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包子)上——unny
unny  发于:2014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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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强攻强受/虐心 关键字:暖觞南宫尚 沈逸风  其他 上部:缘起缘灭 章一 当暖觞看到护卫再一次将一个倍打得不成人形的少年拖倒西坡荒岭上,任其自身自灭时,还是不禁叹了口气。 他自打进入无机阁,已七八年有余,这样的场景看多了,也见怪不怪了。年纪还小些的时候,每每看见少年纤细的身子粘染上摇曳的鲜血,顶着绝美凄楚的脸庞,还是久久不能平静。而现在,心已经起不了斑点涟漪。 男宠,这种在无机阁是最没有身份地位的人,远远不及他们这些干粗活的下人们,凭一双手做事,免去了丧命之忧。 暖觞陷入了冗长的回忆,最初的记忆遥远却清晰。前任主上是个温柔大方、慈祥和蔼的中年男子。暖觞虽然没见过几次,可那日老阁主竟然帮他一个做下人的小孩捡起掉再臭水沟里的皮球,至今令他感动不已。到后来听人说主上死了,死得痛彻心扉、不明所以,便就不了了之。随后,主上年幼的儿子继了位。 新主年纪长了几岁,暖觞便经常在杂院里看一具又一具被抬出来的少年的身体,一样的苍白,一样的奄奄一息。下人们总是传着新的主子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暖觞也见过他主上几次,硬挺的双眉,深邃的眸子,高耸的鼻梁慑人心魄,薄唇总是紧闭着,不露一丝弧度,两片唇瓣美好却又嚣张。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美男子虽好,可是个冷血的杀人魔。叫谁都退而远之。 暖觞有听不明白,主上每一次用过的男侍甚难超过几日,而这些男孩子们的下场都只有一个,便是死。既然讨厌这些长得美丽的少年,却为何又好上了龙阳这口呢? 但暖觞并不是个多言的人。在阁内,他做的只是保护自己。没错,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而最关键的便是不被管事挑上。 因为,男宠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 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暖觞开始修剪西厢房院落里的园圃,听见一声声的脚步由远及近,不如一般小厮,急促中带着喘息,闲庭信步般的步伐,无不显示出一份王者自信和从容。 应该是主上没错。 不多时,男子慵懒的声线便传进了暖觞的耳朵,一旁还跟着唯唯诺诺的总管事,踱步经过西院的回廊。 “主上,今儿个安排的男孩您还满意不?” 南宫尚未语,使了个眼色,管事便知晓了结果。 “这……这男孩子家世挺可怜的,就这么……” “罢!肯献出身子来的贱货,有什么立场值得你来这儿说情。还是说,你要和他一起受罚?” “属,属下不敢……” 主上无意接下刚才的话茬,兀自的交待了些阁内的事务。虽然暖觞只是个小小的内务佣人,什么杂活、粗活、最底层的活都干过,却也了解些新主上的为人。虽然恶劣的性爱好让人为之震怒,论其才能,掌握好武林第一大帮派,算是绰绰有余。年轻有为,有为人敬仰,倒贴过来做男宠的更是不胜枚举。只是很少有人想到,傍上豪门的他们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吧。当然像暖觞这一类人,又有何资格去迁怒于主上呢? 虽然主上无心再提那些床第之事,总管显然是不死心,愣是把话题再衔了回去。“那个,主上不知道您到底心仪什么样类型的,属下给您去物色物色。”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来到了小小的庭院内,暖觞看见总管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却不想这小小的细节已完全落于了另一个人的眼眸。 南宫尚本未注意这前院里另一个人的存在的。可那一小小的皱眉,却让他略微不爽。自从父亲失踪之后,继任的他为排异己,早早树立威信,年幼时,已经学会了用一张看不出任何破绽的脸去处理成人世界里的一切关系。几年下来,帮内上上下下,甚至整个武林,哪有人敢对他有异议?而如今,一个小小的杂役,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公然挑衅,算是一大奇迹。要不是看在他不是那些谄媚的男宠的份上,他绝对会把他大卸八块。 不过这道勾起了南宫对这个小小仆役的兴趣。这个男人,长得普普通通,黝黑的皮肤,把本还端正的五官衬得毫无生机。同时人才也不想普通成年人那般高大,瘦小的身影,年纪看似不大,没有半点武功家子的模样,一板一眼的修剪枝叶的样子,滑稽而好笑。这样的一个男子要是平时断然不会落入南宫尚的法眼,但这个小小的插曲,他不禁歪歪嘴,露出一抹常年不见天日的笑容,看得一边的总管事一身冷汗。主上笑了,那还得了! 有时候,错过是我们的错,而相遇却是一种缘分,五百年的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相遇,殊不知,这到底是不是命运的捉弄? 暗喘一口气的暖觞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定了下来。只是刚才做的太过明显的他,暗暗庆幸主上并没有和他较真。从来没有强出头过的他,想想就自己这模样,总不会引起人家兴趣吧,宽了心,立马做完了工作,去找逸风溜达。可以说这也是几天劳累工作下来,暖觞觉得最开心的时候了。 沈逸风在这个大宅里是一个挺特殊的存在。按说男宠在无机阁内是最低贱的人种,有时根本就不拿他们当人看,可沈逸风就这么安然的主了下来,南宫尚对外一律宣称其是他的宠爱,却未见他们真的有什么。在暖觞一年多来与逸风的交流中。明显觉得主上拿这性格豪放散漫的人当好友,哪还有半点情人的架势。而那个嘴巴不饶人的家伙,怎么和冷面的主上凑在一起,任谁想都不可能! 或许这其中圈着主上如此残暴的秘密。难道是因为得不到沈逸风的爱,所以只能选择做朋友?这么煽情的事,发生在主上的身上,只会叫人掉一地鸡毛罢了! 思绪翩飞的暖觞,走着走着便已来到了临风阁。一点也没架子的沈逸风笑嘻嘻地跑了出来,揪揪他的脸,拉成一个烧饼状,疼得他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别看这娃身体瘦削了点,力道可大呢,不愧为练武之人,底子自然不弱。 “小觞儿,小觞儿,你怎么才来啊,这么多天不来看我,你知不知道可想死哥哥我了。” “一边去,你这么说,主上怪罪下来了,我怎么担待得起!” “切,小觞儿,你怎么老把人家和那头冰山扯在一起阿,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人,真讨厌!要喜欢我也喜欢小觞儿这么可爱的人啊!” “走走走,走开!别像牛皮糖一般的粘在我身上,还有,我哪里可爱了?!” 每到说道这个话题的时候,沈逸风总是眯着眼睛,细细的盯他看一番,然后笑嘻嘻的说的确很可爱,弄得他觉得那里不对似的,搞了半天发现这家伙就爱开玩笑整他。不过这家伙眯起眼睛来的那双丹凤眼,的确好看,勾魂似的。 “小觞儿,你这么几天才来看我就是纯粹来伤我心的是吧!”沈逸风说的哀怨,让暖觞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陪笑,嘻嘻哈哈的陪他疯了一下午。不过这沈逸风倒是个才子,今儿个听他几曲,赛过神仙,他本人美其名曰:放浪形骸。 章二 眼看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伙房里的林婶是个特宠暖殇的老婆婆,所以暖殇也总是去帮帮忙,洗洗菜什么的。 看时间差不多了,暖殇和沈逸风作别,留在这儿时间久了也怕遭人闲言闲语,径直去了伙房。 路上突然想到他和沈逸风熟识的过程,还真有些不可思议。沈公子是一年多前住进来的,暖殇开始觉得他会和其他人的命运一样,无论什么死法,反正是死得很惨。不过后来到也看出来,人家其实是主上的朋友而已。 一日这沈公子混到他负责的西房小院,拿着一坛好酒,整整一坛就往嘴里灌,估计不省人事了,七扭八弯的走着,还吟着什么诗一副滑稽的摸样。暖殇想了想,这男宠还真嚣张,要是被冷面王看到了,小命肯定难保。就放下手边的柴火,扶着那个人进了自己的小间,将这个醉鬼放在自己的屋子里。 这人睡归睡,还特不老实,握着酒坛子不放,嘴里痴痴怨怨的不知吼着些什么。看他已无大碍,暖殇便放下他,先把该劈的柴火给劈了。 晚饭前回来,这家伙还睡着,老实了很多,去漂了盆清水,帮他抹了把脸。可能是因为做惯了粗活的他,粗糙的手弄醒了这个家伙。他迷蒙的睁开眼睛,疑惑的朝他看了眼,然后媚眼如丝地笑了,挺邪恶的。暖殇也没想到这么一出,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小弟弟,你好可爱呀~~” 这家伙不醉酒的时候还是这么无赖,暖殇暗暗的想着,一双手已经栖上他的脸颊,扭捏着,痛的人直哆嗦。“小弟弟太可爱了,脸还软软的,捏起来真是舒服。” 暖殇被他捏的生疼,也不知道该怎么般,得罪了这家伙,估计他在这儿的好日子也倒头了。从小就看到太多血腥的他,早早的学会了保护自己,只要活下来,哪怕平平淡淡碌碌无为的一辈子,那也算是幸福的。 “小弟弟你别不理我吗,我就沈逸风,你可以叫我小风风。来来来~~告诉哥哥,叫什么名字~~” 小风风,真是恶寒的名字,这家伙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吗?听说他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侠,阳春白雪,高贵的吓人,怎么就生得这么个脾气! “小弟弟,别不说话吗,我都告诉你我叫什么了,你不告诉我可不公平。” “你……”这大庄之内,谁还不知道他这号人啊!真是可恶的家伙!“我叫暖殇,是这儿的杂役,公子别太和我亲近了,怕脏了你的眼。” “哪儿的事,小殇殇这么可爱,怎么会污了我的眼,小觞殇你这个朋友我还交定了。” 暖殇被他弄得不没办法,之后的日子时不时的会受他的骚扰,注意总是沈逸风来找他,而不是他送上门去,被狼咬。反正他贵为主上的座上宾,身份何其尊贵,哪还轮得到他来反驳。 不过接触的日子久了,他也渐渐了解沈逸风这个人,虽然为人有些无赖了点,说到底是个好人。而且外边的传言也不假,这人儿果真是个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功也不赖,可以算的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是这家伙每次说他可爱的时候,总是已一种深邃的眼眸盯着他,仿佛要看穿他整个人似的,不像以往的乐天,有些可怕了。 他这个低贱的下人和沈公子自从成了朋友之后,沈公子还出奇的对他好,又是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看,他的生活也滋润了少许。而他对他唯一的要求,便是来找他玩的时候别太明显,别叫人看见了乱说话,指不定被谁看到了,传到了上头,那他处心积虑的中庸之道,会被消耗殆尽。 逸风有时候也问他为什么,他总是打着哈哈说主上太恐怖了,要是知道自己的人和他这么好,还不被大卸八块。这时,沈公子总是会想看怪物一样,骂他是个傻瓜。要不是他老是嘻嘻哈哈的模样,暖殇早会认为他是属于那种藏得很深的人。但不论怎么藏,对他掏心掏肺的就好。 就拿练武这件事来说吧,他从小就被卖入无机阁做仆役,哪会什么武功。不是什么江湖大侠,空有一身武功也可惜了。可沈逸风知道他不会武功,吃惊不少,愣是要叫他学些,后来暖殇想想也可以做防身用,乐意接受了。再后来,就变成他老去找沈逸风,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那教武功为诱饵,钓他的乐子。 暖殇想得出神,没有看见身后很远的地方,沈逸风正探出身子盯着他,嘴角一抹诡异的笑容,煞是好看。 “小觞殇,其实你逃不掉的。”然后便是一串放肆的响声,回响的好远好远。 暖殇忙完了一天的活,正要去水房大盆水出来洗把脸,就看到有一个男孩被抬了出来,满脸的血渍,触目惊心,借着夜色,凄美无比。真不知道那个冷血的人心是什么做的,竟然比石头还要硬。 男孩照旧是往西边的废墟里抬,暖殇觉得他就是早上听说的那个男孩子,心一阵阵地揪了起来。听说这孩子家世也很糟糕,迫不得已才来这儿做个小男宠,讨个生口,也不贪财,也不恋色,就这么死了怪可怜的。不禁想到了自己的老爹,那个根本就不把他当儿子看的老爹。五岁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记忆里的那个只知吃喝嫖赌的老爹还是记忆犹新,为了几个银子的赌债,就把他卖给了高利贷。真可笑之极! 或许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情感,暖殇鬼上身般的朝西坡挪去,想看一看那个男孩子是不是还有气息,还有没有的救。若救得回来,也算是造了七级浮屠。 但他却不知道,这好日子,或许永远和他说再见了…… 章三 暖觞点了根蜡烛,凑近一看,男孩脸上的血渍依旧未消的样子,多了些许污泥,一副要死的样子,离死也不远了。他用手在对方的人中处探了下,还好有的救,男孩应该只是皮外伤而已,不幸中的万幸。 他将蜡烛放在地上,刨开了一些泥土,将那个比他更加瘦小的男孩架在身上,然后熄灭蜡烛,借着月色,一步一步艰难的走了回去。好在这儿其实离他们下人的住处不远。而主上算有人性的一点,便是对下人比较好,一人一间棚子,倒也自在。哎,看来今晚是不能睡了,暖觞暗自吐了下舌头,男孩微弱的呻吟声,是痛极了,这无形中加快了他的脚步。 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们都一样,忙了一天了,各回各屋睡大觉去了。由于这儿的管理比较严格,什么赌博找乐子的,下人们是断然不敢的。而这个时候,无机阁的大人们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偏僻的角落,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上,不是躺在温柔乡里,就是审阅一堆武林的要件中,要不就在和沈公子花前月下吧! 虽然这么想,格外小心的暖觞嘘了口气,看来是安全到家了。 今儿个南宫尚格外的不解气,总管送来的那个男孩,像什么贞节烈妇一样的死守那一方不知道算不算净土的身子,算什么啊。当了裱子还要立贞节牌坊是吗!从小就恨美丽男人的他,看到这种货色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就是图虐待这种人身体来解气的他,这次什么也没做,直接抄起手就打,解气了不少,可是终究对男宠恨得深了,收不回情感了。他无心的随处晃晃,不经意间就来到了西边的小厢房,这儿应该是下人主的屋子,再不就是几个没什么用处的食客的住地吧! 噢,他忽然想到早上的那个男子,今天不知道着了这么魔似的,是第二次来这儿了。脑中闪现了那个男子的模样,还异常清晰,明明没有什么特征,明明只是个低劣的杂役,却在他的脑海里划过了痕迹,不深,却明显,真想看看这个人还会做出什么不合他逻辑的事情。 事情很巧,说曹操曹操就到。南宫尚赏着月色兀自冥想的时候,暖觞满心觉得已经安全了,加快脚步,闷头往前走,不想却被这儿最有权威的人落了个正着。 “你在做什么?”南宫尚看见早上那个男子驼着刚刚被他折磨得不行的男孩,看来是要给他治伤的样子。 “你……”头顶上清冽的声线传来,吓得暖觞一阵激灵,差点让背上的男孩子滑了下去。这分明是主上大人的声音,这么晚了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怎么办?一时间,暖觞觉得世界仿佛塌陷了一般,他再也看不见未来的尽头了。 本来今天的皱眉已经引起了这个人的不快,如今做出这么违反帮规之事,那还得了!生性爆裂的阁主,不会将他碎尸万段吧!多年来的潜伏,就这么毁于一旦了吗。曾经想过的在这个纷乱之地,干足了活,凑够了钱,逃出一片凡尘,寻找自己的桃花源,这小小的理想在面对现实的时候是那么的不堪。 “把头来起来。”男子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的确很有震慑力。 暖觞缓缓地抬了头,目光与南宫尚在不经意间相接,忽然褪去了胆怯和绝望,变得异常坚强起来。反正大不了一死,死前也得做件好事,说句公道话吧! 南宫尚也清晰的看见了对方眼神的变化,来了兴趣,明明是绝望到要死的,怎么就突然绝处逢生了呢?联系到白天的那一幕,这个人应该不简单呢,单单一个小小的仆役,毫无市面的,是绝不可能这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暖觞。” “哦,暖觞,好名字呢。你可知不知道你怎么做会有怎样的下场?” “小人不知。” “哈哈哈,好个不知,你以为不知者真无罪吗?” “小人不敢。” “不敢是吗?那我就先拿你身上这个男孩开刀了!”话音刚落,男孩的眼中乍现惊恐的目光,他已经深深惧怕这个男子了。 “你……”暖觞本能的就想用身子挡了下,意外地看见南宫尚收手时的表情有些抽搐,他是不想伤了自己的。勇气就这么生了起来“你凭什么就伤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男孩子,你以为你一个强者就可以欺负弱者吗?无机阁的阁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家都是人,都是爹妈生的,你凭什么这么残暴无情!” “爹妈生的……”南宫尚眼中的怒火在听到这几个字后明显地升腾起来了,立马想给这小畜牲一点教训,可看到了对方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恶趣味马上丛生出来,驯服这么头小烈蹄子,可是件有趣的事情。 “怎么你很有意见?”暖觞有些不信主上尽然用的是调笑的语气问他的话,难不成他没有生气?“是,我有意见,我相信这阁里大大小小的人都有意见。咱们是江湖的大派,讲的是以德服人,作为堂堂的帮主,你这种爆裂的行径和来以德服众!” “男宠这种东西不值得我提什么德不德的,你少来拿这种陈词滥调来压我!” “你!不知道你有没有人性,男宠就算他在低贱,他也是人,容的你这么残害苍生吗?” “人,人会这么死皮赖脸的贴在你身上,任你享用,连一点男人的尊严也不顾?这样的人连狗都不如把。妓女尚有这一行,男宠真是猪狗不如的……” “住口,你以为他们是这么心甘情愿的吗,你们这种好人家长大的人,怎么会动穷人家的苦!” “我看为贪一时富贵吧……” “我不和你贫了,我看你这人是没得救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哼哼哼,小子,你倒是很英勇就义吗,我可不要你的命,一副臭皮囊有什么可值得,我要的是你身后那个人的命!” “你,卑鄙!” “卑鄙冷酷无情什么的全给你骂去了,我不是还要好好表现下么。”南宫尚嘴角扯开难得的笑容,不止一次的觉得有趣,天知道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唠唠叨叨的。 “好,那你要我怎么做。”暖觞妥协了。他知道就算今天让眼前的这个恶魔杀了那孩子,自己也难逃清静了。 “很简单啊,明天开始我会叫张总管帮你收拾下,你到我房里来侍寝。”说完便留下暖觞一个呆呆的,不得动弹。与他交错的那一霎那,低低的在他耳边魔音般的响起:“既然你这么看高区区男宠,那么你自己来就好了……” 音韵飞散,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从来没有这一幕的发生。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只闻草丛中的蛐蛐还在低低的哀鸣…… 男宠二字,终究落到了他的头上…… 章四 男宠二字,终究落到了他的头上…… 过了好久,暖觞才醒悟过来,发觉男孩子的伤不能耽搁,赶快进了屋,急急忙忙找了些劣等的金疮药,先给他抹上。明儿个去找总管,让他帮帮忙,算是满足他的“遗愿”,应该会被允诺吧! 收拾完了一切,他静静的靠着椅子睡着了。心跟一滩湖水似的,原来船到桥头真的自然会直呢。今后的日子会怎么样,还有几天可以活?种种种种,暖觞的脑子里早已是一片空白了。 第二天一大早,总管这边并没有动静,照旧安排了大伙儿今天的活计。暖觞也不踏实,赶忙的捡了个机会和总管说事。总管见这个小伙子平时挺能干的,话少,事儿做的多,也就应了下来,以为是这孩子哪里伤到了,就照应一把。 交待好了,暖觞也没了负担,爱怎么招就怎么招吧,该来的总回来的。 倒是昨天心情极好的南宫尚起了个大早,心情依旧不错,摆了张难得的笑脸,到损友沈逸风那儿晃晃。想到那家伙就一阵好笑,这个死人不知道要在自己这儿躲多久,从来没看过他怕一个人成着一样的。 “哟,哪阵风把您吹来了?”沈逸风依旧顶着张嬉皮笑脸欠揍得模样。 “别跟我贫,这么得闲,行啊,我把你送回西域去。”南宫尚挑眉道。 “别别别,都自家兄弟你怎么这么吃里爬外阿!”虽说沈逸风依旧是嬉笑怒骂,可明眼人当然看出了他一霎那的胆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南宫尚知自家兄弟不愿提起一年多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没有多问,随他住在这儿,并放出话去罩他,生活倒也滋润。他也没打算和他贫,这家伙一边发癫一边作画的技艺还真不赖,不多会儿一副美人图便惟妙惟肖了。 “话说回来,你今天这么高兴是做啥子。” “哦,这个啊,也没什么。昨天遇上一个不怕死的家伙,今天正想着法子整整他呢,好久都没这么有趣了。” “哦?是那只蹄子这么不幸摊上你这主,我看他是要早点乞求阿弥托佛了。怎么,新来的男孩子?” “哦,不是,好像是一般杂役,也不清楚具体是做什么,好像叫什么,叫……哦,暖殇来着。名在还挺不错,人就一黑死的咸鱼干似的。” “暖殇?!” “怎么?” “你可对好点,别说了兄弟我没提醒你。” “怎么,狠角色?” “那到不,暖殇是我朋友,不可不允许你对他使坏。别的私事我是管不着你,这事儿上,我可坚决不让步的。” “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 “切,就你一座大冰山,没听说的事儿还多着呢,难不成我还处处和你报备不成。你看我一个人在你这座破园子里多无聊啊,交个朋友还碍着你什么了,是不?” “得得得,我不和你吵,难得的好心情都给你叫没了。怎么今天和一喷火龙似的!”沈逸风倒也没有接嘴,拉着他打哈哈了几句,就没了下文。不过南宫尚心里那把秤可明得很。要说沈逸风和谁都和和气气的,看起来是个挺易深交的人,可这家伙摆明了是只狐狸,挺冷漠的看淡世间一切,很少去关心别人的事儿。用他的话来说,那是“吃饱了撑着!”所以这会子,这家伙难得的发飙,的确不简单。 暖殇,暖殇是吧。果然是个狠角色。 得过且过了两天,总管终于来通知他搬家了,将他送进了星辉阁,是地方一般都是内侍住的,有男有女,就好比总管大人也会住哪儿。但是甚少看见男宠的身影,因为一旦进去了,便很难再见得天日。暖殇有些留恋的看了眼自己的小屋,回不来了不是吗?有些落寞,有些感伤,平静却大过了一切。 临走的时候,他给那孩子再上了一次药。孩子叫黎儿,挺可爱的样子,几天的相处已经把他当哥哥看了,知道他要去伺候那个魔头,定是不让他走。眼里还满是恐惧的样子,愣是要充大人,抚慰他的模样,好笑的要命。好在这孩子,今后会有一段平凡的人生了吧,用他的未来换一个人的未来,也值了!他把这孩子托付给总管,总管估计知道主上大人放过这孩子了,也乐意收留他做个学徒。 再者,总管把他送到了目的地,好生交代了几句,无奈的走了。心想这孩子命还真不好,薄的很,和阁主大人杠上了,也没几天日子咯! 到了星辉阁,这儿的住宿条件可比下人住的地方好的太多。金碧辉煌的装饰,甚至看不出来这也是个仆人的地方。想想也可笑,人性总是这样,扮着抢着要往高处爬,坐拥一切的感觉,有那么爽吗?人终将一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不找个爱的人,一辈子放浪形骸于江湖之外,平平淡淡才是真呐! 只是这样的奢求是落不到他头上来了! 管内侍的是个中年的女子,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叫红姐。红姐知道他便是暖殇,抬头扫了一眼,满含鄙视的有低头检查今晚给主上送上的补品。 “暖殇是吧,等下收拾收拾,今晚就可以去主上屋里了。” “是,小的明白了。” 依旧是没有抬头的红姐,说话也不温不火的,没感情,就跟着阁子的主人一样,冰的很。“还有,学聪明点,别摆着张脸,已经长成这样了,吓谁去呢!” “是是是,小的明白。”尽力的讨好赔笑,暖殇想他什么时候这么假过了。又或者说,他这个人什么时候真过了! 夜色了然,很快就这么戚戚然的覆盖了一大片苍穹。暖殇紧了紧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急急奔赴越震轩。主上住地地方果然是气势非凡呐! 屋内灯火通明的,暖殇的心没来由的跳了下。定了定神,他抬手推开了那扇不大却对他来说异常宏伟的门。 都说一如宫门深似海。暖殇入得不是宫门,却如同一道深渊,命运之轮狰狞着开始了从新轮转…… 章五 暖殇抬手推开了主上寝宫的大门,桌旁未见主上的身影,便探身进去。内室的帷帐轻撩,华丽的红不雕花大床上,赤裸裸的滚着两具躯体。一具是主上南宫尚,另一具是个不认识的男孩子,精灵得很。 就算是男女交欢都没看过的暖殇,那受得住如此香艳的画面,活春宫呐!他急急忙忙的挪开了眼,盯着床头的柱子看。一方面非礼勿视,一方面又因为作为下人起码的尊重。 南宫尚斜挑着刚进来的暖殇,黝黑的脸上难得地多了些红晕,心情大为愉悦,惩罚才刚刚开始,朝他移了移下颚,“抬起头来,看着!” 暖觞极不情愿地抬起头来,刻意回避的的景象完完全全剖析在他的面前。 南宫尚嘴角一勾,开始他的饕餮大餐,主食是他身下的男孩,加餐却是暖觞那让人捧腹大笑的表情。 身下的男子倒是配合得很,随意抚弄几下就嗷嗷地浪叫,真是下贱的种。往常的冷酷被保留了下来,南宫尚温柔地抚慰着,好似眼中是他的宝贝,千金难买。他媚眼如丝,探身下去开始揉搓男子胸前的红果,像是罂粟花,开得妖艳,红彤彤的,一旦着了迷,便万劫不复。 男人叫得愈加“欢愉”,暖觞有些听不下去,想捂耳朵,手都抬了上来,又没敢。 南宫尚悄然注意到了暖觞心里的挣扎,更是努力挑逗身下的人。细碎的吻如蝴蝶印儿,啃噬着皮肤。小白脸的,细皮嫩肉,没几下,红红紫紫的就漫了一身。 男子的玉茎已经微微挺立起来,在南宫尚的抚弄之下,肆意的求者欢儿。后者也不得歇,另一只手蛮横的插入了男子的口腔,夹弄对方的舌苔,不顾他是否疼着,用力地捣鼓。令暖觞吃惊的,不是着男男交合,而是男子享受的模样。明明是下地狱,明明是天理难容,其亦如此,不知是高兴还是惘然…… 单是手已经满足不了南宫尚,一把撤出五指,揪起男子的头发,把他往自己胯下按,一柱擎天直通通的刺了进去。刚还是“宝贝”的男子,现在像是个提线木偶,任由他的主人操纵着。男子呜咽地嗷嗷叫了几下,看来是痛苦到了,但没多会儿,又自己开始卖弄起来,一进一出的,自得其乐。 人,真是个矛盾的东西。 暖觞心中的疑问愈加明显,自己眼中的残酷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残酷,世道的黑暗,是不是远不止他心中预想的那样?还是,真正黑暗的是人的心吗? 南宫尚看着暖觞这张扭曲的脸性质愈发高涨,用手掇掇男子的下身,修长的指尖如灵蛇般滑动、缠绕着,回复了温柔。没多久,白色的液体便撒了出来,弄脏了床褥子,触目惊心的白色,仿佛阎罗王派来的小鬼,伸出一只只白色的爪子,揪得暖觞呼吸不过来。 时候差不多了,南宫尚摸索了下男子的身后,高耸的股瓣颤抖着,他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又一次直直的刺了进去,一插到底。 在闭眼与继续间犹豫着的暖觞也不好受,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际划下,南宫尚森然的目光,好似随时都在掌控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心中暗暗琢磨这:或许几天后躺在那儿的就是自个儿,而自己能挨过这样的酷刑几下,自己的心又能承受这样的折磨几下? 反观男子,完全未觉得这是酷刑的模样,叫得极为爽快。暖觞微微偏头,他是不知道青楼里的女子是如何的一副“样子”,约摸也就这样吧,还真“了不得”! 南宫尚嘴角的弧度扯得有些大了,邪气无比,插在男子体内的火热,并没有动得意思。不出意外,男子一手抵住他的身体,爪子好像盘丝洞里的妖怪,扒也扒不开,他开始一上一下的自己律动起来,另一只手,亦不甘寂寞般的抚慰着自己的脆弱。 如此一来,便真像了鬼怪故事里的妖怪。 这是彻底的震惊呐!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的暖觞,忽然认同起那个冷酷的男子来,是不是哪些所谓的仁义道德堆在同为人类的面前,就是度够屁,人真的可以堕落到如此地步吗? 不!他不相信,若是生命赐予的都是公平,人绝对不会变成这样的,说到底,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才是十足的刽子手! 达到目的的南宫尚一把制住主动的男子,开始了疯狂的抽插,像是头脱了缰的野马,放浪奔驰在苍茫的草原上,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说是野马尚且不妥贴,马儿还有感情,南宫尚简直是块顽石,周遭的一切都打动了他的心。男孩的私处已经冒出更多的血丝,他也像没看见似的,或者说,根本不打算看见,并且没有停下的意思。男孩呢?荒诞地继续“享受”着。 但暖觞确定那绝对不是一种享受! 少顷,约摸白光交错的时候,南宫尚越身翻到床边,像碾过尸体一半越过男子的身体,不闻不问,叫了声还是怔忡着的暖觞。 “来替我更衣。” “……” “怎么,耳朵聋了,还是哑了,昨儿个嘴这么利,今天怎么就傻了?” 暖觞未多话,拿起置物盘上一件干净的亵衣,给南宫尚穿上。主上大人果然是武林高手,身体强壮有力,没有一丝赘肉,一身精干,很是好看。唉,这当口上,脑子里竟然冒出这些奇怪的想法,暖觞甩去些有的没的,估计是活春宫看多了,他才会生出如此可笑的想法。!鬼附身了! “你,去和外面的人说,把那个人抬下去,先送到星辉阁休息吧。”南宫尚指指暖觞示意他去办事。 “你,哦,不,主上……”暖觞诧异地看看眼前的男子,这个人从来不放过用过的…… “怎么,觉得奇怪,就你做你就做!”南宫尚好笑的看着暖觞张成O型的嘴,这叫放长线钓大鱼,看你上不上钩! 暖觞出去叫人把不知名的男人抬下去休息。男人听说自己不用受罚,满是兴奋,估计以为刚才卖力的表演博得了主上的欣赏,从此就可以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了?而在南宫尚眼里的恰是笑话,只有无知的世人才讲什么人人平等,这根本就是贱种一个。 处理完了刚才那个人,床上的污渍破让暖觞难堪。自己的都不曾见过,更别说要去处理别人的了。 “怎么,下不了手?你以为当个侍从就是给你看戏的?很好看是吧?” “你……” “你什么,去做!要不我让你也尝尝这滋味……”南宫尚说得有一丝挑逗,却满含着冰冷的命令语气,麻麻得惊了暖觞一身冷汗。 那种事好不尝试暖觞是绝对不会身先士卒的,闷着头把那张褥子卷起来,捧在手里,出门交给盥洗房的人。一股刺鼻难闻的麝香味,搞得他想吐。 但,更难过的是心…… 他颤颤巍巍的走出了越震轩。一向冷酷的南宫尚却放肆的大笑起来。看来日子是不再会那么单调了! 章六 “你,你!欺人太甚,你为什么杀了他!” 第二天晚上,照样等着暖觞来侍寝的南宫尚,显然已经预料到他发彪的样子。脸色黝黑,又气得通红,真像座活火山! 事情的确是这样,这家伙生气起来就更难看了,不过有趣倒是依旧。这一发彪,郑重了他的下怀了。小鱼逐渐要上钩了! 暖觞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折腾,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心想:南宫尚还没把矛头对准他,基本以戏耍他为主,得过且过几天算是混日子得了。本就生性孤僻的他,也没有打算和星辉阁里的人多要好,吃了个早饭,便躲在屋里了。 星辉阁的人今天心情是极好的。听那个男宠说,昨儿个他受到主上宠幸,非但没断手断脚,还保护得个结实。难道一向冷血的阁主大人转了性子?星辉阁的人一向把自己当做纤绳上的蚂蚱,稍不留神,就会死得极惨,这个男宠的事儿,是不是可以说明,从今之后他们可以悠着心过日子了,这有天每一天的日子,看似光鲜,实际上还真不是人的活计。 所以就连一向低劣的男宠骑到了权利甚重的红姐身上,他也没有计较,悠着伺候,好似这就是自己的主子,太上皇似的,真是一朝飞上枝头。下头的人也不敢吱声,知道这人昨天受了苦,丫鬟奴婢伺候着,燕窝人参一碗碗的端了过去。 不知是人被压了太久,会爆发出本性还是怎么招。昨儿个的男宠,男名一个“单”子,以为自己得了宠,跋扈起来。腰酸的还起不来的时候,就硬撑着,让一个小丫鬟扶起来到屋外转转。那个架势啊,就以为自己是个主子模样,未来的“阁主夫人”,嚣张极了。星辉阁的人虽然表面上看不惯,也只得帮衬着,不好拆穿,谁叫这人有可能使他们今后的衣食父母呢? 当然这些事暖殇不知道。 不过这男宠自恃清高倒也还好,就是不该四处炫耀。这不,正中了南宫尚的套,众人看到面色铁青的主上,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口的,唯见正背对着他的单,还在骂骂咧咧,挑剔这身上的衣服不够绫罗绸缎,这送上来的食物不够山珍海味。更难听的还有什么的:“你们就是这么对今后的阁主夫人的?”众人使使眼色,想让这该死的少说点,他们的小命儿都快没了,要和这家伙陪葬去了。 “哦,阁主夫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混蛋,瞎了狗眼,也不看看……不,不,不,主上,我,我,我不知,不知道……是,是您……”男子转身,看见身后的人,顿时没了架势,眼里满是惊恐。 南宫尚一手挑起对方的下颚:“好一个阁主夫人那,你就这么想做吗?” “主,主上,小,小,小人……不敢……” “我看谅你也不敢。” “是……”话音还未落下,南宫尚便迅速的掐着他的脖颈,轻轻一弯,男子便到了下去,嘴角流出殷红的血液,触目惊心的。 他,就这么死了。 好在主上似乎心情没受什么影响,众人长舒了一口起,恭送南宫尚的离开。 不过南宫尚的确不怎么生气,这种人有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他恨了这么多年,早就看得通通透透了。 沈逸风经过身旁的时候,他还兀自沉思着。他想到了爹,那个刚毅却又温柔的男子,以及慈爱的母亲,一家三口也曾经合乐的在一起。 现在,只留他独自一人了。再也不会有这样家和万事兴的场面了。 他被沈逸风撞了下,看到对方煞白的脸孔,刚想问怎么啦,他就开口了。 “阿尚,我出去两天,有急事。” “怎么啦?危险吗?” “阿尚,我没办法,他来找我了,而我也控制不住去见他。” “你……两年前你去西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阿尚,这事儿我自己也不明白,可不想拖了。这次去,我想了结我们之间的一切。” “你……” “阿尚,如果我回不来,请把我的尸体要回来。” 说着便一运轻功,越出了围墙。知是一定遇上了什么棘手并且危及生命的事,他也不敢耽搁,交代了手下,一路追踪沈逸风的消息。幻影堂是无机阁手下的情报机构,掌握机密之准,可谓江湖之最,交代下去,他稍他坦然了些,毕竟亲人已逝,一个挚交的朋友,显得多么的可贵。 话说回来,虽然沈逸风不肯说三年前他去西域发生了什么,不南宫尚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并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变故将改变沈逸风的一生。 希望,他能度过那个坎。 暖殇在晚饭前,在星辉阁下人们的碎言碎语中,听闻昨天那个男人被主上上了,死状之惨,难以名状,简直就是掐断颈部股动脉,一招致命的。他心里就来了个气,上前问清楚了情况,三步并作两步走地就往越震轩赶,哪还顾主仆之分。更听不见那些佣人低低的交谈,说他还真是恬不知耻什么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狗样! “你,你欺人太甚,你为什么杀了他!” 所以一早预料到暖殇这副模样的南宫尚,竟然是笑脸盈盈的看着他。“哦,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杀了他?” “即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也不能吧人的性命当儿戏看吧!” “儿戏,我看就是个儿戏呢。昨天那个贱人耍着儿戏说,要当我夫人,你说好笑不好笑。” “你……”暖殇被气得讲不出话来,最近他发现只要遇见南宫尚,以往的冷静与莫然全部报销,剩下的只有熊熊怒火,以及吃的哑巴黄连亏。 “不过说到儿戏,我倒更觉得你是个有趣的“儿戏”呢!”南宫尚也不管暖殇已经气炸了的肺,继续火上浇油,心里一肚子暗爽。 本着职位尊卑的思想,暖殇也没打算和南宫尚再拌嘴,一个劲儿的努力让自己平静。索幸,一晚上下来,相安无事。南宫尚也没有想挑衅他的意思。单是他摆着这张臭脸,就中了南宫尚的下怀,人可觉得这个玩具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章七 消息来报,沈逸风的确去了西域,玉门关处,与一个黑衣黑巾模样打扮得男子接了头之后,便再无消息。南宫尚急得通热锅上的蚂蚁,这两天都在忙着搜寻沈逸风的下落,自然没有闲功夫管内院的事儿,特别是挑他觉得分外有趣的暖殇的茬儿。 沈逸风失踪得蹊跷,让他大为火光。甚至想发动江湖各大门派一起寻找,好在,;理智让他按捺住了这门心思。 就当一筹莫展的时候,得了上天的眷顾,他收到了沈逸风的飞鸽传书,字迹是他的没错,这点南宫尚可以确信。单从字迹上看,亦不潦草,未见得什么生命危险,倒及其符合了信上的话语。 “一切安好,务念。” 南宫尚心坦了下来,忙了这么多天,累倒是还好,心情上的压力没地方缓解恰是真的。他勾勾嘴角,让总管今儿个找个男孩子来,再把暖殇叫来侍寝。 一抹奸计,涌上心头…… 这两天帮里面很忙,暖觞却得了便宜。一般只是晚上就去侍寝的他,几天下来,自是无事,落得清闲。得了空,他便去看看黎儿那孩子。那孩子伤好了大半,在扫院落,看来做的是轻松活,他便放心了。不过再瞧瞧,黎儿脸上多了些青青紫紫,不细看没发觉,仔细一瞧,并不是那日主上打的伤。 暖觞皱起了眉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耐下性子来问黎儿,这孩子却怎么也不肯说,满是泪眼的双眸,倔强的很,窝在他的怀里,怕是受了许多委屈。 “大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黎儿乖,我得了空再来看你,你要好好的。”他是真的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这孩子身上了。 “不要走啊,大哥哥……” 暖觞狠了狠心,掰开他的手,分开了他们的距离。这或许对男孩来说有些绝情,却是最好的做法。男孩终会长大,也终会明白他的苦心。他在男孩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算作告别。其实暖觞心里明白,估摸着是被院子里其他的男丁欺负了。忍着吞着是不想再给他造成什么麻烦,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啊…… 男孩依旧哭着。暖觞没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没来由的伤感起来。 一回星辉阁,红姐便吩咐他今晚去主上房里侍寝,看来又没什么好事。红姐说得轻巧,眼里却满是不屑与看好戏的表情。人真是越来越势力了,原来主上说的一点也不错。 人,总是个无稽之谈。 所以当晚上看到阁主再一次给他表现活春宫的暖觞,并没有惊奇,依旧是克制住强烈的呕吐反应,强迫的看着一幕幕血淋淋的事实发生。 说它血淋淋的确没错,不同于前些日子的那晚,南宫尚是个刚柔并济的家伙,上次是柔的,这次是硬的,不信整不到你心软! 武艺高超的他,雄霸武林。他只要轻轻一使力,人就会被摧残得不成人形。 只见他光裸着身子,依旧是健壮的腹肌和胸肌,在白花花的烛光掩映下,映格外好看。强壮而精干的大腿直直的抵在身下男孩的脊背上,男孩吃力的闷哼一声。南宫尚用膝盖轻轻一戳,便听到了别人的骨头深处发出的“卡擦卡擦”的声音,怕是已经断了。那男孩很小,只有被称作的男孩的年纪,甚至比黎儿还小的模样,遭到此罪,能求的只有上天保佑了。 痛苦远非如此,男孩已经疼得哇哇叫了,南宫尚却充耳不闻,似乎对肆虐的事儿上了心,抬手将男孩的胳膊往自己这边一带,又是一阵阵断骨的声响,把他弄成了整一个半圆形,叫不得情形的人瞧见了,以为是失传已久的软骨功。 那短骨的声响如来自地域的召唤,大悲咒似的让暖觞有种要捂上耳朵的冲动。南宫尚却一直维持着这种姿势,男孩黠促着咬着嘴唇,疼痛的呻吟声还是流泻于嘴边。 “喂,你把那边的盘子拿过来。”南宫尚指指不远处搁着的一个琉璃盘,上面的东西竟然是……暖觞瞧了瞧,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怎么,傻眼了,我的命令也敢反抗了?是不是……我对你太纵容了?” “你,你可不可以讲讲人性!”暖觞眉头紧锁,双拳亦是紧握,使出了吃奶的劲喉除了他心底的心声。 “人性?!”南宫尚伸出多余的手,轻轻一弹,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打在暖觞身上,人顿时酥麻,瘫在了地上。 “你不拿,自有人来拿,你就在一边好好的‘享受’吧!艳绮,进来帮我把琉璃盘拿过来。” 果真一个美艳的女子顺从的端上了盘子,南宫尚示意他搁在床头,让她退下。 捉摸了一会儿盘子,南宫尚挑了个大号玉势,翠白玉做的,很是要看。要是这块美玉拿去做了瑕配价值连城,但这恰恰成了凶器……南宫尚以拳相握,顺着感觉,也不抬眼,就直勾勾的捅进了男孩的蜜洞,鲜红的血液一个劲地叫嚣着,一下子飙了出来,在暖觞眼前闪过一片红光。 “阿……”男孩也是一阵惨叫。 如此好戏才,刚刚开始。南宫尚抄起盘子里的绳索,就着目前的姿势,将少年绑得个结实。少年像是个伶人,扮着搞笑的丑角儿,活脱脱一圆球! 而主上呢,光着身子越身下床,取了一枚银质的九节鞭,发出!亮的杀人光芒。几那一下下的抽打,几乎是在他的闭眼下完成的,也不管是打在了那里,只要听见男孩的闷哼就大为愉悦。男孩的脸划花了,身子上,同样是道道血痕,仿佛是地狱来的使者。 “叫,给老子银荡的叫!” “啊——”男孩哭泣般的模仿着叫床的声音,而“享受”的只有无尽的伤痛,如此一来,哪有快感? 南宫尚朝暖觞邪邪一笑,在盘上的找了只不知名的药膏,半透明状,像是上等药材,摸了点就往男孩软帕帕的下体涂。不多会儿,男孩的身子和刚才明显有了不同的反应,痛苦的嘶叫也变成了低低的呻吟,戚戚切切。眼眶里满是媚人的水珠,一副要被人进犯的样子。 “哼哼哼……”南宫尚一手扯出了玉势,将九节鞭塞了进去,像捅马蜂窝般毫不留情。 “阿~~唔~~啊啊啊!!!” “再叫,再好好叫叫,我就上你!”男孩哪有刚才的矜持,叫得异常猛烈,甚至开始如同狗一般的超南宫尚爬去,左摇右滚的,晃荡着尾巴,寻主人的开心。南宫尚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过去,少年将将好跌落到床边,九截鞭发出清脆的响声,银铃一般,声声索命,慑人心魄,震人心碎。 “唔——” 这一幕幕,满上血腥的一幕幕,梦魇一般地缠绕出了暖觞,远非噩梦的终止…… 章八 这一幕幕,满上血腥的一幕幕,梦魇一般地缠绕出了暖觞,远非噩梦的终止…… 南宫尚哪还停得下手,身体中的肆虐因子疯狂叫嚣着,童年时的不快仿佛可以完完全全发泄在身下少年的身上。男孩扭动着身体,在地上翻覆着划出诡异的曲线,身体上的反应已经令他焦躁不安,“思春”的威力的确不容置疑。而南宫尚并未顾虑如此,一脚就踩在了少年的头上,难以动弹。少年差点昏死过去。 “很想要吗?求我啊?”放声的大笑却似冰冷的尖刀。 男孩哪还有精力去求饶,如同被抛弃的小狗,低低呜咽着,凄凄惨惨切切。 “贱种,好好地求我,我就马上让你爽到。” “求……求……你……主上……” 男孩的防线早已完全被击碎。 南宫尚被逗得哈哈大笑,抬腿一脚,让人背对着自己。男孩如同钢丝一般,被坳成半圆状。他解开刚刚附在上面的绳索,不出所料,早已伤筋断骨的男孩依旧维持着那么个姿势,没有动弹的架势。碗状的圆球,是最好的祭品。 “混蛋!”南宫尚低喉一声,蛮力将他的双丘掰向自己,拔出九节鞭,直勾勾的就将自己已经火热的昂扬捅了进去,眼睛却一直飘着暖殇,炫耀一般地看他那害怕的模样,看他那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 鲜血充当了上好的润滑膏药,血肉模糊的少年,早已容得南宫尚顺进出。他狰狞的笑笑,一边用力拍打着少年的臀瓣,留下鲜红的印记。一边肆意的抽插,因为药力的作用,多时,少年竟也兴奋地达到了高朝。 一室的狼藉,一室的惨淡…… 南宫尚叫了艳绮替他更衣,并吩咐烧桶热水,以作沐浴之用。 “还有,把这东西扔到西坡上去。”回头,他似乎忘记了什么,无关轻巧地补充了句,就好像谈今天的天气一般。 但这却一语惊醒梦中人。本就被如此血腥的场面惊的说不出话的暖殇,幡然醒悟。一直以来,他看到死在西坡上的男宠已为数不少,个个死状凄惨。而如今,如若不加以制止,他也是帮凶一个! 暖殇不顾身体上的瘫软,使出浑身解数,爬到南宫尚脚边,一把抓出要去沐浴的南宫尚的脚踝。“求求你,放过他吧,他已经这么惨了……” 南宫尚不为所动,正想一脚踹开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怎么生了个强脾气!哪知暖殇也上了心,微施内力,南宫尚一时难以摆脱。 “放开!” “主上,求求你了,你已经让这孩子只剩半条命了,求你放过他吧。” “放过他?放过他,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做什么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放过他……我,我愿意代替他受罚,求求你了……”暖觞眉头一皱,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倒。 “哦,怎么受罚法?”南宫尚斜瞥他一眼,不懈道。 “我……” “暖觞阿暖觞,我念在你也算条汉子,我看下次你就躺在今天他那个位置吧!” “你……” “怎么,你那套所谓的人人平等呢,怎么不去替他平等一下?嗯?” “我……”暖殇咬咬牙,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别人不说,他心里可明了的很,南宫尚这几天所作所为全是冲着他来的,就是逼他就范。既然是祸躲不过,还不如早死早操生呢!自打来了这儿之后,他也没有能活着回去的觉悟了。“好,我答应你。但我求你以后放过‘这些’孩子。” “这些?暖殇你以为你是谁,要姿色没姿色,要顺从没顺从,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能消磨掉我一项‘乐趣’吗?”南宫尚用脚跺跺暖觞的身子,心中更是不屑。 “你……我……我会努力的,所以求你……” “哈哈哈。”南宫尚大笑三声。暖殇很少看见他笑,以往总是板着脸孔,或是皮笑肉不笑的,叫人难受。而一旦他愉悦起来,那笑容竟是那么的好看,如阳光一样,光芒四射,活力非凡。只是他开心的理由却是因为嗜血,任谁都宁愿他别笑。“好,好个暖殇!其实我也挺欣赏你的。只要你做的好,我便应下了。”说着俯下身,用手掰开钳制,在暖殇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更加暧昧的笑容,无限放大…… 暖殇一阵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南宫尚已经离开了。 背地里,南宫尚奸佞的笑笑,一朝你暖殇死了,还碍得到我什么? 他不知道,恰是,他们的纠葛才刚刚开始…… 暖殇伫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一切,匆匆收拾了心情,却那你克服恐惧,以及忧思那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身体上的麻木已好的差不多,但心却是一片荒芜。拖着一具破皮囊,他伛偻的走回了星辉阁。原来这个世道是如此的黑暗。以前在做杂役的时候,他就懂了。所以愿将自己如世界隔绝了,安安静静做个平凡人,做个透明人。而如今,一旦被拉入了纷繁的红尘之中,等待他的只有杀戮而已。 他自己甚至看不到希望。 回了屋,暖觞又特意去了趟后山。后山有一汪山泉,单名一个“蝶”字,蝶泉有他自己的灵性,相传神仙曾经在这儿逐水而居过。所以山泉特别清冽甘甜,好似天上的琼浆玉露一般,沁人心脾。 他捕了一把,喝了几口,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又掏出了一个大葫芦壶,灌了几勺,满了壶,转身离开。 一回屋,暖殇把水放进木盆里,找了块湿布巾,洗了把脸。彻彻底底的,仿佛要和过去作告别似的,朴实而隆重。 边擦脸,边看镜中的自己,镜中的自己,低低地笑了。这样的一张脸,怎么还是逃不过这么一劫呢? 镜子中的自己朝暖殇笑笑,他甚至有些不认识自己了。那是一张多么陌生却又熟悉的脸庞啊…… 那是那段早已过去的岁月啊! 一夜未眠…… 第二日,暖殇并未被叫去侍寝。一大早,剑庄庄主就派了使节请无机阁阁主南宫尚到府上一叙,参加其女琉敏的婚礼。 无机阁,是江湖上人人忌惮的大帮,尤其是其阁主南宫尚,为人冷酷,武功高强,又治帮有方,对外宣称老庄主死后,很多人都不看好无机阁,哪知这个少主没几年就将无机阁带到了人人敬畏的地步。 而剑庄,亦是武林名庄。庄主琉毅为人正直,是武林中了不起的人物,说话既有分量,有不失偏颇。素来和剑庄交好的无机阁,自然是欣然同意了婚礼的邀请,南宫尚亲自准备了一份大礼,马不停蹄的就赶去了剑庄。 章九 剑庄的大小姐琉璃是个武林上鼎鼎有名的女中豪杰,继承父亲的优秀传统的同时,性格该豪放的时候,当仁不让;该婉约的时候,又小鸟依人,引得一群小伙子们竞相追逐。琉璃长得也不赖,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任谁都会怦然心动的。 新郎是个玉面书生,毫无武功底子,这倒令南宫尚有些意外。不过看他们在一起那副恩爱的样子,横生羡慕,也由衷地祝愿。这个时候的他,心情是最柔软的,找一个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是一件何等幸福的事情。他还记得,小的时候,爹和娘都很爱他的那副光景,不想长大的样子,仿佛那就是整个世界。 现在却落得个凄凉。 独自一人。 喜事儿办得盛大,大家也喝得甚欢,老庄主尤其开心,女儿养了这么大不容易,这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南宫尚一直没喝多,等人都散去了,他也回了璃毅替他安排的上房。经过偏院的时候,他忽然瞧见一个人,这个人,顶着一张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脸,刻骨铭心,烧成灰也认得。 按理说男人岁数已经不小了,岁月却没在他脸上印下痕迹,依旧是二八青春,神采奕奕。挺拔的身姿,瘦削但异常威武的样子。 南宫尚阅人无数,什么样的男宠也都想用过,什么漂亮的,俊俏的,妖媚的,帅气的,都看过。可是没有人能比得眼前的这个人。 眼前的这个人,一副男人的脸孔,绝对没有半点女像,可足以让人夸他漂亮。男人气质极冷,仿佛天上上的雪莲,亦或是高山的清泉,一朵白玉莲,出淤泥而不染。为人如此,是可归为天人也! 可是,即使男人是天上的神仙,南宫尚也不称他半句好,他简直恨死了这个人。彻骨。 并未多言,他运了气,向男人出了狠招,速度之快,一眨眼,已经向男人的胸前袭来,哪知男人更是鬼魅,轻轻用扇子一挑,就挡开了他来时汹汹的攻击。 南宫尚哪是肯罢手的主,且不说他的武功江湖上数一数二,光是面对这个男人,他也要见一次杀一次,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他暗自提上了力,使上了他们无机阁特有的招数,招招刚柔并济,至向对手的死穴。由于手中并没有兵器,南宫尚发挥得更加随性,左右拆招,一个飞旋腿,差点将对手扫倒在地。这还不够,很快南宫尚飞身朝还未站起来的对手而去,手中的拳锋已然成型,一拳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哪知男人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就快要被正面攻击的时候,瞬间躲过了一劫。他从怀里掏出了什么,电光火石间,南宫尚已经倒下了。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接着,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没错,男人用的是暗器。小小的一枚银针,威力却是无穷。 “孩子,你不是我的对手的。”男子语气暗含不懈,但对着昏迷了的南宫尚态度倒是极其轻柔的。小心将他打横抱起,进了南宫尚的房间,安置在床褥上。 银针上只有微量的麻药,所以现在南宫尚,睡着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 男人看着他安睡的模样,轻轻笑了。笑起来,如莲花绽放,依旧是冰清玉洁的样子,却又有了些不同。那份温柔,谁人能承受? 显然,刚才,男子刻意让这南宫尚的,他不想伤害这孩子。这孩子除了太要强了,其他什么都好,是该给他找个可以伴,相偎相依一辈子了。 看着南宫尚的面容,忽然,另一张脸孔浮现在男子的脑海中。那是一张极其相似的脸孔。那个男人温柔的对自己一遍遍的说着“我爱你……”最终让他彻底蛰伏,管它什么伦理纲常呢,通通不再是束缚他们的框架。 男人觉得他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 他轻轻用手抚上南宫尚饱满的额头,体贴梳理了下头发,像一个长辈的安抚。 “孩子,什么时候你可以不那么要强?” “还有,幸福,从来没有离你远去,你终将会得到他的……” 这个孩子他必须是幸福的,从小背过了太多的伤痛和苦难,一切都是由他而起,这是他们欠他的。只有他幸福了,他和他才可以得到应有的救赎,才可以更加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南宫尚,便飞身出了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一幕幕都是幻觉一般。 只是南宫尚额头上微弱的体温,提示着,这并不是一场梦! 在剑庄住了几日。南宫尚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早已经派人调查那人的下落,却终究事如其人,是个谜。 而他未料到的是,对方会如此阴险,竟用暗器撩倒他,这进一步加深了他对他的厌恶。 但此事本身,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回了无机阁,缘由自是收到好友的飞鸽传书,说近几日便将回来,让他好不快活! 回来了的当天,沈逸风也正巧到了阁内,虽然依旧是嘻嘻哈哈,不羁世事的模样,南宫尚明显感到沈逸风变了。原来的他,只是强颜欢笑罢了,只要是明了眼的人,都可以看出其中的猫腻。而现在,那打心眼里地笑,笑得如此的幸福,明媚得足以蛰伤他的视线,叫他想羡慕又羡慕不成。 南宫尚也不好多问,这一趟会西域又发生了什么,正如一年半前那样,他知道好友想说的时候并定会说,朋友莫过于如此吧! 沈逸风的心结,明显是已经解开了,那么他呢?估计这辈子也解不开了。那个男人的出现,再一次搅浑了他心中的那本已平静的湖水。 “可恶!”南宫尚低低的咒骂了几句,险些有些自我厌恶。 心情出奇的差的他,却在第一时刻,想到了一个人——暖觞。 好久都没有玩这个有趣的人了吧?他们可还有个约定呢!南宫尚愤愤地想到,仿佛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 章十 南宫尚踱步就往暖殇屋子里跑。以往都是他召他来的,今儿个还足足可以给他来个“惊喜”。一想起暖殇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南宫尚就期待着今天会发生的事儿了。 暖殇这家伙还挺会享受,进屋的时候,南宫尚发觉这家伙正在午睡。别人都说床上有美人,这家伙可不美。 皮肤仍旧黑黑的,也不红润,好似营养不良一般。五官堆砌在这样的背景色上,再怎么艳丽也只是徒劳。不过南宫尚惊人的发现这家伙睫毛其实挺长,投射下小小的阴影,挺可爱的。 “可爱?!”南宫尚不禁为他的想法甩了甩头,这丑家伙哪里可爱了! 平时暖殇老喜欢细眯着眼,今儿个闭起眼睛来,看起来还算安详的睡脸,他南宫尚不知为何也就多看了几眼。 暖殇其实是个浅眠的人,不一会儿,由于着细微的声响,他便醒了过来。瞧见这个冷面的家伙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先是一愣,后来想想有些大逆不道,赶快下床请安。 “免了,免了。”南宫尚摆摆手。 “是。” “暖殇,我今儿个来,你可知道我用意。 “我……”暖殇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只是这几日的安生让他又变得扭捏了,那日夜里做好的生死抉择,到了这当口上,他又难以越出去这么一步了。 “嗯?难道忘了我们当日的约定,好像才过了几日而已……‘ “不可能!我暖殇说到做到!”这是时候退缩是没有用的,他生生明白这一点,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罢了。 “哼哼……没想到你这么主动啊,看不出来,你骨子你也是这样的人,急着给我谄媚了吗?”南宫尚讪笑到,想抓鸡似的一把就把他抓到了床上。 “还是处儿?看来今天我得好好待你了。” 暖殇回忆起几日前那不堪的一幕幕,听着南宫尚在耳边没有感情的低语,身体不禁瑟缩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衣衫撕裂的声音,不响,但震得他心疼。 “怎么害怕了,抖得这么厉害?害怕一开始就别逞强啊!”南宫尚也明显感觉到暖殇的战栗,心中一阵好笑,还真是个硬骨头啊! “要上快上,哪来这么多废话,婆婆妈妈的什么时候是你的作风了。我只是怕主上你,就我这副尊容,倒了你的胃口!”暖殇也不知为什么,他其实是个不爱讲话的人,只是眼前这个人,每每遇到,都有火星撞地球般的效果。当架势上了,他输了人,也不想输在嘴上。 这孩子,怕就怕了,死鸭子嘴硬的脾气到哪儿都改不了!“别,这你可甭担心,不就是个容器而已嘛,进进出出的,别把自己看得这么高。” “你……” “我怎么啦,你给闭嘴吧,顾好你自己得了,我也不指望你取悦我。” 暖殇这次没吭声,因为话语间,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褪下了大半,只有些少的可怜的布条挂在身上。而身上的男子开始向他发起猛烈的进攻。 “唔……”暖殇惊异的听着自己所发出的声音,如此的陌生,如此的…… 南宫尚笑意却更浓了,出乎意料的轻柔地对待这身下这个有些丑陋平凡的人。不过,话说回来吗,这家伙的身子真不错,白皙的很,不同于脸上的黝黑,仿佛完全是两个人一般。不光是白皙,还滑溜,真让人忍不住多摸了两把。暖殇果然是个处子,胸前的粉樱颜色姣好,形状美丽。南宫尚轻俯下生,两片唇瓣贴住这妖娆的红果,吮吸着,仿佛能吸出蜜汁出来。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胡乱的挑去暖殇身上仅存的布条,开始抚慰他的花茎。本是软软的物体,哪禁得起这样的安抚,不一会儿便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唔……” “暖殇,看不出来,你也有这勾人的本事!” “你……唔……”本想开始对骂的暖殇身子骨早已酥软,那还得这些力气,嘴巴里唔唔啊啊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了。 这的确不能怪暖殇。他从小就被卖进了无机阁,看惯了人性的冷血之后,刻意的将自己掩藏在一方后院,别说是情事了,就连女人都很少看到,如此青涩的他,哪还过得了这关。不多时,白花花的就弄脏了一床。 “这么快?”南宫尚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一般做爱时从未触碰对方嘴唇的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的嘴唇上移,贴向了这个丑鬼的嘴唇。软软的,还甜甜的,味道很好。他也顾不得怪异,径直伸进了舌头,攻城略地去了。暖殇根本对接吻更没经验,顺着他的步调,在口于口之间挑起了一段优美的舞蹈。 南宫尚来得充足,竟带了润滑的膏药,从怀里揣了出来,抹在手指上,散发出阵阵白玉莲的香味,幽香而淡雅。 他朝暖殇的鼓瓣探去,伸进了一只手指,紧致得很,也火热的很。耐着性子将其余的两只手指进入探索之后,南宫尚才开始单手解开自己的衣衫。有些莫名其妙的想,什么时候,变成他来伺候这家伙了?平时,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难道就是那单纯的整人之心? “该死!“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对暖殇这么温柔,南宫尚便直直地刺了进去,本就比手指粗很多的火热,让暖殇吃痛的叫了出来,迷蒙的看着那个肆虐着的男人。 “哈哈哈,叫啊,再好好大声的叫叫。” 暖殇并未言语,这个时候只要他一开口,呻吟声便会不出意外的倾泻出来,他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有些轻微的血丝渗了出来。手中,却突然趁南宫尚不备,运气起来,起码他懂点武功,起码他可以作防身只用,即使对手如此强大。 南宫尚亦是经受着灭顶的快感的,进进出出间,他好像好久没有在这档子事情上获得过愉悦。或者说是从来没有过。如此美妙的境遇,那是第一次。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现在也不想想,这不,先享受了再说! 所以当暖殇一掌劈向南宫尚腹部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应过来。以往几十米快的暗箭他都可以轻易的躲过,哪会招了这种道?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暖殇,显然由于情事的缘故,软绵绵的暖殇,在使出全力攻击了一下之后,更是显得无力。 这一下不清,好在内功极为深厚的南宫尚及时运气,勉强控制了内脏不受损伤。“你会武功?哈哈哈哈,好小子,你真是胆子不小啊!” 睁大了瞳孔的南宫尚忽然绽放出了阴狠的眸子,不在顾虑暖上的感受,想机器一般的抽插着,直到白浊混着殷红的血丝渗出了他们交合的地方…… “你,竟然会武功!”他怒吼道…… “……” 章十一 “你竟然会武功?”南宫尚这句话问的是暖觞,也是自己。这么个家伙在身边,他怎么就没有一点防范的意识,让他为所欲为,真的是因为他别人有些不一样? 暖觞压下了惊恐情绪,缓口气回答道:“是。” “好,好,好!你先歇着吧,看我怎么来对付你。话毕,随意地披了下衣裳,有些狼狈的离开了暖觞的屋子。 天知道暖觞着这一掌的威力。他的武功生得诡异,力道虽欠足,一掌下去,腹部像是燃起了熊熊火焰,灼热得人生疼,五脏六腑如只只蚂蚁爬过。不简单,真是不简单。暖觞这家伙,越发掘,就越勾人兴趣。 他回了越震轩,在床上运了内力,足足调息了两个时辰,才缓下了这股火热的劲头,闷头喀了口血,的确损伤了内脏。看来以后真得小心提防着这家伙一点。说来也奇怪,既然他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怎么就没有想过去杀了他,南宫尚怕是连自己也找不到各中奥妙吧! 但惩罚终是要有的,白白挨了一掌,在有仇必报的南宫尚看来,罪不可恕。 暖觞阿暖觞,你就等着好好“享受”吧! 第二日,待南宫尚处理江湖上的事儿之后,便让艳绮把暖殇叫来。哪知这家伙尽然耍脾气,怎么叫也不来,敢情还造反不成。南宫尚气得火大,三步并作两步去把他揪过来。这家伙倒好,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养着那所谓私密处的伤口。 “怎么,反了?” “……” “还学会不把我的话当话了,嗯?” “怎么,南宫尚我今天可告诉你了,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从你了,横竖都是一死,死前何必要委屈自己呢?”暖觞也不肖多想,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 “死?的确是个好主意呢,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名的吗!” “对,老子今天就是知道要死了,怎么不服气了。我可以伺候过你了,诺言也履行了,以后可别冲着那些孩子去,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噢,这么说你可算两清了?” “怎么,想不到是吧,哈哈,想想我死前的愿望也都满足了,死也无憾了。只不过死在你这头禽兽手上,多少有些脏了自己的命罢了。” “是吗?但我这头禽兽可没有说过你算两清。我说过的只是你好服侍我,我高兴了就答应你,单单一下,哪成啊,我这一拳难道白吃了?” “你……” “怎么,这么想死,可我就偏偏不让你死了,你这人就是骨头太硬,来硬的根本对不不管用!” “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我就是说话不算话了,怎么了。”南宫尚提了口气,“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把你原来屋里的那孩子叫过来,我想想,是吊起来呢,还是找几架马车来个车裂好?” “你……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很简单啊,这要你把骨头软一软,朝我低个头,我保准饶了你,你的‘愿望’我兴许还可以考虑考虑。”南宫尚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霎时间,暖殇脸色一白,说不出话来。真是欺人太甚! “怎么样?下手不重吧!你准备准备,我晚上可我看你的表演了……”说着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心知暖觞最看重的便是尊严,正巧好煞煞他的威风。 暖殇苍白着脸,不知什么时候,一身轻的他,已经被这么多东西束缚住了,太多的把柄,让他连去死的勇气都么有了。 原来明明不是这样的…… 晚上,离约定的时刻还有一刻钟,暖殇来到星辉阁廊前的大院子里,发觉人员挺齐整的,红姐,管家,艳绮,几个打过照面的侍童和婢女,还有一群不怎么熟或是根本没见过面的,大概是平时服侍其他的贵宾或是门客的。不过无论是谁,眼神中那种蔑视以及看好戏的神情,暖殇全看在眼里。 “来了?”南宫尚坐在一张樟木椅子上,摆在大院的中间。语气不副以往对他说话的充满了邪气,冰冷的,威严的。 “张管家,吧他给我压过来,在我面前跪好。” “是是是……主上大人。”管家也是,阁主一发起火来,那还得了,满脸的堆笑,全是讨好和奉承。 “暖殇怎么样,想好了没?” 暖殇抬起头,用眼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一派硬汉作风。 “怎么了,不打算表演给大家看?张管家,你去把住暖殇屋里的那娃带过来。” “你……不要带他!!!我做!!!” 于是暖殇低跪着,双手哆哆嗦嗦的开始解开自己衣衫的扣子,一颗颗的解开,外面的那件单衫不多时就滑落到地上。 “别磨磨蹭蹭的,你以为是在调情呐,动作利索点!” 暖殇没有多言,身子为之一震,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快从眼睛里流出来了,甚是委屈。 他开始动手把内面那件亵衣脱了下来,借着微微的月色,白皙的皮肤上,印着好几个暧昧的青紫,明事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忽然间,暖殇觉得,周遭投来的目光恍若一把把冷箭,直穿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疼。 那种不屑的眼神,那种鄙夷的目光,怎么全都是对他的呢? 不过这时候不是容他考虑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哆哆嗦嗦去解下身的衣服了。要完完全全的把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暖殇觉得,一直以来,他都是属于活在黑夜里的人,刻意的掩藏,刻意地隔绝自身,现在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无异于凌迟。一刀一刀的,把他一块块卸下,灵魂都跟着去了…… 直至,就这么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低贱而卑微。 “哼哼哼~~暖殇做的很不错么,怎么,你还忘了最后一步吗?”南宫尚笑的更加冷酷,仿佛是刻意提醒一般。他把身子往后仰了仰,翘起二郎腿,将脚伸到跪在地上正低着头的暖殇面前。 “舔!” 暖殇早已看不见前方的物体了,泪眼婆娑着,天地间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背着一篇苍茫,一个人,接受者救赎。他缓缓的抬起手,把身前的黑色物体拉到嘴边。耳朵里听到的只有讪笑的声音。 “我说呢,暖殇这人还不是贱骨头!” “就是就是,平时还一脸清高要,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样!” “得了,还别说,长得什么样,咱不管,说到底人家还是有本事买身体呢。男宠呢,你行吗?” “切。做那玩意,倒贴我也不做!” “哈哈哈……” “舔啊,舔啊,舔啊……” 暖殇早已经是无意识的反应了,嘴已经抬到了黑色物体旁边,伸出淡粉色的舌头…… “暖殇,你等一下,别舔……”一道熟悉的声线突然划破夜空,阻止了他的疯狂举动。 章十二 来人急急忙忙跑过来,拿了件大披风罩在暖觞身上,使劲掰开他已经僵硬的身躯,找了开空地先安置下。 “逸风,你这是做什么?”南宫尚皱皱眉,半路怎么突然就杀出个程咬金? “阿尚,今天给我个面子,别和暖上过不去了,他是我兄弟!待会儿来给你解释,我先把他送回去,瞧你,把他吓成那样,现在还在哆嗦着呢!还有你们,看什么看,该散了的都散了。” 一向嘻嘻哈哈的沈逸风难得的严肃,众人皆是一愣,即使不情愿,也都散了,好像还想继续留下来看好戏似的。 “逸风,你……气死我了,我凭什么要卖你的帐啊!” “得得得,咱们谁和谁啊,我待会儿去你屋里找你,先走了……” 大院里顿时冷冷清清,只剩下南宫尚一个人和几个随从,他脸色铁青,还有些莫名其妙。暖殇什么时候摊上了沈逸风? 暖觞确实被吓倒了,沈逸风将他打横抱起,在他的怀里,依旧战栗着。一向要强要自尊的他,这么丢人的事儿,的确是重罚,不知道那头冰山怎么考量的…… 沈逸风运了轻功,没两下就把暖觞送回了屋。这平时坚强的人,受起伤来,可是了得,不知该怎么安抚才对。 “暖觞,你别哭了,这事儿,哥哥替你办了,阿尚这次做的太过分了,我一定让他给你个交代。” “……” “让我想想怎么办……要不让他也给你跪一个,不不不,冰山那个死性子,哪会这么容易低头。要不让他叫你武功,切,还不如我叫你呢。再不,让冰山给你弄个小官儿当当,有我沈爷爷在,谁敢欺负你……” “……”暖觞依旧紧闭着嘴巴,不肯出声的模样。 “暖觞我求求你了,你别不吭声阿,你知道我最怕就是你不吭声了,有什么事儿,发泄出来就没事了。我知道你要强,一个人憋在肚子里,可这终究不是个事儿啊。你当我是朋友,你就冲我发泄发泄!”说着,他就出猛拳拍了几下自己的胸膛。 “逸风,你说人和人之间怎么就差这么多……好命的人,怎么样都众星捧月,就想你们一样。而我注定就是这样……” “瞎说什么呀!暖觞你可是最好的,别的人以后肯定要羡慕你呢!别在这儿说胡话,你要怪就怪那破冰山去!!” “我……我不怪他,他这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我要怪就怪我的命,怪我的父母,把我丢尽了这么个狼窟!” “呸呸呸!暖觞,你可记着做什么都别怪父母,就算他们曾经不要你了,也是有苦衷的阿!” “苦衷?有苦衷,就不会因为欠了一屁股赌债,把我卖了,亲情也就值这么几两重!” “暖觞,你这是扯到哪儿和哪儿去了,还给那家伙说话。今儿个,就是阿尚不对,我定帮你讨个不是!” “你……” “乖,我所见的暖觞是最坚强的,好好睡一觉,明儿个,没人敢在提今天的事。你心里也别烙下这个疙瘩,过去就过去了,相信我,暖觞你的命,不只只是如此而已!” “逸风,你……”他见沈逸风要走,暖觞急忙拉住他的衣角,就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现在的心情波涛汹涌的,他是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的,心痛混着些不安,焦躁地交织在一起。不知道,明天又会是怎样的。 “你忘了啊,阿尚还等着我呢,我替你讨公道去,你好好睡。”沈逸风轻轻拂开衣角的手,交握的一瞬间无形的传递给了暖觞莫慌得力量。他替他爷掖掖被子,示意他安心,便离开了。 暖觞呢,就这么五味陈杂着,脑袋里却是空空的,一夜无眠…… “来啦?” “哟哟哟,别板着脸,显老!” “我能不气吗,你说我以后脸往哪儿搁?我说的话下人还听?干脆我把位子让给你得了!” “别,你就往脖子上搁呗,还往哪儿?再说了你可别把这事儿看重了,就你那铁血作风,谁敢不服你啊!” “哼!” “不过说真的,暖觞是我朋友,你可别在整他了。” “你什么时候交上那种朋友了, 丑拉几的,哪符合你的风格阿?”南宫尚斜眼看到难得正色的沈逸风。 “什么丑不拉几,你在这么说我和你急啊!再说了,你还不是挺在乎他的!” “你!” “别不承认哦,要是别人老这么触犯你,早是刀下魂了!其实我也就是挺钦佩暖觞这个人的,你不接触不知道,他为活下去的那股劲儿比谁都强,明明只是个小人物,那自尊自爱可没人能比,光凭这点做我沈逸风的朋友足矣!” “切……” “瞧瞧,瞧瞧,没话了吧。其实我说啊冰山,你真应该去练练嘴巴,每一次都说不过我,哈哈!“ “够了,你可别得寸进尺,不然拳头伺候!”说着,便装出出拳的姿势,当然这只是开玩笑而已,胆子大着的沈逸风怎会善罢甘休。 “来啊来啊,我才不怕呢!”说着两人作势要扭打起来,不过沈逸风突然一停,严肃地问:“阿尚,你干吗要罚他,他怎么了你?” “那小子竟然会武功,我还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下!” “哟,怎么我们堂堂无机阁阁主大人也这么不小心,你难道功力尽失了?” “你!这,这还不是那……那个吗?”南宫尚难得的脸红,嘴巴也不利落了。 “唉?你们那个过拉?嘻嘻,肌肤之亲,肌肤之亲啊!” “你,你再多嘴,我把你嘴废了!”南宫尚耳朵烧得通红通红的,沈逸风这个人老把事情说得这么不害臊,每次吃亏的总是他……“噢,对了,暖觞的武功挺邪门的,我倒也没怎么见识过,出拳不重,确实直中正心,还热得很,叫人难受,不知是何方武功,他该不会是奸细吧……” 沈逸风眉眼一弯,笑得更深了:“哪奸细阿,他武功我交的阿,我看他这么瘦小,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叫他防身用,没想到这家伙一年之内造诣还挺深!” “你教的?你什么时候也练邪功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别拿我开心!” “哪能呀!真我教的!” “那你干吗不教他你自己这套招式,没说不能外传吧!你们不是朋友阿?” “切,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再说我的武功只配我这么飘逸的人,用谁身上,都只能显丑!我可是看了很多秘籍,才挑了本最适合他的,叫什么名字,阿勒,忘了。”沈逸风一拍手,瞧他那迷糊样! “还亲兄呢,我们不也是朋友,你怎么没对我那么好过?” “哪没对你好了,我可是对你忠心耿耿呐,心里想的全是你!”说这还不忘用他那双丹凤眼勾人魂儿。 “得了吧,你还是找你的朋友暖觞去,可气死我了!” “得得得,你还别说,我和你是哥们儿,和他也是哥们儿,你们不也是一家亲吗?妒忌啥?” “谁和他一家亲了?!”南宫尚近乎发彪,乱说些什么! “你们还不亲呐,不都肌肤之亲了,我看你对他也有点意思,不然也不会留到现在了,是吧!” “再说,再说我绝对撕烂你的嘴!” 沈逸风一闪身,跳到了窗头外,顺便来了句飞音:“阿尚,听我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暖觞会些武功,不如你给他安排个职位吧,这事儿别计较了!” 话音未落,人却早已不再,沈逸风的轻功果然了得,硕大的主屋中,依旧是空生闷气的南宫尚…… 章十三 翌日,暖觞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即使掩映在黝黑的皮肤下,也清晰可见。外面阳光挺好,他却忽生一种出去的恐惧,白花花地想吞噬掉他的一大片黑暗。 还未出门,沈逸风便来找他了,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笑容。 “暖殇,醒了,昨晚睡得还好吧?” “嗯。”暖殇低低的应了声,不想让这个唯一的朋友担心,事实上,可谓彻夜无眠。 “别贫我,看你两眼睛我就知道了。不过我说暖殇,你也甭担心了,阿尚答应你以后绝不对你做过分的事,你留在他身边做个护卫吧。” “我……” “别介,他那个人做什么的没分寸的,不过他挺看好你武功的,没想到,练了一年就这么不赖啊!” “我……”暖觞支吾着。 “没没没,和你开玩笑的。不过暖殇,昨儿个说了,事情发生就发生了,但记不记住,看你自己,别把它放在心上,既然阿尚给你个台阶,你也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下,好好的把握机会,你不是想离开这儿吗,这是个好机会啊!” “这……我怕他没那么容易饶了我,别人会怎么看我,我又怎么去面对别人!”暖殇皱皱眉头,虽然沈逸风说得在理,但他的顾虑也没错。 “切,那些市井之民的,没事,哥哥罩着你呢,别人敢说什么我打烂他的嘴,要是别人心里想着,你也别介意,憋死活该!”沈逸风作势就要出去打人,逗得暖殇笑了。 “哟,终于笑了,没事了没事了。我和你一起去阿尚那边,算是报个到。” 暖殇听到“南宫尚”三字还是为之一颤,恐惧仍在。“别怕,暖殇,不都说不去想了吗,我知道你很坚强的!” 不多时,两人便离开了星辉阁。 南宫尚被沈逸风说得没办法,也真的没怎么为难暖殇,给他安插在身边,做贴身护卫,目的是看看这家伙的邪门武功。暖觞暗忖:自己或许是无机隔里第一个被主上上了,还活着的人了,竟然还做了护卫,真讽刺啊! 今后的路将是什么的样呢? 暖殇一开始还挺怕他,后来就没什么。两个人对白很少,最最简单的主仆关系。有时候两个人呆在一块儿,也可以一天说不上话,就连个性本就冰冷的南宫尚也快憋得不行,可人家暖殇怎么招都闷声站着,气到你吐血。 不过,事实上,暖殇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一直有些要强的他,逞着嘴上功夫,结果落魄至此。还不如不开口,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 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平平淡淡,不见一点波澜,反倒暖殇和沈逸风的关系愈发的好起来,好到某人都要嫉妒一般。过去的不快,仿佛已经掉落在了记忆的尘埃里,又好像是海市蜃楼,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直到…… 这天阁里面据说是来了一位大主雇…… 无机阁虽然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帮派,但前任老帮主也是个经商奇才,一直不满于现状的他,开始磨刀霍霍的扩展自己手头上仅有的一些产业。说来也巧,脑子好使的他,加上天时地利人和种种因素,十几年间,让无机阁在商途上占了很大一块位置,垄断着很多重要的行业,因此来找他投资的商人亦是不少。 这天来的,听说亦是富可敌国得大财主。来人倒是年轻,三十多岁的样子,不像一般空有臭钱的糟老头一般,涵养得很。男子长得也极为英挺,挺拔的线条,一双剑眉,丹凤眼,眼珠子老在转悠,这倒是一副生意人的样子。 来人叫黄易,也是个经商的奇材。原本家里只是富甲一方的地主,在他的带领下,涉足了钱庄、客栈、当铺等多个行业,个个是控制经济命脉的主!要说这人强大的地方不止在这处,他还是个武功好手。曾经听说他拜了名无名先生为师,造就了一身好本领。至于这先生是谁,恐怕只有黄易心里一个人清楚。 南宫尚把黄易迎进了大厅,厅里面早已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特意为迎接这么一位大主雇而设宴的南宫尚,知道这个人也是只狐狸,刻意小心对付着。黄易这次来是和他谈谈私盐的生意。黄家一直经营着私盐走私,这是道上都知道的事实,本来进水不犯河水的无机阁,这次因为黄易提出希望疏通无机阁这边掌控的水路,才接了头。这私盐虽是件违法的事儿,但他们这两大家一出马,黑的也变成了白的,南宫尚深知这里面的利润,难以想象,便应了这门生意。 “南宫兄,这次是成我四你六,给你也讨个喜头,六六大顺啊!” “哎,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有生意一起赚!” “哪儿的话,我这哪是客气,本就是为了我们第二此更好的合作吗!南宫兄可是难得的爽气人,我黄某敬重不已。就算是看在这点,我也要多给你些好处!” “客气客气,黄兄真是客气了……要不这样吧,今儿个我作为主人,黄兄里随便说样事儿,我定到全力以赴,满足与你!” “南宫兄才是客气人呢!” “哎,跟我还客气什么,说!我南宫尚说出来的话,驷马难追!”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黄易作了下揖,却在眼眸间流转出一抹算计到了的目光,“那么小弟就向你要一个人。” “人?谁,我府上的?好好好,你尽管开口!”反正这人不都是他的吗,差不多把这家伙对付了,钱拿进就行了。 “我要他!”黄易伸出修长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站在南宫尚不远处,所谓的南宫尚的随护——暖殇。 “哎?你要他?”南宫尚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黄易,又看了看暖殇,二人明显从未相识,这又为何?说到底,莫名地秒的还有他的心,在黄易说要了暖殇的那一刻,他的心没道理的漏跳了一拍,那是……慌吗? “对,小弟就要他了。”得到了黄易的确认之后,一直面无表情的暖殇,脸也黑了下来。黄易看着暗爽,哈哈,撑不住了吧! “这,黄兄,你要了他可有何用?” “小弟自由妙用!” “可这家伙丑不拉几的,看着就倒胃口,你要过去,我是怕你吃不消……”南宫尚兀自说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想留住暖殇,到了嘴上又变成这套说辞。 “哼~这就不劳南宫兄费心了。难道是南宫兄你不舍得?” 瞧着狐狸说出来的话,什么和什么呀,南宫尚濒临爆发边缘,把他和暖伤者丑家伙扯在一起,笑话!!“怎么会不舍得,既然是黄兄的要求,暖殇,黄兄上路时,你和他一块儿走!”想留下归想留下,南宫尚想到几个月前的那出闹剧,自己的气还没出完呢,这不正好?让暖殇也去见识见识那头狐狸的厉害,大不了,以后再把人要回来不就得了! “是……”暖殇答应的平淡,但早已平静了的心,这时刻,又一次汹涌澎湃起来…… 宴会就在这么一派看似祥和的氛围中继续着…… 章十四 两日后,黄易便要启程,当然暖觞同行上路。 南宫尚这两天一直觉得挺后悔的,这不该逞一时之快的,送个人算什么事儿啊!再说了暖觞也是他这边的人,凭什么平白无故的送给他,那些利润无机阁拿得天经地义!不过说到底,南宫尚这人还挺别扭的,要是沈逸风在,绝对说他舍不得暖觞。可他怎么会舍不得那个又丑又硬的烂石头呢?唉,说到底是便宜了那只臭狐狸了! 作为阁主,南宫尚自是把黄易一行人送到了管道上。本来想上前和将要离开的暖觞说上两句的,但又觉得可笑,这么尴尬的局面,说什么好呢,没话找话这事儿它可不干! 暖觞到显得平静,也没多话,正如他这几个月来的乖顺一样,美其名曰十服从命令。 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南宫尚突然有些伤感了起来,一点也像硬汉的作风。有些莫名的情绪,让他觉得这一去,便是物是人非。 一路上黄易也不知为什么,就找暖觞聊天,属于没话找话的那种。暖觞也不答话,有时候腼腆的笑笑,继续扮演着他这几个月来一直扮演着的角色,同是侍者,一“文”一武罢了! “暖觞,你在南宫尚身边事做什么的?” “护卫。” “唉?你不是南宫尚的……” “什么?”暖觞说的平静,或许过去的创伤已经消磨掉了大半。的确这几个月来的日子算是滋润,该忘的也忘得差不多了。 黄易见套不出什么话,打开天窗把话说明了:“那你在我这儿想做什么?” “护卫。” “哦?暖觞你这是什么毛病,讲话都只有两个字。我说我国我不同意你做我的护卫你,瞧你,精瘦的,哪能碰敌人阿!” “这自是要看黄老板了。黄老板要我这个人自然是有目的,也不由我区区一个护卫纠正的了什么。” “你……暖觞看不出你脾气还真倔,就和他一样!既然你不客气,那也休怪我不客气!”突然间,一直给人还算平和印象的黄易变得嗜血起来,若是暖觞没看错的话,黄易眼里满满的是仇恨和嫉妒。 这是为什么?一时间,竟又多了一个谜团。 “小红,等回了庄园,请暖觞公子去为准备好的屋子,好生伺候着,直到了吗?” “是。” 说是伺候,暖觞心里无奈的笑笑,这家伙还比不上南宫尚呢,这么迫不及待的展露意图,就不怕人跑了。不过他终究是只笼中鸟,明知是陷阱,还得大义凛然往里跳呢! 沈逸风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在他不在的这当口上,那家伙就守不好暖觞了,真是气死他了!说道这趟出门,一向好吃懒做的他,还不是为南宫尚卖命么。南边突然出了些南蛮子,摆明了和无机阁对着干。好在有他沈大侠出马,定是马到成功! 刚回了无机阁,沈逸风直冲南宫尚的书房,那人倒是好兴致,竟然在看书。他一把揪开南宫尚的书:“暖觞呢?” “走了。我说你最近对我这个兄弟越来越不关心了,一回来就关心别人。”南宫尚不做痕迹的皱皱眉。 “还别人呢,我一不在,你就捅笼篓子!他走了多少天了?” “早几日就走了,估摸着也有五六天了吧!” “什么?你!我,我说你什么好呢!”难得的沈逸风有些气结,不过这全是被气得。 “得,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难不成,你……”南宫尚邪笑了下,好不容易逮到各机会捉弄好友。 “你你个头阿,我这不都在为你考虑嘛!” “什么……”沈逸风说的糊涂,南宫尚一时没跟上他的节奏,这究竟是哪儿和哪儿啊! “什么什么的,先不说这个,总之黄易不是个好东西,他对暖觞又企图的,你还把人这么大剌剌的送出去了。我和你说,你把阁里的事物加紧处理交待下,我们马上南下把人寻回来。” “这么急?” “再不急,就出事了。这回你可得听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心里头也不想人家走的。” “我……”南宫尚发觉自己有掉到了一个名为“沈逸风”的陷阱里,哭笑不得。仍他这一辈子在强势,在沈逸风手里也只是个被使唤的劳碌命!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可说了,你把事儿都端平了,我们就走。” “好——吧……我看你都要成暖觞的老妈子了!”南宫尚愤愤说道。沈逸风却和没事人一样,哈哈一笑,不过那股严肃劲还在,事情果真不简单。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就骑上两批快马,奔驰着往南赶去了。 再说说暖觞这边,黄易似乎是知道南宫尚一行人的行踪似的,特意找了几匹千里马,赶着马车,别原定是件早了三日就到了南部的别庄。 小红得了主人的命令,把暖觞引到了事先布置好的院落里。这幢屋子布置的清新雅致,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素雅幽静,暖觞还是颇为喜欢的。院前还有一方小小的假山,流觞曲水的,好像是文人墨客的住处一般。这天下巨富果然住处都是别具一番匠心,怕是花费不少吧! 暖觞问问小红,将他带到这儿是为了何事?小红笑而不语,眼里却满是奸诈,真是什么样的主人有什么样的仆人阿…… 之后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的两人,各顾各的在谋划着什么。小红把暖觞带到了卧房,轻轻推开檀木做的雕花大门,一阵悠悠的清香便飘荡出来,甚是好闻。暖觞暗想:呵呵,最近他这待遇是越来越好了,以前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念想。不过说到底,苦涩躲过喜悦,平静的生活真的恐怕与他无缘了。 迈入房门,内室依旧如整体的风格一样淡然优雅,好闻的悠然花香,始终不断地侵扰着他的鼻息。忽然间,暖觞突然脚底一软,直直的跌坐在地上。至此,他发觉自己竟然一点力气也是不上来了。 怕是中了软骨散了。黄易这人,果然不是好家伙,还玩阴的! 之后她看见了小红更加狰狞的笑容…… 章十五 暖殇双手被小红绑在床头,屋子里的软骨散一直没有断过,幽幽的清香,看似好闻得东西,实则藏着彻骨的寒意。 两天了,暖殇在这屋子已经两天了,一步也未曾下过床,就算是未被束缚着,这满屋子的酥软味道,也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可别说,他进食、更衣、就寝都是这帮丫鬟们一手包办,难得的“少爷”生活,“好不快活”! 期间黄易来看过他一次,眼里满是蔑视的笑容,仿佛对他有天大的恨意似的。暖殇丈二头脑莫不清楚,打小就生活的闭塞的他,什么时候激怒了这么个大人物? 不过最让他担心的倒不是这点,他在黄易蔑视的笑容背后,竟然看见的是,浓浓的欲火?!暖殇自认就他这副尊容,别说是男子,就连女子,也会再三考虑,傻瓜也明白黄易对他不可能那么简单! 想来想去,暖殇也没找个来龙去脉,也不肖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还不如得过且过,先住上几天这“所谓”的好日子,“好不快活”呢! 他转了个声,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却听见轻叩门扉的声响,以为是侍婢的他,喊了声让他进来,就不屑多考虑什么了。 门未全开,看见的却是个瘦小的身影,男孩子。竟然是,黎儿!! 暖殇瞳孔收缩了下,的确是震惊到了,这孩子怎么会在这儿,这无异于来送死啊! “暖殇哥哥!”黎儿刚要进门,就被暖殇喝住了。 “黎儿吧鼻子捂上,别进了气在进来说。快!” 黎儿先是愣了下,赶忙从怀里掏出手绢,捂上了口鼻,进了屋。一进门便扑到在暖殇床边哭了起来。 暖殇介于现在的姿势,没法上前安抚:“黎儿乖,别哭了,告诉我怎么了,怎么在这儿?” 黎儿抽抽搭搭的哭了一阵子,暖殇有些低沉的声音,很大程度上像一剂抚慰剂,他心情很快平静下来。“暖殇哥哥,我是来就你的,我们一起逃出去!” “你?还有谁吗?” “就我一个人。那天宴会后,我听别的杂工说,你被送给了黄易,什么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话,当时就来气,和他们打了架。后来想想着无济于事,就混在车队里,随你一起过来了。” “混在车队里?”暖殇有些吃惊地问道。 “嗯,暖殇哥哥我很厉害吧!”黎儿炫耀般的笑笑。 “你和他们打了架,没事吧?”说道这,其实暖殇心里清楚,这几个月,黎儿这孩子一直都在被后院的那些男役们欺负,原因无非是那骄傲的自尊心作祟看不起曾经是个小男宠的黎儿。可这其中的苦衷又有多少呢?但即使这样,暖殇也没过问,一直觉得,即使这样的生活,也比那几日他过的非人的生活要好上太多了。 “没事,那些家伙经常找我麻烦,打得久了,我就不怕他们了。”黎儿豪爽的笑笑,这孩子真是胆子越来越大,褪去了初次救他的胆小,竟还跟了这么远来救他。 “黎儿,你听我说,你先出去,呆在原来的地方,现在的形式就是你想救,也无能为力,等我们摸清了黄易的意图,我和你一起逃出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行不?” “暖殇哥哥这……现在也可以救你啊!” “听话!”暖殇明白,黎儿这孩子空有一腔热血,连武功都没有的孩子怎么能救他呢,现在要做的当务之急,便是千万别让他也卷进来。哎,真的把他当自己的弟弟来看了啊! “我……” “黎儿难道不听我的话了,那我可生气了?” “好好好,暖殇哥哥我听你的,我最喜欢暖殇哥哥了,什么都听你的。我退到外面去,有什么事儿,你就咳几声,我当是暗号,进来帮你!” “好,就这么定了,此地不宜久留,黎儿你还是先回去,别被他们发现了!” “是是是……哥哥你有时候还真是个罗嗦人!你可要好好保重啊!”说着便激灵的溜掉了。 暖殇无奈的遥遥头,这小兔崽子,还真是长大了!他想想也无事可做,便睡了过去,竟是一晌好眠…… 夜头,他醒过来是,未见得一向服侍的丫鬟,去看在黄易坐在不远处的圆桌上,怔怔地盯着他看,细眯着眼睛,满腹算计的在想些什么。 “醒了?” “嗯。” “我喂你吃点东西吧!”黄易的语气算是难得的温柔。 “嗯。” “暖殇你怎么不爱说话的毛病越来越厉害了,现在就跟我说一字儿。你不累我都累了。”说罢,端过饭碗,上面满满的佳肴,让人食指大动。平常也是丫鬟喂得,可今天被一个大男人喂,暖殇有些不适应,仿佛自己是个吃白食没用的家伙! “怎么,害羞了?平时愣愣的,竟然看不出你这么害羞。”不经意间黄易已经放下了饭碗,一手滑到了他胸前的衣襟内侧。 “你做什么,请你注意点。” “做什么,暖殇别这么不解风情,别以为你没有在南宫尚身下放荡过!” “你……”这小小的一句,仿佛勾起了暖殇最不堪的回忆! “怎么,没话说了,暖殇你以为我要你来是做什么的,同样的事,应该不是件难事儿吧。:黄易将头栖进暖殇,在他的耳后低低吐息这,划下暧昧的气氛。 “……“暖殇紧了紧被束缚的双手,却怎么也握不住拳头,难道不想面对的事,又会这样赤裸裸的再次展现在他面前一次吗?而这次,身上的男人,竟是更加卑鄙的黄易! “乖,其实你不说话,也挺不错的,就这样乖乖的,让我好好享受享受迟来十多年的快意!”他开始轻轻舔吮暖殇的耳朵,小小的耳朵打起颤来,更加加大了黄易的兽性欲望。他也顾不得暖殇的感觉是什么了,“嘶嘶”没几下,暖殇的衣服便被扯得精光,赤裸裸地暴露在空中。微凉的空气,仿佛提醒着他,那个男人下一步将要做什么,可他没有反抗的权利! 不过这些全部是暖殇心里所想的,那三个字,扎进了他的心结,什么叫“十几年”??? 章十六 暖觞完全进入了自己的思绪,可身上人怎会借此机会放过他,正好趁着他发呆的空隙,完完全全掌握了主动权。 衣衫大敞的暖觞在黄易逐渐地抚摸下,身体慢慢起了变化。黄易的身手并没有南宫尚来得温柔,虽然南宫尚是个血腥的魔头,但那一次,竟然异常温柔,而黄易,看似温柔,手指尖愈发地粗鲁起来,明显的让人觉察到了他浓厚目的性和侵略性。 迷茫间,黄易狠狠地咬上了暖觞的左乳,撕扯着,拽得人生疼。他嘴里边吮吸着,边碎碎念着什么,听太清楚,仿佛是咒骂,又仿佛是深情地呼唤。 黄易手也不得闲,划过暖觞小腹,摸索到肚脐的边缘,打了个小转,搞得暖觞直哆嗦。他又直勾勾的探下了手,手上的动作在象征性的几下,便愈发粗暴起来,一上一下的揉搓着哪软趴趴的家伙,叫人生疼。依旧青涩的他,即使经过了那耻辱的一夜,仍旧敌不过对方施与的快感,愣愣地充血了起来。 黄易并无意外,明显对前戏不甚感兴趣的他,径直探到了暖觞的身后的幽境。 “啊……”当黄易一指进入的时候,暖觞听见自己发出诡异的叫声,立马咬住了自己的唇舌,输了什么都不能输掉做人的底气!真是暖觞一贯以来做人的原则。 暖觞的后茓来得紧致,但黄易并不为之苦恼,稍稍扩充了几下,便刺了进去,好像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暖觞在迷离间的猜想的确没有错,黄易在那一瞬间哈哈大笑起来,头仰朝天,多年夙愿,终已达成。 “哈哈哈,姓杨的,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我说我会让你后悔的,我做到了!我做到了!!!”说罢抓起暖觞的造诣松散的长发,狠狠地往上揪起,扯得暖觞生疼。“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他在我身下放当了吗,如果这样,你当初还会走得这么决绝吗?哈哈哈!”他又直勾勾的把人的头摔了下去,砸到床板的暖觞顿时觉得眼冒金星,晕的很,那家伙的东西竟然还毫无保留地停留在自己的体内! “姓杨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终归是我的!哈哈哈……”有时一阵莫名其妙的狂笑之后,黄易架起暖觞的一条大腿,搁在自己肩上,开始了真正的进攻。他仿佛要吃尽整个暖觞一般来显示出惊人的占有欲,一次次通往窄穴的最深处。暖觞被刚才的暴力举动几乎弄得只剩下半条命,身子骨有酥软的很,哪还经得起这般折腾。他想开口求饶,强烈的自尊心扯回了他傻瓜般的举动,只能兀自的去想那些黄易的怪话,借着分心来消除一点后方传来的痛楚。 “阿,好舒服啊,老师,老师,我好舒服啊。老师你为什么要走,你知不知道我好爱你啊,我爱你啊……我想要你!”黄易的碎碎叨叨,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了些的什么,暖觞却知晓了个十有八九。 黄易这家伙爱的深沉,这如同困兽哭泣般的低哑声线,仿佛是在渴求自己心爱的人回来,却不得不面对现实一般,真不像他往日那般精明的作风。黄易口中的这个姓杨的,抑或是他的老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使他把如此的自己当作了替身,当作了发泄对象。单从表面上看,就显得可疑,单单是一个发泄对象,黄易和必要大老远的把他从南宫尚的手中要过来,但搜寻了他生命虽有的记忆,他的脑海里不曾出现一个姓杨的人,这究竟是为什么? 谜团似乎越来越多,暖觞发现,自从他一脚踏出了西偏院,他的人生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卷入了一个又一个漩涡之中…… 黄易并没有发现暖觞的沉思,投入得很,仿佛真的将身下之人当作他口中的人,动作也愈发轻柔起来。进进出出间,他甚至开始抚慰暖觞皱着的眉头以及前面的脆弱,清晰的摸索间,不仅仅的只有痛哭,还有无限的快感和爱意,像是珍爱无比的宝贝,爱之愈深,恨之愈切。但这也直接或者间接的转移到了暖觞。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子,再这么一波高过一波的浪潮中,和着朦胧的思绪,暖觞晕了过去。 所以他没有看到男人在高朝过后,那温柔的表情,抚过他脸的每一处角落,仿佛永远也抹不够似的。男人甚至耐心地将他打横抱起,命小红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仔仔细细的体暖觞清理干净了身子,那一举一动,全然是情人间的举动,分不出半点假意。 可无论怎么用情,男人真正用情的始终不是对他,是对那个口中的老师罢了。 男人爱的悲惨,爱人的方式,亦很悲惨…… 暂且放下这边,来说南宫尚和沈逸风二人。 当日早上起的程,南宫尚看沈逸风来得急切,也可以加快了步调,两人想赶赶路早日到达黄易的别庄,这样沈逸风那人便会安心点,省得在他耳边聒噪得紧。当然,他一直试图否认,他其实也想看看黄易到底会对暖觞做什么。不过别扭了之后,便将他完全曲解成了看看黄易到底有什么阴谋。 刚开始的两日挺顺当的,当他们也未在沿途看到黄易一行人的踪迹,看来他们也是快马加鞭,急急赶路,不说是有什么猫腻,都让人不信服了。但第三日,自打他们进了一片竹林之后,气氛就突生诡异。林子静得一塌糊涂,看似普通,却像是人刻意为之一般。竹叶轻轻地随风摇曳,一摆一摆的,平淡中见玄机,那分明是人粉饰的祥和!这些,当然瞒不过两个绝顶高手的法眼。 他们快马加鞭了几步,突然间一个草堆里横竖七八,飞出十来个黑衣人,看来是早就埋伏在此处,而目的正是正好要经过的他们。来人的武工功亦是个个高强,都不是好招惹的主,而且对方似乎招招都想致南宫尚他们于死地,形势十分危险。 好在南宫尚他们那是吃素的人,身为武林中的一等一的高手,一行人在百来招之后明显落了下风,打算俯首称臣。 可正当两人庆幸对手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对少阻隔的时候,沈逸风吃痛的叫了声:“啊呀!”只见一枚小小的毒镖正中手臂,霎时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他昏了过去…… 章十七 “可恶!”南宫尚低吼一身,既然你不仁在先也修得怪他不义,他不琢痕迹的掳了几片竹叶,微微用力,叶片从指尖喷勃而出。如同针针暗器,飞向几个蒙面黑衣人,直重颈项,支支弹无虚发。顷刻间,林子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切重归虚无,不曾有过打斗。 南宫尚没好气地踢开脚边一具死尸,满脸冰霜,踢得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草一木,甚至不如草木,在他眼里,那些便是臭铜烂铁!南宫尚俯身撕开沈逸风的衣袖,伤口完全暴露在他眼前,周遭的皮肤已经呈现青紫瘀黑,毒血扩散得快速,镖上有毒! “卑鄙的家伙!”南宫尚怒斥了声,这伤口虽小,却是致命的毒,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生死至交如此死去。也不顾上疼痛,操起腰上的佩剑,就往胳臂上划了一刀,鲜血顺着臂膀汩汩流下。他在沈逸风的上臂伤口处滴了几滴,而后又顺着后者已经有些发紫的嘴唇喂了些,焦急地看着后者的反应。殷红的鲜血与其暗紫的嘴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在后者的伤口慢慢开始收缩,淤血开始化散, 不幸中的万幸。 南宫尚也没料到他的血竟然派了大用场。小时候,父亲对顽皮的他甚是头疼,经常闯祸的他,也被气急的大人们打得落花流水,不过那种痛倒让他觉得幸福,特别是母亲为他擦药,以及父亲罗罗嗦嗦的教训,令他尤为感动。可自从那个男人的出现后,什么都变了。父亲变了,家变了,他也变了,他变的更加贪玩,更加爱闯祸,就是为了和父亲作对以示抗议以及博取一点点父亲从那个男人身上转移的注意力,经常野的满身泥巴回来。父亲当然很生气,而那个男人却只是皱皱眉,从未多说什么,真是虚伪得紧! 再后来,有一次,父亲实在气急,要出手打他却被他大逆不道的话气得更加充血,一向不参与他们之间交流的男子,突然用大手举起了瘦小的自己,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掌下来,自己身上仿佛烧起来一般,灼热的疼痛。 “你对我做了什么!”小南宫尚气鼓鼓道! “没什么。”男人依旧沉默的脸孔,露不出任何破绽。 “父亲,这贱人他要杀了你儿子,你看到没!”小南宫尚脾气本就臭得要命,他哇哇哭了起来,仿佛自己是个没爹养没娘疼的孩子!而父亲只是向男子询问似的看了一眼,得到的是男子微微的颔首。他竟毫无行动地默许了! 小南宫尚哭得更加厉害,突然想到了慈爱的母亲,可是母亲,他最爱的母亲不是早就死在了那个男人手下了吗!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是对他很失望一般:“和你父亲到个歉,我就帮你撤了咒。” “你……我偏不,明明是你们对不起我的,对不起我母亲的,对不起这个家的!”小南宫尚几乎要把五脏六腑的感情全部倾泻而出,吼得声嘶力竭。短短的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真的要把他小小的身子挤垮到彻底,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男子的肩头明显怔了怔,他是在羞愧吗?小南宫尚邪恶地笑笑,不知是男子惊异的表情,还是有些落寞的眸子吓倒了他,南宫尚鬼使神差的给父亲到了个歉,最后连自己都认为男人有摄魂术,否则,自己伟岸的父亲怎会错得如此离谱,又怎会爱得如此无悔! 身体内的确不再灼热。原来那是一种盅,摄入的时候,人会及其痛苦,全身灼伤般疼痛,生不如死,好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全身的百毒不侵,就是那个时候的盅练就的。 长大后的南宫尚一直都在想,如此精明的男子怎会如此慷慨的把这么好的东西施与自己,他应该恨死自己了吧!难道那家伙真的是为自己好,真的会愧疚?开玩笑吧!无论如何,南宫尚早就把男人仅仅对他的一点点好,忘得无处遁形,或者说掩盖在了黑暗心灵的最深处。 男人是何时离去的他已经忘了,不过那之后不久父亲也神秘的失踪了,他却永远记得。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死小孩,一身的高强武艺,全拜了他们“所赐”!所以这一身“金疮药”的本事自然也用不到自己身上。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派上了用场,算是老天有眼。 冥冥中一些事情,早已注定…… 那夜之后,已是两天由于。黄易对暖觞的态度,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仿佛那晚一切都是幻觉,不真实的。当然暖觞心下设了防线,揣摩了半天,虽不得要领,但捉摸这是个逃走的机会。 黄易笑着问他这活儿是不是不错,又能爽到自身,何乐而不为。暖觞和他打着哈哈,也不说什么,只是乖顺的应承下来,这个时候还是只有服从阿! 黄易似乎对这个乖顺的小绵羊满意得很,时而对他笑笑,却有时放出些别人看不到的阴沉,依旧是满满的仇恨。暖觞也不着急,旁敲侧击的想让他把软骨散的解药给他他,当然黄易也不傻,给了解药哪还会如此温顺!不过暖觞大概是过于乖顺了,放松警惕的黄易,或者是说达到了报复快感的黄易,竟然在三日的撕磨之下同意了。药量虽不够,但维持日常的活动倒是绰绰有余。 暖觞依旧乖顺,依旧受着侍女们的服侍,依旧默认中黄易对他一切出阁行为,比如昨天夜晚。当然他也一如既往的听者黄易撕心裂肺般地嘶吼,依旧痛彻心肺的爱的低吟。 情,这东西能伤人,却也可被人利用。 暖觞的离开,毫无症兆。 那日,暖觞轻轻咳三下,本是抱以侥幸心理的作为,不想一个娇小的身影立刻出现在眼前。 是黎儿! 那孩子,几天不见,似乎黑了点,依旧瘦小的肩膀也精实了些,这些天可苦了他。 “暖觞哥哥,可是要走。” “对,黎儿你先逃出去,在后门等我,我缓缓就来。”自己这么副弱身体,总不能连累了黎儿这孩子,尤其着孩子还为了他,“千里寻亲”呢! “暖觞哥哥,为什么不一起走,不是说好了救你一起出去的吗?” “傻瓜,就你一个小孩,哪能啊。我怕连累了你,万一被发现了,拖累你可不成。” 黎儿小巧的眉头皱了下,不满的说:“才不会连累呢,我拿暖觞哥哥当自己的亲哥看,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再说我可生气了,谁都不走了!” 他说得决绝,好似真的一般。暖觞也没想到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没办法,只好走。哪知,即使副食了解药,依旧腰酸背疼的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黎儿机灵着呢,一把就把暖觞驼在了背上,左瞧瞧,右啾啾,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出了后门。 “你……”暖觞诧异万分,按说自己一个成年男人的体格,不重,但哪是黎儿那孩子能负担得起。这满肚子得疑问又多了一个,暖觞就这么晕晕乎乎的,在黎儿的帮助下,不费“吹灰之力”,逃出了黄易的别庄。 章十八 出了黄府别庄,一辆马车等在两个巷口之外。原来是黎儿一手包办的,这孩子还真是心思缜密。暖殇看着黎儿不可思议般的成长,仿佛几个月前那个惶恐不安的孩子、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不曾存在。不在他身边的几个月,这孩子出落的他都陌生了。 一阵莫名的恐慌从暖觞的心底蔓延开来,如常春藤的藤蔓一般,牢牢地抓着他心绞疼。难道这孩子也并不如当初认识的那个孩子一般单纯可人,难道这孩子也有他的秘密,难道这孩子接近他也是怀着目的?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忙忙碌碌的黎儿看了一会,肯得黎儿有些发毛。暖觞终是藏不出心事,脱口而出:“黎儿,你怎么准备得这么充足?” “哎?” “黎儿,你并不是这样的孩子……” 还未等暖殇把话说完,黎儿就先令马夫驾马而行,钻进马车,把暖殇安稳地靠在墙上,将他锁在两臂间,一板一眼严肃地说:“暖殇哥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要相信,我做什么都不会背叛你!” 这个保证像一张空头支票,可暖殇从黎儿小小的脸上,看到了无比的真诚和不比的坚韧。在那温润的情谊里,他突然感受到了不曾有过的家人的关心和亲人的温情。他真的把黎儿当弟弟来对待吧,宁愿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止步于背叛的边缘。 暖殇若有若无地笑笑,并不做声,像是默认了黎儿所说的一般,倒是让后者松了口气。黎儿也不放弃这么个好机会,小孩子的天性还是在的,他一个骨碌地钻到暖殇的怀里,用笑嘻嘻地在他胸怀里蹭了蹭,“还是暖殇哥哥最好了~” 望着那张天真的、讨好般的笑脸,暖殇放声大笑起来,是啊,他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弟弟呢? “暖殇哥哥,这一去如何怎么打算,还回无机阁吗?”黎儿抬起头,笑容已变成了无比认真的表情。 “不了,黎儿要回去吗?” 那孩子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暖殇哥哥去哪儿,我也去哪儿。”但暗地里,那抹游移不知暖觞看见了没。 “那黎儿,我们先北上,找处平静的村庄住下再做打算,我,不想再一次卷入纷争了……”暖觞说得无奈,经历了这么多,他本是平静的心还能重归平静吗? 黎儿的眸子里一瞬即逝的闪过些惊讶和焦虑,只是掩盖的很好,并未让暖殇看到,他把低着的头大大的仰起,“好啊,我要好好种庄稼把暖殇哥哥养得白白胖胖的!”瞧这满是信心的样子! 两日的连夜赶路,所幸为得追兵,最后两人停在一处僻静的小山村,离城镇不远,但宁静悠远别有一番风味,于世俗之地格格不入。小地方的人淳朴老实,并不懂什么心机,还热情的招呼他们住下。 再说南宫尚这边。 沈逸风醒来,已是一天一夜之后,浑身还乏着,像生了场大病烙下了病根,完全没有往日跳上跳下的猴子的模样。 南宫商的血虽是上好的解药,可中毒之人毕竟不能快速恢复,真不知道他们几日才能再次动身。 沈逸风不是安分的人,一醒来,眼珠子就滴溜溜地转悠,打探着客栈的卧房,南蛮子的地方果然破败了一些。 “得了吧,你沈少爷还是顾顾好自己的身子吧!”南宫尚看到这家伙就出气,什么时候走霉运摊上了这么个损友。 “那我还要感谢大爷您的救命之恩呢!”敲敲这小样儿受了伤还是学不乖。 南宫尚看他那副贼样,也不多嘴,低头沉思了下。江湖上无机阁是响当当的门派,敌手也不多,可谓是以信立人,偷袭之人并不会出自仇家,加之,这次南行,他并么有透露给任何一门一派,唯一知晓实情的只有黄易!他恐是真的心里有鬼,故意派人延缓了他们行期。这其中,难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那他要暖殇又是意欲何为? 暖觞,这个人真的不那么简单。 “不和你贫,咱说正事儿,这帮死士约莫着是黄易那家伙派来的吧?” “没想到那家伙下手这么狠,还以为他就是爱的重了点罢了,啧啧,这家伙原来根本不是个人!”沈逸风的嘴毒出了名的,借着机会,就找准了话,把一个连面都没见的人骂得体无完肤。 “爱的重了?” “额……没什么,我也是听说,黄易这人曾经爱过他的老师,就那个谁也不知道是谁的那个。神的很!本来以为他是个痴情种子,还佩服下,若是现在给我知道暖殇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定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南宫尚也没再多说话,沈逸风的这番回答并不伤心,不让他满意。黄易这个人也并不简单,而沈逸风亦是知道些许内情,像是刻意躲闪着什么似的。那么有什么事不能和他说的呢? “阿尚,我也啥事儿了,咱明天就上路,暖殇那边,可耽搁不起。” “好,你安心养着,我先去准备下,还有不要担心,误了身子。”他轻轻抚了下对方难得皱起的眉头,表示安抚。心中暗忖沈逸风对暖上的关心已经太不正常,又不像单纯的对朋友的关心,说是别的,他又说不过去,难道? 想到这儿,他的心中莫名的揪了起来,窒息。 这些日子,暖殇惬意的很,一直以来的夙愿实现,是如此的愉悦! 村民们挺热情,划了快小地,种种蔬菜,温饱不成问题。他也算是从小做活的人,虽不曾种过庄稼,却一学就会。倒是黎儿这孩子,聪明的很,一看就知道是农家出来的孩子。这些日子,他总是给了暖殇太多的惊喜与惊讶。 宁静的日子总是显得那么短暂…… 几日后的某天,暖殇和村里的几个汉子去村西林子砍些柴火,村口却传来求救的声音。只见张家的张老汉满身是血地飞奔着,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但还是拼命地求救,好像进了村子就得救了一般。 几个强壮的男人急急忙忙把老汉抬去村里的郎中看看,可惜老汉捱不过半路就断了气。老汉的背上遭人砍了数刀,伤很重,森森白骨依稀可见。下手人之很,触目惊心。 老人家是今早镇去赶集去的,打算淘点便宜货回来,没想到发生了如此惨剧。村中人愤愤地要给老人家报仇,可一向不谙世事的村民们又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宁静。这事儿被搁了下来。 但他们不曾想到惨剧接二连三的发生,听说镇上也是时不时的发生命案,一时间,人心惶惶起来…… 章十九 源村被一片恐慌迷得乌烟瘴气,身为年轻力壮的男子理应去镇上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暖殇也不例外,来源村的日子不长,但他早已融入了源村这个大家族,成为其真真正正的一份子。 黎儿黏糊着暖殇也想去,暖殇顺了他的意。他的确是越来越顺黎儿这个弟弟了,每每看到小家伙辛劳的样子都忍不住挂上浓厚的笑意。 山南是个大镇,人丁兴旺,按说应该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人头攒动的集市,可暖殇一行人出现时,这里有的只是不复生气。商户多数大门紧闭,有些路人看到陌生人,便纷纷躲进家门关上了门户。诡异得很。 村里的大汉不禁皱皱眉,他们又不是妖魔鬼怪,怕甚么?大家商约好了分头走走,查查有什么猫腻。暖殇理所当然的和黎儿分在一组。 路人的确在躲闪他们,不甚明显,谁都看得出。与其说老百姓在害怕他们,倒不如说他们是在怕外界。黎儿小孩子模样,借着可爱的长相,好不容易逮到个老婆婆,暖殇未多想,便问了些缘由。 老婆子本不肯说,看暖殇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后来还是因为黎儿这可爱的孩子,估计是母性大发,便娓娓道来。 “山南这儿原是有一苍龙帮,无恶不作,咱老百姓也受尽了折磨。前不久,突然来了帮,叫什么,无机阁的人,把恶贼消了个遍,大家都不胜感激。原以为是好日子来了,可没想到分明是黑吃黑,叫我们怎么活啊!” “无机阁?”暖殇一听这三个字,立马警觉了不少。南宫尚虽为人冷酷,但也是至情至义之人,这等违非作歹之事,断然和他扯不上干系。暖殇也为多想,心里打起草稿替南宫尚辩护起来。 “对,就是这无机阁,造孽啊!他们说发些现钱和粮食来弥补这些日子受到苍龙帮剥削的百姓,没想到啊,这一去,就是去送死啊!要是我们知道,那还会因为那些蝇头小利去卖命啊!无机阁的人神出鬼没,现在谁还赶出门?你们是外路人吧,千万别再这儿呆久了啊。哎,我老婆子,命也不久了……” “哎?老人家,你为何确定这是无机阁所为?” “不是他们还有别人吧!我儿子死的时候,官府上我去认尸,还给了我一块无机阁的令牌,说是尸体旁发现的!你去问问哪个去领钱的回来还有命的!”老人家气得脸色发轻,差点操起拐杖往想否认的暖殇打。 暖殇自认为对无机阁还算了解,虽不是南宫尚的心腹,多少还是对其运作有些了解。无机阁何来的令牌,看来定是有人要栽赃嫁祸,骗骗这些单纯的百姓还戳戳有余。 老婆婆看他游移的神色,唠唠叨叨的继续说这些什么,无异于诋毁无机阁的一切。什么“异教”啊,“索取男子的命,是为了炼邪功”什么的……种种,可笑之极。暖殇全把他当做了笑话,再怎么招,南宫尚为人还是可信的。 告别了老妪,暖殇转头偏向黎儿问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还怎么办,暖殇哥哥我们把他们抓了交给官府好不好,真是刺激的游戏呢!”黎儿邪恶地笑笑。 “没心没肺的,多危险啊,还刺激呢!” “没事没事,暖殇哥哥,我会保护你的,你就放宽心!” 月黑风高,阴森的街角,正孕育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万物黑的有些毛骨悚然,惊悚无比。 暖殇再次确认了黎儿的决心,便朝老妪说的弄堂走去,弄堂内面火光满满,如同地狱的通道,招人魂魄。 沈逸风歇了一日,感觉好了不少,南宫尚也已做好了启程的准备,便退了房,继续南下。但速度倒是慢了些,主要要照顾到沈逸风的身体。沈逸风嘴上说没事儿,心里怕是急的慌,不让他担心罢了。 行了半日,南宫尚忽接飞鸽传书。他匆匆扫了遍信件,眉头不禁紧锁起来。 “阿尚,发生了什么事?” “逸风要不你先南下找暖殇,我还得先去趟山南。” “山南?那帮贼党不是被我剿了吗?” “可不,人家来了个反扑,还说我们无机阁拿人魂练功,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传出去,江湖上影响恐怕不好,我得先去好好教训教训这帮不长眼的家伙!”南宫尚颇为愤怒,江湖上敢触犯无机阁的少之又少,这帮家伙还真是皮痒了! “你……好,我先南下,你自己路上小心。事成后与我来会合。” “嗯,你也多注意把身体,小命得给我留着,我不整死你之前,你可千万别死!” “阿尚,你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我们两个祸害还指不定谁先早去呢!哈哈哈哈,先走咯!”沈逸风飞身上马,潇洒一如当初,绕着羊肠小道,渐行渐远。 而南宫尚挑了条向西的小径,直奔山南。 “请问这儿可是领钱的地儿?”暖殇小声地问道。屋子里的大汉个个凶神恶煞的,哪有无机阁各路英雄的风范? 里头的一个男子,脸上蜿蜒着一条狰狞的刀疤,没好气的从他吼了句:“领钱是吧,跟我来!” 余下的男子围坐在一起,嘴上露出讪笑,这家伙简直是自寻死路,兄弟们都要离开了,还来,找死! 暖殇带着黎儿和男人走进内室,得了个钱袋,估计有三五两银子左右,手上颠颠,不重,忙哈腰感谢打赏。 男子也不急,说是送他们出去,经过厅堂的时候,他的兄弟都了站起来,暖殇朝他们看了眼,竟有人掏出了剑! “自寻死路的家伙,老子要你贪财!”话语间那白森森的刀已向暖殇砍了过来,暖殇人一闪,一剂左勾拳正中对手胸膛,那人惨叫了声,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那群男子见自家兄弟被撩了个倒,纷纷扑了上来,乱剑砍下,暖殇急急把黎儿推到一边,兀自躲避起对手的攻击。 人非善类,对手见暖殇久攻不下,抓起一旁的黎儿就把剑往他脖上抹。黎儿是个机灵的人,张口咬住大汉的手,直到鲜血汩汩流下,疼得他放开刀子,总算有惊无险 只是一直在注意黎儿安慰的暖殇不小地吃了一惊,恰没注意随之而来的一抹亮剑,似一刀白骨,锁他命来…… 眼看着命悬一线的时候,一道黑影悚然出现…… 章廿十 黑影乍现,惊诧了持剑男子,满脸胡渣的男子后背被结结实实地来了一掌,人已经往前扑出了好几丈。而那剑也已经收不住,就直砍上了暖觞用来阻挡的臂膀。血霎时撒了出来,溅了一地,混着血色的红光,妖娆着、狰狞着控诉着一切。 南宫尚也急了,在这儿碰上暖觞的确出乎意料。但救人不成,还害对方挂彩,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暖觞沾满鲜血的臂膀忽然让他想到了几日前,沈逸风垂垂临死的模样,没来由的,一阵悸动。一直以来,他不是为情感左右的人,别人的事,他一向是个最好的旁观者,投以冷眼,甚至宁做帮凶。但对于自己人,南宫尚是出了名的热血,就像手下的兄弟受了伤,他会毫不保留地去报仇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幕鲜红,南宫尚突然焦躁起来,已是孤身一人的他,怎可让身边的人再度受伤? 转而想想,暖觞又算他的什么呢。他压根没考虑过,便将眼前受了伤的男人收进了自己的守备范围之内。 “小家伙,你先把暖觞带出去包扎,让我好好收拾这些家伙!” 黎儿心领神会,扶着暖觞就要出屋,但暖觞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看屋里的几个彪形大汉。虽说充分相信阁主的武功,可屋子里的几个耍起诈来谁人能受? “小子,你是来救人的,告诉你,今儿个没人可以大爷们手下走出这间屋子!” “是吗,那就要看看我这真正的无机阁阁主同不同意了!” “你……难道是……”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可没那么容逃了!”南宫商的眸子已染上了一道嗜血的光芒,抽开宝剑,顿时形成了一道强烈的气场,顺着剑锋,顷刻间刚才嚣张得甚的男子已不复呼吸。他还不罢休,南宫尚踏过遍尸,用手残忍的柠下领头男子的头颅,肆无忌惮的笑了,“跟我们无机阁作对,下场只能如此!” 暖觞再次进屋,看到一地狼藉,南宫尚像极了胜利战士,看到自己的丰功伟绩,满足的笑了,很想个孩子。很难想象,那样的笑容,竟然是在这种场面下绽放开来的,不禁有些浑身发冷。眼前的男子究竟是怎样的铁打心肠,才造就了今时今日的脾性。突然间,暖觞很想去了解这个男人,不在带有惧怕的了解,起码,刚才这个男人的暴戾是为了救他,他将自己拿朋友对待了? 一时间,空气静谧的很。 倒是南宫尚看见暖觞依旧不断涌出鲜血的手臂,知是伤的不轻,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也不保会废了条胳臂。他急急忙忙走过去,背上暖觞就往附近的医馆跑。 “南……主上,请你放我下来!”暖觞也被他的举动吓到了,何时受得起这样的待遇了。 “你给我闭嘴,不想手废了就别说话。真没想到你这人这么笨,不会躲啊,你当你的手是金刚做的啊!” “噗嗤……”暖觞好笑的看了看眼前这个有些孩子气的男人,真不多见。“主上,我脚没病,自己走就成。还有大晚上的,谁会开门医病,山南这儿本就人心惶惶,谁肯给满身鲜血的人治啊!” “不治,我砸了他铺子也让他给你治。得,暖觞,几个月了,你的嘴又利了起来,不错嘛,回去之后,得好好管教管教!” 暖觞并没有多言,命运只懂得捉弄人,没想到逃出了黄府,终究还是得回到过了一辈子的无机阁。纠缠就绕得这么深吗? 同时,暖觞亦清楚地明白,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了…… 医馆的大夫果真不肯医,瞧他两腿都在得瑟的样子,怕是吓到了。南宫尚也不管,一脚踹上店门,说不医就拆了你铺子,要不就拿命来帝,没办法,老先生又不是被恐吓大的,只得小心的给暖觞消了炎,细细的包扎好伤口。伤好好养个十几天就没事儿了。 第二日,南宫尚把昨日那首领的头悬上了城楼,百姓不知何事,纷纷出来看,皆是吓得不能自主。 待看了城门上的告示,才了解一二,但多数不愿相信。 “众位,我南宫尚在这儿保证了,山南从此不会再贼人陷害,若诸位不再相信咱们无机阁,一年之后,山南若不祥和太平,我南宫尚的项上人头,也挂在这儿视众!” 百姓虽不无完全相信,但这性命攸关的事哪来半点玩笑,纷纷回了屋,这事儿算是解决了。不圆满,但也不太糟糕。回去之后,南宫尚便急招了一批人马,到山南稳固民心。这次是正正规规的无机阁汉子,个个真英雄!当然,这是后话。 暖觞简单的和南宫尚交代了这些日子发生的情况,也不知为什么,他有意无意的省略掉自己个黄易的那段,怕是因为被瞧不起吧,暖觞心中暗道。 南宫尚挑挑眉,这黄易果真是爱得太深了吗?虽是有些狐疑,但也作罢,反正人家沈逸风心心念念的人在这儿来,也不用多此一举去追讨别人的用意。“暖觞,我们明日动身回无机阁,你准备准备。我先去联系下逸风,叫他不用忙活了。” 暖觞平静的看了一会儿眼前的男人,被称为“主上“的男子,果然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希望回去的日子,也多给他一份平静吧。 “好。”暖觞答应的平静,出乎意料,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在面临如此绝佳的逃走机会,一片自由世界就在眼前,他竟然是用这种心态去选择再一次跳入火海! 或许会尸骨无存吧…… “哦,对了,你身边那小子怎么跟着你?”南宫尚忽然意识到什么,对于那小子在这儿出现还是颇感怀疑,那小蹄子,难道另有目的。 “他特意逃出来救我的。你说过的,这孩子的命是我换回来的!” “好好好,嘴还真利,果真本性难改,原来以为你的棱角算是磨平了,没想到只是藏起来罢了,难怪逸风这么挺你。罢了罢了,你把那小子留在身边吧!” 暖觞感激的笑笑,依旧是那么张脸,恍惚间,南宫尚竟有些被打动了,暖觞还从来如此真诚地对她笑过…… 章廿十一 回来的日子,已三日有余,这段时日,沈逸风老粘着暖殇不放,说些什么“小别胜新婚”的话,颇让暖殇汗颜。 “谁和你新婚了……”暖觞斜眼看看这个脸皮极厚的家伙。 “哎呀,小觞觞别生气嘛,我不是太久没见你,哥哥想你了嘛!” “去,哪儿发神经往哪儿去,别说我认识你!” 沈逸风作伤心状,一一细数这些日子他所受的苦,自己为了救暖殇出狼窝,命都快搭上了,这没良心的,现在还说不认识他!暖觞被搞得头大,沈逸风这耍宝的个性还是这么难缠,但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兄弟! 南宫尚进屋的时候,沈逸风还在做怨妇状,见救星来了,急忙上前“数落”暖上的不是,南宫尚哈哈一笑:“沈逸风,你不是一向和他穿一条裤子的吗,怎么也有今天?” “哇,阿尚连你也欺负我!你们,你们真是一肚子出气!” “你……”暖殇和南宫尚的回答出奇的一致,果然,就是不能说他们关系不错,口不对心的家伙们!沈逸风暗地里“阴险”地抹了抹嘴角。 “哦,对了,逸风,黄易那家伙近几日要来,你也准备准备,这狐狸难对付得很!” “哼,就知道那家伙不会死心,该死的白眼狼!” 暖殇呢,没来由的颤栗了下,回忆潮水般地涌来,而事情似乎远远没有结束…… 黄易当然是来势汹汹的来了,暖觞从门侧看到的男子,带着些暴戾与不羁,与第一次相见的机灵大不一样,倒是像那几日他为爱发狂的影子。 “哟,黄大老板来访,怎么不知会声,好让在下有所准备!”南宫尚赔笑道。 “南宫尚,你别给我打哈哈,既然答应给了我的东西,没有你收回去的道理吧!” “黄老板,你这是……难不成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 “我呸!南宫尚我本敬你是一条汉子,没想到你也是下三滥之人!人在你这人,我也清楚,你别挡着我便是。” 早知这狐狸来的目的,南宫尚自是想好了妙招,“原来黄兄是为这事儿来的,可不,我也急着呢,怎么说我都欠了黄兄一个人情。这几天我也捉摸了好久,但暖觞这人是块硬骨头,不瞒你说,和他来硬的,他反而更强势。他不肯和你回去,我也没办法,当初我也被那不识相的家伙气得个半死!” “哼!这么说你是不肯放人咯?”黄易挑眉道。 “黄兄,话可不是这么说,要不我回去再和暖觞说说,做做您的说客,算是尽了我的地主之谊。”南宫尚也不等黄易把话说完,叫了丫婢先安顿了这尊佛祖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有再作打算,狐狸自然不那么好驯服的。一路以来,听者沈逸风那些摸不清道不明的话语,怎么说人他是不会第二次交出去了!换言之,交出了人自己心上也过不去,那块硬骨头现在也快称得上他半个兄弟了! 转身离去,黄易也不顾南宫尚的无礼,放肆地笑了:“哈哈哈哈……南宫尚,想不到你也不过是个窝囊废罢了,不就一个我玩过的小子吗,用得着这么袒护他吗!哈哈哈哈,还是你放不下他阿!?” 南宫尚脸色一青,背对着黄易,对方自然看不到,但能猜上个七八分。他心头一紧,好个暖觞,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就和他来了个绝口不提,亏得他还救了他一命!当日和他便是贞节烈夫,怎么到了黄易的身下,拿来当私房秘密了不成? 手中的拳头一紧,南宫尚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气,骨头摩擦着发出“哢擦卡擦”的声音,像是要把心里的人撕得个碎尸万段一般。按说暖觞小小一随从,关系联系地再密切一点,顶多就一男宠,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这男宠下贱,他心里不是早有这瓢葫芦么? 黄易的笑容一直放肆着,搅得渐行渐远的南宫尚久久不能平静…… 即刻,他便去找暖觞,依旧是星辉阁的那间不起眼的屋子里,朴实无华,丝毫不是别人追求的豪华风格。那一次,他踏进这屋子的回忆如泉水般叮咚涌出,竟然参杂了些难以察觉的甜蜜。收拾好心情,南宫尚踏步而入…… 暖觞正坐着桌旁看书,天晓得他还有这样的兴趣,真是看不出,原来以为他只是个粗人罢了! “主上。”暖觞合上书页,低身请安。 “你先起来,我有话要问。” “请问。”自暖觞回来之后,他们之间的对话又变得同以前一样,满是客套,有时甚至是大段大段的冷场,南宫尚不免暗忖,他宁愿喜欢那个比较爱顶撞人的暖觞,起码有趣得多! “今儿个黄易来,指明了说要你,怎么,他要你究竟是有何用意。你作为我们无机阁的人,对这件事怎么看?” “这……” “怎么,很难说出口?” “有些事情请主上您不必多问。”暖觞看似很不愿提及的样子。 “不必多问,我想你是难以启齿吧。暖觞阿暖觞,又往老路里走,觉得不好意思了,是不?还是自我陶醉不想说?怎么,你就是排斥我?在人家身子低下却混得个如鱼得?” “你……”暖觞声音低沉,但不难猜测,已略有生气之势。 “我怎么,暖觞,看来被我说对了,我也没听黄易说你怎么反抗吗?怎么,果真很陶醉?”南宫尚察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说到这事儿就越想越气,再者,暖觞那种防他与千里之外的态度也让他大大地不爽! “话不要乱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暖觞也急了,不堪的回忆铺天盖地而来,交错着黄易和南宫尚的面孔,如道道咒符,快要将他的心肺深深撕裂,他终究是逃不过侍者这条路啊!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暖觞阿暖觞,我今天就让你‘官复原职’得了,黄易那儿也是别回了,在我这儿不照样做的好好的!” “那不一样!你怎么能和他比!” “怎么,不能比,还是我比那小子好太多了?” “就你那张肮脏的思想怎么和人家比,人家毕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要怪只怪一个‘爱’字了得!”暖觞冲口而出,这时候,那还管得着是不是黄易的秘密,保住自己才是上策! 没说这句还好,说了南宫尚更是来气,什么叫肮脏,他堂堂光明磊落的男子汉在你暖觞心里连个奸诈小人的抵不过?还是说你暖觞以为自己个破罐子被人喜欢就沾沾自喜的要命,眼睛都往头上长了! 他忘却了暖觞的逃跑,忘却了暖觞的心甘情愿回来,忘却了他们其实还可以相处得更好! “爱?爱你?哈哈哈哈,暖觞这是我今二个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那小子爱你这么个破玩艺儿?好好好,我现在就好好地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爱!”话毕他一骨碌转身,将伤还未痊愈的暖觞,硬生生地压在了地上。 暖觞哪还有反抗的力气,只得认命!他唯有隋波逐流,自甘堕落的份。几个月前的场景一幕幕的重现,人性的丑陋一刻刻地开膛破肚,展现在他胸前。 他是否也终将变成这样的人? 章廿十二 回忆里交织着悔恨的样子,倘若有再一次,你会依旧如此吗? 沈逸风看着大夫紧锁眉头,替暖觞把脉的样子,心中甚是担心,一个劲地在老大夫身旁打转,搞得大夫不知道是医人还是看他了。 的确,他认识暖觞这么久,都没见他生病的样子。暖觞虽体格瘦弱,身子骨确是强壮得很,记事以来,就不大生病的他,一方面归功于天生的好抵抗力,另一方面也归因于他偷学了些医术,自行调理的结果。所以,这次一病不起,实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特别是暖觞自己,两天的高烧,早已经折磨得他体无完肤。口头的干涩,夹杂着四肢无力、恶心呕吐等症状,只剩下了半条命。 这是那一夜,那个男人留在他身体里的惩罚。 南宫尚也是难得的守在暖觞屋子里,明明是罪魁祸首,却贼喊捉贼般,狠狠地盯着到大夫看。人家是来看病的,又不是来见阎罗王的,暖觞心中暗暗吐糟道! “主上,暖觞公子最近身子弱,受了些风寒,把这些药服了,三五日之内便可痊愈,不碍事的。”事罢,南宫尚的脸色才有所缓和,沈逸风也大喘一口气,嚷着等暖觞病好了要给他好好补补。 “主上,可否借一步说话。”南宫尚愣了愣,侧身示意大夫继续说完。 “这……主上请不要纵欲过度。”老大夫不懂得察言观色,有一说一,全是凭得药理。南宫尚脸却清了一半,找人领大夫下去打赏。睡在不远处的暖觞更是明白得很,脸”腾”得就红了起来,黑黑的脸颊上浮现出一片少见的晕圈。 人总是会知羞得。 南宫尚明白那日的确做得过分了点,但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这点轻重连狠斗算不上。 而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对于暖觞来说,春宵一刻只是噩梦罢了。那日,暖觞并未抵抗半分的便随着南宫尚去了。 南宫尚的举止并不暴虐,竟可以算得上难得的温柔,但一点也不像他口中所说的“教授”的含义。 虽已懂情事之事为何物的暖觞,怎么招也和青涩脱不了干系,从没有这般经历的他,很快就迷失了自己。是否这种事情越做越多,那张人皮就厚了。什么都是身外之物,就连这身子也是副臭皮囊、破空壳罢了。 男人的大手抚遍了暖觞全身,仿佛真在教他什么是爱一般,硬生生地想把他融进、刻进他身体里。如若暖觞不清楚身上的男子是谁,他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身上的那个男人就如同黄易爱他的师傅一般,爱着他,刻骨铭心。只是,幻觉永远是最真实的毒药。 男人的手依旧不肯停歇,绕着他的脊背,划下长长的挺拔的线条,痒痒的,却舒坦无比。男人灵蛇般地手又在他小腹处不停的打转,拆骨入腹。都说母子连心,如此一般的情谊,可真比得上所谓的“亲情”了! 男人的手,又好像是播撒火种的恶神,在暖觞身上燃起了辽源之火,旺盛的燃烧着。 “啊……”暖觞不禁咽咛一声,全都落入了男子的耳畔,所谓的“真正的爱”,你暖觞应懂得七七八八了吧! 暖觞的身下幽境被强制着打开,大大地呈现在男子面前。 那不是对身体的膜拜! 白花花的身子骨被附上了所谓的爱情名义,再怎么说也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但世人通常想要的只有情或性罢了。暖觞有些悲哀的想着,他难以反抗,但亦不是能完全接受的了得人,如此一来,便两头不是人了。活在生命的边缘,一个小小的侍者,便是如此的痛苦。 所以他已经记不得后来是怎样的,只记得病魔就这么缠着他了。 南宫尚却记得真切,在他记忆里,似乎还没有放诸于情事中用了如此大量的温柔。哪像对母亲的温柔,对朋友的温柔,那是爱,他对暖觞算是彻底的愤怒而已。其余的,便与他彻底无关。 他亦是来回得进出着,不曾改变。暖觞感受到的不是以往后庭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而是一阵阵酥软的电流,随着那只会撒火的手,沉沉浮浮,跌跌撞撞。他快乐着,却从没有到达天堂的感觉。当第一次踏进那一扇门的时候,他便将自己归属为地狱的人。纵使放纵了,也只是一副臭皮囊的高级需求罢了! 暖觞亦是一个不会爱人的人。记事以来,就没有再爱过别人的他,心中只有自己。没人爱他,他也不招惹别人。自己毁了,爱就毁了,不知何时才能收起一地狼藉。 所以一个失爱以久的人,叫一个不懂得爱为何物的人,半斤八两,纵使温柔是那么一剂勾魂药,也擦不出灵魂的火花。擦出的只有病魔的火花。来自地狱的使者啊,这不,暖觞病得有理有据! 南宫尚是看暖觞服下药才走的,黄易还没走,留着个大包袱给他处理。纵使暖觞再怎么抵触他,也算自家人,怎能叫外人讨了便宜? 暖觞乖顺地喝完药,又回复了往日的不爱理人的脾性,特别是对南宫尚。南宫尚嘱咐了沈逸风几句就说要走,顺手和暖觞说了句要走,暖觞把头窝在被洞里,只露着一双眼睛,咕溜地转转观察着周围,警惕着外界发生的一切,他顺了顺眼,算是做了福。嗓子反正是哑得说不出话来,就是他不回话,天皇老子也怪不了他! 南宫尚刚走,沈逸风就朝他暧昧地笑笑,这八卦男又开始了他的联想天赋。暖觞也不好多说,心里清楚,沈逸风从一开始就像把他往主上身边推。究竟为什么,他一时半会儿也猜不透。于是便不露声色,朝他邪了眼,示意自己要休息了,沈逸风只得自讨没趣,说在这儿陪着,看看有什么好照应着的。暖觞一个侍从,自是没什么人服侍,让沈大少爷服侍,还真是折煞他了。 而南宫尚,邪佞的黄易,怎肯轻易放手!暖觞可是这个世上牵制姓杨的最好的武器啊!得不到爱,他宁愿玉石俱焚! 章廿十三 黄易端起茶盅,陶瓷器皿发出特有的清脆响声。喝着南宫尚特意差人去江南置办的龙井,小口细抿着发出“吱吱”声,若有若无,一双丹凤眼不经意的斜挑对位正襟危坐之人,无形间给了对方不小压力。 对位的人,神情自若,也气定神闲的喝着清茶,夸赞道还是江南的茶来的香气,一方水土养一方好茶啊! 看似安生的气氛其实暗流涌动。 “这么说,南宫兄是不打算放人咯?”黄易放下一品上等茶,茶器所发出的清脆响声愈加刺耳。 “这人我也不是不放,人病得急迫,恐怕这时候交给黄兄不是时候,保不定出什么事儿,在下可担待不起。” “死的活的都差,人拿到手就行。至于在我手上弄死还是弄活,南宫兄自然不必多问。黄易轻巧地说道,仿佛不拿人命当回事儿。 “是吗?”南宫尚冷冷的吐了句,“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把人带走了。” “论武学我可不是你们南宫家的对手,可说到生意,难道南宫兄你不知道损失了我这一笔你会亏多少吗?到时候周转不灵,别哭着喊着来求我。”黄易狭长的美眸里满是算计,料定了你南宫尚为了整个无机阁也不会同他过不去。 “哦?在黄兄眼里咱们无机阁就这么不堪一击?” “南宫尚,人可是要有自知之明的。”黄易不屑地皱皱眉头。 “是吗?那请问黄兄,这贩卖私盐一事可是犯法,呵呵,官府知道了这么比大买卖,我可不能保证那些知府县衙的不去朝廷上邀功。你说我该不该给他们个机会?” “你……你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告了官,你也休想卸责!”黄易显得有些气急,南宫尚原来不止空有武艺,论计谋,自己竟然未必是他的对手。 “是吗?约书上的我的确照做了,可人在我这儿,官府大大地可以查,我不正是良心上过意不去,才和你黄老板毁约的吗?怎么说,我都没那份心思走私私盐。要这么算起来,我算是守法的老百姓! “你……你想毁约不成?”黄易气得脸色发青,讪讪地问道。 “黄易,你若是不想身败名裂,今儿个就先回去,私盐这事儿官府虽都了解,明儿个也不会来管,但真的揭发了出来,你说钱重要,还是他们的小命重要。他日,你想要人,正正当当的到我这儿来抢,你若抢得赢,我给你八台大轿送去!” “好好好,南宫尚,算你狠,原来你也是个阴险小人,我今天输在这儿就是因为我看错了你,低估了你!不过从今之后,我们黄家与你们势不两立!别说生意场上,就是武林中,我总有一天把你们无机阁打的一个不留!”黄易眸子里闪出嗜血的光芒,仿佛看见了眼前男子跪地求饶的样子,竟连南宫尚为他准备的午宴也未享用,吩咐了随从便离开了。 他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从此,一向威震武林的无机阁便多了对手——江南黄家。 暖觞几日下来,不说是闷闷不乐,就是不怎么爱理人。先说当日自己的反应有些后怕,再者是对南宫尚的所作所为完全看不上眼。人做到这份上了,也没几人可以这么过分的了。 暖觞也不怎么和沈逸风交流,总觉得现在他和他站一块儿,真的是污了别人的眼,污了别人的高雅,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污秽!沈逸风拼命调动他的说话神经,他却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几句。 南宫尚自暖觞病有所好转就没再来看过他。不过就算他来了,也只被当做一团空气,哪还有阁主的面子。暖觞有时候会斜眼看看,也不说话。南宫尚心里虽气,但本就是个闷包子的个性,也不会刻意去搭话,活像是对闹别扭的小夫妻! 低气压一直盘旋着,一向多话的沈逸风也寡言起来,直到南宫尚率一小群子弟去华山参与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为止。 武林大会是绿林好汉们的盛事儿,轮不到暖觞的份。而沈逸风觉得那群浮夸的家伙配不起自己的清高,也懒得去参加那活儿,留下来美其名曰照顾暖觞,怕他寂寞。还真不知道是谁寂寞呢,从小一个人惯了的暖觞巴不得,你们这群家伙都离得他远远的!而无机阁虽是武林大帮,但其阁主从未当过盟主之位,反倒像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老,例行会事,以示公正而已。南宫尚的确对这些虚名不上心,这点和他的父亲挺像,自己强大了,即使没有了虚无的权利而名号,亦会有人同神一般膜拜你。 华山虽路途不远,一来一去,加上武林大会的各项事宜,也总要个把月。暖觞觉得好歹这些日子他可以清静些,至多受些噩梦的骚扰罢了,就当缅怀过去。只是某人并不是这么耐得住寂寞的。 “小觞觞,想不想听个秘密?”沈逸风下颚微抬,料准了他必有兴趣的样子。 “不想,我唯一想的就是把你撵出我的屋子。”暖觞依旧翻了本诗集,没抬头看他。 “我说真的,这次我可不是替阿尚来当说客的,他走了我才敢和你说。你别看阿尚这个人有时候凶得很,其实还挺可怜的,小时候的打击的这家伙来得不小!” 通常暖觞只当沈逸风的话是废话,刮刮耳旁风罢了,今天他承认他是来了兴趣。自打新主台后,他的暴戾脾性愈发明显,没人知道心里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而暖觞不幸就是这位阁主的打压对象之一,现在没去见阎王爷,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说吧,我听着。”暖觞表面依旧微波不经地等待沈逸风的继续。 后者像是知晓必会感兴趣似的,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阿尚其实是个很讲意气的人,只要是他的人,或是被他肯定的人他都会不遗余力的保护,因为他觉得他很孤独,身边这样的人很少,能保一个是一个。”这点暖觞也承认,正如那次山南救他一命,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阿尚会这么对那帮男宠,主要是因为他父亲。阿尚本来有个很幸福的家庭,疼爱的他母亲,威严的父亲,他以为一直会这么幸福下去,却被一个男人毁了。那个男人杀了他的母亲,夺走了他父亲的爱,毁了他的家庭,阿尚便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上有很多缘由他不明白。就像阿尚原本以为男人只是他父亲的男宠一样,其实放不下的,终究只有他父亲一个罢了,他当男人是至死不渝的恋人啊!” 暖觞瞪大了眼睛,好像在听说书先生讲传奇故事一般,原来老帮主竟是这样的人,那么和蔼的老帮主,竟然是个对一个同为男人的人动了心的人。 “阿尚便以为男宠就是犯贱,这么多年了,本来该解的心结也该解开了,阿尚恨不恨他的父亲我也不知道,但他却越来越执拗,对送进来的男孩子越来越残暴,我看不下去却没法阻止他。”沈逸风无奈的耸耸肩。 暖觞怔怔地发了会呆,一直以来冷面无私的南宫尚竟是有这等经历的人,如此一来,那种种暴行下面掩盖的是怎样一颗心灵? 孤独的?寂寞的?还是悲伤的? 沈逸风一掌拍回了他的思绪,“所以啊,暖觞,我带你去见两个人,阿尚一个人我是劝不回来了,加你一个,你可得帮我!” “我?”暖觞长大嘴巴,他什么时候和高傲的主上关系处的好过? “对,救你,我看好你哦!”沈逸风笑的无赖,暖觞也没办法,看在这事儿他感兴趣的份上,也就趟一趟浑水,作个顺水人情吧!人本就污浊了,也不怕再来什么狂风暴雨了。“那我们去见谁?” 沈逸风调皮的板了张鬼脸:“秘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去哪?”暖觞有些不满对方的可以保留,换来的是沈逸风言简意赅的回答。 “西域。” 章廿十四 时间很快就敲订了下来,暖觞说要带上黎儿一同去,便先去打点了。 黎儿这孩子回来好一阵,就只见了几回。生病的时候,来看过他,小小的伤寒,就令他哭的满脸通红,真不知道他的小脑袋瓜子里装着些什么。 暖觞和黎儿说要带上他去西域走一遭,他满是一惊,不着痕迹的恢复了常态,以为暖觞并没有发觉,其实暖觞看得清明,只是不明白罢了。黎儿这孩子越来越有文章了。 西域路途遥远,一走就是半个月。路上暖觞一行人也未作停留,沈逸风摆明了路熟,骑着骆驼在大漠里七拐八拐的,最终来到了一片绿洲。 西域自古以来,是块圣地,也是块神秘的土地。古时匈奴、胡人骁勇善战,不乏能人。亦有楼兰古国,创出一片绚烂文化。西域正如他的土地一般,荒芜着曾经的灿烂,海市蜃楼那是历史的遗迹。也好像这沙漠里的绿洲,又在苍茫荒芜间,点燃了希望,不知多少年后,西域又会是一派富庶景象吧。 暖觞满含惊讶,平时无波的眼眸充盈着好奇。滚滚黄沙,亦会有这一方桃花源,难道他本该荒芜的心,可以重新燃起希望吗? 马车驶进一条小巷,那是一家独立的庭院,很大,有如半个无几阁那么大。可谓美极了!黄府的宅子,小桥流水,清新淡雅,已为他神往,而暖觞觉得这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挂白敛般的瀑布从宅子旁的小山头上倾泻而下,虽不至于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额气势,但足以震撼人心。瀑布在院旁积了一汪潭水,清澈见底,几尾鲤鱼在里头欢快地游玩着。 整座大宅子掩盖在郁郁蓊蓊的参天古木中,看得出主人是个爱极了大自然之人。人活在这么一方意境中,恐连神仙也羡慕不已吧!忽闻悠扬的笛声从林间传来,是和沈逸风的筝声相媲美的悠扬。暖觞抬起头,不远处的林间有一座竹子做的小阁,一个男子坐在二楼的长檐上,一袭白衣,松散着发丝,音符就这么流泻而出,再随风而扬的发丝上翩然起舞。男子真的像是神话里的人物,暖觞不觉地看呆了。 一袭白衣像是神话中的太白真人,不羁的长发,随风入微,混着清澈的竹香,可以迷醉不少人。葱白的手指搭在笛身上,变幻着样式,像施着仙法的仙人一般,普度众生。 再看看男子的面目。玉面,青丝的发配着白皙的肤色,和谐得甚。坚毅的眉目直插入黑色的发丝,男子美虽美,并不是像南宫尚的男宠那样,娇弱魅人的样子,也不是刚毅的模样,是清冽。好看的薄唇紧抿着,一曲下来,刚睁开的眼眸又微闭上,陶醉在自己的乐声中,又让别人沉醉了。 男子看不出年纪,暖觞想想,和他也差不了多少吧,如此玉面小生,真映衬了这儿的一草一木。 “阿风,你们来了啊。”前院忽然有个男子喊了一声,沈逸风应了句,便走了过去,很熟的样子。 暖觞这才看清喊话男子的样子,高高大大,生得威猛,男子已是中年,却没有中年男子发福的神态,看起来依旧是个武学大家的模样。五官虽然映上了岁月的痕迹,但刚毅的脸庞,看上去依旧那么庄严、英俊,在暖觞的眼里,甚至多了一份和蔼。 那是谁? 那不正是他以为早已死去的老主上吗? 即使那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暖觞也可以清晰地辨别出那是对他来说十分和蔼的老阁主,南宫烈,现在主上南宫尚的父亲。那个被判定莫名其妙死去的老阁主,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这儿,一点和死挂不上边,虽然上了年纪,但大有越活越年轻之色!暖觞歪着头看了眼竹阁子上的男人,那么,那个就是老阁主的爱人吧。 “还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哩,是吧!”沈逸风像是看出了暖觞的心思,拉着他走向前院。 “嗯……”暖觞笑笑,这时候了这人还不忘打趣。然而那个男人也是南宫尚最讨厌的人吧!是南宫尚的劫 南宫烈见他们已经走了过来,朝竹阁子的方向挥了挥手,发出爽朗的笑声:“骞,他们也来了,你快下来,来看看他们。” 男子收了笛子,别在腰间,腾云驾雾般飞了下来,所过之处,竹叶轻动,悠然的香气也淡淡地四溢开来。就连在场的沈逸风也心中喟叹:世上会轻功者何其多,能如此飘逸的又有几个,就连自己恐怕也比不上吧。然而早已个男子熟识的沈逸风自然不会心胸狭隘,去嫉妒什么,他朝男子挥挥手,又举起暖觞的手挥挥。“前辈,这是暖觞。” 男子朝沈逸风笑了下,已然来到了他们面前,却未看一眼暖觞。暖觞既不认识他,也没话可以答,只得在一旁作罢。 男子笑得时候,也是极好看的。暖觞想起曾经不怎么会笑的南宫尚哈哈大笑时的惊艳,在眼前人身上可谓是凤毛麟角!男子笑起来也像天人,像天山看着的雪莲花,不,雪莲花他是没见过,池中的莲花他总见过吧。这份笑容出淤泥而不染,显得这个人不那么真实了。 南宫烈却无异于男子的无理,径直扭了扭暖觞的脸,摸了摸他的脑袋:“暖觞阿,都这么大了,记得小时候,小豆丁一个,时间过得可真快,都不知道阿尚那小子好不好,长高长结实了没没,是不是还在恨我。”说到南宫尚的时候,老阁主眼底明显一阵落寞。 暖觞不忍心看到他敬重的阁主露出此番表情,安慰道:“阁主,少主挺好的,若是你不放心他,他可以回去看看。” “哎,他心里已经没有我这个父亲了,回去也是被赶出来。罢了罢了,还是在这儿自在,有骞陪着我吗,哈哈。骞,你说对吧。”老阁主无奈地摆摆手道。 被称为骞的男子斜眼看了下正在兀自大笑的南宫烈,没有多话,尽情发挥冷冽的本性,这点还别说,和南宫尚倒是挺像。要是旁人不知,真以为他俩是亲兄弟呢! 老阁主像个老顽童似的,摸了摸后脑勺,突然开窍道:“哦,对了,暖觞,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我内人,杨骞。” 男子又斜瞥了一眼,“谁是你内人。”也不看暖觞的反应,往屋里走。 “当然是你咯,哎,哎,哎,骞,你可别走啊!听我说,你是我内人,噢不,我是你内人。呸呸呸,也不对,你是我爱人,这总行了吧!” 男子停下了脚步,转头低声和已经进了屋子的南宫烈交谈了几句,南宫烈依旧大着声道: “担心你就留着吗,心别这么硬阿!” 男子摇摇头,又低语了几句。 “好好好,你放心,我保证,这总行了吧,一直以来不都挺好的吗。好好好,你快放宽心。”一直以来,给暖觞以刚正不阿老好人形象的老阁主现在正变成一只大型犬类,匍匐在男子身上,好生安慰。男子再次瞪了他一眼,去了内屋。 老阁主赶忙奔出来,吩咐了一个侍童做些上好的佳肴了款待款待他们,热情得很。暖觞歪歪嘴,有些不置可否,突然想到了那个叫杨骞的男子。哦,对了,他也姓杨啊! 气氛在老阁主的活络下,热烈得很,暖觞很快放弃了思考,不过他好像忘记了个人,黎儿怎么不见了? 章廿十五 南宫烈带着两人去他们的大宅子四下逛逛,果真如第一感觉一般,景外有景,别有洞天。沙漠里能活得如此,暖觞觉得,要是他是老阁主,也不愿再回去了吧! 边走边看,暖觞还未见到黎儿的身影,想想和老阁主也不熟,便和沈逸风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先去转转。南宫烈听了,立即附和,要找个小童给暖觞带带路,暖觞谢绝了好意,先行退下。至于沈逸风,如若他没看错的话,必是有要事和老阁主详谈,而这事儿是他所不能知道的。于是他很识相地让出了空间。 沈逸风何时知道老阁主没死?南宫尚是否又知道这儿的一切?暖觞摇摇头,毕竟这与他无关,南宫家的家务事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现在的情况不也来的安生嘛?而他自己,还有许多悬而未决的事,等着他一一解决。 且说这边。 南宫烈勾搭着沈逸风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模样,活脱脱的忘年交。“阿风,你本事还真不小,你看这事儿有眉目了吗?” “那是,我怎么说一年多了,觉也没怎么睡,整天就在给你这位义父大人支招呢!” “那就是有戏咯!有戏我就放心了,不然骞心里肯定不好受呢!当年我给过他保证,到现在还没兑现,全都指望你了!” “行行行,义父大人你也别给我打哈哈,尽夸我!想我沈逸风何许人也啊,大情圣呐,这事儿我看准成了。最近还真颇有些眉目。” “哦?说来听听!”南宫烈显示出明显的兴趣,挑着眉问道。 “……” “……” 话声渐渐小了下去,只能听到南宫烈豪爽的笑声,心情大好的样子,看来他是不用愁了。这么多年来,这步棋总算走到了该走的地方。 “哦,对了,前些日子,那家伙又上我这儿来找你,不过这次倒没跟我们上演全武行,就是要我见到你马上让你去见他。” “呵呵,那家伙这么快就等不及了,还跟我装冰山呢!”沈逸风旋即愉悦无比,想来一向受苦受难的都是他,现在奴隶翻身把歌唱,不整死你个大魔头,我就不叫沈逸风。 “也对啊,你和那家伙到底有什么渊源,每次都要杀了你的模样,这会子,见不到你了,又像要自杀的样子。得,你以后可让他别来这儿找了,骞每次看到心他里都挺不爽的,我可不想看到他皱眉的模样。” “老头,你还真是浪漫,都老夫老妻了,搞的还是小年轻的一套!”沈逸风调侃道。 “阿风,你这孩子尽会嘴贫!”南宫烈亦是不在意地哈哈一笑。 “好好好,我抽个空去看看他,你可别说,我得想个法子好好整整他!” “小心把人给整没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到时候可别后悔……”最为过来人,南宫烈有义务给自己这个半子一点忠顾,毕竟他曾经就差点错过…… “这您放心,他进了我的手掌心,就逃不出我这五指关!”沈逸风大笑三声,自从几个月前西域一行,提这个人,每每,他心情就畅快一次!这辈子,总算不会那么窝囊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用餐吧。事情我确认过就放心了。阿武,你去通知公子和刚来的客人可以吃饭了。” “是,老爷。”一旁的小童退了下去,南宫烈和沈逸风继续哥两好地交谈着什么,气氛甚为愉悦。 而暖觞这会子一个人在院子里晃荡,四下没人,静谧得很。他不熟路,只得没头没脑地转转,巧然间却发现了刚才那位白衣男子的身影。 男子站在一棵大槐树下,在硕大的庭院的映衬下,显得遗世独立。暖觞从椭圆的门洞里张望到的是一副如仙似画般的脸孔,活脱脱的像古时的文人墨客,羽化而升天般的高洁清雅。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似乎还有另外一抹身影,暖觞本无意打听他们的对话,身影的声线却成功地攫取了他的注意力。 那分明是黎儿! 黎儿正和男子汇报着什么,完全熟识的模样。暖觞心里一凉,原来黎儿也早知道这里的一切,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南宫尚一个大傻瓜而已,同时算上他这个不太算作局外人的局外人。 他想走近听听他们在交谈些什么,无奈,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只能隔墙而立。黎儿称男子为公子,显然是对主仆关系。交谈的内容,具体他也听不清,气氛是客客气气的。暖觞不知怎么地就不愿再听下了。 他看到不远处有小童过来,和黎儿一般大的年纪,便先撤步离开了。 “暖公子,老爷请您去饭厅,我给您带路。”暖觞点点头,看来待会儿该直接和黎儿挑明了,才得问出个七七八八来。 一顿午饭吃得还算祥和。 老阁主一个劲地给白衣男子夹菜,仿佛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男子嘴头虽嗔怪了几句,却淡然微笑着吃下了南宫烈夹过来的所有饭菜。满含着幸福的样子,看来他也是深爱着老阁主的。 黎儿已经回来了,也不多响,径直坐在了他的暖觞哥哥旁边,也一个劲得给他夹菜,暖觞被搅得不好意思,毕竟他们是客,哪有客越主宾之理? 而沈逸风依旧和老阁主热烈地交谈着,无视老阁主一直落在男子身上的目光和无意交谈的态度。男子也不冷场,自如地和沈逸风说些什么,不过多半是西域之事,暖觞不甚了解,冷在一旁。就好像他们三个人本是一家似的,其余剩下的便只是陪衬品。 而男子对暖觞的态度却大不一样,冷冷的,也不愿意多看一眼。暖觞自知和他不熟,不好多问,纵使心中有千百个疑问,只能往心里咽。至于此“杨”是不是彼“杨”,只能待到他得了空,再好好一探。而得空不得空呢,就取决于某位大祖宗的心情了! 这世上的事儿还真奇妙。 午后,南宫烈说要不到镇上去转转,他带路。沈逸风摆手拒绝,他还得去看某位尊神呢。南宫烈立即投来万份同情的目光,不知是对他,还是对他口中的那个人。沈逸风意识到杨骞还在,噤了口,杨骞却笑笑,对他说了声加油。沈逸风便心情大好,有了杨前辈的鼓励还不马道成功! 在场的恐怕只有暖觞心里跟糨糊似的,不清不楚吧。他也谢绝了老阁主的好意,主仆之分他还是有的,让一个长辈给自己做向导,说什么在暖觞这种传统思想熏陶下的人心里,是断然不会接受的。再者,黎儿这孩子身上的秘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了! 章廿十六 沈逸风出了小镇,向驿站租了匹骆驼,便一人去了更远的沙漠。都说沙漠是个无底洞,进去容易出来难,一头扎进了魔窟,就等于向阎王爷借了半条命。沈逸风却没怎么怕,一个人,哼着小曲儿,心情正乐着呢,一想到那魔头傻愣着痴呆的模样,别提有多开心。 不多会儿,影子就消失在一望无垠的黄沙之中,变得不再真实,仿佛从未出现这样一个“旅人”过。 这一去,便是一天一夜。毫无消息,暖觞都有些急沈逸风的安危了。他从未来过大漠,却听过大漠的骇人之处。宅子里的主人却不以为然,仿佛是极其平常的事儿,不足挂齿。 趁这段时间,暖觞也好好找黎儿聊上了一段。知道的事,不多不少,正好震诧到他罢了。 暖觞也没多绕弯子,把疑惑问了出来,黎儿先是愣了愣,随后配合地点点头:“我的确是公子的侍童。从小就跟在公子身边,可以说他是我的师傅!” “哦,这么说,你进无机阁是另有目的的?”暖觞细眯起眼,开始有些不相信这个世界了,原先身边信任的人,都是假的,一转眼,即成路人。这世界本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就连自己这个人,有时候,多半是假情假意。 黎儿耐心的点点头,开始了他冗长的叙述。“其实,暖觞哥哥,你别看公子不苟言笑的样子,他心里也一点也不好受,一只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少主。老爷一再向他保证少主这边没事儿,有沈公子看着,不会出大问题,公子就是放不下心,叫我也摸进无机阁好好帮衬把。” “于是你就想出那种烂招?差点死了知不知道?如果没有遇到我,你可曾想过……”暖觞忍不住敲了敲黎儿的小脑瓜子,总是捉摸不透这家伙的想法! 黎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嘻嘻,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嘛!谁叫少主有这么个怪癖。若是没有遇见暖觞哥哥,我把戏演足了,自会找个地方把身子养得棒棒的,再令寻他法。公子交由的任务可是一定要完成呢!不过话说回来,暖觞哥哥还真是个好人呐!” 这娃儿谈正紧事的时候还不忘给他扣帽子,拍马屁,真是个机灵得紧的家伙!“那你怎么就呆在了我的身边。”暖觞虽不是女人,但直觉告诉他,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嘿嘿,还不是暖觞哥哥人好呗。黎儿想呆在少主那坏脾气身边还不如呆在暖觞各个身边呢,人又温柔,对黎儿有好。黎儿可是很喜欢暖觞哥哥呢!所以暖觞哥哥要相信我哦,我曾说过,永远不会背叛你,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而且……” 这小兔崽子嘴巴还真甜,“而且什么……” “而且我们大家都说暖觞哥哥制住住少主,所以我可要好好给你加把力!这会子回去,暖觞哥哥一定要帮咱们家公子的忙好好的劝劝少主想开点!” 什么?!暖觞被搞得莫名其妙,什么叫自己可以制住主上,明明就是他……记忆如棉絮般一再塞满了他的脑海,抽不走,缠缠绕绕的,剪不断,理还乱。这帮家伙一定误会了什么!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的同时,暖觞并为察觉他本是黝黑的脸上布满了一丝来路不明的红晕。 “嘻嘻,暖觞哥哥脸红了是吧!”黎儿瞧着信任危机解除了,也不忘调侃起暖觞来。暖觞抬起纤瘦的右臂,狠狠地一拳砸在黎儿的身上,算是发泄,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开他的玩笑。 那些不愉快、屈辱的、野蛮的回忆突然间也变成了不是那么不堪入目的东西,谈笑间,一切灰飞烟灭,存留的,只是具空荡的躯体罢了,而这具空壳怕是也不会被世人记得。 黎儿和暖觞就这么打打闹闹围追着天井跑,玩笑间,已是夕阳西下,大漠的黄昏,昏暗的阳光透着一丝血色,苍茫而壮观,悲凉又充满希望,不正像人的生命吗? 暖觞和黎儿背靠在天井坐着,仰望这同一片天空。 “黎儿话说回来,你家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如此高深莫测!”暖觞还是忍不住大厅关于杨公子的事情。 “你说公子阿,他可厉害了。暖觞哥哥,你知不知道西域的‘玉面罗刹’,其实就是指公子呢!” “玉面罗刹?”暖觞不是个知晓江湖的人,而这个名讳曾经在私底下听沈逸风说起过多次,看他一脸崇拜的口水样,今日看来,果真是非一般的人。这样的圣人,不至于和黄易那种俗人扯上关系,姑且作罢。 “嗯。话说回来了,暖觞哥哥,回去,你得帮咱们好好劝劝少主,少主的事儿定不下来,咱们大家都不安心。” 暖觞想也对,纵使现在提到南宫尚这个名字,还像好几百只蚂蚁在身上爬一般,直痒痒,但人家的境遇如此,的确值得同情的。和他一个从小就失了娘亲,只剩下一个混日子过的老爹一样,同为苦命的孩子,该算是同病相怜吧,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加之,对着这么多双期待的眼睛,他就暂且放下成见和不快的记忆,有力出力吧! 但话说回来,他小小的一个侍者,能帮上什么忙? 第三日,沈逸风回来了。一脸的春风得意,沙漠的风沙丝毫没有吹蚀他的脸庞,该多欠揍依旧多欠揍! 回去的日子也该到了,暖觞沈逸风带他来的此的目的依旧不甚清明,就已莫名其妙的站在南宫烈大宅子的门前,做着临别前的饯行。老阁主,依旧抚摸了他的额头,好似他是他的宝贝似的,对他宠溺有加。“暖觞,可要好好活着啊!” 暖觞顺从地点点头,不明就里,糊里糊涂的,一路下来,他算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敢情自己整一个就被绕进去了! 而杨骞,依旧是一袭白衣,冷然的看着暖觞那幸福迷糊的模样,和沈逸风寒暄了几句,便噤上了嘴。直觉告诉暖觞,这个男子其实并不喜欢他。 一路远行,驾马启航。路途依旧遥远,暖觞心中的谜团变得更加复杂起来,缠缠绕绕、此起彼伏。他看看一旁心情大好的沈逸风:“逸风,你说这一行你带我来是做甚?” “当燃是叫你来帮阿尚除心魔的呗!义父没和你说?” “我行?”暖觞有些不置可否。 “小觞觞,你当然可以!”说话时还不忘暧昧地看看他,再看看黎儿。 这两个家伙难道狼狈为奸了吗?!暖觞顿时一阵冷汗,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咯! 半月下来,无机阁的影子已是尽在眼前,暖觞抬起头,这座建筑,依旧威武庄严,一如他的主人一般。而他的主人,正“等待”着他们的回家…… 章廿十七 南宫尚的脸色不算好,直勾勾的盯着回来的几个人。沈逸风似看出了对方的来着不善,笑着调侃道:“阿尚,这么早就回来了。那帮老家伙没为难你吧,今年该不会又有推你做盟主了吧?” “你们干什么去了?”南宫尚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看来这正是他生气的原因所在。眼前的场景怎么看就怎么怪。按说暖觞和逸风关系好是无可厚非,但也不用他前脚刚一走,后脚就开溜吧!这么长时间,难保这两人发生什么。脑中不断出现一幕幕两人相亲相爱的场面,连南宫尚自己都在责备怎会生出如此怪异的想法。 他本不是为这件事而生气的,现在却忘记了该生气地原因, “这啊,还不是我闲着无聊骂,让暖觞陪我走走,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儿吧,借个人都不肯吧?”沈逸风哈哈一笑,每次阿尚别扭的时候,还总得他出马。真是从小缺乏关怀的孩子,养成了这么个怪脾性。 “哦?什么地儿值得你沈大少爷玩得这么尽兴啊!” “呵呵,还不是西域呗,你不是知道我……嘿嘿……还不是那魔头……” “西域?你和他?”南宫尚细眯起眼睛打量一旁一语未发暖觞,以及旁那个他看了就出气的男孩子。一个月多不见,暖觞似乎还在生气的样子。南宫尚忽然意识到什么,豁然开朗,他担心人家个什么劲啊,我乐得,你这个小东西伺候了我还是你的福分呢。 没来由,一月多来的乌云密布顿时阳光明媚。不知是身边这个人又在了,还是因为…… “对啊,就我和他,暖觞他也没出去过远地儿,我就带他去见识见识。咱先不说这个,阿尚你那头有啥好玩的事儿发生。沈逸风故意将话题扯远些,深得这家伙又神经兮兮地对他唠叨东、唠叨西的。 南宫尚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本就心情不好的原因,一个小小的陪从,怎么可能影响他如此呢?影响他的只有他觉得重要的人罢了。“我看见墨楚了。” “墨楚?他过得还好吧?你可别再对他凶了,大家不都是好兄弟吗?”听到“墨楚”二字,沈逸风的语气明显急迫起来,显然是很关心这个人, “哼!谁和他是兄弟了,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现在竟然还活的这么潇洒,真是老天无眼!”南宫尚说的咬牙切齿,暴怒得很。 “阿尚,可别那么说,墨楚爱上的只不过刚好是男人罢了,没有什么要不要脸的,要是我是他,也会这么义无反顾的。”沈逸风正色道。 “你?你敢!” “阿尚,要是我也这样,你还认我这个兄弟不?” “这样的人我见一次打一次,你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南宫尚不曾想过,如若沈逸风也如此的话,他将会如何得孤独! “你……也罢。阿尚,等你这辈子也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我们是无理取闹。甚至是你的父亲……” “住口!你别在我面前提他,我没有那样的父亲!再说,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南宫尚的怒火很好地被沈逸风挑了起来,每次一提他的父亲,以往冷漠的形象总是克制不住地被颠覆,他没有这样的父亲,他更恨那个毁了他们一家的男人!“ 南宫尚不想和他多吵,话多无意,还不如大家先冷静冷静比较实在,“张总管,带沈公子下去休息,一路舟车劳顿,你也累了,今日之事我不准你再提。” 沈逸风无奈地笑笑,他的阿尚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啊! 暖觞一直低着头,也随张总管下去了。忽然想起那一日,沙漠上的一番醒悟,主上这个人,恐是被伤的重了,心封起来,便什么都是冷的,什么都是无情的。就连他这个人也是…… 这,不正和自己很像吗?一个是无情无欲,一个是再也不爱。 沈逸风偏偏说还有什么要和暖觞聊聊,径直拉他去了临风阁。暖觞让黎儿先回屋去,黎儿眨眨眼睛,笑着说:“暖觞哥哥别忘记咱们的约定哦!”说着还不忘超沈逸风使了个颜色,后者完全接受,暖觞忽然觉得,他或许就这么被身边的一票朋友给卖了! “逸风,墨楚是什么人?”还没进屋,暖觞便忍不住好奇心问道。 “你说墨楚啊,本是阿尚手下的得力干将。我们还从小玩到大的哩,算是好兄弟!” “哦?那主上为何如此厌恶这位墨公子。” “阿尚这人其实就是太偏执。本来我们三算是莫逆之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那种,也不分地位高低、身份贵贱。朋友嘛,一辈子能有几个真心的!这事儿其实不怪墨楚。有天墨楚突然跑来说要给咱介绍个人,我们也都挺开心的,多一个人,无机阁就热闹点,每天被阿尚弄得冷冰冰的无机阁,来几个人,大家都开心。”沈逸风呷了口茶,继续道来。 “你也应该想到了,这人是个男子。不单单是普通的男子,还是江南男欢馆里的名妓。”暖觞一听,嘴张得老大,怪不得主上大人要动怒了。 “我们都知道墨楚的为人,挺憨厚老实的,虽然表面上浮夸的像个贵公子,背地里,比谁都好欺负。阿尚一听这人的身份,自当是不同意了,一方面怕玷污了无机阁的名声,另一方面,怕墨楚给骗了。当时阿尚还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自然是找阿楚谈。阿楚,我也说了老实人一个,全全白白的袒露出来。人是他赎出来的,自是无家可归,求南宫尚先让那男欢合他一起住。其实阿楚也知道阿尚的品行,弄死了这么多男宠也不是没看过,那个男的把阿楚地魂斗勾走了,你让他怎么办?只得兵行险招。” “所以主上把他们赶走了?”暖觞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的故事。 “嗯,阿尚这个人平时很冷静,处理这方面感情的时候,又像是火山爆发。在他看来,这些感情,都是所谓的虚假和肮脏,哪有真心可言。阿楚求着阿尚别对那男倌下手,他是真的爱上他了。那男孩子,平时看上去粉粉嫩嫩的,一副勾人狐狸精模样,关键时刻却真不含糊,死都要和阿楚在一起。阿楚想要打赢阿尚恐怕很难,这家伙冷冰冰的,不是在琢磨武艺,就是在琢磨无机阁的事儿,连点人的感情都没有。不过好在阿尚还是不忍心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将他们赶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那后来呢?”暖殇也被勾起了兴趣,他没有爱过别人,纵使不是痴男怨女的感情故事,这样的经历亦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吧?别人的故事好比一场梦,梦醒了,他又是现实中的那个自己。 “阿楚好歹在江湖上也是个大侠,纸是包不住火的,那会儿江湖上传得挺盛,说他被狐狸精迷得魂都出了窍。一时间弄得个身败名裂。那时候不盛男风,那男孩子又是这种出身,你知道得……不过我却觉得值了,人一生得其所爱之人,何其幸哉。现在嘛,听阿尚说不是过得好好地吗?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相濡以沫,连我都没想到。” 他又顿了一顿,最后总结性的来了句,“所以啊,可怜的不过只是阿尚罢了。” 章廿十八 逸风已经走了很久,再之后他们又聊了些什么,暖觞记不太清了,八成又是些没正经耍宝的话语。这些他也没听进去太多,墨楚的故事他虽替他们感动,亦没记下多少,毕竟是别人家的故事,别人家的悲欢离合,和自己毫不相关,记了,只是平添些愁绪罢了。 这点,他和南宫尚却是极像的。沈逸风一句可怜人,轻轻松松的就总结了一个人,而暖觞自己把他们归咎于一类人,还真是贴切!都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和南宫尚两人,好比是两个极端,一个是矛,一个是盾。一个用尖锐把自己武装得很坚强,一个用茧蛹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一个攻,一个守,怪不得那家伙别人不挑,偏偏什么气都撒在他身上。是因为这种特殊的吸引力吗?寂寞的人,总是因为一个人变得更加寂寞。而寂寞的两个人可以接着彼此的温度相互依靠吗? 暖觞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弄糊了。脑海里再次充斥着大片大片的回忆,童年时候的不快,一直以来的一个人,以及大漠上、一路以来每个人对他莫名的拜托,他是不是真的该去找阁主好好谈谈。纵使他以为自己居心不良,纵使以一个下属的立场,纵使那个人是他不愿触及的古曲,看在他们是同类人的份上,他是不是应该…… 暖觞便如此鬼使神差的去找南宫尚了。平时就不怎么喝酒的他拿了一壶小酒,让黎儿下去烫了下,便去了越震轩。 南宫尚正巧在阅读探子送上来的现报,眉头微紧,应该是出了什么岔子,或是有什么难处。加之早上和沈逸风的不愉快,总觉得事有蹊跷的他,虽交待下给探子,然他们查明汇报,但心中还憋屈得很。他没有错,男人和男人,论理论德都不成会事儿! 暖觞见他在忙,犹豫着是否要进去,微弱的鼻息声,却已经被南宫尚捕捉得个正着。这家伙平时躲自己能有多远就多远,不顶撞自己的时候就是摆出一副“我是你属下,没必要和你走得太近”的模样。特别是发生不愉快的那夜,暖觞生病的那段日子、之后不见面的那段日子,赤裸裸的对他“冷战”!而今儿个,太阳难道打西边出来了?别不是来找碴吧?再不,难道又是一以大堆义正言辞来扰他清静? “来都来了,进来说话。”南宫尚忍住自己一大堆疑问,毫无感情地让来人进来。 “是。”暖觞最终还是鼓了鼓勇气,大大地呼了口气,将酒盅搁置于桌上,退到了一边。 “这是什么,今儿个找我别不是又来‘教训’我的吧。” 暖觞咬咬嘴唇,颇为游移,“这是我温的小酒,有些话,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和您说。若是您想听,我想今夜和您彻头彻尾地聊一聊,抛却过去的不愉快。若是您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我这就退下,当我没来找过您。” 暖觞语气来的真诚,南宫尚顿生兴趣。暖觞这模样他真没见过,愤怒的、恭顺的、冷漠的、有趣的,各色各样,就是没见过这么真心实意的。不愉快的事儿,他们之间多了去了,他也没这么自诩暖觞这家伙会关心他。那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肯抛却成见,如此诚恳?他放下手边的要件,退了周围的奴才,示意他说下去。 “主上,如若您不生气的话,我话就这么说了。我觉得我和您是同一类人,虽然有些越俎之嫌,我请您听下去。” “哦,怎么说?”什么‘同类人’,笑话吧! “我和您是一样的,从小就是没有关爱长大的孩子。虽然你不爱听,我明白您的童年并不快乐。” “逸风和你说的?他对你还真是掏心掏肺阿!”怎么又扯到他童年的事儿上来,明知道这是他所不能触及的伤痛! “这事儿您别怪他,我在无机阁这么多年了,不说知道什么,看总归也看多了。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失掉对亲情的信赖了,起码您曾经拥有过,我却什么得不到。我知道以我的身份说这些恐是不妥,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偏巧我在您身上找到了我的影子。” “你懂什么!”南宫尚此生最厌恶的便是人在他面前提他那早已不当他是他父亲的男人,以及那段看似美好的童年。人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最痛苦的是你得到了却偏偏不是永远。他操酒壶,灌了满满一盅,一杯下肚,酒入愁肠愁更愁。 暖觞叹了口气,不知什么时候他染上了“自来熟”的毛病,就这么径直的坐下。南宫尚扫了他一眼,也不介意,兀自借酒消愁去了。 “阁主还真是任性的小孩阿!”天晓得没喝酒的暖觞竟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他咯咯地笑了下,也径自端起另一个酒盅,反正酒也是他拿来的,他哪有不能喝得道理! “我从小就没有娘,或者说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记事以来只有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偏偏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的老爹。我也就这么有一顿没一顿的跟着这个老爹。本以为这样相依为命纵然苦也算亲情,一张卖身契彻底打碎了我的念想。亲情这东西其实挺廉价,没几个钱的赌债就可以换来。我打小被卖进无机阁当杂役,这么多年下来了,早已麻木了,所以主上,选择忘记,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宽恕。” “忘记?”南宫尚泯了口酒问道。是吗?可如果他就是忘记不了呢? “对,忘记,亲情,真他妈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暖觞哈哈大笑三声,一杯又一杯的酒入了肚肠,舌头开始打了结起来,一向文明的他,连市井的低俗之语也漫于口中。 “不值钱,哈哈,果真是不值钱啊,为了个破男人,一个抛下儿子什么都不管,一个竟忍心就这么走了,就算死,为什么你不带着孩儿一起去阿,孩儿真的很痛苦……”南宫尚不满血丝的双眼显得通红无比,浸润着水渍,在十指间,流下泪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每每提到他挚爱的娘亲,他总忍不住流下心痛的泪水。 “既然都说了不值钱,哭什么哭。”暖觞边把酒,边用另一只粗糙的大手,没大没小地拍拍南宫尚的肩,示以安慰。后者拂开他的手,朝他亦是哈哈大笑三声。“你还不是,眼睛和两桃子似的,丢人现眼。”说完两人便很没形象地继续大笑起来,好好放纵一回,既没有尊卑之分,也没有过去的种种不欢,有的只是同一种心情,同一份愁肠。 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夜已很深了…… 章廿十九 酒,这东西能助人,亦能害人。都说酒后误事,喝得老高的两人,四下里瞧着五人,便不分尊卑地躺倒在羊皮做的大毯子上,一杯接一杯地猜着拳。 眼前花糊的一片,南宫尚不顾身边是谁,模样什么早已分不清了,伸手摸摸,软软的,有体温的。这点零星的温度带给他的,仿佛不再是他孤寂一人。唠叨了一晚童年不快的他,心冰凉得和身子一般,打焉似的,只想找个人靠。平时多么强势的南宫尚,说到底只是个空有虚表的可怜虫罢了! 暖觞酒也喝得老高,身子热热的、酥酥的,不排斥别人的接触,特别温顺。都说男人要刷酒风,可这两人却特默契。南宫尚借着这份温暖,贴得严严实实,没几下儿,便像头受伤的野兽钻进了暖觞的好怀里,手里还一个劲地撕扯着,露出哀怨忧伤的眼眸。 约摸是酒的后劲的关系,皮肤微弱的接触,便擦起了火花,酥酥麻麻的漫灌全身。暖觞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残缺地挂在身上。要是往常他定会誓死扞卫,如今夜,同样的气味,给了他放纵的诱惑,他竟然将自己微热的皮肤缓缓地靠近那片冰凉,细细摩擦起来。 冰与火的融合。 受到如此挑逗的南宫尚,哪还能做前人柳下惠,即使眼前还是一片朦胧的时候,一个个亲吻便如数落下。疾风暴雨般的吻,恰似一声声悲鸣,重重地砸进了进了两个人的心田。 暖觞的身子本久好看,不同于他的脸蛋,借着微光,更是泛起了一层妖艳的淡粉,一个个紫蝶在这片肌理上跃然而起,翩翩起舞,竟把南宫尚看迷了。 他虔诚地膜拜着这具躯体,如获至宝般地小心摸索着。 葱白指尖泛起点点涟漪,暖觞情不自禁闷哼起来,他不知道眼前男子的心思,如此被小心的、更是被诚挚的对待着,的确是第一次。他,一个侍者,没有必要扮演贞烈烈妇,就让他好好的放纵堕落一次,一次就好,起码,今天,因为这个人,他也可以寻求心灵上的慰藉,追寻一份心灵上的水乳交融…… 南宫尚确实醉了。他像是个刚及弱冠的清涩少年,毫无技巧可言地一心一意地呵护着身下那人的身子,除却了暴戾的影子,对待挚爱的恋人的模样,恐怕也不过如此罢了。 今夜,没有雕花华丽的大床,没有侍婢的服侍,更没有虚情假意地迎奉,所谓的花前月下,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过如此吧!温润柔软的羊绒毯子上,细细的茸毛摸索着两具身躯,纵使过去多少次横眉冷对,也可以成就灵魂上的滴滴升华…… 暖觞迷醉间微微皱皱眉,虽然是如此像是的爱恋,但依旧极难适应那种异物充斥的感觉的他,大口大口的呼着新鲜空气,使身体放松下来。他抓着南宫尚的强而有力的胳臂,配合着身体里的律动,进进出出,深深浅浅…… 满满一夜。 暖觞本就是个早起的人,数十年如一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便已经起来做活。翌日一早,同样的时刻,暖觞眯着眼睛打量周遭的一切。身体还是维持着紧密缠绕着身旁男子的模样,难舍难分。幸好佣人们不会擅自闯入主上的房间,否则让他们看见现在这副“活春宫”他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他细细回忆起昨夜的点滴,影像如洪水猛兽一般,咆哮而来,啃噬着他的心,心境的确沉重,还有些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东西,怎么也道不明、认不清。 暖觞干脆放下这一分层杂,由于是宿醉的关系,脑袋里养了几千只蚂蚁一般,嘶咬着、叫嚣着,好不头疼。怕弄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南宫尚,暖觞忍着一头的眩晕,掀开附在自己手臂上的臂膀,也顾不得私处的酸痛,小心地退出双脚的纠缠。 起身整理好衣裳,将裤腰带紧紧打了个结,定下心来,又找了块步巾,拭去绒毯上的斑斑浊浊。待到一切搞定后,屋外的公鸡已打鸣得正欢,本想将南宫尚抬回床上休息的他,一方面怕吵醒这只沉睡的狮子,又碍于自己的腰酸背痛,趁着南宫尚还在倒头大睡的间隙,遛出了越震轩。 他暖觞还真是窝囊呢! 暖觞哈欠连连,回了自己的屋补眠,梦里大段大段的画面,奢靡却又美好,让他不得不回头去面对自己做的蠢事儿。明明是寻求安慰,明明是去安慰别人,怎么就傻子般的将自己也同羔羊一样送上了呢?南宫尚最不齿的就是主动之人了吧!将将撞在枪口上的他,又会何去何从?昨夜一室的和谐,他怕是再也看不到第二回了。 即使梦境再怎么扰人,这一睡,暖觞再次醒来却是日上三竿。沈逸风不知何时来的他屋,正以一种看好戏的神色打量着他,满是笑意,春风凛凛的。暖觞四下瞧着自己,又摸摸脖颈,难道…… “别那副猴相,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在这儿……”沈逸风指尖在暖觞下颚露出的皮肤轻轻一刮,微凉的酥麻。暖觞察觉事情的微妙,急急忙忙取来铜镜,不大不小,蝴蝶儿一般的红印子。天哪! 沈逸风继续暧昧地笑道:“别羞,没想到小觞觞还挺上心,这么快就去安慰阿尚了,我看这回子保证药到病除!” 暖觞羞红了脸,不知说什么,本是两个人的秘密,被沈逸风这张大嘴知道之后,他人也不用做了。主上就算再隐忍,也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了。本已向抛却过去不快的他,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让他“重新做人”咯!这谈事儿归谈事儿,带什么酒啊!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沈逸风瞧着他难得的碎碎念,婉转一笑 ,若是暖觞天天都这么迷糊,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不是,那还需要他这个‘月老’来穿红线呢!“话说回来,暖觞,你到底怎么看我们家阿尚的?” “啊?”暖觞咂咂嘴,好不容易从他兀自的沉思中回过神来,被这么一问,有傻愣在那里。那个暴戾冷血的家伙在他眼里除了象征着高高在上,至多只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别‘啊’呀,到底怎么想的,要不将你和阿尚凑成一对算……” “开什么玩笑!”就知道从沈逸风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莫说主上是极讨厌男风之人,即使是他自己,遇上了这档子事儿鸡皮疙瘩不掉一地才怪呢,昨晚只是个错误,错误而已!暖觞红这个脸,狰狞地磨着牙,愤愤道。 “好好好,开玩笑,开玩笑,你这人就是开不起玩笑,脸红的和菜园番茄似的!” 至于这是不是开玩笑,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吧! 暖觞不知道南宫尚是怎么想的,大不了给他来个了断,别像过往一样折磨他便是恩惠。然而现实却超出了他的想象,当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原因无他,就是沈大少爷闲生活台无趣,想游山玩水去呗!由于武林大会刚刚落幕,各帮各派相对处于一个平静的休整期,南宫尚也无需处理繁忙的帮派关系与斗争,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硬是一去扬州瘦西湖一游。按他的话来说,“那儿的美人啊,娇滴滴的,搞的哥哥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副花痴的嘴脸十足的纨!子弟! 暖觞,一个小小的护卫。再论资排辈也没有资格同他们一同出行,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又是某位耍宝专家的注意,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三日的余温依旧未见消退,当他看到那具冷敛、精干的身躯横亘在他眼前的时,脸没来由的红了起阳光一照,本是平淡无奇的脸庞!亮!亮的。 章三十 三四个随从将主人的行李搬上马车,暖觞背着自个儿的布包,跳上马车,与马夫并座一排,驾车而去。主人们,自然是在车里享受“舟车劳顿。” 五月的天气,说热不热,太阳长时间地烘烤,还真让人受不了。不一会儿,暖觞便被“招呼”进车里坐,喊话的本以为是沈逸风,没想到是南宫尚。暖觞和马夫交待了几句,掀开帘子,便坐了进去。没来由的,脸火辣辣得难受,莫不是害羞了? 南宫尚垂眼看了眼来人,不复以往得嘲弄,竟也不好意思的把头转到一边,踹了脚沈逸风,示意他挪出点位子。而后者,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一直暧昧对他俩笑着,气氛好不尴尬! 看来那一晚的芥蒂算是彻底留下了,只是这芥蒂是好是坏,是契机还是毒瘤,怕只有这两个家伙自己知道! 暖觞在南宫尚的示意下坐下,不作声。 “那晚……谢谢你了。”南宫尚山翕动着嘴唇,看似艰难的说道,还是打破了这无声的尴尬。 脸上的余热未退,暖觞又被这么摆了一道。看南宫尚的样子并非怪罪于他,他暗舒一口气,不自觉地偏头漫无目的地看着帘子外的风景:“是属下职责所在。” 南宫尚抬手示意不用客气,却被沈逸风抓个正着。他一把拉过还在发愣的南宫尚,怀抱在咯吱窝下,又拉过暖觞,做了相同的动作,“得了得了,你们俩就别让了。我看这么招,今儿个有我在,你们拜个把子,结为兄弟算了。反正大家都是好兄弟,省得我夹在你们中间左右不是人。” 南宫尚狠狠地剜了沈逸风一眼,在他地指使下,还是很没骨气的河暖觞“击掌为盟”。 “这……不太好吧。”暖觞神色为难,脸上的红晕依稀可见。 “小觞觞,你也别跟我客气,别觉得是高攀了,要配不上也是这座冰山配不上你!” “沈逸风!”南宫尚使力挣脱了钳制,作势就要一拳挥向他。 沈逸风“吓得”赶忙躲到暖觞身后,这招还真灵。南宫尚怔怔地放下拳头,一向铁血的他竟然在不好意思!看来,那夜,他们还不是一般的“深入”阿,沈逸风暗暗地嘿嘿傻笑着。 “暖觞,说正紧的,那晚的事……你别放心上。逸风说的也有道理,咱就不计前嫌,交了你这个兄弟。”南宫尚正了正神色,说出了憋在肚子里挺久的话。 “我……”这变故来得惊人,这厢暖觞还没反应过来这二人唱得是哪出呢! “怎么,还在恨我?” “属下不敢。” “好了好了,我也不多说,天下之大,咱们同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既然遇到了,做个兄弟好照应。不会你真觉得我不配吧?”南宫尚标志性地挑挑眉,依旧邪气逼人。 “属下答应就是了。”暖觞仍是不明白,南宫尚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别人口中所谓的“他的开导”真如此神效? 男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还属下属下的?”南宫尚笑道,暖觞这家伙还是真够有趣的,该老实的时候不老实,不该老实的时候,却穷老实!“要不你和逸风一样叫我阿尚吧,至于那家伙怎么叫你,我是叫不出口的,让他一个人肉麻去,我就喊你名字便是了。” “我……”暖觞莞尔一笑,心结原来这么容易解开,“好啊,那么阿尚,你的心结还在吗?” 南宫尚没吱声,把头一埋,因热气上涌,涨红的脸断然不能给他们看到。”但千算万算,却未逃过沈大狐狸的火眼金睛。 扬州果然好地方,山美水美人更美。一路下来,沈逸风完全陶醉在这“美色”之中,用南宫尚的话来形容:他就是“见‘色‘起义”,毫不过份。暖觞会心一笑,自从这仆从的身份变成了朋友的关系,有趣的事儿可真没少见。南宫尚并非一贯地冷血,和逸风拌嘴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小孩子脾气,煞是可爱,的确是少了爹娘疼爱的孩子啊,本性还是在的。 三人吵吵闹闹地上了临仙居,叫了桌好菜,饕餮起来。沈逸风边用手摸摸满是油的嘴,一边鼓动两位等下去烟花楼找找乐子。烟花楼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南宫尚瞥了眼这个色性不改的家伙,“要去你自个儿去,也别说我们认识你。” “阿尚,你这人咋这么不讲情调呢。小觞觞,要不咱俩去,别理那块木头。” 暖觞亦没好气地汪了他一眼,自己被这么糟贱过,哪还有闲情逸致去欣赏加之在别人身上的痛苦!他沈大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暖觞你别去理这家伙,这家伙的老底你还不知道吧!你别看他一身无牵无挂的,还以为是和咱们一样,被他骗了个全!” “哦?”暖觞顿生兴趣,沈逸风这个人,的确深不可测,甚至比南宫尚还难捉摸。 南宫尚泯了口小酒,娓娓道来:“你眼前的这位沈公子,如假包换,当朝沈太傅家的小公子。他们家老爷子管不了这个色胚,才放人他自流的。” “沈太傅?”原来沈逸风是官宦人家的小孩,难怪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不但武功了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副其实的大才子一个! “我爹……”南宫尚像是处碰到了什么禁忌一般,浑身一颤,立马转了话题。“这家伙,从小就爱上我这儿玩,要不把我拐带出去,和他一起疯。他们家老爷子,恨不得不认这个儿子。无奈这家伙,骗得他母亲团团转。我都怀疑,上至七十岁老妇,下至七岁女童,他都有辣手摧花的本事!” “怎么,你不服是吧,直接夸我有魅力不就的了。说实在的,阿尚你多笑笑,姑娘家的自然就这么来了,你现在这副冰山脸啊,人家没吓死也被冻死了。”沈逸风不甘落后的反击道! “是是是,你沈大少爷大情圣,谁人能及!我看你以后吊死在哪棵树上,再来嘲笑你!”每次和沈逸风拌嘴,都让南宫尚有种无力感。 “还指不定谁先吊死呢!” “你……” 话不过三,这对活宝有“吵”了起来,旅途可真够热闹。暖觞听着听着便哈哈大笑,一向含蓄的他,也被弄得不怎么含蓄了。 沈逸风先停下来,碰碰南宫尚的胳臂,又指指暖觞,“暖觞笑了,你再笑,你再笑,沈爷爷给你好看!”说着就往他的咯吱窝戳,好不欢快! 而南宫尚,自是甚少看到暖觞的笑容。不秀气,也不妖娆,朴实得很。甚至有些不如目。但不知怎么的,在他眼里,却格外好看。 章三十一 扬州果然是值得一游的好地方,瘦西湖虽小,却美得宜人。才子佳人们纷纷踏上游船,扬帆起航,借着如此美景,赋诗抚琴,谱写一段段佳话。 湖面上游船星星点点,南宫尚三人亦是其中的一星点。沈逸风咧着嘴角,对经过身边的文人骚客们评头论足着,多半吐不出什么好话。其余二者皆是无奈,他这话唠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忽的,沈逸风像发现什么似的,朝不远处的一艘小船招招手,应该碰上了什么熟人。南宫尚歪着头也不仔细看时谁,考量着八成是这位仁兄的哪个老相好,却在看清来者为何人的下一秒,铁青了脸。 对船坐着两个男子,暖觞并不认识,但其中一人,看到沈逸风的招呼后,笑着回应,眼眸中露出份明显的喜悦来。 男子将船靠岸,沈逸风亦不顾南宫尚的阻止,也作好了上岸的准备。 刚才说话的男子,抚着另一个看似较为柔弱的男子,转到他们的船上。沈逸风撒欢似的跑过去,给了男子一个拥抱。 “墨楚,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你也在扬州?”瞧他那兴奋劲儿! 原来对船的男子便是几日前沈逸风口中的墨楚。男子不如他描述得沧桑、不堪。反而是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叫人看了眼花。暖觞怔怔的看了会儿男子,男子的确是幸福的,一辈子得此挚爱,纵使拼得头破血流、遭受世人的唾弃与白眼,一份相濡以沫的感情来得太少,也太弥足珍贵。 有句古话说得好:这世上有太少的相濡以沫,却又太多的相忘江湖。人是个软弱的东西,倘若只如此好好的坚强一次,为自己争一次,每个人都会同眼前这个叫墨楚的男人一样幸福吧! 南宫尚却不理会这出“久别重逢”的戏码,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暖觞我们走。”便兀自上了岸,大有径直离开之势。 暖觞只好跟上他的脚步,这家伙一准在生闷气。 沈逸风急忙反应过来,朝着已经远去而南宫尚大喊道:“阿尚,你这又是做什么,难得大家兄弟一场,久别重逢,抛下你那些迂腐的大道理,咱们好好拒拒不成吗?” 回应的,是一路无声…… 墨楚无奈地笑笑,阿尚这家伙,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变,还是这么个倔脾气。他们这辈子的兄弟缘分算是尽了。前阵子,武林大会上打了个照面,依旧是甩给他一副臭脸,都不给他一个和解的机会吗? 他摆手停下了仍在手舞足蹈的沈逸风,“阿风,算了,他是不会原谅我的。要不,你上我那儿去坐坐。沂说要落叶归根,我在扬州置了处宅子,咱兄弟这么多年不见,好好到我屋里叙上以叙。” “可阿尚……”沈逸风颇感为难。 墨楚摇摇头,拉着身边男子,顺势要走,沈逸风只得跟上。这位名曰沂的男子,多少年了,还是这模样,好看的很。墨楚这家伙果真捡到了大便宜。 “阿风,阿尚一旁的男子是谁,见得面生。”路上,墨楚问道。 “哦,你说暖觞阿,咱们的好兄弟,阿尚那家伙死鸭子嘴硬,其实还挺在乎他这个刚‘结拜’的兄弟的呢!”说到这事儿,沈达活宝打心眼里高兴。 墨楚朝沂相视一笑,眉眼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默契,阿尚,看来你也逃不过这一劫! 沈逸风瞧他们肉麻兮兮的深情对望,顿感无力。客随主便,一路来到了墨府。 到了墨府,他记明白了路,放不下再生闷气的阿尚,定说要拉那臭小子一起来,便急匆匆回了客栈。那家伙果然是气结,见了他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沈逸风也不顾南宫尚濒临爆发,拉着暖觞就说到墨楚那儿聚聚。暖觞好奇地看了眼逸风,领会了对方使来得颜色。这一招激将法,真狠!不过说真的,光听沈逸风说那位墨楚公子是一回事儿,现在见到本人,何不趁此机会了解一二,想罢,他便起身尾随而去。 出门的时候,沈逸风还不忘朝南宫尚摆出胜利的姿态:“阿尚,咱可说好了,今儿个你不和我们去,来日我和暖觞定不耳你,我憋死你这个大冰山。看日后到底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烙下狠话,心情甚好的他,拉着暖觞出了客栈。 尾随着的当然还有一脸“来者不善”的南宫尚。沈逸风这只狐狸果然将他的把柄完完全全掌控在手中。 墨府。 名曰“沂”的男子,不但生得秀气,亦是温婉贤惠、落落大方,为客人沏了壶好茶,又招呼着下人们,亲自动手做上一桌饭菜让沈逸风一行人好好尝尝他的手艺,好一派齐乐融融! 唯一煞风景的,便是一旁一肚子窝火的南宫尚。 席间,为人宽厚老实的墨楚,十分照顾他们这位新朋友,一个劲地给暖觞夹菜,“一回生,二回熟,大家都别客气了!”暖觞兀自吃着,怪不好意思的。沈逸风敲着暖觞不好意思的模样,故意瞎扯着:“我说墨楚你可别太殷情,你们家那口子就在旁头。小心人家吃醋了呢!”墨楚哈哈一笑,他们之间的信任岂是顷刻间就能摧毁的?一直未语的南宫尚酸溜溜地突然冒出一句:“吃饭,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搞得气氛顿时一阵冷场。被当作话柄子的暖觞尤其不好意思,把头闷得更低了些。 饭后,沂和下人忙着收拾了碗筷,沈逸风拉着暖觞和墨楚寒暄了几句,便说要游一游他的宅院,硬是拉上刚和墨公子混熟没多久的暖觞。 “你……”暖觞不解地问道。 “这不,给阿尚个机会和解呗,那家伙只会闷在心里面而已。他要是不愿意和墨楚谈谈,纵使我用牛把他拉出来也没辙。” “但是……”暖觞狐疑道。 “别但是、啥是了,今天就陪哥哥我好好玩一玩。哈哈!”沈逸风显然是很放心里面两人的表现。 这厢,气氛依旧冰清,墨楚不同以往的憨厚,眼里迸发出睿智的光芒。他细细啾了啾依旧满脸寒霜的南宫尚。忽然哈哈一笑。 南宫尚放下茶座,径直看着记忆中还未如此失态过的墨楚。“怎么?” “阿尚,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有话快说,如果你只是要讲这些废话,那么不劳你费心了。”南宫尚作势要起身走人。 “阿尚,还记得我说过你要逃不过这一劫吗?”墨楚细眯起眼来。 南宫尚闻言,微怔,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那张依旧睿智的脸。 “那孩子……在你心里应该不只这么点分量吧……” 章三十二 南宫尚狠狠地转过头,看似未曾听懂墨楚所言为何,又好像在嘲笑他的眼拙,那放肆的笑容在他面前的确是个碍眼的存在。“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异癖!” 这是南宫尚出屋前的最后一句话,墨楚像是没听见一般,讪讪地笑得南宫尚骨髓发毛。究竟是不是一语中第,只有阿尚自己心里清楚! 暖觞对他来说,的确是个特殊的存在,但只关系亲密些随从,顶多现在是谈得来的朋友,想他得势整个武林,要这样的人有多少是多少,不多他一个也不少他一个,关键在于他自己是不是对这样的人敞开心扉。若是会引起旁人的误会,他宁可放弃这个人!兀自回客栈的南宫尚不禁暗忖着。 气氛显得很不对头,这是一晚上下来明眼人都看得见的事实。暖觞几次试图主动搭话,都换来总是南宫尚的沉默再沉默。沈逸风亦试图打开这沉寂已久的话匣子,变着法子活络气氛,无奈,只剩一室无言的尴尬…… 剩下的旅途索然无味,沈逸风也不敢再提墨楚的事儿,他压根没想到让他们谈和的接过会如此糟糕。阿尚这家伙真是小孩子脾气,说变脸就变脸!形如鸡肋的余下几日,便在岁月荏苒中,匆匆而过…… 回程的马车上南宫尚也一直板这幅脸孔,搞得大伙儿兴致缺缺。就连平时老爱打诨的沈逸风,都看不清这位老兄的心思了,被他惹毛了,闭着眼休息,再也懒得理这档子破事儿。 刚回无机阁大堂,憋了这么些日子,沈逸风这急性子终于忍不住了。这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办事,也不会给阿尚掉面子,该解决就一并解决吧!他一把抓住南宫尚的衣襟就问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南宫尚愤愤地担开,也没说什么,低头不语。 暖觞本以为南宫尚是对着他来的,瞧见这副光景,本能地以为这俩好兄弟难不成是因为什么闹闹小矛盾了吧!他低唤了声“阿尚”,想缓解着一路以来的冷漠和此时的紧张。不想,即日好梦,彻底梦醒…… 暖觞的一句阿尚不响,但在场南宫尚的心腹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张管事这些内侍也听得通通透透。与其说,面子挂上不下去,不如说南宫尚过不了他里子这一关。难道他真的和眼前这人到了如此亲密的程度吗?“混帐,‘阿尚’是你这狗东西可以叫得么?” 暖觞细眯的眼睛霎时睁得个正圆,仿佛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少顷,才反应过来,呐呐地磕头谢罪:“主上恕罪,是属下越俎了。” 南宫尚闷哼了声,受了一肚子气,也不让他平身,径直回了书房。 沈逸风实在看不下去,骂骂咧咧地喊着“阿尚这个人是木头啊!阿尚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人性。”气愤得紧。他赶忙一把上前拉起跪在地上的暖觞,却怎么也拉不动铁了心的暖觞。后者怔怔的咬着嘴唇,殷红的血丝已经清晰可见,大有蜿蜒而下的趋势。 付出的一份真心可以轻易地被击溃,悉心营造起来的梦境也可以如此轻易地被现实生生击碎! 暖觞想不通透,人与人之间,怎么就这么复杂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起身,膝盖的麻木,不但提醒着他已跪了不下一个时辰,更提醒着他的越俎,他的高攀,他的大逆不道!。围的侍从未散去,仿佛一个个吐露着嘲笑、鄙视的神色,像一个个魔鬼,要将他活生生地抽筋扒皮。 翌日,星晖阁的难听话便出来了。昨日发生的一幕幕,便又栩栩如生的呈现在暖觞的眼前。几个月前,是逸风的挺身而出,才让他免遭世人唾弃,而这次能? 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人活着,总是要遵守本份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怎么还没有学乖? 红姐嗑着瓜子,笑着听手下的几个爱嚼舌根的侍婢们侃侃而谈。 “昨儿个,听前院当值的侍卫说,主上刚回来,可上演了一出好戏呢!” “怎么说?”红姐假惺惺的回了句。 “还不是那个暖觞么,安静了几个月,眼睛都又长到天上去了,以为和主上好了这么几次,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哦?”红姐看似来了兴趣,实则,事情究竟如此,她……已掌握的通透。 “翠花,你可曾听说昨儿个,那不长眼的东西怎么叫咱们主上的?”说话的丫环,喊了个年级更小的丫头回话。 “是……回姐姐的话,是叫得……‘阿尚’。”小丫头说得有些犹豫,在他看来这么叫主上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要被砍头的! “哈哈哈哈,好个‘阿尚’。”红姐笑笑,尽是不懈的神色。 “可不,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别以为咱们无机阁的人不明白,以色侍君的人在咱们这儿可是连条狗都不如,还他还傻傻的以为他是谁呢!” “可不,姐姐,我平时看他,以为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呢。比原来那些漂亮的公子们更不如,就那副嘴脸,我看着都作尧呕,主上指不定心里不我们更呕!”另一个丫头帮腔道。 “行了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了,快回去做活计去。”红姐嗑完了瓜子,闲话也听了个十之八九,喊了丫头们,把伙儿给散了。 偏这些,恰恰是说给不远处,刚经过的暖觞听的。 他身子震了震,最后像是没听见什么似的,离开了。 但这心里头的难过只有他一个人清楚。 回了屋,拉上被子,暖觞便到头大睡。梦里头,南宫尚的身影一直缠绕着他,好似阴间的厉鬼,怎么甩也甩不开。一觉醒来,湿了一身亵衣,汗津津的。 往后,暖觞便有恢复了最初当护卫时的模样,不理人,也不去得罪人,任他们嘴里说得有多难听,他都当作很受用的样子。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护卫,也不靠近主上,对彼此,都是最好的选择。 南宫尚几日下来,的确听见了下人们的闲言闲语,懊悔总是有的,但每次看见暖觞那张伪装到无懈可击的脸,心就硬了起来。明明是受了极大的伤害,既然拿他当兄弟看,又何必作这一幕幕的客套,一张冷冰冰的脸,嫌谁的眼了! 事情戏剧性的高朝过,又重归平静,仿佛这梦一般的场景,真的不曾发生过,那一趟扬州之行,真可谓是烟花梦境,惘然当时了。 事罢,那日,南宫尚正在大堂商议正事,起了劲头,管门人令差役哨了个口信,说门口有一位不认识的姑娘要进庄。 “这姑娘挺厉害,说阁主保准会见他。” “哦?他可曾说她是谁?” “属下未曾打听。” 南宫尚哈哈一笑,每次这么副架势说定会见他的也就这么个姑娘家家,怪不害臊的!“你领他进来吧,安排在临风阁旁的瑶居先住下,我稍候去看她。” “是,属下遵命。”差役磕头了,便先行退下了。 章三十三 瑶居屋如其名,一派清新淡雅之风。院内一池湖水汩汩流过,艳阳天时,波光粼粼,恍如天界瑶池一般,滚着琼浆玉液,令人心驰神往。 瑶居位于临风阁的左侧,可谓毗邻而建,虽景致淡雅,通常都是无人居住的模样。私下里,丫鬟婢女们开玩笑说,那该不会是主上留着给他未来媳妇儿住的屋子吧! 实际上道也不然,瑶居这地方,可是南宫尚专门给那小丫头建的,原因当然是抵挡不住沈某人的罗嗦劲头,硬是要在临风阁外另辟了一幢小宅子。 领路的差役带着刚才喊门的女子,经过临风阁的竹台小径,来到瑶居。女子生得美丽,一袭淡雅的鹅黄裙装,更是衬托出其气质不凡。女子左右四顾着无机阁内的风景,嘴里还念叨着:“这么美的地方,三哥还不让我来找他,真是太过分了,看我不狠狠扁他一顿。”气鼓鼓的小脸煞是可爱,手握着粉拳,一点也不影响她淡雅清丽的气质,反倒有了分成熟女子不具有的率真。 侍从领到了路,安顿好这位大小姐之后,便取猪上那儿回了话,不一会儿,沈少爷沈逸风公子实实在在的出现在瑶居的门口,后头跟着的是一脸看好戏模样的南宫尚。 “阿尚,我以为你是来和我和解的哩,结果把这丫头带个我干吗,嫌我还不够恨你!”沈逸风没好气地嘀咕着。 “好好好,原来算我不对总可以了吧,小瑶这丫头,我知道最吃你这套,我这不是一个人对付不了吗?” “最吃我这套,我看是最喜欢你才粘着你,你要把包袱转嫁给我吧!”沈逸风一脸鄙视的模样。 “行了行了,咱们兄弟谁和谁啊,还不快县齐心,把这尊女菩萨给送回去!” “喂,三哥,我说你们俩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什么呐!有什么不能让我听到的!”边喊叫着,那姑娘边跑过来,没大没小地揪着沈逸风的耳朵,恶狠狠的发问道。 没错,这女娃便是沈逸风的亲妹妹,沈家小妹沈瑶。这女娃果真和沈逸风是亲兄妹,都古灵精怪的要命、难缠得紧,最关键的是,这两活宝,都属于气死爹娘不偿命的家伙。这不,这丫头该不会又离家出走,来找他哥的乐子了吧? 沈逸风一把扭开耳朵上的咸猪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没大没小的,还知不知道我是你哥!” “切,哥哥不也老是没大没小的,还来教训我?” “你!”沈逸风气结,有这么个妹子,家门不幸啊! “哎,三哥,这是尚哥哥吧,几年不见,变得这么英俊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说罢,那两只咸猪手,又在南宫尚身上摸来摸去,特别是精实得胸膛和俊美的脸蛋,全成了重点下手对象。南宫尚不悦地皱了皱眉,看看一旁幸灾乐祸的沈逸风,拉起沈小妹的衣袖,“今儿个,你和你哥好久不见,就让你哥好好陪陪你,我帮你还有些要事,先失陪了。” “你……”沈瑶有些失望。 望着南宫尚转身离开的背影,我们的沈大小姐可是一脸的憋屈。“哥哥,你怎么也不帮帮人家?”她转而将火炮对准了沈逸风。 “我还觉得庆幸哩!谁敢要我家小妹,我都怕他命不过三。还好阿尚不眼拙,不眼拙啊!” “三哥!”沈瑶气鼓鼓的脸蛋真是让沈逸风为之一爽。 “先别说这,又是逃出来的吧!” “切,三哥,爹娘还真不公平,放你一个人在外逍遥,就不让我出来混!算什么嘛!这次还更过分,逼我嫁给那什么的李尚书的儿子。见都没见过面的,才不嫁呢!” “于是你这是逃婚?”沈逸风皱眉道,这丫头片子何时能懂事呢? “也不算,爹说一月之内,找个才貌双全的女婿,他就不强逼我了。所以嘛,我这不是来投靠哥哥你了嘛!” 沈逸风斜歪了下眼,缠上这么打个包袱,他真是八辈子倒霉,而且这包袱还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子,打都打不跑。妹子那股牛劲头,有时候连他都抗不住。 “别,你三哥我可没什么人选给你物色。” “什么啊,三个你不是自称情圣吗!支小妹几招,保准我马到成功不就得了。还是你这个所谓的情圣只是个草包!”沈小妹也抓住机会发挥她嘴毒的本事。 “你!” “再不,三哥就帮咱和尚哥哥牵牵线,说说情,人家可中意他了呢,从小就想嫁给尚哥哥当新娘呢!”沈瑶说得一副害羞模样,刚才的大大咧咧完全没了影,反倒是别有一番少女柔情在其中。 “得,阿尚可是名草有主了,我这个妹妹放到他面前去,只怕丢人眼,受人嫌。”说实话要比嘴巴毒,沈家门里这两口可是不分高低呢! “切,三哥,你就这么看低你妹妹,告诉你呢,京城追我的小伙儿可是一票票的,我还都看不上眼呢!”沈瑶说得傲气万分,活像个江湖大姐大,看来不和沈逸风一起出来闯江湖真是可惜了! “那你怎么不在京城好好物色物色,大老远的跑到汴京来作甚?” “不都说看不上了吗!对了,三哥,你可别岔开话题,你刚说尚哥哥有心上人了?”这才是沈小姐好奇的重点。 “哎?我有说过吗?”沈逸风充傻道,“只不过阿尚那家伙是块冰山,我看你这猴样儿,别把人家惹成千年寒冰,永远都化不了,就阿迷托佛了。”沈逸风摆了个献佛的姿势,引得沈家小妹一阵跺脚。 “你……”这两兄妹相处模式似乎总和他们性格相吻合,如此火爆!打打闹闹间,一下午的时辰便如此过去了。 而南宫尚自告别了这两兄妹,回了大堂,的确是有帮务在手,各大门派最近相互连纵,想尽办法扩大自身势力。而作为江湖第一大门派的无机阁,理所应当地要巩固好自身的地位,以防小人陷害。 南宫尚柔柔眉心,吃力得紧。大殿门口,今日当班的是暖觞。人就这么站着,毫无感情似的,仿佛那日发生的一幕真的不曾存在。暖觞依旧那么个人儿,甚至比他还冰冷的人,不,不算是人,整一块木头,毫无生气可言! 这些日子,南宫尚自觉那日过分了些,本就不会道歉的他,还想着给暖觞赔个不是,拉近点关系。而现在,这副死板的面孔,他再也找不出暖觞究竟受了什么伤害,或许这几天,还是他比较焦虑吧!既然如此,何不借着这个机会,断得干干净净! 章三十四 章三十四: 沈姑娘的造访,为素来平静的无机阁平添一分生机。瑶居本就是沈逸风特意为他们家另一尊活宝造的屋子,只不过一年多来,这姑娘挺蛰伏,没来烦他这个三哥,这屋子就荒着。 但不明事理的下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干净的了。人都说这是阁主大人为将来的媳妇准备的闺阁,现在这位沈姑娘住了进来,可见她在阁主心里的地位非凡。向来人心见风使舵,做下人的更是揣测着主人们的意思来,巴结那位刚来的沈姑娘,变成了当务之急。 暖觞依旧自顾自地做人,这段时间,他甚至甚少和沈逸风来往,一则刻意避嫌,二则估计逸风也像觉得对不起他什么,想把事儿端平了再来找他。对于庄内的大事小事,暖觞即使不完全不了解,也不想去明晰。至于刚来的沈大小姐,已经传得“满阁风雨”,他自然晓得一二。虽是沈逸风的妹子,不想再搅和其他事情的他,这回做一棵木头,日子清闲就好。 与其说暖觞心冷了,不如说他禁不起再次欺骗了。 想归想,暖觞听到旁人关于沈小姐的闲言闲语,没来由地紧皱眉头,心中一阵焦躁,仿佛是牵涉自身的事儿。他脑瓜子一转,怕这次南宫尚又处处留情,伤了人家姑娘的心。虽说他这样想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被这么结结实实地伤了一下,见到草绳也当作是毒蛇了阿! 沈姑娘这女孩子家绝没有这样的心思,自再见南宫尚以后,花纪年龄特有的春心萌动便荡漾开来。打小,脾性和他三哥贼像的沈瑶便喜欢和三哥玩,一来二去,自是认识了沈逸风一生的挚友——南宫尚。年幼的南宫尚周身上下所崩发出来特有的清冽气质使这个顽皮的小女孩投注了异常多的目光,不自然间就被吸引了过去。时光匆匆过了这么些年,感情自然淡了不少。但如今一见,比起少年时的模样更为迷人的南宫尚自然狠狠地抓住了沈大小姐的目光。要她嫁给那些读书的酸包才不可能呢,他的丈夫便应该是如此伟岸之人! 一个月的时间有限,父上大人催得紧,如若给他带回去这么个佳婿,他断然会成就一桩美好姻缘。 不过沈瑶虽热情,南宫尚对他的态度依旧不温不火的,像是对无机阁内的每一个人一样,威严地保持特有距离。 沈瑶哪是那么好打发的主儿,自己有个三哥当靠山,就是打了秤砣般的心,定是要马到成功不可。她每每让沈逸风去说说情,沈逸风都被唠叨的耳朵起茧子。这几日,暖觞见他如见到阿尚一般,无不显露出冷漠,他连个对策的法子都没有,现在这小公主有送上门来烦他,他可如何是好! “三哥,三哥,你说尚哥哥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沈瑶说的娇羞不已,好似自己真是个矜持的大姑娘。 沈逸风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不说了吗,冰山不会对你动心的!” “喂,三哥,你想什么呢,小妹在和你说话,你听见没?那你知不知道尚哥哥喜欢哪个类型的姑娘,我好做的他满意。” “就你,你还是省省吧!阿尚纵使脾气不好了点,也不喜欢你这种大大咧咧的姑娘。” “三哥你好过分,我是你妹妹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再说我这不是和你学的嘛!尚哥哥怎么就吃你这一套!”沈瑶无限怨愤地说道。 “得得得,你自认为自己很好,就别来问我,没见我这几天烦着呢!”说实话沈逸风平时脾气不错,为人总是笑嘻嘻的,但自己这妹妹,每次都可以让他触礁。再者最近的心思烦闷,他真没打算去理会这个突然远道而来的妹子。 “三哥,不是我说你,我都没烦呢,你烦什么!难不成是感情上受挫了?还情圣呢!嘻嘻。”沈瑶不满地调侃她那不专心的三哥。 “别贫,哥在为一个朋友的事烦着呢,真没工夫和你玩闹!” “朋友?”沈瑶不解道。“是谁?我甚是吗?” 沈逸风突然意识到自己恍惚间失了口,给他妹子知道还了得,不闹得个风雨满城绝不罢休!“哦,你不认得的,是我一个大漠上认识的朋友,最近出了点岔子。”沈逸风不着痕迹的辩解道? “真的?”沈瑶的目光愈发狐疑起来,凭他对三哥的了解,虽然是只狐狸,但每次撒谎,总是骗不过她的火眼金睛。随后,她并未多问,福身告退了三哥,三哥不愿意说的事儿,纵使她机关算尽,也逼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会弄巧成拙罢了! 而三哥这位朋友绝不简单,沈瑶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男子将会是她感情路上一道坚实的坎子,越不过,尚哥哥就怎么也不会到她的手上。 沈姑娘会做人,更懂得旁敲侧击的本事,她径直去了星辉阁,下人多的地方,人多口杂,就是好打听事儿。 星辉阁的仆人们,看到这位传言中“未来的阁主夫人”,自然巴结得不得了。红姐更是喜笑颜开的上前和沈姑娘唠嗑。说了沈姑娘会做人,见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花花的银票,红姐收了便更为开心,只要沈小姐有事求她,她必有问必答,能尽力就给些力。 “红姐,你来这个多年了,可是我三哥在这儿交上什么朋友不曾?”果真,红姐估摸得不错。 红姐思索了半会儿,皱皱眉,仿佛是及其不屑此人一般,“有道是有个,不过咱下人都觉得这人定是傍附着沈公子的艰险小人。” “哦?此人名何?”红姐的回答颇让她吃惊。三哥虽不羁人生,但眼光甚高的他何时交上了这么低贱的朋友,他到要看看这男人有何了得! “此人名叫暖觞,是无机阁的……一名护卫,但沈公子就是吃他那套,经常和他一起玩儿。” “怎么说?”沈瑶暗自纳闷着。 “这……”红姐神色更为为难。 沈瑶递过一张千两银票,红姐顿时好说话了许多,仿佛刚才的为难不值一提! “这有牵涉到阁主之私,奴家不便在此多言,请小姐到奴家屋里,咱们细谈。 沈瑶知晓事态蹊跷,让红姐侍奉着进了屋。 “……” “……” 这一谈便是两个时辰有余,沈瑶踏出星辉阁大门,看着艳阳高照的晌午,心中顿生一抹毒辣。刚红姐已将所有的事儿给她讲了个便,“好个暖觞,我沈瑶最重要的两个男子,竟不一给你通吃了个便!” 章三十五 暖觞真巧当值回来,去浴房洗了个澡,一身清爽的打算会屋睡觉。屋子里黑灯瞎火的,除了沈逸风之外,一般不会有人找他。所以当他掌灯后发现屋里坐着个人,还是吃了一惊。 圆桌旁坐着个姑娘,他虽不熟识,但每天来回之间,认出是谁的确不难。姑娘生地标志,也是一双漂亮勾魂的丹凤眼,嘴角含笑着,略施粉黛,绝代佳人一个。果然是沈逸风的妹子,沈家门尽是出美人的地方。 暖觞看女子不语只是微笑的模样,转身给她沏了壶茶。 “沈小姐,请用。这么晚了,来找在下不知何事?”暖觞说得恭敬,但明显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不想多惹是非。 沈小姐委婉地笑了,尽显大家风范。接过暖觞递来的茶,小泯了一口,放下茶盅,把话茬接下。“暖觞,我听说你是三哥的朋友,三哥还特欣赏你,我就特意来看看你,想交个朋友,成不?你可以和三哥他们一起喊我‘小瑶’。”沈姑娘诚恳地说道。 暖觞眉头一紧,这沈小姐大晚上跑到他屋里就为说这么些话,别说别人不信,就是当事人的他,也多半怀疑其中的蹊跷。沈家门眼高手高,不至于都这么被他吸引吧。逸风还可以说是每日的朝夕相处产生的吸引,那么这位不曾打过交道的小姐又是?“沈小姐,小人不敢越俎。” “说什么话呢,我三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可拿您当哥哥看!听下人说你和尚哥哥关系也特铁,能和尚哥哥这么冷的人深交,我也想看看暖觞哥有什么本事呢!挺好奇的。”沈姑娘双眸微亮,烛光的掩映之下,显得分外真诚。 “姑娘见笑了,小人并没有什么本事让姑娘称奇。”暖觞不着痕迹地福了福身。笑话!他和主上什么时候关系铁过,唯一一次想深入了解这个人的时候,一片真心不是被打得个粉碎?他惨然一笑,眼前这个姑娘,三句不离主上,平时也尽是围着主上打转,多半是别有目的,为主上来的吧!星辉阁历来人多事杂,闲言闲语的,这姑娘听了,不心有嫌隙,才奇了怪了。 “可别,我就不信暖觞哥在我三哥面前还这么客气,你绝对打爆他那个大猪头。我今儿个来,可是真心实意想交你这个朋友。瞧瞧,我还特意给你带了点京城那儿特有的土产,你尝尝。”说着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白布包,里头全是些好吃的东西,五颜六色的,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心意在心领了,还请姑娘务必把东西收回去。”暖觞把布包又包好,想递回给姑娘。 “都是些便宜玩意儿,不必和我客气,暖觞,你可别真给脸不要脸!我欣赏你这个人,有什么错?”沈姑娘自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是么女,颇受父母疼爱,大家都顺着她来,忤逆她的人,还不曾有过!这么不识相的家伙,搞得她骄纵的脾气濒临爆发。 “姑娘,恕在下直言,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女授受不亲,传出去,怕毁了姑娘的名声。所以姑娘还是回去吧,暖觞甘作平凡人,姑娘如此之人,暖觞高攀不起。” “你……”沈瑶气结,这暖觞果真是由不同之处,把人迷得一愣一愣的不说,还充老好人。既然今儿个目的已经达到,往后的日子,咱们走着瞧。便也不顾桌上那包土产,气冲冲地离开了。 暖觞微愣了一回了,把桌上那包裹拿去西坡扔了,仿佛沈姑娘根本不曾来过。 暖觞料到星辉阁的人会知道这件事,但这事儿传得这么快,他未曾想道。按说那晚的事,月黑风高,应该没人看到,个中缘由,恐怕只有沈小姐自己说得明白。暖觞自觉问心无愧,星辉阁里的人说话难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他被当成靶子这么多次,早就有了免疫力,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他的日子不还过得好好的。他也不是看这帮奴才的脸色过日子的主儿。 虽这么说,暖觞心底还是有些隐忧的,先不说他拒绝沈小姐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如若传到了沈逸风和主上的耳里,事情会有什么戏剧性的变化,就全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了。他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几经折服的心再也经不起这种扰乱了,就让他平平静静地过完一辈子吧。 事情的发展的确由不得暖觞来决断,星辉阁的人嘴贱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但恰恰被南宫尚听了个正着,愣是谁都不愿意的。 这天红姐正剥着手指甲,底下固定有几个没事做的丫头叽叽喳喳地总爱在这时候说些碎事来听,反正是白来的“午餐”,听听何乐而不为呢! “红姐,红姐,你听说没,那个不识相的暖觞又惹出事儿来了。” “哦?怎么说?”红姐这一招,叫明知故问。 “还不是沈小姐放下身段要和他深交,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过气的男宠罢了,自恃清高些什么!”这个小丫头说得气愤,仿佛被拒绝得是她一般。 “就是就是,我们这儿早就看他不爽了,本就低贱的人装什么装阿,装了就以为阁主会看高他几眼啊!他还以为自己是贵公子哥呐!”另一个姑娘插嘴道。 红姐把嘴一泯,微笑道:“你们这俩蹄子急什么急,人在做,天在看,咱们别多嘴,看好戏就是了!” “对哦,还是红姐你精明,怪不得可以升作内侍总管,以后咱还得多多仰仗红姐你才是。”小丫头年纪小,做人的“道理”可懂得一大堆,该什么时候巴结上头,一样也不落下! “瞧你这丫头说的话,红姐平时难道不照顾你们?现在的小丫头果然是古玲精怪阿,真讨巧!”红姐笑得眉眼弯弯,现成的奉承话谁不爱听。 一旁另一个小丫头也耐不住寂寞,插上嘴来:“红姐,你说沈姑娘有戏没?” 红姐咯咯一笑:“成不成这事儿我可不能说,咱们做下人的这点本分总该懂得,不过你瞅瞅咱们主上大人何时对一个姑娘家这么好过?” “这么说就是有戏!”女孩子显得很兴奋。 “话可不是我说的,你这丫头这么开心是做甚?有不是喜欢你!”其实,红姐怎会不知道这些小妮子的心思,各怀鬼胎罢了! “还不是趁沈姑娘还没坐上咱们阁主夫人之前,好好巴结呗,今后咱们的日子平步青云不成问题!”这丫头满脸憧憬,仿佛大好前程就在眼前。 “是吗?”就在三人热烈地讨论之时,背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颇有彻骨的寒意…… 章三十六 这声音,分明是整个无机阁内最威严也是最不愿意让人听到的声音! 几个小丫头顿时吓得无处遁形,僵硬地转身,低头不敢看来人。而红姐呢,更是手足无措,赶紧拉着这几个不懂事的小蹄子跪下谢罪。 南宫尚上前紧扣起红姐的下颚,因为惊吓过度的红姐打着冷战,就连脸上传来的阵阵剧痛都不曾察觉。 “红姐,你来无机阁几年了?”南宫尚看似无心地问道。 “回……回……主上的话,大……大约有十,十来年了。” “是吗?这么久了,算得上是咱们帮内的元老了。”南宫尚不屑地笑笑。 “奴婢……奴婢不敢……只是做,做,做好下人的本分罢了。”一向牙尖嘴利的红姐,竟然也有说不全话的时候。 “还挺懂作下人的本分。不过你这张嘴怎么还这么不懂事,管不住呢?”说着,南宫尚狠狠地给了无法动弹的红姐一个嘴瓜子。 “唔……”其余的几个丫鬟更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闻讯赶来的张管家同样在一边流着冷汗,一边用布巾擦着。最近一个月来,主上的心情阴晴不定的,整个无机阁处于低气压中,今天这么一爆发,希望他能好好善后,不要闹得太惨。 “张擎,从今天起星辉阁这些内侍均有你掌管,如若我在听见有谁贱嘴的搬弄是非,无机阁的帮规你是知道的吧!” “是是是,小的明白。”张总管大叫不妙,果然这回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处理得不好还会惹祸上身。 “还有,接下来的事,知道怎么处理吧!”南宫尚此时已放开了红姐,本想去暖觞房里看看,结果满满的好兴致被一扫而空,还是回越震轩得了。 “是,主上,小人明白该怎么处理。”回头朝几个彪形大汉使了使眼色,一脸惊慌的红姐便被抬了下去。 随后几日,阁外西坡上破例多了具女尸,脸被划得面目全非,单从衣着判断应该是红姐没错。而那几个嚼是非的婢女,虽没有受什么正面处罚,却疯的疯,痴的痴。南宫尚这招杀鸡儆猴,效果果真非同凡响,一时间,下人均噤口闷声做活,鲜见搬弄是非之人。当然,这是后话。 南宫尚那日的确是打算去看暖觞的。一则他实在憋不住这口气了,不知怎的,这个平淡无奇的家伙总是在他脑中萦绕。不想去想,该死的破脑子偏偏全是他。后来,南宫尚也想明白了,估计他这人一向为人仗义,既然说了要对暖觞情如兄弟,这次算他对不住了!既然过不了情义这道关,他蛰伏了! 近日,阁内的碎言碎语,他也略闻一二。小瑶小孩子脾气,做出这些事来他不足为奇,下人们诋毁暖觞的话语也不无道理,他本觉得无可厚非,去看他也不会安抚他什么。没想到,话当面传到他耳里,竟然是如此得耸人听闻,不堪入耳,当场就让他气得个遍,亏得暖觞,好脾气,还可以忍受这么久。要是别人如此说他,他绝对让他去见祖宗十八代!还有这些贱嘴从哪儿听说他对沈瑶这蹄子上心了? 结果,本计划好的道歉有这么被耽搁下来,日后的几天,沈瑶这小丫头老是缠着他,看在逸风的面子上,他只好暂且放下手边的事,带这丫头片子到汴京的大街小巷四处逛逛,满足下沈大小姐的玩兴。 说实话,沈瑶投注在他身上灼热的目光,南宫尚不是傻子,自然明晰得很。可这女孩子这和他三哥如出一辙的脾气,他着实受不了。单单一个沈逸风,就有让他天天生闷气的本事,再来位“女菩萨”,估计他可以马上“驾鹤西游”去了。纵使这姑娘再美,美若天仙,他也决不可能碰她一下。 何况她只是一个区区沈瑶呢! 每次沈瑶毫不顾礼义廉耻地黏在他身上时,他都不着痕迹地避开,呆头也看得出他的用意,偏偏这个本该是聪明的姑娘怎么也不死心,缠得他烦了,又不好生气,果真又是憋了一肚子闷气。 其实沈瑶哪是不明白的主,尚哥哥在刻意躲她,她是一清二楚。但为了真爱,就得豁出去,她就不信这个冷漠的男人不会对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动心。此外,南宫尚虽然下令好好整顿了一番无机阁的内侍,人是闭口了,但人心可完完全全在她的掌握之内。她摸摸那纤若无骨的左手手腕,那本该带着的玉镯子哪去了?嘴角不禁扬弃一道好看的弧度。 呵呵,还有那个叫暖觞的家伙,我不论你心里怎么想的,凡是阻挠我沈瑶得手的人,我会一一铲除…… 南宫尚会出面摆平那些疯言疯语,暖觞确实不曾想过。他不会自诩南宫尚是为他才这么做的,就是为了图个安静,他也感谢他。这不,最近耳根的确清静了不少,虽然他知道其实人心里还是如原来一样看他,不过他不介意,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就像沈逸风曾说过的“憋死你们最好!”做人如此,也算有一定境界了吧! 他正巧没伙计做,黎儿给他上街弄了些上小吃,香气四溢的葱油饼、晶莹剔透的水晶糕,还有陈记的小笼包,都是他爱吃的玩意儿。他刚好吃个饱,睡个觉,好不悠哉!正当暖殇计划好了晚上的事儿,回屋里去的时候,一个小孩模样的男子跑了过来,四下没人,看来是要和他说话的样子,还真是稀奇!他不是早就被孤立了吗? 小孩他没见过,估计是新来侍童或是杂役。他也不细想,你要说什么就说呗! “大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去打两桶水,我今天刚来的,他们就分给我这么重的活,我,我做不了……”小孩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星辉阁内之人本就势利,欺凌弱小,欺负这么小个孩子,也不知道害臊。 哎,算了,就帮帮他,他可不想和那群自诩“清白高贵”的人混作一潭! “小弟弟,你别哭,我帮你就是了。” “真的?”孩子露出开心的微笑,似乎还不怎么相信他。 “真的。”暖觞肯定道。 “好耶!那大哥哥我去玩儿了。你帮我把水抬到东院的厨房去。”小孩子脾气,当真是说变就变,前一秒还如此伤心,下一秒就乐天得要命。要是成人世界有那么简单该好了! 暖觞作别了小孩,放他去玩耍,先把水打了再去悠哉。井边没人,打一两桶水,对他这个成年男人来说不成问题。他提了桶,转动轴承,一桶,两桶。好了,搞定,可以回去享受他的安生日子! 没想到,突然一眼前黑,他就这样直勾勾地栽进了井里,一张好看的脸是他看见的最后模样…… 章三十七 “唔……嗯……”暖觞仍旧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嘴里嘤咛着什么,应该是很难受的样子。 大夫说“幸好有人及时发现,命算是保住了,但腹中积水过多,对五脏六腑造成的损伤不容小觑,人什么时候醒来,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南宫尚让人领大夫去打赏,自己则和沈逸风守在屋里。说来也不信,当他一听到别人说暖觞出了事,便抛下什么都不顾,径直赶了过来。像是如果今天不来,就会留下遗憾似的。那么倔强的一个人,如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他,不敢想象。最起码,那本该说出口的道歉,人还没亲耳听见,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去死! 救暖觞的是个丫头,真亏了她那份“好心”,南宫尚不屑地想想。要不是死一个人在井里这档子样的事摊上谁,谁都不好过,那丫头绝对没那么好心叫人来搭救。人救了,大夫什么的都没请,不存心还是见死不救嘛! 好在有逸风那铁哥们儿在,忙上忙下,全打点好。他见他来了,也只是微微一愣,朝他报以会心的微笑。 “来了?” “嗯。人怎么样?”看着大夫在悉心诊断的背影,南宫尚忍不住问。 “还不知道,希望暖觞这会子没事。”沈逸风长叹一口气。 “嗯。”南宫尚沈似乎思着什么,顺声应了句。 逸风瞧他那副紧张到神经兮兮的模样,轻轻一笑:“阿尚,其实你不也挺关心暖觞的嘛,干吗没事对他那么凶!” “胡闹!”南宫尚没来由的脸一红。 沈逸风却再提什么,要平时他定会驳得阿尚毫无反击之力,今天看在里面这位病人的份上,就…… 暖觞是第二日午时在醒过来的。 他从床第间,朦朦胧胧地看见屋外桌边坐着个人,细心省阅着什么。 那个人,竟然是——主上! 南宫尚是午饭后刚来替的沈逸风的班,逸风呢?没办法,还有他们家那口泼辣蹄子要对付,只得先行撤退。 暖觞见主上仍坐姿未动,也不想闹腾地打扰这份清静。屋外光线强烈,应该是大白天,这么说他昏睡起码有大半日了。胸口还是闷闷的,井底下的感觉,不怎么妙。不见天日,不闻人气,冰冷的水刺进骨头里,涌进鼻孔里,他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一片彻骨。 推他下去的人,他是看到的。但他怎么也想不通,这等小事,需要沈小姐亲自来做吗,出点银子走狗不是多得是吗?难道就这么料定他不敢说出去?也太小看他了吧!我暖觞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这样对付我,凭口骨气,也不能让你得逞! 其次,沈小姐为何要加害于他,就是因为他那日的不配合吗?做不成朋友就得下地狱?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不都是知书达理、温婉可人吗?怎么出来个这么蛮横不讲理的? 暖觞微微地摇了摇头,身子还虚得很。大半日过去,肚子估计是因为落水的关系,也不饿,真可惜了那些吃的!睡得久了,他杂七杂八的念头渐渐多了起来,好久未工作的脑子,啪嗒啪嗒地运转起来,他忽然想到,这些日子,主上竟真的一次也没找男宠们的茬,真是奇了怪了!这家伙就这么守信用。 “呵呵,我都在想些什么。”暖觞无力地小声嘀咕着。 不一会儿,南宫尚听见了木床轻微的动静,赶忙放下手边的要件,欣喜的情绪在他眸中一晃而过,但确实真真正正存在过。 “你醒了,还哪儿觉得不舒服?”南宫尚急忙问道。 “额……”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家伙不是不理他了吗,怎么又突然这么关心他。 “你先好好歇着,我请下人在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我……”暖觞还未说完,又被人生生打断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等你好了,我也会问你。你先好好休息。”说着用手轻轻拍打暖觞的脑门,以示安抚。 暖觞无奈,只好噤声,忐忑地享受这份难得的温柔。 大夫复诊了少顷,确认暖觞身子已无大碍。交待下去:“公子有时候,别太操劳,有气虚的毛病。我看这次公子落水,多半是因为这原因吧。以后要好好注意了。” “你……”暖觞有些吃惊,直觉告诉他这大夫没那么简单。 南宫尚自是谢过大夫。没一会儿,沈家两位兄妹,也齐齐聚在他屋里探视病患。 沈逸风自然一脸关切,多天不见,老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能不担心?而沈小姐,眉眼弯弯的看了他一会儿,竟有些未得手的不甘和“谅你也不敢说”的得意,看得暖觞浑身发毛。 暖觞撇开头,不去看那意味深厚的笑意。他就不信邪,你沈瑶会算得这么准,他暖觞并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想的入神之时,沈瑶已忙慌慌张张的扑了上来:“暖觞哥,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三哥昨晚可急坏了!”姑娘话语说得真诚,恐怕在场没有人会不相信她的心意。 “你……”被姑娘一激,还没好透的身子又胸闷起来 “怎么了,暖殇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沈瑶看似关切的皱皱眉头。 远处的沈逸风看自家妹子和暖觞关系并没下人口中传得这么难听,不禁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浑身寒毛战栗。 “那你为什么要推我下去……”暖觞缓了口气,还是选择问出口 “你说什么?”沈瑶突然脸色一白。 “我说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到井里去!”暖觞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你!你别血口喷人啊!”沈瑶扯大了嗓门儿,站在不远处的南宫尚听得清清楚楚。他瞅了眼这二人。沈家妹子赶快跑过来朝他哭诉:“尚哥哥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是不是暖觞对我有什么误会。我知道无机阁的人都在说我跟他不和,可是我是真心想和他做朋友的,我,我真的没有……” “逸风,这……”南宫尚未难道,怎么就…… “三哥……” 沈逸风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哪知道还会上演这一出啊,看来下人的话真的不是空穴来风。现在该相信谁,他也说不准。 “尚哥哥,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对我冷淡我也明白,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你若是喜欢暖觞,我也不会介意,我真心想和他交好,我不是……我不是……”沈瑶再次向南宫尚控诉着,解释自己的清白,不过这说辞…… “你说什么?谁说的?。”说实话,南宫尚的确气急,他喜欢暖觞?!做梦吧!哪个不积口德的家伙说的!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喜欢上一个丑男人吧!他一把揪起沈瑶恶声问道 “我,我听那些下人们说的……他们说暖觞哥自恃……和你……我……”沈瑶已经被“吓得”泣不成声。 “你别血口喷人!”一直未语的暖殇吃力地做了起来,他做人清清白白,没有必要被人这么糟蹋! “住口!”南宫尚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原来这家伙对自己竟然存有这样的心思,他真是看走眼了!“小瑶,先别哭了,我先送你回房,这事我查明了,定给你一个交代。”说罢,扶起沈姑娘,连看丢不看一眼一脸哀痛的暖殇,离开了他的屋子。 “喂,阿尚,有话好好说啊……你先别走,暖殇这不还……”沈逸风焦急地大喊,换回的,是一个坚定地背影。不再回来 章三十八 章三十八: 暖觞一个人坐在床头,紧咬着唇舌,一言不发,苍白的唇瓣被烙上了一个又一个鲜红的牙印。脑中权衡再三难以想通,纵使南宫尚平时再独断专行,也不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这次却…… 再说沈小姐,如此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于他,究竟为何?对她有何好处?她是名门大户出来的小姐,有身分、有地位、有学识,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听信谗言,他怎么可能会和南宫尚有那种关系阿!他们都是男人啊! 尽管这么想了,暖觞还是心痛的。痛得是不被人理解,痛得是是非颠倒黑白,难道世界之大,真的再无他容身之处了吗?不知不觉,一抹惨然的笑容隐上脸庞,看起来是那么绝望,绝望到华丽。 被留下的沈逸风,自然是夹在两头不是人。一边是他的妹妹,一边是他的挚友,帮谁都不靠谱!他忙进忙出,“当爹当妈”的伺候着一言不发的暖觞,看着都让人心疼。病还没好,又如此郁郁寡欢,怎叫人不痛! 沈逸风如是想。暖觞正儿八经一老实人,只要别人不去惹他,他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断然不会去说别人的坏话。自己的妹妹,他也了解得通透,脾气差到没话说。不是他偏袒,这次定是他妹妹做了过分的事,暖觞才会忍无可忍。阿尚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平时精明得很,现在却跟脑子进水般,连个解释都不听…… 哎,如此状况,就连平时主意最多的沈逸风,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几日的郁郁寡欢下来,本就身子弱着的暖觞又大病一场,害了重伤寒,等到再次把事情解释清楚,已是十日之后。 事实上,说到底,南宫尚并非不明理之人。他不怀疑暖觞说的一切,小瑶这丫头,脾气火爆,做出这样的事来,有理有据。他气得便是沈瑶口中的那些谗言。这帮家伙从哪儿看出他和暖觞有暧昧关系。都是些在无机阁内呆了不下五六年的人,他的脾气还不摸个通透?和谁走的进点,就会被传成这样,叫是让外人知道了,还叫人以为他以前那套只是做个人看看的不是! 但是果这些也就算了,他们口中的人还是暖觞。这么不听话的暖觞,这么不乖顺的暖觞,甚至是这么丑陋的暖觞,他怎么可能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南宫尚思索再三,纵然这样伤了一个人,他也不会觉得不妥。正巧趁这段时间,好好查查沈瑶这小泼猴在玩什么把戏。 那日送沈瑶会屋,在他身上又是抹眼泪又是擦鼻涕的,搞得他寒毛瞳孔全部竖起。真得想个办法先把这个麻烦赶走,这次或许是个不错的契机。至于暖觞那边,事情急不得,他也还没那份心去多想什么。得过且过吧…… 所以当暖觞被沈逸风搀扶着找他解释的时候,南宫尚惊奇中参杂些游移和尴尬。他试图躲避。暖觞瘦弱的身子,被逸风架着,更显得苍白无力。但就这么一副骨架,给人的气势远远不输给一个硬汉,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场,足以说明他想还自己清白的决心和信心。 在转身的瞬间,南宫尚停了下来,回眸的那惊鸿一瞥,他承认如此的气质,那是清冽,他被惊艳到了。 “阿尚,说什么有要事在身,你停下来听暖觞把话说完会死啊!”沈逸风真的受不了南宫尚的死性子,不禁插嘴道。 “我……”还当真理亏了不成! “逸风,你别说了。该说的话让我自己说。”暖觞的声音显得很虚弱,沙哑而低沉,不复以往,正如他虚弱的身子给人的感觉一般,只是这柔中带刚的态度,总有一种魔力,让人停下脚步,听他娓娓道来。 “好,你说。”南宫尚也不看他,维持刚才那个姿势,默认他把话说下去。 “主上,当日您不相信我的话,今日我再解释其他,您也无心领会。若是您当真成心要包庇沈小姐,属下也无从多问。但我已我人格担保,属下所说句句属实,我不求您的谅解,只求问心无愧。还有,市井之言,我想主上并不是不明理之人,孰是孰非,您心里自有定夺,我也不便挑明。要说的,我都说在这儿了,如若要责罚什么的我也定会承受。”暖觞紧了紧拳头,下了几大决心地把憋在心里头的话说了个全。几日的思索下来,若人活不出这份骨气,也枉来人世一遭了!即使要杀要剐,他都悉听尊便! 南宫尚并未多言,站在那头愣了会儿,暖觞的话像一只只锤子一般,狠狠地砸进他心里。他何时是如此不明是非之人。他这样做,真的有错吗?他这样伤害了一个真真正正有骨气的人,真的好吗? 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怔忡了一会,离开了,脸头都不曾回眸。不是不想,是没有回头的勇气。 “喂,阿尚,你到是说句话啊,你这什么意思啊!”沈逸风看不下去了,不清不楚的,只有他这个旁观者干着急!“喂……我说喂……” 南宫尚消失在夜幕的苍茫中,只剩下黑黔黔的一团。沈逸风的回声仿佛被吸进了黑色的大洞,吞噬的无影无踪。暖觞拉拉逸风的衣袖,示意自己累了,该回屋休息的时候了,沈逸风只得作罢。在他眼里,现在的暖觞好像是透明,只要轻轻一碰,便会被轻易击碎。这个打击他承受不起。 待暖觞闭眼睡着了之后,夜已深。窗外只能听闻微弱的虫鸣声,仿佛在低低哭诉着什么。暖觞或许是睡熟了,或许只是浅眠,经不起打扰。沈逸风打点好了一切,悄悄退出了屋子,轻手轻脚的,怕绕了他的安生。 他和阿尚两兄弟好久都没怎么聊过了,是时候了……不然,如此下去,不说会形同陌路,大有发展成彼此仇恨的地步。 是让他们彼此明白心意的时候了…… 章三十九 沈逸风隔日早晨就去找尚在练功的南宫尚,没想到自己的妹子动作比他还快,已经缠着阿尚好一会儿了。 沈瑶见到三哥来了,没好气地朝他瞪了一眼,先告了假退了下去。摆明了是对他有意见,怎么,不顺着她,连他这个三哥也不认了?!真不知道这么臭的脾气是谁养出来的! “她又来干什么了?”沈逸风气急,家门不幸啊,养出这么个妹子。 “还不就是缠着我呗,还有说他没害暖觞。”南宫尚平淡地说,手上的功夫并为停下。 “哦?阿尚这么说你还是相信她咯?昨天暖觞和你说的这么明白,人家放着并不顾,你现在还相信小瑶的一面之词!”沈逸风真的要怒了,阿尚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说不通呢? “也未必。事情还没查出来我谁也不信。正好趁这个机会,我想确定点事儿。” “什么事儿?” “这你也别问,我自个儿心里也没底。”南宫尚收气缓了口劲,让小厮在石桌上摆了壶茶他们哥俩好好聊。 “阿尚,别说你平时为人处事最精明,我对你挺放心的。但处理这种事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懂人情世故呢?别说兄弟没提醒你,弄出什么差池,是你想反悔都悔不来的。”沈逸风顺道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泯了一口严肃地说道。 “你是说暖觞?”南宫尚挑挑眉,正经地问。 “知道还问,你可给我老实点。还有别离小瑶太近,这丫头你可吃不消。” “我看是她会先吃不消吧,还是说你连妹妹的醋也吃。”南宫尚笑道,缓解下这凝重的气氛。 “我呸!那疯丫头还有人为她吃醋?那我明天定去西山赏日出去!”那疯丫头会有人看上才奇了怪了呢! “哈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你们沈家门尽出些没人要的种!”南宫尚哈哈大笑三声,后面话定会被逸风驳得体无完肤! “谁每人要了,我看是你孤家寡人一个吧!我可是时时刻刻美人在怀啊!”说到这个,纵使他沈逸风别的比不过你南宫尚,红颜知己,不蓝颜知己也会比你这冷感的人要多! “哦?难不成你还在我这儿金屋藏娇了,还时时刻刻呢,我怎么就没看到?”南宫尚自然是全力反驳。 “你……你……你……真是越来越会说了,看来我得好好回去练练。好了,不和你多说,我说的话你多考虑把,暖觞那儿病害没好,暂时走不开,我先去照顾他了。”沈逸风说不过当然要打赖皮“逃走”,不过看在阿尚今日的态度他放心了。阿尚怎么可能这么不讲道理,至于他要确定什么,嘿嘿,要是他猜得不错…… 南宫尚摆摆手,示意沈逸风去忙自己的,放下去的手下估计有了些眉目,小瑶这女孩子果真不简单。而幻影阁派去西域的死士也多少有些眉目了。看着探子呈上来的密报,南宫尚狰狞地笑了。 只是南宫尚对沈逸风隐瞒了一件事,那便是沈瑶来找他的原因,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回想一大早上,沈瑶神色匆忙来找他的模样。 “尚哥哥,我,我知道为什么暖觞要嫁祸给我了!”沈瑶神色慌张,仿佛是失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哦?怎么说?”本就被这事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南宫尚居然还要面对这个大麻烦,不理她,又不行,只得无力的回道。 “我,我不敢和三哥说,娘从小替我求来压命根子的玉镯子不见了。我倒不信这个邪,可是回去娘问起来,怎么办,娘,娘他会心伤的……”沈瑶说着说着便低低地啜泣起来。 “这……那你快和你三哥合计合计,丢在哪儿了,你好好想想,我可以尽快吩咐下人给你找。”这姑娘一天不闹出点事儿来是不是就不安生阿!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怎么就没听她提过。 “这就是我来找尚哥哥的原因。这家田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心也累得甚,没怎么注意镯子什么时候不见得。这些日子,我都在自己屋里安生呆着,要不就在尚哥哥你屋子里,我也不信会丢在这里。唯一可能就是……就是……在暖觞那里。” “暖觞?你为什么又怀疑他?”南宫尚揣摩了会儿,看来逸风说的不错,这丫头一步一步再替她自己圆谎。 “对,那日,晚上,我去过他屋,噢……就是下人们说的那夜……我怀疑他假意拒绝我,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的模样,暗地里没安什么好心,我那镯子,定是他拿去的没错!估摸着他怕东窗事发,才出此下策再反诬于我……我……”沈瑶哭哭啼啼间把他的猜测说得一清二楚,哪有伤心之人应有的糊涂。 “哦?听你这么说来,好似有些牵强,要不我再命人帮你找找?”南宫尚不禁好笑道,看你这张小嘴还能说出什么厉害的话儿! “呜……尚哥哥你……你就是不相信我……我其实原本不想说的……说了你会认为我……我嫁祸于人……我……其实我……我是挺服侍我的那丫头,她……她说其实那日之后就未见我那镯子,一直不敢上报,所以……所以我……” “好,此事我已知晓,艳绮,你先送沈小姐下去休息。”听这个女人哭真比聒噪更烦! “是……” “尚哥哥,你听我说,我还没说完呢!”沈瑶显然还想赖着不走。 南宫尚挥挥手,示意自己乏了,闲杂人等可以退下了。眼见美女,他也毫不动心。 被“送了”回来的沈瑶显然没有预料会吃个闭门羹,平时尚哥哥对她虽然冷淡但还是挺温柔的,那日不也相信了她么?今天怎么就这么铁了心!不过即使碰了一鼻子灰,那也还好,尚哥哥总算知道了这件事,那就修怪她“先斩后奏”了! 前脚艳绮刚出门,后脚沈瑶便去了星辉阁。嘿嘿,做人就要先下手为强,暖觞阿暖觞不知道你活不活得过今朝了? 章四十 “张总管求您个事儿行不?”沈瑶刚进星辉阁就扮上一脸讨好的笑容,现在还真不好做事,张擎是尚哥哥的直属心腹,自然不是红姐此等好打发的,还得软磨硬泡怀柔政策才是。 “这……恐怕……”张总管面露难色,主上交待的事他心里明白得很,但这沈小姐也非善类,怎么处理才不殃及浴池,得好好捉摸才行。 “拜托拜托,我这是迫不得已才为之,那镯子对我至关重要,还请总管通融通融……”沈瑶做了个拜佛的姿势,显示了她极大的诚心。 “哎……”张总管暗叹口气,“这事儿要不以您沈小姐的名义下去办了,咱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看见,只要主上不过问,咱儿都没事。” “是是是,这事儿定不牵连您,我当是办得妥妥当当的,您尽管去交差。”见事已十有八九,沈瑶自然作个顺水人情给姓张的“走狗”。 “那就有劳小姐了。”张总管见好就收,退去一边,至于这位大小姐要怎么搞可不是他的事,主上也没那个本事完完全全搞定她,他一个下人只要明晓做下人的本分就可以了。 眼前一马平川的沈瑶,挑挑嘴角,叫上几个丫环帮忙一起搜寻,每个小人的屋子都不放过。不过这当然是障眼法,做做样子罢了。沈瑶早就不耐烦了,径直去了暖觞的屋子。 三哥正巧和尚哥哥在“谈心”,那个没什么人缘的家伙自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头。一副死相不知道做给谁看,那天就可以去见阎王的偏偏还要留在这儿给她惹麻烦。 “呵呵呵,最近可好?身子好些了没?”还未看见人影,沈丫头的尖中带脆的声音已闻了一大半。 “你……”把本事在床上养身子的暖觞缓缓做起身来,这女人又是来做什么! 沈瑶跨进门槛,“大胆见到本小姐还不行礼跪拜?” “你……”这女人究竟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纠缠”,不举证揭发她已经是菩萨心肠了,现在还要给她行什么破礼,欺人太甚! “哼,暖觞,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你当朋友看的时候,扮得就比我高一截,现在怎么招,下人就是条狗,让你死眼睛都不能眨一下,怎么了,又像以朋友的立场吗?”沈瑶趾高气昂到。 “你马上给我出去……”暖觞无力和这女人一般见识,骂也骂过了,坏人也是他做了,还想怎么样吗?非要弄死他不可吗?如若这样,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了得,你大小姐一个,金口玉言一开,何必此等大废周章呢? “来人,我确定是这家伙偷了我的镯子,把他给我绑起来!”顿时几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冲进了狭小的空间,三下五除二就绑住了身体还是十分虚弱的暖觞。暖觞也不挣扎,几个姑娘家的,若是他反抗起来,应是绰绰有余。但这灼灼高墙,那由得他们自己掌控命运,别说是一道宫闱,就是这小小的无机阁,也没有下人说话的份。暖觞不想当什么大官,求什么荣华富贵,单一个清静,真有这么难么? “把人给我带到院子里去,重的刑我也下不去手,仗刑一百以示惩罚,以后手下的不干净,就已这个处理!” “是,小姐。”也不知哪里叫来的大汉早已经跃跃欲试,等着砧板上的“鱼肉”了。 “好,给我打!” 砖头似的板子如雨点般哗哗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一阵有一阵,暖殇自己已经不知道挨了几个板子。浑身上下都疼,疼到心坎里去了,灰白色的粗布衣衫早已绽放出一朵朵艳丽的血杜鹃,看着人刺眼。 不知这所谓的刑罚还要持续多久才是。不知这一关他还挺不挺得过。要是挺不过那也好,人世间的是非曲折黑白对错,他暖殇早已尝了个便,这个时候荣登极乐,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住手!”一道威严的声响划破苍白的闷棍声。 行刑的壮汉一听是主上的声音,立马停下了手上的板子。突然失去压力的暖殇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气若游丝,隐隐约约,难以辨别。 “主上就这么回事,您看怎么处理吧,属下不知道沈小姐会下手这么快……”张总管低眉顺目道,得罪那位大小姐的事他不敢做,逆主上的意思更是要掉脑袋的事。这恶人还是让主上来当的好,再怎么说,无论主上怎么过分,沈小姐怎把他奉作是神,无机阁的人士有目共睹的。 “我,这……”沈瑶面色为难道,该死的张擎,真是条殷情的走狗,这么快就去打小报告,叫她现在拿什么面子去见尚哥哥!“给我打!尚哥哥我不是和你说了,我的镯子……”沈瑶立即小鸟依人般的粘住面色不善的南宫尚,“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一楚楚可怜的美女,量他奈何! “小瑶,修得无理,真是把你惯坏了,怎么尽会胡闹!”沈逸风在一旁气的乍舌,自家小妹真是无理取闹,暖觞病还没好全,如此一折腾,怎么受得了! “三哥!” “都给我闭嘴。小瑶,你就这么确定。”这兄妹俩一个脾气,两只聒噪的鸭子似的在他耳边烦到不行。 “是……我,我确定。”沈瑶犹豫了会儿,壮壮胆自,虽然尚哥哥对自己不怎么样,但摆明了是站在她这边的,谁怕谁! “好,还剩几板?” “回主上,还剩四十六板整。” “那就继续打!”南宫尚言语冰冷,如生生铁锤敲入人心。阎罗判官,定人死期上有情面可言,南宫尚的决断却毫无妥协的余地可言,即使曾经说要做哥们儿,即使曾经说过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喂,阿尚,我说你……你咋……”沈逸风气得直跺脚,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刚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刚不是还深明大义大彻大悟的吗?怎么又变了卦。阿尚啊阿尚,人都说他沈逸风是只狐狸,其实你才是名副其实吧!就连他这个深交了二十载的挚友也看不懂、摸不透。 章四十一 怎么说,南宫尚心里应该是疼的。心脏振颤的感觉,任谁都感到低血。 难道这就是他想确认的事情吗?他真的在乎那个人? 这代价会不会太沉重了点。暖觞身子还没有好,这整整一百杖的板子,对于这样一具躯体,承不承受得住,还是个未知数。 当下人来报小瑶这孩子又去撒泼,对象还是暖觞的时候,南宫尚承认他的确是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比逸风还要着急地奔向星辉阁。闹钟呈现的是无尽的空白,全是那个人怎么样了,那个人不会有事吧,都是那个人。他甚至没有想过该怎样面对那个人,低沉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已经回旋了数个月,较之那段水火不容的日子,他或许更会怀念从前。 毕竟,心里乱糟糟的,再没理清楚前,他不会把任何破绽暴露在任何一个人面前,一向是个冷情的人,他不在乎再多做那么一次。 沈瑶是个有心计的女人,不同于他哥哥那样老谋深算、暗渡陈仓,虽然沉不住气,但招招想置人于死地,如此辛辣,真可谓是“最毒妇人心!”看清沈瑶用意的南宫尚面若寒霜,目无表情;心若火焰,澎湃汹涌。留这么个女人在身边,是件麻烦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他第一次认识到,不只是男人是一件讨厌的东西,女人也是。只要是人,都有个八字和不合的问题,在他眼里世人都是一滩婪泥,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进入他的法眼。所以,休想他和那位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父亲一样,什么都不会牵制住他的。 不过,在冷言相出的时候,他还是心疼了,那种触觉已经非常久远了。仿佛唤起了他童年时所有的不快,苍白的恐惧如同窒息的帷幕罩得他喘不过气来。暖觞是疼得,他看得出来。那坚毅的眼神,渐渐熄灭了本该有的火光,变得一片冰冷与绝望,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本以为可以控制心情,控制一切欲望与感情的南宫尚,却还是撑不下去了,撤退了身旁所有的随从,一把瘫坐大石头土块上。 原来,那个人想躲避,却再不经意间已经植入了他的心灵,怎么撕扯也扯不去了。 又或许,暖觞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他可以在他身上花费好大的力气,只为“有趣”二字;他可以一次次的为所谓的“暖床工具”而起伏情绪,却不知他已经多久没有碰过别人,也不知那是他第一个手下留情的人;他可以因为一席的彻夜长谈而交上一个认识时间并不长的兄弟,却也想掏心掏肺;他可以真真正正地担心一个人的安危,这么久以来,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这种情绪的存在,只是偶尔在那儿所谓的损友身上得到泛滥…… 张擎在南宫尚的吩咐下,已经退了下去,今儿个叫主上算是叫对了。即使这该死的冷脸孔依旧不懂得什么叫感情,即使他替那个叫暖觞的好孩子心疼。 从老阁主起他就在无机阁内做事,可谓是看着小尚长大的。这孩子谷子里还是别扭得很,明明是关心人家的,却装作一脸漠不关心,打在人身上,疼在他心里。是该有个人能让庄主好好的疼疼了,这么硬撑着,只会叫旁人看了心疼。 南宫上的确有意将这件事早些办了。张擎自是了解了解其中奥妙,吩咐自己手底下的事,火速查清此事。小小的一宗挑拨,除了人言可畏,相信轻而易举就可以水落石出。 人,都把自己的命拿来当宝。 暖觞被抬了回去,介于主上的态度实在冷漠,护卫也如同弃之草芥一般的将他一丢,便离开了。 逸风跟去教训他们家那位小祖宗,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同样的木板床,同样的狭小空间,有的是不一样的心境。如坐针毡的他,不仅仅是因为臀部灼烧般的疼痛,更因为心坎里那心似火燎般的疼。 这地方他是怕不能呆了。人心惶惶的,哪还是方僻静之地,天下之大何处不是他的栖身之处。纵使是多年的栖息之地,人非草木,总有些情分在里面,但也就是人非草木,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还击不了,哪有不躲避的道理? 他隔着粗布麻衣,摸了摸血肉模糊的伤口,厚实的一层,仍旧可以触及已经凉透的血液,设想一下,那血肉模糊的地方,肯定是如潮水泛滥般依旧涌动着……暖觞惨淡地笑了下,这么狠的伤口,估计没有一月半月的好不了了。要是感染上些炎症,他这条命说不定也得搭进去。 不过,死了是不是还好一些呢? 暖觞咂了咂嘴,就连这个小小的脸部动作,都能牵扯下半身的伤口,他倒抽一口气。挨打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彻骨的疼,现在一阵一阵的,叫人连入睡都没法子。 可气的是,暖觞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南宫尚那脑子进水的笨蛋,不都已经讲得这么明晰了么,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硬得下手,这么个榆木脑袋,怎么就还是一帮之首、名震江湖了呢? “死冰山,臭冰山!”暖觞嘴角噘得老高,忍着痛,还要逞嘴上英雄,学起沈逸风独有的骂人方式。再怎么招,他也得好好诅咒诅咒这头冰山,没见人这么不讲理的。 更令人出气的还在此处,总是主上是个恶心毒辣下流冰封到没人要的家伙,暖觞竟没有心力去怪他。满心想的是一套“怪只能怪自己”的言论。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南宫尚虽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帝王,但也是一方霸主,捉摸不透、心狠手辣,他暖觞是早知道的。纵然一个侍者没有权利反抗,只能顺从的接收主任的玩弄,那也得做个高傲的玩具。哪轮得到现在的落魄至此。要是暖觞原来的个性,被这么一二再得耍弄,和你闹得时候就完全的翻脸不认人,想和好的时候又单方面给你颗糖吃,分明是不把他当人看的作风! 但即使摊上了这么个主儿,怎么就下不去这个狠心去当面责备他哪怕一字一句。技不如人不是借口,虽然让他去手刃南宫尚是天方夜谭的笑话,那么仇人杀不了,他自行了断总行吧! 他虽身份地下、地位卑贱,富贵人家所没有的骨气他还是有的。只是心中一个小小的念想,阻止着他做这些所谓的傻事。他早就没了父母亲人,独身一人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偏偏心中微弱的声响呼喊着他对那个“变态杀人魔”还有些期待。 是什么时候,暖觞开始觉得南宫尚对待他其实是不一样的呢? 答案恐怕他自己也不明白。 要不是股上的撕心裂肺,暖觞恨不得柔柔满头的乱发,把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全全排空……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不行了,看来真的要离开了!再这么下去,那个心无旁骛、大彻大悟的暖觞快要没了……”暖觞自言自语道。早知道,明明跑出去了还会来的自己,真是傻瓜一个。南宫尚果真是有本事的人,不仅冷人冷面,还摄人心神,一直如此坚定的他,怎么也被左右了方向…… 这次决不会再动摇了。即使这儿还有好不容易交上的好兄弟,即使这儿是养育了他十多年的地方,即使这儿比他的亲窝还要亲,等伤好了,他就走! 章四十二 暖觞试着伸手探到床头边第二个柜子里,里头的金疮药应该会对这一身创伤或多或少有些作用。 只是被打得太狠,这么小小的几尺距离,他也够不到。哎,逸风那小子一时半会儿定是回不来的,他也两头不少人。这算是见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对不住了,早知道要离开,还是对他好一些来得贴心。毕竟那是他匆匆人生二十载唯一交过的挚友。 再用点劲,只差一点点就能够到了,浑身上下抑制不住得疼痛。 就在这时,算是老天有眼,救星降临阿!大老远的就听到黎儿边哭鼻子边飞奔的声音,人未到,声先到。暖觞暗自舒了口气。 “暖觞哥哥,你没事吧?”黎儿一上来,就抚上了那血肉模糊的一片废墟,手颈海蜇不小。 “疼……疼疼疼……疼……”暖觞被刺得哇哇大叫,那女人不是盖的,整人往死里整,真比死了还难受。 黎儿小脸上的泪光还未抹去,被暖觞这么一叫有急得哭了出来。“我……暖觞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哪疼?有药么,我给年抹上!”自从被暖觞知道了他的来历,或多或少,原来亲热的兄弟俩自然隔了一层沙,朦朦胧胧的,薄薄一层,却是隔山看雾,终究会不去了。西域回来好些日子了,不用装弱小的黎儿自然轻松了不少,但也没打算去“烦”他的暖觞哥,大眼睛一转,他自然也看得出暖觞烦心事不断。不过要早些时候知道他被折磨得如此惨烈,拼个头破血流他也在所不惜,管他什么少主主上呢! 暖觞哥哥才是最重要的! “小家伙,发什么呆呢,眼泪收一收,平时不是挺勇敢的吗,现在和一小花猫似的,叫人看了得笑话你了!”暖觞苦涩的努努嘴,“药在床边的第二个柜子,我刚抹了好久,你取出来,替我敷上吧,别再哭了!”小孩子还真是小孩子,麻烦人的东西,还得让他这个病人好生安抚。 “好好好,好哥哥,我不哭了……”哭得梨花带雨似的黎儿草草摸了摸眼泪,也不管一脸的花乱,抓起药膏,褪下暖觞的衣衫,不忍心去看那好端端的白花花的肉变成现在这般凄凄惨惨。好不容易下了大狠心,抹了膏药,洗去血迹斑斑的身子,黎儿看着这殷红的液体,不免又一次泪光闪烁。 被安置好了的暖觞心中略为舒坦了些,逍遥一个人固然好,可这世上还有关心他的人,纵然不能放浪形骸于江湖之外,他也心满意足了。他开始找个合适的身位,不让从腰开始的伤口触碰到硬实的船板。 待到一切安顿好了之后,暖觞拉着兀自哭着的黎儿坐下,一脸严肃得说道:“黎儿,乖,先别哭,接下去的话,你要一字一句地听好……” 黎儿顺从地点点头,大致能猜到暖觞哥哥的话语,只要他金口一开,他黎儿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他带出去。这地方,哪是人呆的地儿。公子交待的他也大可不管,何况保护好暖觞哥哥,才是重中之重! “呵,有你这应承我就放心了。我要离开,等伤好全了就走,希望你替我守着秘密,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了!”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准备下,该备足的粮草一样也不能少,毕竟暖觞哥哥你病也不可能这么快好全,一路颠簸,万一烙下什么病根子,怎么得了!还有,暖觞哥个打算去哪,我也好安排。”说到离开的事,他别提有多开心,干啥要把这么好一人放在这冰冷的“死人坑”里,暖觞哥哥有他照顾绰绰有余了! 暖觞撇撇嘴,轻声叹了口气,要走还真不容易呐!“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这次,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一个人。既然生来就是孤身一人,那么注定让我漂泊去吧…… “什么!你一个人!”黎儿被气得跳脚,“腾”地站了起来,怎么说他也没有得罪过暖觞哥哥,凭什么让他也放手,再说了,留他一个人去了,他怎么能放心!“为什么不让我跟去!” 暖觞微皱双眉,无力去解释什么,稍微一用力,浑身上下就像被拆了一般得疼。“可别这么说,我这次既下了决心,便一点也不会被你们动摇。你再说这些话,休怪我不告而别!” “我……”这可如何是好,暖觞哥哥的性子他也知道,刚烈得很,若是违了他,恐怕没啥好果子吃。“可是……” “别可是这些有的没的……这信儿你得帮我守着。这地儿虽没有留恋我之人,我却只想走得毫无声息,若如被别人探了什么风声,你可别怪我!”暖觞眉头一直紧锁,倒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只是这事非同小可,既然这次下了决心,他就觉得允许再被任何人破坏! “谁说没人关心你了!不还有我呢……我能……能跟着一块儿去么?”黎儿显得很不甘心,可怜兮兮地问道。 瞧那小脸揪成一团的模样,暖觞心生怜惜:“好好好,我答应你,等我安置好了,告诉你我的行踪,不让你断了消息,这总行了吧!这可是我的最大让步!”他扁扁嘴,真是粘人的小鬼…… “哎。就是不能跟去吗?”黎儿显然还不死心。 “不行!可别得寸进尺啊!”小心他真的不告而别!暖觞一手拍拍黎儿那孩子的脑袋,碍于伤口的疼痛,他难以做出什么安慰的姿势。不过总当他是弟弟,情分在,要分离之时,或多或少有些哀愁。就让他们两兄弟再好好处一段日子吧! 黎儿无奈的撒着娇,这或许是他在暖觞哥身上得到的最后一点温存了……替暖殇哥哥盖好被子,既然他不允许他一路随行,只能等暖觞安顿下来,他再做打算吧!他心里担心暖觞哥哥,但公子交代的事儿,他更是一件都不能落下! 耐心哄了“余气未消”的暖殇哥哥睡下,先把那些有的没的放放,就这么守了一夜…… 暖觞的病幸好没烙下什么病根子,本就好了大半的伤寒和常年的自我调养,让他安稳得度过了这一劫。沈逸风是过了些日子才来看他的,约莫有个十五六日,他已几乎可以下地行走。 这家伙来得好生愧疚,像是自己欠他似的,说什么都要好好地偿还。“等我妹子的事情解决了,在帮着你好好整整那座冰山,那家伙,太不会做人了!” 暖觞扶着木质的桌椅,挪步过来,无奈的笑笑,“你还是消停下吧…… 章四十三 “哎,这哪成呐,别说等这是儿着落了,我就帮你报仇,这次不整得阿尚呼爹喊娘的,就是他沈爷爷!”暖觞还不反抗,搞得沈逸风更是磨拳擦掌,替兄弟两肋插刀,那是在所不辞! 暖觞叹气般的摇了摇头,也没打算去动摇他的雄心壮志,只是无奈的多望了他几眼,或许日后见少离多了吧,亦或是再也不见? “哎?回神回神……”沈逸风意识到暖觞的“深情对视”立马转了回来,“我说小觞觞今儿个怎么了,咋老心不在焉的。若是在思索阿尚的事,你还是省省这份心,小爷说了包办,就立挺你到底!倒是你,还是抓紧让身子骨快点好些。本来就一张骨头一张皮的,现在更是瘦得吓人,我得叫厨房好好给你补补!” 暖觞咬咬嘴唇,再一次叹了口大气,“逸风,别对我这么好,我受之不起……”可千万别再对他这么好了,堂堂一公子哥儿,肯为他掏心掏肺,他感谢苍天都来不及,再这么对他好,他会不舍得走的!何况他小小一下人,得此照顾,多半会找人嘲笑,闲言闲语不觉于耳。 “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吧?暖觞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也该改改,有时候就是死性子,这世道哪来那么多狗屁道理!自己活得开心就成,你说是不!得,我先去厨房看看有啥要补的给你调配调配,你别顾自己可以走了,先给我倒床上安生得去睡着!快把病养好了!” 看出暖觞的郁郁寡欢,沈逸风及时打住,先把这人心稳下来,日后得好好主意,有他在,他决不允许再发生这么大的茬子了!罢了,督促并催促暖觞上床休息后,他便赶忙出了屋,的确得好好补补,不然真不知道阿尚日后抱起来会不会舒服呢! 真是麻烦的两个家伙! 然后他却忽略了身后那道深邃的目光,看了他好久好久,直到消失在回廊的那端…… 江南,黄府。 “少爷……”一个线人模样的男子在黄易嘴边低沉地说了几句。至于内容,不得而知。 黄易勾勾嘴角,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阿,南宫尚,这么快就让我等到了机会。“吩咐下去,即刻派人去半路堵截,定是要把人活着捉回来!”早说了,人事他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该是他的,就是他的!南宫尚,别以为你赢了,就能招招至胜! “是,少爷!”刚才的男子得了命令,遵从地退下。 这次不知道这位黄府少爷又在做什么打算…… 自从暖觞打定主意要走,他便积极地筹措着一切,也不理外界的纷繁杂乱,自顾自得包办好一切,得好好的为今后的人生作个打算。该去哪,该做啥,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毫无手艺可言的他,不知能不能讨个好生计。不过即使顾虑再多,他也定了心,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怎么说,总会有个美好明天吧! 所以他也没听闻外界什么,只是最近园子里不怎么闹,人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慌,不知是为何? 实际上,南宫尚这块木头,这次可不木,算是好好得查了查事情的真相。 “逸风,你说我这事真的做错了吗?”南宫尚揪着眉,满目游移地问道。 “还没做错?!早说了没,暖觞的画打包票得可信,现在知道错了,人都给你伤去了大半!”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南宫尚脱口而出狡辩道,若是这点是非难分,他还能做无机阁主吗? “你……气死老子了,知道你还……”沈逸风忍着想杀人的冲动,说他是木头、是冰山,他还不认,看世上还有比他更木的人没有! “我只是,只是不想被人牵制而已……”哎,说到底,南宫尚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下的,看着好友的怒发冲冠,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做错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得,先别说这事儿,知道错了,证明你还不是太木!待会儿我们俩把小瑶先轰走了,日后你在好好补偿补偿人家。怎么说人都是要哄的,哄哄哄哄,暖觞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定不会和你计较什么的!” “是吗……”南宫尚暗叹口气,要他道歉真比登山还难,不过这次以他的预感,让暖觞不再气了,估计比他道歉还难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阿! “主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张总管突然进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沈逸风眉眼儿一弯,小瑶这小祸头子,终于可以赶走了……让她回去烦爹娘去,在这儿,谁都不省心!这么说着,南宫尚也常出口气,总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边想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瑶居。这玲珑屋子里怎么就住不了玲珑之人呢!世风日下,苍天无眼呐! “把东西给我。” 张擎恭敬地将一个白色布制包裹地给主上,包裹虽通体污浊,但从原来的质地看,应该是块好料子,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 章四十四 “你先下去把我交待你的事给办了,这儿我自会处理。”接了东西,南宫尚也不看,吩咐张总管去办别的事儿了。 张总管领悟似的点点头,幻影阁那头有应该有些眉目了。给他们这么长时间的打探,再不摸得通透,就是帮只会吃饭不会办事的饭桶了! “呵,阿尚这次打算认真了?”沈逸风并未领回其中的深意,看着南宫尚每目紧缩,嘻嘻调侃道。 “还不是解决你们家这个大麻烦吗!等下帮衬着点,可别在一旁说风凉话!” “是是是,小的听爷的还不成吗!何况这事儿,为了小觞觞,我这次也得尽尽当哥哥的责任,大义灭亲才是!” 沈瑶呆在屋里,这几日都不曾出屋。单说那日仗打暖觞之后,尚哥哥对她更是冷脸相待,连踩都不踩她一下。本来,尚哥哥虽说不喜欢她,表面上的功夫做得倒挺圆满,让她满怀信心,说不定,小小的努力一把,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如此一来,她心凉了半截,果真世上的事儿没有一件会是空穴来风。所以她也不敢出去,那张冰脸果真是三哥描述的那样,冻死人不偿命。虽说他也不会,至少不敢对自己做什么,但这股无形的压力,让她害怕。对这个男人,她可谓又爱又恨又怕,五味陈杂,全在这肚子里面。 心神不宁的她,未见其人便听见哥哥和南宫尚交谈的声音,满是愉悦的气氛。三哥和尚哥哥到底是十几年的铁哥们儿,不是说断就断的,总是这么要好,叫自己好生羡慕。不过,她更羡慕的是那个叫暖觞的家伙。 装作为爱伤神的模样,娇小的沈瑶显得如此的楚楚动人,若是不知她脾性的男子,定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希望这一招也对她的尚哥哥有用。真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来,这位尊神肯定是有事儿,而且是要事找她,难道是事迹败露了? “不可能,不可能,沈瑶你自己可要先稳住了,别人才不会知道你做了什么……”她一个人絮絮叨叨的,本就画了憔悴的妆容,显得更加可怜。 “小瑶,我说你一个人嘀嘀咕咕犯什么傻啊在?”三哥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一语惊醒了忐忑中的沈瑶。 “啊?” “别啊,小瑶,今儿个我和阿尚来问你写事儿,你可要如实回答,别以为我会吃你那套,听到没?!” “是是是,小妹一定如实回答,不过三哥要问什么,我的事儿,你还有不知道的么?”沈瑶回答的狡黠,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稳得住市面,不过细心的人还是可以分辨她严厉的一抹惊恐。 三哥几乎是不会对她大哄小叫的。 “好了,逸风,你也别唬她了!”南宫尚打断了他们兄妹所谓的“亲情交流”,打开白色的包裹,旋即道:“小瑶,你真是好记性,东西扔在西坡了,还要污了人家偷你的东西!” “西坡,什么西坡?这,这是……”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哪!”南宫尚讪笑道。 “这……唉?尚哥哥你是特意帮我送过来的吗?哪找到的,你还是对我这么好,我以为你不关心我了!”沈瑶显得很兴奋,怎么能让如此精明的两个男人看出他的窘迫,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格好机会,她就要好好把握! “没错,我听逸风说这镯子你特宝贝,就差人帮你寻索寻索。” “是么!”沈瑶兴奋地掏起镯子,用帕子擦了擦,就带在手上。顺眼瞄了瞄那块白布,上好的绫罗绸缎。她不禁狰笑,送到嘴边的肥肉她没道理不吃是不?“我就说是暖觞这个死东西偷的,尚哥哥我这次可没做错!” “哦?怎么说?”南宫尚俊眉一挑,来了兴趣。 “这布分明是我那日好心买了些东西送于他亲手包的。那日他推三阻四的,看似无功不受禄的正人君子,没想到暗地里竟然安得是这份心!我看他是心虚得不行,才把它扔了销赃吧!尚哥哥、三哥我那日说是暖觞偷得没错吧!” 南宫尚细眯起眼睛,沈逸风也在一旁偷着乐,小瑶果然还嫩!“小瑶,听阿尚说这东西可是位丫逼偷的!” “的确没错,我听逸风说你要那镯子打紧,就派人去搜寻搜寻,想给你个惊喜。早几日有个伙房你的丫鬟说那日你跑到伙房里,说要学些手艺、做些东西给我和你三哥尝尝,这点我们也很欣慰,你懂事不少。不过那丫鬟说,你因做事贪图麻烦,取下配饰,她心下一贪,便取了过来。这几日,我着手查起这事儿,她怕担戴什么,找张总管来说这事儿。结果我们在西坡找到了这镯子,见它甚是名贵,被一块完好的布包着,也算是那贱婢作了件好事儿,积了阴德,压压你的命根子!”南宫尚结果话茬,娓娓道来。 “什么!不可能!你们,你们凭什么一个个都包庇那贱人!明明是我放进去的原原本本塞给他的,他也没看,你们,你们说什么丫鬟偷的,简直是笑话。难道那贱人真有迷惑人心的本事不成!”沈瑶彻底怒了,分明是颠倒是非黑白,她自己做的,还不知道吗?还说你们两个泾渭分明,一干二净,分明是不干不净,不清不楚! 大难降临的沈瑶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还在骂骂咧咧得不知如何是好。 “噢?是你放的,这么说,碍不到暖觞什么是咯!”顺势把话接下去,果真掉陷阱里去了吧! “你们,你们两个联合起来设计我!三哥,你竟然也……”沈瑶突然面目狰狞道,没想到她竟然被这两个最想亲近的男人耍的团团转! “小瑶,这次三哥也帮不了你,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住口,帮我不了我,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想帮我吧。一个是我哥,偏把我往火坑里推,连我喜欢人的权利都没有是吧!一个,哼,更糟,我不就是喜欢你吗,女孩子家都要矜持吗?我看我矜持你也定是弃我如草芥罢了!关心我,你们关心我什么!”不等沈逸风把话说完,沈瑶便把她满腹的牢骚发了个遍! “小瑶!自己的错误自己得担着,别扯到别人身上。你爱谁不好,偏偏是阿尚,哥不是警告过你!” “为什么我不能爱,你告诉我啊告诉我啊!”沈瑶听了,更是炸毛,一把扑向一语不发的南宫尚。她在这儿为爱而狂,另一个当事人却像没事人儿一样,让她怎么接受的了! 南宫尚淡然地担开女子的手,“该问的话,我还没问完,人也是你推下去的吧……” 沈瑶一听更是来气,不说你怜香惜玉,这时候了,总该好好安慰她一下,就算是看在她这么伤心的份上,怎么能! 她简直是瞎了眼,看上了这么冷血的男人! “是,是,全是我做的!南宫尚,我没想到你这人这么冷血,我咒你一辈子都找不到爱的人,孤独终老去吧!” 章四十五 沈瑶的事情轰轰烈烈地开始,冷冷清清的落寞,像极了一幕闹剧,搞得人捧腹大笑。 女孩子家的心机抱负全没有男人来得重,既然全然暴露,她也未多加保留,明明白白招了个遍。毕竟不是府衙审案,又是沈逸风的亲妹子,每人能拿她怎么样,即使下人见了沈瑶,照样毕恭毕敬地叫一声“沈小姐”,只是大家心知肚明这位沈小姐不再得宠而已。 沈瑶这个人原本就心高气傲,被这么激了一下,自然没了再呆下去的皮子。一方面咒骂自家人不帮自家人,一方面又不敢去听下人们的碎言碎语,已做好了走的打算。不过她沈大小姐自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主,要她去嫁给书呆子,做梦,想都别想!一个月的约定期限未满,闹得天翻地覆,她也要找个好夫君,比南宫尚还优秀的,气死这帮瞎了狗眼的! 这自然要蛮过自家三哥才是。自从说出了一切之后,沈瑶这几天特别乖,忙着打包回家,先不说这是自己的谋略,乖乖的采才有“改过自新”的错觉,光是那俩家伙每天放在自己这儿的时间,就是她要干什么还要报备过,何来的“害人”! 害人虽不成,不过,她也不会放弃诅咒这对狗男男的!谁叫他们组织了她一辈子的幸福。要是她找不到如意郎君,他们俩,还有帮凶三哥,哼哼,一辈子都别想找到伴! 所以当沈瑶屁颠屁颠离开的时候,大伙儿都松了克气。南宫尚虽是依旧冷凝着脸,心里可别提多沸腾,不幸,你拿冰块来试试,绝对给你化得一干二净! 沈逸风呢,自然是多多关照自家妹子,早些回家,出门在外的,多不令父母放心阿。他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满心讨好这位小祖宗,实则是这祖宗不回家,挨骂的可是自个儿。要是他现在的逍遥日子被收了回去,看他不化作厉鬼,弄死那死丫头! 当然沈瑶没有回家又是另一会事。沈逸风收到父母的来信,气得直痒痒,这丫头……当然欣闻小瑶找到了如意郎君,他还是蛮开心的,起码不会再来缠着阿尚。当然这些是后话。 就在所有人都欢呼雀跃沈瑶这灾星婆子走了的时候,却把另一位主角完完全全的晾在一边。 当他打点好了一切,出外转转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们异样的眼神。下人们早在南宫尚下了封口令的时候就不敢多言什么了,所以暖觞也并未得到什么讯息,使他们不“欺负欺负”他这个苦命人儿。 估摸着也没人会在意他什么,他便夹起包袱,里头这么些年的俸禄,加起来,约摸一百两左右,辛苦劳作,足以养活自己,看来,今后的日子并不是令他担心的事儿。 走之前他也和黎儿说过,再次看他经历了以泪洗面,心里头还是有些酸涩。 不过改走的,就该走,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回头了。他紧了紧手中的包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无机阁的偏门。 下心扭捏着的南宫尚还没想好见面了该怎么说,误会太深,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通,但无奈沈逸风这巴结胚子,硬是要拉他来“谢罪”。他堂堂一帮之首,为了个巴掌大的事儿拉下脸来,以后这皮子往哪搁阿。不过好歹南宫尚自己知道自己的死性子,就是别扭加扭曲,下定决心的事也跨不出第一步。 不过好在他们来的还早,要不然人这么一走,久了,不说找不到,找起来费人力物力的,还吃力不讨好。 望着满屋子的空旷,只是少了一个人,怎么就差别如此之大。 暖觞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什么大件物品,只是主人不在了,再怎么塞满物件的屋子,也缺了本该有的丝丝温暖。 “混蛋!”沈逸风低声咒骂了句,“怎么不该走的也走了!”等怒气平复下来之后,他细细想来,也对,要是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没发泄的地儿,他绝对先把这范事的混蛋干了,再一走了之。 “喂,阿尚你倒是说句话啊……”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沈逸风看看好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怒火有腾腾灼烧起来。他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不过怎么说再好的伪装也逃不出沈少爷的火眼金睛,木然的表情竟多了些裂痕,怕是阿尚也伪装不住了吧! “等等,或许有人知道他再哪?”南宫尚未等沈逸风反映过来,便一溜烟的腾空而去。罢了罢了,好得他也是上心之人,便跟随而去。到了后院,一看南宫尚虽说的‘人’是暖觞的小跟班,心下觉得这事儿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什么?!你也不知道!”南宫尚有些气结,这小家伙不是暖觞的跟屁虫吗,怎么这次就,难道说存心隐瞒他不成!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要知道了我还不跟去,他偏是不和我说了,我有什么办法!要是你们这些家伙对暖觞哥哥好些,还会落到问我他在何处的地步!不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还来对我大小声,你们不急我还急呢!”黎儿亦是没有好气,不顾尊卑对着南宫尚直喉喉。 未等南宫尚还以颜色,黎儿继续说道:“这回我是真的不知,虽是明白他也走,暖觞哥哥死活不肯告诉我他会去哪儿落脚。或许天地之大他还未想好自己该走的路,或许因为你们这些家伙伤他太深,他再也不愿相信别人了。若是你们真想找他,你们手下那么多高手,区区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若是我这边收到了他的消息,会尽力配合你们,这总成了吧?”说完,便头也不会的走了。老阁主怎么就生出了个这么不开窍的儿子,上天无眼啊! 等人走后,南宫尚还未反应过来,处在那头,迟迟不动。 真的伤他太深了吗?真的想知道他的下落吗?不知是空虚还是落寞无线地涌上心头…… “喂,我说阿尚?咱该怎么办,需要吩咐下去吗?”唧唧歪歪说了半天,敢情这家伙根本没在听!“喂!阿尚,你发什么呆呢!我说你是怎么打算的?!”沈逸风听闻暖觞真的断了行踪,心情格外沮丧。沮丧之余,是下定把人找回来的决心。可这位大哥是怎么啦,傻了还是呆了? 还是,他真的看清楚自己的心了? 章四十六 “逸风你先回房去,这事儿我会打理,定把人找回来便是。现在我想好好的静一静,容我一人待会儿。”南宫尚被沈逸风吼回了神,不声不响地下了“逐客令”。 真的是时候好好的想想了。 一夜未眠。 窗外寒影绰绰,该睡的早已进入了梦想,天地之大,怕是没有几个人在如此寂寥之时还难以入梦的吧! 这时候的暖觞在干吗呢?是好睡到一夜无梦,还是辗转反侧呢?恐是前者吧,虽然暖觞嘴里不说,他也看得明白。一个向往自由之人,囚于如此牢笼,未免百感焦灼。现如今一朝飞出牢笼,自由了的鸟儿那还有往窝里飞的道理? 望着寒蝉孤月,南宫尚不禁叹了口气,心下的愁绪始终没有散去。 他对他情份真的不止如此,不该如此清浅。想来如此,当日便不试了这份感觉,把人留在身边来日方长阿……定要到伤心伤神的地步,说不上双方身心俱疲,总是有些嫌隙在里头,难保日后见了面,皮子里子都下不去。 “哎……”这已经不知道是这晚他的第几声低叹了,连南宫尚也不知他何时是如此多愁善感之人。古人有话“悔不当初”,寥寥今夜他才体会到了那份“人生能只若初见”的感慨与惘然。 本是心下胖谈无物的他,何时也得此牵挂,滚滚红尘,若是人生坎上难保荆棘不断,他也定不会同父亲那样,落得个“遗臭万年”! 人,他要,但该怎么控制好这种心绪,也自有分寸。 暗暗紧了紧拳头,南宫尚低声咒道:“人,你是逃不掉的,幻影阁自然有通天的本事!” 再说暖觞,出了无机阁,雇了辆马车,加紧时间赶路,日夜兼程,早日离开汴京,他悬着的心,便可落下。 当日南方水土还是颇顺他的意,不如去了南方,买亩田地,料此余生,活个快哉! 日夜兼程了一日,赶在太阳下山前,他出了城,找了间郊野的小店先投宿一宿。 小店的床铺并不比在个人住的差,暖觞现在才发觉自己是个任床的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遥想今后的生活,总是期盼躲过忧心,纵使平淡如水的日子也会是别有一番情怀在其中。 自有突然给了他一个口子,一个很大的出口,花花绿绿的点子跃然脑见,好多新鲜之事他都想试试,免留遗憾。 亦或是过去的满目盘旋于心迹,那些待过的人,接过的物,人非草木,怎是一时半会儿忘怀的了的?夜已深,估摸着约是三更天了,暖觞仍未睡着。黎儿、逸风、老阁主、杨先生,甚至是黄易、张管家、沈小姐一张张的面孔像一幕幕戏曲划过他的眼迹,颇有开怀和忧思。黎儿那孩子可是还在想念自己?逸风会不会气得跳脚?更重要的是,另一张脸,还是在他面前挥之不去,即使已被如此重重伤过。 自己走了,那个人是不是少了份整人的乐趣,又或许还是一如从前,再者变本加厉?罢了罢了,反正这等层杂之事,他原来管不了,现在更不想管,也没权利管,不如顺其自然。人个有命,他暖觞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本是打响了如意算盘的暖觞却不曾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出了汴京城,再行一日,投宿之时,“巧”遇上一伙人。 舟车劳顿了一天的暖觞管小儿这儿叫了两盘素菜,好好地打打牙祭。坐在客站的大堂,人多人杂。他也不管人们在谈论什么,径自欢愉得出了起来。酒足饭饱,刚要回房休息,便被一伙儿人拦了去路。 带头的是一副管家模样打扮得,文质彬彬,看起来好商量的样子。暖觞本以为他们找错了人,第一他没见过这伙人,第二他自始自终都无名小卒,哪来的“贵人”认识。所以他兀自走上楼梯,并不理睬,不想却被拦了下来。客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还真不是个好地儿! “你这是……”暖觞皱皱眉,颇有怒气。但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惹事生非的好。 “暖觞公子,我们家主人请你上门一叙。”带头男子开口道。口音颇为独特,不像是本地人,甚至不是北方地区的口音。 “这……我和你们素不相识,我自问无名无姓小卒一人,何时和你家主人扯上了关系。再说你家主人又是何人?我怕是你们搞错了人,配错了料吧!” 男子也不气恼,扯开一抹淡然地笑容,充满着睿智和掌握一切的光芒。他侧下身,低声在暖觞耳边说了几句,霎时暖觞双眼睁个通圆,好似听闻了什么惊天密要。 “此话当真?” “暖觞公子不信,自当与我同去。”男子依旧一副狐狸模样的彬彬有礼,如此筹码,定当隧了主人的吩咐! 刚才那短短一句,却实在是太过惊异。暖觞乖顺地点点头,“好,等明日,咱们就起程。” 或许,这一去,他的困惑、他的怀疑皆会浮出线索,但是…… 难道,他注定与纷繁尘世脱不了干系? ——上部·缘起缘灭·完—— 中部:风生水起 章一 离暖觞离开已经约摸一个月了吧,南宫尚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那些没用的废物,怎么连个人也找不到。没来由的,这一个月,暖觞像从人间蒸发了一半,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幻影阁的情报系统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南宫尚可以自豪地说,就连当今皇上的情报网也未必比得上他三分,可以说只要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河里游的,没有一样逃的出他的手掌心。可一个毫无家世背景可言,甚至涉世未深的男人,纵使插上了翅膀,也非不远的男人,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南宫尚合上书页,暗自叹了口气。暖觞离开的一个月里,别人看不出他的性情变化,他自己可知晓的一清二楚。不说先前的镇静去了半分,每日唉声叹气的气数也大大增加。听下属们呈上来的消息,每次都趁兴而来,败兴而归。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哎……”早知道这么舍不得就对他好一点,不就得了。逸风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都说忠言逆耳,难道这次真的错了? 心中的一千零一次犹豫,若说是错了,难道父亲这样的荒唐事就是对的?难道非要做的不容于世才是无愧于心?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心中毫无底线。慢慢抚上额角,冷静,南宫尚,什么都难不倒你,冷静知道吗?! “主上……”门外是幻影阁派来的信差,叫了声门,得到允许,便进了内物。 “属下拜见主上……” “怎么,暖觞之事,有消息了?”难得不用去催得,这么说是有眉目了? “这……主上,关于暖觞公子的事,希望主上再宽限属下几天,定会给出上一个答复。至于这次来,属下已经和张总管商量过,关于主上早些时候的吩咐,我们这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们可以确定,杨骞这个人的确没有死,目前居于西域的绿地,和一名不明男子同住。至于接下去该怎么办,全凭主上吩咐。” 对于探子的来报,老实说,南宫尚遗憾中充斥着喜悦。缺了暖觞的消息,独独心里放不下,像少了块肉一般,割舍不去。不过好在杨骞这只老狐狸终于让他抓个正着,有了他的据点,他不愁没机会好好的一点一点报复回去!他童年岁承受的痛苦、他一个人的孤独以及愤恨都要一针一线找杨骞这个贱人还回来。 说实话,查杨骞这个人,并不是初衷。不过早在去剑庄参加婚礼的时候就想把他处之死地而后快!而后来,趁着自己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逸风稀里糊涂地就带着暖觞去了西域引起了他极大的怀疑。并不是他连自己的朋友都不相信,只是武林大会见到墨楚让他心中发毛,再加上西域历来是个争议之地。逸风与那儿颇有渊源,他是知道的,但带上个暖觞算是什么事儿?唯一的解释是那个八卦的家伙又在捣弄什么主意。没想到,顺藤摸瓜,竟然让他捞出了一条大鱼! 脸上的阴霾一下子消去了大半,把玩着玉扳指的手不自觉地重击木制的圆桌,轰隆的闷声打出了主人的心思。 “准备下去,下月初,咱们就进发西域。” “是,属下先去准备了,至于暖觞公子的事……” “给我继续查!查不到也没你们什么好果子吃!”血液沸腾的南宫尚露出了狰狞的深色,虾兵蟹将哪还有还嘴的余地,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主人能达成心愿、一扫仇敌,而暖觞公子,你就快些现身,拯救我们吧!弥漫了一月有余的压抑气氛,让他们心惊胆寒,不知该怎么自处。 正打幻影阁的人出了门儿,沈逸风撒欢似的进了门。回头看看出去的,朝南宫尚指指:“怎么,暖觞有信儿?” 南宫尚无奈的摇摇头:“等这帮饭桶找到了,还不如我亲自动手来得快!” “哎,哎,哎,你也消消气,人没找到不是个法子,但也是你急不得的。早叫你留留人,看看现在后悔了吧!”逸风这旧事重提的本事可不是盖的! “……”每次都被逸风激还不了嘴的南宫尚闷得喘不过气来。本就压抑的心,每每被这么划上一道,更是悔不当初。 “哦,对了,你别愣那头,我和你说个事儿。这几天我得出去一趟。不是说兄弟不够意思,无奈我那……叫我回去两天。你看我也陪你这么写日子了……”沈逸风说的羞涩,跟一待嫁小媳妇儿似的。 “你那?陪我这么些日子了?我看你是来逃难了吧?!这些日子也没看你去哪野混了,说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这家伙,摆明了重色轻友,还跟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嘿嘿,你知道,我不是躲那家伙才……嘿嘿。” 难得看逸风老实巴交的样子,南宫尚只好点头应许,不知那姑娘是何方神圣,把这匹风流狼勾引得如此魂不守舍,不对,是担惊受怕! “嘿嘿,就知道阿尚最兄弟了!祝你朝日找到小觞觞啦!当然,一路上我会帮你留意留意的!”沈逸风笑嘻嘻地说着。 南宫尚肯这么容易放人,当然不是简简单单这么轻松。逸风在这儿功劳大过捣乱吧!先不说他关心暖觞大过自己,像他娘家人似的,胳臂肘尽外拐!先前打算好的报仇计划,她可不想被一个局外人的打搅而轻易的破坏! 当然沈逸风并不是吃素之人,轻攻横绝天下,耳力有异常只好的他,遥遥数里,听得一清二楚。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和南宫尚调侃,他亦不想兄弟之间有嫌隙。最好的方法就是顺水推舟,阿尚终有一天会知道他对他的好地……正好,那家伙想自己打紧放在心里不说,别扭得要死,回去和他多呆上一段时间,暖觞,不出意外,那家伙定能找的到! “你给我路上小心这点!祸害留千年,可别这么早就被母老虎炸死了!”南宫尚忍住笑意,一本正紧地说道。奇怪,每次和逸风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再是心烦,再是愤恨也都过去了。 “是是是,小的遵命。这就下去好好收拾……”说是下去,逸风也不走,一个箭步坐在圆桌上,掇着桌上的糕点就吃了起来。 哎,这家伙…… 章二 待到逸风走了之后,晴朗的心境有顿然沉静下来,南宫尚阴了音脸,“把张擎给我叫来!” 门外的侍从顺服地应下。 并不是暖觞带给他的感觉。 没过多久张总管便候着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真是条好狗! “黄易那头,没消息么?” “属下派去的人刚回来,打探黄府了个把月,也没见暖觞公子的人影儿。我见他也气得跳脚,八成是没劫到人!” 暖觞走得无影无踪,南宫尚第一个便想到了黄易,这个唯一和暖觞纠缠不清的家伙,曾经狠狠地说要放马过来的男人,一直没有异动,以他的脾气,吃了亏,怎么可能?这次,该不会是他从中作梗吧?要是真是他,幻影阁竟然查不到各所以然来,是不是应对江南黄家刮目相看。武林上,无机阁的地位并不是如此稳固而不可动摇的? “黄府那头继续给我盯紧了。另外下月初,我带几个人得去西域一趟,你包办着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阁里大小事务记得亲手一一打理。再者,别让逸风晓得了我的动向,他没几天就要外出,你管好下面人的嘴巴!” “属下明白。”言简意赅的答话。 “好了,你退下吧。你们也都退下吧。我累了。”南宫尚打手一挥,撤退了所有的侍从,靠在床背上,思忖着下步该怎么走是好。 奇怪,怎么又在想暖觞那家伙了!不找到他,他还真像恶魔,偏偏缠着自己了! 日子如走马灯一般,过得真快,草草几日,便已一月有余。暖觞望着车外的景致,抿嘴一笑。世间之美景无不在这山水之间,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一路走来,这一份自然所赐与的美景,无形间给人的心灵予以了神圣的洗涤。不知不觉地,甚少心浮气躁,安于现状的悠闲,仿佛经历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人生莫过于历练,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须一别。就算是魂归黄土,也是单然一人,来得潇洒,去得也应潇洒。 上次欣赏这一路风景,从熟悉的亭台楼阁、胡同小巷到漫漫尘土、飞沙戈壁已经数月有余了呢。那时真好,默念着奇旎的风景,逸风的身影不知不觉浮于脑海。那时一路说说笑笑,还在眼前。却不知寥寥数月,便以物是人非。就是能否再次相见,也成了个谜。 呵呵,真是的。什么时候成了个这么念旧的人。暖觞亦是苦涩一笑。本以为一走了知就是解脱,哪知解脱与困陷只是一念之差。断然全在一个人的心态上,放得宽了,纵使深陷其中,也能气定神闲;看得紧了,纵使天涯海角亦是近在咫尺,难以割舍。而如今本是要过过自有日子的自己又被莫名其妙的卷入了另一场迷乱,迷乱得自己也在兴叹,做了二十年的简单人,他何时也是个复杂神秘之人? 话说他们一路西行,经过秦岭淮河,再一路向西。南北之差,风光各不相同,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再往西去,绕过祁连山脉,处处白雪皑皑,冰艳无比。仿佛千年古刹,从不肯揭去他的面纱,如此神秘而多娇的面容,让人心驰神往。暖觞太头看着这满目纯白,白到了骨子里,不含一丝尘杂,于世俗黑暗完全背道而驰的白净,是否就是这片土地特有的?忽然记起老阁主与爱人如此单纯幸福快乐的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不禁心生羡慕。若是有生之年能得到如此快乐自有的福祉,算不算是奢求? 冰山上的冰雪女神,能隧了我的心愿吗?暗忖着发呆的暖觞,并没有对任何人展露出他的忧伤,尤其是这一行还算生疏之人。究竟他们说的可不可靠,他摸不准,却这么决绝地跟了过来。 同行的管家名曰仆阑孤,但听名字,便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一路听他将来,话语里满含睿智,果然如初见那般能干得甚! 仆阑孤是仆阑一族的智者,兼营仆阑族里日常大小事务,可谓不折不扣的二把手。在这个不同于中原国度的世袭制度,以禅让制为基本社会制度的部落里,智谋高深、为人忠厚者往往民心所向。暖觞笑笑,这不就强烈暗示他或许是下一任族长? 没错,他们此次目的地,便是仆阑族的部落驻扎地。一路听得离奇,仆阑族的族人世世代代住在西域这一片大漠深处,虽然古朴,但是赫赫一方,周围部落少有与之匹敌之流。族民安居乐业,富甲一方,可谓生活的好不快乐。听管家说,西域各处,大大小小的部落不下百来个,仆阑算是其中的翘楚,就好比中原的候郡之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定让他好生佩服! 而暖觞,怎么看都算是中原人士,怎么就和这遥遥西域族落鬼扯上了关系,他自己也道不明白。 一路思索下来,也只能等到了部族再细细打听明白,好还自己一寸安生。 注:仆阑氏在历史上有据可依,乃拓跋组一部,与《伏魔》中的贺儿同出于拓跋族。嘿嘿这样设计是为求统一。至于拓跋族,是北魏孝文帝汉化之前的族性。因为没那么好本事去创造个姓氏,而且某U觉得个别大大写出来的姓氏也很奇怪,所以,就借用一下。在此指名。合掌谢谢=v= 章三 仆阑亦是居住在沙漠深处的一类人。他们纯朴,他们辛劳,他们热情好客。这一方沙漠中的绿地,纯净而古朴。掩去了黄沙般狂暴的气息,内敛而带着干净气息的部落就像是江南的小姑娘,出落得玲珑单纯而散发着幽香的气息。 这儿的建筑,同中原的略为不同,不似那番大气,有雄伟的亭台楼阁和壮观的水榭假山,干干净净清一色的黑砖白瓦,利落得亦如同江南水乡出来的浓墨重彩山水画。 扬州的那段日子,暖觞爱极了那股纯然宁静的风情。而如今置身异处,感受到的却是同样的风味,不得不为之惊异。如此的端庄小品竟是出自西域那广袤粗犷的荒野之地。这儿的百姓们,也是可敬的! 仆阑孤一行人带着舟车劳顿的暖觞直接行至了族长所住的府邸。那是一幢较之于普通民宅来说雄伟许多的宅子,但也是黑白相间,清爽得很,让人印象极深。族长的宅子就好似中原皇帝的宫廷,象征着权力与威严。而不似中原皇族的铺张浪费大肆挥毫,如此亲民的作风也让暖觞啧啧称赞。虽然他是个孤陋之人,但他亦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堂堂泱泱大国,谁有如此作风? 进了屋子,仆阑孤吩咐了婢女安排好暖觞的住处,自己带着一队人马,现行离开了。估计是对他口中的那位主人交差去了。 环顾庭院四周,暖觞真是难以想象他还生处大漠。细细嗅着空气里的清香,仿佛满覆着含苞待放的花朵,沁人心脾。宅子的装饰也是简单得恰到好处,让人看着舒服、住着舒心。 暖觞背安排的屋子,极为宽敞明亮。亮堂堂的三大开间门口,就是一方娟美的小品。每隔几个时辰出屋赏赏,心绪自然平静不少,可谓陶冶情操。不过服侍他的人还真不少,丫鬟婢女们一字排开,低眉顺目,全凭他的吩咐。 “呵呵,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他们硬要加诸于我?” 不过,无论暖觞怎么猜测,这么多人的服侍无论如何都令他极为难受。想想他一个粗人,做惯了一辈子的下人,被同是下人的仆人们当作上宾服侍,任谁都会起一地鸡皮。再说了,暖觞自个儿也不是没经受过这种“好命”,随之而来的款款伤害,每一次都种种的击落在他的心底,叫他无论如何有了这次,不敢尝试下次。 而这一群仆从,又会给他带来什么? 正当他望着屋苑前的小品怔怔出奇的时候,管事仆阑孤孤已经带了个小厮来到了他的屋子。 “暖觞公子,住得还习惯吗?”明显是客套之语。 “令府安排的很妥当,住在这儿我并没有任何不适。谢谢你们的款待。”暖觞自然也客套了回去。 “舒服就好。族长可宝贝死你了!” “……” “对了,呆会儿晚宴,族长特意设宴款待你,我叫下人准备好一身我们这儿的服饰,烧桶水让你洗去一路的风尘,好好让族长待见待见。”说罢,他吩咐了小厮几句。 “这……多谢管家替我操劳。这一切无需劳烦这些人,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暖觞本能的推拒,现在还要服侍他“沐浴”,这可如何是好? “暖觞公子无需推辞,族长可宝贝着您,要是让他知道了咱们连丫头都派给你,我们当下属的就算跳河也洗不清罪状了……” 仆阑孤轻巧地拒绝了暖觞的请求。 “暖觞公子准备好了之后,晚宴时间,我自会派人来接。你好好准备,我还有事,掀起去忙了。” 待管家走了好一会儿,暖觞才缓过神来。呐呐的忙里忙外,打点好了一切,沐浴更衣一项不落。管家送来的衣裳,颇有民族风味,色彩鲜艳,足以称得上华丽。 内衫是上好的真丝制成的,纯白,即使在天干气躁的大漠,身上穿这也是爽爽滑滑,爱不释手!外面罩着的时间五颜六色的大鏊。明晃晃的蓝色夹带着更是显眼眩目的亮黄色条子,让本就皮肤黝黑的暖觞显得更加暗沈。 正所谓人靠衣装,再美丽的衣裳若是穿着不合身,也只是徒劳,甚至会大打折扣。暖觞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原来就不那么俊俏的他,习惯了灰色、黑色的粗布料,突然来了这么一身华丽的锦衣,像是小衣裳穿在了大胖子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合。 再说西域这地方甚是奇怪,不论说贵族还是平明百姓,皮肤都来得异常滑嫩。无关者大风大沙,风沙并不是他们的阻碍。 西域之人长得通体上和中原人士不同,高鼻梁大眼睛,深邃得很。加上一张好看的皮囊,一场白皙的肤色,各个俊男美女,就连普通的侍从,也让暖觞自愧不如。穿梭于此等人群之间,让他毫不为难! 草草准备好了一切,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从指缝间流逝而去。 待到酉时,天色已经不复刚才的悲壮,天边的彤云渐渐消散,剩下的只是玄青色的地一片。几颗明星点缀天际,熠熠生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千古名句消失在一片泛蓝之中……不过总是拥有风景如诗画江南般写意的仆阑驻地,世世代代生长在这里的人们也能充分的感受到他们头顶上是怎样的一片天地,悲伤而寂寥。所以遍地荒芜的大漠,靠着这些先民一双双辛勤的手,才耕耘出这一抹抹绿意来! 暖觞发愣得出神,未注意已经站定他面前的仆阑孤。等他回过神来,却被眼前的男子散发出来无与伦比的气质所震慑到了。 仆阑孤今日身着正装,但往日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浓浓书卷气息,并没有因此消退,相反,更有一股睿智的美丽。再配上本就姣好的面容,给人一种无语言表的惊艳,暖觞不禁看得呆了。 “暖觞公子,晚宴已经备好,请随我这边走。” 仆阑孤摊手示意这边,依旧显示了良好的教养。 暖觞点头应下,朝着回廊走去。仆阑随后跟上,而身后是一大群侍从,带着敬奉用的器皿,虔诚而奉若神明。 暖觞苦笑道,何时,他又有了此等排场? 说实话,仆阑族为他专设的晚宴,请容许暖觞这么想,的确有些过分的豪华奢靡了。觥筹交错之间,暖觞不禁有些沉迷了。葡萄美酒夜光杯,美女配上艳丽的舞蹈,足以使人彻底沦为享乐的奴隶,醉生梦死,无法自拔。好在暖觞着一份清醒还是有的,在如此豪畅的享乐之后,他所要经历的究竟是怎么大,怎样悲天悯人的痛苦? 章四 仆阑族的族长是位年约六七十的长者,精神矍铄,满面红润,笑嘻嘻的模样让勾壑纵横的脸庞显得分外慈祥。 老者似乎很欢愉的模样:“暖觞,这菜和合不合你的口味,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我……” “对了,还有住的方面,习惯吗?有什么需要尽管和阿孤说!”老者为等暖觞把话接下,便兀自说道。 “族长,这儿都很好,您不需要……” “还叫族长呢!叫外公!”一旁的仆阑孤提醒道。暖觞赶忙改口,他这半辈子,只知道自己有个吃喝嫖赌唯独不会管儿子的老爹,孑身一人,哪来的什么亲人。现在平白无故的被告知,那个爹不是他亲爹,他的身世其实颇有渊源,这可让他怎么接受。他尊敬老人,也乐于和老人说说话、聊聊天,就像他在无机阁和老头儿们处的特别好一样。但让他对一个连面都只见过一次的老头叫上一声专属于特定亲人的外公,先不说叫不下口,无论如何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 “呵呵,阿孤你可别为难他,我们要给这孩子些适应时间。”老者毫无任何不悦,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消退过。“对了,暖觞,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和外公说,外公包你住得舒服。哎,那个时候你这么小,是抱在怀里让人疼得,那个畜牲……他……”陡然提到那个人,也就是暖觞的亲生父亲,老人红润的脸庞便成了青紫,脸上的笑容全然演化成乌云一片,气急不已。 “罢了罢了,不提那畜牲。我只看了几眼的亲外孙阿,这么大了,真好,暖觞,答应外公,留下来好好陪我好吗?就当是一个老人生平最后的心愿好吗?” “我……答应您便是了。”呵呵,一直求着平凡的他,命里本该就是不平凡的吗,如此稀奇古怪的身世,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亲人,还有,那个别人口中的他的亲身父亲……既然老者想让他的周身陪伴,这儿山美水美,若是能求得一段平静,他定会全力以赴! 宴会各种声色,暖觞难以应付,好在老人的确把他当外孙看,照顾得很。仆阑族人都很热情,酒一杯杯得进上来,都是些西域的烈酒,蛮人爱喝得很,而他,不胜酒力,没几杯连就陀红陀红。老爷子看了急忙当下,派下人先送他回房。本想问问父亲的事儿,被这么一档,还没问出口,老爷子也自顾自回了房。 “估计问了,也得不出什么结果吧……”暖觞兀自嘀咕着什么,难道组长就这么恨他父亲么? 在仆阑的第一夜,虽然借着酒兴,但依旧辗转反侧的暖觞不停的梦着些什么。梦到小时候,父亲将他卖个无机阁时的场景,梦见他被抛弃的场景,梦见。然后那个吊儿郎当的父亲变成了另一张脸,满脸的冷漠,仿佛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臭虫一样。那张脸很模糊,但怀着异常的愤怒,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还要把他带到人世间呢? 亲生父亲和养父的脸交互交错着,大半夜,已是二更天了,暖觞头顶着大颗大颗的冷汗,依旧难以入眠。 究竟是梦还是醒呢? 隔日,老人家便十分殷情的特意上门拜访,说是摆放实在严重,让一个老者特意来看他,无论作为外人还是作为小辈,于情于理都过意不去。 暖觞也不差人,亲自给仆阑嫡沏上一壶好茶,捡着另一边的座位坐下。 老人来的目的无非是再落实下暖觞在这儿的生活问题,或是老人家久别重逢重逢后的喜悦,拉拉杂杂的聊家常。都是些平淡无奇,甚至是没有实质性内容的话题,只关乎生活的零零总总,但听在暖觞耳里,就特窝心。总觉得世上还是有人在关心他的。 当老人家问及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他隐瞒了些事儿,让老人家宽了心。老人听闻他一切安好,喜上眉梢,活像个老顽童! “咳咳”讲到兴头处,老人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暖觞甚是担心,昨儿个见他挺矍铄的,别不是害了风寒。 “没事儿没事儿,昨天光顾着高兴了,夜露霜凉,不小心被冻着了……”老人急忙解释。 “外,外公,你……”暖觞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老人挥挥手,不想却没见着仆阑孤一抹算计的眼神。 暖觞亲自送老人回去,老人百般推辞,说只要让阿孤把把脉,抓几味药,很快就会好得。暖觞看着不放心,等着仆阑孤把脉给诊了,确认没事儿才肯放心走人。 “官家,族长这没事吧?”暖觞待到族长休息了,把人拉到一边问道。 “没事没事”仆阑笑靥如花,“族长有点伤寒,稍微用药调理调理即可恢复。” “那没事我就先告辞了。” 暖觞踱步就想走,本来摆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就让他觉得有些越俎了,现在确定老人家身子骨硬朗,他自然不能让别人在下头说闲话了,毕竟还名不正言不顺的。刚要离开,耳边又刮到一句极冷的话语,彻骨的怨恨满满流露,毫无包容之意思,仿佛刚才的笑靥如花,只是海市蜃楼,屏息间已灰飞烟灭。 “暖觞,记住,不要多管闲事,不要自恃你的身份……” 人世间有太多的是非纠葛,陷进去了,恐怕一辈子都出不来。暖觞便是陷入了这样一个怪圈,努力地想要逃避却怎么也避不开着一桩桩黑白颠倒、是非曲折。 南宫尚出了月,就打点好了一切,向大漠进发。不出意外,手下的探子来报,逸风果然先行一步去了西域,去做什么他不管,在不影响好兄弟情谊的前提下,他是不会让人可以干预到这次的秘密突击行动。 待从汴京出发,已是十月下旬,天气微凉,越往西行,越是秋风飒飒,凉意逼人。西北的大风,刮得人脸疼,驾马一路奔波,欲速则不达,纵使武功底子的人,也经不起不辞穷折腾。 不知这寥寥一个半月,不长不断,暖觞又在干些什么?幻影阁一直没有消息称上来,是在报复他的错吗? 章五 话说沈逸风先南宫尚一步去了西域,就是为了加紧步伐先去通知义父大人。若是让阿尚知道了他父亲还活着,这场闹剧不知要愈演愈烈到何时何地。还是然他们先避避风头再说。 “什么?你说阿尚那小子要来找我们?!”南宫烈发出足以震破人耳膜的大声。阿尚那小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他们好不容易可以享受天伦之乐,怎可以叫他一个小兔崽子给破坏了! “得了,义父,与其有时间在这儿抱怨,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应付,摊牌还是继续……” 逸风话还未说罢,一向寡言的杨骞接过话茬:“逸风这事儿谢谢你来通知我们,你先和你义父一起去‘神魔’那头,我留下来一个人可以应付。” “这事怎么成?!我不能留你一个人,阿尚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万一伤了你,怎么办?”南宫烈一百个不同意,他怎么可以留亲亲爱人一个人面对恨他入骨的独子,不,那个是…… 那孩子要恨也该恨他,恨他这个老爹不争气地、无药可救地爱上了一个男人。 杨骞紧了紧那只一直抓着南宫烈的手,无形间给了后者巨大的宽慰,“放心吧,没事的。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剑庄的时候刚见过那孩子,他没那个本事伤我,你宽了这份心,反倒是你,叫那孩子看了,不知会作出什么事来……” “怕什么,我好歹是他……”南宫烈急急把话抢下。 “好了!别多说了,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去那家伙那里。你先和逸风趣去一阵子,我这头保证没事,你会看见一个完完整整的杨骞。” “可是我不想阿尚再恨你了,他……”老阁主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不想他恨也恨着了,他恨我总比恨你这个父亲要好。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若不允,别说我翻脸不认人。”杨骞一张扑克脸却绽放出一抹宽慰的笑容,竟一时让身边的爱人看呆了。 沈逸风自然是受不了他们的打情骂俏,都一把年纪了不说……“咳咳,我说你们别在一边你哝我哝的了,时间有限,早做决定。我也支持杨前辈的意见,义父你就允了……” “你们……” “烈!”杨骞摆起一副脸孔,严肃得很。“要不等我这边事成,去逸风那儿和你回合,这你总放心了吧……” “你不是不喜欢见逸风那……” “还不都是为了你……”一向是冰山美人的杨骞一笑再笑,叫这个深爱着他的男人怎么承受得住!心里绝对暖洋洋的。 “好好好,我答应你便是了。你也可得给我保证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什么委屈都往心里咽,我会心疼得。”南宫烈不害臊地趁着沈逸风还在一边的时候,双手捧起杨骞的脸颊,用嘴唇细细摩挲着那丝滑的肌肤,满满的爱意。 冷面男人杨前辈,竟然也有害羞的时候,瞧那脸红的,逸风在一边坏心的偷笑,原来年级大了也能玩浪漫。他们家那口子……啧啧,浪漫得起来吗? 赶了两天路,沈逸风和他的义父南宫烈顺利地到了贺儿族的驻地。那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果真是和前辈并称“西域双煞”的男人,脾气都是这么如出一辙。不过沈逸风成功的看出男人眼底塌陷的痕迹,嘿嘿,看你还嘴硬不? 男人也不问南宫烈地事,差人好生招待。逸风也不和男人提这事儿,这男人有通天的本事,要说自然会说,不说,他也没必要去撞冰山,找抽! 南宫尚马不停蹄地随后而至。 寻至幻影阁报上来的详细住址,已是深入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地。几日来的风沙侵袭,使他对这块大地已经深恶痛绝。不是他娇生惯养,只倒是一想到那个男人,再是山美水美的地方也变成了荒无人烟的狼窟。 男人住的这幢楼子,可真谓风景秀美,小桥流水,诗情画意。生在北方的南宫尚没怎么见过如此精致的风景,全是大气磅礴的江山画卷。如此美轮美奂的园林小品,怕只是扬州才见过的。想到扬州……暖觞那该死的家伙有浮现在脑海里,那时候,大家处得多开心啊…… “你,待一路人马包抄这座院子的后门,你们跟我来。”知道男子武功至高,自己也没有百分之百胜利的可能,叫是让他逃走了,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一血前耻。 “是属下遵命……” 杨骞依旧坐在竹阁里吹箫,屋外的声息他听得一清二楚,一身好轻功,再加上一对能听千里的双耳,自是知道那个恨他入骨的孩子已经来了……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你……”南宫尚抬头看见男子,这张他化成骨灰也辨得出的脸庞,上次让他逃脱的男子,这次,绝对要杀个片甲不留! “孩子,你把那些人都撤了,我们名正言顺地比一场,我想这才是你愿意的!” “比?我非杀了你不可!”此时的南宫尚早已血红了眼。 “好,若是你真的赢得了我,我都命给你便是。”杨骞不卑不亢道。 “你们都给我推开百丈,姓杨的,拿命来……” 暖觞不知为什么,天已是晚秋,今儿个早上起来,身上一阵阵发冷,心怦怦地跳着,惴惴不安,仿佛要出什么事情一般。 环顾四下,周遭一片和谐宁静。仆阑族人很纯朴,这里待人都相亲相爱,甚至是下人们之间也很少有闲言闲语存在。生活在这里很自在,若是出去那份相敬如宾,那就更完美了!如此佳境,哪来的隐忧。难道是管家他…… 暖觞甩了甩头,寄居在别人的屋檐之下,还是不要猜测的为好。 想着想着,暖觞的思绪又不知飘到了何方,甚至没听见身后侍女催促他的声音。 “少主,少主,族长有请。” 暖觞微微皱眉道,“小琴,都和你说了几遍了,别叫我少主,你怎么……” “可我怕族长……”纯朴可爱的侍女胆怯地说道。 “好好好,怕了你了。咱们人低下,你就唤我暖觞,好吗?”暖觞笑笑。 “好……好……”不知为什么,女孩儿竟然看着暖觞的笑容呆了,满脸通红。 “来,我随你去准备准备,去见族长去。”暖觞替她解围道。 章六 暖觞随着仆阑琴去了正厅,再一番悉心洗漱之后,依旧着着仆阑族特色的民族服饰,表示着对同胞的尊敬与爱心。 这是老族长第二次明着把他介绍给族里的每一个人,第一次是接风宴,平安度过,这一回,不知又是为何。这几天,暖觞在和族长接触的时候,曾不止一次的旁敲侧击说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外孙,可老人根本就是当作耳旁风,压根儿不去听他的“疯言疯语”,十分确信自己的想法。 而老人派下手来通知的时候,只讲明了带他和族里的人有要事商议,请着正装出行,不畏透露一丝一毫其行为目的。 顺着常常的回廊,这回倒没有多大的排场,只是顺着小琴的步子走。待到走到去正厅的接口出,在跟由管家仆阑孤进入议事大堂。 大堂里坐着十来位同是大半正统、举止严肃的男人,有老至六七十岁,同族长一般年纪的智者,也有年轻英俊的青年新秀们,相信他们都是出自族里的名门旺支。 暖觞在仆阑孤的带领下,礼貌地朝给位点头示意,然后坐在老者旁边的空位上。一览众山小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刚一坐下,暖觞就觉得灼灼发热,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仆阑嫡超暖觞报以一个长者对心爱的晚辈所展现开来的慈爱微笑,以示鼓励。接着整了整色道:“今日请各位长老至此,我想宣布建事。” 他扫了扫一众的反应,包括暖觞自己,然后继续自己刚才的言论。 “咱们仆阑组传承至今,已有千年之多。众所周知,得仆阑之尊之位者乃能人也。数百年来,咱们仆阑族人亦很好的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使得我们可以横霸西域一方。族人们安居乐业,鲜有战事,家家户户繁荣昌盛。而今天在这里,我想请各位长老帮我做我下一人继任者的禅让见证。” 老人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大堂四周一片哗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明理人都知道,族长这一意思,就是想改禅让为世袭,而这个来路不明的外孙便是他所谓要“禅让”的对象。 老者轻微地咳嗽了一下,不知是出于故意还是无意。“我知道各位或许会很不满,也会对我的做法报以怀疑态度,但请容许我把话讲完,是否赞成禅让对象,按照族规,由你们众位决定。” “老朽我今年也柒拾又一了,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多久,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年纪大了,得服老,虽然我一直不承认,可最近还是颇有些衰老之微。而我相信你们都知道老朽有生之年的心愿,就是找到我失散多年的亲外孙。我盼了多少年,等了多少年啊!”仆阑嫡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继续说道。 “而如今我的孙儿真陪我与左右,久盼的天伦之乐,已非南柯一梦。我本该觉得满足了……可是,我们仆阑家欠着孩子的太多。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我不知道他多能干或是多威风,但这么些天来的接触,我应该感谢老天爷,这孩子这么多年来漂泊他乡,并没有为世俗所污染,他的品性我敢肯定足以有资格接受仆阑族一族之长。历来禅让人选由前人族长而定,由长老阁选举而出,今日在此,我希望众位同胞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老者冗长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拉响了中位心中的警报。虽然之前有猜测,但等到如此大白地公之于众,每一个人都要有接受的过程。当下作出决定,必是难事。这一方面碍于老族长的面子,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这另一方面,振兴家族乃是人人必争之事,而族长象征着家族的最高荣誉,眼见其近在咫尺,焉有不争之理? 当然,震惊的,这其中也包括暖觞。 一直图个无名无姓,平淡一身的他,怎又被牵扯进了另一桩政治风波?他是不是族长亲外孙尚未定论,一向对这些功名利禄视为粪土的他,又怎会去接受这白来的荣耀? 族长,我敬你如如长辈,您怎能如此不和我商量…… 沈逸风剥着指甲看了看依旧在屋里“练着所谓神功”的男人,不禁朝那方向剜了一眼,该死的,心里想说什么,还憋着,真是和阿尚那家伙一样还死性不改! 倒是老阁主来得勤快,反正他在屋里也呆不住,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爱人那头。 “阿风阿,要不你给去问问,骞他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沈逸风不满地赏了剂白眼给南宫烈,也不分年老长幼、地位尊卑。“打死我都不会和那男人说这些的,木头归木头,发起疯来还不要命的,要是让他觉得我这么关心别人的事,我的小命定被他捏死! “喂,我说阿风,哎,阿风你别走啊!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啊,再说你看我一个老人家的,就迁就迁就我…… 只是沈逸风不想理这多嘴的老头子,影儿早就消失在了几丈之外…… “喂,阿风,喂,你给我等着瞧!等骞回来了,我定叫他给你好看!” 屋内,霸道的男人冷漠地盯着沈逸风看,一言不语。沈逸风亦不甘好气地瞪了回去一时间,屋里满是冷气,谁都不愿打破这久违的僵持。 “可恶……“男人突然一拳打在屋角的一处矮几上,顷刻间,红木花雕的上好教具变成了堆尘土…… “你……“话音未落,沈逸风便觉得眼前出现了一道戾气十足的躯体,还未回过神来,身上的衣服便被撕扯的粉碎! “可恶,我忍不了了!“男人发出一剂低沉的吼声,如急风暴如般的吻便如数落下……沈逸风半迷蒙间,嘴唇被凶狠地撕咬着,纠缠着,隐隐显出道道血丝。 “唔……”突然被这么吻了,沈逸风明显准备不足,半眯着眼,竟然是陶醉在其中了……这木头,真是学什么都快! 男人一用力将坐在床沿上的沈逸风打横抱起,抗在自己的腿间。一手环住对方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也开始既不安抚的抚弄起来。 大手绕过细白的身子,在胸前的缤纷出流连不已。淡粉色的红樱已经被抚弄的充血不止。男人的动作虽看似粗鲁,可沈逸风知道那便算是满含温柔了,怎么会看上这家伙了。不过,这倒是抚弄得舒服,酥麻的感觉一阵接着一阵…… “嗯……” “舒服吧!”男人见到身上之人露出比平时更多的妩媚之色,更是兴奋起来,原来冰霜似的眼眸变得不再单调,细心看,还能看出些许跃跃欲试来!随之而来的是更为酣畅淋漓的享受与被享受…… 章七 “嗯……”气势恢宏的主厢房里这时迷漫着的是一行春色。沈逸风平时虽风流浪荡,但总是眉眼弯弯的他,很少用那副美丽的桃花眼儿去勾人。 而当下,沈逸风媚如丝,直勾勾地盯着抱着他的男人,依旧冷着张脸,可身子,那不是一般的火热。 他伸出白白嫩嫩的手臂如水蛇般拉过男人的脖颈,缠绵地挽上拥有同样体温的躯体,带着致命的诱惑,温润地撕磨着。 “别闹!” 其实男子并不是不解风情,只是一向强势惯了,被人占据上风的事儿他可不做。尤其是在情事上。作为情场老手的沈逸风也只能承受着被抱的位置。他会心一笑,了解了男人心理活动,便伸出另一只手,在男子胸前若有若无的画着圈圈,“如果我偏闹呢……” “那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呵呵,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对我不客气的?是这儿吗?”水蛇般白嫩的手已经在不经意间顺着男子强健的胸膛,滑落到了茂盛的秘境。浓情蜜意的指腹在早已一柱擎天的部位划上更多的爱意。 其实男人在被沈逸风挑逗的时候,亦作好了攻城略地的准备。手指小心温柔的摊入逸风的后茓,丝毫没有往日的冷酷可言。 男人满意到逸风紧制,虽然知道这家伙不敢在离开他的时候去惹那些花花草草,但这般为他守身如玉,他还是心潮澎湃。 太久未经历爱抚的小洞,在被如此挑逗之下,渗出了晶莹的粘液,进出就变得异常容易。沈逸风哼哼歪歪边享受着便挑逗着这个就是深陷欲望也冷静自知的男人。 “好啊,你可看好了,我是怎么对你不客气的!”话音未落,他便一个挺身,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天堂。 说他不向往是假的,天知道这些天这家伙不在,他有多么疯癫,多么痴傻。魔枭兀自进出着,双手抱着沈逸风两条修长的双腿,宛如世界上最好的宝贝。 他本是无情无义之人,却把人生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嗯……啊……枭……还要……”沈逸风的呻吟已经变得细碎,哪还有闲心去撩拔魔枭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好,给你,都给你!”魔枭底喉了一声,将自己刺向了更深的禁地! “呜……哈……慢一点……呜……” “……” 零碎的哭咽声,带着幸福与久别重逢的爱情,漫布在这大漠的一角…… 事罢。 沈逸风躺在男人的怀里,依旧这么坚实博大。呵呵,这点,他本来打死都不会承认的!他无聊的玩着碎散披在肩上的头发,身上的亵衣若有若无的显露出白皙的肌肤和深邃的锁骨,天知道对于魔枭来说这与多挑逗。 “我说,你醋也吃够了吧!” “……” “这事儿你别插手,我自己定会处理好。”伸手,男人好看的嘴唇就在他的摩挲之下了。 “你离家暖觞的那家伙远些,还有姓南宫那小子……”男人的语气完全带着命令。 “喂,我都说了这事儿我自己处理,我答应别人的事,定要办到!别让我像你,连个朋友都没有!” 男人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少顷,才说了句:“离杨骞也远些……” “我说你这儿怎么这样!我说了……” “唔……”沈逸风画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堵得个严实。极具攻击性的吻,扫得他整个口腔满是男人的气息。 “你只要属于我一个人就够了!” 男人霸道的语气,却给沈逸风留下了丝丝甜蜜,抿嘴一笑,说你吃醋你还不承认呢! “我说……暖觞的事儿,你是帮还是不帮?”一番温存之后,沈逸风小心地问到。 男人眉头紧锁,似乎又是听到了什么禁忌。 “别和我说些有的没的,今天这事儿你混不过去!” 男人一把将沈逸风搂得更紧;“这事儿,天注定了,我要是有心也无力。” “胡说些什么,你不是自称神魔,掌管天地,还有什么是您解决不了的!”沈逸风不满地想挣扎出这个坚实的怀抱。 “……” “说话阿!装什么哑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闷包心里想些什么!” “逸风,这事儿我劝你还是少管,你也管不了。不瞒你说,这是他们的劫数,二十年前就已经定了。而且……还是经由我手。” “你?”沈逸风龇牙道,“你怎么早不和我提这事儿!” “所以你还是少管,他们必定要经历这样的因果循环,逆天而行方要惩其不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今天不给我讲得明明白白,你,你就别上我床!”沈逸风气道,他们两谁和谁了,还那么多秘密你了我了的,存心就不把他当自己人是吧! “那么,宝贝,我倒要看看是谁下不了谁的床……”男人底喉一声,刚消下去的情欲有蠢蠢欲动起来…… “你……” “……” “……” 温存了几回合下来,沈逸风早已没了再刨根究底的力气,只是将这个谜底深深压下。男人这个死性子,不想说的事儿,打死他(其实也打不死)也不会说,就算他用上美人计,还是和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疑问犹在,只好等日后慢慢软磨硬泡,虽然男人会不高兴,但能帮到朋友的地方他会义不容辞! 看来,要好好地在这儿住一阵子了…… 当然,在日后的长达几个月时间里,沈逸风一直纠缠着魔枭这个问题不放,三十六计,什么章法都试过了,就是不得要理,要帮到他们,只能靠自己了。男人有时候真不可靠!同是得知南宫尚已经找到暖觞一事,他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这是后话。 章八 暖觞望着祭祝盛宴下那群臣服的族民,以及德高望重长老们的张张脸孔,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明里意里是他外祖父的老者摆明了是给长老阁施压他先不提,关键是被之后众人的举动。 虽然暖觞不想说当时的处境多么多么难堪,大有群起而为之之势!他本来也没这个立场多说什么,生性淡泊如他,不求名利只求安生。如若被否决,他虽面子上过不去,里子上好受。可入现在这模样,叫他怎么接受!本无心卷入这一场权力和利益的纷争,只求得个身世之谜的一二详悉。 流年不利,是非缠身,还真是形容地他伸准! 低下头的长老们交头接耳讨论得好不欢乐。年纪大的一批,看来是族长的心腹,频频点头,貌似盛赞同他如此之举。而一些年轻的、新进的,个个义愤填膺,眼看大好前程毁于一旦,怎能作罢!他们有的干脆大声疾呼,怎么能让一个毫无背景毫无经验可言的毛头小子带领这么一个大族。有的呢,则是暗暗磨牙,妄想着在背地里狠狠捅暖觞一刀。 形式极为纷繁复杂,叫得一边旁观的暖觞怎么也猜不透自己的命运将会和去和从。要是省去这份好奇心,不去管什么亲身父母,反正人总是一个人活的,那么或许现在会自由得多。来这儿约摸两个月了,也没听说无机阁的消息,估计,那位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主上大人也不会有什么兴趣找他回来。只不过一个玩物而已,若是暖觞这样算是极品,怕是天下所有人都是极品吧……既然是玩物,还不是甩乐就甩了,找更有趣、更漂亮的呗。 所以说一字错,满盘输。 同时,仆阑嫡亦是焦急万分的,从他那沟壑纵横的脸庞那一丝丝忧虑,可以清晰辨明。如此明目张胆之举,第一坏了他的名声,第二坏了族规,他没有胜算,但他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去让那个可怜的孩子过得好些。 等待的是焦急的。恐怕唯一镇定地人只有仆阑孤。 眼看商议的一柱香时间也已临近,他冷静的扫了扫大堂之内的众生相。这双灵动的眼睛好象是用了魔力一般,大堂内顿时静了下来。 “一炷香时间已到,按老规矩,请各位长老将你们胸前的族徽放在桌上,正为同反为悖。” 男人没有强调什么,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只不过,这样看似更为威严。底下头的人,仿佛没有了刚才的忧郁,立刻做出了决断。 相信明眼人,当然也包括老族长都看得出来,真正有威信的是这个男人吧! 若是男人想要称王,恐怕他这把老骨头也拦不住啊…… 结果是出乎意料之外。 几乎清一色的,都是坚决同意老族长的决断,仿佛刚才的分歧只是过眼云烟,空中楼阁,糊弄糊弄小孩子的把戏罢了。少数个别激进派,虽然是极为反对,但变得胆小懦弱起来,敢怒而不敢言。 看来是男人对他们的心理暗示吧…… 这世界上有摄魂术吗?暖觞不敢确定。只是所见所闻,让他不得不信。 仆阑孤这个人,像坐冰山,远非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和善,低下头是什么,他现在猜不透。 祭祝的宴会举办得隆重盛大,暖觞的思绪从早上的纷繁回复了过来。说不上太大的感触,只是对未来的不确定,迷茫、焦虑和恐惧。 同样是被介绍给所有的族人,只不过一次是被当做是客人,这次是被当做继任者来奉承的。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漠然。单单只和老者交谈了几句,连那些恭维的话也是干巴巴毫无生机的,若是这个族真的交由他打理,那才…… 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满庭盛宴,觥筹交错之时,宴享的门卫神色匆忙,似乎还透漏出份喜悦,难以言表。侍卫欠身在老者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就连一旁的暖觞也未挺清楚半分。 “那你还不快快有请!愣在那头做什么!环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又不是外人,这样待见算是生疏了!” “是,属下遵命!” “环?”暖觞自言自语道,又是个不熟识的名字,不过看似在仆阑家的地位极受尊宠,若是叫他知晓了下人族长之事,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波折。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脱身才是…… “呵呵,小东西是在想他是谁嘛?”老者似乎看出了暖殇的意思,慈祥地安抚道:“别去想些有的没的,既然大家一致认同你接任我,就要拿出我们仆阑族人的勇气!至于小环,他不会伤害你的!” “我算什么仆阑族啊……”暖觞脱口而出地抱怨道,不想自己说错了话,等意识过来,如愿看到了老者那副忧伤的眼眸。 他还是辜负了这些关心他之人的期望。 老者未再多说什么,朝着台下庆贺的人们邀了邀手,中气十足的说道:“各位朋友,在这个欢庆的日子里,我们欢迎久未回家的我的孩子——仆阑环。” 话音未落,远处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人性,和中原普通男人相同的穿着,撇去外貌不看,几乎相差无机。当然男子生性强壮,笔挺的背,宽厚的肩,强健有力的步伐,以及西域之人特有的好看冷峻面容,显得这男子在芸芸众生中是那么的突出。 不过这也是暖觞始终不相信自己是组长外孙的原因,总不会一点也没遗传到吧…… 随着男子身影的临近,低下头的议论声更为浓烈。刚才族长的讲话便已经是大伙儿炸开了锅,现在更是沸腾。 倒不是因为暖觞耳力不错,实在是因为这一众人等声息太想,他这个不想听之人也听得一字不落。 “你们说这少主早不回来,迟不回来,这时候回来,其中定有蹊跷。” “对,我也这么看。要不是早上智者在,哪能便宜了那来路不明的野杂种。就算我们做不了,也伦不到他吧,我看他连给少主舔脚尖都嫌高估了他!” “就是就是,要是让阿环来做,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意义了!” “不过还别说,我看,少主这次来,说不定就是为了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位子。毕竟于情族长最然疼那野小子,可少主是他的亲孙子啊!怎么说也该嫡出继承吧。这于理,少主的能力我们看得一清二楚,品行又好,怎么说,我们都不会反对。” “就是就是……” “我看这事儿还真有变数……” 七七八八的语言,烦的暖觞治头疼。一切都是你们定的,这个世界的规则都是掌握在你们手里,有谁问过他愿不愿意!就算是那个号称爱他的外公,不是也擅作主张吗? 在你们眼里,暖觞是不是永远是个低等的种?随你们摆布的傀儡还是好欺负玩偶!他真的是个野杂种吗? 章九 男子愈走愈近,随着沉稳的步伐声,周围的议论声响也悄然平息,大家都以一种几乎崇敬以及满覆的希冀来看待他的来临。这股感觉异常熟悉,暖觞忽然意识到,尽早大伙儿不是也如此看待仆阑孤的吗?只不过一种是崇敬的敬畏,一种是阴谋般的睿智。 “环儿,你这孩子,还不快点,大伙儿都等你呢!”老者慈祥的呼唤着几步之外的孙子。 这位名叫仆阑环的男子,看似是赶了好一把路,鬓角冒出细密的汗珠:“爷爷,还不是我一接到你的信儿就赶过来了!”男子嗔怪道:“我早说要回来看看找到了的弟弟,您还不让,怎么,要给我个惊喜是不?” “瞧你这孩子说的,还不是想叫你多学些东西嘛!你爷爷我现在还没老了,还把得住局势,等把不住了,你这学成归来,不是才派的上用场么!” 男子爽朗一笑:“瞧爷爷你说的事谁么话啊,孙儿可是随时随地候命啊!” 这爷孙俩说得一地温馨,旁人看了却一头雾水。暖觞凑得近,知道他们再讲什么,这低下头的人,看到这幅光景更是频频加以猜测,看来的确形势有变啊! 男子笑着爷爷长爷爷短了几句,才把头转过来看着被晾在一旁的暖觞,不明原由地皱了皱眉头。 暖觞把这一举一动完全扫入眼底,估计是自己不入这位公子的法眼吧!您们都是高高在上,求您们饶了小的我好吗? “这就是我弟弟?”男子回头问老族长。 “对,信里头我已经说了,叫暖觞,以后你们可要好好相处阿……” “暖觞……”男子抿嘴再次打量了暖觞一番,留下了意味不明的叹气声,叫人听了怎么都不舒服。最终男子还是友好的伸出手,带着西域人特有的热情:“我叫仆阑环,暖觞以后请多多指教咯!” 暖觞呐呐地出手,回理,男人的力道很大,仿佛骨头要被捏碎般地疼痛。 “好了好了,人也齐了,大家就好好庆祝吧!老头我身子骨撑不住,先失陪了!”说罢,他朝仆阑顾示意会房,间隙,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没有停顿过,怕是也凉了老人家又受了风寒的侵袭。 老人好不容易停下了铿铿作响,忽的想到什么,转头对身后的几位孙儿说:“你们俩也好好联络联络感情,我们的未来,就在你们年轻人手上!” 仆阑环合着傻笑,说些没大没小奉承的话,成功止住了老人的唠叨,暖觞在一边傻傻旁观,怎么也差不进话。管家含着算计的眼眸打量着二人,再者便是宽下心来,一脸神色自然但咳嗽仍不见好转的老人。 一时间,四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气场,别人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 暖觞端酒又喝了一杯,心情空空的,极为郁闷。本就不擅长喝酒的他,想一醉方休,了却惆怅。西域的酒极烈,萃取了上好的青稞麦子,所酿造出来的自然是上陈的醇酒佳酿。 他刚要再为自己筛一杯的时候,整盅酒壶连带着被子,被某只手,一把夺了过去…… 暖觞已经有些醉意了,眼前星星点点,对影已成三人。 酒杯被夺走的不满,暖觞顺着来人抬手的方向抓去,竟扑了个空,眼看就要一头栽倒下去,却被那双手砸进了一方温暖的怀抱。 暖觞疑惑地抬头看是什么情况,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又好气又好笑的脸,仿佛在责骂着他的不懂事。 由于大管家仆阑侍奉老组长回房就寝去了,少主仆阑环只得吩咐身边长着陌生脸庞的人小厮,“先把怒色暖觞公子给扶下去,叫厨房上碗醒酒茶,好生服侍着! ”是……“上来两个小厮,轻而易举的搭着暖觞瘦弱的身躯,离开了热闹的宴享。晕乎着的后者,离开之前还不忘再看一眼这个陌生的法令者,却竟然看出了一丝他的疼惜…… 也罢,脑袋疼得要命,他也不去想些有的没的外人的事儿,徒伤他心神。 祭祝晚会本就是神圣而值得欢庆的盛事!缺了头儿,任谁心头都不会舒服,特别是低下头欢庆的人们,若不是委曲求全,没有人心里会过得舒坦吧!眼看着晚会主角顺利落幕,骚乱更是愈演愈烈。本想追上暖觞的仆阑公子,如意算盘没打成,只好留下来一杯接这一杯的敬酒赔不是。当然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和从小玩到大同辈们,自然很卖他面子,约摸半个时辰,总算结束了这闹剧般的“庆祝”。 仆阑环暗暗叹气,真不知道老头子把他叫回来当弟弟的左右手,是好事还是害了大局! 颤颤巍巍地把暖觞扶到就寝的厢房,喝了厨房刚炖好的醒酒茶,两个小厮就下去了。说到底人都是有眼睛的,心里不服,表面上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究竟鹿死谁手,镇海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定论。所以这些做下人们的,只好两边都巴结着,不敢怠慢。 暖觞估摸自己酒也醒得差不多了,着着床褥子,没大半个时辰也入不了睡,索性一个人抛弃所有的喧嚣,到院子里静静的赏起一方明月来。 说起来,今儿个正直月中十五,头顶上的月亮哪一个叫圆。古话说得好: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一汪月亮,竟让他不由思念起远方的朋友来,还有那个老欺负他的男人! 罢了罢了,过去的,就都让他过去吧,关键是放眼于将来! 深秋的夜风很凉,尤其是大漠的西边,更是刺骨的疼痛。脸颊被吹得通红,暖觞的心却愈加清明起来,一双透亮的眸子直视大陆的远方。 人活着,一辈子都只有一个信念,他穷其毕生,也要打破这命运的牢笼! 章十 月色笼人,大地声息,万籁俱寂。暖觞凭栏而眺,颇有一股遗世独立之感。 喧闹的庆贺声,已如闹剧一般,挂着它本该有的戏剧性结尾,草草收场。本已心如止水的暖觞也打算回房休息,毕竟这夜露寒性极深,一个没注意,感染了风寒又会叫人抓住把柄不是。没瞧见老族长那咳嗽得劲头么,八成是染上了这该死的伤寒之症!好在老人精神强劲,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暖觞撇撇嘴,耳边的风吹草动已然变了声息,虽然他并非武林高手,一身武艺也鲜有露脸的机会,但身后有人,他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有什么事就出来说,别偷偷摸摸的,叫是让别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污了你的光辉形象呢!” 说罢,一道黑影已从院子里的一颗大树上翩然月下,在黑暗的夜色中,滑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还没等人反映过来,人已经站在暖觞的身侧了。 “有何话要说,还请仆阑少主明示。”暖觞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没有感觉到来人的抓狂。 “我还是叫你小觞吧,你可真无情啊!”男子抚了抚棱角分明的额头,“爷爷难道没和你说有我这么个哥哥吗?” “是吗。”暖觞转过头,细眯起本来就不大的眼,仔细打量着这个别人硬是强加在他头上的假想敌,此番一来,不知意欲为何,莫不是来刺探敌情吧! 男子也顺着暖觞的目光,毫不避讳那道看似温和却有犀利的目光,末了,还不禁皱了皱眉头。“小觞,你为何要这样苦了自己。” 暖觞心头一惊,自然躲过男子因为情动而轻扶过来的手掌,“我不知你意欲为何,若真有什么心事,请少主一一指点。” “少主少主,多伤和气阿,小觞以后要叫我阿环或者哥哥哦!”男子也不对暖觞的冷漠生气,反而是哈哈一笑,那俊朗的面容更深灵动起来! “你们这儿怎么都喜欢随便给人定规矩阿……”暖觞嘴里小声嘀咕着,不想被仆阑环听得个一清二楚。 “哈哈,是爷爷吧,别理那老顽童,小觞本来就是我弟弟,这有何叫不得?你嗷嗷待哺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我想你小小的,和娃娃似的,别提有多爱了!要不是姑父,噢不,那个可恶的男人,我们一家人也不会分离这么久!”说到这,仆阑环不禁紧了紧拳头,满满怒火。 “你是指我父亲吗?”暖觞冷冷得问。 “小觞……这种父亲,不要也罢!” “此话怎讲,以你们的立场,还是……若是真如你们所说,难道就不能考量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吗?” “什么苦衷?!杀妻弃儿就是苦衷?背弃我仆阑就是苦衷?!”被暖觞一激,仆阑环的情绪也上来了,往昔听爷爷说说不算什么,当事人却身在祸中不知祸,这才让人气人! “没有证据请你不要乱说!”暖觞也好不甘示弱地反击会去。 “你……”仆阑少主一把抓过暖觞的衣襟,作势就要打下去。但等他冷静下来,看清面前这张脸孔,还是放下拳来。语气尽量放得平缓些:“知道我为什么常年漂泊在外吗?” 暖觞不明就理对向男子建议的目光,不知道为何话锋一转,转移到他的事情身上。要知道暖觞可是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巴不得知道一些关于他身世的秘密,哪怕听些闲言闲语、听些更为污耳的话语他也愿意。 起码证明了,他曾经不是孤身一人。 男子摇了摇头,将目光放远,仿佛要讲一个多么冗长的故事,他人的故事。暖觞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仿佛就像是一个多年好友,掏心掏肺,将所有倾囊而出的感觉,不自觉地,他放下了戒备之心,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细细聆听一个心灵的故事。 “爷爷年岁也大了,虽说早些时候,身子骨比现在更为硬朗,但也不是东奔西走的年岁了了。爷爷本来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你母亲。你母亲死的早,听爷爷说,那时候他伤心极了,都是那负心的男人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不能团聚。爷爷是个坚强的男人,他将一辈子的期望都寄托在我父亲身上,见父亲和母亲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把一切也都淡忘了,直到百年之后。说实话,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童年。诚然,老天实在不眷顾我们这个看似平淡实际却破碎的家庭……” 暖觞一瞬不瞬地认证聆听着,这倒和主上的身世颇为相似,难道……“这么说来,仆阑少主到和我的一位朋友有着相同的命运。” 仆阑环没有答应什么,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挂出一抹浅笑,忽然间暖觞觉得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眼前的男子,那个高大勇猛冷然的男子怎么变得如此柔情似水,充满了浓郁的悲伤气息。“那一年我才十岁,父亲是族里众望所归继承人,谁也没有意义,只是为族里出了这样一位英雄而倍感自豪。正巧我族最为强盛的时候,他族贼人自不量力,尽敢进犯我族!倘若不是奸人使诈,父亲母亲他们不会……”谈吐间,回忆勾起了仆阑的无尽伤痛,他不禁将头完全埋于股间,明显地振颤起来…… 暖觞先是吃了一惊,男人还在低低啜泣,“我看见满目的血红,爹娘就躺在那头,好近却又好远,再也碰不到那种温暖了……”无言的寂静顺着这般沉默,暖觞不禁轻轻拍打着仆阑的脊背,仿佛就像小时候,母亲这么安抚他的。 几赏沉默。 “爷爷从此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而当孤说你没有死的时候,爷爷别提有多开心,拳拳热血全给予在我身上,将你找回便是我的使命,辅助你便是我的责任,一辈子。毕竟是我们仆阑家先欠的你…… 章十一 “我……”暖觞挪了挪嘴唇,只是发出了单音节的语句,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该安慰些什么,还是自己才是不幸的。你瞧,自己的降生是不是个错误,自己活得不幸福,还生生影响别人的幸福了呢!“我,并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暖觞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使劲睁开嘴,变换着的口型,仿佛道出了他的无尽辛酸。 好似暖觞轻轻拍打缓解了男人悲怜的情绪,他抬头朝一脸神伤的暖觞苦着脸笑笑,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暖觞呆在那儿傻傻的,还没回复,男人笑起来这好看,苦涩中带着阳光般的希望。 “傻瓜”,真的同哥哥一般,男子揉揉暖觞已经被夜风吹了的发丝,带这些亲情的味道,但怎么看又有些许不同。“我们也没责难你的意思啊,爷爷寻你得打紧,我也心甘情愿。小时候抱着襁褓中的你,我还意犹未尽呢!说实话,爷爷说鼓已经找到你了,我别提有多开心你了,包裹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爷爷让我继续留着,多学些技艺,回来好帮你打理大理,毕竟不是自己人,你的处境颇为凶险。” 暖觞很难想象,自己和一个见了甚至才两面的人可以如此坦诚畅谈,不惜开膛破肚,掏心掏肺。这个男人,外在的冷峻高大却给人意外的温柔细腻亲近的感觉,真的是亲情的力量吗?真的有兄弟之间促膝长谈的感觉。“倘若是我不并不想接下这个族长之位呢?”既然如此开诚布公,他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向他人袒露他这个没人聆听的心声。 “哦?怎么说?”仆阑环显然很惊讶,十几年的不见,错过了这个弟弟的童年已经长大,彼此都过着不一样的生活,对于对方的性格脾气完全不了解。刚才对他的不卑不亢以及心思细腻颇有感触,而仆阑族人,虽说时代和和睦睦,但男人起码该有的是野心。虽是西域国度,但这点和中原男人为家为国建功立业不谋而合。而他却……这仆阑的族位,是谁不觊觎谁不争夺半身的荣耀!就算是他,被安排做暖觞的左右手,他都不能完全说的上是心甘情愿。 暖觞摇摇头,移开目光朝方向远方,“也没什么,不足为奇。” 仆阑环一抹无奈的笑容代替了刚才的忧伤,一番促膝长谈,并没有打开暖觞坚硕的新房堡垒,怕是真要成为一家子,要日后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磨合吧…… “好了,夜也深了,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吧。”已经起身的仆阑环抚起坐在地上的暖觞,“天凉了,你也多穿些衣裳,这里不比中原,夜露袭人得紧。” 暖觞紧了紧衣裳,脚有些微麻,稍稍靠着仆阑环高大的身躯,沿着小径离开。 二人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暖觞一夜好梦,人气也爽朗了许多。唤了琴儿来替他梳洗,昨日一番深谈,他颇有彻悟,既然正主回来了,他也好放下使命,安心过日子了。至于缠绕在身世之间的秘密,他打算日后重归自由之后,再细细所寻。倘若真有享受重逢的喜悦,他也不会吝啬地原谅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 逸风打开贺儿家的大门,敲门的果然是杨先生。 男子虽然依旧有种随风飘然的感觉,但俊俏的脸庞分明可以看出别样的倦容。“先进来再说吧。” 杨骞点点头,尾随沈逸风进了宅院。伴随脚步的是不由自主的皱眉,这地方他不想多呆一刻,若不是因为这些孩子们的事儿,他宁可把这条命抵给那个恶魔。几十年的斗争,几十年的交易,他清晰地记得…… 得知爱人回来了,南宫烈自然神清气爽,不一会儿,便飞奔而至。“骞,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那小子没为难你吧!” “什么那小子那小子的,他是你儿子啊!”杨骞不禁嗔怪道。 “好好好,儿子,但是妻子更加重要嘛!”说实话,南宫尚的脾气和他老爹一点都不像,瞧人家,甜言蜜语说得一套套的,何时来得如此冷眼冷语。 杨骞被这么一说,全然失去往日的冷漠,脸颊微醺,煞是诱人。瞧得一旁沈逸风怪不好意思的,都老夫老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不知羞!要亲热也可以,没人拦着,但麻烦你们去自己屋里好吗,没瞧见别人有多么尴尬吗? “行了行了,义父你们要亲热先留到后头,我已吩咐下人准备一桌好菜为前辈洗尘,顺便说说阿尚的事。”没办法,他只能做这个坏他们好事儿的人。 “也是,也是。”南宫烈点头笑道,牵着爱人的手,去大堂等候,一路上就等不及的问东问西,完全把一旁的沈逸风当做了空气。 “瞧你那猴急的样子!”美人一笑,自然倾国倾城,倒是南宫烈让他感觉到的温暖,一下子化解了多日的舟车劳顿,也不劳他怕其担心,匆匆赶回来了。 “好好好,我不急,你快给我说说阿尚那小子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么有哪里伤着了?” 杨骞摇摇头,他只是累了,说不上哪里累,或许是心吧。“那家小子还真是快学武的好料子,离上次见面不到半年,他的武艺又精进了不少。” “怎么,真的没伤着,说出来没关系,别让我担心着。” “你别在那头瞎操心,阿尚这孩子虽然武艺步步提升,但还不是我的对手,况且你忘了,我的轻功可是天下一绝,他没怎么容易能伤的了我。” “那怎么说,阿尚没抓到你前,你就跑了,他扑了个空?老天保佑,万幸万幸啊!”说实话,看到生命中两个至亲至爱的人兵戎相见,他这个在开朗的人,承受地也只有无限的伤痛。 “看你,还不让我吧话说完!”杨骞另一只手抚上爱人牵着自己强有力的手,以示抚慰。但其实,他隐瞒了很多很多。有很多是他不想让爱人承受地。有些东西,只要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虽然是至亲至爱之人,他们之间,又何尝是完完全全的开诚布公了。说到这儿,人真是中可怜的生物。 章十二 “好好好,你说你说,来来来,先喝口茶润润口。”不再好意思再打断恋人的回答,南宫烈眼见已经到了正堂,极其狗腿的先为爱人倒上一壶铁观音润润嗓子。 “行了,你也别忙活了,坐下来听我说完,你不是挺好奇吗?” 南宫烈先把恋人安置好,再随后扯过一张椅子坐下:“好,我听着,说说你怎么锉那小子的锐气的?” “你这做父亲的还真是……阿尚他其实拿我不了奈何,只是那栋楼子我们是住不回去了。” “哦?这道无妨,大不了日后我找处更加优美赛比蓬莱的住处,咱们恩恩爱爱……” “瞧你那样儿,扯哪儿出去。他将我们的住处统统围住,为的就是将我逼出来。反正我本就是等着他而来,自然也不惧怕什么。” “你还真的去铁板钉钉地去碰那小子阿?!” “莫慌,阿尚那孩子脾气虽冲,断然作不出什么出格事来。”杨骞赶忙安抚南宫烈这急脾气。 “这么对你也算不出格?那小子还做了什么?” “我同他交待了几句,算我对不住他。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你也别再追究。若是你想享受天伦之乐,回去和他说你还健在,他还是很想你这个父亲的。” “什么天伦之乐,我有你就够了!阿尚那小自,自然会有他自己的幸福。你就是太善良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老是责备在自己头上,我会心痛。” “多大年纪了还这么肉麻!”一向定力十足的杨先生,在爱人的温柔细语下,也没来由的羞红了脸。 “行了,别和我打哈哈,我怎么说也曾是武林一代大侠,这点伎俩还是看得清明的。老实说了吧,你和阿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当两人之间还沉浸在甜蜜气氛你哝我哝之中时,一向没个正经的老顽童南宫烈却陡然严肃的问道。 果真是情人之间心有灵犀,心知瞒不过去的杨骞只好叹了口气,无奈经历过的点滴以及哀叹今后的曲折。 “我同阿尚打过交道了。他执意复仇与我,心生恨意,而我也罪孽深重,若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他也不会落得伶仃一人。如今他加之于我的一切,我甘愿承受。” “骞,你不要再这么说自己了,大家都知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是我把你拉下这罪孽的深渊,你要怪就怪我,不要在责备自己了,已经二十年了,你怎么还么放开啊……”情动之时,南宫烈不禁一把将自怨自艾的爱人揽于怀中,分明感到他身子骨轻微的战栗。 杨骞是个很执念的人,不然他不会有如此缠绕了他二十几年的心结,当然此时也不例外。他轻轻拨开爱人的臂膀,执意要把话说完:“阿尚他并不是我的对手,但我甘愿受他三掌,若三掌之后我仍有还手的余地,我们算是两清了……” “什么?!你受了那小子三掌?伤着哪儿来,快让我看看碍不碍事。”说罢,南宫烈就抓起杨骞的手,号起脉来。“我们都老了,年纪一大把,那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你真是胡闹。要和阿尚算清楚,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方法?”老天爷,我南宫尚一生是否是作孽太深,才引得如此下场。倘若骞知道了真相,那又将是何种境地? “不碍事的,你也莫慌。我有神功护体,虽阿尚他武力高强,也伤不到我五脏六腑。” “哪有不碍事的道理,那小子有几斤几两重我还不知道吗?常人挨他三掌,铁定去见阎王,饶是你武艺再好,也让我心疼不过了……”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普通人,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可痊愈。”说实话,对于爱人的关心和嗔怪,杨骞还是满心的暖意。 “得,咱们先不提这一事,阿尚别的没再为难你吧,瞧你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等阿风给你弄些吃的之后,赶快回房给我修养着。” “放心,你的孩子可是顶顶有名的江湖大侠,哪是如此不讲信用之人,不然我现在怎么还能在这儿于你谈笑风生?放心放心,待会儿我就回屋休息,看你的唠叨样,明明年级还不大……” “我只对你唠叨。”南宫烈不失时机地讨好爱人,从年轻时开始,就这么煽情的他,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难为情,每每搞得在人前再冷漠不过的杨骞羞愧难当。 “别耍嘴皮子,叫晚辈看了……” “我看你是怕叫魔枭看了吧……” “你!”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乖,别去想些有的没的,知道了吗。”南宫烈刮刮杨骞的鼻子,若是忽略掉他们的年纪,真没人怀疑他们是“新婚燕尔”呢! “嗯哼嗯哼”,沈逸风不失时机地出现,打乱了两人的你哝我哝,好不尴尬,对彼此都是如此。 当然沈逸风身后跟着的男人自然是不为所动。刀削般的脸庞没有一丝松动,甚至在看到杨骞时,更加皱紧了眉头。要不是爱人在一旁,他定不会让这个男人踏进这儿半步的。 “好了好了,义父你们也少在那儿恶心了,我们开饭了。来来来,还有你,一旁傻愣着干嘛。”说罢,沈逸风便走向魔枭,拉拉他,附带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配合点就当给我面子好不好,他们毕竟是长辈……” “哼。”嘴头上满是反对,魔枭却是“相当配合”地坐了下来。 当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杨骞本是被爱人安慰的暖意十足,见了魔枭的臭脸,立刻恢复了冰冷的面孔,好像两座大冰山,谁比谁更冷似的。杨骞倒不是对魔枭有意见,也不想对方对他那样,有如此之深的执念,只是往复的一幕幕重新出现在眼前,若是当初她不那么做,如今命运会不会对他好一点? 但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正因为两股冷气势力强大,一顿饭下来,兴致缺缺。毕竟是拿人家的手短,住在人家屋檐底下,还是要看主人脸色的。南宫烈待饭罢,立马拉着杨骞回屋休息,避免再在这儿大眼瞪小眼,逸风也好做人些。 幽幽小径,南宫烈搀扶着爱人,此时的杨骞,体力早已透支。刚才的详装可以全力卸去,身边的男人可以成为他坚强的依靠。只是强压在心底的一席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几次欲言又止。 事情其实远远没有他刚才描述的那么简单。南宫尚对他的恨意仿佛已经到了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章十三 说到底,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望着床边看着自己入睡的南宫烈,杨骞心里还是默默地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没有说。 身上的软骨散药效已经散尽,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唯一留在他心里的是阿尚那孩子的决绝与阴狠。 再接下按威力十足的三掌之后,本以为算是还清了些年轻时欠下的债,没想到关于一个“情”字,欠下的,远远没有这么容易。 劈过来的掌锋早就度着微量的软骨散。这软骨散,对于没有武功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就形同空气,毫无害处可言。但对于练功之人来说,无疑就是化功散,可以在短时间内,麻痹一个人的五脏六腑,毫无功力可以施法。而越是内力深厚之人,所受的威胁就越大。杨骞属于后者。 自小长在西域的他,对药理颇为精通。一吸入软骨散,他就辨别得明晰,看来今天上逃不过这一劫了,该来的总是要来得。 功力被化去得极快,顷刻间,他便瘫软地难以站立。要不是他惊人的意志力,恐怕,如今,已经趴在地上跪地求饶了吧。 “哼,怎么,不服气,我只是一字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是杨骞听到南宫尚在对他动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怎么,是那次剑庄的交锋吗?那次他只能出于下策避免阿尚久别不见满腹压抑的仇恨,怎么就有被误会了呢?看来,他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坏人,一个毁人家庭,阴险狡诈,彻头彻尾的坏人! 老天要有毁人之意,再作抵抗还有何意义。勉强站立的杨骞无奈的比上双眼,命之于此,他也认了,这样,这一辈子所造的孽,总算可以还清了吧…… 耳边呼啸过的冷然笑声,以及冰冷到彻骨的憎恶,都好如旁骛,杨骞此时此刻,再也听不到,甚至看不到,是不是人之将死,就是这样? 所以这次没死成,倒是杨骞颇为意外的。他虽武力高强,但江湖上那种小把戏是断然不会使的。一则,为人清高如他,看不上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二则,品行高洁如他,内心的谴责也不容许他有此差池。 只是这漫天的烟雾,他也辨不清是谁,估摸着阿尚他们也被搅个真着,又以为他耍诈了吧!救他的是谁? 转眼间,他已经被带进了院子里自家养的竹林。竹林葱优,藏两个人,不仔细搜寻根本就找不到什么踪迹,依旧绿油油静悄悄的一片。看起来,这个救他的人对这儿十分熟悉,自己人?!难道是烈?不可能,看着身形,绝然不是如此灵动轻盈的,但从背影来看,是个少年。 “公子,出了这口子,就安全了。我侦察过,把看守的几个全打晕了,我们逃出去再说。” “黎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逃脱了少主的魔爪再详谈。” 杨骞细想一下也对,身上的软骨散没有三四个时辰是无法消散的,拖着疲惫的身子,即无法使出轻攻,脚步还特别沈乏。待到一刻钟之后,总算是去了镇子边上的一座破庙,得以休息片刻。 “公子,你的身子好些了吗?”黎儿小脸上一副焦急的模样。 “不碍事的,只是重了些软骨散罢了,几个时辰之后自行会消散。倒是你,怎么没陪着你家暖觞,他不是离开南宫家了吗?”虽然杨骞甚是关心自己爱徒的来去,但在提及暖觞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没来由地皱了皱眉头,不着痕迹地表示了他的厌恶。 “暖觞哥哥他不让我陪,定是不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本来说好了他一落脚就来信告诉我他的行踪,到现在,我手头上还没有一点消息,真是……让人担心呐!没办法,我只能更着少主,盼得些消息,也好适时和你们接通。一听闻少主这次争对你而来,我也顾不上其他,一路混入他的人马,尾随过来,企图尽点绵薄之力。只是没想到少主,少主他这次做的这么过分,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对你……”黎儿越说越激动,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了南宫尚起码是他的少主。 “够了!你也只是听烈说说的罢了,小孩子别来参活大人的事!”杨骞厉声打断了他的抱怨。 “我……公子咱们暂且休息一下,还是早早离开这儿微妙,反正你欠他的也该还了。公子可有去处?” “我跟烈他们会合,你呢?” “我自然还得回少主那头,若是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和沈公子。若是你们这边有暖觞哥哥的消息,也尽快通知我,我想他得紧。” “也好,此去你也多加保重,别被阿尚发现了你的踪迹。” “公子我明白,需要我送你去见老阁主吗?” “罢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这点小事我自能解决。对了阿尚知道你跟来吗?” “断然是不知道的,我也不会让他知道我是公子的徒弟。” “瞧你嘴甜的!你先回去吧,我在此歇息少顷,自会离开。” “这……” “别这个那个了,我们保持信息通畅就行。” “好,公子你多保重……”本是压上心头的话,黎儿还是忍住没说,看公子自责的样子,旁人心里都会不舍吧,甚至心痛。 思绪飞回,也不知已经过了多久,杨骞一直没有入睡的意识,即使此时此刻身体各方面已经疲劳到极点。望着床头守着他的男人,已经兀自靠着手睡着了。 “真是个老顽童……”看着自家爱人,杨骞不禁露出了一抹爱怜的微笑。 章十四 趁着杨骞和南宫烈休息的当口,沈逸风趁机去找了他那半天闹不开心冷面有别扭的爱人,算不上安抚啦,其实是想让他帮个忙。 沈逸风多少知道魔枭和杨先生之间的过节,好好一顿饭吃得这么清冷便知。所以待二老睡了才放心出来。 这事儿本来沈逸风也不敢提的,那家伙不止一次的提醒他别去操心那些人的事,可他怎么能不操心。毕竟是贴了心的朋友、兄弟、长辈……冷面男可好,仿佛真的不谙人间真情,一点也不在乎似的,什么叫“人各有命”?! 二老的事情落下了之后,他才好好打算考虑这件事。暖觞究竟去了哪里?阿尚断不会放下这件事情,义父那边也难以交待,就连一直冷眼相对的杨先生,恐怕心里也打紧得慌了吧…… 不就是一个冷面冷心的男人吗?还不是被他驯服了,什么叫既然住在这儿就由他作主,像只飞不出去的金丝雀,他沈逸风可不是这么能受人摆布的主!这事他可是管定了。想到这儿,他不免心底泛起一丝苦笑,不过从心而发的另一股被宠着的甜蜜正打心眼地抵抗着。是啊,人生在世,能找到一个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何其所幸阿! “有什么事,你就进来吧,别没事在门口瞎忙活半天来还在那头傻愣着。”坐在书房的男子终于忍不住门口这来回走动的人儿,冷声道。那家伙,有时还真是不是一般的迷糊,以为他没发现吗?我看就连他来的目的他都知道了,这天底下,有何是他不知的? “阿,呵呵,你发现了阿,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不知道是不是受和这个男人最初相处的那段不愉快记忆的影响,遇上了他心虚的事情,一向口齿伶俐的他还会结巴。 “好了,先进来吧!” “叫你别这么操劳了吧,成天顾着别人的事情,来来来我帮你捏捏?”说实话,这家伙刚才憋着,碍着他的面子,心里头肯定窝火着,得先好好讨好着。 “怎么,我不在你身边一小会子就像我了,行了别瞎忙活,有时间还不如我们做做更有意义的事情。”瞧这家伙,说这些下流的勾当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真是……和他有的一拼,真是臭味相投,臭味相投阿!不过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其实那颗心现在火热火热的,脑子里铁定还不知道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 “得了得了,别给我瞎掰,我,我还真找你有事……”既然进入了这种模式,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吧…… “是要让我告诉你那小子的下落?” “哎?”这家伙…… “你肚子里那点蛔虫我会不知道?!” “那你到底是说阿……”沈逸风急忙顺势问下去。 “我有何你说过,叫你少管那小子的事吧……” “可……不行,你倒是说不说?不说修怪我无情!” “怎么个无情法?”啊!这万年的大冰山,竟然笑了,笑得还那么邪恶,沈逸风暗叫不妙。 “我……我……” “好了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等完了事之后告诉你……” “你……”后面的话还未讲完,便淹没在一阵亲吻声中。 “……” “……”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估计是路人皆知。不过现在还是白天,两位…… 当然,之后,魔枭运了功,了然了暖觞的行踪,自然不食言的,告诉了沈逸风,至于后者怎么处理这条消息,他管不着,也不想管。人各有命,天本注定。 但咎其个中,沈逸风付出的是甜蜜的代价…… 咱们再来说说另一边南宫尚的事情。 杨骞被人救走了,他心里可是有火有气,憋了一肚子没法发泄。难道老天如此开不了眼,世上留此祸害,风波定难以平息。 既然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泄,他只好打道回府。本来这铁板钉钉一定拿下的事情,变得一片模糊,至得叫幻影阁再多家留意,他们回去再好好从长计议。 再说说就走那贱人的是谁,他还真是一是半会儿说不上来。绿洲镇上都是平民百姓,面上看根本看不出谁和他一伙。再放远了看,遥遥大漠,尽是黄土,别说人了,有时候连半头畜牲都见不到,哪里去找什么所谓的同伙。 难道说自家人做的?但南宫尚相信,他带了的这队人马,都是衷心死效无机阁的志士,甚至有些都是生在无机阁,长在无机阁的,都知道他恨什么,恶什么,怎么找都不可能和杨骞扯上关系。再说了,这批人都是他的心腹,自打他接手无机阁的人之后,将原来父亲的心腹全都架空,如若真出了什么叛徒,他定让他不得好死! 虽然说“打道回府”完全比不上“衣锦还乡”来得光荣,不过这实数无奈之举。主上大人的心情不好,下头的人自然也是气势低沉,大气不敢不敢出一声。但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事儿还真有了转机。 南宫尚率领的这队人马,半月左右,已经出了西域,沿黄河流域一路东行。半个月的憋气路可没白走,因为这叛徒算是找到了…… 暂且放下这边,因为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远在西域深处,仆阑一族驻地,正上演着一出出更加精彩的“戏剧”。 自打那夜谈心之后,暖觞就对男子有了很大的改观。当然男子也完全履行着他的誓言,好好的照顾他,把他当弟弟看,同时尽心尽力的辅佐。 背后的事情,都是仆阑环暗地里做的,但暖觞本就不笨,他全知道。 几天下来,整个族里变故太大。既然老族长已经定了下一人继任者的人选,权力就需要一步步地转嫁到新族长的身上。而最被寄希望于继任下一人族长的人选突然出现又为局势的复杂化增色不少。 出乎意料,这位原定的继任者并未因大众所寄望的因为到嘴的肥肉被抢走而鹬蚌相争,兄弟相煎,却是实心实意地辅佐。 一时间,暗流涌动。不安现状的人,纷纷拉帮结派,颠倒时局。平静了百年的仆阑,何曾如此内乱过。 另一个重要的角色,仆阑孤,这个具有最高智慧的男人则在一旁冷冷旁观。当然知道他的人都明白,那不是漠不关心,那是好戏才刚刚开始。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没脱离他的料算…… 章十五 仆阑环的房间是在正座族长宅院的最东边,很大,像是一栋单独开辟出来的庭院。的确,这是当初老人家留给自己在世唯一的儿子一家。一家三人,曾在这里洒满了欢笑,亲人间的温存细语、婴儿的啼哭和哗闹以及母亲的柔和的声音,都曾在这儿正实地出现过。 所以当刚过了豆蔻年华按照族里的习俗独立居住的仆阑环,搬到这座空荡宽敞甚至是不留一丝人气的宅院,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下。虽然这儿的一切,爷爷都吩咐过保留原样,可是人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 这也是他出去闯荡多年的原因。 当然,现在他烦的不是再一次住进这儿觉得的寂寞空冷感,而是,这帮老家伙能不能都给我滚! 仆阑环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茶盖敲击着茶盅的边缘,发出清脆的瓷器响声。嘴边哈欠连连,“讲完了,贺楼若是你讲完了,便回去吧,我不会改变心意的。” “少主,请您三思阿……”来者是个老头,花甲之年,斑白的头发,是仆阑族下贺楼部的首领。 “三思?”仆阑环细眯起眼,当他是草包吗,你们心里头想的说什么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一个是这样,十个也是这样,你们烦不烦,毫无新意。若是想要全力,光明正大的来啊,他最讨厌这种暗度陈仓的做法。“我念你也是我族长老,不想把脸面撕破,若是你执意妄为,到时候,修怪我无情!” 老头脸色立马就绿了,少主的脾气一向这样,豪爽直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人能撼动。可是,什么时候是非不分了……当然这把老骨头也讨不起这个没趣,这好留下一对上好的玉坠子,起身,走人。 “等等,东西拿走,还有回去告诉再来的人,若是再提此事,如同此物!”说着就将青瓷茶缸使力摔在地上,碎尸万段。 “是,是,是……”老头显得更加佝偻,屁滚尿流地离开了。 “哼,没用的老家伙,留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暖觞是看着这个满脸菜色的老头出去的,带着老人家特有的小碎步,惊恐地,慌张的逃离此地。 一脸迷惑的暖觞打量起宅院四处,除了几株刚刚种上去的小树,其他都是些绿中带黄的小灌木。大漠这地方,本来就不好养活,空空旷旷的前院,少了高大树木的点缀,更是显得孤寂。 没错,一入这东厢房,一股无法抑制的心疼敢充斥着她,整个人不由得萎靡起来。他也何尝不是这样一个人。 且说这几天风头正盛,按说现在来看仆阑家少主,尤为不妥。拉帮结派风向所指,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引起更大的混乱。但考虑再三,他并没有“入仕”的想法,还是别搅了别人到手的肥肉以及尽快平息这场风波比较好。介于一夜长谈无形间拉进的关系,暖觞向琴儿问了环的厢房,便有意一谈。 拾阶而入,果然看到仆阑环好在椅背上积压着太阳穴,一副累急得样子。看来这几天也他也没少遭罪。 “不是说不见客了吗?!怎么他妈的还来,给我滚!”未看清来人是谁,仆阑环听闻脚步声,刚平息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暖觞扫了扫地上被打翻的茶盅,咸菜绿色的茶叶撒了一地,暗黑的水渍正暗示着面前的男子心情很糟。 “忠叔,吩咐下去我今天不见客,就算是爷爷来了也不见!就说我身体不安,劳他老人家担心了。还有把这人给我赶出去,他说什么我也不听!”仆阑环吼道。 闻声近来的忠叔是老族长的心腹,自然是向着他这一边。忠叔无奈地对暖觞耸了耸肩,示意少主心情欠佳。 暖觞理解的笑笑,示意他先下去把其他吩咐的事给办了,这儿他来说。 忠叔下去了,暖觞无奈的坐到一边,闭目养神的男子闻了动静仍在,终于睁眼,怒目而视。“怎么还不滚?!” 转头看到的确是暖觞一脸关心焦急的神色,哎呀,怎么是他,该给他见笑了吧…… “怎么,哥心情不好吗?若是为我的事劳烦了,那我这厢就向你道歉,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为我操劳。”几天的相处,暖觞渐渐习惯称这个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哥哥的男子为哥,亲切地感觉。 “我不知道是你,刚才的那通脾气还应该是我道歉才对,谁叫我们是一家人呢,不帮着你帮谁?那些企图拆散我们的小人,我难道就不应该对他们痛下毒手?” “这……”暖觞有些踟蹰,他不是恶人,心地善良。自古为权,死伤无数,六亲不认,何苦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别这那的,你阿,就是心地太善良,才被他们欺负的。这点,还真不像咱们大漠长大的好男儿,有种一股冲劲,不会瞻前顾后。话说回来,这次也不全是为了你,若是不整整风,咱仆阑氏的血脉恐怕要流入外人之手了吧……” “哎?” “别哎了,这事儿你交给我,我定给你个妥当的答复。我叫小桔去做桌好菜,今天在哥哥这儿吃了,咱们这边你还吃的惯吗?” “还好,就是腥的……” “行行行,给你弄些清淡的。来陪我去屋外晒晒太阳,被那帮混蛋搞得我都快憋死了,到时候我定叫他们好看。 男人总是这样,强烈野心的动物。南宫尚如此,逸风其实也如此,就连眼前这个也一样。世界上像他这样真的少得快绝种了。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男人该不会反过来倒打他一耙吧? 算了算了,有何好想,他现在也不是得过且过混日子…… 漫步走在这苍茫的院落里,这恐怕才是大漠最真实的美景。凄凉,满含着人们悲伤的希望。两人并肩于小径,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暖觞……”最终,还是仆阑环努了努嘴,单调的音节划破寂静。“觉得这儿怎么样?” “哎?” “我是指我的宅子。” “不错啊,挺大的,比我原来住的大不知道多少倍。”面对他,暖觞学会了打趣。“可是……它太孤寂了。”最终洋溢起来的笑容,重新划归为一抹落寞。 “是啊,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寂寞的人。只有寂寞的人,才看得出彼此的寂寞……” 章十六 章十六 “是啊,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寂寞的人。只有寂寞的人,才看得出彼此的寂寞……” “唉?” “暖觞也是寂寞的人吧?” “……” “不说话也不要紧,至少现在有人陪着我,在这里,不是单调的一个人,不是毫无人气,不会想到父亲母亲去世前的惨状。” “我也只不过是孤身一人罢了。”暖觞忍不住附和道。 “所以,留下来吧,爷爷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为了一个老人的心愿,也为了我们大家的努力,请你不要再说些放弃的话了,爷爷听了会伤心的。” “哎?”暖觞有些惊讶,虽然说自己表现的的确的很明显,但眼前的男子,说服他找找戳中他的要害,叫他完全没有换转的余地。 “好了好了,咱们出屋去看看,我带你去看些好东西……”说罢,仆阑环叫下人备了沙漠之骑的骆驼,打算给还对这儿不甚熟悉的暖觞一些惊喜。 出了部族,便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就好像古时的桃花源,掩映在一片世俗之中……如此的宁静,却要被一场政治风波搅得血雨腥风…… 两人,两匹骆驼,接着背景满没的黄色,苍茫中带着一份相携相助的感动。暖觞不是第一次骑骆驼,但技法却生疏得很。仆阑环故意放慢了脚步,带着东瞅西瞅一脸好奇的暖觞,看似毫无目的在这看似完全一样的换土地里游走。 “待会儿,就有好东西给你看。” “唔。是什么?”暖觞也是好奇,仆阑环都已经买了一下午关子了。 “到了就知道,你瞧……” 顺着手指的方向,暖觞惊讶地看到不远的山头,白花花的一片,周围全是令人作呕的黄沙。 “那是……” “再走近点,你仔细看看。” 两人下了骆驼,牵着一路走了一刻钟,眼前一片花海便扑面而来,映入眼帘。 那真的是花。比一般的花还漂亮。白色的花瓣周围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圣洁无比。仿佛是天堂来的侍者,给这片贫瘠的土地诸如生机。 “这是……” “这是我们的圣花,世世代代保佑着大漠儿女和乐安详。桑花是通体白色的,散发着神圣的银光。而最令人惊奇的是他的蜕变过程。长在这大漠之上已实属不易,而花旗之前,它并不是如此耀眼妖艳的,它就同沙漠的小沙粒,泛黄,枯燥,不是特别注意,更本没人注意他的存在。” “真的嘛!我说我来的时候,官家好像也是带我从这条路来的,这儿更本就是一片荒芜。” “是啊,每逢花期,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儿呆一天,回去的时候,便心静如水了。” 暖觞点头附和,这的确是沙漠中的一袭绿洲。 “暖觞。”仆阑环突然从沉浸于花海的绚烂中挣脱出来,直勾勾地盯着他,“没觉得这花很像你吗?” “哎?”暖觞心头一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暖觞,一味的掩藏自己,一味的伪装自己,你不辛苦吗?明明可以绽放如同桑花一样灿烂的光芒,为什么不试一试?好男儿志在四方,为何你独求一个孤独终老?平静还是孤独,难道你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吗?” “你……”暖觞的瞳孔不安的收缩了一下,男人与之外表不同的心细,直戳他心口最疼的地方。是啊,为什么? 两人一直未有多语,灿烂的一地花海,淹没了异样的沉默。仆阑环几次试图开口,可暖觞充耳不闻的样子,一副不情愿说话的样子,他只好不再提起什么,妄图以后在好好打开他的心结。 暖觞一回到住地,便躲进房里,闷搭了半天,将头紧紧埋在双腿这间,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他的恐惧一般。 暖觞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知道的他这么多,仿佛就像自己浑身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一样,毫无秘密可言,为什么?男人拥有如此恐怖的洞察力,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和他接触,是继续像朋友向兄弟一样,还是老死不相往来?仿佛完全褪下保护色的暖觞不知道,在他的人生里得到一个知己,是幸焉还是祸焉。 沉闷了已久,尖锐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进肉缝里,疼痛到麻木。他该怎么办,他有能怎么办。 蓬头垢面的上床,躺下,却久久未眠。 隔日,暖觞起了个大早,沙漠的初冬,难得有这么暖洋洋的光芒。太阳照在身上,心情便分外舒畅。 暖殇昂了昂头,既然已作出了决定,他便不会再次动摇。人,一辈子都会有很多梦想,但很少有人能实现梦想,被一些能改变及不可预知的事件所左右。但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人能找到一个懂自己的人,能寻到一些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梦想失去了,可以再次追寻,这些人错过,还能追的回来吗? 所以,他决定留下来,留下来就要好好干,可别被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扁了。至于,仆阑环这个人,若是,今后老天真的告诉他他错了,他也只能跟自己说:“暖觞,其实你就是个连上天都不要的倒霉鬼!” 仆阑环已经早早的等在他的厢房门口了,神色憔悴,应该是一个晚上没睡好的关系。“暖觞,昨天还好吧,出了什么事?” 暖觞无所谓地摇摇头,朝他报以温暖的微笑。刹那间,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变得无比艳丽。 “没事了,都是我甩点小性子罢了,不足挂齿,放心,我以后不闹情绪了。” “哎?” “以后,哥可要好好地辅助我哦,说到做到阿!”边走边说,暖觞看似玩笑的话语,无疑给了仆阑环一颗定心丸。 是啊,今后的事情就由今后去检验吧,何不把握当今大好时光,纵横须臾,潇洒一回。 章十七 似乎在不经意间,暖觞和仆阑环之间的默契越来越足。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血缘关系,血浓于水的亲情,或许真的抹杀不了。 就在暖觞打定主意留下来之后的几天,往来逐渐平凡的二人,似乎培养出了一道别人难以攻破的密境。看到孙儿们有爱相处,老族长当然是乐得呵呵笑,忽略到身子上的不适,总体上,他真的享受到了天伦之乐。 暖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也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养成了他独立的个性。过于独立的孩子总是懂得照顾周围的人,就同最近老族长时常咳得睡不着觉,暖觞便亲自调配了一些清火润肺的草药煮了让他服下,有个会疼人的孙子真好。那个养他二十多年的孙子,一比,还真比出了高下。 不过,老族长也没舍得难为自己的孙儿,阿环也不容易。光是被自己丢给他们的大麻烦就搞得焦头烂额,那些老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和他耗了几十年了。现在他把担子一撒,真是苦了晚辈们。说起阿环,老族长一百个对不住,这孩子爹妈死得早,从小就只有他一个爷爷来疼,本是要以族长之位来弥补他,却被自己狠狠地打碎了诺言。好在晚辈们懂事,看着他们两个相濡以沫,他黄泉路上也会笑得很开心吧…… 其实仆阑嫡对自己的身子骨是有数的,几斤几两,还能撑几天,他都知道。就连背后有人在动手脚他也知道。只是发现之时,为时已晚。儿孙个有儿孙福,只希望待他离开之后,他们可以坚强勇敢的撑下去,就像他们的祖先一样。 暖觞喂老人喝下药安寝之后,戴上暖手炉,正打算回屋。适逢节气已过小寒,穿着狐皮袄子脸上也是刀割一般的疼。离开屋子,双手便冻得通红,和中原是断然不能比的。暖觞由以记得往年冬天他穿着薄薄的单衫清扫院楼的积雪时,还没有冷成这样。看来,人真不能娇贵来着。 这几日他开始逐渐学习为人处事的道理,要一个人不难,要和一群老奸巨猾的政客们打交道这难为他这个单薄名利的人了。好在,有仆阑环在一旁的鼓励和指导,让他真的学会了很多。 说不上是把柄捏在了环的手里,他现在全力相信这个男人,男人也教会了他很多。同样是困境下,男人茁壮勇敢地成长起来,而他……想到南宫尚,似乎是很远的名字了。那个男人,同样在悲戚中成长,不同于他的脆弱,形成了暴虐嗜血的个性,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可悲。每每想至此,他的心都会毫无征兆地抽搐起来。 手被暖炉捂得逐渐有了热意,天冷气清,黑洞洞的夜幕里,连颗星子也没有。暖觞紧了紧袄子的衣领,加急了脚上的步伐,想快点回屋安寝。这几天他也累着了。 忽闻不远处,另一条岔路上,脚步声徐徐而来,稳重有力。氤氲的夜色下,还没分清来人是谁,一张英挺的脸庞便完完全全落入了他的眼帘。与之而来的,是一件披在肩膀上的驼皮披风。 很暖。 “这么晚了还不会去?”男人健壮的身躯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 “我来照顾外公,最近他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我熬了些草药,希望对他有用。” “你自己也不太辛苦。”男人紧了紧暖觞披着的披风,“大漠的冬天凉着呢,尤其是晚上。我怕你不习惯。” “嗯,的确很冷,不比中原。”暖觞点头附和道,“谢谢你的披风。” “哪用谢啊,照顾好你可是我的义务。先生给你安排的功课还可以接受吗?” 为了让暖觞尽早能接受一切,老族长还亲自给他挑了一位师傅。师傅也是位智者,和外公一般年纪。不偏不倚,隐居在外多年,当年年轻之时,听说和外公是拜把之交,所以才放心把他交给他。师傅为人也挺和善,循循善诱,加之暖觞本就识字,其实这些文韬武略学起来也挺轻松。 “嗯,先生教的挺好。” “好就好,我和爷爷就怕你被那些鼠辈欺负了。” “你也别这么说他们,毕竟我的来路不明不白……” 暖觞自怨自艾还未完,仆阑环便打断了他的哀叹,“别这么说自己,有谁是生下来就容人作践的。今后你在让我听到这句话,可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啊!” “知道了知道了……”暖殇撇撇嘴,难得露出可爱的表情。仆阑环会心一笑,一向涂着一层浓重保护色的暖觞终究是一点点对他敞开心扉。这么可爱的表情,不知道有几个人能看到? “好了好了,一路下来,就送到了你这儿,怎么要不请我进去喝杯暖茶,这大冷天的。”仆阑环搓了搓也被冻红的手。暖觞一看,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暖壶给他捂捂手,却被男人拒绝了。“怎么,不欢迎我进去。我,有你一杯暖茶足矣。” “那就赶快进屋坐吧,我让琴儿再多烧盆炭火来。”暖觞也不敢怠慢,男人有时候还真是会开玩笑的家伙! 冬日的空气变得异常的冰冷,和着茶香,嫋嫋白烟似的茶雾绕的一屋氤氲。模糊了彼此的面庞。 各是一杯暖茶下肚,西域特有的青稞麦茶,特别香,也特别暖,仿佛浑身注入了新生力。 隔着烟雾,有些暧昧。至少暖觞是这么想的。经历着了么多,他已经不同于早日那样单纯。可面对那个称是自己哥哥的男人,应该是不会做出什么怪异之事吧。至少看不上他这等货色。 一时间,气氛尴尬,二人皆未语。 临着暖觞屋子周围的房子,都渐渐熄了灯。估摸着夜已很深,不知二更天到了没。正想着怎么请男人离开,好洗漱安寝打发睡意的暖觞,一直寻不着什么好的话茬。直勾勾的看着仆阑环,对方亦直勾勾的看着他。 突然,仆阑环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是让他好好休息的时候了。暖觞如获大赦,却忽然感到手里被塞进一个东西,凉凉的。 是一小罐药瓶。 章十八 手中的东西凉凉的,是坚硬的物体,流线型的,挺小巧的。摊手一看,是一罐青花瓷质地的药瓶。 “哎,这是?”暖觞不明就里的问已经站起来,跨门而出的背影。背影并没有转身回头,答疑解惑。只是抬手摆了摆,“好好收着,到了适当的时候,会对你有用的。” 随着声音的飘散,背影也消失在门廊的拐角处。本想追出去的暖觞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瓶身上刻着三个小字,似乎是提示着里头药丸的功效。 “玉蟾丸”。 对别人来说,小小的三个字,可能并不以为着什么,甚至只是当作普通得药丸。可是对于熟知药理的暖觞自然知道这药丸的功效,不经记起男子真的熟知他的一切,只是最近不到一月的相处,便把他打听了个透彻。甚至之前不曾见过他的仆阑环,怎么会对他了解得如此明晰,被压抑了好久恐惧之心恍惚间有一次浮现在心头之上。 信或者不信,仅仅在一念之间。信者,多一个朋友多一份关心,也多一份潜在的威胁;不信者,还不是孤单一人,要不就在这尔虞我诈之地活活被绞死。也罢也罢,暖觞收起外观雅致的青花瓷瓶,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也没有什么好动摇了吧。 只是,暖觞不知道男人对他,真的不只是那份心思而已。他心里原本有了眉目,担惊受怕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南宫尚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广袤的西域大漠,越过绵延的山脉,直直行走在通往河套平原的腹地深处。 正巧,这天色氤氲,暗沉沉的模样。南宫尚就打算让大伙儿早些时候去沿河小镇客栈去歇息,也不急于这么一时半会儿的赶路。 当然,黎儿也混在大部队里头,一路尾随着南宫尚一行人回来。虽然说一日未找到暖觞哥哥他心里头就难安宁,可公子的安慰他也得时刻提防着。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在,随时都有可能引爆,他怎么放心撇下公子,一路去寻找暖觞的消息。当然,南宫尚就好比一个消息源,若是他也难以寻觅之人,恐怕这世间少有几个人能找到他吧。只希望沈公子能帮上些忙,待他和公子通完消息之后,能寻到点依据。 或许是因为威胁解除的太过轻松,黎儿并未多做打探,躲过一群虾兵蟹将,便将送信的鸽子放了出去。鸽脚上缠着的是他要传达的消息,关于这边的动态,好让公子安心,同时也询问些关于暖觞的事情。沈公子的那位,他多半也是知道一些的,无人可比拟的神力,若是这世界上除了公子,老爷以及少主之外,最让人敬佩的当属那个他只见过一次面的冷漠男人吧。 冷漠,但强大无比。黎儿此刻私心的企图他是比少主早一刻知道暖觞哥哥的消息的,私心的不想他们见面,私心的想,想把他占为己有。即使只是做兄弟也没关系,这要他快乐就好。 离客栈是条河,黄河的小支流。黎儿送完了信,恰巧要回去,却被尾随而来的男人逮得个正着。原来,一向小心谨慎的他也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时候。这几天本就在气头上的南宫尚怎么会放过坏他好事的“臭虫”,没想到,这“臭虫”果然出在他们自己这边,还是只被暖觞留下来的“臭虫”! “可恶!”南宫尚看着跪在下头的黎儿,无形间,自己已经被暖觞影响了这么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正在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可以吧眼前这家伙解决得清清楚楚、片甲不留。而不是,现在来后悔,还要好心给暖觞他留个小跟班来毁自己的报仇大业。千载难逢的机会留在手头上,竟然被一只白眼狼给叼走了。 飞出去的鸽子,也被南宫尚手下的人截了回来,还没飞多远。鸽爪上红线绑着的信笺也被粗鲁的扯了下来。白字黑字,想抵赖的不行。黎儿暗自懊恼着“大意失荆州”。这点小状况,他能逃得掉,只是怕会让少主对公子的误会越来越深吧。他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 南宫尚草草扫了遍信笺上的几行小字,大意很明确,这小子,原来是那贱人身边的人。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能出什么样的徒弟,瞧瞧那偷鸡摸狗的毛病以及初次见面躺在男人身上勾魂的模样,都是那个贱人教出来的吧。 真是白让暖觞为他受这么多罪了。不对,南宫尚有细细品味了纸上的深意。明明远行之前,他问过跪着的这小子,暖觞有没有和他联络。这小子当初是怎么的一个保证法,他分明还记得。但从纸条上来看,提及暖觞。难道他现在在那个贱人的手里,这小子才问的这么热切。看来得好好套套这小子的话,就算沙漠再怎么恐惧,他就不信把他翻得个底朝天会找不到那个贱人的踪迹。 如此想来此种猜测不无道理。那贱人的本事了得,躲了他十多年,以为他和父亲以及去了,都能这么轻而易举的骗过他。难怪幻影阁这么些天过去了,连个人影儿都找不到。本以为养了一群吃干饭的狼崽子,没想到是对方太狡猾了而已。 仔细想想,若是暖觞知道他被这么一群人给卖了,心里会作何感想,很痛怕,被掏心掏费的人背叛。至少他会痛。不过若真是他们,抓着一个小小的暖觞有何用意,难道以为可以拿他来威胁他?真是笑话?! 看来得好好审审这乖戾的小子,才决定他该不该回去把贱人他的老巢给掀翻了,看还有没有人再救他! 章十九 跪在地上黎儿昂着头,似乎一副没有过错的样子,跪在那头还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他也没想到会被少主这么在背后捅一刀,现在公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只能看形势办了,到时候,他只要闭口不说,少主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吧。 南宫尚特意让手下把人带到他房里审,怕惊扰到这人来人往的不好。抿完手中的茶,起身,南宫尚抬脚挑起倔强小子的脸,杀红的眼。怎么就没看出这小子的本事呢,柔柔弱弱的潜伏在他这儿,还真有些本事。若为他所用,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么副表情瞪这我,怎么不服?有什么快招的从速招来,别到时候说我对你不客气!” “哼!” “怎么脾气还挺倔,你以为我治不了你?”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我命卖给你也不会说的。” “呵,看不出,你还挺有骨气的。隐藏的挺好,差点连我也都给你骗了!” 黎儿歪着头,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表情,看的南宫尚更是生气,心头大骂贱人教的贱徒弟! “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事了?你以为我单单只有对你动手才治得了你?”指指桌上的信笺,“不想要你家公子好过了?” “你!你根本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凭什么说公子的不是!公子这么处心积虑的为你着想,还有,你……哼,你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笨蛋。大家都在为你的事操心,你还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公子因为你这样对他有多伤心,还有你……”话正要出口,黎儿想想现在说了,便泄露了天机,硬生生的咬住了快要出口的话语。 好在南宫尚并没注意这些,他只是生气,不是暴戾了。狗眼不识泰山的家伙,狠狠的一嘴瓜子就抽了下去。他不识好歹,他生在福中不知福?我看只是你护主心切吧。贱人真是会养狗啊! “白字黑字,凭你信口雌黄也可以抵赖。这一只小小的鸽子可帮了我大忙。”南宫尚轻轻拍打着黎儿细嫩的皮肤:“原来还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啊,你知不知道,就这只小小的格子,你口中一口一个的公子,其实早就在我的五指山中逃不了了……” “你……” “别急,急坏了这张勾人的笑脸。”南宫尚旋即吩咐了手下:“来人,把这家伙待下去严禁看管,没有我的批准谁都不许接近他一步。还有将这封信重新绑上,送出去!” 下人进来,接了人和鸽子,退了下去,留下南宫尚一个人在那头琢磨着。哼,杨骞啊杨骞,想不到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次定叫你不得好死。 由于密笺上有涉及暖觞的部分,两天之后,原地驻扎的南宫尚收到消息,有了些关于他的眉目,自然也不会感到奇怪。 自打决定追踪杨骞的行踪之后,南宫尚就不再下令继续前行,留驻在这黄河源头的小镇子上。 信鸽的效率还真高,没过两天,便收到了来信。信上是几行娟秀的小子,很像那妖精勾人的本事。 “一切安好,勿念。暖觞之事已有眉目,待我们与之联系再予你消息。” 将素白的信笺放在摇曳的烛火下,南宫尚邪魅地一笑,待烛火的热度将白纸黑字烘烤成一片灰烬之时,他起身笑道:“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上天有眼,赐给他个一石二鸟。 夜露已深,冬天外头,尤其是这漫漫长夜是刺骨的寒风,就算是客栈的廊子里也是别有一番寒意。南宫尚紧了紧袄子往东边最偏的一间房里走去。房子是他特意问掌柜要的,小又暗,刚好用来关人。屋子处于整幢客栈的最边角,似乎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没人会注意到。 狭小的客栈走廊似乎此时变得异常的冗长起来。南宫尚沉思着信上的内容,琢磨着应该马上有机会见到暖觞。心心念念的人?!这个说法似乎太不符合常理,似乎只是少给了他一份歉意而已。可是又是吗?早已过了最初他离开时的迷茫和彷徨,以为再一次次找不到之后便会消失殆尽的耐心,却如同沙漠中生长的灌类植物一般,坚强的蛛丝一般的揪着他的心。提不起来,也放不下去,一直这么悬着。这感觉不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又为什么会这样。知道现在,少有眉目了,惊喜如同连成武功秘籍一般的爆发出来。他是平静的,但他自己也清楚他平静面孔平静心灵下可以蓄积爆发出来的能量。 给黎儿用刑确实不是南宫尚自己的意思,不过虽然他嘴上不说也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当看到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瘦小身躯,他并没有惊讶,当然也不会含有任何同情成分。心里头只是把这个人当做贱人的替身,有的只是解气罢了…… 一把抓起正在昏睡的黎儿漆黑的发丝,因为两天尚未进食加上严加拷打的关系,后者的身子骨已经非常的虚弱。 看清来人是谁之后,黎儿猛然镇定了思绪,这点小痛小打他从小习武自然抗得住,可是千万不能把秘密透露给少主,仇人厮杀尚且可以理解,可自家人打自家人,叫旁人看了别提有多心痛。 从头皮传来刺骨的疼痛似的黎儿不得不直视眼前的人,武功深厚的人果真可以愈发的很。 “知道他在哪儿吗?”上来,南宫尚就恶狠狠地一句! 本以为他再问自家公子消息的黎儿自然是紧口不提,那知却领悟错了对方的意思。 知道黎儿倔脾气的南宫尚下意识地就是一嘴瓜子抽了上来:“说暖觞究竟被你们藏哪里了?” “哎?”黎儿瞪大了眼睛,不明就理地瞪着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看。先说他并不知道暖觞哥哥的下落,但是看男人的反应就相当的怪异,还一口咬定他们了不成? 心情暴躁,头脑充血,一向冷静的少主哪去了?难道真的如老爷和沈公子所愿……虽然是私心并不想这一天的发生,但少主真的快开窍了吧…… 夜色暗漆里,一双晶亮的眸子里透出了满足却又忧伤的神色,很深,很远。 章二十 南宫尚看黎儿不回答,一直以来藏匿着未爆发的暴虐情绪又完全被激发出来。而后者,并不是刻意想避开他的话题,只是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 双手紧紧箍紧了黎儿纤细的脖子,“说啊,说啊,说不出口了是吧,难道你敢说暖觞的事情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黎儿支吾了,要说没关系,怎么可能。他能怎么说不,暖觞哥哥知道少主所不知道的许许多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同一条纤绳上的蚂蚱,若说出来,少主又会是何等的抓狂。 若说不是呢,恐怕少主只会觉得他和着公子一起在骗他吧。人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固执地去追求,去深信,但最可悲的是,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有时候恰恰是最虚幻的东西。 “说不出口是吧,把他叫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南宫尚因为黎儿的踟蹰不知不觉地放轻了手中的力道,他并没有察觉一个名字可以改变他心境那么多…… “呜……我不知道!”黎儿的回到却硬生生地打断他的念想。 南宫尚的眸子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像是被逼急了似的,“那就不要怪我找到你心心念念袒护的那贱人,让你亲眼看看他一刀一刀被我刮过的好戏!” “你……”气息已经十分虚弱的黎儿的吼叱显然在声音力量上没有太大的分量。可他心里委实在盘算些什么的。不是他怕死,而是现在线索完全落于少主手中,敌在暗我在明,轻而易举少主就可以找到公子以及老爷的下落。倒不是怕公子会受到什么迫害,以公子的本事,除非敌人使诈,不然定是把人打得落花流水。怕只怕,毫无准备的老爷以及沈公子们,少主看到他们会有怎样的感念。一直以为死了的父亲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的震撼,还是父亲告诉他事实的颤栗,或者是知道一直情同兄弟的沈公子也一直在骗他的痛苦。无论哪一样,少主都是难以承受的。所以不如将计就计,先应从下来,再作长久打算。反正进了大漠,就是他们的天下,一个从小在大漠长大的孩子,就不信斗不过少主仇恨的火焰。 说到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少主知道公子的下落。 “我……答应你。”整张脸已经有些青紫的黎儿微弱中吐出的言语霎那间释放了南宫尚的底气,他的确听到了对方的应允,果真,黄天不负有心人啊,大仇之报,指日可待。 “可别到时候再给我耍花样!不然,你和你家公子定一个也跑不掉!”替黎儿松了绑,在叫小二送上一桌热饭菜,先让这小子压压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南宫尚还算是有人性的人,至少是利益上的彼此利用,犯不着做的太绝。何况这次又是一石二鸟之际,大好机会在手,他不会因为一点小痛小痒和十几年来奋斗过不去的。 隔日,南宫尚下令大部队原路返回,继续经受满天黄沙的洗礼,还别说,挺考验人心的。十二月的大漠不比来的时候,更加的刺骨,更加的恐怖,活像个吃人的魔窟。可是,前头也说了,这是一帮誓死效忠无机阁的志士,个个毫无怨言。 当然有怨言的只有黎儿一个。没几天伤好的也差不多的他,加入了步行的列队。口中还唠叨着少主的狠心,明明要利用他,还不好好慰劳慰劳他,可别到时候怪他被耍得团团转! 沈逸风用他“身体”可以承受范围之内的代价,问某某人“买得”了暖觞的下落。这家伙本事真不小,比阿尚强多了,轻轻松松便把他们急了半天的事情搞得透彻。 暖觞现在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的确出乎他们所料。几个月前,半推半拉的催促着暖觞来西域的时候,从他老大不情愿的样子看来,他从不喜欢这样的环境,甚至有些压抑。所以出现在这儿的他,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的。 从魔枭那家伙冰冷的面孔中,沈逸风似乎看到了一丝隐忍,难道这家伙知道些什么,还是这家伙做过什么。旁敲侧击地问过魔枭几句,愣是被一句“说了这件事你别管”给打发了回来。什么叫命由天定,什么叫保证给他个好结果。人命你都可以定夺,不就是陪他一起去,路上好照应把,这都不肯,小气鬼。 沈逸风这段时间充分发挥了碎碎念的本事,可冷面男自有本事,打消了沈逸风一切念头,动身去和暖觞回合之事不了了之。人各有命,这是这些天他懂得的最多的道理。 就连二老也被这两口子的相处模式搞得笑逐颜开,完全是一对欢喜冤家。就连一直和这屋子主人有着敌意的杨骞也没有任何帮忙说服的意思,但这在沈逸风看来,只是因为杨先生本身就不喜欢暖觞而为前提的。 人各有命,所以他们错过了很多。人命天定,所以注定,许多时日之后他们会再次交汇,只是那个时候,很多事情已经变了质。 老族长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没日没夜地咳嗽,有时甚至在雪白的手帕上渗出殷红的血丝,触目惊心。 老年人似乎都是知道自己天命的人,开始张罗着把一切交给暖觞。长老阁内外的异己看似被排斥的差不多,表面上一片祥和,再者有亲孙儿的辅佐,终是可以随时撒手安心去了。 似乎是余生所有愿望都得以满足似的,老族长衰老的也特别快,到了难以下地的地步。暖觞一天天细心地照顾,按时煎药送去喂食,纵使效果微弱,也是自己一份心。忙于族内大小事务的同时,闲暇时光,也会和仆阑环谈谈心,彼此真的很聊得来。暖觞就把对外公病情的忧虑说给他听。难受大家都有的,但有了男人更坚韧的安慰,似乎生离死别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那夜,男人一直抱着有些伤感,有些茫然的暖觞,直至入睡。第一次呆在暖觞的屋子,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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