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白家 对于平凡的大夫纪言而言,和「人」共用身体是他怎么也不曾想过的,只是命运总是多舛,一个意外、一段爱恨情仇,他「被迫」和艾袁凛共同拥有一具身子。 然而等他逐渐学会「共生」的原则与快乐(?)时,寄宿在他身子里艾袁凛所深爱的人——白洛旋却又出现了, 这一次,纪言不止感受到艾袁凛的心悸,他更清楚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痛……。 属性分类:架空/东方奇幻/未定/正剧 关键字:奴隶系列 寒江雪 楔子 贞祥二二六年。夏。 梵络。 趁着天稍暖了些,纪言背着竹篓上山找寻可用的药草。 虽然现在梵络正值严夏,但比起其他国,却还是寒冷了许多。 不过说起上山这事儿,通常都会让人想到「山难」,因为上山会有发生意外的风险存在,而且若天公不作美,天气坏得可以的话,那简直就是「天要亡你你就得亡」。 事实上,纪言也不是什么很带衰的人,只不过不知为什么,似乎他那天打算上山时运气太背了,不仅一入山天空就变得乌云密布,而且不出几分钟马上就雷雨交加,在这种情况下山路自是不好走,加上地滑的缘故,纪言走没多久就失足跌倒然后想用手抓个支撑却抓到了挂在树枝上的蛇还被反咬了一口,原以为这样已经很可悲了没想到后来他因为被蛇咬而有些惊慌失措结果坠下山崖,头恰恰好撞到了大石头,血流如柱,最后昏死了过去。 本以为在山上发生意外多少是凶多吉少了,然而当纪言睁开眼时,他却躺在舒适的床上,被蛇咬得地方和头都绑上了绷带。 「这是……」身为大夫,纪言自然看得出替他包扎得人手法有多纯熟。只不过,更令他吃惊的是伤口复原情况。 基本上他虽然被蛇咬了却也还不至于忘了蛇的样子,他记得咬他得那种蛇的毒液会让被咬得部位肿大溃烂,若依他一般水平之上的医术来医的话少说也要一个月之久才会好,然而此刻他的伤口感觉已经快复原了。 「你醒了?」推开拉门,白枫旋端着白家特制的超苦汤药进来,他轻轻一笑,对纪言说道:「你已经睡了十天了呢!」 「十、十天!?才……十天?」有些不敢相信,纪言不懂他的咬伤怎么会好得那么快。 「不过你还真走运呢……」没把纪言的惊讶看在眼里,白枫旋继续说道:「在梵络那种深山发生意外,要不是咱们白翎发现你,不然有得你好受了。」 「白翎!?」这下纪言可吓傻了。他知道白枫旋口中的白翎。 白翎。自古便是白家的「圣鸟」,它外表不亮眼却极有灵性,听说……白家来自四方的病患最主要都是幻化成人形的白翎送来的。 「这、这里是白家!?」左顾右盼一番,纪言睁大眼,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可以见到白家人。 「怎么?公子身为大夫,却不知道白家?」白枫旋略微轻蔑的笑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大夫?」对于眼前气质出众的人儿怀有警惕,纪言问道。 「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我想你上山就是想要采摘药草的吧?」凑近纪言嗅了嗅,白枫旋勾起嘴角,他的眼神变得认真,他低声道:「我虽然不清楚你们行医有什么规矩,但在我们白家,病人是要对我们有『绝对』信任的。」 「你的意思是……?」吞了吞口水,纪言莫名的觉得眼前的男子让人有一股压力。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甚至是目前你所处的『地方』。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这里是祖国的白家,我是当家的长子白枫旋……这下,你总该信任我们了吧?」 「呃……嗯……」觉得被看穿心事很丢脸,纪言尴尬的搔搔头。 「我想公子你很想知道就你的白翎到底长什么样子吧?」白枫旋拍了拍手,一只鸟儿从窗口飞进并停在他的肩上。「这鸟儿就是救你的白翎。」 白翎果如外头所传言,样貌并不出众,但那双眼……却极有灵性,十分强烈的可以感受到它的「自主意识」。 「谢、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大声说道,纪言知道他还能继续活着全都要托白家的福。 「谢什么的就别说了吧!」白枫旋把汤药递给纪言,他微微皱起眉来。「只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忍着汤药得苦涩,纪言虽然早有耳闻白家的汤药很可怕,但他并不知道会苦到这般可怕,简直到了入不了口的地步。 所谓良药苦口,果真不错。 「……我要你的身体。」白枫旋看着纪言,极为严肃。 「噗——!」把最后一口汤药喷了出来,纪言脸红了起来。 身、身体?难道眼前得这名叫白枫旋的是要他以身相许!? 看着被喷出的汤药都洒在被子上,白枫旋有些苦恼的说道:「唉呀!真是可惜……这些药草全都是四弟辛辛苦苦栽培的呢……咦?公子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你……刚刚说要我的身体?」瞪大着眼,纪言深怕白枫旋点头。 会意过来纪言的意思,白枫旋噗斥一笑,他赶紧解释道:「我对你没有那种方面的兴趣,你大可放心!我的意思是……」 「是希望你可以帮我们照顾一个人。」一个约莫四十却仍旧英俊潇洒的男子走进,他说道。 「爹!」白枫旋站起身来,他站到一旁。 「爹……?白、白蚀!?」惊讶自己竟然会见到神医白蚀,纪言整个人呆愣住。 「在下乃白家当家白蚀。」白蚀轻轻一笑,他又把话题拉回主题。「那……你是否愿意呢?」 「可以是可以,但那个人在……?」心里想着总要见过那个人才行,但纪言看着白蚀与白枫旋诡异的笑脸,却有些后悔起了刚刚的答应。 果不其然,白蚀和白枫旋父子俩彼此对望一眼后,对着纪言说道: 「就在你的体内……」 第一章之一 贞祥二二八年。 梵络。齐府。 鸟语花香,长廊旁到处可见蝶儿翩翩。 树梢上的雪融了,但外头却还是有些冷,花瓣上头都还能看见薄薄的霜。 纪言望着眼前艳丽的花儿,看得入迷。 「这花有什么好看的?」 脑内响起一道声音。那是艾袁凛的声音。 两年前被白家救起后莫名奇妙的就「被迫」答应要与人共享自己的身体,虽然纪言多少从白枫旋口中得知艾袁凛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白家次子白洛旋的关系。但究竟是为什么他也就闭口不谈了。 这两年来虽然想到自己体内还有另个人的「意识」,感觉怪怪的但一旦习惯就没什么芥蒂了,况且这艾袁凛原来也不过大他两岁,有时候谈起话来也挺投机的。而纪言全身上下没什么长处,就只有医术可当长处罢了。说起他这人来,也算迟钝的二愣子,因此有个「人」在他体内生存,他倒也不怎么在意。 纪言撇撇嘴,他道:「这花可能没有你在白家看到的漂亮,但是能在梵络看到,就已经够棒了。毕竟这儿天寒地冻的。」 「天寒地冻又如何?」艾袁凛的语气不以为然,他闷哼几声:「在白家,就算是再难得的植物,只要经过白宁旋之手,有哪株是不翠绿茁壮的?」 「常听你在说白宁旋……这白家么子,真有那么厉害?」纪言的声音变得尖锐,似乎有点儿嫉妒白家人的才华天份。 「哼!你知道的还不够多!」艾袁凛的声音听起来既骄傲又兴奋。「说起白家白蚀的四个儿子,那可吓人了,人人都有长处,白枫旋擅长调制药剂、白硕旋擅长分析毒物的成分、白宁旋专精栽植药草。」 「那……还有一个呢?」算来算去,艾袁凛只说了三个人,而白蚀共有四个儿子。 「……次子白洛旋……」顿了顿,艾袁凛的语气有点怪异。「……基本上是擅长『诊治』,但因为长年卧病在床,也不常露面。」 「身为白家人却卧病在床,岂不矛盾?」纪言噗哧一笑,他说道。 「这也怪不得他!」艾袁凛的语气变得冲而怒,他说道:「他那怪疾就连神医白蚀都摇头了,你说……这怨得了谁?」 「……呐!袁凛,我不是有意的……」想起白枫旋说过艾袁凛会变这样和白洛旋有关,纪言暗叫不妙。 「唉呀……不是有意,难不成是故意?」语气多了轻挑,艾袁凛问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红了脸,纪言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也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艾袁凛感觉到纪言脸红了,他笑了出声。「我是看你傻楞楞的,耍着好玩。」 「耍!?你耍我?」纪言气地嘟起嘴来,却忘了艾袁凛只有灵没有体。「可惜我看不到也碰不到你,要不!定要你吃吃我的拳头!」 「再可惜也比不过白家的灭门,现在白蚀已死,就连白家四子都各个失联,你说,我是否要跟你『相守』一生?」 「少油嘴了。」纪言皱了皱眉,他道:「白家虽然惨遭灭门,但我可不认为白家四子们都已不在人世。」 「你和白家四子的白枫旋仅有一面之缘,他们到底何德何能让你认为他们可以苟活?」艾袁凛的语气多了种愤怒或是不解,他问道。 「我相信他们,就这样罢了。」想起白枫旋给人的气势,纪言可不认为他会轻易向命运低头。「要不,我努力些,再多去研读医术,看能不能让你重获自由。」 「自由?」苦笑着,艾袁凛的声音充满忧伤。「只怕我连自由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 还想再多说些什么,但纪言的话都还没说完,却被不远处的叫声给怔住了。 「我不嫁!」 「听这声音似乎是梁殷梅呢……」似乎在说风良话,艾袁凛的语气颇酸。 然而纪言可顾不得什么,他站起身就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梅儿……。纪言心里着急,想得都是梁殷梅发生什么事了。 「就只知道你的梅儿……」 纪言一颗心都挂在梁殷梅身上,也就没有听到那带了醋意的声音。 第一章之二 跑到庭院中,纪言发现自己是和齐麟同时间抵达的。 「发生什么事了?」齐麟看着自家娘亲,提出疑问。 梁殷梅见状,在齐夫人还未开口前便抢先哭喊道:「少爷!纪言!梅儿不想嫁……梅儿不要嫁!」哭得梨花带泪,梁殷梅跪在地上,一旁落花更显出她的憔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梅儿,我也是为了你好。」齐夫人冷眼望着梁殷梅。她自己又何尝不喜欢眼前这样勤奋可爱的女孩儿?但是女孩子只要到了妙龄就得出嫁为人妻子,免得过了好时机,成为黄花大闺女才是。「况且,我为你挑的也是冬萦的好人家啊!你嫁过去以后,定不会亏待你的!」 「梅、梅儿不想嫁啊!夫人……求您让梅儿永远服侍你啊!夫人……」死命地摇着头,梁殷梅无助地看向齐麟和纪言。 「娘,梅儿不想嫁,就别嫁了。」齐麟率先开口,他为梁殷梅求情。 「我的好儿子啊!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年纪,一旦黄金岁月过了,就没人要了。」手拿丝娟,齐夫人一脸理所当然。「再说,我也舍不得梅儿啊!但为了让梅儿有个好依靠,我们也得忍痛把她嫁出去!」 「梅儿可以孤老一生,只求夫人不要赶梅儿走!」梁殷梅给齐夫人连连瞌了几个响头,她急得泪水不断落下。 「我的好梅儿!找个如意郎君可是每个女孩最重要的事。我不会害你,你就接受了吧!」齐夫人自己也视梁殷梅为己出,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把梁殷梅许配给齐麟。 一是因为门当户对的问题、二是因为前阵子早已决定齐麟是玺倩公主的准驸马。若再把梁殷梅许给齐麟,只怕王室那边无法交代。 「娘,梅儿不愿意就算了。」齐麟不舍梅儿哭泣,他说道:「不如娘就先回绝了她的婚事吧?」 「哼!我看啊!是你那少爷自己不想把梁殷梅让给其他人吧!」艾袁凛看了冷哼道,本来他还想说些纳凉的话,但在他感觉到纪言身子的颤抖后便识相的不再开口说话。 「麟儿,你不要梅儿嫁,难不成你要梅儿和公主一起服侍你?」齐夫人自然也看得出来齐麟和梁殷梅是郎有情妹有意,然而她并不打算让梁殷梅成为齐麟的侍妾。「麟儿,你要想清楚,若你让梅儿成为了你的侍妾,先不说公主会怎么想,旁人又会如何私下议论?倘若今天我将梅儿嫁去冬萦,最起码她也是风风光光的出嫁,也是人家的正室啊!这样到哪都抬的起头来。」 「娘要说什么孩儿都懂,可是……」 「别可是了!我既已说出口就绝对不会回绝这门婚事。」齐夫人语气凛然,她对梁殷梅道:「梅儿,准备一下吧!三天后,就会有人接你去冬萦成亲的。」 「……是……。」咬着下唇,梁殷梅知道已成定局,她不再多说些什么。 「梅儿……。」齐麟想要上前安为梁殷梅,却被齐夫人叫住。 「麟儿,扶我回房。」齐夫人似乎有意要这么做,她催促道:「还不快点!」 「……纪言,你替我关心一下梅儿。」知道自家母亲的牛脾气,齐麟经过纪言时轻声对他耳语道。 「少爷放心,纪言会的。」目送齐麟和其夫人走远,纪言轻叹口气,他扶起梁殷梅。 「梅儿,你这又是何苦呢?」见梁殷梅哭的伤心,纪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唉呀!她啊一定是爱惨了你们少爷啦!」艾袁凛似乎很不喜欢纪言这么关心梁殷梅,他的语气听起来带有点儿醋意,然而纪言可没听出来。 「纪言,你是最懂我的了,你难道还会不明白……我不愿嫁的原因?」梁殷梅哭红了眼,她语气哽噎,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自是明白。但你可要清楚,我们是奴,是不可以高攀的。」纪言轻轻整理梁殷梅凌乱的发丝,他柔声提醒道。 「我知道!但我宁愿终生不嫁!」梁殷梅抚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只希望可以陪在少爷身边,然后看他和公主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说是这么说,到时候抢起人家丈夫可就好玩了。」艾袁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梁殷梅,他瞧着梁殷梅哭肿的双眼,一点怜香惜玉的念头都没有。 以为艾袁凛只是因为刚刚自己提到白洛旋所以心情不太好才会乱说话,所以纪言没有放在心里。 「不是我爱说你,梅儿,你也该学会放下了。」纪言握住梁殷梅的手,他诚恳说道:「少爷终有一天会迎娶公主,成为梵络的驸马,你就算成了少爷的侍妾,也不好跟公主争宠啊!」 「我、我不会跟公主抢少爷……」 「可少爷心里有你,这是你我都明白的,若你跟公主抢,最后也只是让公主难堪罢了。」纪言忍着心里的难受,他轻拍着梁殷梅的背。「夫人为你安排婚事也就表示她看出了你和少爷之间的情愫。」 「所以……纪言你也同意我嫁去冬萦?」梁殷梅睁大眼,她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我同不同意,而是夫人已经决定,你不能不嫁。」纪言站起身来,他看着梁殷梅,略微冷漠道:「你好好想想吧!」 走过庭院,纪言忍住自己的激动,他不看梁殷梅绝望的神情。 他怕看了,他也会不舍梁殷梅嫁到冬萦去。 第一章之三 走了几步远,远到看不见梁殷梅。 停下脚步来,纪言一副心事重重。 「这样好吗?」艾袁凛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感觉的出纪言的心事,他的语气少了刚刚的轻蔑。 「这样,对梅儿、对少爷甚至是对我,都是最好的。」纪言神色严肃,他握紧双拳。 「你爱梅儿,何不跟夫人求情,要她将梅儿许给你?」艾袁凛的语气多了种隐忍,他不喜欢看到纪言的表情变得凛然。 「夫人既然要梅儿远嫁他国,就是不想要她与少爷再见面。若我和梅儿成亲,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爱一个人,何必搞到那么复杂?」艾袁凛不懂,原本还比较单纯的三角恋干嘛非得要变成这么复杂? 「有时候这就是命,就像我会遇见你一样。」轻轻一笑,纪言对艾袁凛说道:「你对白洛旋,应该也是如此吧?」 「那又如何呢?最后……还是他亲手完结我的生命。」艾袁凛的声音多了落寞,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身子颤了一下。两年来,这还是艾袁凛第一次提起他的死因。「你说……是白洛旋杀了你?」 「原先是我对不住他……」艾袁凛的声音出现哽咽,他虽然没有形体却是发自灵魂的痛苦。「即便他恨我、怨我,我也不会说什么。」 感觉到艾袁凛的心痛,那种心如刀割的痛楚让纪言清楚明白现在和他共生的男人是真的爱过一个人。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你还会做出让白洛旋杀你的决定吗?」纪言有些迟疑,但他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不管如何,最后我都会让洛旋杀了我。」艾袁凛似是感慨,又似是无奈,他道:「这是我欠他的。也是无法改变的命运。」 命运? 纪言轻笑出声。 这就是命运吗?搞到最后连身体都没了踪影,难道就甘愿吗? 可是爱一个人,或许就是要这样牺牲奉献吧! 纪言不懂,因为他爱梁殷梅,却还没爱到那种炽烈的程度。 最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第一章之四 三天后。 贞祥二二八年。 梵络。齐府。 坐上轿辇,梁殷梅一身嫁衣如烈火染红视线。 透过轿辇上的小窗子口看向外头,梁殷梅一脸不舍。 「梅儿……」齐麟握住她伸出的手,好生不舍。 「齐麟,懂规矩一点!」看着齐麟和梅儿相握的手,齐夫人略显不悦。 梁殷梅不动声色的放开手,她哽咽道:「少爷保重。」 轻点着头,齐麟成熟的脸庞带着即将萌芽却被硬生生摧毁的爱恋。「你也是。」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齐夫人走了过来,她的眼中出现了慈蔼温和的眼神。「梅儿,这里就是你的娘家,若在冬萦遇了什么事,就回来吧!」 皱着柳眉,梁殷梅清楚齐夫人虽然不愿齐麟娶她进府,但还是打从心底喜欢她这女孩儿。「梅儿什么都不会,就最会吃苦!梅儿只愿夫人与少爷一切安好。」 「傻丫头!这样说倒像是在抱怨我总给你吃苦似的。」伸手轻轻整理梁殷梅的鬓发,齐夫人笑了出声。 「不敢不敢!夫人待梅儿最好了!自小入府,夫人总让我跟着少爷吃好的穿好的……」越说越触动伤心处,梁殷梅吸吸鼻子,她继续说道:「梅儿能有今天,都是托夫人的福。」 见梅儿爱哭不哭的,妆虽没哭花,但那隐忍的表情却也使人爱怜极了。齐夫人暗自叹息为何像梅儿这样的佳人却地位卑微,不足以配上齐麟。 然而要怪,或许也是要怪她的「门当户对」心理吧? 抿了抿嘴唇,齐夫人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命。什么情啊爱的,怎能够永永远远坚定呢?她相信,她要梅儿嫁去冬萦,才是最好的选择。 「嫁过去后,一切都要听从夫君的话,莫要任性。」齐夫人自己说了倒也哽咽了起来,彷佛自己真是要嫁女儿一样。「若真的吃了苦,一定要回来……」 「梅儿知道、梅儿知道……!」哭得一蹋糊涂,梁殷梅咬着唇,只希望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再哭,脸可要哭花了。」齐夫人退了一步,她别过脸去。「走吧!」 轿夫收到指令,便开始启程。 梁殷梅自知自己是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她放下窗口的帘子,不再多看一眼。 「梅儿……」喃喃念着,齐麟眼眶泛红,他握紧双拳,似乎好不甘愿。 「别看了!再看,也已是泼出去的水。」示意齐麟进府,齐夫人的语气又恢复往日的冷淡与漠然。「覆水难收。娘相信你懂这道理。」 知道自家母亲的意思,齐麟点着头,突然好恨自己的无能与听话。 这样懦弱的他,连喜欢的人都无法保护,只能看她身穿嫁衣,浓妆艳抹,美丽动人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打扮。 好不甘愿啊……!咬着唇,齐麟再不看轿辇离去的方向,他转身跟着母亲进府。 该放手就要放手,这道理最起码他还是懂的——在他失去理智之前。 望着轿辇逐渐离去、看着齐夫人在齐麟的搀扶之下进府,纪言还杵在门口,遥望远方。 「这还真是奇怪,明明就巴不得要梁殷梅远嫁去冬萦,怎么今个儿又好像嫁女儿一样,不舍之情让人为之动容啊!」艾袁凛实在不懂,这齐夫人到底是真哭呢还是假哭呢?若是假哭,只能说她演戏底子非常深厚了。 听了艾袁凛的话,纪言面无表情,他耸耸肩,开口道:「谁知道呢?女人心……总是海底针啊!」纪言轻叹口气,他看了看天空,又道:「看天气不错,陪我到处走走吧!」 「当然要奉陪啊!身体是你的,我还有反对的权利?」艾袁凛感觉的出纪言的心情不好,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放不下,为何刚刚不要同梅儿说话?」 「说了,只怕难受。」纪言想起刚刚梁殷梅哭红肿的眼,他道:「刚刚你也看了……少爷和她说话就够了。」 「你一切都以少爷为主,彷佛只要少爷好你就好……」艾袁凛的语气中多了种醋味,他道:「若我不知道你心系梅儿,还以为你喜欢男人呢!」 「……」 见纪言没有回答,艾袁凛知道玩笑开大了,他赶紧解释。「唉、唉呀!我说你喜欢男人只是开开玩笑罢了,我见你心情不好所以……」 「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好?」 「咦!?」 正当艾袁凛说得正高兴时,纪言却突然插上这句话,让艾袁凛错愕不已。 「喜欢男人没什么不好……」又再重申了一次,纪言看着梵络随处可见的雪景,白茫茫一片,蒙胧地美丽。「或许喜欢男人就跟喜欢女人一样,只怕心痛什么的,也总还是会有的。」 不懂纪言的话,艾袁凛支支吾吾了起来。「所以你真的……喜欢……男人?」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男人可以让我忘了梅儿,那喜欢他,又有何错?」纪言勾勾嘴角,他笑道:「更何况袁凛你喜欢的白洛旋不也是个男人吗?」 「瞧你这般说话!我跟了你两年,你倒从原先的不擅言词变成了这般伶牙俐齿?」 「什么伶牙俐齿!?你少开我玩笑了!」看着身旁,突然意识到和自己说话的人就在自己的体内,纪言垂下眼帘。「两年来时时刻刻都有人同我说话,你说!我还能不善言辞吗?」 「哟——!这样都是托我的福罗?」艾袁凛也发觉了纪言的心思,他停顿了下,尴尬的开口道:「不是……不是说要我陪你到处走走?你是要走去哪儿?」 「寒江。」 「寒江?」艾袁凛的声音略显尖锐,他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咱们梵络最大的河。」 「听它的名字,总觉得是十分寒冷的地方。」 「在梵络境内,有哪个地方不寒冷的?」 「既然都冷,为何独独去寒江?」 「……」突然停下了脚步,纪言不再说话。 「怎、怎么了?」艾袁凛有些担心,他总觉得今天的纪言因为梅儿的关系特别憔悴。这样的纪言,他不喜欢。 「不去了。」轻叹口气,纪言转身打算回齐府。 「咦?」艾袁凛惊讶的追问。「为什么?刚刚不是你自己说要去的吗?」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也不管艾袁凛叽叽喳喳在说什么,纪言闭起双眼,泪水竟就这样流了下来。 「喂!你怎么哭了啊!?真是……」 艾袁凛急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 「……」 纪言还是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哭,忽略艾袁凛的叫喊。 寒江是当初梁殷梅拒绝他的地方。 纪言不会告诉艾袁凛这件事,至少现在不会。 第一章之五 齐府。 纪言站在餐桌一旁,他看着齐夫人和齐麟面对面用餐。 「难吃。」齐麟臭着一张脸,他吃了一口饭菜便放下碗筷。「味道一点都不入味,菜也煮太烂了。」 齐夫人和齐麟一脸惊讶地瞧着齐麟,似乎不敢相信他刚刚说了什么话。 「怎么?难道不是吗?」齐麟皱起眉来。「真的很难吃。」 迁怒!他在迁怒! 齐夫人和纪言同时在心中这样想道。 明明这厨子的菜都吃了五、六年了,若真是难吃,早就换人了怎么可能现在才抱怨? 齐夫人和纪言对上眼,彼此心照不宣。 「娘,换一个厨子吧。」看着桌上可口的饭菜,齐麟一脸嫌恶。「我……这阵子不太想看到冬萦人。」 「那你是不是连我都不想见?」皱着眉头,齐夫人一脸愠怒。「你可别告诉我你忘了我有一半冬萦血统。」 「娘,我不是有意思要……」 「也罢!」叹口气,齐夫人自然是知道齐麟是为了谁而失常。「梅儿的事是有点唐突,但你要知道,无论我对梅儿做什么,那都是为她好!」 「我只是……」 「这顿饭我也吃不下了。换不换厨子都随便你,娘先去休息了。」在贴身侍女的轻扶下,齐夫人站起身来。「纪言,好好说说他吧。」经过纪言身旁时,她如此对他耳语道。 「是。」微微颔首,纪言目送齐夫人离去。 「哼!就只会使唤人!」艾袁凛嘟嚷着。「因为梅儿而伤心难过的,可不是只有齐少爷。」 对艾袁凛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纪言走过去坐在齐麟对面 「迁怒,无忌于事。」不喜欢齐麟的憔悴,纪言道:「梅儿嫁人已是事实。」 「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握紧双拳,齐麟咬着牙。 「你不甘心,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暗暗的跟着握着双拳,纪言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但是梁殷梅嫁去冬萦,已经无法改变了。」 不再唤梁殷梅为梅儿,纪言似乎是认了事实。 爱总是会让人盲目。 艾袁凛想着,同时也为纪言的放下感到心疼。 明明……明明自己也是那么地难受。可是,却得逼着自己去作一些伤害自己的事——这是何苦? 艾袁凛突然很是痛恨纪言坚强底下的隐忍与脆弱。 如果他对自己多依赖一点…… 随后苦笑起来,艾袁凛自嘲的想道:他就连身体都没了,怎么给他拥抱?怎么给他一个依靠? 头一次,艾袁凛宁愿白洛旋把他「杀死」。 至少现在他不会落入什么也做不了的窘境。 一种纠结的痛楚自心窝遍布全身,纪言歛下眼,他分辨不出这种苦楚到底是来自于谁。 是自己,还是艾袁凛? 而他们痛苦的根源,又是什么? 第一章之六 为了解解闷,纪言又再度来到了寒江。 寒江。 踏着雪,纪言莫名奇妙的感慨道:「这里,是我最不喜欢的地方。」 因为在这里,梁殷梅拒绝了他;因为在这里,梁殷梅坦承喜欢齐麟。 所以他讨厌寒江,可是却又奇怪的喜欢来寒江散心。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来这里?」艾袁凛知道纪言正处在消极的状态。他的声音轻柔而平稳,似乎是打算等纪言自己想说时再说,他也没有要勉强的意思。 「因为人总是过于矛盾。」纪言望着寒江附近枯木上积着的厚雪,他突然说道:「一场寒江雪,一夜雪花散。」 「一次冬梅开,朝醒又朝醉。」艾袁凛有感而发,他接道。 纪言不甘示弱,他又继续接着道:「雪白胜冬梅,梅让三分雪。」 「梅香胜白雪,雪输冬梅香。」艾袁凛的语气多了种兴奋,彷佛与纪言这样很刺激般。 「寒江多雪覆,茫茫天阔景。」纪言自然是自尊心作祟,他才不要输给艾袁凛。 「冬梅忍严寒,志达千里远。」声音带有着滑稽的夸大性,艾袁凛想逗笑纪言却发现他愈发愈认真的神情。 「折梅冬萦去,嫁衣伴雪花。」垂下眼帘,纪言的眼中又多了种伤感。 「一去不复返,何恋一枝梅?」艾袁凛知道纪言在想什么,他希望他开心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作。 听出艾袁凛的话中话,纪言苦笑道:「你说得没错!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是……」 「可是?」 「可是真正的芳草只有自己才懂。」他若不爱梁殷梅,现在心就不会那么痛;他若不爱梁殷梅,现在他就不会如此悲伤。 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惜……他只要梅儿这枝梅。 「那么,就去寻找吧!」突然这样说道,艾袁凛的声音少了平日的轻松反而多了种严肃。 「寻找?」纪言感到疑惑。 「去寻找可以替代芳草的人。」艾袁凛有感而发,他一向稳定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能够让你忘去一切痛苦的人。」 ……有这样的人存在吗?纪言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艾袁凛同样也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疑惑。 「呐!既然你都这样对我说了,那你呢?」纪言望着寒江茫茫的雪,他问道:「你找到了吗?可以让你忘了白洛旋的人。」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白洛旋……」艾袁凛的声音听起来哽咽,他断断续续道:「就算……我、我……总之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忘了白洛旋。」 曾经让他用生命付出的人,他不想忘记也不能够忘记。 他还犹记白洛旋亲手杀他时那眼中的绝望、愤怒以及不解……。如果可以,他想要跟白洛旋说出一切实情,只是那时,他还会是他、自己还会是自己吗? 「既然你无法放下白洛旋,又为何要我放下梅儿?」不悦的皱起眉来,纪言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艾袁凛提起白洛旋他的心情就会不好。 「梅儿不值得你去等待。」艾袁凛乱讲了一个他乱掰得理由。他不敢跟纪言说,其实是因为他不喜欢看到纪言为了梁殷梅儿哭笑的样子。 「……」那白洛旋就值得?纪言想要这么反驳但他知道白洛旋就等于是艾袁凛的地雷,他可没笨到要去惹火人家。 「为什么不说话了?」艾袁凛受不了沉默,他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 「有时后,不说话会比较好。」纪言猛然红了眼眶,他握紧双拳闷哼道。 上次在寒江,梁殷梅并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纪言,而是保持沉默。 有些话,并非一定要靠言语才能传达。 纪言在梁殷梅的眼中看到了为难,因此他懂了她的意思。 心。碎。 从寒江回到齐府的路上,他和梅儿两人没再说一句话,但彼此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其实已经出现了一点点的裂痕。 那裂痕虽小却让纪言不知道该如何修补,于是他只能怀着这裂痕,目送梁殷梅身穿嫁衣嫁去了冬萦。 大概的猜到了纪言话中的意思,艾袁凛直觉性的认为此刻的彼此都是需要对方陪伴的,于是他说道:「不如这样吧!在你忘掉梅儿之前,我都会一直陪你!」 「你那叫逼不得已。」露出苦笑,纪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难过什么。 是梅儿嫁人还是因为艾袁凛仍惦记着白洛旋? 敲了敲自己的头,纪言只告诉自己别想太多。 有时,过多的思考与想像反而会造成负面的结果。 「我那不叫逼不得已。纪言,我们是朋友吧?」艾袁凛口气满是我是你哥儿们的感觉,要是他有身体,此刻的他一定是与纪言勾肩搭背的。「是朋友的话我当然有责任要让你忘了不好的烂桃花。」 刻意把梁殷梅比喻成烂桃花,艾袁凛想看看纪言的反应。 然而纪言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突然哭了起来。 「咦!?为、为什么要哭啊!?」不懂纪言在哭什么,艾袁凛想安慰他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纪言揉着双眼,但泪水仍是毫无间断的落下。「袁凛……你就让我好好哭一次吧!」 「嗯……你尽管哭吧。」知道纪言需要发泄,艾袁凛静静地听着纪言的哭声,突然,他好痛恨自己没有身体可以去拥抱他、轻拍他的背哄他。 知道艾袁凛贴心的不再说话好让自己好好发泄一番,但纪言却越哭越凶。 到底在哭什么? 不只艾袁凛不解就连纪言本人也不太懂,他只知道……在听见艾袁凛说出朋友两字时,他的心痛得厉害……。 那种痛,远胜过看梅儿出嫁的苦楚。 寒江雪,雪茫茫。 枯枝空,白雪覆。 再美的景致此刻也无法入纪言的眼,对他而言,哭泣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 有些话不用也不能靠言语传达,于是那些无法倾诉的爱慕、痛苦都化为泪水,在一个引爆点后,全都倾泄了出来。 悲泣啼哭笑苍天,奈何无分有缘逢? 寒江雪景依旧在,只叹梅花不如初。 雪景茫茫,愈加寒冷,纪言抹去泪水,他不懂内心的痛苦究竟是什么,他只晓得……有一种微妙的、奇怪的感觉逐渐在他与艾袁凛之间缠绕。 什么都好,只愿不要是喜欢。纪言这样想着。对心碎的他而言,再去冒险喜欢上另一个人是有相当风险的。 只是,纪言完全没有想到一点。 爱与喜欢……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第二章之一 贞祥二三二年。 梵络。齐府。 枯枝空,苦无寒梅作伴。 白雪覆,只叹雪白一片,终融于大地,再美也难永恒。 美人在旁,温酒在炉。 倚靠着软垫,齐麟大笑着逗弄美人。 「少爷再这样玩弄殊儿,殊儿可就要生气了。」嘟着嘴,殊儿轻轻缩在齐麟怀里,她笑的娇羞。 「生气?只怕你还不舍得对我生气。」轻压着殊儿,齐麟准备要解开眼前碍人的衣结。 「讨、讨厌!少爷都这样欺负殊儿……」 「……咳!咳咳!抱歉,打扰了。」 红着一张脸,纪言出现在一旁,他略微尴尬的别过脸不敢把视线瞧向正准备打地火热的两人。 「喔喔!这景象真棒!养眼!!!」艾袁凛嚷着要纪言赶快把视线移回去,但对于纪言而言,这种事真的是太过刺激了,说什么他也不要再「看」一次。 「吼又!快点啦!他们要穿衣服了拉……!!」语气充满可惜,艾袁凛怨气甚浓。 「……」脸红的过份,纪言不应艾袁凛的要求,他紧握着双拳,实在无法相信短短几年齐麟的改变会这么大。 难道失去梁殷梅的冲击对他影响这么大? 「纪言,有事?」开口示意纪言可以转过头来,齐麟一脸平静。相比之下,一旁的殊儿倒显得心慌意乱,彷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你说过今天要出外打猎。」撇撇嘴,纪言早就知道齐麟一定会忘记这件事。这几年下来齐麟几乎成了成天只会混吃等死的富家子弟,要不是梅儿嫁出去后没多久齐夫人便因为生了场大病不幸去世,不然她铁定也会为自己当初要梅儿远嫁至冬萦而后悔不已。 「你最亲爱的少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语气饱含嘲讽,艾袁凛对这样的齐麟很看不顺眼。 「……殊儿,你先回房去吧!」站起身来,齐麟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亲口答应纪言的,再耍赖的话只怕连纪言也会受不了这样颓废的他。 「少爷……」似乎很讨厌纪言打断了他们刚刚的亲热,殊儿抿着唇狠瞪了纪言一眼,然后便拂着袖摆缓缓走了出去。 「瞪?再蹬啊!眼睛大啊?」超级不爽殊儿瞪纪言的行为,艾袁凛叫嚣着,然而他的怒骂也只有纪言一人听的见而已。 「我的好袁凛,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好让我耳根子清静些吗?」耸着肩,纪言实在很受不了艾袁凛的火爆脾气。 即便他很高兴他总会为自己打抱不平,但问题是他的抱怨他的怒吼也只有他一人听的见罢了,他这样……反倒要使他精神崩溃了。 「纪言,你在那边自言自语什么啊?」走到房间角落拿起积了些灰尘的弓与箭,齐麟奇怪的问道。 「啊不!没、没什么。」有点作贼心虚,纪言最近因为太常和艾袁凛聊天而被误认为喜欢自言自语的怪人。 不太相信的睨了纪言一眼,齐麟往马厩走去。「没事就好。」 跟在齐麟身后,纪言意味不明的瞧着他的背影良久。 来到马厩,命下人牵出自己的爱马赤襄,齐麟抚着它的毛发,怀念似的说道:「当初梅儿很喜欢和我共乘赤襄一同去寒江赏梅。」 瞬间,纪言全身僵硬。 「我还记得梅儿说喜欢和我一起看的寒江雪景……」 「喂!我的齐大少爷啊你可行行好啊!不要再一直提起梅儿好吗?」 尽管艾袁凛如何喊叫着,但他的一字一句都没有入齐麟的耳,最后他只能无力的看齐麟张着嘴继续说与梅儿的往事, 感受到纪言的颤抖,艾袁凛只能哀叹自己无能为力。 他从来就没有办法真正的、好好的去保护一个人。 他让白洛旋心碎、他无法不让纪言流泪。 他的罪太多,似乎只有这样看清自己的无能与渺小才能还清他的罪。只是这样的赎罪却又太痛苦太令人难以消受。 轻按住自己的肩,这是纪言与艾袁凛这几年下来培养出来的默契,每当感觉出艾袁凛沮丧不已时,纪言都会做这样的动作来安慰他。 甚是怪异的看了一眼纪言,齐麟乘上马,他示意纪言赶紧跟上。 背起竹篓打算在路上采些可用的药草回来,纪言迈开脚步和齐麟双双往最靠近齐府的小溪流旁。 哒哒——!哒哒——! 马不停蹄地奔跑,在地面上扬起一阵沙尘,齐麟左手握着疆绳、右手拿着弓,嘴角轻勾似乎很享受这次的狩猎。 「真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骑着马跑来跑去都还没猎到什么就一副很高兴满足的样子。」语气满是不解,艾袁凛从来就很不喜欢齐麟的一言一行。 「我宁愿齐麟这样也不想看到他成天风流。」故意忽视艾袁凛语气中的厌恶,纪言刻意压低声音道:「不管他是为了梅儿才这样还是什么原因,我只希望他可以变回从前那个少爷。」 「你何必那么关心他?就某种层面上来说,他是你的情敌耶!」艾袁凛若有身体定会重重的打纪言的后脑杓要他再清醒些。他实在不懂,为什么纪言要这样关心齐麟甚至是对他不离不弃、忠心耿耿。 「如果我看的见你,我还真想知道此刻的你是用什么表情对我说这句话。」纪言沉下脸,彷佛不喜欢听到别人批评齐麟一样。「梅儿是梅儿;少爷是少爷,我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语气中多了种醋意,艾袁凛咬牙切齿道:「你这样的行为真让我怀疑你是真喜欢梅儿还是暗恋你家少爷?」 「或许吧……」 「什么叫『或许』!?当初你明明就、就很爱梅儿,为什么如今我再问你一遍,你的答案却这样含糊?」语调多了些慌乱。纪言很明显感受到艾袁凛的怪异与害怕。只是……他是在害怕什么? 「我说过,爱不爱男人我都无所谓,如果可以让我忘了一切痛苦……那么对象是不是女人还有什么重要吗?」 「你不可以爱上齐麟!」 「我又没说我爱他。」觉得艾袁凛太大惊小怪,纪言噗斥一笑。「爱一个人,没那么简单。」 「总、总之,你跟齐麟不适合。」也知道自己反应太激烈,艾袁凛有些无措。 「你放心!我对齐麟最顶多就是忠心罢了,不会再有多于的情感的。」习惯性的摸摸自己的肩,纪言轻轻一笑,眉宇之间透露自己的好心情。 「我还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在马上的齐麟猛然回首,他皱着眉似乎很不高兴。「催促我出来狩猎的人是你;现在魂不守舍的也是你,你是在耍我吗?」 「不敢不敢!」惊觉自己落后很多,纪言大步跑向齐麟。「我可还没有那个狗胆耍你这未来的驸马爷呢!」 「这事你还提!?」沉下脸彷佛这话题是自己的禁忌,齐麟压下声来。「明明你是最清楚我有多么不想成为驸马人选的。」 「你无奈难道我就不纳闷吗?梵络男人那么多,为何公主偏偏挑了你这种的?」耸了耸肩,纪言语气满是嘲讽。 「和你相识这么久,就属你这句话最实在了!」心情大好,艾袁凛插上一句。「我就说嘛!那个公主一定是瞎了眼不然就是中邪才会选中你家少爷!」 「什么叫我『这种』的?」危险的眯起眼来,齐麟自知自己所认识的人中,就只有纪言敢这样对他说话了——当然拉!如果他听的见艾袁凛说话的话就算例外了。 「自行想像罗!」勾起嘴角来,纪言最喜欢和齐麟斗嘴的时候。 因为只有这种时刻,齐麟才会像齐麟,不再憔悴、不再颓废。 「欸!纪言,你说那边那个是不是鹿啊?」艾袁凛突然开口,打断了纪言的思路。 而纪言下意识的,连想都没想的便开口喊道:「少爷!那里有只鹿啊!」 背着竹篓跑着,纪言高声喊叫着,手还不忘往艾袁凛「看见」鹿的方向指去。 随着纪言指的地方看过去,齐麟大概的看了一下距离,他扬起弓来。「好!看我的!」 拉紧马鞍,趁马身往上抬起时,齐麟又快又准的朝目标射去,然而听见的不是预期中鹿的悲啼声,而是人的惨叫声……。 第二章之二 瞬间,齐麟与纪言陷入沉默。 「糟糕……」如果艾袁凛此刻有身子,那么他现在一定是捂着脸,一脸懊恼。 「……那似乎不是鹿的叫声。」猛然握紧双拳,心中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多思考一下再说话。纪言呆站在原地,他的声音明显的在害怕。 反观齐麟,他虽然没有浑身发抖却也一脸吃惊。 他可从未想过自己狩猎还可以狩到人。 握紧弓,齐麟瞥了一眼纪言然后咬牙切齿道:「……那的确是人的声音。」 「那、那要怎么办?」纪言直打哆嗦,他害怕的问道。 天啊这下子业障可深了! 「能怎么办?」扬起长鞭,齐麟纵马往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过去看看!」 「啊!等等我、等等我啊!」看到齐麟很快的消失在自己眼前,纪言有些腿软的一边跑一边跟上去。 「如果真的是人的话,那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艾袁凛小心翼翼的问道。 纪言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心里想道:如果真的射中人他可吃不完兜着走了。 这样想着,心里直祈祷着刚刚被射中的只是恰好叫声像人的鹿,纪言拍拍肩膀要艾袁凛别太自责——尽管他似乎认为自己没有错。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不希望猜想成真,只是天总不从人愿,当齐麟骑着马来到河流边时,果不其然,他看见了一个人倒在地上,而且胸口附近还插着一支箭。 太神准了吧!?以前射只鸟都有可能射偏,怎么这次射的这么准? 纪言偷偷在心里猜想到底是齐麟的霉气太重还是自己本身比较衰,怎么今天只是想出来打打猎、解解闷罢了,然后看到猎物,拉弓、射箭……射是射到了,但猎物是个人耶!! 天啊这下惨了,若真的闹出人命来怎么办啊!? 「这、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要怎么吐槽了……」彷佛很怕见血,艾袁凛的语气参杂了害怕的感觉。 我该说节哀顺变吗?可是这样说他会不会明白我是在给他吐槽的机会?脑子快速的运转,运转到最后的结果是一片空白。百般困扰之下,纪言表情多变了起来,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管是艾袁凛还是眼前的可怜虫。 不理会纪言那变来变去的怪异表情,齐麟望着眼前被他射中的人。 面貌因为凌乱的发丝遮盖而有些不清楚,但最令人触目惊心的仍是那胸前的一片艳红。而血染红了衣袖,原先的白袍变的血迹斑斑,看起来好不吓人。 「你……没事吧?」齐麟跳下马,他上前想要扶起血流如注的那男人。 然而…… 「不要碰他!」 一道男声窜出,随后齐麟被推开来。 「……这不是梦吧……」艾袁凛小小声的轻喃着,语气充满着惊讶之意。 只是纪言没有听见艾袁凛的声音,他非常专注的看着齐麟直到有人冲出来推了齐麟一把。 「欸!你在做什么?」纪言厉声问着敢推他家少爷的男人。 「救人!」白洛旋瞪了一眼齐麟及纪言,他放下刚刚情急之下采来的药草。「真不知道是谁瞎了眼会去射人!」 齐麟与纪言尴尬的看了一眼对方。 「这位兄弟,是我有错在先,请问……需要我帮忙吗?」在旁边见眼前的男人很熟练的撕下被射中的人的上衣,然后轻轻且小心的拔出那利箭。鲜血……沾满那男人的双手。 「不需要!」男人把拔出的利箭往旁边丢去,他从袖子里摸索出几根银针,然后朝伤口附近几个穴道扎下去。「撑着点。云寒?」轻轻按压着云寒人中,白洛旋想先让他恢复意识。 瞧了眼齐麟,纪言又把视线转回那个没礼貌的男人那里。 不看则已,一看惊人,纪言瞪大双眼,他可不曾看过有人如此熟练的处理那本该是致命的伤口。 如此干净俐落的手法……他只有当初在白家时看过白枫旋这样替他包扎伤口。 可是眼前的人既非白枫旋也不是白蚀,那……他会是谁?会是白翎吗?不、不对,白翎只会搜寻病人但不会医治才对…… 脑子彷佛打了个死结,纪言只感到头痛。 他很想要否认眼前的男子很可能来自白家的可能性,但他却又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专心医治患者的这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很像白枫旋……或许,更胜于他。 没多久,被射中箭的人果真醒了,他两眼朦胧,似乎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阿洛?」他轻声说话,似乎是在叫着眼前为他医治的男人。 「别动!」轻轻扶起病人,男人拿起几把药草放在嘴里咬烂后抹在他伤口上。「你的箭伤接近心脏,暂时不要运气也不要再开口。」 「嗯。」病人点头已示明白,而后他轻轻靠在男人身上。 「需要帮忙吗?」齐麟不由自主的上前,他问着男人。 「我说过不用!」撕下自己的衣袖,男人拿来充当绷带的把病人的伤口处理完毕后,背起病人。他怒视着齐麟与纪言。「下次再伤人给我试试看!」 瞧着男人少了衣袖遮蔽的白皙纤手,纪言眯起双眼来。 如此细嫩的双手很漂亮可是……怎么隐隐约约的好像有无数被针扎过的痕迹? 男人有意无意的瞄了眼纪言与齐麟,他深邃的眼眸意味不明,似乎在注视又似乎没有任何意思。 「奴仆也是人。」突然说了这句奇怪的话后,男人便施展着轻功消失在齐麟与纪言面前。 呆愣的望着男人离去时的背影,纪言拉拉齐麟的袖摆。「少爷……刚刚发生什么事?」 他很不想承认,但是他光是看刚刚那男人医治患者的样子就可以感觉出——此人善于诊治。 说到诊治……纪言挠了挠头,他印象中有人似乎也很擅长诊治。 同样也是痴望着男人离去时的身影,齐麟的嘴角微勾。「看来,我们刚刚遇到了很有趣的人了!」 听到齐麟的话,纪言满带惊讶,他看向齐麟,发现他的眼神不再暗沉,反而多了种期待与兴奋。 这样的眼神纪言不是没有看过。那是齐麟遇到有兴趣的人事物时会露出的眼神,只是……那眼神似乎也没有那么单纯。 「我们回府吧!经历这件事我可没心情打猎了。」转过身去,齐麟脸带微笑,似乎刚刚的见血一点都没有打坏他的好心情。 「……春天到了?」猜想着是不是齐麟对那男人产生了兴趣,纪言偷笑着,但当他发觉自己的双手抖个不停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很清楚此刻在发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艾袁凛。 「怎么了吗?」 心里闪过很糟糕的念头,纪言摇了摇头试图挥去,但下一刻艾袁凛的声音却幽幽传来如魔音般不断回荡在脑中。 「我从没想过会再遇见他……」 吞了口口水,纪言追问道:「你是说……他?」 「擅长诊治的他,没错……他的样子即便有了些许改变但我仍可以感觉出他的气质他的顽固……天啊!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接下来艾袁凛的话没有多加注意去聆听,纪言只是像失了魂的缓缓说道: 「所以,他是白洛旋……?」 时间在流逝,此时此刻的纪言与艾袁凛都各自慌了。 一个是因为遇见旧情人而混乱不已;一个则是因为心里百般五味杂成而脸色凝重。 怪异的气氛垄罩,全是为了一名艾袁凛口中长年卧病在床却又擅长诊治的白家次子——白洛旋。 这男人的出现,是否会像狂风般袭卷理智,把纪言推入深渊又或者是……与艾袁凛重修旧好? 纪言不敢多想,他只知道那男人不会再出现他们的面前,只是,若他再仔细看清楚受伤的那人的脸,那他就会发现那人是公主身边的侍奴。 而公主……一向都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 第二章之三 是夜。子时。 用棉被紧裹着自己,纪言听着外头呼萧的风声,他缩了缩脚,让全身都在棉被的覆盖之下。 辗转难眠。 「睡不着?」艾袁凛的声音幽幽传来,毫无睡意。 「心情烦躁,不想睡了。」又翻了个身,纪言顿了顿后,突然说道:「你要不要……跟我说说白洛旋?」 「你明知道——」 「真的是他吗?」 「……」 艾袁凛安静了下来,彷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纪言。 「你确定今天看到的那个男人,真的是白洛旋?」闭上双眼,纪言问道。 「……我不可能会忘记洛旋,即便他可能恨我入骨。」艾袁凛缓缓说道,语气多了浓浓的哀愁。「当初他拿剑刺穿我的胸膛时,那个毅然决裂的神情让我怎么也忘不了。」 「那你……还爱他吗?」 风声停了,一片寂静垄罩。 「爱?」艾袁凛冷笑,他轻哼出声。「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你爱过白洛旋。」纪言插嘴,他这句话是肯定句。 「或许吧!但是现在我跟洛旋已经毫无瓜葛了。」沉默了会儿,艾袁凛又突然补上一句:「就像你和梁殷梅一样。」 「我不确定我是否真爱过梅儿。」纪言想起齐麟这几年失常的表现,他叹道:「最起码我没有像少爷一样行尸走肉。」 「齐麟他太过软弱,若他当初违背他母亲的意愿迎娶梅儿,或许今天我就不会遇见白洛旋。」不知道是不是在迁怒,艾袁凛的语气十分复杂。 「可是实际上你们已经遇见了——虽然他看不到你。」一再想起白洛旋那带有自信的神情,纪言有种挫败的感觉。 论医术,他自然是在白洛旋之下,但他俩在艾袁凛心中的分量又分别是多少? 惊觉自己荒唐的猜想,纪言慌张道:「如果再遇见白洛旋,要跟他说你在我身体里头的事吗?」 「……如果你想讲你就讲吧。」语调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艾袁凛闷声道:「我感觉出你的身体很疲累了,你还是早早睡去吧!」 「嗯!我知道。」随便应了个声后便不再对话,纪言拉高棉被好蒙住自己的脸。 刚刚到底在乱想些什么啊!? 在心里斥责自己怪异的想法,纪言只感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这种感觉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想到艾袁凛很有可能想要再跟白洛旋覆合,他的一颗心便纠地紧紧的? 这样心痛的感觉就连当初梅儿出嫁时也没有过,为什么这时候…… 停止自己再继续思考,纪言只想要逃避。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若真的再遇见白洛旋,那他并不会说出艾袁凛就在他体内这件事。 做好这样的决定后,纪言闭上双眼让自己一头栽进梦乡。 不过直到熟睡了他的眼皮却还是隐隐的跳动着,似乎在不安着什么。 当晚,又起风了。 第二章之四 站在庭院的柱子旁,纪言有些失神。 「你这几天总是魂不守舍的。」顺着纪言的视线看到浩瀚的苍穹,艾袁凛知道他在发呆。「有心事?」 「所谓的心事就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而苦恼。」纪言转而看地面上自己的双脚,他干笑道:「即便你是我『最亲密』的好友,你认为……我会告诉你我的心事吗?」 「那你想说时再说吧。」 「你不追问?」 「就像你当初不追问我和洛旋的事一样。」 「……」纪言搔了搔头,他怎么好意思跟艾袁凛说其实是因为自己没兴趣知道。 「除此之外,你有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话?」一阵沉默后,艾袁凛突然问道。「什么话都好。」 「……你难道真的没有很希望让白洛旋知道你没死的事?」纪言想了又想,只想到这问题。「说不定……我是说如果,如果他还爱着你呢?」 「那如果此时此刻梁殷梅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然后跟你说你是她的最爱。我问你,你会答应和她在一起吗?」带有点嘲弄的意味,艾袁凛很喜欢用梅儿来打比方。 「也许不会吧!我可能会觉得那是一场梦……」努力幻想着艾袁凛所说的场景,但纪言怎么也无法想像梅儿脸红说喜欢自己的画面。也许一开始他的脑子就把这种可能性给否绝掉了。 「所以说罗!再见不见的到洛旋是一回事、和不和他复合又是一回事。」艾袁凛格格笑着,似乎心情很好。「话又说回来,你那么在乎我和他复不复合吗?」 「你想说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纪言直觉艾袁凛话中有话。 「你那么在乎……是不是对我动心了?」语气带有点轻挑,艾袁凛似乎因为纪言的在意而莫名的高兴。「所以说你看到洛旋出现,在吃醋?」 「……你认为我会那么快就放下一段花费我好几年的恋情?」语气平平淡淡冷冷漠漠,纪言似乎很不喜欢艾袁凛这样说自己。「不管梁殷梅对我而言有多重要,最起码她曾是进驻我心的女人。」 「你只想说你不受我吸引,对吧?」笑声变成了一种尴尬奇怪的哼声,艾袁凛道:「可是尽管如此,你却还是因为我的话而脸红、紧张……」 「你——」 「我并不想和你撕破脸,但是……这几年来我和你如此『亲密』,难道你真的没有对我产生什么感情吗?」艾袁凛停顿了下,他继续说道:「纪言,别想骗我,你的心情起伏我感受的到。」 「我对你只有友情。」纪言冷着一张脸,他刻意的压抑自己的激动。「也只会有友情。」 「……你这样认为……是吗?」艾袁凛的声音变得苦涩。「我觉得你在逃避……像个懦夫。」 无谓地耸肩,纪言并不在乎艾袁凛如何形容自己。「你说我懦夫我就是吧!毕竟对于梅儿,我始终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艾袁凛的语气多了愤怒,他不悦道:「你明知道我不想提你对梅儿的感情。」 「所以这就像我不想知道你和白洛旋的过去一样。」纪言皱着眉头,他实在不得不承认,即便他有多么不喜欢白洛旋,但一看到他本人他却无法真正地讨厌他——尽管他的态度有些高傲。 也许这就是白家人的特别所在吧!或许有些轻浮或许有点固执、高傲,但他们却有一种让人不会讨厌的气质。 而白洛旋很明显就继承了这点。该死的白洛旋、该死的白家血脉。 咬着牙,纪言真得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多么丑陋难堪,头一次……他会打从心底希望永远也不要和某个人碰头。 而那个「某人」很明显得就是白洛旋。 「你在吃醋。」死咬着这点不放,艾袁凛很是坚持。「你为什么就是不肯面对自己的心?」 「……不是我不肯面对而是我根本就对你没有那种情感。」感到心烦想要出去散散心,纪言边走边道:「袁凛,就此打住吧!我不想因为这问题而和你闹翻。」 「如果你坚持的话……」硬是把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艾于凛闷声道。 「谢谢你的体谅……」纪言干笑着,他伸手打开大门,却被矗立在门口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站在齐府前的……竟是白洛旋!? 第二章之五 这下子不只是纪言傻了,艾于凛也呆愣住了。 似乎不明白为何纪言要这样看着自己,白洛旋投以迷惑不解的眼神。 想起自己与白洛旋并未深交,纪言赶紧装出遇见陌生人会有的表情。看着白洛旋澄澈的双眼,他道:「你是……?」 为了增加真实性,纪言还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白洛旋一番后才假装想起他是谁,最后纪言故作惊讶的「啊」的一声,让白洛旋知道他想起他是谁了。 「冤家路窄……」 耳尖地听见白洛旋的自言自语,纪言暗想着自己也很不愿意再见到他。可是天总不从人愿,他也 无可奈何。 与白洛旋对视着,纪言心想在这样尴尬下去可不是办法,于是他吞了口口水,开口道:「你是那天那个、那个……」故意说话支支吾吾的,纪言知道按照常理他应该不会知道白洛旋的名字,因此他装作叫不出名字正处于尴尬得情况下所以才转移话题的样子。「那个……后来你朋友如何?」 见白洛旋先是呆愣了下然后会意过来,纪言看到他露出冷笑,心里有一点点地不爽。 「死不了的!」 冷淡地声音听在纪言耳里便成了种不屑,纪言撇了撇嘴,他装作一脸尴尬。「是、是这样啊?」尽管有些不喜欢和白洛旋多加相处,但纪言知道此刻的他不过是因为艾袁凛才会对他有偏见得。「那你在这里是……?」觉得莫名其妙站在自家门口挺怪异的,纪言疑惑的问道。 「我姓白名洛旋,暂时被玺倩公主派来照顾准驸马爷。」白洛旋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他看看纸条似乎是想要确定自己有没有来对地方,然后他微微弯腰,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见白洛旋态度转变之大,纪言有些不适应,他一脸古怪。「什么呀!原来你是公主殿下派来的啊……」歪着头暗想这玺倩公主到底哪根筋不对,竟然会要一个看起来固执顽强的人来服侍未来驸马!?纪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白洛旋。 说真的,白洛旋虽称不上是个美人却也够漂亮了。 就在纪言还在打量他之际,白洛旋又开口问道:「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工作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思索片刻,纪言答道。 面对白洛旋的笑容可掬,他实在有点难想像齐麟见到他后的表情。会是平静?还是高兴?或者……是一种复杂的雀跃? 直盯着白洛旋,专注的似乎想把他的容貌刻印在自己脑子里。纪言可还未忘记过,那天齐麟盯着白洛旋离去的身影时那莫名执着的眼神……。 「那……我应该问谁我的工作内容?」搔着头,白洛旋的笑容略显僵硬。他问道。 「你跟我进来吧,我带你去见少爷。」摆摆手,侧过身让白洛旋进府,纪言示意他跟上。 「见少爷!?」白洛旋蹙眉,他一点都不明白纪言的用意。「何必呢?」 「纪言,你是不是想要……」艾袁凛的声音响起,语气带着担心。 脸沉了下来,纪言不喜欢艾袁凛这样担心白洛旋的语气。 之后一路上艾袁凛没再开口,就连身后的白洛旋也很识相的没有说话,只是不时的张望四周。 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停在一间安静宽大的卧房前停了下来。 手轻轻的放在门上示意白洛旋先在外头等待,纪言莫名其妙的突然说道:「在我们这里,少爷很注重每个人的工作能力的。好了!你在这里等等吧,我先进去跟少爷说一声。」露出自然、打从心底的微笑,纪言走进那间寂静到让人以为没人在里头的房间。 「麻烦你了……」 在关上门之前,纪言听到白洛旋小小声的说着。 房里有点昏暗,纪言花了点时间才适应。 「你到底什么意思?」艾袁凛在此时开口了,他吼道:「为什么要让洛旋见齐麟!?」 「……」不想回答艾袁凛的问题。事实上纪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白洛旋和齐麟见面。 或许只是单纯认为白洛旋的出现会多少改变现在的齐麟又或许……是因为私心吧。 纪言搞不懂他对梅儿是否真是喜欢,连带的他开始感到烦躁,不管是爱情还是其馀的情感,那对他而言,真的是太过烦重。 「这个时间我说过不要擅自进来。」没有抬起头来,齐麟仍把视线放在眼前的文件上。 「一件不算紧急但又有点重要的事。」纪言说话含糊,他故意要吊齐麟的胃口。 「你明知道我的脾气。」放下毛笔,齐麟看向纪言。因为房里没点蜡烛或是灯油,因此视线有点不良,尽管纪言常警告齐麟说这样眼睛会搞坏但齐麟始终把这些话当耳边风。「有话快说,我还有事要处理。」 「还记得上次在溪边遇到的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吗?」露出毫无心机地笑,纪言说道:「他是公主派来的侍奴,现在人在门外。」 「人……在门外……?」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纪言,齐麟勾起嘴角,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叫他进来吧!然后你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 「齐麟这眼神很有阴谋耶……」 叫唤着纪言,艾袁凛的语气多了莫名其妙的担心。 「少爷自有分寸的,你就别操心了。」轻喃着,纪言打开了门。白洛旋还乖乖的站在门外。 换上有一点暧昧的笑容,纪言对白洛旋说道:「你自己进去吧,少爷说要单独见你。那我就不陪罗!」临走前还亲切的拍拍白洛旋的肩膀,纪言故意用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这可奇了,少爷明明很少和奴仆单独对话的……」 走到转角处等确定白洛旋进房后,纪言才放心的倚靠在墙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这是在推他入火坑!你明知道现在的齐麟是怎样的人!」艾袁凛很是生气纪言这种反常的行为。 「齐麟会因他而改变。」尽管纪言不喜欢艾袁凛时时刻刻关心白洛旋的「下意识」行为,但他可还没因此而丧失理智。「就当做是一种利用吧——如果白洛旋对齐麟真具有影响力的话。」 「利用他?你要利用他!?」艾袁凛时在无法想像曾经憨厚的纪言竟然也会耍心机。「我宁愿你去设计那个殊儿。」 「殊儿再好也不过是暖床的工具罢了。」纪言想了想又补充道:「真要说白洛旋赢殊儿哪点的话,就是他给人的感觉了。」 「你这样说我一头雾水。」 「这样说好了……」纪言神秘一笑,他道:「白洛旋有种会让人从讨厌变成喜欢的特质。」 短暂的沉默后,房内一阵吵闹,没过多久白洛旋就走了出来,一脸怪异。 「……病发了……」看着白洛旋熟练的拿出银针为自己施针,艾袁凛说道。 「他的病还没好?」纪言皱起眉来。他虽然从艾袁凛口中得知白洛旋自幼体弱多病的事,但他可没料到竟然现在也还没痊愈。 「他的病有办法痊愈但……代价极高。」艾袁凛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似乎对白洛旋还有某种程度上的亏欠与爱恋。 「代价……」咀嚼着这话的意思,纪言只觉得头昏脑胀。 为什么总有许多事可以烦心呢? 不只是他和艾袁凛这种共宿一身的怪异事,就连白洛旋的怪疾都让人烦躁。 这世界果然还存在着许多不可探讨的力量,不然的话又怎会有那么多的怪事呢? 纪言和艾袁凛怀着各自的心思,双双望着白洛旋离去。 第二章之六 是日。 尽管太阳高照,天还是稍嫌冷了些。 早先要白洛旋为齐麟送茶后,没事可做的纪言便返回自己的房间打算看一些书打发时间。但他内容都还没看上一半,艾袁凛便开始发起牢骚来。 「梵络真是个怪地方,明明阳光那么刺眼,却还是冷的让人直发抖。」 房内明显比房外温暖的多,但纪言没有脱去身上穿着的皮袄。他默默的听着艾袁凛抱怨。 「你倒是说说话啊!」 知道纪言正在看书,专心的很,但艾袁凛就是不喜欢被忽略的感觉。 「跟我来到这里都不知道几年了,事到如今还嫌冷?」又翻了一页书,纪言虽然看似在专心看书,但整个心思却已不知道飘洋过海到哪里了。 「那不一样!」艾袁凛听到纪言回答自己,他提起兴致反驳道:「你自幼就在梵络长大,当然是习惯这里的寒冷,但我来自温暖的祖国,极大的温差要我如何去适应?」 「知道你怕冷我还替地为了你穿上皮袄耶!」拉拉自己身上厚重的皮袄,纪言示意他对他的重视。「若非担心你,我也就不会多加衣物了。」 「……但我还是很冷。真搞不懂这么寒冷的国家为什么会如此富有强大。」感觉到纪言缩了缩脖子,艾袁凛觉得自己暖和了些。 「虽然梵络严寒至极,但因为历代君王的英明领导及妥当的施政方向,所以才能列入四大国之一。」擦了擦自己脖子的汗水,纪言面无表情,但实际上他非常想要脱去身上的皮袄。「我比较想问你为什么最近那么毛躁。」 「毛躁?」艾袁凛感到一股热气窜了上来。他突然明白纪言已经热到在冒汗了。「你说我毛躁?」 「……说毛躁倒不如说是心浮气躁……」阖起书来,纪言自知今天不管看多少书都看不了心里了。「你最近有点焦虑,是因为白洛旋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因为白洛旋在这里。」纪言拿起桌上早已冷掉的茶,他喝了几口却又不喝了。 纪言不爱喝热茶,但他今日也没了喝冷茶的雅致。 「你说我心浮气躁,我倒要说你多疑多虑了。」艾袁凛干笑几声,他不明白纪言为何要提起白洛旋。「我跟洛旋都已是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为什么你看到他时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纪言趴在桌上,他理不清自己一团乱的心绪。 他只知道他很不喜欢艾袁凛看到或提起白洛旋时那激动的反应。 他很讨厌。 「旧情嘛……总还是会有某种程度上的不舍。」艾袁凛似乎是有意要激怒纪言,他在明知会惹恼纪言的情况下继续说道:「我并不奢望和白洛旋旧情复燃,但关心他也是人之常情吧?毕竟我和他曾经相爱过……」 讨厌的语句、讨厌的氛围。纪言咬着下唇,他重重拍了下桌面,震的茶杯里的茶水水面都泛起了微小的涟漪。 「我不喜欢……」 「啥?你说……」 「我说我不喜欢!」纪言握紧双拳,他老实说道:「明知道你和白洛旋已经不可能,但我就是不喜欢你在意他、关心他……」 「……你在……吃醋?」 艾袁凛的语气小心翼翼,他的心情有点忐忑不安。 莫非纪言喜欢自己? 「才、才没有!」别过脸,纪言担心被艾袁凛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紧张。 感觉纪言的耳根子都红了,艾袁凛如释重负的轻笑道:「……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 纪言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不远处就传来下人的叫唤。 有点松了口气,纪言站起身为门外喊道:「怎么了吗?」 「少爷抱着新来的白洛旋回房,要我赶快叫你过去看看。」外头的下人这么说道,他手里还拿着花盆。 刚刚搬花盆经过齐麟时,因为看到白洛旋被抱着所以他连一眼都不敢看只怕会惹来杀生之祸,但没想到走没几步齐麟就唤住他并交代他去请纪言来。 搬花盆就叫搬花盆,因为他在齐府的工作就是搬花盆。 搬花盆不是忠诚的奴才也不是单纯忠厚的男人,他只是纯粹为了搬花盆而存在的搬花盆。 搬花盆通常不怕人威胁的,但直到现在他的手都还在颤抖——因为齐麟的一句话。 「越快越好。」 听到「越快越好」四个字,还有谁敢怠忽的? 搬花盆或许不够勤劳,但他可还没到不怕死的地步。 刚刚齐麟的眼神简直就像是个发了疯的疯子。而他也相信若他再不快点去请纪言过去,他真的会被疯子给砍头。 「白洛旋?」纪言暗叫不好,他知道白洛旋体弱,必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不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搬花盆含糊答道。实际上他真的不知道。 若他真的惧怕齐麟而不敢看他抱白洛旋的话,那他就不会知道白洛旋发生什么事。 而他的「什么事」当然是指白洛旋的脸色如何、身体状况如何之类的。 但他唯一确定的是,今日若他不快点请纪言过去,那明日齐府就会需要一个新的搬花盆。 「我知道了,你先去工作吧。」听出下人语气中的慌张,纪言大概的猜出此刻的齐麟正在盛怒之下。 他为了谁而怒?他为了什么事而对下人怒目而视? 纪言不敢再想也从没想过要继续想。并非他不八卦,而是他宁可相信自己双眼所见的。 齐麟到底对梅儿还有没有情?他和白洛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许多事纪言都不打算自己去推测猜想,因为他迟早会知道答案——用自己的双眼见证。 而就是因为如此,他稍早前才会要白洛旋送茶给齐麟。 背起医箱,纪言走出房门。冷风袭来,他下意识的拉了拉身上的皮袄。 许是风太冷了些,纪言早把刚刚艾袁凛的话全抛在脑后。 那句「喜欢」的疑问句迟迟没有解答。 又或许它从来就是无解。 第二章之七 还没踏到房内,纪言就闻到了一股清香。 「如果我没记错,这似乎不是梅儿喜欢的那种焚香。」没由来的突然这么说道,艾袁凛的意味深长。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那要看你怎么想罗!」 打算不再理会艾袁凛,纪言抿起嘴,他忘了该先敲门还是其他应有的礼貌,直接粗鲁的把门给推开。 纪言很显然被这样不寻常的自己给吓到了,但艾袁凛却痴痴笑道:「你到底在在意什么啊?梅儿?还是齐麟?」 「……」踏进房内,纪言打算把艾袁凛的话当成耳边风。 「每次需要你时,你总是不见人影。」 齐麟的声音幽幽传来,似乎对于纪言无法立即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不满。 轻搔着头,纪言笑道:「我也是个人,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随传随到?」 「……话不多说了,我要你看看他。」指指床上正昏睡着的白洛旋,齐麟面露担心。 「我!?」纪言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讶异。 「不然呢?」 「没、没事!」摸摸自己的头,纪言吐了吐舌头,他走到床沿拉过白洛旋的手准备替他把脉。 「这般憔悴,也难怪会晕倒了。」艾袁凛突然这么说道,他语气里的爱怜使得纪言停下动作来。 「你有什么不满吗?」见纪言迟迟未帮白洛旋把脉。齐麟冷声道。 明白自己刚刚闪神了下,纪言感紧帮白洛旋把脉。 脉搏无力的跳动着。 「脉象薄弱呢……」能够感觉到纪言把的脉,艾袁凛叹息似的说道:「洛旋从小就多病,但因为有父母和兄弟当做依靠,加上有好好的调适体质,所以勉强能够让病情不再恶化,但现在看来,噩梦要开始了。」 「噩梦?」 「洛旋的病情阴晴不定,但每次只要发作就会晕眩进而晕倒,你之前也看过了,他会利用施针来减轻自己的痛苦,却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大概就像是鸦片一样会让他忘却疼痛,但是比较不一样的是,施针这方法固然有用,但久了也会失效。」 「失效?」 「没错!就好比身体因为习惯而产生抵抗一样,现在的白洛旋已经越来越无法靠施针来撑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要尽快根治?」 「别无他法。」 齐麟听不见艾袁凛说话,他只是奇怪的看着纪言嘴中念念有词。 「这是!?纪言突然惊呼。他知道对于白洛旋的病情他不能一脸平静而是应该一脸震撼。 「怎么样了?」齐麟冲上前,他不安地问道。 「少爷……」纪言转过身面对齐驎,他的脸是铁青的。「他……似乎没救了!」 「这样说会不会太直白了一点?」看到齐麟神色慌张,艾袁凛觉得纪言说的太夸张了——虽然也是事实没错。 「没救的意思是……?」齐麟握紧拳,他的脸因为不知该如何表现情绪而扭曲。 「其实他的病有办法根治可是……」纪言故意面有难色,他的脸却越来越红。 「说下去啊!」不懂纪言为何说话吞吞吐吐的,齐麟凶道。 「要结合啊……」纪言虽然跟不太正经的艾袁凛相处久了,但他骨子里还是个纯情的大男孩,一想到床上的事,当然要脸红了。「这样的疾病几乎是百年难得一见!听说患病的人需要与一个真心爱他、愿意为他牺牲的人真正的结合才能根治。」 结合? 齐麟耸耸肩,他不了解问题的严重性。「这样不是很简单吗?」 所谓结合,应该是指床上的那种事吧?他就不相信会有人排斥那种事。 「你家少爷这几年玩女人玩太过火了,连价值观都有些许偏差了呢。」艾袁凛说道,语气颇有嘲弄之意。 「少爷你不懂!」赞同艾袁凛的话,纪言站起身来,他手叉着腰,怒气冲冲。「结合是、是非常可怕的事耶!」 「有很可怕吗?」怎么他与其他女人「结合」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你这样说他不会知晓严重性的。」艾袁凛的语气带着些许犹豫,他说道:「不如直接把白洛旋的衣物脱了吧!」 有些事,只能眼见为凭啊。 没有多想艾袁凛这番话的涵义,纪言只是很相信他而开始动手解开白洛旋胸前的衣结。 「你在做什么?」抓住纪言解开白洛旋衣结的手,齐麟大惊。 「告诉他,那是承受结合后的模样。」 脑袋瓜里响起艾袁凛的声音,纪言没有多想,他说道:「做什么?」纪言看了ㄧ眼自家少爷,他继续脱着白洛旋的上衣。「我给你看看这副身体一旦承受结合后的模样。」 白嫩的肌肤慢慢在纪言与齐麟的面前展现,然而使人出惊的是,白洛旋上半身竟然遍布许许多多的伤痕——而那些伤痕,就像是激情过后的痕迹。 「真是……惊人……」总觉得可怕,纪言的手微微发颤。 「所以我才说,只有『亲眼见证』才能知道严重性。」似乎对白洛旋身上的伤痕感到习以为常,艾袁凛一派轻松。 「这是……?」齐麟把那些伤痕看得一清二楚,他惊呼。 「这是结合后的处罚。」叹口气,纪言突然怜悯起了白洛旋。 一定……很痛吧?要承受这些痛楚……一定会生不如死吧? 他不了解那种感觉是怎样,但他发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厌恶他。 「处罚?」齐麟皱眉,他有些不懂。 没有发觉齐麟提出疑问后那多变且古怪的表情,纪言应道:「我刚刚说过,结合是要身、心都愿意为了白洛旋而牺牲、付出,然而这些伤痕出现在这身体而久久不退也就表示……他爱的人……还不够格根治他。」 「那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痕?」而且还看的出新、旧。 「那就表示……白洛旋深信他是唯一能根治自己的人,而这样的下场,就是导致自己的身体无法自行愈合伤口……而且越多也表示自己的身子机能越来越不稳定……最后,会因为伤口无法愈合、结痂而死亡。但是……」纪言停顿下来,他的脸有明显的疑惑。 「你没有想错方向……」知道纪言在疑惑、迟疑什么,艾袁凛沉声说道。「……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吧。」 「但是什么?」齐麟察觉纪言的异色,他问道。 「但是……他的伤口却有一点点愈合的迹象……」纪言再看一眼白洛旋身上有些淡淡的、不明显的伤疤。「预估……是神医医的伤。」他猜测道。 「神医?」齐麟皱眉,他嗤笑道:「难不成这世上真有所谓的神医?」 「有。」知道齐麟不信,纪言沉下脸来,他说道:「在祖国里,有个人叫白蚀,他是真正的神医。」眼中带有崇拜,纪言闭起眼来,彷佛在为谁而感伤。 「那为何不请他彻底医治?」怎么会有人只治好一半的? 「因为白蚀四年前死于自家府里,被他们大王所杀……。」纪言望向白洛旋,他的语气之中含有激动与兴奋之情。他见过白蚀并且得过白家的帮助。「而且,这些伤口有些是四年前医好的,但有部分却是这四年间才缓缓愈合的。」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开始不耐烦,齐麟看着纪言。 「我想……洛旋他……也是白家的人。」纪言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他看向白洛旋,似乎不怎么高兴遇到他。 不管是身为白家之子的他还是艾袁凛的旧情人。 「他是白蚀之子又如何?」齐麟不懂关于白家的任何事,他只在乎眼前这躺在床上的男人是否还有救。不然,可可惜了他难得对一个人有兴趣的兴致。 嘴角微勾,纪言看着齐麟的眼里还多了算计。「有救是有救,只要洛旋爱的那个人终于也爱着他的话……那他的病就能根治。」 「你的意思是……」齐麟不悦的跨下脸来,他可还没忘记当初白洛旋失去意识前唤的那个「大哥」。 「少爷,如果公主殿下知道她送你的奴仆就这样死了的话,想必也会大发雷霆的吧,不如这样吧,少爷您就大发慈悲,帮洛旋找找他的心、上、人!」纪言眯起狭长的黑眸,他看着齐麟。 「何必呢?」齐麟握紧拳头,他转过身去,没有发现纪言微微发抖的身子。「小小一个奴仆,根本不值得我去救他……他的命……下贱到不值得让我去……救他。」像他这样卑微低贱的人,活在这世上有何用处?只不过是浪费米粮罢了……。 「少爷不救也好,反正白洛旋也没有什么生存下去的意志。」从腰间拔起长剑,纪言冰冷的眼眸使人不寒而栗。 「纪言!?」 多少感应的出纪言要做什么,艾袁凛的声音听起来慌恐不安。 嘴角微勾了起来,纪言明白这是一种苦笑。 他痛恨艾袁凛永远关心白洛旋的举动。 他讨厌! 「那就让属下我先行让他解脱吧。」 语毕,纪言果然毫不留情的高举长剑,不顾齐麟的错愕不管艾袁凛的惊呼,纪言彷佛早就这么打算的……挥下剑……。 第二章之八 然而,剑砍着的不是白洛旋的身躯,而是半空中伸出的,齐麟的手臂。 血……沿着刀身流下。 一滴、两滴……。空气彷佛在两人之间凝结。 「少爷?」早预料到齐麟会这么做,纪言轻轻一笑,但他仍是故意露出惊讶的样子。 齐麟以极快的速度反手抢过纪言手中锋利的剑,然后把剑抵在纪言颈部。「你要做什么?」 颈部出现一道血痕,纪言知道齐麟正在瞪他。 「我问你要做什么?」没有得到纪言的回应,齐麟怒了。 微笑依旧,纪言轻轻拍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剑,他走向齐麟,抬起他被自己砍着的左手。「少爷会不懂吗?我要……杀了白洛旋。」 开始为齐麟止血,纪言毫不在乎眼前正怒视他的主子。 「我有说你可以这样做吗?」齐麟略微失控的大吼,他似乎也没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但其实纪言更在意的,是齐麟一反常态的原因。 「没有。」从腰间拿出随身携带的绷带,纪言熟练的包覆着齐麟的伤口。「不过白洛旋希望。」 「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这样吓人吧!」艾袁凛也处在惊慌之中,他刚刚真的以为纪言要做掉白洛旋。 「你自己明明也知道他的状况,既然他有想死的念头,我为何不给他个痛快?」纪言这样与艾袁凛沟通着,他低着头不想让齐麟看见他不悦的表情。 救人是大夫的天职,但若病人没有求生意志呢?即使救活了也是行尸走肉痛苦一生吧! 「那也得等那个云寒过来才能杀了他。」齐麟可听不见艾袁凛与纪言的对话,他为自己找藉口,然后别过脸不愿看纪言,骨子里尽是高傲与冷漠。 「真不老实……」 真不老实。 同时和艾袁凛这样评论着齐麟,纪言突然觉得好笑。 冷漠的齐麟终于要变回原先和蔼可亲的他了吗?他等了很久了……自从梅儿走后他就一直在等待那个「少爷」回来。 如今白洛旋的出现,是否真会有什么改变? 收起长剑,纪言点头道:「是!纪言一定会等到那时候。」只怕……到时候是你不愿让人家离开……。 没有看穿纪言的想法,齐麟冷哼一声,他转身就要走人。「别给我搞怪!」跨出门槛时,他还不忘如此命令道。 微微颔首,纪言知道就算是玩火也要小心以免自焚。「是!我知道了!」 有点不放心的再看了ㄧ眼白洛旋,齐麟走出房内。 房门关上的刹那,纪言露出微笑。 「白洛旋……白家的血脉。」走到床沿,手轻轻覆上白洛旋光裸的上身,纪言既暧昧又诡谲的说道:「我倒要看看,这白家……是不是真会被灭绝!」 自从那场灭门行动后,除了白洛旋还有人活着吗? 当初让他认识白翎的白枫旋是否还健在呢? 纪言不愿再多想,事实上若他更狠,他可以现在就通知祖国的人,然后眼睁睁看白洛旋就这样被抓去……杀掉,可他没这么做……或许,是因为齐麟的怪异吧? 纪言很清楚,即使是周旋于女人甚至是玺倩公主身边的齐麟也从没为谁露出如此惊慌的表情……。那种神情,是无意识的……他想看,想看齐麟为情所苦的样子。 「为什么会不想活呢?」问着沉睡中的白洛旋,纪言温柔的问道:「那么辛苦从祖国活着出来,又见着白琦为你们四人牺牲,如果白蚀知道你不想活了,真不知道他会如何作想?」那个为了白家而尽心尽力,而后被世人尊称为神医的白蚀,如果他知道今日的白家会是这样一幕幕的惨样……那他还会毫不隐瞒自己的医术而医治各国的伤患吗? 「白蚀是无情的。」没由来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艾袁凛的声音恢复以往的沉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纪言想起那个风度翩翩的白家神医,他道:「就算他再铁石心肠,也不会不为妻儿着想。」 「那你又真的知道白蚀深爱他的妻儿?」艾袁凛质问,话中带话。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算是白蚀也很有可能同时爱上第二人,那你呢?我呢?我们都曾经心有所属,可是这些年来,难道你真那么痴心从来就没有二意?」 「我不知道。」 「你在逃避。」艾袁凛的声音保含蕴怒,他一语道破纪言最不愿面对的事实。「你不敢坦承对我的感情。你在迷惑!」 「我不在乎爱上的人是男是女。」纪言蹙起眉来,他不懂为何艾袁凛要这样逼问他。「我也没有在逃避。」 「因为对象是我所以你退缩了?因为你以为我还深爱白洛旋?」 「够了!」表示不愿再多谈,纪言看向白洛旋,他突然俯下身吻了他。 「你!」 艾袁凛看见白洛旋身上出现象瘀青的痕迹,他怒道:「你明知道他的状况还……!」 漠视艾袁凛,纪言喃喃对着白洛旋道:「在齐府只怕你会因为爱上齐麟而绝望。」 嘴角往上扬,纪言感到痛苦。 他不知道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因为白洛旋的出现、艾袁凛的逼问以及齐麟的转变,他现在只觉得疲惫不堪。 艾袁凛爱着白洛旋。纪言握起拳头。 心里顿时有了奇怪的念头,纪言突然想知道,若他碰触了白洛旋,若他早先齐麟一步得到白洛旋,那这样……事情的走想是不是就会变的很有趣? 从艾袁凛那里听过:白家,被称为神医的ㄧ家,世世代代的正统继承人除了拥有高超的医术外,其实还多了足以惊世的特质。 白家有四个继承人,传言中老大以气质出众、老二以冷静出众、老三以美貌出众、而么子则是以生动鲜明的个性较为出众。 简单来说,只要是正常人,很难讨厌白家人的……除了敌人。 而他——纪言,对白洛旋来说既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而是,威胁! 一个可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威胁。 第三章之一 蹲在小炉子旁,纪言手拿小扇子控制炉子的火侯。 药香四溢,几个时辰了都还不散去。 当然不会散去啊! 纪言在心里吐槽着。他连续三天每过一个时辰就要亲自煎药一次,那药香散的去吗? 但真的让纪言老大不爽的不是浪费那么多珍贵药材的,而是他的时间啊!! 想他虽然不是大忙人但还是有工作要做的好不好,那个白痴少爷到底在想什么啊!?何必坚持由他亲自照顾白洛旋呢? 「真搞不懂我在干什么。」拿起一旁的空碗把已经煎好的药汁倒进碗里,纪言不断碎碎念。 「照顾病人是大夫的天职吧?怎么看你一脸不愿意?」艾袁凛显然是闻药香闻到厌倦了,他的声音掺杂着浓浓的不耐。 「还说呢!人家是专业而我是业馀的,要知道,我的老本行可是当个『侍奴』。」 「就算是业馀的你也太不敬业了吧?」艾袁凛似乎感觉到纪言因为端着刚煎好的汤药所以有烫手的念头,他顺口说道:「下次端汤药记得拿托盘,不如你这双手都要烫到没知觉了。」 「哼!煎药煎那么多回了,你哪一次有听我在喊疼的?」纪言不甘示弱,他把手又握紧了些。 其实烫到想要摔碗了吧? 艾袁凛可以感觉到纪言所感觉到的五感,但他没有跟纪言说过所以纪言并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因此现在艾袁凛知道纪言只是在做无谓的逞强,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手烫到快要融化了!! 「算我求你,下次不要再空手端那么烫的东西。」用着哀求语气,艾袁凛深知与其用命令式口吻,还不如恳切的请求。 与艾袁凛相较之下较单纯憨厚的纪言当然是中计拉!他一听到艾袁凛用那种请求的语气,脾气马上软下来甚至嘴上连忙答应不再那么做。 走往白洛旋的房间路途上,纪言微勾的嘴角怎么藏也藏不住,不知怎么搞得,艾袁凛那像是关心自己的话都让他倍感欢喜,彷佛那是情人在耳边的甜言蜜语。 保持着好心情来到房门前,纪言还没推开门就听见白洛旋略带感概的说道:「能回去有多好?」 纪言当然不会懂白洛旋在说什么,但事实上他也没多大的兴趣知道。 耸了耸肩,端着汤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纪言一气呵成完成连贯动作,最后他还佯装惊讶的说道:「啊?你醒啦!」说完后似乎觉得很奇怪,纪言又补上一句。「我还以为你还要再多睡几个时辰呢!」 「你是白痴吗?」艾袁凛真的很想要翻白眼给纪言看,因为在他听来纪言的声音既僵硬又生涩,彷佛刚学会识字的孩子在勉强背书一样。 但是白洛旋似乎并不在意纪言的语气如何,他只是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纪言手中的汤药。 如果不知道我会现在醒来,又怎会去端药汤来呢? 纪言彷佛听见白洛旋的心声,他解释道:「少爷吩咐我每半个时辰就要端着药汤来看看你,我想是怕你一起来身子太虚弱吧?」见鬼!我猜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些吧?只是单纯的认为病人要喝药而已。 「少爷?」白洛旋皱起眉来,他似乎不是很相信齐麟会如此的「善良」。 知道白洛旋对齐麟没有很好的印象,纪言递过药汤给他,然后缓缓说道:「我们少爷人很好的,他对待仆人都很和蔼,也从来不会要求些无理取闹的事。」 「你是在推销你家少爷吗?」很不满纪言马上向白洛旋提起齐麟的好,艾袁凛斥责道:「他才刚醒,身子什么的都还很虚弱!」 对于艾袁凛的指责没有多加理会,事实上纪言纯粹只是想要知道白洛旋对于齐麟的感觉,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这样吗?」白洛旋低下头看着手中又黑又稠的药汤,他吞了吞口水,怀抱着一点警戒心问道:「话说回来,这药汤……是作什么用的?」 不暇所思,纪言应道:「滋补身子用的。」 「那我不喝也罢!」白洛旋把汤药退还给纪言,他轻声说道:「我的身子不适合滋补,这点你应该清楚的不是吗?」 朦朦胧胧中,他听见了纪言把他的脉时说的话。能靠把脉就知道他的病情的,纪言……是白蚀之后第一个。 明白白洛旋对于自己替他把脉有印象,纪言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当然知道啊,所以这不是补你身子的啊。」 「可你刚刚不是说……」这是滋补身子用的吗? 「我是这么说没错啊!」点头,纪言又补充道:「但它不是补你的『内在』健康,而是『外在』完美!」 「内在……外在?」有差吗? 「……我听不太懂。」 瞧白洛旋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样子以及艾袁凛充满困惑的挫败语句,纪言即使想要大笑却不动生色的继续说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让你看起来更可口啊!」眯起眼来,纪言故意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暧昧些。 「可口!?你把我当什么?」食物吗? 「不是吗?你让自己的身子有诱人的香味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让男人吃掉你吗?」走近白洛旋,纪言有些咄咄逼人。 老实说,当初从艾袁凛口中得知药引的事时,他还一度以为白家人的副业是不是「下海」呢!不然没事干嘛让自己闻起来那么秀色可餐啊? 简直摆明就是要别人赶快来吃一样。 尽管纪言要掩藏住自己的心思,但那种厌恶却仍是被白洛旋给捕捉到了。「才不是呢!」虽然这样反驳但白洛旋却又心虚的低下头来。 「不是?」以为白洛旋在打死不承认,但纪言也没那么喜欢去探听人家的隐私,于是他索性放过他了。「算了!反正我只是怕你以后离不开齐府。」 「离不开?」脑子有些胡涂,白洛旋听不懂纪言的意思。 「你……引起少爷的兴趣了!」这句话纪言说的很诚恳。 「那又如何?」垂下眼帘,白洛旋似乎不喜欢听见这样的话。 「你不在乎?」察觉白洛旋的怪异,纪言上前想要检查他的伤口。「还是伤口会痛所以脑筋不清楚了?」 「都不是。只是很感慨罢了!」嘴角略为抽蓄,白洛旋真不知道这个纪言是单纯还是心机太重。 白洛旋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纪言从他的表情看出个所以然。他轻叹了一口气,闷声道:「你啊……是不是应该学会放手?」 执着一个只会让自己更快步入死亡的人有何意义?这样迫害自己的生命的感情,不要也罢! 不是吗? 知道纪言在说什么,也懂他语气中的语重心长,白洛旋的脸渐次铁青。「我会不懂吗?」 「你懂!?但为何做不到?」纪言眯起双眼来,他看着白洛旋,似乎不懂其中的复杂。 「爱上了就无法自拔……」想起白琦——他的叔父。白洛旋眼眶红了起来。 爱上自己父亲的叔父……是用什么心态来熬过自己的内心谴责?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一样爱着白蚀的黄柔? 白洛旋不懂爱上自己亲人的苦与痛,但他清楚知道……陷入后的迷惘。 不想看到白洛旋这样惹人心疼的表情,纪言摸摸他的头,就像哥哥对待弟弟那样。「你啊……就安心住下吧!至少等云寒来了再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只是,治得好吗? 这样罕见的疾病……如果能治好,早在四年前就医好了不是吗?纪言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与白洛旋其实都很明白——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不可能再承受一次眷恋。 「我这副身体只怕做不了多少苦工呢。」苦笑着,白洛旋不希望自己得到特别待遇。但偏偏自己的体质又真的不好做苦工……。 「我想也不会有人要你工作。」耸肩。纪言太懂齐麟了,正因他太了解他,所以他才会知道他渴望什么又欠缺什么。 「你想对我暗示什么吗?」睨着纪言,白洛旋听出他的话中话。 「我们少爷人很好的。」有点牛头不对马尾,纪言突然说起齐麟来。「而且我相信他对你一定会更慷慨。」 「我说过不要这样推销你家少爷。」艾袁凛显然很不喜欢纪言这样的举动,他的语气多了一种恼怒。 白洛旋听了的当下便给了纪言一眼白眼。依他这样的反应可以判断他不是很喜欢听到齐麟。「你放心!我跟他永远也不会有什么。」 「我知道。」猛然逼近白洛旋,纪言诡异的笑着。「可是我敢跟你打赌……你会后悔你自己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人都会后悔。 不管为了什么事人都一定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如果……就好了」这样的念头。 这不是后悔是什么? 纪言相信就算白洛旋是那种会坚持己见的人,也一定会有后悔的那么一天。 第三章之二 「何以这么笃定?」被纪言严肃且怪异的神情给吓到了,白洛旋蹙着眉,他的眼神带有慌张。 嘴角上扬,纪言依然捧着白洛旋手中已经凉透了的药汤。「就凭你……是白蚀的儿子。」 纪言见过白蚀以及白枫旋,虽然在静养期间都是白枫旋照料他的,但他多少还是和白蚀有所交谈过。 事实上,有谁会不知道白蚀的四个儿子都在亡命天涯?但众人唯独不知道……那四个拥有神医血脉的人都会遇到生命中最具冲击性的ㄧ件事。其威力……足以让他们行尸走肉一辈子。 这是当初白琦替白枫旋送药给他时说的。 据说,那是当初白家祖宗白翔和初代神之巫女霜涟烨协议出来的。 至于他们到底协议了什么,白琦也闪烁其词,开始转移话题。 「你到底是谁?」咬着下唇,白洛旋直盯着纪言。「你怎么会知道我是……?」 「为什么会知道?」纪言似乎惊讶白洛旋不打死不承认,他挑起好看的眉。「第一,你姓白。第二,你身上的味道是白家代代相传的特殊药引。第三,你的背上有着……白家血脉的象征。」 象征和平的白鸽。 「你连这点都说出来,他一定会怀疑的。」艾袁凛不知道纪言怀了什么鬼胎,但他不太希望让白洛旋知道自己还确实「存在」在这世界。至少现在还不要。 纪言讽刺的笑着,他一方面不甘愿艾袁凛总是关心着白洛旋,一方面又暗自窃喜自己在某种层面上来说独自「占有」艾袁凛。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白洛旋机警的眯起眼来。白家血脉的象征只有极微少数的人才会知道,怎么眼前这个男子却一派轻松的说了出来? 这个纪言,到底有何来历? 看穿白洛旋的警戒,纪言露出轻松的微笑。「你放心,我不会通报祖国的大王更不会泄漏你的真实身分。」 「那你……」为何还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知道我的身分? 知道白洛旋多少感受到了一些威胁,纪言只想稍微闹闹他但并不想要打草惊蛇,于是他朝门口走去。「白洛旋……你要知道,身为白家的人,什么大风大浪会没见过?但是……」停顿了下来,纪言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什么?」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白洛旋问道。 「但是……算了!不说也罢!总有一天……你会懂得。」纪言哈哈大笑,他推开门,扬长而去。 独留一脸错愕的白洛旋。 走出了房门,艾袁凛连忙问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纪言耸肩,他是真的不知道艾袁凛在说什么。 「笑声。」艾袁凛的声音清晰的吓人。「你刚刚在学我平常的笑声。」 「有吗?」纪言无奈一笑,彷佛自己被误会大了的样子。「我可不觉得。」 「你到底想要什么答案?」艾袁凛这下可急了,他一向不喜欢被吊胃口。 「答案?」似乎认为艾袁凛的遣词很另类,纪言笑道:「我自己也想要知道。」 事实上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并不想要告诉艾袁凛。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在白洛旋与自己之间,到底他会多关心谁一点? 纪言无法坦白自己对艾袁凛的依赖与……爱慕,但他就是想要藉着这样的方法来厘清旧情是否有复燃的可能。 倘若有,他会考虑通报祖国白洛旋的去向只为永远独占艾袁凛。 即便他往后都会恨自己那都无所谓。纪言这样告诉自己。 只要他还在他体内、只要他的意志还在,他都无所谓。 第三章之三 踏在雪地上,纪言背着竹篓上山。 山路因为雪的关系而湿滑、步步难行。 「山路那么难走,一不小心就会发生意外。」艾袁凛认为纪言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责备道:「你就那么不珍惜自己的命吗?」 「我没有不珍惜自己的性命。」纪言知道艾袁凛不喜欢自己冒险,但他偏偏就不想要听他的话。「况且当初若没有白家,如今我已在黄泉路上了。」 「你最近怪怪的,而且很喜欢和我唱反调。」艾袁凛不懂纪言在想什么,他道:「难道洛旋的出现真的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纪言蹲下身,他开始找寻可用的药草。 「纪言!」艾袁凛不喜欢纪言现在对自己既冷淡又不予理会的态度。 「你很吵。」明知道这样严寒的天气是不太可能会有可用的药草的,但偏偏纪言就想赌一睹。 他可以赌任何东西,或是感情或是一种时机。但通常人都是在知晓机率微乎其微时,才会选择「赌」。 纪言没有后路可言,他不允许自己坦率说出自己的情感。 所以他要赌,赌在这种天气是否有什么收获,这正如他想要试探艾袁凛对白洛旋的旧情有多深一样。 「……你在逃避。」艾袁凛沉默过后,他得出了个结论。「你想要逃避你对我的感觉。」 身子一懔,纪言逼自己略为僵硬的手继续活动。「我该对你有什么感觉?我对你可能有什么感觉?」 艾袁凛又陷入了沉默,他或许是不知该如何接话,又或许是认为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当两个人僵直不下时,或许沉默才是让彼此冷静的最佳方法。 但是纪言冷静不下来,他只觉得一肚子火。 他想要听艾袁凛说一些话。 什么话都行,但就是不要提到白洛旋三个字。 握紧拳头,纪言只觉得自己好笑。 这种心态莫非就是吃醋、嫉妒吗? 如果真的是,那他之前对梅儿的喜欢是不是就不算数?因为他从没有为梅儿而感到心痛过——唯一的ㄧ次是在知道梅儿要嫁到冬萦时。 至于他被梅儿拒绝告白时,他的心情也仅仅用失落两字就可以形容罢了。 但如今他的感觉却十分复杂,有期待、痛苦、不甘、吃味……很多种情愫彷佛全搅在一起,纪言咀嚼不出其中的滋味。 他只知道,那是一种苦涩到极点,难以言喻的口感。 即便难以咽下肚,却又让人不想吐出口。 如此矛盾,让人旁徨不安。 「你没有想过会爱上我吗?」感觉到纪言的手因为雪的关系而又冷又冰,艾袁凛的声音夹杂了担心与怒气。「我们相处那么多年,难道你没想过,我们可能会爱上彼此吗?」 「一见钟情不可靠,近水楼台是玩笑。再见倾心是屁话,日久生情不是情。」纪言不想要坦承自己内心的悸动,他宁愿让这种情感随风消逝也不要在最后才知道是自己会错意。 那种尴尬恼怒的感觉他已经因为梅儿而尝过一次,他不想要再经历那种苦——即便现在自己已经够痛苦。 「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胆小鬼……」艾袁凛笑出声来,他的笑声忽然变的遥远而飘渺。「可是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学着勇敢一次呢?」 纪言不知道艾袁凛在说什么,他专心的把雪挖开想要找不太可能找的到的药草。 赫然,奇迹发生了。 在雪地覆盖下,竟有着十来株的艾魂草。 「万用艾魂……」纪言喃喃道,语气充满惊讶。 「艾魂!?」艾袁凛也被吸引了注意,他道:「我曾经听白宁旋说过,像梵络这种冰天雪地的国家是不可能出现艾魂的,怎么会……?」 「白宁旋说的没有错,艾魂的确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但……它出现了。」纪言的手在颤抖,却不是因为被冻着。 在不可能的地方找到了艾魂草,那是不是代表……在不可能中也有着一点点的可能呢? 哪怕微乎其微的小小的可能性。 站起身来,纪言把艾魂草放进竹篓里。「今天这样已经是最大收获了。我们回家吧。」 「瞧你这般喜孜孜的模样。」见纪言高兴,艾袁凛也跟着高兴了起来,但在喜悦之馀,他还不忘提醒道:「回去别忘了跟厨子要些姜汤来喝。你再这样胡闹个几回,铁定要在床上躺着了。」 「我自小就在梵络长大,这点伤寒可还伤不了我!」纪言踏着轻快的脚步下山,他突然道:「说到伤寒,昨天少爷的脸色不太好,等等去替他把把脉好了。」 一听到齐麟,艾袁凛的声音又变得平淡而无情感。「你家少爷自小就在梵络长大,不会病倒的拉!」 「那可不一样,少爷是富家子弟,从小就娇身惯养,体能上自然比我差些。」纪言说道,他还记得这种时后梅儿总会为他们煮一碗姜汤。 「体能?我倒认为你家少爷在『某方面』的体能比你好些。」暗示齐麟这些年来的风流,艾袁凛不断挖苦他。 「你现在不仅是在骂少爷,也有点骂到我了。」艾袁凛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他的床上功夫不比齐麟好吗? 虽然他也没那个意思要和别人去比较这种事的技巧谁高明。 「看你怎么想罗!」不由自主的想像纪言全裸摆出暧昧姿势的样子,艾袁凛突然觉得自己真像个呆子。 纪言的身子他当然看过无数次了——毕竟他和他共用这句身体啊! 不过若是能够拥抱他、抚摸他……禁止自己再去想些有的没有的,艾袁凛佯装没事的继续和纪言聊天。 他知道拥抱纪言这种事只能在梦中实现,但他就是……渴望去碰触。即便是梦也好,他也希望能够耽溺其中。 陷入这种渴望的艾袁凛,不管是对白洛旋还是对纪言,都产生了一种改变。 面对旧情与日夜相处的好友,艾袁凛只有旁徨。 或许现在他和纪言的关系,已经不是友谊两字就能解释清楚……。 第三章之四 走回齐府,纪言都还没来的及去换一件衣服白洛旋便站在自己跟前。 「你刚刚上哪儿去了?」白洛旋拦下他,口气有些坏的。 「我?」纪言指指自己,确定白洛旋在问自己的行踪后,他耸肩答道:「没啊!刚刚跑去后山摘些药草……喏,你看!就这些。」从背后的竹篓中拿出几把艾魂草,他让白洛旋看个仔细。 「艾魂草耶……天啊!梵络也有这种药草啊?」白洛旋惊呼。他万万没想到,像艾魂草这样怕冷的植物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长在梵络这冰天雪地的国境里啊! 这下子他可真的是大开眼界了。 「很惊讶吧?当初我来到梵络时也吓了一大跳呢!」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纪言露出笑容。 「纪言?」艾袁凛发现纪言说的话和事实不合,他甚感疑惑。 「来到……」白洛旋虽然看起来很单纯好骗,但他可不是笨蛋,他当然听的出纪言的一点小语病。「你不是梵络人?」 但是纪言说谎真的很不打草稿,因为不管是他的外貌、体格……甚至是口音都完全像是个道道地地的梵络人。现在别人说他并非梵络土生土长,有谁会相信呢? 事实上,就连艾袁凛也很怀疑为何纪言要这样欺骗白洛旋。 他在做什么打算?他想要做什么? 「嗯?难不成我说过我是梵络人?」皱着眉,纪言一脸认真彷佛自己真的不是生长于梵络一样。 「不!是我以为。」白洛旋摆摆手,他笑道。 「或许吧!已经有很多人以为我是梵络人了。」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纪言拿了些艾魂草塞到白洛旋手中。「来!这些送你吧!」 「咦?给我?你确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白洛旋却死死的抓着艾魂草,大有你无法反悔的意思。 「当然!我想这对身为白家之子的你多少会有帮助。」被白洛旋的举动逗笑,纪言左手摸着他的头,像是哥哥对弟弟般的疼爱与呵护。 「纪言!?你在做什么?」艾袁凛失声喊道。他并不是讨厌纪言碰触白洛旋,而是因为纪言现在做出了他以前常对白洛旋做的亲密动作。 瞬间,白洛旋感到怪异。不由自主的,他往后退一步,让纪言的手就这样尴尬的停留在半空。 「啊!我不是……不是那种意思!」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多么过分的事,白洛旋上前想要解释。 「我知道!」突然一个反手把白洛旋抓进自己怀里,纪言笑道。 「纪言……」艾袁凛真的被纪言搞糊涂了,但从刚刚到现在纪言完全没有回应艾袁凛的所有疑问。 「纪言?」白洛旋忘了要挣脱,他轻唤着纪言。 短暂沉默后,纪言带着复杂的神情说道:「你真得一点感觉都没有?」看着白洛旋的头顶,纪言的语气带着一种忐忑不安。「一点儿都没有吗?」 「纪言……?」搞不懂纪言为何突然说这些话,白洛旋抬起头来,却对着纪言既伤心又期待的眼神。 呆愣住了,白洛旋看傻了眼。 虽然纪言与艾袁凛是完全不同的长相,但此刻纪言所露出的微笑、眼神……无一处不像他的大哥。 「怎么?你想到什么吗?」搔弄着白洛旋的发尾,纪言让彼此之间的距离不断的拉近。 最后,两具身体紧紧贴合着。 「你想说什么?」克制自己保持理智,白洛旋问道。 他不应该抱有那么一点希望——也许,他的艾大哥还活着。 「你希望我说什么?」搂紧白洛旋,纪言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耳边。 一阵酥麻,白洛旋感到身体的剧痛。 「唔……」呻吟着,白洛旋意识到纪言在听到他发出声音后急忙松开了手。 「还好吗?」想要扶着白洛旋,但纪言在想起什么后缩回手。 「老毛病。」知道纪言担心什么,白洛旋摆摆手,他露出微笑,示意不碍事。 「我知道……。」垂下眼帘,纪言的眼中竟出现称为「后悔」的神情。 「你看起来怪怪的。」皱眉,白洛旋直觉纪言很反常。 反常的让他毛骨悚然。 整理自己的情绪,纪言逼自己露出微笑。「白洛旋……要记住,有些事情,不能草草就定局。」 语毕,纪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你疯了不成!?」艾袁凛知道纪言在试探白洛旋,他很担心纪言的反常。「为什么要故意在洛旋面前表现得像我一样?」 「我只是在帮你罢了。」耸着肩,纪言觉得自己真的很不诚实。「我不希望白洛旋认为你已经死了。」 事实上他根本不希望白洛旋知道。 但是他会不安。 他在不安什么? 「我不要你的帮忙!」艾袁凛怒了,他道:「你真的要我说明白吗?」 「……」 「我喜欢你啊!」 身子一怔,纪言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艾袁凛豁了出去,彷佛怎么样都要说明白自己的感情。「洛旋已经昰过去了,现在我喜欢的是你啊!」 「不!不对!」捂起耳朵,纪言好讨厌那在自己脑中不断回荡的语句。 喜欢……他说喜欢? 脸红的厉害,纪言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但他同时却心有芥蒂。 喜欢的程度有多少?有比对白洛旋深吗?他说喜欢……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实际「见面」过啊! 很多反驳的声音窜出并啃食自己的脑子,纪言觉得他无法消受这轰炸性的告白。 「你也喜欢我对吧!纪言?」艾袁凛试探性的问着。 「不要问我……」纪言好像喘不过气来,他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就连途中撞到搬花盆也忘了说声对不起。 好难受…… 把自己裹在棉被里,刻意不去听艾袁凛叫唤自己的声音,纪言现在只希望可以沉沉睡去。 他并没有不能接受艾袁凛的理由,但现在他却不想要正面回覆艾袁凛的感情。 问他为什么? 或许是自卑使然又或许是因为……他和艾袁凛的「爱」是绝不可能像和白洛旋在一起时的轰轰烈烈吧? 人人都希望有段难忘的恋情,因此纪言自卑的认为白洛旋将会是艾袁凛心中的「难忘」。 而这正是他目前不能回应艾袁凛的主要原因之一。 第三章之五 夜晚。 风轻轻吹袭。 感到些许凉意,纪言拉了拉被子,确定自己裹得紧实后,这才舒适的转了个身,准备要入睡。 但艾袁凛可不想要他睡。 「你还没回答我。」艾袁凛的嗓声变的低沉,他不想要激怒纪言,但有些事若不问清楚他就绝不罢休。 「我该回答你什么?」纪言觉得困扰,他的语气有点不悦。「袁凛,难道我们不能作普通的朋友吗?」 「普通?你都在吃洛旋的醋了你还想要做『普通朋友』?」艾袁凛不解纪言到底在顾忌什么,他道:「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是喜欢我的?」 「承认?」纪言冷笑,他的声音既冰冷而无感情。「若我真对你没感觉,又何来承认之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纪言,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在吃醋!也明白你喜欢我!」 「不!我没有!我不可能会喜欢上你……」纪言捂住耳朵,他不想要承认。 自从被梅儿告白后,他对于「爱情」就显得胆小。 没有人是有绝对的勇气的,更何况是曾经受过情伤的纪言。 「你是喜欢我的……纪言,对我坦承难道不好吗?」艾袁凛似乎对于纪言的胆小忍无可忍,他叹口气道:「既然如此,我只能证明给你看了。」 「证明?什么……?咦?啊!?」 正当纪言还在疑惑艾袁凛要如何证明时,自己的手却突然毫不受控制的直往自己的裤头伸去。 「等、等等!?怎么会这样?」惊觉此刻的双手并非自己的意识可以操控,纪言差点想要大叫。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告诉你吧?」艾袁凛控制纪言的双手握住他的命根子。「事实上,我可以『操控』你的身体,也可以让我的意识取代你。」艾袁凛没有停下动作,他继续说明:「这就是共生。」 「我被骗了吗?」不懂为何自己要变得这般敏感,纪言粗喘着气,他觉得此刻的样子十分诡异。 「白蚀并没有骗你,只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而已。」感觉到纪言的挺立,艾袁凛邪笑道:「怎么?知道是我在摸你,所以很兴奋?」 「闭、闭嘴!」纪言闭起眼来,他羞愧到想挖一个洞躲进去。 「你总是这样顽强。为什么就不能承认有感觉?为什么就是不坦白喜欢我?」艾袁凛用指甲轻刮着纪言的前端,他听到纪言倒抽了一口气,全身还在微微颤抖。「对我诚实,难道那么难?」 「你要我怎么做?」纪言突然受不了的哭了,他微张着大腿。从小到大,他都还不曾如此的「羞耻」过。「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满意?」 「你心中已经没有梅儿了!」艾袁凛当然懂纪言的痛苦,但他又何尝不懂呢?「梁殷梅已经是过去了,我要你爱我!我要你承认喜欢我!」 「无耻!」纪言仍是无法操控自己的双手,他只觉得难堪。「为什么要这样强迫我?」 「因为你在逃避我!」艾袁凛加快套弄的速度,他轻喃:「我本来想着要一直陪伴你直到你肯解开心结,谁知道洛旋一出现,你便更加逃避我,完全不肯正视对我的感觉。」 「我没、没有……」喘着气,纪言摇头否认。「就算要爱人,我也会去爱一个我可以跟他厮守终生的人!」 顿时,四周安静了下来。 静到就算一根针掉落在地也能清楚听见。 「袁凛?」惊觉自己说错话,纪言慌张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有那个意思?」艾袁凛出声了,他冷哼道:「你跟我说过只要能让你忘了旧情,对象是谁都无妨,现在你又跟我说你要的是一个可以厮守的人?」语调多了无奈与哭音,艾袁凛深受打击。「你以为我喜欢这样?我也想要抱你、吻你,像一个正常男人去拥抱自己心爱的人一样!」 「袁凛……」纪言感觉得出来艾袁凛的心痛,他道:「我没有要刻意讽刺你,但是,我们彼此都有心结啊!」 「心结只要解开即可,我可以等!」艾袁凛继续之前的动作,他在帮助纪言高朝后,邪笑道:「等你愿意爱我!」 「……你真的已经不爱白洛旋了?」不敢去看自己双手沾满浊白体液的样子,纪言尴尬之馀,仍是心存疙瘩。 「爱过,那也是曾经。」艾袁凛控制着纪言的手拿过床头的手巾擦拭掉暧昧的液体。「现在,我只专情于你。」 「喜欢跟爱情不可同日而语。」纪言偏过头,他终于拿回自己双手的主导权。「后悔什么的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我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艾袁凛轻笑。「即便我真有后悔的事,那也绝对不是对你的感情。」 用棉被盖住自己的头,纪言示意要睡了。 「……晚安。」知道有些时候该强硬有些时候该懂得让步,艾袁凛的声音变的飘渺。「希望你的梦里有我。我爱你!」 脸烫到几乎可以去煎蛋,纪言越是想要快快入睡却越是睡不着。 更糟糕的是脑子还越来越清楚!? 看来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又翻了个身,纪言没有发觉自己微勾的嘴角。 有些事明明很简单,但即便只有一线之隔却让人有深如鸿沟的错觉,所以胆小的人们就开始怯步,找了许多理由就是不愿跨过,直到狗急跳墙了,才知道原来鸿沟只是种幻觉,那界线明明很容易就可以跨过的。 纪言无疑就是胆小的人,而艾袁凛就是狗急跳墙的人。两种不同的人,一旦碰上了,那么究竟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说情太可笑,诉爱太超过。不如说命运,注定要相逢。 缘份两字,总得在消耗殆尽时,才知道要如何写。 或许纪言就是这样一个铁齿的人。 他的矛盾辗转反覆不断,也许在他临终前,他最后悔的便是现在的犹豫。 这,就是人类。 第四章之一 和艾袁凛保持了几天的沉默后,纪言和他又恢复了以往的互动模式。 只是,两人都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 彷佛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今天有要上山采药草吗?」艾袁凛在纪言走过川廊时,突然这么问道。 「没有打算。」纪言摇摇头,他向路过的搬花盆颔首后又轻声道:「我得去看看少爷。」 「洛旋会照顾他的。」艾袁凛的语气很是轻松,彷佛完全将白洛旋踢出自己的心里一样。「虽然我不是说你不好,可区区风寒,虽然白宁旋比较擅长医治但洛旋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想对我说『交给他就行了』对吧?」纪言轻笑,最近这几天他的心情一直很好。「但是少爷的身子还是我照顾的时间比较长,我想亲自去看看比较安心。」 「白家人最看重的是『信任』,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质疑白家人能力的想法。」艾袁凛低下声,他在提醒纪言白家人的自尊与规定。 「这我知道,当初白枫旋有跟我说过。」微微耸肩,纪言再笨也知道不能质疑别人的专业。「虽然白洛旋身染怪疾,但我却是十分相信他的医治能力。」 「我并没有要说白家人都很自大狂妄,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能够孕育出女巫和神医的古老家族,是不容许被质疑的,不管是它的能力亦或是……存在。」 「容我提醒,白家已经被灭门了。」纪言当然不是故意要和艾袁凛唱反调,但是他觉得他的话有语病。 「灭门只是种形式,精神却是亘古不灭。」艾袁凛似乎很有感触,他说道:「当初白家出了最俱破坏力的女巫白愁盈,虽然间接导致白家的灭门却同时也带给了这个世界另一种希望。」 「希望?」纪言对白家的了解不多,他问道:「你说这么多,我懂的却不多。」 「有些事,与其亲身经历还不如旁观的好。」艾袁凛大概是不打算告诉纪言白愁盈与神的渊源,他轻描淡写跳到另一个话题。「话又说回来,齐麟似乎不常生病呢。」 「在梵络生长的孩子通常比较耐寒,生病也是少有的事。」纪言顿了顿,他道:「但就是因为不常生病所以相对的也没有抵抗力,因此每次一生病就会很严重。」 「我看啊!为了你家少爷好,每几个月就让他病一次好了。」窃笑着,艾袁凛很是喜欢开齐麟的玩笑。 「若真是这样,换我要忙死了!」走到齐麟房前,纪言正要推开门却因为听到里头的说话声而停住动作。 「洛旋的声音?他在和你家少爷说话?」艾袁凛也听到声音了。 「不!是殊儿。」没有刻意要躲起来,纪言就这样正大光明的偷听。「可是,怎么会是殊儿呢?」认为殊儿应该不会和白洛旋有任何瓜葛,纪言搞不懂怎么这会儿两人会兜在一块。 「你想要说我们都是他想念梅儿的替代品?」 白洛旋的声音传出,字句中带着些许愤怒。 好奇心驱使纪言沾些口水在手上然后在门上戳了个小洞开始偷看了起来。 「殊儿在摸洛旋的脸?」艾袁凛不解这两人的感情甚么时候好到这种程度。「传说中的惺惺相惜?」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一头雾水?」对于艾袁凛的遣词很无言,但纪言还是很专心的听着两人的对话着。 「随你怎么想,但我不希望你为他而痛苦。」殊儿的声音带点害臊感,纪言又听到她道:「你是第一个不曾唾弃过我也没对我有别的意图的男人。」 「像我这样的男人比比皆是,我相信有天你也会遇见对的人。」白洛旋不假所思地接道,然后他又再补充。「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夫复何求呢?」 「可惜如今我已没了选择机会。」殊儿苦笑,她道:「我早已不洁,身分也是让人唾弃厌恶不已。你说,我还有什么资格追求幸福?我还有什么能够让人去爱去牺牲?」 「爱与不爱,并非你拥有多少,而是你能付出多少。」纪言看到白洛旋牵起殊儿的手。「你年纪还轻,路还很长,总有一天会遇见的。」 「呜呜呜!我们家洛旋已经长大了!」声音激动的彷佛是在看自己家的儿子跟媳妇闹洞房(?)艾袁凛在纪言的脑子里嗷嗷叫,叫的纪言都快要起肖。 「你家洛旋就算要长大也不会跟姝儿。」纪言没好气的提醒他。 「纪言宝贝,你的话语带有点暗示耶!」似乎是故意要激怒纪言或是另有目的,艾袁凛轻声道:「不过很可惜的是,洛旋已经长大了。」 听得懂艾袁凛在说什么,纪言握紧双拳,他咬牙道:「我不想要听你们的风花雪月史。」 「这还不简单?你不听我就不说,可是你要和我在一起!」 「我们不就早已『在一起』了吗?」 「不是那种的,是……是想触摸彼此的、的那种在一起拉!」艾袁凛说话结结巴巴,若他现在还保有他的身子的话,此刻他的脸一定是满脸通红。 「……」没有说什么,纪言沉默着。 正当纪言还在想要如何答覆时,殊儿却跑了出来。 两人对上视线,彼此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殊儿捂着嘴,她的眼眶略为湿润,她向纪言微微点了个头后就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这反应还真像是情窦初开的女孩。明明应付男人就像是喝水一样自在轻松说……」艾袁凛对殊儿起了一种莫名的戒心。 他有些害怕她会喜欢上白洛旋,因为真是这样的话,那齐麟就不会有胜算了,毕竟比起齐麟,像殊儿这样懂的撒娇的女人才能够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与占有欲。 不过根据他对洛旋的了解,他对殊儿,最顶多也只会有同情与怜悯罢了。 爱情?怎么可能呢……? 并不知道艾袁凛在想什么,纪言继续注意着白洛旋。 「如果最后齐麟喜欢上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就好了。」白洛旋微微一笑,他轻声的说道。 「凭你?」纪言正大光明的站在房门口,他冷声道。 显然被突然出现的纪言给吓了一大跳,白洛旋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终于抽出了被齐麟紧握的手。 「干嘛吓我?」抚着自己的胸口,白洛旋有点责怪的语气。 「我没吓你啊!其实我……」 「停!停!别说了。」抚着自己的额头,白洛旋的表情告诉纪言他现在超想挖个地洞躲进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见白洛旋自我解嘲后就又不说话了,纪言感到疑惑。 「这小子很会乱想。依他的思考模式,他一定会想自己怎么没注意到你,然后开始在找藉口说最近吃的东西太好还是怎样。」艾袁凛不愧是曾经喜欢过白洛旋的人,对他的思考模式果然了若指掌。他道:「我想现在他一定在想为什么王宫的伙食跟府里的菜肴味道都不太一样。」 这人有问题吗? 听完艾袁凛的分析,纪言神色怪异的看着白洛旋。 有谁能够乱想到这种程度啊?还是说只要是白家人都会有这种的思考模式? 但是话又说回来,应该有必要跟白洛旋提提梁殷梅的事吧? 思考了下,纪言对白洛旋说道:「皇宫用的大厨是绝对的梵络人,所以作的是道道地地的梵络菜;而我们齐府已故夫人是琢以混血冬萦,本身就不喜欢辣食,所以雇用的厨子是刚好会梵络菜也会琢以菜的维杰人。」 「嗯?要说离梵络与琢以最近的明明是冬萦,怎么反而是离最远的维杰人会烧两国的菜?」白洛旋挠着头,他看起来很想不通为何是雇用维杰人来烧菜。 照理说,应该是两国之间的国比较会烧出富有两国特色的菜吧?那这样,怎么反而去请维杰人来掌厨呢?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懂白洛旋会有这样的疑问,纪言继续说道:「其实原本的厨子是冬萦人没错,会改成维杰人那是因为少爷的青梅竹马梅儿被迫嫁去冬萦的关系吧?」 「被迫……?」还在思索着其中的意思时,白洛旋忽然发现纪言提起了梅儿。「等等!你说梅儿?」 「啊!?你知道梅儿啊?」纪言演戏的技巧一直以来就不是很高超,他一脸「我明知道但还是佯装惊讶」的表情。看的白洛旋都想要打他了。 「梅儿……对齐麟很重要吗?」白洛旋尚且不去计较纪言的欠打,他小心的问起梅儿来。 「何止对齐麟重要?就连我的纪言小亲亲都被她勾过魂呢!」艾袁凛好似在不满什么,他又开始喃喃自语了起来。 纪言当然没理他,不过听艾袁凛左一言纪言宝贝右一言小亲亲的,他就快要害羞死了。 奇怪,怎么相处这么久,他都不知道原来艾袁凛是这样的人,莫非以前他和白洛旋在一起时也常这样亲密唤他吗? 内心有了疑问,纪言只觉得内心酸酸苦苦的。 「重要是重要,而且我确信少爷喜欢过她。但是喜欢并不等于爱。」掩下自己那份彷佛加了辛辣调味料的情愫,纪言讶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很自然的诉说齐麟与梅儿的事。难道自己真的已经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他完全不知道长相的艾袁凛?「那之后少爷就辞了冬萦厨子,说是菜不好吃什么的,明明那之前他自己已经吃了五年都没任何异议……。反正最终少爷雇了个维杰厨子来。」耸着肩,纪言彷佛在说一个痴情郎失意而泄恨在其他人身上的故事。 而那个男主角又刚刚好是被白洛旋列为「风流人物」的榜首……。 「原来少爷也曾有过这么一个故事啊!」低下头,藉由额上的浏海遮盖住双眼,白洛旋不想让纪言看见自己眼中流露出的不舍及心痛。 是吗?齐麟曾经也有一段消纵即逝的感情吗?那样淡淡的、尚未萌芽却已枯萎的爱恋。齐麟,也曾经把心留给一个人过……是吗? 那个被叫做梅儿的青梅竹马。 「我很少看到洛旋露出这种表情。」艾袁凛对纪言说道:「通常他露出这种表情时,就代表对他很重要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很重要的人……是吗? 纪言为皱起眉,他看着白洛旋的脸,若有所思。「你看起来很忧伤。」 「啊!?怎么这么说?」被纪言的话给吓了一大跳,白洛旋看向齐麟不是很安稳的睡脸,想藉此让自己冷静一点。 「你在哭泣。」纪言说道,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没有想要调戏白洛旋,那真的是他从他的表情解读出来的情绪。 「哪、哪有?」白洛旋露出僵硬的笑。「你看我……明明是在笑啊。」 「你的脸在笑可是……」抬起白洛旋的下巴,纪言逼他看着自己。「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哭泣。」 「纪言……」发现白洛旋的表情变了,艾袁凛知道他想到什么,但他还来不及跟纪言说什么,他就感受到了纪言心中的不忍。 他在为谁难过? 白洛旋还是自己? 艾袁凛突然发觉自己不懂纪言——尤其在此刻。 「我不会生气的,你想安慰他……就安慰他吧……」一种强烈的情欲在体内窜动,艾袁凛知道纪言这份不忍感是属于白洛旋的。 「不……我要你来安慰他!」把白洛旋拥在怀里,纪言闭上眼,瞬间,他和艾袁凛调换了。 「怎么……?」艾袁凛不懂为何现在整个身体都受他掌控,他甚感疑惑。 「做个了结吧。」纪言轻轻微笑,笑中毫无杂质,那是最真心的笑容。「你忘不了白洛旋就像我忘不了梅儿一样。既然我们都有一段难舍的恋情,为何不趁早斩断?」 心,有一点痛……。 艾袁凛发现自己的双眼有了雾气。 他现在好想哭,为了什么事情哭都好,他只想要大哭一场。 好宣泄他多年的抑郁、不舍、痛苦、渴望以及心疼,他总在白洛旋与纪言中摇摆,一个是难忘一个是最爱,真要割舍一个,其实很难。 艾袁凛的思绪彷佛飘到了自己还和白家熟络时的光景,他还记得,他曾经认为白蚀和黄柔以及白琦的关系复杂到他都快昏了头。那时他甚至暗暗发誓只要和自己最最最爱的人在一起就好了。 只是他没想过,如今他会到了两难的地步。 「纪言?」白洛旋开口唤着抱住他的人,他的眼神带着恐惧。 艾袁凛懂白洛旋的恐惧从何而来。 毕竟此刻纪言的身体是由他艾袁凛来操控,既然如此,他的怀抱他的行为他的气息,怎可能不让白洛旋想起他的「大哥」? 「没事的……」轻拍着白洛旋的背,艾袁凛忽然心疼自己为何要把白洛旋伤的那么深。「一切都会雨过天青……」 如果当初白洛旋问自己爱不爱他时,他老实承认,那是不是现在他会和白洛旋结为连理?可是这样……他就不会遇见纪言——让他无法不去心疼的男人。 如果当初他向白洛旋坦承对他的感情,那是不是今天白洛旋就不会对爱情有所畏惧、是不是他的怪疾就会彻底痊愈? 感觉到白洛旋把头枕在自己肩上,然后静静哭泣。艾袁凛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好狠心好罪孽……。 或许是白洛旋太敏感的缘故,他开始对纪言的这副身子有了依赖,他抱住他。「我曾经也喜欢……不!应该说爱过一个人。」 身子瞬间僵硬,艾袁凛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我知道。」他回道。 「我爱的人他其实不爱我,他看上的是属于我的家产。然而我却以为他深爱着早已在垂死边缘挣扎的我。那时对于死亡的恐惧让我紧紧的抱住他,在爱情的沼泽中陷的很深……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但我知道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彻底忘了对于死的害怕直到——我亲手杀了他的那一天。」眼神变得冷冽,白洛旋感受到纪言加紧了抱住他的力道。 「你恨过他吗?」艾袁凛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事他多年来最想知道的事。 心被伤过后,那种由爱生恨的滋味一定刻骨铭心,可以让人痛苦到不如死掉算了。 艾袁凛其实不认为白洛旋会不恨自己。 「恨?」白洛旋干笑几声,他自嘲道:「我只知道我爱过他——用我的生命!」 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艾袁凛不敢相信,他把白洛旋自自己怀抱中拉起,强迫他看着自己。「为什么不恨他?」 恨一个人……远比讨厌自己还要好多。至少……你会忘记自己曾双手沾着鲜血亲手杀掉喜欢的人。 恨别人……比恨自己好太多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着去恨一个人,最起码让自己好过一点! 艾袁凛心痛得厉害,他发觉他竟让白洛旋原本个性上、价值观的偏差达到了极端。 白洛旋露出一种难以言喻、使人感到迷惑的微笑。「恨?如果真要恨的话,那我岂不连天都要恨了?」 恨他给予白洛旋这样的身分、疾病还有……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背叛他的艾袁凛。然而恨有用吗?廖褐在洛焚丘看着白琦的眼神有恨也有爱,可他们现在在哪?同归于尽?消逝于世? 白洛旋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第四章之二 没料想到白洛旋这样赤裸裸的爱意及对于生命的消极,艾袁凛看着他,心中有股冲动——说出一切的冲动。然而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为什么不说出真相?他是白家人,一定会相信你所说的话。」纪言看不下去,他希望艾袁凛可以跟白洛旋说明白他并未挂掉的事。「就算你想用我这副身子跟他重修旧好,我也……我也无所谓。」 干、干么口是心非啊!? 觉得自己真得是滥好人一个,纪言心里感到着急。 若艾袁凛真得接受自己的提议呢?若艾袁凛真的和白洛旋重修旧好呢? 感受到从纪言的灵体传来的隐隐不安及焦急,艾袁凛柔声对他道:「傻瓜,我的小亲亲只有你一个,就算要上床……我也只想和你,和叫作纪言的你喔……!」 瞬间害羞到想要去挖个洞躲起来,纪言不知道原来他的情愫强烈到艾袁凛都深深的接收到了。 知道自己已经安抚了纪言的心绪,纪言伸出手擦拭掉白洛旋脸泪的泪痕。「为什么哭了呢?」 白洛旋没有说话,纪言加重抱住他的力道。「为什么呢?」听着白洛旋倒抽一口气的声音,艾袁凛的声音变得遥远。「你的笑容明明是那样的洒脱,为什么你的眼却在哭泣?」 「我忘不了他……」泪眼婆娑,白洛旋一颗心仍在高悬着。「六年了,我怎么也、也忘不了他……!」 趴在艾袁凛怀里,白洛旋看着他,眼神蒙胧。 好危险……。 艾袁凛就像是被迷惑似的,他凝视着白洛旋,慢慢的、慢慢的……两人的唇贴合在一起。 短暂的浅尝就像偷吃了禁果一样的可怕,当白洛旋与艾袁凛找回理智时,才尴尬的松开彼此拥住对方的双手。 红着脸,白洛旋一时也不敢再看纪言ㄧ眼。「那个……呃……抱歉。」绞尽脑汁,他只想得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你何需向我道歉?」艾袁凛认为该道歉得是自己才对。 「我刚刚……不小心把你当成另一个人……。」想起刚刚的吻,白洛旋发觉自己的脸很烫。 知道白洛旋意指什么,艾袁凛也不想再多说下去。「我……先出去帮少爷煎个药好了。」找个理由要离开这沉闷的地方。 走出了房门,纪言马上和艾袁凛换回来。 「纪言,那个……我……对不起!」知道自己不该在说想和纪言上床的情况下再去亲吻白洛旋,艾袁凛深怕纪言又要开始不接受自己。 「其实,我可以了解你的情不自禁。」站在窗边偷看着里头的后续状况,纪言淡淡的说道:「旧情人在自己面前且又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都无法去丢下不管吧?」 「不会有下次了!」艾袁凛大声道:「纪言,我只爱你!我只想和你做亲密的事。」 「嘘!」纪言示意艾袁凛不要开口说话。「你看……」指指房内,纪言面带微笑。 不懂这种情况下为什么纪言还能够笑出来,艾袁凛也跟着偷看房里的情况,结果却发现齐麟正激烈的拥吻着白洛旋。 「哇……感觉真劲爆!」喃喃说道,艾袁凛实在不敢相信。「我们家洛旋原来也晋升到这种等级啦?嗯嗯!!他果然长得很快……」 「你是没吻过他吗?」纪言觉得艾袁凛的反应太过好笑。「你不要告诉我你以前亲他都是刚刚那种程度!」 「什、什么叫『那种程度』啊!?」艾袁凛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面子受损,他赶紧为自己辩解。「要不是顾虑到洛旋的身子,我的吻一定比齐麟更激烈百倍!」 「说起来……白洛旋被少爷吻,似乎没有任何不快感耶!」突然想起白洛旋的怪疾,纪言摩娑着自己的下巴,他思考道:「你说过白洛旋的怪疾是无法让『不爱之人』触碰,那他现在……」 「……洛旋的怪疾并非绝对是『不爱之人』才会发病或者痊愈,一个『肯牺牲』的人其实也很重要。」 「我不认为少爷是后者。」纪言继续盯着房内的动静,他若有所思道:「我觉得比较像是前者。」 「那这样的话,你赶快安排安排,让他们行周公之礼吧!」艾袁凛笑道。 「周公之礼?」皱起眉来,纪言不太喜欢艾袁凛赶鸭子上架的做法。「我似乎可以明白为什么白蚀会怀疑你对白洛旋的感情了。」 「咦!?可我真是真心诚意呀!」 「不!在我看来,你的真心诚意倒变得虚情假意。」纪言转过身,房内后续的状况他不用猜也知道。总之现在的齐麟并不会对白洛旋做出什么事来。 问齐麟是不是君子? 纪言没有确切答案,但他知道齐麟很是珍惜白洛旋——从他看待他的眼神。 「啊!?不看了吗?」艾袁凛大呼可惜。「上次殊儿那次你也不让我看。」 「看!?我怕脏了我的眼!」纪言对于艾袁凛的话感到不以为然。「这身子是我的,我爱看哪里就看哪里,你管得着我?」 「哼!以后我若能重新获得躯体,我一定要逼你看我赤裸裸的身子!」 「我长这么大还没遇过像你这么变态的。」纪言冷哼。看他裸身?先姑且不论看不看得到,重点是他的眼睛会瞎掉吧! 「我会变态还不都因为你藐视我身为男人的尊严及福利!」艾袁凛说的理直气壮。 「好好好!!是是是!!等等我们去青楼,我左拥一个右抱一个,让你看到爽,这样可以吗?」纪言提议,他存心要气死艾袁凛。 「啊!?不要啊纪言小亲亲你一定会被青楼女子吃掉的啊!」艾袁凛的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翻转,他道:「你的处子之身要留住啊!」 「什、什么处子啊!?」红了耳根,纪言觉得艾袁凛说话越来越不经大脑了。 「不是吗?」艾袁凛语气认真严肃。 「……我、要、跟、你、断、交!!」纪言咬牙,他不再理会艾袁凛。 「好拉不要生气拉纪言小亲亲!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啊!」 「哼!」 正当艾袁凛和纪言正在「冷战」时,都没有人发现此刻在一旁偷偷观察着的搬花盆。 搬花盆的工作很单纯,就只是搬花盆或打打杂。他在齐府工作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大概快一年左右,搬花盆的年纪正值壮年,虽然没有少年人的血气方刚,却还是有着一点儿的心机与鬼胎。 搬花盆并不是忠心的奴才。这点从他现在阴险的表情就能够解读出来。 第四章之三 「事情如何了呢?」 霜涟烨站在搬花盆的面前,她问道。 「我的美人儿,她已经死透了!」双手都是鲜血,搬花盆笑得诡谲,他看向被毁容且心脏被挖出的殊儿,内心一阵舒畅。 「人心还真是险恶。」对于搬花盆杀人的手法并无感到一点儿的不忍,霜涟烨道:「你做到我吩咐的事,说吧!要什么奖赏?」 「钱财我都不要,我只要美人儿你!」握起霜涟烨的手,搬花盆笑的恶心。 「有的君王不要江山只爱美人,没想到咱们的烈士也爱美人啊?」轻倚在搬花盆怀里,霜涟烨扯出一个不寻常的微笑。 「美人胚子谁不爱?」抬起霜涟烨的下巴,搬花盆恨不得现在就和她在床上度过春宵。 「美人自是人人爱,但蛇蝎美人,可不见得谁都可以碰!」妩媚的眼神在瞬间转化为如厉鬼般的慑人双瞳,霜涟烨四肢的铃铛响的更响更刺耳了。 「怎、怎么回事!?」搬花盆被吓到都没了性致,他看着霜涟烨,只觉得恐惧袭上心头。 「你、说、呢?」霜涟烨舔了舔唇,她的指甲变的又长又尖。「杀害人还不知悔反的你啊!我要以神之名,反以你『其人之罪』!」说着说着,霜涟烨吹了一口气,竟是寒冷无比的寒气,那气把搬花盆活生生的冻结住。 「你骗我!?」身子不能动,但搬花盆还有他的一张嘴。「你诱使我杀人,然后杀我灭口?」 「我不做灭口这种事。」霜涟烨不喜欢搬花盆的说法。「我说过了,我以神之名来制裁你。」 「明明就是——」 「安息吧!」狠绝的把手戳入搬花盆的左胸,搬花盆把他的心脏给挖了出来。 解冻让尸体倒在殊儿的尸首旁,霜涟烨望着自己手中的那颗心,然后她厌恶的把它捏碎。「污秽。」 「虽然我不该这样说你,但你这招借刀杀人太超过了。」勾魂使者站在霜涟烨身后,他是来勾殊儿和搬花盆的魂的。 「为了让白家人痛苦,我什么都敢做。」 「你杀掉殊儿并没有用,白洛旋和齐麟都不爱她,她在这世上也没有亲人。」 「我恨白家人,但同时我也是最明白白家人的人。」霜涟烨矛盾的笑道:「如果以后白洛旋知道他的命是谁以命换命换来的话,他就不可能再笑了。当然!必要的话我也可以让殊儿的死变成他潜意识的痛苦。」 「做到这种地步,你到底是在表示什么?」勾魂使者觉得霜涟烨已经一步步的步上极端,他道:「看在你是初代巫女的分上,我希望你最后不会跟白愁盈一样。」 「不会的!」霜涟烨喃喃自语,她逐渐隐身在黑夜。 「神会救赎我的……」 她道。语气满是疯狂的执着。 第四章之四 人人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但纪言可不这么认为。 尤其是全府的人还没醒时。 尤其是一早醒来发现两具尸体时。 「看这穿着打扮,应该是殊儿和搬花盆。」艾袁凛推断着,随后他提出疑问。「可是不对啊!这两人应该不会有任何交集的,怎么最后感情那么好,死在一起?」 「先姑且不论这两人是怎么碰在一起的,光看他们的死相就足以证明凶手是铁了心要杀人。」纪言仔细端详了两人的死因,他蹙起眉来。「可是不对,殊儿的致命伤有种撕裂的感觉,比较偏向有勇无谋的人的手法,可搬花盆不一样,他的伤口很完整,看样子杀害他的人极为熟练。而且奇怪的是,搬花盆脖子以下的地方都有被冰冻过的痕迹。」 「你是说凶手不只一人?」艾袁凛不想相信纪言的说法。「你想说搬花盆杀了殊儿后,他又被一个有特殊能力得人给杀害?」 「如果可以,我比较相信我的说法。」纪言沉默了下,他道:「你应该有话没对我坦承吧?」 「果然,你能够感受到我的心情起伏。」艾袁凛轻笑几声,他道:「没错!我就知道有个人可以这样冰冻一个人。」 「是……白家人?」纪言小心翼翼的追问。 「不。不是!是一个恨死白家的人。」艾袁凛没见过她,但从白蚀、黄柔和白琦口中多有耳闻。「她是半人半妖霜涟烨。」 「半人半妖?」纪言深感疑惑。「这世界真有妖?」 「有!怎么可能没有呢?」艾袁凛解释道:「不过霜涟烨自从追随神后,就自称自己是神的代理者。」 「神!?」不屑的轻哼,纪言从来就是无神论者。「我可不相信神会救赎她。」 「这就好比信仰了。」艾袁凛显然认同纪言的话。「等等再来谈论霜涟烨是不是凶手这问题,重点是这两具尸体该怎么办?」 「……」沉吟半晌,纪言决定道:「不如这样吧!把殊儿的尸体留在这儿,搬花盆的先行处理掉吧。」 「啊!?干嘛这样废功夫?」艾袁凛开始发牢骚。 「殊儿对白洛旋有某种特殊的意义,而且几天前我们不是也有看到殊儿送他手巾吗?」背起搬花盆的尸体,纪言似乎不怕血迹沾染到自己。 「也是拉!比起让白洛旋担心殊儿的失踪,不如直接了当得让他明白殊儿早已惨死。」艾袁凛认同纪言的想法。「我看等一下把搬花盆的尸体烧掉算了,要毁尸就要毁得干净一点。」 「说真的,你爱白洛旋的方法真得很奇怪。」纪言说道:「你很希望白洛旋痛苦?」 「不是我希望,而是这就是白家人的宿命。」艾袁凛当然不喜欢白洛旋痛苦,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命运。「既然事实就是殊儿死了,我干嘛大费周章骗他她还活着?」 「命运啊……那是不是有天我命中注定要早死,你也会眼睁睁看我死?」纪言不喜欢向上天低头,他总认为自己的命运操之在己。 「纪言,我不是这意思……」 「什么都别说了。」打断艾袁凛的话,纪言不再搭理他。 「什么宿命啊!我可不相信这种鬼话……」 纪言喃喃道。 第四章之五 站在白洛旋的房门前,纪言握着刚从王宫传来的纸条,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明明两人感情就很普通,为什么殊儿的死,还是足以让白洛旋难过到这种程度?」纪言不解。 「有时后仇视的两人才会更理解彼此的价值。」艾袁凛猜测道:「或许洛旋和殊儿就是这样的关系。」 「真是可笑……」眼神冷了下来,纪言可不相信。 「生离死别我自是看惯了,但我没想过我还会为此流泪。」 白洛旋的话从房内传出,纪言对艾袁凛道:「你来吧!这种情况下我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什——!?」艾袁凛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和纪言调换了。 「进去吧。」纪言催促着他。 对于纪言有时后任性的决定感到无奈,但艾袁凛却还是走了进去。 他虽然爱纪言,但他却还是无法不关心白洛旋。 「一个人再没有感情,也不可能不会心痛。」艾袁凛走了进去,他道。 「凶手抓到了吗?」白洛旋抬起头,他关切的问道。 摇了摇头,艾袁凛语带保留,又似乎是想要误导白洛旋。「我怀疑殊儿是被宵小给杀了。」 「就算是梁上君子也不可能那么绝。」白洛旋显然是不相信。「他甚至还把殊儿的脸给毁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有些宵小就是可以凶恶到这种程度。」艾袁凛耸了耸肩,他是着转移话题。「总之少爷说了,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我希望可以亲眼见到凶手。」白洛旋坚持。 「殊儿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为她操劳。」艾袁凛把刚刚纪言紧握的纸条递过去。「这是公主要转交给你的。」 「公主?」白洛旋皱起眉来。他接过纸条。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不打算多留,艾袁凛看了一眼白洛旋,他道:「最可怕的敌人,往往是你最意想不到的。」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直接告诉白洛旋关于霜涟烨这个疯狂的女人的存在。 她和廖褐一样,都是对白家人的一种威胁。 「你不多和他聊聊?」纪言不懂为什么艾袁凛不留下来。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看到齐麟往这个方向过来,艾凛赶紧躲到一旁的柱子后。 「你要偷看吗?」见艾袁凛没有想要离开得念头,纪言问道。 「为什么不呢?」艾袁凛窃笑,他什么都不爱,就最爱八卦了。 但是没看多久,他的脸却又绿了。 「只、只要我……?」 「所以……不要离开我。我可以失去一切,只要你不离开我。」 「……我答应你。」 看着屋内相拥的两人,艾袁凛皱着眉头。 好奇怪。他心想着。 白洛旋有喜欢的人是好事,可是……当对象是齐麟时,他的心……怎么会感到疼痛呢? 艾袁凛感到脸上的冰冷,他摸摸脸……果不其然,他流泪了。 是喜悦?还是悲伤? 是纪言在哭?还是自己在流泪? 艾袁凛开始感到害怕,因为他也有想把白洛旋占为己有的想法。 这是怎么了!?他自问着。 嘴里说喜欢纪言,难不成实则自己忘不了白洛旋? 艾袁凛擦去眼泪,但他却止不住滚滚而来的疑问。 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纪言皱起眉来。 看到艾袁凛还是很在意白洛旋的样子,他的心,痛得厉害……。 第五章之一 齐府。 望着齐麟牵着白洛旋的手,纪言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刚采摘回来的药草。 怎么回事?他想着。 看到少爷终于得到了白洛旋的心他应该要高兴的可是……他的心……也好痛。悄悄的看着白洛旋无意识露出的微笑,纪言总觉得他的血液在沸腾——为了愤怒与心痛而沸腾。 那种心痛……他怎会不懂? 那是艾袁凛的心痛! 那种为爱的痛苦,他不是不懂,而就是因为他懂,所以他要把真相全都吐露出来。 直觉性的猜出纪言想要做什么,艾袁凛阻止道:「纪言,我已经对洛旋没有异样情感了!你、你不要为我打抱不平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心痛?」抿着唇,纪言讨厌自己像女人般的善妒。 「我没有心痛……」艾袁凛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他道:「是你在心痛……你在为我心痛!」 「咦……!」捂着嘴,纪言没有料想到那心痛既然是来自于自己。「我在心痛?」 「你在为我心痛对吧?」艾袁凛的口吻多了些喜悦,他欣喜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吧?因为知道洛旋爱上齐麟,所以你为我心痛!」 「不……我没有……」坚持不面对自己的感情,纪言的神情变得可怕。「心痛的人是你。」 「纪言你——」 「洛旋!」喊住本想转身进房的白洛旋。纪言不听艾袁凛在说什么。 「纪言?」有些讶异纪言会喊住他,白洛旋朝他走近。「有事吗?」 「你现在有空吗?」纪言刻意的拉住白洛旋的手,他指指不远处的小亭子。 「纪言?」艾袁凛有不好的预感。「你不要做傻事!」 「有。」没有对纪言的举动感到怀疑,白洛旋顺从得跟着他来到小亭子里坐下。 「那个……洛旋……」纪言搔了搔头,他佯装不知道该如何起头的样子。 「嗯?」因为刚刚齐麟的示爱而有些心花怒放,白洛旋露出稍嫌傻憨的笑容。 「你觉得我怎么样?」纪言吞了吞口水,他刻意忽略艾袁凛在脑内的惊声尖叫,。 「人……呃,很好啊!」有点不太了解纪言那句话的意思,白洛旋说着客套话。 「不!我是指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的我很奇怪?」缓缓深呼吸一口气,纪言看着白洛旋的眼中,竟然还多了柔情。 「你是指……?」隐隐约约猜到纪言想说什么,白洛旋眯起眼来。 「没错,我一直感觉得到我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我。」纪言严肃的说着。「从几年前开始,我常常会无意识的说出会做出一些连我都讶异的言语或是举动。」习惯性的说谎,纪言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完全的真相。 「例如?」 「就之前来讲,我一定有跟你说过我不是梵络人这一回事吧?」 「呃……你的确跟我说过你不是。」 「但其实我是梵络人没错。」 「啊!?」白洛旋感到错愕,他看着纪言,有些不知所措。「可你之前不是才斩钉截铁的跟我说你不是吗?」 「我想那个时候和你对话的是另一个我。」纪言故意露出无措的表情。「我曾经也想试着医好我自己,可是……」 「可是……」白洛旋轻皱起眉,他眉眼之间都带有着身为白家人的自觉。「你却无法根治?」 「也不尽然。」似乎无法苟同那一句无法根治,纪言看着白洛旋,口气变得有些自矜负。「虽然我的医术不如你,但还是在许多人之上。」 「抱歉。」吐吐舌头,白洛旋从来没有要睥睨纪言的意思。只是从小就继承了白家的天分,到现在他还未遇见可以使他感到棘手的疾病——除了他自己本身患上的怪疾。因此才会比较轻视对于纪言而言非常「麻烦」的怪病。 「回到正题。」知道白洛旋并不是有意要嘲笑、轻视自己,纪言继续说下去。「后来我用了万用药草艾魂草想要治好它,但我却发现问题不是出在我。」 「等等,你这样说我感到迷惑了。」如果问题不出在自己本身,那何来的怪症? 「我知道你感到很纳闷,当下我也是。」纪言露出我也懂的表情,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尴尬的玩了起来。「问题确实不在我本身,而是有人在跟我共生。」 「纪言——!」艾袁凛开始尖叫。他根本就不希望让白洛旋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共生?」白洛旋迅速的在脑中想起了白蚀曾讲过的事,他狐疑的望着纪言。 共生是指当一个人的肉体被毁坏但灵魂却还保持完整时,可以施法或是藉由某些药草当媒介来让他附在另一个也是奄奄一息的人身上,然后共存。 然而,普看这世界,就白洛旋自己知道的来说,唯一会用这复杂的方式使人沿续生命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白蚀——被喻为神医的那个已逝的男人。 只是,纪言会跟白蚀有什么关系?不!应该说……和纪言共生一个身体的那一个人和白蚀到底有着什么关联? 知道白洛旋在想什么,纪言干笑几声,然后说道:「我也会感受到他的心思、心情及他所知道的一切,也就是说,当他知道你就是白家遗子的同时,我也会知道。」 「这样……这样不是一点秘密都藏不了吗?」白洛旋光是想像有人无时无刻都在与自己分享心里所想的事就感到可怕与不自在了,那纪言…… 「我无所谓了。」看出白洛旋眼中的怜悯,纪言有些受伤。「况且对我而言有秘密才是最奇怪。」 豁达的大笑几声,纪言却在看见白洛旋露出「你说谎」的表情后呆愣住。 「你骗人!」白洛旋恼怒的说着,他站起身来更靠近纪言。「你隐瞒了很多事吧?不!或许应该说你为了另一个你而说谎!」 「你想说什么?」纪言没想到白洛旋会那么快看穿自己,他露出牵强的笑,似乎想隐瞒。 「别再隐瞒了,纪言……其实在你身礼的那一个人……我是认识的吧?」白洛旋莫名的想哭,他看着纪言,逼自己不要流下泪来。 怎么可能……。他告诉着自己,但心中那激动的高昂却使他快要昏厥。 「既然你猜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了。」纪言拉着白洛旋坐下,他停顿一会儿后说:「你曾经爱过一个人没错吧?」 「嗯!」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白洛旋逼自己要冷静。 「可是你现在又爱上了齐麟。」皱起眉来,纪言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闪过冷冽。 他就是不能接受白洛旋不爱艾袁凛了。 「我……」白洛旋难以反驳。 爱……原本他以为他早已失去了重新爱一个人的勇气;原本他以为……他怎么也不可能会再爱上除了艾袁凛以外的人。然而……世界就是如此矛盾,他的心即使失而复得却又马上不记取教训的双手奉给了齐麟。 「我今天叫住你只是因为另一个我的心很痛、很痛。」纪言皱着眉,彷佛现在他也还倍受折磨一样。「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爱?」白洛旋很想要快速的回答不,然而他迟疑了。「那他呢?他真的『曾经』爱过我吗?」 「不是曾经。」纪言摸着自己的胸口,他一脸的悲伤,就彷佛那些痛是他的亲身经历般。「而是还爱。」 「你说谎!」白洛旋慌了,他的眼中没了平常的冷静。「他临死前明明就只说『曾经』爱过我!」不!他绝对不会相信的!艾袁凛……怎么可能还爱着他?怎么可能!? 「因为你的恨意。」纪言说着,他的眼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他在临死前看到了你对他的恨意。」的确,这是当初艾袁凛亲口说过的话。纪言一直深记在心。 「恨?」白洛旋瞳孔猛然收缩,他双腿一软,被纪言迅速的抱在怀里。「我恨……过他?」 「不止恨过,你对袁凛的爱甚至不及他对你。」纪言蹙着眉,彷佛不愿意看到白洛旋这样惨白的脸色。 「不!不可能!」白洛旋瞪大双眼,他不容许任何人批评他曾对艾袁凛的付出。「我爱他!我甚至爱他爱的比自己还深!」不然的话……他又何必打算自尽呢? 「结合……」叹了口气,艾袁凛和纪言对调,他想要「亲自」解决这段孽缘。「结合是要两人真心相爱,没错吧?」 「……」不开口说话,白洛旋感到胸闷及头晕。身体的伤口似乎……又更痛了。 「其实你的伤口会不断变多及恶化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你不爱我……至少没有我爱你那么深。」深情款款的看着白洛旋,艾袁凛继续说道:「造成你病情急速恶化的问题不在于我而是出于你。」 「我?」有些不可置信,白洛旋全身都在颤抖。 「没错,你以为你爱我,然而那种感情不是爱,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尽管我们结合也等同于『对方不爱自己』的处罚。」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其实真正背叛这段感情的……是我!? 「对!洛旋,就是你的不相信……。」艾袁凛看着他,一种欲望取代原本的冰冷。「可是现在呢?洛旋……你要试着……重新爱上我吗?」 不管你现在所爱的人是不是齐麟,不管你以前是否真的爱过我,我只要问你……现在呢?你愿意接受没有完整躯体的艾袁凛吗? 你能在这样错愕的情况下与我结合吗? 「我……」白洛旋的眼中尽是惶恐与不安,然而艾袁凛的吻却使他停止颤抖。 「一次也好,你就证明给我看……你曾经真实的爱过我。」吻着白洛旋的眼、鼻及丰厚的唇,艾袁凛的声音带着情欲的嘶哑。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几年的思念所致,白洛旋完全没想过要拒绝艾袁凛的碰触,甚至他的手还环上他的肩。 「洛旋……」情不自禁的不断加深吻,艾袁凛打横抱起白洛旋然后往他的房间走去。 「不管你今天会不会后悔,我都要定你了……。」 知道纪言的表情变的铁青难看,艾袁凛冷漠的紧皱着眉。 他不是傻瓜,当然不会每天傻傻得跟纪言示爱却甘愿总是被拒于千里之外。 他想要纪言尝尝嫉妒缠身的痛苦。 他要纪言知道,因为他的胆小而惹火他的下场……。 第五章之二 月儿高挂,天边银光洒落。 房里。 轻抚着白洛旋的脸庞,纪言道:「为什么要这样?」 「以前洛旋只是『没那么爱我』就病得很厉害了,如今我俩已经不相爱,这种情况下结合只会要他提早送命。」艾袁凛显然是气消了,他对纪言说话的口吻明显温柔多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我和洛旋全身赤裸相拥?」纪言有点尴尬。虽然一进房门艾袁凛就打昏了白洛旋,并快速的脱下他的衣物,基本上,双方是没有谁占到便宜的,但纪言就是不习惯这么做。 「我只是想要激一下齐麟罢了。」艾袁凛笑道:「我就不相信明早他看到这样的景象会没有反应。如果他再若无其事的假装自己不爱白洛旋,那我真的会阻止他们的恋情发展下去。」 「我想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纪言的语气变得柔和,他为齐麟的转变感到欣慰。「少爷对白洛旋的爱远比对梅儿多。」 「那你呢?你对我的爱是不是也比对梅儿多?」语气充满着忐忑不安,艾袁凛像是个讨糖吃却又怕挨骂的孩子。 「……为什么你总是要逼我在你和梅儿之间做比较?」纪言不高兴得皱着眉头。「明明你们两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很在意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艾袁凛深情款款的说道:「刚刚我要带白洛旋进房前,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悲伤感及……愤怒。纪言,你在吃醋,对吧?」 「我、我没有……」纪言红着脸,情非得已,他还真不想承认自己是喜欢这个「没有见过面」的男人。 「我知道你很爱我!」似乎是认为已经确认了彼此的心意,艾袁凛哈哈大笑,他的好心情也感染给了纪言。 「别说了,早些入睡吧!」羞于听艾袁凛露骨的示爱及直接的遣词,纪言紧搂着白洛旋,然后嘴角微勾,显然心情很好的沉沉睡去了。 第五章之三 隔日。 比白洛旋早先醒了过来,纪言还是不怎么习惯和别人的肌肤相触的感觉。 总觉得还是有点尴尬。 「都这年纪了,你可别跟我说你还是初次。」打着消遣纪言的名号,艾袁凛出声。 「不、不行吗?」纪言羞红了脸。「这种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跟喜欢的人做。」 「我知道啊……所以……」艾袁凛稍微停顿,他的声音不上不下不远不近,感觉就好像是贴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样。「……我才想和你上床啊!」 脸又变得更红了,纪言捂着脸,他虽早已有体悟艾袁凛是说话直接的人,但他可不知道连这方面都那么直接啊! 「哈哈!脸红了?瞧你这般纯情的。」语气充满愉悦,艾袁凛轻松道:「我就喜欢你的坦率。」 就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艾袁凛的话时,房门被冷不防的推开了。 「洛旋?」 齐麟的声音响起却马上停住。 暗想着齐麟一定是被吓到了。 整整自己的情绪,纪言的演技虽烂却还是可以唬骗一下齐麟。「少爷?」他佯装错愕,然后还假装下意识的拉高被子去遮掩白洛旋光裸的身子。「少、少爷可别误会啊!我……我只是和洛旋通宵聊聊天罢了。」 「通宵聊天!?这连我听起来都像是谎话了,就不能想再好一点的理由吗?」艾袁凛真想要摇头叹气,他是知道纪言很坦率正直,但他不知道竟会到这种程度。连藉口听起来都鬼话连篇的样子。 「你最好给我想一个可以裸着身子相拥的好理由。」在心里不断发牢骚,纪言真的觉得很尴尬。 虽然不是真的,但被「捉奸在床」的感觉还是诡异到了极点。 显然也认为纪言的话是鬼话,齐麟握紧拳头,一步步往他们走去。 「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现在是怎么回事?」齐麟望着纪言的眼底有着妒火及怒火,他看着他,心里定是五味杂成。「我可不相信盖棉被纯聊天的鬼话。」 「纪言小亲亲,等等换我上场吧!」艾袁凛一本正经的说道:「看你家少爷的表情,他一定是认为洛旋是下贱银荡的人了。」 「你倒不想想是谁害白洛旋的形象毁掉的……」纪言轻闭上眼,他一边犯牢骚,一边和艾袁凛对调。 一阵恍惚,再次睁开双眼,身体的主宰已经换了。 艾袁凛稍微适应一下有身体的感觉后,他看向齐麟,眼神有着纪言从来没有的冷漠与高傲。「你不相信是你的事。反正我说过了,我和洛旋没什么。」 视线落在只有被子遮盖身子的白洛旋,齐麟皱着眉上前一把拉起被子。 艾袁凛不像纪言很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就正大光明得让齐麟看个够——不过身体不是他的,他也没差就是了。 看了眼白洛旋被抱在艾袁凛怀里的娇小样,齐麟转过身,他全身都在颤抖。他闭上双眼,完全不敢接受。 「虽然我没有碰洛旋,但我们……情投意合。」搂紧白洛旋,艾袁凛越看齐麟痛苦,就越想要激怒他。 「情投意合?」齐麟终于听出话语的怪异之处,他转过身来面对艾袁凛,视线却避开白洛旋光裸的身子。 「这具身体是纪言的,然而现在跟你说话的人不是他。」艾袁凛选择坦承。 「说出来好吗?」纪言在旁边想阻止,但他在感受到艾袁凛坚定不移的决心后,也就不再说话了。 「那你是谁?」齐麟问道。他直觉性的想到白洛旋曾经在昏睡中喊过的大哥。 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上齐麟的心头。 「我是艾袁凛……当初使白洛旋心痛不已的人就是我!」轻抚着白洛旋的秀发,艾于凛的眼神中多了亏欠。 「是你!?」齐麟的语气软了下来,他知道眼前寄在纪言体内的灵体就是白洛旋曾经爱过的人。 「没错!」 「你回来做什么?」不妙感越来越强烈,齐麟吞着口水,他问。 「白洛旋是我的人。」继续抚着白洛旋柔顺的发,艾袁凛看着他的眼中带着无限柔情,却更多的是一种试探性的口吻。「我不会把他让给你。」 当下,齐麟的脸扭曲了。 一种挣扎、不甘、痛苦以及被背叛的感觉交织成最令人难以承受的刑责,它折磨着齐麟,让他受尽了折腾。 轻笑出声,艾袁凛认为那是因为齐麟爱白洛旋的心还不够坚定。因为若是换作纪言,他一定毫不考虑的只选择要他——无论他是否初次。 「怎么样?这样的白洛旋……你还要吗?」艾袁凛的眼中带着看好戏的玩味,他接着道:「如果你的爱真的这么脆弱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什么当初你会眼睁睁得看着梁殷梅嫁人。」 因为不够爱,所以可以简简单单放手;因为不够爱,所以可以轻轻松松挥别阴霾。 齐麟,怎敢说自己爱过一个人?他真的爱过吗? 爱,未必要轰轰烈烈的,但那一种不在一起就会没命的感觉难道他不曾有过?那种只要对方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就会不安担心的焦躁感,难道他没有过? 若真是如此,只怕他对梅儿的喜欢也就只有两小无猜的程度罢了。 经过萃炼的爱很美,就是美在于它历经了风风雨雨后,剔除了无畏的杂质,只剩下最可贵最重要的部分。 这样的爱,才是最叫人羡慕的。 「梅儿?」齐麟的脸沉了下来。「提她干什么?」 「你对待梅儿的态度就跟对待洛旋没两样。我想你对他的真心也不持久吧」艾袁凛的眼神又更冷了些。「你这懦夫!」 艾袁凛知道自己的口气很不好,但他很关心洛旋,当然在意眼前这男人到底能不能保护好他曾经视为爱人的白家之子。 「我只爱白洛旋!」没有沉默、没有丝毫犹豫,齐麟坚决的说道。他的眼神,无比认真。像是不容许有人质疑他对白洛旋的爱一般。「不管他是不是初次,我都只要他,也绝对不放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瞠目的望着齐麟,艾袁凛没料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你还要白洛旋?即使他跟我发生了肌肤之亲?」 「对!」齐麟深呼吸一口气,他走向白洛旋,在艾袁凛错愕的视线中脱下自己的外衣然后给白洛旋披上。「我爱他可是……不是因为他的身子。」而是他那圣洁单纯到令人怜惜的灵魂…… 不顾艾袁凛的呆愣,齐麟一把抱起白洛旋,直直往浴池走去。 「他的答案,你很满意吧?」知道艾袁凛傻了,纪言强行拿回自己的身体主宰权,然后他开始起身穿上衣服。 「何止满意!?我还被他感动到了。」艾袁凛若有所思,他道:「纪言……」 「嗯?」束起发来,纪言一向痛恨自己披头散发的。 「我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不管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梅儿,但我希望可以成为你的精神支柱。哪怕我们无法相拥,我只要你知道我爱你。」 脸又红了起来,纪言说话有点结巴:「干、干嘛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啊!?」 「一种……感触吧!」艾袁凛笑道:「喜欢甚至是爱上ㄧ个人,最难的,就是鼓起勇气了吧?但是为了你,我拾起了勇气,只希望往后你的心里有我。」 「你以前也常这样对白洛旋说话吗?」纪言低下头,他望着自己的脚。他很怕艾袁凛回答是。 「……只对你。」艾袁凛的声音变得模糊,他低沉的嗓音不断在纪言脑中回荡。「现在我爱的人是你。」 没有再说什么,纪言走出了门,他要开始一天的工作。 问纪言听了之后的感觉? 只知道这一天他的心情特别好。 第五章之四 带着愉快的心情提早做完了应该要做的工作,纪言坐在庭院休息。 本想要趁着今天天气舒服,睡个懒觉,但一旁匆忙的下人们倒吸引了纪言的注意力。 站起身来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纪言问道:「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下人显然是很惊讶纪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吞吞吐吐道:「少爷抱着洛旋,要我们尽快把浴池的水放满。」 「现在?」纪言皱起眉来,他从不知道齐麟喜欢晨浴。「这时间也太早了吧!」 「就是因为少爷很反常我们才紧张啊!」下人耸了耸肩,他无心道:「不过看少爷的脸色似乎心情不好耶!我看他把洛旋抱的紧紧的,像是怕他溜走似的。」 「这样啊……」脑中闪过齐麟在生闷气的可能性,纪言扯扯嘴角,露出个不算夸张的笑容。「你去忙吧!我看看少爷。」 「喔嗯……我看少爷今天心情不太好,少惹他为妙。」知道纪言一向与齐麟感情好,但他可没把握纪言不会被扫到台风尾。 「唉呀!放心啦!没听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吗?」拍了拍下人的肩,纪言打算往浴池的方向前进。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啊?」不懂纪言的意思,下人在他身后大喊着。 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纪言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行一步了。 「我想是因为刚刚他看到你和白洛旋抱在一起吧!」对于齐麟的反常,艾袁凛猜测道。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纪言耸肩,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话好说。「我真搞不懂,明明就没有想过要和白洛旋旧情复燃,为什么还要故意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来?」 「你还真敢说!」艾袁凛的语气满是责备。「若不是因为你和齐麟都太被动,我才不会出此下策去激你们。」 「别把自己说得跟圣人一样。」纪言笑了出声。「你敢说你没想过要『报复』我?」 「报复!?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哪可能欺负我最亲爱的纪言小亲亲呢?」想起当初对白洛旋坦白时,心中那种想要看纪言哭泣心痛表情的自己,艾袁凛显得心虚。「我说纪言宝贝啊!千万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到底有没有,咱们心知肚明。」似乎已经默许艾袁凛又是宝贝又是小亲亲的叫唤着自己,纪言没有多大的反应。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有过这念头,你会有什么反应?」艾袁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心虚,他问道。 「如果?」停下脚步来,纪言陷入了沉默。 「到底怎么样拉?」着急想知道答案,艾袁凛慌张的追问。 「如果你真得那么作,那我最后还是会原谅你的。」纪言再度跨出脚步,他的神情有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因为我也懂……为爱而苦的感觉。」 瞬间呈现呆愣状态,艾袁凛不懂纪言的意思。 为爱而苦?是指喜欢梁殷梅时的心痛吗?还是…… 越是猜想就越是兴奋雀跃,艾袁凛怀着忐忑的心问道:「你的意思是!?」 是指纪言也爱上自己了吗?所以他也会吃醋嫉妒? 觉得这份感情还不用那么早说出口,纪言轻轻一笑,他道:「你觉得呢?袁、凛、小、亲、亲。」 思绪变的浑沌,艾袁凛觉得自己叫要喘不过气来。「你说什么?纪言……再说一次!」 「好话不说第二遍。」纪言从没觉得心情那么好过。 或许是因为清楚了解艾袁凛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缘故吧? 在心中暗自打算今天要找个时间对艾袁凛坦白自己的感情,纪言来到浴池外的大门边,他注意到有个人站在那儿。 是谁呢? 上前想要一探究竟。若纪言知道接下来他和艾袁凛会遭遇什么事的话,或许打死他他也不会来到这里和眼前这个眼熟的男子攀谈。 绝、对、不、会。 第五章之五 「嗯——啊!不、不要……!!」 浴池是个好地方,有水玩空间又大,但问题是……隔音效果似乎就不怎么好了。 云寒站在浴池门外,他一脸尴尬与无措。 他的表情如是说:该进去吗? 站在柱子旁,纪言也听到了里头的声响。 「突然觉得有必要翻修浴池的构造。」脸红了起来,纪言可没想过齐麟会在这时候出手。 「怎么?听到自己都兴奋了?」艾袁凛笑纪言的纯情。「隔音效果不好也没关系,那也是种情趣啊!」 「情趣!?」纪言可笑不出来。「外头的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呢。」 「所以我才说你不懂。」艾袁凛谅纪言还没过这样的经验。「等以后有机会你和我在浴池洗个鸳鸯浴,我们再来学他们好了。」 「鸳鸯浴!?」纪言冷笑,他哼道:「我们每天都这样洗啊!」 「不!那不一样啊!你又看不到我的身体。」 「……原来你是暴露狂啊?」 「不对拉!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是说……」 「好好好!我懂——!」纪言走近云寒。「那只是种情趣嘛。」 接下来不管艾袁凛嚷着什么,纪言也不再搭理。 昂首跨步来到云寒旁边,纪言瞧他一脸尴尬。他压低声音笑道:「看来你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不想打扰到里头激烈的情势,纪言刻意不让自己的声音大声到可以传到里头去。 「你是……?」偏过头看向纪言,云寒微皱着眉。他和纪言还彼此陌生。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纪名言,而另一个的我姓艾名袁凛。」心想反正白洛旋和齐麟都知道艾袁凛的存在了,没那个必要再去隐瞒。 「另一个?」云寒一头雾水。 「不知怎么搞的,几年前一场意外被救起后就变成这样了,我的身体被另外一个灵魂共用着。」搔搔头,纪言不想要多加隐瞒。「其实那个艾袁凛,就是当初洛旋的旧情人。」 说这句话时,纪言的心情莫名的明朗。一切误会障碍都解除排开后,剩下的也只有最初那份真切了。 「真的?」睁大双眼,云寒虽然知道白洛旋有过一段伤心的恋情,但他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艾袁凛并不是不爱他,而是知道不能爱。」表情变地古怪,纪言在思考如何带出重点。 「哦?这话怎么说?」云寒突然觉得有趣,他专注的看着纪言。 「白洛旋并不爱艾袁凛。」纪言根据自己所得知的消息,简扼的说道。 「不爱?」 「只有喜欢。呃……大概就是像我家少爷和梅儿的那种微妙情愫吧?」挠挠头,就某种方面来说,纪言并不擅言语表达。「简单来说,当初白洛旋的病会医不好是出在他自己本身。」 「那白蚀怎么会……?」想起白洛旋曾经说过白蚀想杀艾袁凛的事,云寒越听越发糊涂。 「是后来白洛旋亲手杀了艾袁凛时白蚀才发觉事情的真相。」纪言说道,他的心还……隐隐作痛。 那份心痛,是艾袁凛苟活下来后残留的一小部分后悔。 那支离破碎的感情、那为情为爱受尽折磨的艾袁凛,还留了一小部分下来。 其实昨晚,艾袁凛根本就没对白洛旋作什么。 他明白、也清楚艾袁凛的用意。 若白洛旋不爱他,那碰触他的下场,就是使他更快朝死亡迈进。 爱一个人,是绝对不会使他受到伤害的。 艾袁凛爱白洛旋,所以他没有碰他,只是抱着他,带着忧伤……进入梦乡。直到齐麟进房、直到他对他说他还要不再洁净的白洛旋。那种情况下,任谁也会认为白洛旋一定与艾袁凛发生了亲密关系,但尽管如此齐麟却仍是爱着白洛旋。 纪言明白对艾袁凛而言白洛旋已是过去式,但那习惯性的关心与疼惜却还是不免让人有些嫉妒。 「那现在你告诉我这些,又是有何目的?」开始警戒起来,云寒虽然是个奴仆,却不代表他笨。 「你希望少爷跟白洛旋在一起吗?」纪言问道,他的眼中,有着不为人知的悲伤。 他还没有勇气说出口对艾袁凛的那份悸动——即便自己早已动心。 「这就像你问我要不要割舍爱情一样的难吧?」云寒轻笑,他怎么可能会不懂那眼中的情绪? 纪言……想必也是爱着艾袁凛的吧?在两人可以互相沟通的的时候。 「我说我想成全他们呢?」基于自私,他并不希望艾袁凛可以跟白洛旋旧情复燃。哪怕他们不可能重新再一起也一样。 「那我是不是也要自私的任我爱的人哭泣?」他知道,他根本就舍不得玺倩流泪,哪怕那泪水是为了别人而流,他也不舍。 「是!」纪言点头,他看着云寒,竟有着不容拒绝的气魄。「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你伤害他们两人。」 假使白洛旋的爱受挫,他懂,这个白家的遗子将会坠入万底深渊。 纪言曾经讨厌过白洛旋,但如今……他就连讨厌两字都不知道该如何写了。 「所以呢?你希望我和你联手维持他们的关系?」挑眉,云寒示意纪言听听里头的声响。 「不!是外力的介入。」纪言说道,他突然停下话来。 他忘不了从艾袁凛口中得知的半人半妖霜涟烨。 那个信仰神的疯狂女人,将会是阻挡白洛旋与齐麟终成眷属的一大障碍。 「纪言!」一个下人走了过来,他低着头,似乎不知所措。「她回来了!」 纪言走过去和下人交谈了下。 纪言的脸色变的铁青。 「不会吧!?」一直没有出声的艾袁凛惨叫了起来,他连想都没想过她会再回来。「她不是早已远嫁到冬萦了吗?」 「她?」云寒看到纪言的凝重及那个下人的害怕,他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个外力出现了。」纪言挥退下人,他突然觉得挡在白洛旋与齐麟前面的最大障碍已不是霜涟烨了。「你要拆散还是撮合少爷他们?」 「她到底是谁?」为何纪言的表情会这样的沉重,而她的出现难不成会让齐麟与白洛旋的关系出现裂痕? 「她是少爷曾经认定过最爱的女人。」 「最爱?」脑中闪过刚刚纪言不经意提起的一个名字,云寒心中有了个底。 「梅儿回来了。」纪言说道,他永远也忘不了曾使齐麟颓废好久的那个嫁到冬萦的女孩。 也永远忘不了,曾经让自己陷入水深火热中的那个她。 梁殷梅……。 第五章之六 长廊。 一阵急促脚步声。 「她怎么会回来?」纪言咬牙,他问道。 新进侍女织儿一头雾水,她支支吾吾道:「刚刚齐府门前就出现轿子,然后她就走了出来说要见少爷。」 「你不先通报就让她进来了?」纪言皱眉,他懊恼自己竟然那么容易迁怒。 织儿最近才进府,当然不知道梅儿是谁了。 「我、我……小的知错。」猛然跪了下来,织儿孤苦无靠,若此时被赶出府,她将会流浪街头。 停下脚步来,纪言知道自己的口气太冲了。「你起来吧!我并不怪你。」 低着头,织儿娇小的身子在颤抖。 「抱歉,明知道你并不知情还这样迁怒于你。」扶起织儿,纪言苦笑道:「你去忙你的吧!那女人我来处理。对了!千万别对少爷提起她回来的事。」 「是!织儿知道了!」对纪言颔首后,织儿便转身走开了。 「真是矛盾,以前很亲密的叫唤着梅儿,如今竟然称呼她『那女人』!」艾袁凛出声,他对梅儿的出现还是心有芥蒂。 「不管为了谁,梅儿都不该回来。」纪言的眼神变了,他的双眸满是冰冷。「早在她离开的时后,就注定不能回来了。」 「你能说自己不曾期盼过她从冬萦逃回来?」艾袁凛才不相信纪言有这么豁达。 「就算有,那也是曾经。」纪言知道艾袁凛怀疑自己对梁殷梅还有所眷恋,他道:「但是现在我的身边有你啊。」 艾袁凛沉默了。 知道艾袁凛还在消化自己刚刚说的话,纪言不打算打扰他思考。 然而,此刻的纪言没了以往的警觉性,他没有发现,自己身后那一双默默凝视观察的眼。 第六章之一 在高处俯视,看着自己脚底渺小的人类,霜涟烨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追随神,所改变的不过是最初执着的事物罢了。」垂下眼帘,霜涟烨降落到齐府的屋顶。「难道我的疯狂最终,就只是这样的结果?换来的只是无止尽的恨意与痛苦?」 「所以我才说过,神一开始就是个愚蠢的存在。」小荷出现在霜涟烨身旁,他一双眼紧盯着底下在走动的梁殷梅。 「神曾经救赎过我。」霜涟烨提醒道。 「如果你肯去找寻真相,你会知道你不过是白愁盈的替代品。」小荷不以为然。 「住口!」霜涟烨震怒。「我不喜欢一直听到白愁盈的名字。」 「你不如她,这是事实。」小荷冷笑。「你早该明白为什么神会特别眷顾你这半人半妖的怪胎。」 「我是神的代理者。」霜涟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我是崇高的。」 「但是背后的丑陋却让人不禁作恶。」小荷摇头道:「跟白愁盈比起来,你还是替代品。」 「别拿我跟那个失格品相提并论!」大吼出声,霜涟烨很明显被激怒了。「神、神是眷顾我的!」拳头越握越紧,她恨不得杀光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如果不是如此,他就不会救我。」 「你口中的神听起来是很完美,但是在世人眼中,神未必毫无缺点。」小荷看着梁殷梅被领入齐府厅堂,他冷笑道:「梁殷梅受害的时候,神在哪里?当她被ㄧ群强盗受辱而咬舌自尽时,神又在哪里?当我把她转变为妖利用时,神到底在哪里?」 「神无所不在。」霜涟烨不理会小荷的批评。 「可是能够救自己的永远不会是神。神只是一种形式的信仰、一种能够让自己得到慰藉的寄托。」小荷想起无时无刻不担心别人、总是为他人着想的白琦,他责骂似的说道:「当白琦最需要神的时候,神并不在。」 「心中有神,就到处都有神的存在。」霜涟烨反驳道:「神不去救他们,只是因为他们还不够资格。」 「难道你就厉害到可以让伟大的神现迹救你?」小荷不认同霜涟烨的话。 「我不想再和你谈论这些。和你这种无神论者辩驳神的存在,是我愚蠢。」霜涟烨觉得无奈,她换一个话题。「再过没多久,徐慈和杜宁的成亲大典就要举行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杀了白枫旋?」 「你这种语气让我很不高兴,况且在你问我之前,应该先说说你有没有把握杀掉白枫旋吧?」小荷叉起腰,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用上对下的语气问自己话。 「我试着去捣乱他与杜宁,但他们却反而感情更好。」霜涟烨抚着额。「我甚至怀疑我真的让他们痛苦了吗?」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让他们生不如死,但是你没有。」小荷皮笑肉不笑。 「或许是当时的我还残留一小部分下来吧!」想起白愁盈在梵洛雪地里死而无憾的那种壮烈笑容,霜涟烨道:「又或许是……我想要亲眼见证白愁盈口中的白家吧。」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了。」小荷不去多想霜涟烨眼神中那复杂的情感,小荷缓缓道:「我是不知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报复白家,但是,我想要利用梁殷梅。」 「有把握在徐慈说的期限内完成吗?」霜涟烨追问。 「不管能不能完成,我都不后悔我走上极端的路。」小荷看向远方,他感慨道:「这大概就像你舍弃了某些重要事物只愿追随神一样。」 「别拿我和你比较。」霜涟烨撇撇嘴,她丝毫不以为意。「我和你这无神论者不一样。」 叮铃——叮铃——! 霜涟烨消失在空中,只独留铃铛的清脆声回荡。 看着原先霜涟烨站着的地方,小荷缓缓道:「我原先也不是无神论者的……。」 他曾经相信过神,也认为神会给予世人救赎。 但直到那天,当他眼睁睁看着白琦被人侵犯时,就算他在心中不断的呐喊神,但神始终没有出现过。 那时候开始,小荷不再信神。 他的神,真的存在过吗? 若真的存在,那他在哪里? 小荷无语,因为这个答案——无解。 第六章之二 距离厅堂还有几步路的距离,纪言的步伐越来越缓慢。 「你还在犹豫怎么见她对吧?」艾袁凛猜出纪言的心思,他一语道破。「虽说你对梁殷梅已经没多少感情存在,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觉吧?」 「我只是有些尴尬罢了。」纪言的确是很怕尴尬,但有部分原因是他怕见到了梁殷梅,他对自己喜欢艾袁凛的把握会荡然无存。 「尴尬?你怎么不觉得我跟洛旋重逢就不会尴尬?」艾袁凛开始赌气起来。「当初是你自己把我的存在说出来,完全不顾我的感受,现在要见梁殷梅,你却反过来说你会尴尬?」 「我知道贸然跟白洛旋说出你的事是我的错,但那并不一样。」纪言开始觉得愧疚了。 「哪里不一样!?」艾袁凛显然是发怒了,他不再理会纪言。 「好拉好拉!我道歉……这样可以吗?」纪言不断的想要哄艾袁凛,但他却迟迟没有再吭声。 也罢!盛怒之下任谁说都没用。 心想让艾袁凛冷静下来也好,纪言也没再开口说话。 再度迈开脚步,纪言走入厅堂。 坐在厅堂的椅上,梁殷梅看着迎面走来的纪言。 「齐麟呢?」微微皱眉,梁殷梅不是很高兴是纪言前来。 见梁殷梅这样的态度,纪言突然觉得她变了。 以前的她不管怎么不高兴都不会表现出来,而如今她的脸上清清楚楚写着「我只想见齐麟」。尽管纪言眼睛不再迷恋梁殷梅,但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受到伤。 撇撇嘴,纪言应道:「少爷在忙。」 很显然不相信纪言的,梁殷梅摇头道:「不!一定是你没跟他说我来了。」不相信齐麟会不想来见自己,梁殷梅的神情满是复杂的情绪。「纪言,你为何一定要阻碍我跟他?」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不管作什么事,纪言总会挡在她与齐麟之间。就好似……希望他们不要太过于靠近般。 「不是我妨碍你们,而是梅儿你根本就不可能跟少爷在一起。」更何况,齐麟是真的「在忙」啊!就算我想要打断他也很难好不好。搞不懂为何梁殷梅总是如此的天真与执着,纪言搔了搔头,他刻意提到比较敏感的话题。「而且,你现在应该在冬萦和你的夫婿好好过日子。」 「他死了。」梁殷梅看着纪言,她悲伤的微微一笑。「我嫁过去不到半年他就病死了,后来我才知道浩司的母亲为了要冲喜才会刻意隐瞒他的病情。」 「那为何不回来?」纪言质问着。如果她当初在丧夫后就马上回来了,那是不是齐麟与白洛旋就不会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回来了,对齐麟或是白洛旋,仍是一种艰辛的挑战。 梁殷梅,不该回来的。 不管是对齐麟而言,还是对他纪言而言,她都不应该再回来。 「我能吗?」梁殷梅的眼泪在眼角打转,她似乎也很愧疚当初嫁去冬萦的事。「当初是我先背叛了齐麟,你觉得他还会接受我吗?」 「如果是以前的少爷,会!」纪言可以肯定。 连白洛旋的过去都能接受的齐麟,怎么可能会无法接纳梅儿? 「以前?」梅儿听出纪言的话中话,她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齐麟他娶妻了吗?他……已经成家了?」 「不!少爷还未与任何人论及婚嫁。」纪言看出梅儿的焦急,但他更不想要伤害白洛旋。「自从夫人去世后,他和公主的婚事就先暂且搁下了。」 白洛旋哭泣,艾袁凛就会心痛,而艾袁凛一旦心痛,纪言也会跟着不好受。 纪言虽然不喜欢艾袁凛时时刻刻关心白洛旋,但他明白,那心情就像他会担忧梅儿一样。 只是一种放不下的关怀,或者说……那是惯性的关注,没有任何情爱参杂,简简单单、单单纯纯。 「那你为何……」梁殷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少爷爱上别人了。」纪言努力试着别让声音听起来在颤抖。「梅儿,少爷……齐麟他……已经爱上另一个人了。」一个本该殒命的人。 「谁?」梁殷梅不敢相信当初对她一心一意的齐麟会移情别恋,她激动的揪着纪言的衣袖,眼泪早已落了下来。「是什么样的人……?」 「你想要自己去看吗?」预估齐麟跟白洛旋应该已经「洗完澡」了,而他刚刚也交待云寒,一旦两人出浴,一定要第一时间送他们回房。 这样,才能让梅儿看到决定性的画面。 「纪言,你难道……没有试着阻止过吗?」梅儿不相信纪言会不站在她身边。 从小到大,纪言与齐麟总是像个兄长般疼她、护她,她就不相信,这两人经过了几年就会性格大变。 「少爷幸福就好。」纪言看着梅儿,他说道:「倒是你,当初不回来,怎么今日却突然回来了?」 「我遇到了两个很好的朋友。」想起廖如烟与白硕旋,梁殷梅露出甜美的微笑。「他们要我好好去追寻我的爱情。」 虽然他们一个不爱丈夫、一个却爱上姑爷,但那种为爱疯狂的感觉,就算是死,她也想要一次。 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那种让人失了魂的苦涩,她也想尝一次。 「只怕你的爱情不会开花结果。」纪言嘲讽一笑,他朝梁殷梅比了个「请」的动作。「如何?想不想亲眼看看『那个使少爷爱的神魂颠倒』的人?」 「这……我……」有些害怕,梅儿踌躇不前。 「你害怕?」知道梅儿开始胆怯了,纪言打算使出激将法。 「谁、谁说我怕了?」不服气的瞪了一眼纪言。梁殷梅昂首步出厅堂。 「还敢说我对待白洛旋的方式奇怪,你自己不也一样?」艾袁凛突然出声,他似乎是气消了。 「你是指什么?」 「你说我不选择隐瞒殊儿死去的事对白洛旋很残酷,但如今你要梁殷梅去看齐麟和洛旋晒恩爱,那不也很残忍?」 「有些事如果隐瞒了,到时候拆穿反而会更痛苦。」纪言快步走往齐麟的房间。「好歹我们都曾经爱过人,当然不会希望他们更痛苦。」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暴露狂?」艾袁凛很明显就是个记恨的人,他咬牙道:「如果你打从心底认为我是的话,那等我有了身体,我就一天到晚露鸟给你看!」 「你那壶不开提那壶啊!?我有哪一句话提到暴露狂啊?」 「所以我才有魅力啊……」 「不!你越说我越糊涂了!!」纪言简直快抓狂,他搞不懂艾袁凛现在是在装傻还是单纯想要耍白痴。 「得了吧!其实你很羡慕我的身材。」 「哪有啊!?话说回来你不是没有身体吗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身材?」 「没有吗?我有托梦给你说……」 「你是死了还怎样?不对……」脑中猛然浮现一个肌肉猛男的画面,纪言崩溃了。「等等!为什么我会有印象啊啊!还有其实你是肌肉猛男吗?」 看着纪言一边大喊一边崩溃的跑跳,梁殷梅有些三条线。 「那、那个……」 「啊啊!为什么是肌肉猛男啊啊啊啊啊!?」 梁殷梅本来想把纪言拉回正常人模式,但是他一直撞墙甚至口中喊着肌肉猛男,就连梁殷梅都有些害怕现在不正常的纪言了。 「这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看着原先印象中再正常不过的纪言像发了枫的疯子乱跑,梁殷梅彻底无言。 离齐麟的房间还有一段路——一段明明不算远却因为纪言大喊肌肉猛男而耽搁到的路。 第六章之三 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纪言搔了搔头,他满脸尴尬的继续领着梁殷梅来到齐麟的房间。 「齐麟他后来换了房间?」梁殷梅看走的方向和以往的不一样,她问道。 「他说原先的房间充满可怕的回忆,所以换了。」纪言淡淡的回答。当初齐麟颓废地厉害,很多事情他都看不顺眼。 「都是我害的?」想起自己常在齐麟的房间与他聊天玩耍,梁殷梅怯怯的追问。「因为我常在他房里走动?」 「其实也不尽然。」耸了耸肩,纪言解释道:「少爷说要换房间是在夫人去世后。」 「夫人她……!?」捂着嘴,梁殷梅原先还在纳闷怎么不见齐夫人,怎料她竟已去世了。 「生了大病,折腾了大半年才走的。」纪言想起当时,他感伤道:「夫人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了。」 「为什么不叫我回来?」梁殷梅眼眶含泪,她哽咽道。 「夫人说不想让你担心。」纪言不想说出夫人不想让梁殷梅回来的事实。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原因……」梁殷梅别过头,她真恨不得自己是个身分高贵的大小姐。「我很清楚夫人不要我再见齐麟。」 「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还要回来?」纪言不明白。 「我说过,如烟小姐和硕旋要我回来追寻真爱的。」梁殷梅都起嘴来,她气呼呼的应道。 「硕旋?」一直保持沉默的艾袁凛突然出声,他的语气多了一种疑惑。 「怎么了吗?」在心里和艾袁凛沟通,纪言不懂他为什么听到硕旋两字反应那么大。 「如果我没猜错,梁殷梅遇见的硕旋应该是……白家的三子白硕旋。」 「有那么巧合吗?」 「谁知道呢?世事难料。」艾袁凛透过纪言的眼观察梁殷梅的一举一动,他正在思考着什么而没有向纪言老实坦承。 走到了目的地,纪言看见云寒站在门口。 「看这表情,里头正在覆雨翻云吧?」艾袁凛见云寒一脸不可置信,他打趣道。 「不用你说。我有眼睛。」对于艾袁凛有时候说话的时机感到无奈,纪言真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他。 很急着要和齐麟见面,梁殷梅小跑步来到云寒面前,她听到了里头的吵杂声。「里头怎么闹哄哄的?」觉得那声音很不寻常,她问道。 「小姐,少爷在忙。」看到纪言紧跟在后,云寒了解眼前的女子便是梁殷梅。 「为什么?你跟齐麟说梅儿来了,他一定会出来!」梅儿不相信齐麟会忘了她。 「不!小姐,问题不是出在这里。」云寒苦笑着。就算齐麟还记得梅儿好了,但他敢打赌,沉浸在肉欲之中的他现在铁定离不开阿洛。 「那不然是为什么?」 「小姐,你还是自己看吧!」接收到纪言的「让她去吧」的眼神,云寒让开来。 虽然察觉有异,但梅儿还是走了进去。 印入眼帘的正是两具身子交合的画面。 看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还勉强可以接受,但偏偏梅儿又「不小心」的瞄到齐麟的下身……。 为、为什么他们不盖件棉被遮掩一下啊!?不对!重点似乎不在这边啊啊啊!!! 「哇啊啊!你、你我……我他他……他……我什么都没看到!」捂着自己的眼睛,梅儿快速的离开房间。 听见梅儿的喊叫,白洛旋不安的问:「刚刚……是不是有人……?」 「就算有……也别理他。」完全没发觉刚刚的声音是他思念已久的梅儿的声音,齐麟紧抱着白洛旋,继续两人的「快乐事」。 非常无言看两人激烈到忘我,云寒伸手要去关房门。「这两人会不会太扯了?」关好房门,云寒无奈的看着纪言。 微微耸肩,纪言自己也无可奈何。「正所谓干柴遇上烈火……其实你要说天雷勾动地火也行。」 「我从不知道洛旋有那么热情……」艾袁凛似乎很不甘心白洛旋放开的一面都被齐麟看到,他喃喃说了几声后,突然有些沉重的说道:「纪言,我有些是想对云寒说,你不介意我跟你调换吧?」 艾袁凛一直有件事没有跟纪言坦白,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尤其在他看到梁殷梅再度回来后。 「你要调换可以啊!」纪言觉得艾袁凛的要求有些莫名奇妙,但他没有多想。 「但是我不希望你听到,因此……」让纪言的灵魂陷入昏睡状态,艾袁凛取代控制纪言的身体。 「我是无所谓,只是这两人才刚坦然面对彼此就如此纵欲……你怎么了?」本想在纪言面前好好的消遣消遣白洛旋与齐麟,但云寒见纪言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他疑惑的停住嘴。 「云寒……我有事相求。」变的正经八百,艾袁凛的嗓音本就略为低沉,所以纪言的声音也跟着变的低沉。 「等等,你是……」惊觉眼前的纪言不是纪言,云寒想起了另一个寄宿在那身体里的灵魂。「……艾袁凛?」 「正是。」很是高兴云寒马上猜出自己的身分,艾袁凛露出附有魅力的笑容。 「不知是何事想要相求?」明白自己与艾袁凛无冤无仇更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他求助于他,一定是关于白洛旋。 「我想你也猜出了个八、九分。」知道云寒并不笨,艾袁凛也索性请他帮忙。「是关于洛旋的事,我希望你可以尽量不让他跟梁殷梅见面。」 「梁殷梅?你是说……阿洛不可以跟她见面?」想起刚刚那个看起来天真的女子,云寒不懂艾袁凛这样做的用意何在。「难不成梁殷梅会对阿洛不利?」 「是!也不尽然。」想到纪言在见着梁殷梅时刻意隐瞒的心思,艾袁凛就感到莫名的气愤。「刚刚纪言在跟梁殷梅交谈时,纪言发现她似乎在逃避他的注视。」 「你的意思是……她在心虚?」 「没错,我想她是因为要替人对洛旋不利所以在害怕。」 「何以如此肯定?」尽管艾袁凛言之凿凿,但云寒不是那种会相信片面之词的人。 「梁殷梅虽生于梵络,但她后来嫁去了冬萦,可我刚刚看到她身上的服饰却是属于维杰,由此可知她曾在维杰住上很长一段时日。」这点纪言或许没有看出来,因为纪言大多都在梵络这国家里不曾跨国,所以不清楚各地风情、服饰是很正常的。 而他因为寄住在白家,常会和白蚀他们到各地去治疗民众,也因此他对于不同国家的传统或是服饰都多有了解。 「所以呢?」光是这样的理由还不足以怀疑梁殷梅的人品啊。 「从维杰到梵络少说也要两个半月,而从纪言的心思里我读得出来这梁殷梅除了善良外,还有异常执着的『痴』。」想起纪言对于这梅儿都是好的印象,艾袁凛不由自主的感到怒火中烧。 就好像……在忌妒般。 不过不管纪言对梁殷梅的印象再好,艾袁凛就是不喜欢她。 「你说痴……难不成是对齐麟?」云寒猜出艾袁凛的意思。 「不错!」给云寒一眼赞赏的眼光,艾袁凛接着说道:「我怀疑……在梁殷梅来到梵络的这段旅途中,可能和某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并不是艾袁凛乱说,当纪言在和梁殷梅沟通时,艾袁凛可是一直默默的观察着。 她发现,梁殷梅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变的有些尖锐、冷漠……。 可是当她提起如烟和硕旋这两号人物时,却又恢复以前那样烂漫天真。 这其中有着什么关联吗?艾袁凛一直想不通这点。 「协议?」云寒不笨,他懂梁殷梅的弱点在哪。「难不成是以齐麟的爱为报酬?」 「我想是的。」艾袁凛知道梁殷梅很希望得到齐麟完全的爱,而这也几乎可以说是梁殷梅最大最容易被利用的弱点。他望着云寒,恳求之意尽露于表。「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让梁殷梅靠近洛旋。」 「单凭我自己的力量怎么可能做到?」云寒叹气,他突然好恨自己低贱的身分。「你忘了吗?我只是小小的奴仆。」 「就因为你只是奴仆,所以更能完成这项任务。」艾袁凛肯定的说:「我预估梁殷梅还不敢太过张扬的接近洛旋,所以这段时间我希望你尽快找出玺倩公主来。」 或许……派洛旋过来的那个鬼灵精怪的公主会知道什么。 也有可能是……她在策画着什么? 「玺倩?难不成她出事了?」讶异艾袁凛提起心爱的人,云寒问道:「还有,为何你知道?」 「为什么我知道?」艾袁凛轻笑,其实他有时候也可以脱离纪言的身体,以灵魂的姿态去搜集情报。不过不能太久,白蚀说若他离开寄宿主过久,那么灵魂便会蒸发……虽然不知道是真的还假的,但他宁可信其有。「我除了知道这件事外,还知道圣殿下及白家长子的消息。」在长时间的观察以及搜集消息之下,艾袁凛终于知道了害白家灭门的幕后主使者,只是那个人任谁也想不出来。 越是无辜越是清白越是不相干的人……才越有可能是最主要的凶手。 「我该相信你吗?」突然觉得这艾袁凛如果是敌人的话相对的威胁力就会很大,但奇怪的是……云寒打从心底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你知道答案。」艾袁凛说道,他的眼深邃而阴险。「不过,让我提醒你一句话……保护你最重要的人。」 瞬间血液被冻结了起来似的,云寒本来还想再问问艾袁凛那句话的意思,然而下一刻属于纪言的神韵又回来了。 艾袁凛,陷入了沉睡。 任纪言如何呼换,艾袁凛也没有回答。 看着一脸茫然的纪言,云寒先行离去。 长廊上,他独自思索那句「保护你最重要的人」的意思。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云寒的直觉告诉他……再过不久,将有大事发生。 第六章之四 捧着茶,凝视着坐在亭子里发呆的梁殷梅。 「已经五天了……」轻皱起眉来,纪言感到疑惑。 这五天里,不管他如何呼唤艾袁凛,艾袁凛就像是消失一般没有回答他。 一直以来已经习惯了和艾袁凛共生,突如其来的空虚感让纪言感到焦躁。 而更奇怪的是,梁殷梅来到齐府的这五天里,完全没有多加要求要见齐麟。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还有云寒三天前突然说要出门,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该不会是之前与艾袁凛谈话时提到什么吧? 「别让梁殷梅跟阿洛碰头」。 这是云寒出门前唯一交代的事,这更让纪言感到疑惑。 尽管他神经再粗也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事情在进行。 不过其实他更好奇那天艾袁凛到底和云寒说了什么。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听的?难道……事关梅儿!?但是,有可能吗? 「怎么?突然觉得我变好看吗?」注意到纪言的视线,梁殷梅转过头来,她轻轻笑着。 「你为什么不去见少爷?」步入亭子里,纪言来到她面前。想起那天梅儿刚到齐府时急切想见齐麟的神情,他感到奇怪。 照理说……这样一个痴心的女孩不是会天天都期盼着心仪的人来见自己吗?怎么……怎么她却又表现的好像来不来都无所谓的样子? 这莫非是一种欲擒故纵?不……梅儿不会这样的。纪言心想着。 「为什么……?」梁殷梅突然蹙起柳眉来,她望着纪言,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要我怎么想?那天……那样的画面,难道你以为我单纯到认为齐麟是那种随便的男人吗?」 梁殷梅知道,自她还在齐府时她就很清楚,齐麟很少接近女色或者是男色……一旦接触了,那就表示齐麟心中有了人。 梅儿不笨,她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心碎了,却哭不出来。有时候越是难过,心中的酸苦就越是难以宣泄。 「你变了。」突然察觉梅儿不再天真、不再无邪,纪言感到苦涩。原来每个人都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改变,齐麟是这样,梅儿亦如是。 那他自己呢?艾袁凛呢? 纪言不懂,为何人总是会变……连心也会变。 纪言喜欢过梅儿,在知道梅儿喜欢少爷后他仍是不断的默默关心她、守护它……直到她嫁去冬萦。 那阵子纪言的眼总是红肿的,相比起齐麟,纪言或许比他更喜欢梁殷梅。 可是,他却又受到艾袁凛的吸引……爱上那没有身躯的灵魂……。 知道纪言在感慨什么,梅儿上前伸手抚摸他的脸庞。「人都是会变的,只是……我还爱着齐麟,爱得……心好难受。」 这就是白硕旋说得那种苦闷吗? 心像在灼烧着灵魂一样……难受到窒息,可是……还是想爱……想爱到自己无法再爱为止。 看着梅儿深邃的眼,纪言感到心痛。 这痛……来自于艾袁凛。 纪言不懂为何艾袁凛会心痛,他只知道那时他对梅儿曾经的一往情深似乎不小心在一瞬间涌上心头,艾袁凛……应该知道了。 但那又如何呢? 不敢自作多情的以为艾袁凛会为了自己而吃醋,纪言总是小心的守护他脆弱的心,深怕一不小心,他对艾袁凛的真正感受会被他知晓。 他找不到一个好时机摊牌,他不像艾袁凛可以大咧咧的说出我喜欢你。 甚至……他怕艾袁凛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一时新鲜。 「你懂吗?纪言……心痛的滋味你尝过吗?」看着纪言,梅儿其实知道纪言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她从来没想过要说开来。 那时候在寒江,面对等待她回应的纪言,她只选择沉默。 有时候,有些暧昧不说白对彼此都好。 撇过脸来,纪言满脸苦涩。 「知道……又如何?」 「你懂的话,就让我再见一次齐麟,只要一次……就好。」梁殷梅这么要求,她不管会不会伤到纪言,她只求再见一次曾经呵护她、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齐麟。 这五天里她不一直求见是因为她想要等,等齐麟来找她。 可是五天过了,她只有心碎。 即使齐麟的心已变、即使齐麟已有另一个想要保护的人……她还是想见他,几年来的相思……使的她的心难受的无法忍耐。 突然明白这五天里梁殷梅对齐麟采取不闻不问的策略是要做什么,纪言突然觉得很尴尬。 他根本就没有跟齐麟说梅儿回来的事,而且他也刻意的安排梅儿睡在较偏僻的客房,如今齐麟和白洛旋终于在一起,两人晒恩爱都来不及了,是不可能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 也难怪梁殷梅和齐麟在这五天里遇不到了。 「见到他后,你有什么打算?」认真考虑着到底该不该安排梅儿跟齐麟见面,纪言小心翼翼的问道。 「祝福他罗!」带着难看的笑容,梁殷梅不想让纪言察觉她眼眶中含着的泪水。「横刀夺爱这种事情我根本做不来!」 仔细评估梁殷梅的话的真实性,但后来纪言选择相信她。在纪言转身准备去请来齐麟的同时,他还不忘叮咛道:「我这就去请少爷来,你别乱跑。」 「嗯。」乖巧的站在原地,梁殷梅直到确定纪言的身影走远了后才皱起眉头来。 纪言越早越远的同时只觉得背后一阵阴凉。 虽然梅儿少了最初的天真无邪,但是……她还是熟悉的梁殷梅……吧? 对吧? 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梁殷梅没有变,这样的同时纪言也很自然的忽略了……梅儿眼中那诡谲的墨绿色光辉……。 第六章之五 远远的就在花园中的亭子里瞧见齐麟与白洛旋的身影。 本想招手大声呼换他们,但在见着两人恩恩爱爱的抱在一块儿……呃……赏花时,他放弃了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念头。 看着闪光持续放着,纪言有些尴尬的走近,纪言突然好羡慕白洛旋。 这样ㄧ个怯爱的人为何可以与所爱的人面对彼此?这样ㄧ个胆怯面对爱的人为何可以遇到真爱? 纪言不懂也不想了解,他对艾袁凛的莫名在意超乎他理智所能控制的范围。 他想见他、抱他,对他说出自己的真正心思,然而纪言知道他不能,他并不是不明白艾袁凛曾经有多爱白洛旋……爱到失去肉体也要继续爱着的精神。 他没把握他可以让艾袁凛爱到那种程度。 望着白洛旋满足的的笑容及依偎在齐麟怀里的幸福感,纪言感到眼红。 因为爱而受尽折磨的还不只他这个白家遗子啊!为何上天总眷顾于他呢?那梅儿与他又算什么? 尝尽了苦涩的心情,却怎么也盼不得所爱的回眸……这样的感情,为什么得不到回报?明明一样的青涩、一样的痛苦,为什么……只有白洛旋得到幸福? 为什么……? 嘻笑玩乐之中,白洛旋看见了纪言。「啊!?纪言你什么时候来的啊?」馀光瞄到了有些落寞的纪言,白洛旋知道他的脸色有异却不动声色的打算继续观察。 「刚刚。」朝白洛旋露出ㄧ抹微笑,纪言发觉自己真的无法讨厌白洛旋。 他那柔柔的笑容及彷佛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神,使他舍不得去厌恶他、怨恨他。 即便他原先因为艾袁凛的关系而对白洛旋多有偏见,可是不管如何,他就是无法真正的去讨厌白洛旋这个人。 「有事?」显然也察觉到了纪言的不对劲,齐麟问道。 「那个……呃……」搔着头,纪言看着白洛旋,大有你最好不要听的意思。 白洛旋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纪言的意思,于是他站起身来,笑道:「你们慢慢聊,我去逛逛这花园。」 对白洛旋使了个小心点的眼神,齐麟再度把焦点放回纪言身上。「说吧!是什事?」 轻吐一口气,纪言试着让自己的音调听起来平稳些。「梅儿回来了,你知道吗?」 「梅、梅儿!?」露出惊骇的神情,齐麟惊骇到无法言语。 「梁殷梅,记得吗?」见齐麟的神情纪言明白他多半是知道自己在说谁了。 「什么时候的事?」沉下脸,齐麟开始担心若白洛旋与梅儿不小心撞见彼此的话……。 「五天前,就在你成功得到白洛旋的那一天。」淡淡的说道,纪言也没有心思再去开玩笑了。 他的心莫名的发胀——痛得发胀。 只是在心痛的,是谁? 而艾袁凛这五天又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管他如何呼唤,他就是没有回应他?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站起身来,齐麟怒目的瞪着纪言。 现在梅儿都在齐府五天了,而齐府也就这么ㄧ丁点大,没道理她不会遇见白洛旋……倘若她真遇见了洛旋,那他们……唔!头好痛……。 微微耸肩,纪言ㄧ副我也无可奈何的样子。「梅儿也没有很急迫要见你啊!」好吧!虽然当天是有那么一点的急迫,但她在见着……呃……有些过于刺激的画面后就没有再露出急切想见齐麟的样子。 那样的沉着,却稳重到使人感到诡谲。 为爱痴狂的粱殷梅,何时变得如此端重? 其中……势必有诈! 纪言虽然察觉了其中的问题,却还是迟钝了些。 一股早已策画好的预谋已经一步步朝白家之子甚至是与之相关的所有人袭来。 第六章之六 「洛旋?」齐麟翻找着齐府上下,他大喊着。「你在哪儿?」 平时安静祥和的齐府,齐家少爷突然疯狂的穿梭其中,只为了找一个人。 侍奴们都傻眼的停下手边工作看齐麟疯狂的翻遍齐家上上下下,他们完全不敢相信自家少爷竟然会这样地找一个人。 那个人对他很重要吧?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在所有人傻眼之际,纪言站在人群中,他默默看着,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白洛旋会失踪「或许」是梅儿的诡计。 更何况刚刚他去找了下梁殷梅,发现她也不见踪影了。 两人同时失去消息,那代表什么? 纪言心里已经有了个底,但他实在不愿面对。 毕竟,他曾经喜欢过梁殷梅,喜欢到无法自拔的那种执着、关切,怎么可能只有几年的时间就可以消磨得了? 暗暗握紧双拳,纪言实在无法心平气和的走上前,然后告诉齐麟或许白洛旋的失踪跟梁殷梅有关这样的话。 他甚至可以想像自己纠结的表情以及齐麟ㄧ脸惊愕的神情。 为什么梁殷梅ㄧ出现,本该单纯的事物都变地复杂?纪言不懂。不管他如何绞尽脑汁,他就是不懂。他不知道梁殷梅这女人为什么没了原本的善良与天真,却多了忧郁及阴险。 看着齐麟,纪言为他感到难过也为梁殷梅的改变而感到心疼。 心,刺痛了ㄧ下。 在为谁而感到心痛呢? 捂着胸口,纪言自问着自己。 他会为艾袁凛而心痛,那现在呢?梅儿的走偏会再唤回他当初对她的那种纯纯的爱恋吗? 会吗? 「纪言,有人要找你。」织儿走了过来,她拍拍纪言的肩,有些疑惑的说道:「是个完全没见过的人呢!」 「完全没见过?」纪言微微皱起眉来。他的亲友不常来找他,况且他的好友也没几个,要说有人来找他?那倒是少见而诡异。「在哪儿?」 「我刚刚请他先在大厅等候了。」织儿看着纪言,感到一丝丝的不对劲。「需要我找人陪同前往吗?」 「不!不需要。」朝织儿露出友善的微笑,纪言叮咛道:「我去去就回。织儿,等等请你安抚安抚少爷,让他早点回房休息。」 带着关切的眼神望了望还在找寻白洛旋的齐麟,织儿轻轻叹息道:「少爷这样,只怕不是回房休息就能平息的。」 「你担心少爷会……?」看出织儿眼中那除了担心之外的害怕,纪言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实我有听说过……」织儿虽然不是什么八卦的女人,但下人之间的耳语她都多少有听到一些。「几年前梅儿……呃……梁姑娘,在已去世的齐夫人坚持下,远嫁至冬萦。少爷似乎消极了好一段时日。」 「说是这么说,我是觉得还好拉!」想起那段时间的齐麟,虽然偶尔会大哭特哭,要不然就是忧郁的坐在后院发呆一整天,但也没看他做什么傻事……呃……如果忽略他突然的风流举止的话。 「我不知道少爷现在露出的慌张神有没有跟之前梁姑娘出嫁时的一样,但……似乎很急切且绝望。」织儿身为女人,对某些情感上的事本就敏感些。她担心的问道:「纪言你说……若少爷真失去了洛旋,还有可能再……我是说……做傻事吗?」 对于织儿所说的话,纪言保持沉默。 纪言很清楚齐麟对白洛旋的爱早已胜过对梅儿的喜欢。失去他……不是单单「安抚」情绪就能就此做罢。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就会袭卷而来。 被悲痛彻底桎梏的齐麟……他没看过但也不想看到。 纪言只感到一种惆怅之情逐渐滋生,他轻摇了摇头。「我想……不会那么简单!少爷会生不如死!」 「生、生不如死!?」惊讶的看着纪言,织儿不敢相信白洛旋的离去竟会造成如此可怕的后果。 「我想你还不懂吧?」纪言轻轻转过身来,他知道有些事情在还没经历过之前是不会了解的。「失去爱人的痛……或许不是现在的你会理解的!不过,快了!我想……你总有一天能懂我说的意思。」 那种……痛到骨子里的苦,以及生不如死的感觉。 一瞬间,织儿的神情变的诡谲莫测,她脸上那难以察觉的笑容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纪言……」感觉到纪言的怪异,织儿轻眯起双眼,她的眼瞳中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话又说回来,你原先找我是因为……?」纪言突然想起织儿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他问起刚刚她是因为什么事而找上自己。 「哎呀!瞧我都糊涂了!」笑自己都只顾着说话,织儿吐着舌头轻捶了下自己的头,她道:「有个我没看过的客人说要找你。」 「那我去去就回,你帮我看着少爷。」觉得织儿虽然新进不久但值得信任,纪言要她看好齐麟。必要时把他打昏也行。 「快去吧!别让客人等太久。」织儿挥挥手,她的语气竟有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催促。 有些不放心的再看了会儿齐麟,纪言叹口气,转身往大厅走去。 「人生还真的是……唉!」望着纪言的背影,织儿轻轻的笑了,笑的诡谲而凄惨。 她走近齐麟。 「白洛旋会死。」她突然这么对齐麟说道。 空荡的后院,只剩下一惊愕地齐麟以及像是知道什么内情的织儿。 第六章之七 步伐缓慢稳重,纪言心想着到底是谁会来找自己。 亲友?不对啊!自从亲生父母死后,就没多少亲友想来主动接近他了……还是说白翎鸟化成的人形?那似乎更离谱……他又不是白家人,人家的圣鸟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来找上自己呢? 觉得脑袋快要被自己操到烧出一个洞,纪言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会有谁要来找自己。 啊!还是说是找艾袁凛的?可是……也不太可能啊!艾袁凛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不是早已被白洛旋杀了吗?更何况,知情的白蚀和黄柔早已死在火场,而白枫旋也不知道有没有幸存下来……。 这种情况,纪言怎么也不相信会有人要来找艾袁凛。 而且自从上次艾袁凛主动要和云寒交谈后,不管他怎么呼唤,艾袁凛就是没有回应。 担心的焦躁感让纪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艾袁凛陷入沉睡了吗?还是说他知道如何脱离自己?但是……可能吗?在没有神医白蚀的协助之下,艾袁凛有办法凭一己之力就解除「共生」吗? 带着混乱纠结的思绪来到大厅,纪言定眼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人,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云寒!?」轻唤出声,纪言感到奇怪。 照理说织儿应该是认得云寒的呀!怎么她刚刚说并不认识他呢?难道……!? 感到事有蹊翘,纪言转身就要奔回后院。 天啊!他最不该犯的错就是让齐麟和织儿独处啊! 心急织儿到底是何方人物,纪言咬着牙,痛恨自己的大意。 「等等!」云寒拉住纪言,他的声音竟在颤抖。「纪言……一切都走样了!」 「什么意思?」停下脚步,纪言感到不对劲,他回过头,这才注意到云寒满身的伤。「天啊!你身上的伤事怎么来的?」 苦笑着,云寒紧紧拉着纪言的衣袖。「事情越来越糟了……我发现把公主抓走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冬萦未来太子妃徐慈的手下——小荷!」 「小荷?」纪言皱起眉来。他可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人。倒是……「你说的徐慈莫非就是那个天才术师徐慈?」 这徐慈倒是真有那么一点儿名气了,在冬萦甚至是全世界的术师里,除了已经成为残废的黄水禅,还没有人像徐慈一样那么有天分,可以用「心念」而不用阵式便能制造出强大幻术的。 「我不清楚……」摇摇头,云寒并不想提到徐慈。他的脸上尽是无奈。「纪言……你知道我身上的伤怎么来的吗?」 面对云寒身上触目心惊的伤痕,纪言心中已经有了个底。他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那些惨烈的伤从何而来。 「公主死了。我为了报复,所以不自量力的和小荷对打。」似乎是玺倩的死带给云寒的打击过大,他像是已经神经错乱,咧嘴笑了。 「死了?」感到不对劲与怪异,纪言眯起眼来,警戒的问道:「公主她……怎么会……?」 「因为阿洛!」沉下脸来,云寒低声说道:「他说……要怪,只能怪阿洛……。」 「他?」还在想着那个「他」是谁,纪言看到云寒抽出腰肩上的刀,然后眼前刀光一闪,自己胸前的衣料被砍出了个洞来。 不好! 原本还在庆幸自己没有见血。但下一刻云寒却又要再补一刀,纪言见状,他向后仰,直接往地板铺去然后滚了三圈再重新站稳在地面。 扑了扑身上的灰尘,纪言在心中大叫不妙,他很清楚那个徐慈就是在冬萦的天才术师徐慈,因为云寒现在的神情很明显就是被她控制了。 不过……白洛旋和徐慈甚至是那个小荷……到底有什么关系? 又或者应该说——白家的恩怨,还有多少? 看纪言一身狼狈,然后又一脸警戒的盯着自己,若是平时的云寒老早就捧腹大笑了,不过现在的他神智已然不清,脸部的表情都因为仇恨而要扭曲成一团了。 「白家该绝!」一开口便是充满怨恨的语句,云寒握紧长刀,心中那小小的不甘与不满被徐慈的邪术给强烈地激发出来。他睁大眼。「白洛旋不应该受到玺倩的青睐……他不应该继续活着,他不应该……!」 被云寒这样的转变给吓了一大跳,纪言开始认为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先是艾袁凛的没有回应、白洛旋的失踪、梁殷梅的怪异以及织儿的不合理之处……,纪言的脑筋虽然没说很差但是他就是无法把这几件事整理出一个答案来。 有时后答案往往很简单,但是纪言在这混乱的时刻就是无法把它简单化。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之下,纪言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冷汗直流,深怕下一刻云寒手中的刀就会卡在自己的胸膛上。 「而你!」看向纪言,云寒丢弃原先的长刀改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刀来。 「云寒你!」想来近身战吗? 对于云寒的行为有所解读,纪言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擅长肉搏战和近身战,更何况他手中也没有武器可用。 「你也不应该留着!你的体内有着艾袁凛的灵魂,而艾袁凛跟白洛旋有关系!」一脸睥睨。打从心底想要杀了一切跟白洛旋有关的人,云寒举起小刀便朝纪言刺去! 勉强躲开云寒的攻击,纪言不敢相信爱情也会使人走火入魔。 云寒很爱玺倩……却爱的产生价值观的偏差。在他眼中,或许错的不是自己本身,而是白洛旋这个人的出现。 本来云寒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压抑的很好,但在徐慈使用邪术的激发之下,那股怨竟成了他杀人的原动力。 「你冷静下来,云寒,不管你先前听到什么,那都不是真的!」试想让云寒恢复理智,纪言一边闪躲他的刀,一边思索着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着一切。 若说是小荷,那他上头还有个徐慈,可是徐慈……为什么想要杀害白家之子? 这其中……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可是,会是谁呢?会有谁有深切想要杀害白家之子的理由呢? 「该死!都该死!」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云寒或许真得无法接受玺倩已死的噩耗,他的眼布满血丝,看起来狰狞且吓人。 「啊!」想要向后跳闪躲云寒的猛烈攻击,但纪言却不小心绊到大厅的椅脚,他跌坐在地。 屁股的痛楚传遍全身,纪言挣扎着想要爬起,他突然好怨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陪齐麟练武,不然也不会因为一时踉跄而跌个狗吃屎了。 看纪言摔倒在地,云寒本想顺势一刀往纪言捅去,但云寒却在刀尖将要碰上纪言的惊醒时分恢复了理智。 「纪言……我……」眼瞳少了原先的疯狂但多了点疑惑。云寒看着自己手中的刀,一副不可置信自己等会儿要做什么事的样子。 「快放下你的刀!快!」猜想云寒的恢复只是一时的,纪言大喊,希望阻止等等可能会遭遇的一切血腥。 「我……唔……!」似乎被什么给加以控制,云寒感到头疼。「我、我做不到,纪言……我无法放下刀!」 明明心想着要放下小刀,但手却……仅仅的握着刀柄。 「啊……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叫一声后,云寒又变回了原先的疯狂。他开始大笑。 此时的他……不是刚刚的他。 「你到底是谁?」蹙着眉,纪言见他一步步朝自己靠近。「云、云寒在哪?」 「白家的人都该死……白枫旋、白洛旋……都该死、该死!」似乎听不见纪言的话,云寒狰狞的笑着,他举起刀来,准备往纪言刺去。 知道自己躲不了了,纪言索性闭上眼接受一切。 「不准伤害他!」 时间彷佛停住了。 呼吸一滞。再次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 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纪言觉得自己现在并没有拥有身体的操控权。 这么说……是艾袁凛? 怎、怎么可能!? 心想着艾袁凛不是一直都没有回应自己吗?怎么这会儿又出现了? 对于艾袁凛意识的出现感到惊讶,纪言可以感受到他在利用自己的身体和云寒发生冲突。 他……救了自己? 在黑暗中,纪言笑了——发自灵魂的笑。 艾袁凛的奋不顾身……如果可以,他是否能把这举动解读为另一种他渴望的情感使然? 如果可以……他是不是可以小小的认为……艾袁凛对他有着更胜对白洛旋的感情? 如果可以……。 第七章之一 苟延残喘。 这是纪言在黑暗之中唯一的感应。 他感受到生命之力渐渐的流逝。 「艾、艾袁凛!让我操控身体!」直觉不妙,纪言感受不到任何可能的伤痛。「我知道你和云寒决一死战,你再这样下去……是要代替我受苦的!」 「我如果会怕……」艾袁凛的声音传来,他的语气充满无惧。「就不会和你交换了。」 「不!艾袁凛,身体是我的,就算是死亡的痛苦也应该要让我来体会。」纪言急了,他不知道艾袁凛武功如何,但他知道失去理智的云寒下手又狠又猛,是绝对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如果他们现在停战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两败俱伤。 挣扎着起身,艾袁凛摇摇晃晃地站不稳身子,他浑身是血,手中紧握着大厅摆设用的大花瓶碎片。 和艾袁凛惨烈的样子稍稍不同,云寒虽然没有浑身是血,但也处处是伤痕了。 「你干嘛那么保护他?」云寒清楚知道眼前的人虽是纪言的样子但其意识却是艾袁凛,他看着自己血淋淋的短刀,似乎不懂艾袁凛的矛盾。「你不是爱着白洛旋吗?」 「爱过,那也是曾经。」艾袁凛笑了,他刻意忽视脑中纪言深切的呼唤。 自从和云寒谈过后他就不知怎么搞的开始昏睡,等他醒来就是如今这种场面。他不知道为何纪言和云寒会怒目而视甚至是拔刀相向,但他只直觉的认为如果继续让纪言面对云寒,铁定是凶多吉少的。 他很清楚纪言的武功最顶多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但他不同,他好歹也待过白家,防身技能或是武打技术他也多多少少学了些,怎么可能会打不过? 可是他想错了,能待在公主旁边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物呢? 和云寒过完几招后,艾袁凛开始意识到自己和他的悬殊。 云寒是靠着对白家人的怨念来促使自己杀人,而他呢?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战?他让自己承受本不该再体会的皮肉之痛,又是为何? 身上的伤口疼地厉害,艾袁凛紧握锐利的碎片,他虽然不擅长攻击,但近身战……他有一定的信心。 最顶多,不过是他和云寒共赴黄泉罢了。 「艾袁凛!快、快把身子操控权还我!」纪言很是着急,毕竟身子的原主人是他,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感受到了自己身子的衰弱,但是他却一点都没有疼痛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 想到一个可能性,纪言更不愿让艾袁凛继续为自己战斗。 没有多加理会纪言,艾袁凛朝云寒攻击。 闪躲过艾袁凛笨拙毫无技巧可言的刺杀行为,云寒冷笑,他反手把短刀捅进艾袁凛的心窝。 心窝一阵刺痛,艾袁凛跌卧在地上。 「是吗?你移情别恋拉?」冷笑着,云从腰间抽出另一把短刀来。「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仍要杀了你。」 「因、因为白洛旋爱过我?」艾袁凛感到可笑,他只觉得云寒愚蠢至极。「你就因为这样好笑的原因要杀了我?」 「我……因为白洛旋的原因失去了玺倩……」云寒哭了,他俊美的脸庞尽是扭曲。「失去所爱,谁还能保持理智呢?」 他曾经想过,白洛旋并没有任何错,可是,他就是无法原谅那个让玺倩一昧牺牲的男人……所以,他要杀了他和与他相关的所有人! 没错!他要杀人! 杀掉所有阻挡他与玺倩的人……! 见云寒越渐扭曲的表情,艾袁凛直叫不妙。 「这人铁定是疯了!」感到从心窝流出来的温热的血,艾袁凛试着要把刀拔出来。 「再来……还要再杀……」云寒一步步逼近,他脑袋深处一直有个女人的声音回荡。 「杀掉白家人……你恨他们,只有杀了他们,你的玺倩才会回到你的身边……」 女人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多了种邪佞感。 云寒的脑袋里塞满了这种声音,他握紧短刀,心里只想着要杀掉眼前这个苟延残喘的人。 「如果你清醒过来,你会后悔的……」拔去心口的短刀,一种像是被砍断筋骨的疼痛遍布全身,艾袁凛开始抽蓄了起来。 「如果不杀了你,我才要后悔……」举起刀又要往艾袁凛的心窝刺去,但刺去的那刻,云寒却也感到了一种椎心刺骨的疼痛感。 低下头看,没想到艾袁凛趁着自己攻击时,也顺势把他刚刚拔起的短刀刺入自己胸口。 血,不止。 两人的鲜血在地板上留下怵目惊心的污痕。 似乎是强烈的疼痛让云寒恢复了理智,云寒原先污浊的眼瞳变得澄澈。 「我……杀人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云寒躺在地板上,胸口传来的刺痛感让他无法再说任何一句话。 「艾、艾袁凛!现在怎么了?你倒是说说话啊!」纪言惊觉生命力所剩不多,他很是着急。「把身体还我,你没必要为我承受。」 「你知道吗……我从不知道原来我可以深切的去爱一个人……」轻闭起双眼,艾袁凛改在脑内和纪言对话。 「人类都是或多或少拥有私心的,对洛旋,我也有着矛盾。可是对你,我却只是一心一意想要你好……」 「你别说了,快还我身体。」纪言虽感受不到疼痛,但他此刻却觉得自己在心痛。「没道理要你再体会一次死亡啊!」 「如果是为了你……有何不可呢?」艾袁凛粗喘着气,他很庆幸自己可以代替纪言承受那种死亡的痛苦。「你只要记住……我爱你,爱到可以为你去死!」 「袁凛?」接下来就好像断讯了一样,纪言痛苦得大喊。「不!不该是这样的!不——我、我还没说出口啊!你不是一直很想听我说我爱你?袁凛!艾袁凛!你回答我啊!」 云寒和艾袁凛都断了气,纪言身处黑暗也被迫陷入了长眠。 一片残乱的大厅,一个女子缓步走来。 「为情为爱,每个人倒真的都成了傻瓜。」黄柔的身子半透明,她看看四下的血迹,皱了下眉。「这徐慈是真的做太过火了,也难怪在往后会走火入魔。」 「不过,我也不能插手管那么多吧?」轻笑出声,黄柔的手轻挥,纪言与云寒的尸体消失了。 就连大厅也恢复原先的整洁。 「接下来得赶去琢以了。」眼神变得复杂,黄柔轻声说道:「盛阴之日与纯阳之体啊……看来巫女是说对了。」 逐渐消失在齐府大厅,黄柔的身影又消失在这世界上。 第七章之二 灰色。 眼前所见尽是灰色。 死灰。 双瞳所映尽是死灰。 这里没有风也没有阳光,只有大片的灰。 不是黑也不是白,既不亮也不暗,就好像介于中间的空间。 一脸茫茫然,纪言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生与死的灰色地带。」 一个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纪言左手边,他道。 「灰色地带?」不懂男子的话语,纪言追问道:「我死了吗?」 「是!但也不尽然。」男子笑了笑,他突然道:「你还记得我吗?」 定眼瞧了瞧眼前的男子,纪言突然惊呼。「白蚀!?」 虽然眼前的男子一头长发未多加梳洗,整个人也比之前在白家看到时显得邋遢多,但还是能认出他是被世人公认为神医的白蚀。纪言瞪大双眼,他不相信自己竟还会见着已逝之人。 莫非……自己真的死了? 纪言望了望四周,他心想着既然死了,应该有可以看到艾袁凛吧? 他一直……一直很想见艾袁凛。 彷佛能读懂纪言的心思,白蚀笑道:「你在找的那个人并不在这喔。」 「那、那他人呢?」纪言觉得奇怪,他问道。 「当然是在你所不知道的另一个地方。」白蚀拍着纪言的肩,他道:「不过你放心,很快的你们就能见面了。」 「见面?我和他长年下来都是『共生』,怎么可能见面?」纪言以为白蚀忘了共生这一回事,他提醒道:「我被白翎鸟带来白家,醒来后艾袁凛就在我体内和我共生了。」 「傻孩子,我当然不会忘了这件事。」抚弄着纪言的发丝,白蚀和蔼道:「今天是盛阴之日,艾袁凛的灵魂将会转换到纯阳之体里。」 「盛阴?纯阳?」听不懂白蚀的话,纪言一脸疑惑。 「你不懂无所谓。」白蚀继续道:「总之,等你醒过来以后,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你要窜改我的记忆?」 「不!是改变你和艾袁凛的未来。」 「我不懂。」纪言感到挫败,他觉得白蚀说的话有一半他都不懂。 「我说过你不懂无所谓。我问你,你爱艾袁凛吗?」白蚀凑近纪言,他轻眯起眼,大有你不说实话我就要处罚你的意思。 「如、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想……我是爱他的。」想起那为自己赴死的艾袁凛、那口口声声唤着自己纪言宝贝的男人,纪言羞红了脸。 「那不就对了?」白蚀轻笑着,他轻摸了下纪言的头。「所以不管我们如何安排,只要你们相爱,就会有好结果的。」 不知道为什么被白蚀摸了下头之后就变得想睡,纪言的脑袋昏昏沉沉,他还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就又陷入了黑暗。 「小兄弟,盛阴和纯阳虽然可以给予一个灵魂重生,但那不代表他的记忆还会如初啊!」白蚀看纪言的身体越渐透明,他的笑意更深了。「相信你可以用你的爱让他想起一切。」 纪言从灰色地带消失了,白蚀看着四周荒芜,只觉得寂寞。「过客总会过去,却徒留我一人还在等待。」 「真羡慕啊……那些为了爱可以奋不顾身的人。」 白蚀感叹着,他突然后悔起了自己的铁齿。 若他敢爱敢恨,是不是现在就不需要等待? 若他敢于寻爱,是不是现在他可以得到他? 白蚀不敢再多想,因为那都是不可能了。 此刻的他只能藉由等待才能还罪。 而他的罪,便是胆怯。 第七章之三 另一方面。 凡尘飘摇。异香冉冉。 缓缓睁开双眼,艾袁凛发觉自己处在一个诡异的空间。 亦虚亦实,亦假亦真。 眼前所见飘渺如雾,却又格外让人自觉本身存在。 真是奇怪的空间。 艾袁凛呆站在原地,他并不考虑随便踏出一步。 无尽延伸的空间参杂着令人无法讨厌的香气,无法否认,这个地方会让人沉溺。可是在不知道有没有危险的情况下,通常是没有人愿意乱走的。 「濒死之人会在灰色地带,而灵魂转接,就要在这灵界。」 身穿淡黄色的连身异国服饰,黄柔头戴红巾,淡然的眼眸尽是柔情。 「阿姨!?」艾袁凛很惊讶还能见着黄柔,他满脸吃惊。「这里是哪里?」 「介于虚与实的交界点,一切存在却逐渐消逝的事物都会在这里。」黄柔领着艾袁凛往前走。「今天是盛阴之日,很快的你就可以还阳了。」 「还阳?阿姨的意思是……我能重新获得身体?」艾袁凛眼睛一亮,他满心喜悦。 这样是不是代表他能够正大光明的去追求纪言,然后抱他个满怀? 「不过身体不是你原本的就是了。」黄柔欲言又止,她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艾袁凛最要紧的一件事。 「阿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直觉黄柔神色怪异,艾袁凛问道。「袁凛会听的。」 「这件事不应该我来开口。」黄柔带着艾袁凛来到一个下着雪的空间,她指着站在雪地中央的人影道:「和她谈谈吧。」 「啊!?我知道了。」虽然觉得黄柔的话很莫名其妙,但艾袁凛还是听话的往雪地的中央走去。 站在雪地里的那个人是个女人,她身穿水蓝色的服饰,袖口和衣摆全绣有怪异图腾,就连那个女人的右脸庞也有个梅花印。 梅花? 脑海里出现一个人脸。 纪言还记得自己曾经认识一个脸上有梅花印的女人。 那女人在他十二岁时就死了,如今过了十一年,眼前这女人会是她吗? 「巫女大人!」 不假所思,艾袁凛脑中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他停下脚步,等待眼前的人的回应。 「愁苦一世,笑看天下。世界之宰,唯我巫女。」 女人回过头来,她口中念着艾袁凛熟悉的诗词。 「果然是巫女大人!」快步跑到女人前面,艾袁凛笑道:「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巫女大人了!」 「白愁盈的时代已经过了。小凛过得如何?」对于自己的出现只有轻描淡写,白愁盈慈爱地摸了下艾袁凛的头,她现在的模样还停在艾袁凛十二岁时记忆中的样子。 「不算坏。」艾袁凛从小就是孤儿,襁褓时就被白愁盈带到了白家抚养,因此他对白愁盈总有着特别的亲近感。 「每次你说不算坏时,就代表你很担心某件事或者是……某个人。」蹲下身,白愁盈把头上的头饰轻放在雪地上。 放下的那一刻,怪异的事发生了。 雪瞬间融化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翠绿。 「这是……」艾袁凛睁大眼,眼前所见让他更敬佩白愁盈。 「雪一融,翠绿依旧。风雪缱绻不过一时。人在,如初。」白愁盈再拿起头饰,谁知道头饰到她手中马上化成沙尘,风一刮,便被吹散至各处。 「……我不懂。」不懂白愁盈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艾袁凛轻眯着眼,他只觉得自己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移除了。 「小凛,你过得如何?」白愁盈温柔的眼波投向艾袁凛,她就像是个慈母,正对着自己的孩子说些母子之间的甜言蜜语。 「……很好。」脑子突然一片空白,艾袁凛想不起自己原先心中的焦虑从何而来,他甚至没有印象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来到这里。 「你可以选择终生不为情所苦,也可以选择和对的人相守一生。」白愁盈身后的场景一分为二,一边是雪景一边是翠绿的森林。她道:「雪和森林,你会选择什么?」 望向森林,艾袁凛一向喜爱在森林里奔跑狩猎,当初在白家时,这算是他平日的消遣。看看另一边的雪地,艾袁凛微皱起眉来,他很怕冷,再傻也不会去选择雪地。 清楚知道艾袁凛「应该」会做什么抉择,白愁盈催促他:「你该踏上路了,快!选择一个。」 正要踏入森林时,雪地那边传来的声音却令艾袁凛停下脚步。 「这里,是我最不喜欢的地方。」 是谁? 艾袁凛被勾起好奇心,他侧耳倾听。 就在这时,雪地的模样变了,变成梵络寒江的样子。 在寒江旁,站了一个人,艾袁凛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来这里?」 一个有点熟悉有点陌生的声音出现,艾袁凛疑惑眼前所见只有一人,为何却听到两个人的声音。 白愁盈望着艾袁凛踌躇的背影,她泛起了一抹难以言诉的微笑。 「因为人总是过于矛盾。」 直望着那人的背影,艾袁凛很想看到他的长相,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模糊。 正当艾袁凛还在努力想看清站在寒江旁的男子的模样时,男子又开口了。 「一场寒江雪,一夜雪花散。」 「一次冬梅开,朝醒又朝醉。」另一个声音接道。 「雪白胜冬梅,梅让三分雪。」 「梅香胜白雪,雪输冬梅香。」 「寒江多雪覆,茫茫天阔景。」 「冬梅忍严寒,志达千里远。」 「折梅冬萦去,嫁衣伴雪花。」 「一去不复返,何恋一枝梅?」 只闻声却看不见人的声音接完后,男子却苦笑道:「你说得没错!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是……」 「可是?」 「可是真正的芳草只有自己才懂。」 「那么,就去寻找吧!」 「寻找?」 「去寻找可以替代芳草的人。能够让你忘去一切痛苦的人。」 「呐!既然你都这样对我说了,那你呢?你找到了吗?可以让你忘了白洛旋的人。」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白洛旋……就算……我、我……总之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忘了白洛旋。」 「既然你无法放下白洛旋,又为何要我放下梅儿?」 「梅儿不值得你去等待。」 「……」 「为什么不说话了?」 「有时后,不说话会比较好。」 声音停了,寒江的样子又恢复了原先单调的雪景,可艾袁凛却红了眼眶。 事实上,他对于刚刚那个模糊的人还很一头雾水,但是,他直觉性的觉得心痛。 原先的焦虑感又回来了。 「梅儿……洛旋……?」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到白洛旋,艾袁凛更是纠结。「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你该走了。」白愁盈突然变得冷漠,她道:「这个空间虽是灵界,却不代表每个过路的灵魂都可以久待。你该回去了。」 「我……」向白愁盈颔首,艾袁凛再看了看森林和雪地。 他,还是很在意刚刚那个人。 改变了心意,昂首往雪地走去,一道光芒窜出,照地艾袁凛睁不开眼。 然后,他陷入了沉睡,人也从灵界消失。 四周恢复原先的寂静与皑皑的白雪,白愁盈看着空气中流动的沙尘,她伸出手,头饰又变回来了。 「没想到即便失去了记忆,他还是选择他。」黄柔出现在白愁盈身后,她的脸上满是忧愁。「可是,这样好吗?深陷记忆潮水,可是很难熬的。」 「那是他的选择,没有人逼他。」转头看向黄柔,白愁盈笑道:「就像当初你仍要选择白蚀一样。」 满脸通红,黄柔别过脸。「是啊!我也很傻……明知道他并不属于我。」 「可是小凛不一样。」白愁盈把头饰插回自己头上,她望着脚下白茫茫的雪,轻喃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少年人的爱情,就让少年人自行追逐吧。」 「巫女看得很开呢。」黄柔幽幽道。 「我并没有看得很开,只是当年被神利用后,多少有了即便是巫女也是人的自觉。」白愁盈闭起双眼。雪开始越下越大,像是为了掩埋什么不堪的回忆而下。 「人,活在这世上,本就会后悔,只是在后悔背后,还有什么……是我们该去醒悟的?」白愁盈的身影随着雪的飘零逐渐消失,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回荡在这空间。 飘着异香的灵界。诡异至极的空间。 黄柔轻叹口气,她知道白愁盈一向是个洒脱的女人。 「神之巫女的时代过了,该是巫子在这世界展耀光辉的时刻。」毫不留恋,黄柔也跟着走了。 孤独的灵界、无人共享的异香。 只有白雪、只有一个人。 人? 原来,白愁盈没有离开,她就在这雪地之下,渐渐被厚雪掩盖。 这里,是灵界,是一切过路灵魂的暂时驿站。 可是对白愁盈而言,这里却是她最终的安息之处。 雪,飘零。 第七章之四 贞祥二三三年。 瞧着自家少爷失魂落魄的样子,纪言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真的,他自己也和齐麟一样愁眉苦脸,两人根本是半斤八两。 「我真的很好奇两个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织儿根本没有当时的记忆,她很疑惑为何自她醒过来后少爷和纪言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话又说回来,云寒出门也太久了吧?」 「云寒他回去公主身边了。」纪言对于云寒的死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他只觉得此时自己的脑袋很安静。 「回公主那边?」织儿想起近几日来皇宫传出来的谣言,她的疑虑越来越多。「可是公主不是失踪了吗?」 没有再回应织儿,纪言望着前方似乎是在沉思。 …… …… …… 「如果我想让我家少爷再见一次白洛旋呢?」 「见了,又能如何?」 「至少,不会后悔。」 「后悔……是吗?」 「我不知道你懂不懂,但是无缘无故失去爱人的痛,真的会让人身陷痛苦的深渊。」 「你是凭什么认为我们家洛旋会想见你家少爷?」 「如果曾经爱过,我相信他会想见少爷的。」 「曾经爱过……」 「拜托你,我不希望少爷他会就此一蹶不振!」 「他们的事我会安排。圣鸟会带你们过来。」 「感激不尽!」 「你说的爱我也懂,所以……我才答应你。」 …… …… …… 想起前阵子白枫旋给予自己的答覆,纪言只觉得心里纠结。 为什么当时……迟迟没有问出口艾袁凛的去向呢? 据白蚀的说法,艾袁凛似乎忘了和自己的记忆。 眉头越锁越深,纪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如此刺痛。 难道他真的喜欢艾袁凛到没有他就不行的地步吗? 「纪言!」 织儿突然叫唤着纪言,她的声音高亢尖锐。 「啊!?」不知道织儿为什么要这么惊慌,纪言看向她。 「那个人是不是站在那里很久了?」指着右手边站着的人影,织儿很是害怕。「我刚刚明明就没看到那里有人啊!」 「你先去忙,我去看看。」支开织儿,纪言走到那人影前面。那是个长相很清新的男孩,眼神充满灵气,让纪言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该不会……是救我的那只白翎鸟?」纪言又惊又喜,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圣鸟的人形。 「要……出发了吗?」白翎毕竟不是人类,他说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啊!等等,我带你去找齐麟。」牵住白翎的手,纪言带着他来到齐麟的房间。 「少爷!」推开房门,纪言迫不及待的语气和房里的气氛成反比。 「我说过没我允准,谁都不能进来。」齐麟趴在满桌都是酒瓶的桌子上,他的口气很是糟糕。 「如果我说我要带你去见白洛旋呢?」纪言沉声道。 「洛旋?他在哪?」瞬间酒醒,齐麟站起身来,他问道。 「白翎,可以走了。」望着身后的白翎鸟,纪言示意可以出发前往琢以了。 「那么,走吧!」 白翎的双瞳彷佛可以聂人灵魂,纪言与齐麟的脑子突然陷入空白,当他们过神来时,人已在琢以沂帆楼前。 「这、这么快?」不敢相信一瞬间就来到了琢以,纪言睁大双眼,他看向白翎的眼神中多了佩服。 「主人说越快越好。」白翎微微笑了,它似乎也很高兴经过四年还能为白家人效劳。「那么,我走了。」 「嗯!」送走白翎,纪言对一旁还在傻眼的齐麟说道:「走吧!白洛旋就在这里。」 「洛旋……」喃喃自语着,齐麟和纪言一起走到沂帆楼里。 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齐麟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他纳闷的问道:「他真的会在这种地方吗?」 「应、应该吧!」搔着头,老实说,纪言也不确定白枫旋会不会恶整自己。 当初被白翎鸟送去白家时,他就很捉摸不清白枫旋,当然,这次他也不懂他葫芦里究竟是卖什么药,但也只能姑且去相信了。 正当纪言还在疑惑白枫旋到底要怎么安排白洛旋跟齐麟见面时,附近的客人都开始鼓掌起来。 随着掌声而出现的,是一个身穿稍微裸露,脸上围着薄纱的年轻男子。 本来意兴阑珊的齐麟在见着那名跳舞的男子时,眼睛一亮。 他认出来了,眼前的人是白洛旋。 见齐麟的反应,纪言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但没多久,他又开始担心了。 「那是谁啊?」 「会是哪个新来的青倌吗?」 「青倌?我想只是单除的舞姬吧?」 「不见得……做舞姬久了还是会沦为舞妓的。」 「不过你看看他那身材,穿成这样真引人遐想,那皮肤白皙的不像话……。」 「还有那脸蛋,虽然看得不清楚,但一定是美人儿!」 「不知道老板娘有没有那个意愿要卖他的夜晚……?」 「或许吧?等等再去探探看。」 帮齐麟添酒,纪言为隔壁桌的那两个人捏了一把冷汗。 这样大肆的评论白洛旋,他们也真够胆的……。 不过也罢,毕竟他们都不知道坐在他们隔壁桌及在台上跳舞的人是谁。 只是……。有些担心的看着紧握酒杯的齐麟,纪言不知道今天自己这样安排到底对不对。 「纪言!」齐麟阴沉的唤了声纪言,他的语气参杂着愤怒。 这两个月来,他没有一天是不担心着白洛旋而东奔西跑,只求能带他回齐府,结果呢?他竟然在琢以卖弄风骚来勾引男人!? 他是如此的爱他,他却……! 痛苦的闭上双眼,齐麟想逼自己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可是,他的视线仍会不由自主的追随他的身影。 看他跳舞、看他曼妙的舞姿……。 「少爷……,要先去客栈休息吗?」见齐麟脸色不对,纪言直觉不应该再继续待下去。 「不!」喝了一口闷酒,齐麟抬起头来,他狭长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在台上卖力跳舞的白洛旋。 「那少爷的意思是……?」纪言满意的微勾嘴角,他故作困惑。 就是这样……现在一切正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叫他过来。」齐麟从袖子里拿出几张银票出来,他冷声道。 「是。」接过银票,纪言站起身来朝老板娘走去。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第七章之五 看着一动也不动的白翎鸟的人形,艾袁凛望地双眼都发直了。 「你发呆的程度已经可以到神的境界了耶。」 轻抚着自己微凸的肚子,白硕旋刚刚睡醒就发现艾袁凛在看着白翎发呆。 「艾袁凛,是色胚。」看向白硕旋,白翎灿笑。 「色胚个头!!」给白翎一记爆栗,艾袁凛站起声,他还不是很习惯自己的声音变成祖圣的嗓声。 「痛痛,艾袁凛家暴。」抚着自己的头,白翎化为原型飞出窗外。「色魔、色胚、超级大变态!!艾袁凛家暴我!」 无言的看着白翎越飞越远,艾袁凛不知道原来白翎的天真单纯也可以让人想要把它打一顿。 「呵,没想到多年不见,袁凛你都变了。」白硕旋被白翎和艾袁凛的互动给逗笑了,他暂时忘却害喜的不适。 「不止个性呢!全身上下都变了好不好,连尺寸也是……」越说越小声,艾袁凛直觉那种话题不适合在比较正经的白硕旋面前提起。 嗯!等等去找白宁旋好了! 心想着白宁旋一定会了解自己的笑梗,艾袁凛打算等等就去找他。 「话又说回来,袁凛你自从找到我们后,就一直显得闷闷不乐耶!」白硕旋开始梳洗起披头散发的自己。他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会说,就是……我好像忘了什么。」搔了搔头,艾袁凛苦恼道:「我一向记忆力不错,而且以前的事都还记得牢,但……就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自他清醒过来他就很在意,那个在寒江岸边的男子到底是谁?怎么会牵扯到洛旋呢? 似乎直觉出什么端倪,白硕旋慢条斯理道:「你会忘记,是不是代表你不用记起也无所谓呢?」 「可是……我很在意。」艾袁凛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想知道那个男子是谁、他长什么样子。他很在意,在意地不得了。 「你可以去寻找啊!」 「但是人海茫茫,我要怎么去找呢?」 「你要找人?」 「啊!?嗯……」艾袁凛有点不好意思,他实在不好意思对白硕旋说自己对一个只见过背影的男子一见钟情。 「那么……」白硕旋陷入短暂沉默,然后他又开口。「什么都不做吧。」 「咦?为什么?」觉得白硕旋的想法出乎自己意料,艾袁凛瞠目。 「如果有缘,自是千里相逢。如果无缘,就算你怎么寻也是无果。」白硕旋这点算是看得很开,他道:「人的因缘,总有三分看缘分的。」 「……是吗?」艾袁凛显然认为白硕旋的说法有点消寂,他不太想就这样等待。 与其等,不如主动找。 站起身来,艾袁凛往房门走去。 「去哪?」白硕旋问道。 「去找洛旋。」他想找白洛旋讨论看看。毕竟白家四子中,他跟白洛旋感情最好。 走出房间,艾袁凛开始找寻白洛旋。 「袁凛,你要找洛旋吗?」老板娘看到艾袁凛,她手拿刚从纪言那里拿到的银票。 「嗯。知道他在哪吗?」 「在东厢房那里……」老板娘突然暧昧的笑了,她凑近艾袁凛低声耳语道:「不过一个时辰再过去吧。」 「……」见老板娘一边哼歌一边扭腰摆臀的离开,艾袁凛很是无言。「……瞧她这么开心,该不会是哪个青倌终于愿意接客了吧?」 等等!该不会就是洛旋吧? 心里一急,艾袁凛也顾不得什么了,他直奔东厢房。 第七章之六 另一方面。 在白枫旋和白宁旋离开后,纪言走到东厢房门前。 听着里面的骚动,纪言根本就是三、条、线。 这、这种场所的房间效果都不太好吗?还是白洛旋一时忘情叫得太大声了……? 勉强选择相信前者,纪言站在房门前还在犹豫要先离开还是去找个女人聊聊天什么的。 很担心白洛旋会不会被人骗上床,艾袁凛来到东厢房,他却注意到门前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背影……和他在意的男子的背影很相似。 「该不会……」艾袁凛渐渐停下脚步,他望着眼前的人的背景,一种很是熟悉的心痛感像潮水般朝自己袭卷而来。 「嗯?」察觉自己背后炽热的视线,纪言回过头来,他惊讶后方竟站了个人。 而那个人却给了他一种艾袁凛的气质。 会是他吗?纪言不敢随意猜测。 「你……你在看什么?」发觉来人还在注视着自己,纪言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呃……你的背影……很美……」艾袁凛觉得自己的遣词怪怪的,他又敢紧道:「不、不是拉!我的意思是……很好看。」 「这样啊……」觉得自己再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纪言打算去找白枫旋,向他问清楚艾袁凛的去向。「那,我先告辞了。」 「啊!等等……」下意识拉住纪言的手,艾袁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太想让他走。 「还、还有什么事吗?」纪言撇过头,他越看越觉得眼前相貌堂堂的男子很有艾袁凛的感觉。 「不……抱歉。」松开手,艾袁凛惊觉自己的失态。 「那,有缘再见。」向艾袁凛颔首,纪言转身就要走人。 「纪言!」白枫旋快步走来,他拉住纪言的手。「原来你在这里啊!来,我们走吧。」 「啊!?好……」傻傻得被白枫旋拉走,纪言没有多想他脸上的窃笑。 「他和枫旋认识啊……」越看越觉得纪言熟悉,艾袁凛打算再回去和白硕旋聊天。「下次再请他帮我介绍介绍好了。」 这么说着,艾袁凛完全没有想起自己原先来东厢房是要干什么。 第七章之七 把纪言带到一间空的厢房去,白枫旋锁上门,似乎是不想让任何人听到他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怎么了吗?」纪言觉得白枫旋很奇怪,他问道。 「不要再去跟刚刚那个人见面了。」白枫旋手叉着腰,他皱着眉,似乎刚刚艾袁凛跟纪言的见面是他的失算。 「他是艾袁凛?」说出自己的猜测,纪言追问。「为什么不让我跟他见面?」 「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呢?」白枫旋一副没必要的嘴脸,他虽然之前对艾袁凛有所偏见,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既然他忘了你,就让一切重新开始。」 「我不要。」纪言不敢相信白枫旋竟要自己放弃艾袁凛。「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他说。」 「说了又能怎样?见了面又能改变什么?」白枫旋质问道:「难道你以为他再和你多加相处就会重拾对你的爱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垂下头,纪言一向没这个把握。 「既然这样,就不要见面了吧。」白枫旋给了纪言一个拥抱,他道:「我知道情伤难平,可是这一段情,就到此了,好吗?」 「为什么你可以肯定这段情只能画下休止符?」推开白枫旋,纪言不想让自己后悔。 「他忘了你!」眼瞳中尽是怒意,彷佛艾袁凛的行为间接激怒了白枫旋。「既然他忘了你,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去跟他见面?你想要再被伤害一次吗?」 「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如此吗?」纪言看着白枫旋,他在他身上看到太多太多伤痛。「被伤过都好,但是我是被我所爱的人伤害!所以我无悔。」 「你真傻。一昧的牺牲,最后换来什么都不是,你甘愿吗?」白枫旋啼笑皆非,他笑纪言的想法太过偏激。「如果爱过之后,所面对的是像潮水般挡也挡不住的困难,你能忍受吗?」 「你不也是尝过之后,才会希望我不要如此吗?」纪言苦笑,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白枫旋为情所苦。「你不希望我和艾袁凛见面,是因为怕我为此伤心难过吧?」 「看来就算我再会观察人,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情感。」白枫旋露出复杂的笑,他道:「你可以走了。今后你见不见艾袁凛我不会插手。但我可不希望你未来会哭着来告诉我你后悔了。」 「敢做敢当,一向是我做事原则。」还以白枫旋ㄧ个拥抱,纪言觉得他俩根本就是同病相怜。「我也希望你不后悔所做过的任何决定。」 「白家之子,是不容许被怀疑和同情的喔。」和纪言一同走出厢房,白枫旋打算安排他先在沂帆楼住几晚直到齐麟打算动身返回齐府。「你的怜悯之心,用在更有帮助的地方吧。」 「是是是!谁不知道白家人既能干又厉害呢?」纪言重拾笑容,他突然觉得,或许他能够和白枫旋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话说回来今晚我们一起睡如何?」 「同床共枕?你变心也太快了吧?」白枫旋笑得很开心,他笑得脸都红了。 「才、才没有呢!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变成很要好的朋友。」被白枫旋夸张的反应给逗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纪言搔搔头,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朋友?」白枫旋亲腻的挽起纪言的手,他撒娇道:「从七年前你被圣鸟救起我们就是朋友啦!」 「说起来那一天你说要我的身体时还真把我吓坏了!」纪言开始畅所欲言,他已经好久没有过ㄧ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我哪知道你会误解啊?」白枫旋撇撇嘴,他也觉得那时的纪言ㄧ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超好笑。「你那时候的表情超呆的!」 「什么话啊!?」 偷偷躲在后头看着两人一来ㄧ往、你ㄧ言我ㄧ句,艾袁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你躲在柱子后面像个妒妇一样瞪着我家大哥干吗?」白硕旋本来是要和艾袁凛ㄧ起去外面散步,谁知道还没出沂帆楼,艾袁凛就像个跟踪狂ㄧ样直瞧着纪言与白枫旋。 「你大哥旁边那个男人是谁啊?」艾袁凛还是很好奇,而且他很在意为何他与白枫旋那么要好亲腻。 「谁知道呢?」打了个哈欠。自从白硕旋怀上孩子后就很嗜睡。「可是我觉得他铁定不是大哥的情人。」 「咦?怎么说?」艾袁凛不懂白硕旋这是哪来的自信。 「你想想看啊!大哥ㄧ看就是被压的那方,而他旁边那个男子也全身上下散发出『我是被压的』的那种气息。」 白宁旋在喝下白枫旋给的药水后就睡了一下,他刚起来就看到白硕旋和艾袁凛两人鬼鬼祟祟的跟踪白枫旋。他偷听了ㄧ小段后就擅自接话。 「诶!?」想说白硕旋怎么会说那种话,艾袁凛回头ㄧ看,发现白宁旋站在白硕旋身旁向他笑咪咪的打招呼。「吓死我了!我还想说你三哥怎么可能讲那种话呢!」 「什么话啊!?三哥和我可是双胞胎耶,我们想的都、是、一、样、的、喔!」很不满众人总将白硕旋和自己看待成不同气质的人,白宁旋手叉着腰,他不满道:「三哥你倒说说话啊!你心里也那样想对不对?」 「啊啊!我只是『稍微』想说纪言『铁定』、『ㄧ定』、『肯定』、『绝对』是被用到唉唉叫的那ㄧ方而已啦。」ㄧ脸腹黑,白硕旋灿笑。 「还唉唉叫咧!?你这个人是在想什么死人骨头啊?你有问题吗?」艾袁凛突然发现白硕旋和白宁旋当双胞胎真的不是当假的,眼前这两个人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仅面貌像,竟连想法都很ㄧ致性地可怕。「太惊人了你这种想法。」 露出你实在太嫩了的表情,白硕旋拉起白宁旋的手道:「想和我们兄弟比,你还早的很呢!」 「不过我现在才想到耶!你们白家四子似乎都是被压的那ㄧ方耶……」艾袁凛突然想到,他笑道:「你们该不会都是被虐狂吧?」 「被虐?」白硕旋的脸沉了下来,他可不喜欢这种说法。「艾袁凛,你有没有听过ㄧ句话是『惹狮惹虎千万别惹到白硕旋』?」 「是!对不起,我错了……」马上给白硕旋磕了三个响头,艾袁凛当然知道千万别惹白硕旋,不过四子之中最难搞的还是白枫旋了,因为他这种笑里藏刀的双面人是最有可能放暗箭的……。突然打了个冷颤,艾袁凛想起来当初他被白愁盈带回白家时曾有那么ㄧ段被欺负的时光。 「你也太没胆识了吧?三哥都还没做什么就认错了?」可惜没看到艾袁凛被白硕旋狠狠修理的画面,白宁旋道转头对白硕旋:「对了三哥,你刚刚是打算散步吧?既然艾袁凛打算要跟踪大哥,不如我们一起去走走逛逛吧!」挽起白硕旋的手,白宁旋心想此刻头脑昏昏的去散个步刚好可以醒脑。 「也好。反正我们兄弟俩也好久没有聊聊了。」不打算多和艾袁凛计较,白硕旋满脸笑容地和白宁旋ㄧ起走出沂帆楼, 还跪在地上,艾袁凛低着头,他实在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原来白家人这么恐怖……。 如果和他们比耍嘴皮子,一定会死! 一定! 满心惊恐地站起身来,艾袁凛打算要去和白枫旋谈谈关于今晚他要跟那个叫纪言的男子同床共枕的事。 第七章之八 「你说什么?」 拿起茶杯慢慢的啜饮着茶,白枫旋不懂艾袁凛到底在焦躁什么。 「我说啊!你好歹也要保持距离吧?」艾袁凛捧着茶杯,他就是觉得白枫旋今晚怎么也不该去和纪言ㄧ起睡。「况且不是我爱伤口上洒盐,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怎么可以再和别人一起睡?」 白枫旋的脸色变得铁青,很显然他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我和纪言只是单纯的朋友。」 「别人可不这么想,在这沂凡楼里,只有怎样的人才会和别人同床共枕我相信你很清楚。」艾袁凛坚决反对今晚纪言有枕边人这件事。 「你是那么想的?」白枫旋冷笑了起来,他的笑容阴险腹黑,不禁让艾袁凛打了个冷颤。「艾袁凛,我还真佩服你的勇气,竟然敢对我说出这些话啊……」 「不!我不是故意要激怒你的,我、我只是要你明白这么做并不好……」超级害怕白枫旋会对自己不利,艾袁凛咬着牙,深怕等等自己会因为过于惧怕而不小心尖叫出声。 「是吗?」白枫旋站起身来,他朝艾袁凛逼近。 「真、真的拉!请你相信我!」艾袁凛现在超想要拔腿就跑,可是他也明白若他现在逃走,等等ㄧ定会遭到白枫旋追杀。 天知道ㄧ但成了白枫旋的追杀对象会有多可怕。 那应该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步吧……。自觉自己还不该有凄惨死法的艾袁凛打着冷颤,他着急的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平息白枫旋的怒意。 然而正当艾袁凛还在想办法要让白枫旋不发怒时,白枫旋却窃笑了下,他坐回原先的座位,幽幽道:「既然你这么关心我,不如就由你代替我去赴约吧。」 「啊!?我?」艾袁凛指着自己的脸,他不敢相信白枫旋竟然提出这么荒唐的提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哪时跟你开过玩笑了?」白枫旋轻眯起眼,他ㄧ脸认真。「反正你已经对二弟没有感觉了,不如试着再去找下ㄧ段恋情吧。」 「可、可是……」颇有心动,艾袁凛本就认为纪言的背影和他在灵界看到的那个男子多有相似,因此他…… 「别可是了!今晚北厢房逍遥间。你是去定了!若是不去换我去『陪睡』如何?」刻意加重陪睡两字,白枫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艾袁凛的表情变化。 「我、我会去拉!」经不起内心的好奇,艾袁凛还是打算要去一探究竟,看那个纪言和在灵界看到的男子是不是同一人。 「那么加油罗!」轻拍了下艾袁凛的肩,白枫旋起身去找白洛旋。 「说起来这时候,那两人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走在路上,白枫旋羞红了脸。 他突然觉得使计让白洛旋和齐麟坦然相对的自己真像个变态。 不折不扣的变态。 终章之一 刚去泡了个澡回来,白洛旋躺在齐麟的怀里。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艾大哥去过灵界?」 「你也知道灵界一向是过路的灵魂必经之处吧?和纪言解除共生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我相信他到过灵界。」白枫旋对于眼前两人你侬我侬的画面感到不适应,他面露无奈。 「可是……有可能吗?」白洛旋轻皱起眉来,他道:「灵界通常都是由巫女大人掌管,可是巫女已经去世十二年了耶!下一任巫女又还没有人选。」 「我认为巫女大人的身体虽然已经消逝十二年,但她的精神可能还留在灵界。」白枫旋的推断虽然有点荒谬却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怀疑巫女对艾袁凛施以『选择』。」 「共生解除后得到新肉体的同时本就会失去记忆啊!」白洛旋不以为意。 「可是他单单忘了纪言而已。」白枫旋提到重点,他说道:「我想艾袁凛在灵界ㄧ定做了什么才会使他对纪言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该不会一切都是巫女大人从中作梗吧?」白洛旋大胆猜测。 「巫女大人一向疼爱艾袁凛,她不会害他。」白枫旋道:「我认为那是一种抉择吧!」 「抉择?」 「对爱感到倦怠的话就舍弃七情六欲中的爱情,若对爱还有一丝丝希望,那么前头就还有一点光明。」白枫旋似乎可以慢慢理解艾袁凛在灵界遇到什么事了,他继续推测道:「巫女是在救他走出记忆潮水。」 「记忆潮水?」白洛旋一时之间还无法会意过来。「大哥,太复杂了。我不懂。」 「平时叫你多记记巫女大人说的话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了,我说的你都不懂。」 「大哥就别这样责骂他了,他长年卧病在床也够折腾了。」齐麟紧紧抱着白洛旋,他开始为他说话。 「你叫我大哥?拜托!我又没准许你这样叫我!」白枫旋的脸色越来越僵,他转回主题。「记忆潮水就是重生后的记忆错乱。巫女之所以让艾袁凛做选择,我想是希望让他自己去寻找记忆吧。」 「如果自己去寻找的话,就不会有被记忆所困的问题。可是,艾袁凛跟纪言真的有办法……我是说……在一起吗?」 「相信他们是我们唯一能做的。」白枫旋站起身来,他也该离开这个充满闪光的房间了。「我要先走了。」 「大哥不和我多聊聊吗?」想和白枫旋多说些话,白洛旋试着挽留他。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要先去跟老板娘借墨镜。」冷笑了下,白枫旋的语气带有微微的醋意。「真是讨厌,明知道大哥有情伤在身还大放闪光……」 「我们……有很闪吗?」抬起头看着齐麟,白洛旋不知道是白枫旋说的太夸张还是真的事实如此。 「我还认为不够闪呢。」抱起白洛旋往床上走去,齐麟笑道:「既然大哥不想和你多聊聊,不然和我谈天吧!」 「你吗?」两人躺在床上拥吻,白洛旋感到自己的衣结被松开。「等等我会腰痛……」 「大不了我再帮你按摩,如何?」 「可、可是……唔嗯……不、不要咬那里拉——」 「那用舔的?」 「你……啊!你还真的舔喔?」 「不然用吸的也是可以啊……」 「唔……」 躲在门外偷看着,白枫旋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是才刚洗好澡吗?他们还真是血气方刚。」 「大哥你这叫羡慕吧?」白宁旋和白硕旋刚散步回来就看到白枫旋在偷看白洛旋和齐麟恩爱。 「哪、哪有啊!?四弟你可不要乱说!」白枫旋的脸上泛起了被抓包的羞红,他打死也不否认自己有一点点羡慕白洛旋有被温柔呵护、对待。 「可是大哥……先不论你羡不羡慕,你这种行为已经是变态了吧?」白硕旋面无表情说道。 晴天霹雳ㄧ声雷。 白枫旋有一种一世英名在一夕之间被毁坏的感觉。 「欸!?等等啊!大哥你要去哪里?」看白枫旋不语快步的离开,白宁旋急忙唤住他。 「不要阻挡我,我要去闭关直到断绝一切七情六欲啊啊啊!!」觉得自己真的开始朝变态之路前进,白枫旋想在这一切还未发生之前赶紧停止。 「大哥——」还想叫住白枫旋,但白硕旋却示意白宁旋别这么做。「三哥?」不懂白硕旋此举何意,白宁旋疑惑的看着他。 「大哥若真的变成变态,那以后我们贞操就有危险了。」白硕旋面无表情,他冷笑道:「被自己亲生哥哥【哔——】再【哔——】然后又【哔——哔——】的话,ㄧ定很可怕。」 突然摸摸自己圆又翘的屁股,白宁旋恐慌道:「我、我才不要被大哥【哔——】再【哔——】然后又【哔——哔——】咧!」 「喂!你们把我当什么啊?还有三弟原来你的心态是那么邪恶吗?以前善良天真的你跑哪去拉!?」白枫旋差点去撞墙,他突然觉得比起白宁旋的天然呆,白硕旋那种像是有意却又无意的话语才真的可怕。 「再见了……喜欢【哔——】再【哔——】然后又【哔——哔——】的变态大哥……。」朝白枫旋冷笑了下,白硕旋又继续接道:「你的【哔——】传说会永远名留青史。」 「喂!三弟——!」 「哇啊原来大哥是喜欢重口味的……」白宁旋喃喃自语。 「我没有好吗?四弟你赶快叫你三哥恢复正常拉!」 欲哭无泪,白枫旋一脸狼狈的走回自己温暖的房间去。 终章之二 夜晚。沂帆楼。 刚吃完桌上的点心,纪言趴在桌上等待白枫旋的到来。 「少爷找到白洛旋就忘了我……真的是太过分了!」 心想自己竟然不如白洛旋的重要,纪言只感到无奈。 亏他还那么担心齐麟,结果现在反倒是他被遗忘。 「那、那个,我进来罗?」 门外响起说话的声音,纪言猜想是白枫旋来了。「请进。」 推开门来,艾袁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了进来。 「我说枫旋啊,你习惯睡内侧还是外侧?」背对着艾袁凛整理床铺,纪言问道。他根本没发觉来人不是白枫旋。 「都可以。」艾袁凛关上门,他看着纪言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他的身形和在灵界看到的那个男子相似。 越听越觉得白枫旋的声音怪异,纪言转过身来,却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竟是艾袁凛。 「啊……艾……呃……公子你哪位?」觉得自己转的很假,纪言超想此刻挖一个地洞躲进去。 「我、我……那个我叫……艾袁凛,是和白枫旋他们一起找大的。」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黄花大闺女,遇到喜欢的男人变得娇羞的那种一样……咦?喜欢的男人!?不会吧?难不成自己真的喜欢上眼前这个叫做纪言的人? 看着艾袁凛的脸越变越红,纪言实在不懂失去与他记忆的他到底把他看做怎么样的人? 「话又说回来你来这里是有何贵事吗?」纪言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他佯装冷静。 「和你睡觉啊。」 「啊!?」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纪言睁大眼,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不……我是说……就是那个……陪睡!对!陪睡……啊!不是拉不是拉……我在说什么啊我……」开始捶着自己的头,艾袁凛头一次恨自己ㄧ紧张说话就会结巴外加用错字眼的坏习惯。 「总而言之,就是和我一起睡吧?」试着打圆场,纪言拍拍床铺。「你睡外侧可以吗?我睡相颇差,很怕睡到一半摔到地上去。」苦笑了下,纪言相信若是没有失去记忆的艾袁凛就会二话不说自愿睡外侧。 因为在齐府时他就常常因为不小心睡太外面而睡到地板上去。 那时艾袁凛总说若他还有身体,ㄧ定睡外侧防止他又摔到地板。 而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他却彻底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 莫名惆怅,纪言红了眼眶。 不行!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他怎么也不可以在艾袁凛面前哭啊! 爬到床的内侧去,纪言盖了被子面向墙打算就这么睡去。 突然感到尴尬,艾袁凛也爬上床去,他看着纪言的后背。「那个,纪言……你是梵络人吗?」 「我是啊!」打了个哈欠,浓浓的睡意缠身,纪言是真的累了。 「你去过寒江吗?」虽然知道纪言很累很想睡,但是艾袁凛还是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是去过啊!怎么了吗?」纪言没有想过为什么艾袁凛要这么问,他后来又喃喃说了几句话后就睡着了。 看纪言睡熟了,艾袁凛胆怯的伸出手来,他环住纪言的腰。 ……好瘦。 心想着纪言虽然看起来高大可是身体却很纤细。艾袁凛红着脸,他凑近纪言,贪婪的闻取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翻了个身,纪言因为艾袁凛凑太近的关系而钻进了他的怀里。 无法解释此刻的心情,艾袁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跳的很快、很大声,彷佛全世界的人都会听到那强而有力的声音似的。 「那个在寒江的男人……就是你吧?」艾袁凛轻声低喃,他的语气多了不解。「为什么我会……独独忘了你呢?」 为什么在众多回忆中,只有与纪言的回忆是空白的? 艾袁凛不懂,他只知道随着他对记忆的重建,那种椎心刺骨的心痛就越明显。 他开始无法忍受寂寞,彷佛在过去几年都有人和他形影不离一样。 一起嘻笑玩闹,或许偶有吵架,但总会有冰释和好的那么一天。 那段日子艾袁凛怎么都想不起来,但是他就是直觉性的认为自己不该再错过了。 于是,他不想放手。 艾袁凛皱着眉头,虽然他不知道纪言是怎么样看着自己的,但他很清楚,即便失去了记忆,他还是很在意他、很在乎他和谁在一起。 所以……他喜欢纪言已经超越记忆的限制了吗? 是吗? 带着复杂充满苦楚的心情拥抱着纪言入睡,艾袁凛突然觉得,即便是和白洛旋交往的那段时期,他也未曾这样心痛过。 和纪言的那段空白的时期,竟出乎意料的深刻。 或许,是因为很爱很爱……他吧。 终章之三 半夜。 碰——的一声,艾袁凛惊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和纪言都摔到地板上去,艾袁凛甚感无言。「睡相真的有差到这副德性吗?」 因为压在艾袁凛身上,所以纪言没有被冰冷的地板给冷醒,他发出细碎的声音后又沉沉睡去。 「真是……」苦笑了下,艾袁凛试着要把纪言抱到床上,然而就在他打算起身时,纪言的梦呓却让他停下动作来。 「如果早一点说……就好了……袁凛……」 双眼呈现呆滞,纪言觉得似乎有什么在自己脑中快速闪过。 …… …… …… 「我说过,爱不爱男人我都无所谓,如果可以让我忘了一切痛苦……那么对象是不是女人还有什么重要吗?」 「你不可以爱上齐麟!」 「我又没说我爱他。爱一个人,没那么简单。」 …… 「这身子是我的,我爱看哪里就看哪里,你管得着我?」 「哼!以后我若能重新获得躯体,我一定要逼你看我赤裸裸的身子!」 「我长这么大还没遇过像你这么变态的。」 「我会变态还不都因为你藐视我身为男人的尊严及福利!」 「好好好!!是是是!!等等我们去青楼,我左拥一个右抱一个,让你看到爽,这样可以吗?」 「啊!?不要啊纪言小亲亲你一定会被青楼女子吃掉的啊!你的处子之身要留住啊!」 「什、什么处子啊!?」 「不是吗?」 「……我、要、跟、你、断、交!!」 「好拉不要生气拉纪言小亲亲!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啊!」 「哼!」 …… 「我想是因为刚刚他看到你和白洛旋抱在一起吧!」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我真搞不懂,明明就没有想过要和白洛旋旧情复燃,为什么还要故意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来?」 「你还真敢说!若不是因为你和齐麟都太被动,我才不会出此下策去激你们。」 「别把自己说得跟圣人一样。你敢说你没想过要『报复』我?」 「报复!?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哪可能欺负我最亲爱的纪言小亲亲呢?我说纪言宝贝啊!千万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到底有没有,咱们心知肚明。」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有过这念头,你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 「到底怎么样拉?」 「如果你真得那么作,那我最后还是会原谅你的。因为我也懂……为爱而苦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 「你觉得呢?袁、凛、小、亲、亲。」 「你说什么?纪言……再说一次!」 「好话不说第二遍。」 …… …… …… 一大堆记忆犹如潮水般袭卷而来,艾袁凛一时之间无法承受,他蹲下身抚着头。 寒江的那个男子的脸越来越鲜明……艾袁凛发现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那个男子就是纪言。 眼前睡在地上的男人……就是他曾经说过要在他面前露鸟的那个人。 他都想起来了!他和纪言共生时的种种,不管是纪言有意无意的告白还是他听到自己是肌肉猛男时的崩溃反应,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抱起纪言来到床上,艾袁凛轻压在他身上,他开始舔吻着他的双唇。 「唔嗯……」觉得自己的双唇被侵犯,纪言微睁开眼,当他弄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时,整个嘴已经被艾袁凛吻地快肿起来了。 「你醒了?」发现纪言渐渐瞪大的双眼及不敢相信的神情,艾袁凛开始解开彼此的衣结。「纪言……很抱歉这两个月来忘了你。所以今晚我要补偿你。」 「不、不、不!这种补偿方式不需要拉……」想要逃走,但艾袁凛的力气却大到出忽纪言的预料。他的双手都被压的死死的,怎么也无法挣脱。 「你不想要我吗?」艾袁凛露出难耐的表情,对于纪言,他一向有耐心,但今晚……他无法忍。 终于有身体可以拥抱最爱的人,换作其他人都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实践那些有心却无力的邪恶思想吧。 当然,艾袁凛也不例外,他ㄧ直以来……就渴望着可以拥抱亲吻那具纤细健康的身体,他想要纪言,这是可以确定的。 「袁凛……我……我还没准备好……」纪言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现在他可以赤裸裸的触碰他的灵魂似的。 是吗? 因为一直以来他所接触的就是最真的艾袁凛,所以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他都会像着了魔一样的爱上他? 这份沾染了苦涩的爱怎么不深刻呢? 纪言突然笑了。原先他ㄧ直担心对艾袁凛而言最深刻最难忘的就是白洛旋,可是他现在却又明白了……他与艾袁凛的这段情,才真的是难以忘怀以致刻骨铭心。 「我爱你。」艾袁凛紧紧拥着纪言,他体温的热度真切的传达给了他。「我会等,等你承认爱我的那天,但是今日……不要拒绝我。」 在灵界的时候,他可以义无反顾的选择森林,但当他看到纪言在寒江的背影时,却又选择了那冰冷单调的雪地……他一向怕冷,却不后悔做出这种矛盾的选择。 这代表什么?能代表什么? 彼此心中都有了个答案,两眼相对,无声却是胜于有声。 「我……很后悔一直没有说出口……」露出羞耻的表情让艾袁凛为自己下身做准备,纪言想起那天云寒要和自己一决死战时的经过。 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顺利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那现在呢? 「你想要说我想听的话了吗?」邪笑了下,艾袁凛让自己的硬挺抵在纪言的穴口。 「不、不要玩弄我……」感觉的出来艾袁凛在恶整自己,纪言想缩紧双腿,但无奈艾袁凛挡在他的双腿之间,无论如何他可怜的小穴就是被艾袁凛恣意玩弄。 「你放心,今后你的男人只有我。我会是你的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一鼓作气挺进纪言的身子里,艾袁凛满意的听到了他的抽气声。「我保证只爱你一人。」 「我……也……爱你。」心想着再羞耻也不过这种程度了,纪言捂着双眼,他说出一直以来深藏在心的话语。 殊不知,这句话一出,体内的硕大却又硬了几分。 「别、别再变大了……很难受。」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纪言感到疼痛的同时也很异讶竟有几分愉悦感参杂其中。 「谁叫你那么诱人又说出那种话……」艾袁凛实在受不了,他开始大动作的抽插。 长年累积的情欲终于得以释放,艾袁凛又怎可能放过这春宵一刻呢? 听说,他们直至隔天中午才终于满脸疲惫的走出房间。 不过对他们而言,那也不是夸不夸张的问题了。 对两个彼此相爱的人而言,就算是一整天窝在一起也还不嫌烦呢! 更何况还是曾经共生长达六年的纪言与艾袁凛。 ——正文完—— 番外:所谓风水(白枫旋大爆走) 隔天下午。 「太——扯——了——!」 捂着自己的耳朵,白宁旋和白硕旋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在翁翁叫。 「大哥,自从来到沂帆楼后你那最强白家之子的形象一直被贬为变态等级耶。」端起桌上老板娘特制的苹果派,白宁旋说道:「小心嫁不出去。」 「还真敢说大哥?四弟你昨晚不也艾袁凛和二弟的房间两边跑,只为了偷看与比较两边的闺房情趣?」白硕旋习惯性的抚抚肚子,他露出邪佞地笑容。「别以为我不知道喔!我可是整晚盯着你瞧呢。」 刚入口的茶水马上喷了出来,白枫旋面露呆滞。 露出嫌弃的表情,白硕旋道:「大哥你这样很脏耶!」 「没办法……我听到太劲爆的内容了……」连忙擦擦自己的嘴,白枫旋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身为兄长的威严。「我说四弟啊……你昨晚真的去偷窥喔?」 「什么偷窥啊?」白宁旋解决完手上那盘苹果派,他开始进攻白枫旋前面那盘。「我那叫作参观。」 「是这样啊……」傻笑了下,白枫旋拍桌怒斥道:「偷窥就是偷窥还搞个参观那么好听的词儿出来干什么啊啊!?还、还有那是我的苹果派啊!我心肝宝贝的点心你给我吞了?等、等等!不用吐出来没关系我可不想吃你吃过的啊!!」抚着额,白枫旋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中风。「你们……是想气死自家大哥啊?」 「大哥死了的话,最强白家之子就是我了。」白硕旋闻着茶香,他淡然道。 「而且这样我又少了个大哥可以使唤我了。」白宁旋跟着点头附和。 「所以……」白硕旋睨了白宁旋一眼,他示意他接话。 「大哥你去死吧!」白宁旋还真的乖乖接话。 「喂!这是你们该对待大哥的方式吗?」看着眼前不像话的双胞胎,白枫旋甚感不满,当初感情融洽的四人兄弟怎会变成如今这种场面。 「大哥,不是我们爱说,而是你自己散发出『我是变态而且也是抖M』的讯息出来的好不好?」白硕旋的脸本就有些苍白,现下他这冷冷的一笑更显出他阴森森的感觉。 「就是嘛!欸!?不对啊三哥,大哥不是喜欢对别人【哔——】再【哔——】然后又【哔——哔——】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大哥很喜欢被【哔——】再【哔——】然后又【哔——哔——】啊!」 「啊啊!是这样啊?三哥你懂好多!」露出崇拜的眼神,白宁旋那和白硕旋相似的脸庞满是兴奋雀跃之情,和一旁白硕旋冷笑的脸呈现相当大的反差。 「等、等等!你们到底在讲什么啊!?」站起身来挥舞着藏在袖子里的菜刀,白枫旋开始大爆走。 看着乱砍的白枫旋,白宁旋面露呆滞。「大哥……爆走了耶。」 「我比较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袖子里藏菜刀。」 白硕旋和白宁旋很没人性的看着白枫旋像个疯子一样的拿着菜刀乱挥舞直到—— 「咦?大哥怎么了?」白洛旋因为腰疼所以被齐麟轻扶着。 「不知道。或许压力过大吧?」齐麟推测。 一旁艾袁凛和纪言也走了过来。 「枫旋看起来爆走了耶……」 「哎呀他从以前就很闷烧,现在爆发没关系拉!」按摩着纪言的腰部,艾袁凛温柔地吓人。 停下动作来,白枫旋看着眼前两对,他放下菜刀。 「一定是因为地理风水不好……所以每个人都怪怪的……对!一定是……」开始喃喃自语,白枫旋突然猛瞧着眼前的众人。 「怎、怎么了吗?大哥?」白洛旋率先开口,在白家时他就跟白枫旋最亲近。 「我们搬家。现在立刻马上!」转身打算回房,白枫旋冷淡道:「现在去收拾行李。」 「咦咦咦!?」 原来……一切都是风水惹的祸啊! 白枫旋这样找着藉口,他脸上恢复了原先的笑容。 后来在众人的抗议之下,搬家的事暂缓了。 但随着白传薪的出生和白宁旋与邱沂的终成眷属、大放闪光,在贞祥二三五年,白枫旋还是带领着大家迁移至梵络,然后遇见了林泉。 不过,那也已是另一个故事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