百分之五。”男人的语气有如投降般的无力。 “好!马丁先生可要说话算话,以后就请您多帮忙了。”蓝崇绽开一抹美丽的微笑,但手指依旧轻抚着男孩的发丝,没有放手的迹象。 “把孩子……” “先把我朋友放了,我保证会将夫人跟少爷送回府上。”蓝崇缓缓将男孩放置在女人膝上,表情丝毫未变。 鹰眼男人无力的低下头,摆摆手,容芙感觉到腰间的压迫消失了,女人跩着他的手站起身,将他推到蓝崇面前。忽然从深具压迫感的状况中解放,容芙如释重负,身体也不听使唤的瘫软下来,蓝崇连忙将他拥入怀中。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蓝崇紧抱着他,充满磁性的嗓音低喃着,轻柔到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 容芙摇摇头,无力的靠在蓝崇身上,心脏不断狂跳着。 “送夫人跟小少爷离开。”语毕,几个保镳一拥而上,将鹰眼男人跟妻儿们隔开,半强迫性的簇拥着女人跟小男孩离开现场。 “蓝崇你……!”男人低吼着,却只能无奈的看着妻儿离去。 “你还不能走,我的律师马上就到。记住,在上海,你就没有资格跟我谈判!想逼我妥协,你还没这本事!”蓝崇低吼的语调冰冷,眼神凌厉得像会割伤人。 男人一脸颓丧的坐着,饱受惊吓而忽然松懈下来的状况,使他原本看似紧绷的面容松垮着。 “还有,成交价是两倍价钱,别忘了。”蓝崇笑得邪魅,轻扶着容芙起身,留下战败的对手。 “我有事情要先离开会场,等等记者会结束后,多派几个人送华小姐回去。要是出了甚么状况,全都死路一条!知道吗?”蓝崇恶狠狠的交待着身后的保镳,所有人都惊慌的点头。 容芙始终虚弱的倒在男人怀里,不发一语,任凭蓝崇带领着他。两人离开会场,快步迈向电梯。容芙仰起头,头上华丽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冷硬的花岗岩地板上洒下炫目的光芒,蓝崇的好看脸庞呈现出大理石般光滑的色泽。蓝崇伸出手,按下了最高楼层的按钮。 “要去哪里?”容芙低声问道。 “你的脸色太难看了,先去我的办公室休息,等你状况好一点再回家。”蓝崇看着他,温柔的说,语气就像灯光般柔和。 容芙低头不语,“登”的一声,电梯的门开了,两人缓缓步入。当门关上的同时,蓝崇用力吻住怀中的人,像是没有明天似的,他吻得那般凶狠。 第25章:傻瓜,别这么用力 两人在电梯里吻得难分难舍,蓝崇的舌紧紧卷住对方,双手也不闲着,迅速解开容芙的衣扣,手指来回巡游在他光滑的躯体上。 眼前的男人夺走了他所有的呼吸,高大伟岸的躯体紧压在他身前,像块强大的磁铁,吸取了他的能量。容芙觉得全身酥软,丝毫使不上力,只能任凭蓝崇予取予求。吻到激烈处,蓝崇忽然将他打横抱起,快步迈出电梯,蓝崇的唇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蓝崇用脚踢开巨大的铜门,将容芙放在沙发上,转身关上大门,将锁扣上。 容芙躺在沙发上气喘吁吁,上身的衣扣被开至腰间,赤裸的胸膛接触到冰冷的空气,他打了个冷颤,蓦然发觉刚才的疯狂状态极不合宜,他紧环住胸口,慌张的寻找着他的外套。蓝崇回过头,将他压制住沙发上,黑豹般的眼神直视着他,用居高临下的视角。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蓝崇低下头,用力吻住容芙紧闭的双唇。 男人炽热的呼吸洒在容芙的脸上,他觉得全身酥麻,挣扎的双手渐渐无法使力,这种类似投降的窘态让他心慌。正当他思绪混乱时,蓝崇灵活的舌尖趁隙窜入,恣意夺取他的气息,慌乱之中,他用力咬了蓝崇的嘴唇。 身上的男人忽然停下动作,缓缓的抬起头,形状好看的嘴唇鲜血淋漓,却挂着一抹好看的微笑,使得那抹艳红看上去更加妖媚。 “很痛呢。”蓝崇的声音并没有生气,他伸手抹去唇上的血,随即轻抚着容芙的发丝,深绿的瞳孔紧盯住身下那张看起来有点心虚的脸庞。 “你……你该回华小姐身边了。”容芙别过头,嗫嚅着。 “我自己会决定该待在哪里。”蓝崇低吼着,用力将容芙的脸扳正,对上他倔强的眼神。 “你是记者会的男主角,应该要待在楼下的会场,跟华小姐一起受访!”容芙也大喊出声,用力挣脱出蓝崇的控制。 “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她!”看见容芙的态度,蓝崇也大吼着,用力箝制住容芙的身体,将他固定在自己身前,以鼻间几乎要相碰的距离,不留缓冲的地带。 “放手!”容芙大吼着,偌大的猫眼恶狠狠的瞪着眼前怒气像火山爆发似的男人,没有一丝恐惧。 “你就这么喜欢华浓露,不管自己的状况都要赴约?!”蓝崇用极大的音量吼着,像头发怒的野兽,理智像是风筝断线,越飞越远。 “不关她的事!你为什么要扯到她?!”听见男人像狮吼般的发言,容芙的好修养也快要荡然无存。 “为什么不?你对她言听计从,而我叫你待在包厢,你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还让自己遇到这么大的危险,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蓝崇的吼声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震耳欲聋。 听见蓝崇的话,容芙心里的怒意也像被逼到绝路,不可抑制的爆发出来。 “我为什么要待在那里看你跟她耳鬓厮磨!”容芙大吼出声,眼泪也扑沭沭流出,如溃堤般。 被容芙忽然流出的眼泪震慑住,蓝崇愣愣的望着身下的人儿,双唇微微开启,却吐不出话语。 容芙别过头闭上双眼,但还是关不住奔泻而下的泪水,他紧咬住双唇,泪流满面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蓝崇忽然轻笑出声,温柔端起他的脸,容芙不悦的瞪着男人,却发现蓝崇的眼神盈满月光,柔情似水。 “这眼泪,是为我流的,还是为她?”蓝崇的鼻间轻轻蹭着容芙的面颊,呢喃般的轻语在他耳边低诉着。 “我不知道!”容芙低吼着,但面颊泛红。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蓝崇轻柔的说,双手轻捧着他泪湿的脸庞,低头吮去他脸上的泪珠。 容芙默不作声,静静任身上的男人动作,但原本奋力抵抗的力道渐渐柔软下来,两人紧紧相贴住的部位滚烫的燃烧起来。蓝崇羽毛似的吻不停的落在脸上,容芙伸出手,轻捧住男人的脸,主动献上自己的唇。 面对眼前如此旖旎的画面,蓝崇像丧失理智般,用力拥住身下的人儿,原本的轻吻变成粗暴的掠夺,像失去控制的野兽,他狠狠的在容芙颈边啃咬着,留下又红又紫的烙印,而容芙冰封已久的心也被男人的高温给融化,慌乱的狂跳着。随着男人的啃咬,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他的身体不住颤抖着,手指紧箍抓住蓝崇的手臂,留下深深的指痕。 “傻瓜,别这么用力。”男人轻笑出声,执起容芙的手指,含入口中。 灵巧的舌尖来回舔舐着指缝,容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酥麻,蓝崇的高温透过口腔跟指尖的接触,使他的体温熊熊燃烧起来,像是有甚么东西在体内乱窜,他觉得全身热得难受,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令他不安的扭动起来。 “怎么了?”蓝崇低声的问,舌尖滑到他的胸前。 “嗯……”容芙微眯起双眼,发出一声叹息,脸上的红潮替他清秀的脸庞增添一股冶艳。 看见容芙诚实的反应,蓝崇不禁挂上一抹邪恶的微笑,用力含住容芙胸前挺立的红艳果实。 “啊,不要……”受到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容芙不禁轻叫出声,双手开始推拒着埋在他胸前的男人。 蓝崇紧抓住容芙乱舞的双手,胸前的刺激让容芙弓起身体,不住颤抖着,娇喘连连。 “别……求你了……”容芙轻喘着,被紧抓住的双手还在抵抗,但力不从心。 看见容芙的双眸潋滟,盈满雾蒙蒙的水光,泫然欲泣的可怜样让蓝崇的嗜虐心更加高昂,他轻笑着,舌尖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双手迅速褪下容芙的裤子。 “啊……!”鼓胀的下身被蓝崇大手给包覆住,容芙慌张的大叫。 跟容芙老是冰冷冷的态度相反,他挺立的欲望中心胀得发烫,诚实表现出当下的雀跃。蓝崇轻握住容芙的下身,原本挑逗着他胸前的舌尖转移战场,转而进攻这热得烫人的欲望。 “你……你做甚么!”容芙吃惊的叫喊,慌张的推拒着在他身下忘情吮吻的男人。 “别动。”蓝崇没有抬头,钳紧容芙双腿的力道更加强硬。 “不要,你别这样……!”容芙害怕的踢着腿,但蓝崇的双臂像千斤重,紧紧固定住他张开的双腿,羞于见人的部位一览无遗。 口腔特有的湿热跟高温,他忆起了令人害怕的过往。微冷的空气、炽热的体温,还有那不顾他哭喊的男人…… 第26章:会这样吻你的,只有我 口腔特有的湿热跟高温,他忆起了令人害怕的过往。微冷的空气、炽热的体温,还有那不顾他哭喊的男人…… “拜托你放手,我好怕……”容芙忽然哭出声来,有如撕心裂肺的啜泣让蓝崇蓦然清醒,他连忙紧抱住泪流满面的容芙。 “乖,不哭不哭。不要怕,是我!”蓝崇捧起那张泪涟涟的脸庞,用柔到会滴出水的眼神直视着。 但容芙还是不断发抖,令人心疼的哭声。 “不要害怕,想想这之间的区别。会这样吻你的,只有我。”蓝崇温柔吻去容芙脸上的泪水,将他轻拥入怀。 蓝崇慢慢褪去自己的衣物,赤身裸体的跪在容芙面前。 “你甚么都不要想,只要看着我就好。”蓝崇说着,俯下头,温柔的吻住容芙。 一开始蓝崇的吻像轻啄似的,而后舌尖试探性的在容芙唇间游移,不带一丝侵略性。因为这种温柔,容芙轻启双唇,迎接了男人。蓝崇的吻开始变得疯狂,体温迅速燃烧,呼吸也越来越粗重,他的手缓缓移向容芙的下身。当他触到了容芙同样挺立的欲望中心,不禁露出个绮丽的微笑,像是蛊惑着身下已经开始迷蒙的人儿。 他轻柔套弄着容芙的欲望,恰到好处的力道让怀中的人逸出好听的呻吟。容芙紧捂着嘴,深怕自已会逸出更银靡的叫喊,他紧抓住蓝崇的肩,狠狠的在上面烙下指印。 “想喊就喊出声吧!别忍着,这里只有我。”看着容芙紧蹙起的眉,泛着红晕的可爱脸颊上汗涔涔的,蓝崇不禁轻笑出声。 “无赖……!”容芙咬着牙,费力的挤出一句话,但水光迷蒙的美丽双眸却渲染着情欲。 “天啊!我为甚么会这么迷恋你?”蓝崇轻喊出声,语气尽是无奈与甜蜜。 他恶狠狠的吻住容芙艳红的唇,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加速,容芙咬着牙,努力与快将理智淹没的快感对抗。蓝崇的双手沿着容芙的身体曲线游走,他搓揉着身下人儿那白皙浑圆的臀峰,柔细的触感给了他极大的刺激,蓝崇不禁加重了力道,原本嫩白的肌肤漾着迷人的粉红色。 “啊……你弄痛我了!”容芙轻蹙起眉,红艳的双唇噘起,似乎埋怨着男人的粗暴。 这娇嗔的神情让蓝崇稍微恢复的理智又瞬间断线,他含住自己的手指,接着用湿漉漉的指尖,在容芙臀峰间的穴口轻抚着。 “啊……!”容芙轻喊着,双颊涨得更红,蓝崇觉得窄小的穴口收得更紧了。 “乖,只要想着我就好,别紧张。”蓝崇俯下头,像安抚似的轻吻着容芙。 容芙紧闭着双眼,试图放松身体,但蓝崇的手指像是想让他沦陷的入侵者,他的背就不禁僵直起来。 “真是的,就说别紧张了。”身下的人儿闭着双眼,红唇紧抿着,看似戒备的态度让蓝崇轻笑出声。 他俯下头,舌尖灵活的窜入容芙口中,任意吸取着他口中的蜜津,狂妄的掠夺着对方的气息,不留一丝情面。而在容芙臀间的手指忽然探入,来回磨蹭着,容芙不禁轻喘出声,身下开始酥麻。 “啊……别……”容芙轻喊着,但所有话语都被蓝崇含入口中,不清不楚的,他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纤长的手指在狭小的甬道中来回摩擦着,像是深谙他的敏感地带,蓝崇的手指所到之处都让容芙娇喘连连,感官不断的被蓝崇带往未知领域。容芙的反应也让蓝崇的忍耐濒临崩溃,他缓缓抽出手指。原本被充满的甬道忽然空虚,容芙困惑的张开眼睛,盈满水光的眼神露出欲求不满,真诚的态度让蓝崇的欲望瞬间高昂,他分开容芙的双腿,将自己早就居高不下的欲望顶在对方腰下。 看见蓝崇胀得惊人的欲望,容芙羞赧的别过头,双颊泛起的红潮一直连到耳际。 “别怕,一切都交给我。”蓝崇轻笑着,抚着身下人儿的面颊。 他抬起容芙的双腿,缓缓将欲望挺入高热的甬道。进入的瞬间,容芙忽然轻喊出声,清秀的眉紧蹙起。 “怎么了?痛吗?”蓝崇低声问道。 容芙摇摇头,缓缓睁开眼睛,泪珠不住从他偌大的猫眼中滚落,绽开一抹美得炫目的笑。 看见容芙的微笑,蓝崇感动得将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接着缓缓摆动着腰。起先容芙紧蹙着眉,像是忍耐着痛楚,但随着蓝崇的动作,白皙的颊上又开始泛起红潮,轻蹙起的眉间渲染着情欲,美得难以名状,蓝崇咬着牙,用力的抽动着。 “嗯啊……别……别这么快!”容芙轻喊着,微眯的猫瞳里雾气氤氲,迷离的目光引诱着男人。 只见蓝崇露出了邪魅的微笑,更加速了腰的摆动,身下的人也逸出了更银靡的喊声,声声都催促着他。他的欲望中心被紧紧包覆在窄小湿热的甬道里,每一次冲撞,令人心醉的刺激感都以更强烈的形式向他袭卷而来,他几乎要臣服于这温度。 “好舒服……”蓝崇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咬着牙,狠狠的向前冲刺。 容芙几乎要淹没在这极致的快感里,身后被蓝崇高温的欲望给填满,他的心也涨得满满的,满溢出来的幸福感,化作眼泪流出。 “我……我不行了……啊……!”容芙轻喊着,忽然从欲望中心泄出一道晶亮的热液,全数喷洒在两人下腹。 容芙轻喘着,但身体丝毫没有松懈下来的机会,蓝崇还在他体内忘情的抽送着,好不容易冷却的热情又因为身后的刺激而开始高昂。他的双手和蓝崇的紧紧交扣着,全身酥软无力,只能不断的呻吟。 所有横亘之间的障碍都化为乌有,蓝崇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喜悦。像再次确认般,蓝崇不停的在容芙身上烙下吻痕,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在一次次抽送中,他泄出了对容芙积存已久的热情,毫无保留的。 “你还好吗?”蓝崇的手轻抚着身下人儿的脸庞,万般怜惜的轻柔。 “嗯。”容芙轻点着头,依旧气喘吁吁的。 蓝崇俊美的脸庞漾开一抹稚气的微笑,一绺浏海垂下来,遮蔽住他深邃的绿眸,容芙抬起手,轻柔的将那绺发丝拢至蓝崇耳边,“这样你才看得见我。”他低声说道,抚摸着蓝崇光滑的额,温柔的眼神。 “傻瓜!”男人轻笑出声,啄了下容芙已被吻到红肿的双唇。 蓝崇埋进容芙怀里,嗅着那股欢爱后而更加浓郁的香气。男人温热的身体紧贴在身前,方才紧紧相合的部位又碰在一起,容芙想起刚才的激情,不禁羞得满脸通红,悄悄扭动着身躯,试图逃避过于紧密的接触。 “怎么了?”查觉到容芙的动作,蓝崇抬起头,俊秀的眉轻蹙起,像是责备他打断了刚才的平静。 “我……我有点热。”容芙别过脸,不敢正视眼前那张过于炫目的美丽脸孔。 白皙的脸颊泛着可爱的红晕,贝齿轻啮着的下唇鲜红欲滴,有点紧张的神态像是在挑衅着男人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蓝崇笑了笑,在容芙眉间烙下一吻,随即将他打横抱起,快步走到浴室。 第27章:告白 蓝崇扭开水龙头,不一会儿,偌大的浴缸注满了热水。偌大的空间里热气氤氲,还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温热的水冲去了身上的黏腻感,舒适的感觉让容芙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感觉好多了吗?”蓝崇从背后紧拥住他,轻吻着他的耳朵。 “别这样,很痒……”容芙轻笑出声,推开身后的男人。 “别推开我。”蓝崇一面笑着说,又重新贴上去,温热的吻落在容芙颈间跟背后,轻柔得像水珠滚落。 他的唇游移在容芙光滑的颈边,缓缓的挪向肩膀。他轻轻的,在那朵不凋的牡丹上烙下一吻。 只见容芙身体一颤,但没有以往的抗拒。新、回。忆,电。纸。书~“别担心,我要的是你的现在跟未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只要记着,我会保护你,直到永远。”蓝崇紧拥住身前的人,像立誓一般,轻声的在他耳边低语。 蓝崇感觉怀中的人身体不住颤抖着,他更加重了拥抱的力量。 “我在杭州长大,父亲是做绸缎买卖的,在江南算是小有名气。”容芙忽然开口,声音幽幽的,梦呓般的语调,但手指却紧紧箍住蓝崇环在他胸前的手臂,用力得像是要抓住血痕。 “我母亲是当地裁缝的女儿,因为经常进出容家,在十八岁的时候嫁给我父亲,成为容家的四姨太。但她是平民出身,因此经常受其他姨娘欺负,就连佣人都看不起她,在我八岁那年就过世了。”容芙语气很淡,但一滴滴热泪却不住的往下流淌。 “别说了。”蓝崇轻轻拭去他的泪水,柔声说道。 “不,让我说完。”容芙轻喘口气,但语气哽咽。 看着容芙莫名坚持的态度,蓝崇只有更加用力拥紧身前人儿颤抖不止的身体,试图安抚他。 “父亲在外经商,我根本没见过他几次面。其他的哥哥姊姊对我也视而不见……只有大哥对我好。母亲在家里饱受欺负,但只要看到大哥出现,她就会露出笑容。因此,有人怀疑母亲跟年龄相仿的大哥之间有暧昧。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大哥……”说着说着,容芙伸出手,紧紧捂着身后的牡丹,力道大到像是要将整朵花都狠狠压进体内,不让它再张狂的示人。 “母亲葬礼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逃离了灵堂,却跑到花园里玩球,那天,一园的牡丹都开了,大哥走向我,满脸的泪水。我问:“大哥,你为什么哭?”他甚么话也没说,忽然间就把我给压倒在地……”容芙忽然掩住脸,用力的喘着气。 “别再说了!”蓝崇哀求似的低吼着,同时用力的拥着容芙,像是要将他嵌入身体般。 “当我醒来时,却躺在自己的床上,但肩后有道被尖石子给划开的伤口,好深又好痛,我才知道那并不是噩梦……伤好了,却留下疤,就算我想忘也忘不掉!”容芙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流泄出来。 “乖,再也不会痛了,我在这里。”蓝崇轻喃着,但容芙纤细的肩却颤抖不已。 “来上海之前,我特别去找纹绣的师傅。我还记得老师傅问我想刺甚么图样,我傻愣了好久,半天都说不上来。看我拿不定主意,他只有无奈的说:“既然你叫容芙,就刺朵芙蓉吧!”真是个很随便的老师傅,哈哈……”容芙轻笑出声,表情却很凄苦。 他仰起头,像是在看着袅袅上升的热气,眼神很悠远。 “我心想,芙蓉、不就是荷花的别名吗?我只是想盖掉伤疤,哪里配得上这种高洁的花?所以我笑了笑,对纹绣的师傅说:“就刺一朵红色的牡丹吧!颜色越红越好。”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我一身脏……” 蓝崇温柔的抚着那令容芙痛苦不已的刺青,蓦然发现花瓣间有道长条型的疤痕,不知道是因为水温还是欢爱过后的热度,它红艳得不像旧伤,像是强调着那段回忆的不堪回首,即使藏在繁复的纹路间也无法遮掩。 “在你这样的男人面前,只会让我自惭形秽……所以,请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即使容芙刻意用冷淡的语气说话,但轻颤的身躯与怯弱的神情,都令人心疼不已。蓝崇用力将身前人儿扳正,湛绿的美丽瞳孔直视着眼前那张悲伤的清秀面容,俊美的脸庞挂着严肃的神情。 容芙抬起眼,静静的望着对方。 “我说过,我要的是你的现在跟未来,甚么伤疤跟过去,我才不管。”蓝崇端起容芙的下巴,美丽的绿眸在氤氲的热气中显得格外朦胧。 “你是我最美的芙蓉花……”蓝崇轻轻的在容芙唇上一啄:“我爱你。” 偌大的泪珠从容芙微眯的猫眼中滚落,白皙的双颊泛起美艳的红潮,只见他轻启朱唇,露齿一笑,笑里有着前所未见的温柔。 我……也爱你。 两人在温暖的水中相拥,亲吻了无数次。 两人回到蓝宅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安静的宅邸如陷入沉睡般。容芙缓缓转动门把,正当他要踏进房间时,蓝崇从身后将他抱个满怀。 “别走……”男人好听的嗓音在耳边低喃着,容芙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心又起了涟漪。 “傻瓜,我不是住在这儿吗?”容芙的声音柔得像水。 蓝崇埋在怀中人儿的颈边,狂嗅着他身上那股欢爱过后的香气,温软、迷人……他不禁加重了拥抱的力道。 “轻点儿,我喘不过气了……”容芙低喘着,但挣扎的力道欲拒还迎。 “再一会儿就好,让我确认今晚的一切不是梦。”蓝崇的声音从容芙颈边飘出,闷闷的,却再清晰不过。 “傻瓜。”容芙低声啐了一口,但语气甜得漫无边际。 他伸出手,轻轻揉着蓝崇的发丝,露出一抹比新月更清浅的美丽微笑。 正当蓝崇闭上眼睛沉浸着甜蜜美好的氛围时,一股软腻的香味蓦然窜入鼻腔,两人大吃一惊之下便赶紧分开,同时望向传来香气的方位。 第28章:别老是煽动我 站在两人面前的华浓露,那张脂粉未施的脸庞显得稚气,浓密的眉毛紧颦着。夜凉如水,她却只披着件单薄的白色蕾丝罩衫,脸容看起来格外苍白,如雨夜过后的露珠那般楚楚动人。 “晚回家也该说一声吧,害别人这样瞎操心!”华浓露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哭腔。 “对不起,是我不好。”蓝崇露出犯错似的表情,垂下眼,并没有辩驳。 “当然是你不好!邪飞将你离开记者会之后的事情都告诉我了,马丁那家伙的手段你还不够清楚吗?他跟黑白两道的关系密切,要是你……”话还没说完,偌大的泪珠就从华浓露的眼中滚落。她边哭边跺脚,像个撒泼耍赖的孩子。 “露露,别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像是在安慰华浓露担忧的眼泪,蓝崇俊逸的脸蛋露出好看的微笑,纤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女人的泪水,将她温柔的拥入怀中。 “哼,你死了倒干净,省得我为你掉眼泪!”华浓露抬起满是泪痕的美丽脸庞,湛蓝的猫眼恶狠狠的瞪视着眼前笑得灿烂的男人,粉拳不断落在他宽厚的胸上,并没有真的使力,像是娇嗔。 容芙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妒意:温柔的俊美男人、在男人怀中娇嗔着的女人……他忽然觉得伫立在这里的自己与眼前的氛围格格不入,莫名的悲伤满溢出来。 华浓露凶恶的语气并没有让蓝崇动怒,他轻拍着女人的背,无奈的笑笑:“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不过我死了,谁来照顾我的好妹妹?” 蓝崇的发言蓦然将容芙从悲伤中拉回现实,他望着男人的俊脸,纠结的思绪一时转不过来。 “妹妹……?”容芙愣愣的复诵着,瞪大眼睛。 埋在蓝崇怀里的女人悄悄抬起头,对着容芙露出一抹恶作剧得逞般的邪恶微笑。 “是啊,我跟露露是一起长大的,情同兄妹。你这小傻瓜以后就别再乱吃飞醋了!”蓝崇温柔的笑笑。 看着眼前傻愣住的容芙,华浓露破涕为笑:“对啊,我的傻哥哥以后就麻烦容师傅你多费心了。” 女人好看的笑脸跟话语让容芙的耳根迅速泛红,他慌张的别过脸,但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我爱吃醋又爱生气,以后就麻烦你多费心了!”蓝崇执起容芙的手,温柔的放至唇边,唇边的笑美得像夜晚的玫瑰。 “你……!”容芙慌张的抽回自己的手,羞得满脸通红。 容芙的害羞反应让其他两人露出了邪魅的微笑,眼中充满了得到新玩具的奇异光彩。 “哥哥,容师傅可害羞的,你不要故意欺负人家。”华浓露双手环在胸前,眼眸里盛开着邪恶的花朵。 “当然罗,容芙这么可爱,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蓝崇眼里的邪恶光芒也不输给华浓露,旖旎的视线从他湛绿的眼眸里发射出来。 容芙慌张地转身回房。 他倒在床上蜷成一团,双手紧环住身体,试图止住失控的抖颤。但那双总令他无法抗拒的性感眼神,似乎穿透了厚实的门板,窥伺着他此刻的意乱情迷。 方才的激情梦幻得不切实际,一闭上眼睛,蓝崇那双深不可测的湛绿眼眸、低沉性感的嗓音……一切都充满了魔性魅力,让人不自觉的陷溺在其中,容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蓝崇的低喃却一直在耳边萦绕不去。 “我爱你。” 想到这里,他便用棉被掩住红到发烫的脸,呼吸急促起来。即使是如旭日东升前的晨露如此这般、美得那么短暂的幻觉,容芙还是想要相信这看似稍纵即逝的幸福,片刻就好。 在走廊的另一端,蓝崇躺在床上,片刻都无法成眠,他揉揉一头压乱的柔软卷发,兴冲冲的起身,随意披了件深蓝色的天鹅绒睡袍,就信步迈出房门。 此时,天空已亮得出奇。 他放轻脚步,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缓缓扭动门把。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的同时,一股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蓝崇深吸一口这股属于爱人的甜蜜芳香。他轻轻地坐在床边,俯视着那张好看的脸庞:浓密的长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映下淡紫色的阴影,小巧精致的嘴唇正微微翘起可爱的弧度,彷佛在微笑着;乌黑的及肩长发随意披散在枕上,柔细的发丝散发出淡淡幽香,蓝崇斜倚在容芙身边,把玩着枕上的几绺乌丝,但动作极为轻柔,像是怕弄坏甚么珍宝似的小心翼翼。 “嗯……”似乎查觉到异样,容芙轻蹙起眉,露出一抹被打扰似的表情,毫无防备的模样让蓝崇的理智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俯下头,吻住那令他心猿意马的红艳双唇。 “呜……!”忽然被人夺取呼吸,容芙吃惊的睁开眼睛,蓝崇那张俊美无双的精致脸庞映入眼帘,他惊讶得只能发出一声低鸣。 对方高大伟岸的身形紧贴住自己,炽烈的体温不断涌向全身,而蓝崇高擎的欲望也经由在他口中恣意探求的灵活舌尖,迅速的传导到身上,容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被蓝崇的热情给沸腾,滚烫到连自己都难以想像。他也伸出手,轻勾着蓝崇的脖子,单薄纤细的身躯温柔的迎接对方。 “嗯?今天为什么没有凶巴巴的推开我……?”经过一番激吻,蓝崇终于恢复理智,他的下巴扬着好看的弧度,形状美好的唇边扬起一抹邪恶的微笑。 “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还没问你,一大早就溜进我房里做甚么?不用工作吗?”容芙微眯的大眼看起来还是睡眼惺忪,故作冷淡的语气搭配上泛红的双颊与嘴唇,显得格外娇媚。 “我答应露露今天要去片场探班,所以不去酒店了。”蓝崇埋在容芙胸前磨蹭着,像只撒娇的猫。 听见蓝崇的话,容芙不禁噘起嘴,偌大的猫眼飘向窗外,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噢,那还不快去准备准备?记者可都等着拍你跟华小姐的亲腻照片呢!”容芙推开蓝崇,拢了拢压皱的睡衣,背影看起来有点不悦。 迎着阳光的纤瘦背影更显单薄,激起了男人的保护欲,他紧环住容芙的肩,温柔的开口:“你在吃醋?” 语气里尽是柔情似水的笑意。 “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虽然容芙刻意冷漠的应答,却羞得满脸通红。 “你啊,别老是煽动我……!”蓝崇轻叹一声,语气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满足,立即吻住容芙噘起的双唇。 第29章:我好想要你 此刻的吻已不如之前的温柔绵密,而是夹带着燃烧烈焰的狂暴,蓝崇的手迅速钻进容芙宽松的睡衣内,恣意在他光滑的躯体间巡游。 柔细的肌肤被蓝崇略显粗鲁的搓揉着,霸道但温暖的力道给了容芙极大的刺激感,他从喉头发出了来自体内深处的低鸣声,微眯的大眼睛里也蒙上雾气,双颊泛起彩霞般的秾丽红潮。 “芙……你真的好美。”蓝崇埋在容芙颈边,轻啃着他白皙的颈项,性感的低喃声闷闷的,伴随着男人的高热体温,瞬间占领了容芙的心脏。 随着身上男人的动作,容芙扭动着身躯并轻喘着,原本紧闭的双唇也逸出了好听的呻吟,更加速了蓝崇体内欲火的燃烧。他迅速褪去阻隔在两人之间的衣物,让自己早就熊熊燃烧的体温更加贴近对方。只见容芙睁开双眼,迷蒙的神情让男人更加疯狂,蓝崇伸出原本在对方身上游移忙碌的手,探往容芙身后那令自己心醉不已的欢愉地带。 “啊!不要……”身后的甬道忽然被手指入侵,容芙惊叫出声,慌张地扭动着身躯。 他奋力的挣扎,屈起的膝盖无意间触及了男人的下身,已然是高擎的灼热! 看见他有如蚍蜉撼树的抵抗,蓝崇轻笑出声,利用身材的优势将对方禁锢在自己身下,毫不费力。 “我好想要你……”蓝崇附在容芙耳边轻喃着,调皮的舌尖也趁隙进攻,沿着对方精巧的耳廓来回舔舐着。 “可是……嗯……昨天晚上才……”容芙一面推拒着身上的男人,一面呻吟着,吐出来的只字片语也断不成章。 “那是昨天的事,今天的份儿还没开始呢!”蓝崇的手依旧没有停止动作,在容芙耳边轻喃的声响更加低沉,夹带着一触即发的情欲。 “可是我……”容芙紧咬着牙,挣扎的力道却力不从心。 “我无时无刻都想要你……”蓝崇低喃着,吹在容芙耳边的气息越来越粗重,男人特有的呼吸声让容芙也全身发麻,渐渐的,他放弃了挣扎。 看见容芙露出束手就擒的无奈表情,蓝崇不禁呀然失笑:“小傻瓜,别露出一副被我给霸王硬上弓的表情啦!”说完便在容芙唇上轻啄一下。 他抬高容芙的双腿,将自己的高热欲望抵在对方腿间,忽然露出了抹美艳的微笑,好看得让容芙瞬间忘记羞赧,只是愣愣的看着那张俊逸的笑脸。正当蓝崇要将自己高胀得难受的欲望挺入时,忽然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 “啧!”蓝崇啐了一口,俊挺的长眉不悦的紧颦着,瞪视着门的方向。 “师傅,您醒了吗?”是颜郁的声音,有点怯生生的。 容芙瞬间倒抽一口气,慌张的推开身前的蓝崇,急忙捡起散乱一地的衣裳穿上。蓝崇看着他慌忙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却好整以暇,似乎对少年的到来不以为意。 “还不快点穿上衣服?”看见蓝崇依旧一脸悠哉的坐在床上,容芙连忙用唇语示意,但蓝崇却露出个怡然自得的优雅微笑,让容芙气得牙痒痒。 他伸出手,想将蓝崇推到橱柜边藏起来,对方却冷不防的拉住他,砰的一声巨响,容芙已被男人用压倒性的力道给反制在床上动弹不得。 “师傅,你没事吧?”门外的少年听到那声巨响,又再敲敲门,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刚被椅子给绊倒。”容芙就着被压制在床上的诡异姿势,慌张的应答着。 “是吗?那就好……师傅您就慢慢梳洗吧。华小姐要我当他的助理,今天可能会比较晚回来。” “我知道了,记得别给人家添麻烦。” “我明白。” 少年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容芙才轻吁一口气。 蓝崇始终用居高临下的狡狯眼神看着容芙,唇边含了朵邪魅的笑靥。 “就这么让那小子走了,真可惜。”蓝崇笑得诡异,但眼神却异常认真。 “你在胡说些甚么?要是让他撞见你在我房里,那还得了!”容芙生气的说着,眼神移往蓝崇一丝不挂的身躯,羞得满脸通红。 “哼,我可巴不得让他知道!最好让他清楚我是怎么抱你、吻你、摸你,还有……” “别再说了!”容芙赶紧掩住蓝崇的嘴,深怕他会再吐出甚么让人害羞到无地自容的话语。 “害臊甚么?我们还有甚么事没做过……嗯?”蓝崇吻了吻盖在他唇上的掌心,深邃的眼眸蓄了两潭温柔的水光。 “你……别老是挑衅他,小郁可是个脾气温顺又听话的孩子。”容芙收回手,将蓝崇落了一床的衣物拾起,温柔的替他披上。 “孩子?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个孩子!”蓝崇别过脸,不悦的闷哼一声。 容芙想起昨天下午颜郁那痛彻心扉的告白,以及自己多么愚昧粗心的事实,清秀的眉间蓦然轻蹙起,几道细小的沟渠盈满了忧伤。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明知道那小子对你的重要性,却还这么说他,抱歉……”蓝崇紧握着容芙正在扣着他胸前衣钮的双手,一向意气风发的眼眸里,此时却盛满了对爱人的歉疚。 容芙摇摇头,露出一抹凄楚的微笑:“不,一切都是我的错。因为我老是活在过去的回忆里,连他对我的用心都没察觉……” 看见容芙如晨露般清丽的精致脸庞露出令人心疼的表情,男人的心如绷紧的弦,疼得连呼吸都困难重重。 他轻捧起容芙那张连双掌都盈不满的小脸,温柔的在他鼻尖上一吻:“别再露出这种表情,看得我心疼死了。” 蓝崇的话调很轻柔,但话语中蕴含的力道却如重如泰山,不容置喙的馀地。容芙轻倚在男人赤裸的怀里,蓝崇光滑的胸前肌肤迎着窗外的柔和阳光,如天鹅绒般,闪着炫目的光芒。 “你先去忙吧,我等等还要继续工作呢!”容芙从蓝崇怀里抬起头,柔声说道。 “啧,都是那臭小子坏事,我本来以为能在你床上开始这个美好的早晨呢!”蓝崇不悦的噘起嘴,恶狠狠的吻了怀中人儿几口,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着装。 蓝崇理理身上的衬衫,缓步走到门边,在扭动门把的同时,他转身看了看心爱的人儿一眼:容芙正褪去身上的睡衣,白皙光润的肩后,那朵牡丹正浴着和煦的阳光,繁复的花瓣红得惊人,像在魅惑着他。 蓝崇费力的别过视线,轻轻的带上房门。 正当他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少年的嗓音蓦然响起:“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蓝崇并没有回头,但他可以感受到少年的灼热视线正在他的背部来回巡游着。 “当然,我爱死他了。” “如果你敢让他受伤,我就杀了你。”少年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但蓝崇知道他认真无比。 “比起你这个小鬼头,我更有能力保护他,这点你大可以放心。”蓝崇回过头,笑得灿烂,语气里没有以往的挑衅。 “我明白了,请你说到做到。”少年忽然对蓝崇鞠了个大躬,久久不抬起头。 少年发育良好但还是略显稚气的肩膀轻轻颤抖着,光可鉴人的黑皮鞋上有几滴水珠,似乎是刚刚滴落的。蓝崇转过身,缓缓步下楼梯。 “放心吧,小鬼。他不只是你的,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伤害。”蓝崇低沉的成熟嗓音轻柔的回荡在楼梯间,萦绕不去,像是对少年许下牢不可破的盟约。 第30章:我不是他,也不想学他 蓝崇坐在车里,反刍着方才如梦境般绮丽的缱蜷,性感的嘴角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好看微笑。邪飞用眼角馀光偷觑着他,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神模糊不清的。 “少爷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邪飞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嗯?为什么这么问?”蓝崇望向车窗外,偌大的湛绿眼眸依旧盈满笑意。 “有件事我非说不可,还请少爷见谅。”男人别过视线,斯文的脸庞笼罩着阴影。 “说。” “少爷您是公众人物,要是让外界知道您与容芙的关系匪浅,只怕对您的形象会有影响……”邪飞并没有别过脸,透过后视镜中的倒影与蓝崇对视。 蓝崇抬起眼,静静地望着邪飞冷静的脸庞,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歛起。蓦然间,他的眼神变得极温柔。 “小飞,我知道你崇拜我父亲,也认为身为继承人的我应该要向他看齐;但是……我不是他,也不想学他。”蓝崇轻轻的开口,视线转向窗外蓝得清澈的天。 邪飞紧盯着后照镜中男人的侧脸,眼神里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肃杀。 “他一生汲汲营营,得到了甚么?而那些东西,换得回我母亲吗?”他轻声说道,并没有夹杂以往的怨怼。 男人顿了顿,视线又飘向窗外呼啸而过的街景。 “所以,我会牢牢抓住我爱的人,而不是跟他一样,用一辈子去后悔。” 蓝崇低喃着的嗓音很悠远,看似虚无缥缈的视线飘向远方,但是目标却显而易见。 邪飞静默着,但眼里的阴风惨雨缓缓迫近着心境平和的蓝崇,像是要将他卷向风暴。 忽然间,车子猛然煞住,突如其来的冲击将蓝崇从如梦似幻的耽溺中硬生生的拉回现实,刚才的甜蜜气氛已荡然无存。 “你在搞甚么!”蓝崇低吼一声,不悦的情绪如排山倒海,一涌而上。 “对不起,少爷,有个家伙忽然冲了出来……”面对主子如雷贯耳的怒意,司机怯懦的回答道,眼神瞟向正挡在车前的男子。 站在车前的人身形高大,帽沿刻意压得很低,使得他上半部的脸完全遮蔽在阴影中,身上的大衣被风吹得鼓胀起来,露出了藏在怀中的黑色枪柄。 陌生人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随即掏出武器。 在对方发动攻击前,蓝崇已机警的俯下身,正当他感觉子弹掠过后脑杓的发梢、把后方的挡风玻璃给打出一个大洞时,“哒哒哒”的枪声已在头上响起,毫不间断。 紧跟在蓝崇座车后方的保镳们也立即从车里展开反击,一时之间枪林弹雨,此刻,上海的大街宛如战场,刺鼻的烟硝味弥漫着,路人皆仓皇逃逸,尖叫声跟玻璃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独自奋战的男子寡不敌众,鲜血淋漓的倒下,全身布满弹孔。 “老板,您没事吧!?”几名保镳冲上前,急忙打开车门,看见俯在后座地上的蓝崇,慌张的摇着他的肩膀。 “没事。”蓝崇恨恨的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尽是艳红。 他别过头,看见邪飞正俯在他脚边,动也不动。 “小飞!”蓝崇连忙将男人扶起,只见邪飞的左臂鲜血淋漓,斯文的俊脸惨无血色。 “我没事,子弹只是擦过而已。”邪飞苦笑着,豆大的汗珠满布额间。 “快送邪先生去医院!”蓝崇怒吼着,众人手忙脚乱的将邪飞扶至完好的车上,迅速将他带离混乱的现场。 只见蓝崇深绿的大眼里充满了炽烈的杀意与怒气,他缓缓起身,偌大的眼睛环顾着四周,被那强烈却毫无温度的眼神给扫到的人皆不寒而栗。一个保镳走到尸体前,摘下他的帽子:是一张毫无特色的脸庞。 但蓝崇却眉头紧锁,俊美的脸蛋如乌云垄罩,阴沉得令人心慌。 因为躺在地上的,是那位与蓝崇同时遇上埋伏、应该早已死在枪战中的司机。 他拢了拢有点凌乱的衣着,朱唇轻启:“告诉雷彪,晚上八点来见我!” 蓝崇面无表情的说完后,便迈开大步走向另一辆在混战中依旧毫发无伤的车子。 “开车。”蓝崇慢条斯理的燃起一根雪茄,烟雾袅绕中,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正发出幽幽的光,想置人于死地的凶恶。 此时日正当中,蓝崇的眼神却令众人寒毛直竖。 蓝崇来到片厂时,华浓露已经着装完成,正在跟饰演剧中的小演员玩耍。小男孩一头栗色的卷发,碧绿的大眼睛衬得白腻的肌肤更加柔滑,像具精致的瓷娃娃。华浓露将小男孩抱在膝头,玉葱似的手指轻抚着男孩的脸庞。她一身雪白,在明亮的灯光下,像枚柔媚的满月,散发出前所未见的母性光辉,蓝崇不禁有点痴了。 小男孩格格的笑声却令蓝崇感到莫名的悲伤,他斜倚在布景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和谐画面,温馨得让蓝崇无法出声,也不敢挪动脚步。深怕一个动作,就会把记忆中的微笑给撞得粉碎。 “蓝老板!”导演急奔而来,慌张的鞠躬,过度卑微的态度令蓝崇哑然失笑。 蓝崇将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个噤声的动作:“麻烦您告诉华小姐,我有事先走了。” “是,我会记得转告她的,蓝老板慢走。”青年又鞠了个躬,不敢抬头。 蓝崇临走前,又看了看宛若母子的温韾场面,随即转身离去。 始终不敢直视蓝崇的青年,忽然听见一声长叹,他缓缓直起身,蓝崇已经走得很远,但那颀长的背影甚么也无法透露。 车子缓缓驶进花园,一园子的艳红玫瑰,甜腻的香气烧灼了蓝崇的肺叶。不知为何,他的呼吸有点紊乱,胸口郁闷难受得难以控制。 他抬起头,望着那扇心之所系的窗子,容芙依旧一袭白衫,纤细的身影映在玻璃上,清晰可见。他轻喘着,迈开大步走到屋内。 容芙一直倚在窗边,蓝崇在花园里抬头向上望的表情,他也一目了然。 像是在追赶甚么,蓝崇急急忙忙的撞进容芙房里,气喘吁吁的。容芙缓缓别过脸,眼神柔情似水,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 “怎么了?” 蓝崇不发一语,快步走上前,用力将容芙抱个满怀。 “你不是说要去片厂?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低声问道。 但男人一语不发,像是要折断他细瘦的身体,环抱的力道收得更紧。 蓝崇过于强劲的力量让容芙觉得呼吸困难,他使尽全力的挣扎,但如牢不可破的枷锁的拥抱根本就无法挣脱,他的脚下一个不稳,便用力的跌到床上。 等容芙回过神时,已被蓝崇牢牢地固定在身下,呈现无所遁形的大字形。 第31章:一个烂故事(H) “别这样,快放开我!”容芙费力地扭动着身躯,但男人的身体如巨大的火山,魅人的体温源源不绝的涌向他,慢慢融化了他的防卫。 看见与平时意气风发完全大相迳庭的蓝崇,容芙心中那股无以名状的酸楚又开始抽痛。 “想说甚么就说吧,不用顾忌,不论是甚么事情,我都会静静的听。”他柔声说道。 “真的吗……?”蓝崇抬起有点濡湿的眼眸,眼中的绿如雨后新芽,发出了奇异的光辉。 容芙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看见容芙温柔但笃定的态度,蓝崇反而有点却步。但容芙的体温透过微凉的手掌传到身上,镇定了他原本有点混乱的思绪。 蓝崇深吸口气,就着靠在容芙颈边的姿势,缓缓开口:“今天露露要演的那场戏,让我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怎么样也忘不了的故事。” 容芙忽然感觉男人轻颤一下。 “是一个挺烂的故事。”蓝崇笑道,嘴角的弧度依旧好看,但神情有着难以察觉的寂寥。 “我想听。”他轻轻的开口,语气有种可靠的坚定。 蓝崇忽然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点了点头。 他清清喉咙,敛起笑容:“从前,有个漂亮的英国女子,跟着父亲来到中国,由于父亲的关系认识了一个青年,青年有钱有势,还对她展开热烈追求,不久之后,男子跟她求婚,女子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婚礼的当天,她才知道她未来的丈夫是上海的帮会老大,但她并不后悔,婚后她在家相夫教子,除了会听到客厅传来几声枪响,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儿子的八岁生日那天,她答应孩子要带他去看电影,但她丈夫忙着开会,没空陪他们,所以她自己带孩子出门。就在电影院前面,她被枪杀了,还将孩子护在怀里。如何,是个烂故事吧?” 蓝崇的语气不疾不徐,还自嘲似的笑了笑。 心脏像是被蓝崇的笑声给揪紧,容芙觉得自己的胸口像积着闷雷,沉重得无法呼吸,他轻喘着,泪水也噗簌簌的流下。容芙的眼泪让蓝崇觉得胸口疼痛,不只是疼惜眼前那张泪眼朦胧的脸庞,也对自己仍无法释怀的愚蠢行为感到悲伤。 “傻瓜,哭甚么?这么烂的故事,不值得你为它哭泣。”蓝崇笑着。 但现在的他,心脏也疼到无力去安抚别人了。 即使男人的神态故作开朗,容芙还是泪如雨下。他紧紧拥住蓝崇,一滴滴热泪落在男人宽阔的肩上。 “像露露这种张牙舞爪的女人,压根儿与温柔婉约扯不上关系嘛!导演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啊?”虽然蓝崇语气含笑,但伟岸的身体却也微微颤抖着。 容芙抬起眼,静静的瞅着男人,含泪的模样楚楚动人,如一抹随时会飘散的云岚。但他眼里却蕴含着清晰可见的温柔,缓缓地涌向蓝崇,铺天盖地一般。 容芙轻捧起男人的脸,纤长的手指温柔的划过他的脸庞。像是确认似的,他仔细抚摸着蓝崇的五官:“ 如果可以,我好想见见她本人。想听听她的声音,是不是跟你的一样好听、眼睛是不是也同样美丽、嘴唇是不是也跟你一样……” 容芙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双唇凑上,轻轻的覆上蓝崇。 “跟你一样温柔。” 容芙的举动让蓝崇受宠若惊,有种置身在梦境中的错觉,他楞楞的任凭眼前的人轻柔磨蹭着,容芙那如空谷幽兰的清雅淡香窜入他鼻腔,纤长的手臂环上他的肩头,蓝崇才确定了眼下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怀中人儿的温度更是无庸置疑。 容芙主动的投怀送抱瞬间点燃了男人的欲望,蓝崇将怀中的温香暖玉压倒在床,无数的吻像雨点般落在容芙的身上。只听容芙娇喘一声,并没有抵抗,全身软绵绵的,只有两条白皙的手臂仍挂在蓝崇肩上。这种坦率的态度令蓝崇兽性大发,他用力吮咬着容芙柔嫩诱人的肌肤,双手也不闲着,快速扯下两人的衣物,粗鲁的力道令身下人儿发出轻喊,似乎有点受惊。但随着蓝崇的动作,形状好看的红唇开始逸出了好听的呻吟。 “啊……”白皙的身体泛起了动人的红潮,呈现出粉嫩的好看色泽。 在欲望的驱使下,所有的理智思考都无法派上用场,只能随着再真实不过的生理反应起舞。此时那正抵在容芙身下的欲望中心,像是亟欲对他诉说自己炽热的情爱,蓝崇不顾对方身后的甬道仍窄小僵硬,还是粗暴的挺进自己熊熊燃烧如火炬般的欲望。 “好痛……”容芙轻喊出声,清秀的眉紧蹙起,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即使明白要怜香惜玉,但面对眼前这令人意乱情迷的场面,蓝崇也只能放纵自己如野兽般的欲望,身下人儿听似痛苦的呻吟也无法改变这势在必行的局面。 “对不起,我忍不了……”蓝崇俯下身,吻住了容芙的双唇,高热的欲望仍在他体内冲撞,没有退缩的意图。 男人的体温如火种,迅速点燃了容芙的情欲。他细瘦的腰肢被蓝崇的大手给紧扣着,随着对方的律动而摆动,身后被盈满的穴口像是习惯了男人,逐渐变得柔软。快感如潮汐般阵阵向容芙袭来,他开始主动随着蓝崇的摆动而扭动着身体。 “啊……嗯啊……”容芙的贝齿紧啮着下唇,深怕自己逸出过于银靡的喊叫。 蓝崇自容芙身后狠狠贯穿了他,但被紧吮住的欲望仍高居不下,似乎渴求着更多。他快速的在对方体内冲刺着,熊熊燃烧的欲望却怎么也无法浇熄,他轻喘着,更加重了扣在容芙腰间的手的力道。只见容芙的腰间泛着清晰的红指印,使得他白皙的蜜肌更加美艳诱人。 “我爱你……”蓝崇低喃着,一面俯下身,轻轻舔拭着容芙的背。 舌尖如羽毛般轻拂过的麻痒触感,使得容芙全身颤栗起来,身后的穴口收得更紧。突来的刺激让蓝崇倒抽一口气,俊挺的长眉紧蹙,彷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向身下的敏感地带,因为这令人狂乱的快感,原本规律的律动开始变得荒腔走板。 “嗯啊……别这样……啊……”身后被蓝崇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热情给填充,容芙紧咬着牙,沦陷在这近乎疯狂的行为里。 在如太阳般炽烈的爱情里,他只能俯首称臣。 蓝崇的欲望如脱缰野马,狂暴得难以驾驭。他轻喘着,任凭蓝崇将他带往愉悦的高峰,一次又一次。在一次深沉的撞击中,蓝崇的身体微微战栗,伴随着一声来自体内深处的低吼,随即满足的俯在容芙背上,两人双双躺卧在柔软的被褥。 “你真的好棒……”男人的气息正好吹抚在容芙的后颈。 同时,一股暖流从他腿间缓缓淌下。 空气里夹杂着男人的温热体味跟淡雅的香气,浓郁的情色氛围。但这独特的气味,强调着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再真实不过。 因为这如证据般的旖旎气息,令容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他就着被环抱的姿势,安心的靠在男人的精实胸膛里沉沉睡去。 第32章:要怨,就怨你父亲 今天是男孩的八岁生日,也是与母亲的第一次外出,男孩精致的脸庞喜形于色。他雀跃的望向车窗外,无论是穿着入时的男女、沿街叫卖的小贩……所有事物都是新鲜的。 男孩从小就过着足不出户的日子,他曾经问过母亲:“妈咪,为什么我不能出去玩?”母亲只是温柔的笑笑,甚么也没说。但他隐约知道,是父亲的缘故。男孩一直很困惑,为什么见面次数几乎屈指可数的父亲,却主宰了他与母亲的生活。 母亲是温柔的,但他始终觉得母亲的笑里少了甚么;当他看见父亲回家时母亲相迎的笑脸,他才明白。 所以,他讨厌那个应该要称为“父亲”的男人。 当车子驶到人满为患的电影院前,男孩兴奋得坐立难安,不住张望着排队的人龙。 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下。 美艳的少妇牵着男孩下车,她身上的华丽衣着与优雅的举止,使得周围喧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只见众人目光都被她的风姿绰约给吸引,似乎忘记了排队的目的。 忽然间,机关枪的声响在男孩头上响起,不绝于耳的巨大声响。 男孩不知道谁给用力推倒在地,随即一个柔软的身躯紧紧覆着他,他嗅到一股好闻的茉莉花香,但那股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气瞬间即被浓烈的烟硝味给覆盖。不知道过了多久,枪声终于停止,男孩从母亲的怀抱中偷偷抬起眼:满目疮痍的街道,被殃及的无辜民众不胜枚举,哀鸿遍野,宛若修罗地狱。 “妈咪……”他怯怯地开口。 但女人并没有放松怀抱的力道,但纤细的身体却抖颤不已。 他听见有个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但他被紧压在母亲胸前,甚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她的身体瞬间僵直起来,像是在戒备着,怀抱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像是要将孩子嵌入身体般,女人的力道大到令男孩喘不过气,此时,脚步声停在她身前,沉默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男孩从母亲臂弯的缝隙中,看到一双皮鞋,鞋面上布满血迹跟尘土,他吓得浑身发抖,用力揪紧了母亲的衣袖。 “蓝夫人,对不起了。”对方说完后,男孩便听见一声枪响,自头上响起。 原本紧到无法呼吸的力道蓦然消失,女人倒在男孩的脚边,胸前血流如注,将月白的旗袍染得嫣红。 母亲的脸苍白得吓人,但依旧美丽安详。 男孩愣愣地望着一动也不动的母亲,惊讶得忘了流泪,湛绿的眸子直盯着眼前那仍令他不可置信的场景。 男人将枪收回怀中,看了看震慑住的男孩,轻叹口气。 “孩子,要怨,就怨你父亲。”男人的嗓音低沉,无可奈何的语气。 他燃起一根烟,随即迈着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男孩就着环抱母亲的姿势坐了许久,直到姗姗来时的警察抵达时,他都没有挪动身体。 男人临走前的话语,男孩到现在都难以忘怀。 蓝崇从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蓦然发现自己脸上有两道泪痕。他轻啐一口,用力抹去久违的泪水。 数十年如一日的相同梦境,厌烦得让人不悦…… “可恶……!”蓝崇低声咒骂着,睡意瞬间消失无踪。 窗外的晚霞已灼红了天空,美艳得有如梦境。他俯下视线,怀中的容芙依旧睡得安详,白皙的脸颊被珠光宝气的彩云给染得嫣红,看起来粉嫩动人。他轻轻吻了怀中人儿如玫瑰花瓣的柔软双唇,将他拥得更紧。 汽车的引擎声在花园里嘎然停止,杂沓的脚步声随即响起,楼下一阵喧闹。蓝崇深吸口气,缓缓放开怀中睡得正沉的爱人,立即起身着装。 他穿衣的速度极快,俊美无双的脸庞露出了像是要面对战争般的肃杀表情。男人迈开大步,关上门的同时,又望了望床上的睡脸。 是时候了,迈向终点的时刻。 蓝崇轻轻的将房门带上,将安详幸福留在门内,决定独自迎战。 今晚,男人的伟岸背影显得格外坚毅。 容芙从一片阒黑的梦中惊醒,他慌张得从床上坐起,一头的冷汗。 他往身旁一摸,冰冷冷的,只有一丝栗色卷发遗留在枕上,他轻拾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随手抓了件外袍便快步走到门边。 他扭开门把,走廊上昏黄的灯光模糊朦胧,容芙以为自己正陷入微醺状态。他扶着墙,跌跌撞撞的。当他踏下第一阶时,听见楼下传来男人的声音:是蓝崇低沉性感的独特嗓音,但语气里充满不悦,听似怒火中烧。 “雷探长,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已经”死掉的家伙,会拿着机关枪扫射我的车子?”男人的声音含着冰冷的笑意。 “这……表示他还没死……”一个粗哑的嗓音回答了蓝崇,怯怯的。 那嗓音沙哑得有如锈蚀的金属,容芙觉得格外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于是他停下脚步,静静地伫立在楼梯间。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还没死!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告诉我已经死掉的家伙,为什么又会站在我面前,还差点杀死了我的秘书!?”蓝崇大吼着,震耳欲聋的回音在偌大的宅邸间回响。 “蓝……蓝会长请息怒,属下一定尽力查办!”男人粗哑低沉的嗓音嗫嚅着,显得格外滑稽。 粗哑的奇怪嗓音、畏首畏尾的态度……容芙蓦然想起,当蓝崇遭到埋伏并身受重伤、一群人影出现在被打成蜂窝的车前,一个格外沙哑的声音。 他决定去一探究竟。 容芙急奔下楼,却在转角被人给紧揪住衣领,对方将他重重压在墙上,一股好闻的古龙水香味扑面而来。 “容师傅,少爷目前有客人,还请您别打扰。”邪飞冷静的好听嗓音缓缓自他耳边响起。 男人吹出的热气薰着容芙的耳廓,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全身的寒毛直竖。 “放手……”他嗫嚅着,身体却止不住抖颤。 第33章:他是迷上你哪一点? “您这样衣衫不整的走出房门,也不怕被人笑话?”男人刻意附在容芙颈边,望着他开始惊慌的表情,薄唇漾开一抹微笑。 容芙奋力的挣扎着,不料对方力道却大得惊人,他只有别过脸,刻意逃避对方充满鄙视的邪恶视线。邪飞紧抓住容芙纤细的双腕,不让他有挣脱机会。 “除了你大哥,蓝崇是你的第几个男人?”邪飞发出了恶质的笑声,以俯角姿态斜睨着容芙。 因为男人突如其来的恶意,容芙像是被人扒光衣服并弃置在冬天的荒野,孤独又惶恐。他抬起眼,愣愣地望着邪飞,喉头像是被哽住,一句话也无法成型。 只见邪飞轻笑出声,那建立在他痛苦之上的愉悦显得格外醒目。 “我早就调查过你了。你在八岁时离开容家,说是回外祖父家养病,但事实上,你是被酒后乱性的大哥给侵犯了,对吧?容家为了保护下一任继承人,便遗弃了毫无价值的你。” 男人刻意压低声音,但字字句句都再清晰不过,容芙只觉得头晕目眩。 “住口……”容芙觉得自尊跟理智都被男人冷静的态度给踩得粉碎。 “他们到底是迷上你哪一点?身体?还是脸蛋?”男人忽然紧捏住容芙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容芙从男人嘲讽的瞳中看见自己、与母亲如出一辙的脸庞。 极欲忘怀的回忆被邪飞不怀好意的拆封,始终无法愈合的伤口被拉扯着,撕心裂肺的疼。 “四姨。”男人斯文俊秀的脸上挂着微笑。 母亲也挂着清浅的笑,但双颊酡红,像个怀春少女。 年幼的他也看得出大哥与母亲之间的情愫,在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里,他选择逃避,宁愿装傻以维持眼下的欢乐与和平。但随着母亲的死去,构筑出的美好假象也一瞬间崩坏…… 他明白,大哥的酒后乱性,是出于对母亲的爱意宣泄。 “对不起,对不起……”容芙仍旧记得,当他受伤卧床的时候,每到夜深人静,肇事的男人总是在他房门前呜呜的哭着。 大哥的哭声,让他害怕得只能飞也似的逃离容家。 从此,他恨极了自己的脸。 “你只不过是个婊子,却老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我看了就一肚子火!”邪飞忽然逼近容芙,俊挺的鼻尖距离他不到一公分,吹出的热气直扑上脸,容芙的颤抖更加剧烈。 看见容芙不知所措的模样,邪飞笑得更加邪恶:“对了,蓝崇知道你的过去吗?他既幼稚又自傲,是个任性的家伙;要是知道你早被别人给睡了,说不定会恼羞成怒,把你整得不成人形……”男人镜片后的细长凤眼笑得更弯,笑里泛滥着鄙视与嘲讽。 “我爱你。” 浑身抖颤的同时,容芙耳中忽然响起了蓝崇如梦呓般的呢喃。 男人坚定如山的语气与柔情似水的嗓音,将容芙从恐惧中拉回现实。他抬起眼,愤怒的与邪飞对视。 “你根本不了解他,少妄下断语!”他低吼着,往男人左臂上的伤口狠狠一撞。 邪飞痛得大叫,抱着伤臂弯下身去。趁男人毫无防备之际,容芙随即急奔下楼。 他跑的这么快,像是要抓住甚么稍纵即逝的东西,例如“信任”…… 他快速跑到客厅,伫立在蓝崇面前,气喘吁吁的。原本蓝崇的眉目紧蹙,但一看见容芙的出现,俊美无双的男人即刻一扫方才阴霾的神情,绽开如东升旭日的微笑。 “怎么了?衣扣也不扣好,小心着凉。”男人轻笑着,语气温柔。 坐在蓝崇对面的男人一脸困惑,他抬起微秃的脑袋,望着那个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男人,不料对方也抬起头望着他。雷彪被那双深邃但毫无心机的大眼紧盯着,即使他身经百战,也有点手足无措。 “你先回房添件衣服,夜里可冷着。”男人轻声说道,眼里像蕴着如水月光。 蓝崇像哄着孩子般的温柔语气令雷彪睁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而那张清秀的面孔始终注视着自己,炯炯有神的视线也没有丝毫转移。 雷彪被那双清澈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他怯怯地开口:“请问……我们在哪儿见过面吗?” 男人听似畏缩的发言却令容芙寒毛直竖,原本就格外白皙的脸庞变得更加惨白,似乎快支持不住。蓝崇见状,连忙急奔向前,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细瘦身体。 “怎么了?”蓝崇担忧地问道。 只见容芙抖颤着,并怯怯的伸出手指,指着一脸疑惑的雷彪。 “他就是攻击你的人……”容芙的声音细微得有如蚊鸣。 “你说甚么?” “他……” 容芙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轰然巨响,一扇扇玻璃窗应声破裂。蓝崇迅速将沙发推倒,把容芙护在怀中并滚倒在地,轰隆隆的爆炸声夹杂着达达作响的机枪,喧闹得有如庆典。容芙躲进对方厚实的怀抱中,巨响使得听力暂时丧失,但蓝崇平稳规律的心跳仍透过手心传到他的身上,强调着男人的临危不乱。 不一会儿,轰炸声嘎然停止,静默得很不真实。蓝崇小心翼翼的窥伺四周,确认安全无虞后才拥着容芙起身。 “站在这儿别动,我去看看情况。” “别去!”容芙紧揪着他的衣襟,细瘦的身体抖颤着。 “乖,没事的。”蓝崇轻拍了拍怀中人儿的面颊,将手枪上膛后,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 他微微倾身,发现原本站在花园内与大门前的保镳全不支倒地,看上去无人生还,似乎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园子里的玫瑰全被炸烂,艳红的花瓣满天纷飞,华丽且苍凉。想到自己失去了这么多手下,男人的表情就更加凝重,俊挺的眉紧蹙起。 “少爷!” 邪飞不知何时来到客厅,灰色的西装使他看起来犹如战场上的硝烟。他正站在俯在地面的雷彪身旁,而探长魁梧的身躯已动也不动。 “看样子雷探长没躲过。”邪飞淡淡地说,皱着眉头掸掸身上的灰尘,动作一派优雅。 “对方的攻击已经告一段落,暂时不会有危险。你先带容芙离开,我随后就到。”蓝崇一面说道,一面走向探长,步伐稳健。 他蹲下身,检视着雷彪的尸体。四肢与躯体都中了不少子弹,鲜血从男人的身体迅速涌出,将地毯染成一片艳红。男人后背左侧的致命伤上正飘散着缕缕轻烟,袅袅上天,伴随着一股焦味。 糟糕! 只见蓝崇眉头一皱,快速抬起头,却不见邪飞身影。 他缓缓别过头,心惊胆战的。 第34章:幕后主谋 邪飞正站在容芙身后,用手臂紧紧箍住他纤细的颈子,只见容芙白皙的脸庞变得更无血色。 “你就是幕后主谋吧?小飞。”蓝崇轻轻地开口,枪口精准的指着邪飞。 此刻虽已兵戎相见,但蓝崇的神情却落寞得可怜,像是莫可奈何。 但他的无奈并没有传达给对方,只见邪飞轻笑出声。 “对。上次的埋伏、还有昨天的攻击,都是我指使的。”他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弯弦月,却变得更为犀利。 “为什么?”蓝崇的语气有点凄怆。 “因为我讨厌你,无时无刻都想杀掉你。”男人看似轻松的耸耸肩,但笑声却饱含冰冷的杀意。 看见邪飞毫不在意的样子,蓝崇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戾,紧握枪枝的手臂也爆出纵横交错的青筋,充分显示出他的怒意。 “你别忘了,就算我死了,蓝氏企业也只是落入持有最多股份的人手里;而你,根本就没有股份,一毛钱都拿不到。”蓝崇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间迸裂出来,咬牙切齿的模样。 “钱?蓝氏企业的资金流动与运用几乎都要过我的手,你说,我会不会在乎钱?”像是在回答一个可笑的问题,邪飞耸了耸肩。 “你到底想要甚么?”蓝崇轻蹙起眉,故作镇定的问道。 “我要的东西,你给得了吗?!”邪飞忽然大吼一声,俊秀的五官扭曲着。 男人震耳欲聋的怒吼让容芙大吃一惊,但身经百战的蓝崇却面不改色,冷静的目光仍十分专注,没有丝毫移动。 “才干、金钱、权势,你甚么都有;而我赖以为生的,只有老爷的赏识跟垂怜……他死后,我又变得一无所有了。”男人的目光飘得很远,像是遥忆着甚么,眼神变得迷蒙。 忽然间,邪飞的眼神倏地聚焦,变得更加凌厉:“……无论我多努力讨老爷欢心,他也只把我当成得力的助手;而你这家伙,却能若无其事的践踏着我所渴求的东西,把老爷的宠溺当成理所当然。我不服!怎样也不服!”邪飞嘶吼着,因情绪激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使他像头发怒的兽。 “你不死,我的心头之恨难消。” 邪飞将容芙牢牢箝制在身前,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达”的一声,枪枝已上了膛。 “你能杀我的机会多得是,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动手?”蓝崇低声问道,语气并没有怨怼。 邪飞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像在抽搐一般:“最让人痛不欲生的报复,就是让你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东西一点一滴的失去,却无能为力。所以,我一直在等,期待哪天能出现一个让你死心蹋地的家伙,好让我在你面前一枪打爆他的脑袋!就像现在一样……” 男人一面说着,忽然轻笑出声,将头埋在容芙颈边:“光想到你为了这婊子痛不欲生的模样,我就高兴得发抖!” 邪飞深嗅一口怀中人质的发香,只见蓝崇的脸庞气得发红。 “别碰他!”蓝崇大吼着,俊美的五官扭曲着。 看见个性阴晴不定的男人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慌张神色,邪飞就感到前所未有的愉快。 甚至比想像中还要过瘾啊……邪飞轻喘着,斯文的俊脸兴奋得发红。 “你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把这玩世不恭的大少爷迷得死去活来……”他附在容芙耳边轻喃着,神色邪佞。 “我叫你别碰他!”蓝崇发出有如野兽的低吼,枪口牢牢对准着邪飞。 男人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威胁而感到慌张,但放弃了故作亲腻挑衅蓝崇的举动。 “好了,言归正传。你怎么发现是我做的?”邪飞笑了笑,但眼神冰冷。 “蓝家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你处理的,也包括了雇佣。昨天那攻击我的家伙曾当过司机,若不是你,他根本无法渗透防备,也无从掌握我的行踪。”蓝崇低声说道。 只见邪飞的眼睛漾着光彩,嘴边的弧度上扬得更高,像是找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般。 “你发现我开始怀疑你,所以才使用苦肉计,故意受伤好降低我对你的戒心,对吧!” 只见邪飞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但露出了赞许的神情。 “一开始,你真的骗倒我了。看见你的伤势,我还下定决心要揪出凶手为你报仇……” 说着说着,蓝崇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但是……雷彪的死,才让我确定你就是幕后主谋。” “噢?我以为我演得很好呢!”男人的枪口更加抵紧容芙的太阳穴,镜片后的目光比无机质的金属更加冷硬。 “你今晚设下的埋伏,本想一口气解决掉我们三个,不料雷彪中弹后并没有伤及要害,所以你补上一枪。”蓝崇一副在讲述别人事情的平板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他致命伤附近的衣物上,有被人用枪口抵住所造成的烧焦痕迹。所以,凶手应该是趁乱走近雷彪,一枪打穿他的心脏。但是发生攻击的前后,并没有人进出过我的视线……因此,除了我跟容芙以外,最靠近雷彪的人,就是凶手。”蓝崇的语气淡得不可思议,却蕴含着沉重的情绪。 邪飞始终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似乎对男人的语重心长感到不以为然。 “哈哈哈,你还不笨嘛!我以为你早被这婊子的美色给迷得晕头转向了。没错,那司机是我雇的,雷彪一伙人也是被我煽动的。那个徒有野心却毫无能力的家伙,担心自己的探长位子不保,我只是随便说几句就被策反了。本以为那几把机关枪就够把你打成蜂窝了,没想到你的命可真大,在那种情况之下竟然能逃出生天!”邪飞仰天大笑,嘴角的弧度利得彷佛能割伤人心。 男人大笑出声的同时,更收紧了架在人质颈边的手臂。因为用力过猛,缠绕在邪飞上臂的绷带也慢慢渗出鲜红,显得格外妖异。容芙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呼吸开始急促。 只见邪飞冷笑一声,望着自己的伤口,语气很淡:“眼下的场面这么难看,都要归咎于雷彪这办事不力的白痴。要不是他的疏失,我大可不必白挨这枪,你的宝贝情人也不必死了。”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了他?”男人的手没有丝毫动摇,反映了他的义无反顾。 “放下枪,然后转过身。”邪飞冷笑着。 “不,别听他的!”容芙惊慌的吼着,眼泪已夺眶而出。 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太久。 邪飞深吸一口气。 甜美的烟硝味,象征着自己的胜利!他的嘴角不禁扬起充满喜悦的弧度。 第35章:有你,万事足矣 面对邪飞的威胁,蓝崇却像尊雕像,俊美的脸庞也僵硬着,并没有动作。 “还不快点放下枪?你不怕我轰烂这家伙的脑袋吗?”邪飞逸出轻笑,上勾的眼睛流转着欣喜的光彩。 蓝崇静静地望着男人,似乎在思考着甚么,但枪口还是精准的对着邪飞,没有丝毫偏离。 邪飞看着眼前那有如雕像般伫立不动的俊美男人,笑得更加猖狂。 “你看见了吧?这家伙根本就不把你当一回事,他只爱他自己。”邪飞在容芙耳边低语,笑声里有着掩饰不了的讥讽。 不料,动作优雅有如雕像般无懈可击的男人忽然开口,声音很低:“站好,别动。” 容芙望着他的眼眸,忽然涌生一股力量,不再感到恐惧。 “相信我。”男人悠悠的开口。 即使在这攸关生死的关头,蓝崇那充满磁性的嗓音依旧具有稳定人心的力量,如暮鼓晨钟般悠扬动听,更如神谕般令人难以抗拒。容芙望着眼前那坚定的表情,决心完全交付自己。 他闭上了双眼。 邪飞紧揪住容芙的衣领,却发现怀中的人质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呈现出淡定的平静,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正当他被两人异常的冷静激怒时,他听见“达”的一声。 在眨眼的瞬间,邪飞看见对方的枪口冒出火花,随即听见“噗滋”的一声闷响,所有思绪立即断裂。 他缓缓放松手中的力道,向后仰倒。 在倒地的同时,他对上蓝崇的眼眸,绿得如潭温柔的湖泊。 “小飞……” 好像是蓝崇的声音,很柔很轻,也很远。 邪飞慢慢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容芙跪倒在地,气喘吁吁。邪飞倒在他的脚边,光滑饱满的额上有个黑孔,一丝血水缓缓流下。 他忽然一阵反胃,连忙掩住嘴。 蓝崇呆立在原地,拿着枪的手无力的垂下,就这么望着邪飞的尸体,不发一语。 容芙费力支起虚弱的身体,缓步走向男人。他伸出手,轻轻抚着蓝崇的面颊,男人的视线慢慢移到容芙脸上,湛绿的眼眸有如透明的玻璃,甚么也无法映照在其上,精致的脸庞像是被冰冻似的,面无表情。 此时,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形显得格外无助。 “想哭就哭吧。” 容芙踮起脚尖,将男人紧拥入怀。蓝崇默默的让人抱着,像具没有意识的人偶。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雨势滂沱。 男人低沉的呜咽声伴随着清冷的雨水,显得格外悲戚。 原本高挂在天上的月,不知何时已隐去了。 湿漉漉的街道上,一辆人力车在雨夜里急驰,“唰”的一声,车轮所过之处溅起无数水花。 车上的男人一身黑衣,帽缘刻意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张性感微翘的薄唇。他怀中的人儿一脸疲惫,清秀的小脸更显苍白。 “你不后悔?”他怀中的丽人轻喃着,声音湿润温柔。 “有你,万事足矣。”男人的笑容很苍凉,但意志坚定。 五、四、三、二…… 他在心中倒数计时。 一! “碰”的一声巨响,惊破了上海的夜空。车夫回头一看,身后不远处如皇宫般的西式建筑已陷入火海。 “蓝家失火了!”车夫停下脚步,惊慌的大叫着。 “别停,继续走。”车上的男人低声说道。 “……是。”车夫点点头,继续往码头的方向前进。 他瞥了瞥车上的乘客,路灯照射在黑衣男子的脸上,发出亮闪闪的微弱光芒。 像是水光潋滟。 ——十年后—— 雨后的香榭大道,格外清冷。 “颜师傅,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一名金发碧眼的少年朗声说道。 “好,快去快回。”被称做“师傅”的东方男人点了点头,俊朗的眉目含笑。 男人的黑色眼眸望着窗外潮湿的午后街道,眼神却飘向远方。 十年了,他没有一天不想容芙。 容芙跟蓝崇遇袭的当天,颜郁因临时充当华浓露的助理前往片厂,过了午夜才踏上归途。他与华浓露在老远的地方就看到阵阵浓烟,华丽无匹的蓝宅已成火海。火势之大,连烧了一天一夜,蓝宅化成焦黑的断垣残壁,却不见蓝崇与容芙的踪影。蓝崇的下落不明与蓝氏企业的分崩离析,瞬间成为上海滩的头号新闻,经过媒体的渲染,沸沸扬扬,占据报纸版面长达数月。 不久后,日军侵华,展开了为时八年的艰辛抗战,颜郁随着华浓露来到法国,隐居在偏远的乡间,两人相依为命,直到战争结束才回到巴黎。战后的巴黎百废俱兴,靠着华浓露的资助,颜郁开了间裁缝店,发挥了他的设计天分与独到眼光,每天门庭若市,客户应接不暇。 但是,每当雨后、嗅到空气中潮湿的气味时,他就会想起容芙那张清丽如水的脸孔。 第一次遇到容芙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十岁时,颜郁和父母从贫瘠的乡下逃到上海,本想逃离荒灾,不料父母却在途中染上风寒,捱不过一个月就死了。他孤伶伶的在街上流浪,走到黄浦江边时,好心的拉车夫给他几个馒头,他慌张的啃着,一副噎死也甘愿的馋相。 中年发福的男人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排旧屋,低声说道:“你若不怕鬼,那里倒是个可以遮风蔽雨的地方。” 男人笑着说,又塞给他几个馒头。 那年头,孤儿多如过江之鲫,男人能帮的仅限于此。颜郁领会他的心意,迈着大步前往好心人所指的鬼屋。 杳无人烟的巷弄前,有几株高耸入云的梧桐,遮蔽了大半的阳光,使得巷道阴暗无比。两侧的西式建筑虽然陈旧,但建材与设计也算得上精致考究,只是年久失修,蔓生的野藤张狂的攀附在壁面,整个社区像废墟似的。 但颜郁不以为意,他推开其中一扇大门。“吱呀”一声,有点生锈的枢轴发出刺耳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阳光撒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泛起一层微光,颜郁微眯起眼。墙边堆着几个皮箱,看似破烂的桌椅还盖着白布,零散的分布在不算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阴森。 正当他环顾着四周时,楼梯间蓦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把颜郁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低沉好听的嗓音。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人影。 对方一身白衣,精致的脸庞也白得透光,表情很冷。那人缓步下楼,脚下没有发出声响。 颜郁不禁呆了。 “你是住在这里的鬼吗?”少年望着眼前那道缓缓靠近的白色身影,语气很冷静。 对方怔了怔,忽然发出一声轻笑:“你这小家伙真有趣。” 那人缓缓走到阳光下,瘦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我可是有影子的喔。” 男人笑得很好看。 对方略微低沉的笑声让少年的心跳忽然荒腔走板,他看着男人的笑脸,觉得喉咙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男人弯腰要拿起地上的箱子,纤细的手臂像是撑不住沉甸甸的重量,白皙的面皮因吃力而泛起红潮,颜郁一个箭步上前,轻松扶住箱子并将其放到桌上。男人打开皮箱,炫丽夺目的色彩跳入颜郁眼中,美得让他舍不得眨眼。 “好漂亮……”他轻声赞叹着,小手不禁伸出。 当他的指尖就要触及那些色彩斑斓的衣服时,自己肮脏的手背蓦然映入眼帘,他连忙缩回手,怯怯的垂下眼。 “摸摸看啊,别害怕。” 男人轻执起他肮脏的手,缓缓的放在那些美丽软滑的锦缎上。少年抬起眼,对上那张清雅的脸庞,不禁羞赧起来。 “你力气挺大的,能不能留下来帮我的忙?”男人的笑冷冷的,却很温柔。 不知道是指尖软滑的触感让他留恋不已,或是被男人好看的笑脸所蛊惑,颜郁点了点头,不明所以的。 年轻的男人轻叹口气,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那有如黑曜岩般的瞳孔正幽幽发着光,俊朗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笑容。 往事,岂堪回首? 忽然间,门上的铃声发出清脆的声响,颜郁瞥见两个人影进入店中。较为高大的男人虽然一袭黑衣,但看得出衣物的做工精巧且剪裁合身,将男人颀长优雅的身形展露无遗。但他将帽沿压得很低,只看得见对方形状好看的薄唇微微上扬,像是在窃笑;另一人则身着深驼色大衣,背对着颜郁的身影清瘦,正随意浏览着柜上的布料。 “请问您有甚么需要吗?”颜郁走上前,对两人笑了笑。 只见黑衣男子蓦然抬起头,嘴角的弧度更加张扬。 “好久不见了,小鬼。”男人的声音低沉性感,使得他柔软的上海腔格外迷人。 颜郁愣愣地望着那张依旧俊美的脸庞,惊讶得说不出话。岁月在蓝崇的脸庞刻画下几道清浅,令他增添了成熟魅力。少了自负跟轻狂,男人的举手投足都充满优雅与自信。 此时,那体型较为瘦削的身影走到颜郁身前,宽大的帽缘遮住了脸,但颜郁仍可看出男人的肤质还是相当白皙,光滑得令人分辨不出年纪。 男人伸出纤长手指,缓缓取下礼帽。 “你长大了呢,小郁。”数十年如一日的好听嗓音,仍旧是冷冷的温柔。 窗外,雨后的彩虹正横亘在清朗的蓝天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