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父母之心

 第四十章：当红主持人 “何澜，转备好了吗？该上场了！” “OK。” 演播厅里的喧闹声渐渐弱下来，几秒钟后，位于上方的灯光和背后的大屏幕同时亮了起来。年轻俊美的男生站在台中央，嘴角拉开一个完美的弧度，声音柔和中带着欢快向上的朝气。 “欢迎来到每周六晚与您不见不散的《没有什么不可以》，我是爱出状况的主持人何澜……我们的口号是……” “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观众齐声回答。 台上的气氛随着一些嘉宾的出现更加热烈了，台下的观众也进入了状态，掌声笑声不断。何澜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和飞扬的情绪，他的活力和热情感染的整个演播室温度都上升了几度。 “我说的没错吧，他天生就是做综艺的料。不过你最近给他接的节目也太多了点儿吧，好像每天都有他主持的节目……”这档节目的制片人路加看着台上的何澜，轻声说道。 路加身边穿着深色西装的的男子听完他的话轻笑了一声：“没办法，他自己闹着要接。他喜欢做节目，就不觉得累。” “不是累不累的问题，我知道你，要是他累到，你早就把人装兜里了。我的意思是，曝光率太多，也不是好事……”路加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想想，观众一打开电视，天天都是他……不用我说了吧。” “……恩，我会考虑，谢谢提醒。”男子低头道。 “行了，咱俩你还客套。这也是为他好，他好，你也好么……靠，徐为旷你又玩儿阴的……”路加一只手拿着台本挡着小腹，一只手偷偷在男子背后比了个中指。 “路制片，你家女王在看你。”男子声音淡淡的道。 路加立刻站直了身体，左顾右盼，就看到自家女王大人段小海正用眼神向自己释放杀气。虽然觉得女王大人带着杀气的眼神仍然十分魅惑，但是路加还是不敢多加欣赏，几步跳离了男子身边，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段小海，心里默念道：亲爱的，别看我啦赶紧看台上，你那束灯光都打歪了5555555…… 三个小时后节目顺利录制完毕，在后台卸好妆换了衣服，何澜打开门，看到穿着深色西装的修长身影站在门框边上。 “好了吗？”男子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好了。” “走吧，先带你去吃东西，一会儿直接去那边电视台的访谈。” “徐为旷，你在生气？”何澜小心翼翼的问道。 “走吧，再不去吃饭就赶不及参加访谈了。”徐为旷叹了口气，大手扶上何澜的后脑勺，推着他向前走。 “要不……我们把访谈推了吧……”何澜一边走一边看着身边那人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想和安阳合作访谈类节目么，何况今天的嘉宾还是你以前的队长蓝天？”徐为旷淡淡道。 “可是……你在生气……”何澜委屈的低下头。 “我没有生你的气。别胡思乱想了，对了，手机给我，今天那个骚扰短信还有来吗？” “只有一条……”何澜乖乖的把手机递给徐为旷。徐为旷翻开信息看了看，眼睛闪过一丝狠戾，随即恢复正常微微一笑道：“别放在心上，我会处理。想吃什么？” “火锅！” “没时间，最多只能吃个快餐。” “那你还问我……” YS事务所的人最近真是有点闲的发慌，正在商量要不要一起出去旅游，算作年终福利。一行人吵吵闹闹了大半天，苏婷想去北欧，李晨想去体验热带雨林，梁凉想了半天，说想去看爱琴海，古啸真只是一句话“少爷去哪儿我去哪儿”，可问题是“少爷”游小希个人还正在印度和南非之间徘徊。 众人各执己见，吵闹不休的时候，李晨的手机嚎叫起来。说是嚎叫一点儿不为过，他的铃声是一个大妈扯着喉咙大叫“Run！Run！Run！” “喂，哥，你找我有事啊……现在？你一个人？……额……你也来的太是时候了……哦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嘿嘿您大概多久到我去门口恭迎大驾啊……嘿嘿嘿嘿……好……一会儿见……”李晨挂了电话，以一个无比悲催的眼神转向众人，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失落：“我哥要过来。” “啊，很久没见你哥了，刚好请他帮我打理一下头发！”苏婷立刻两眼放光。 “问题是，我哥不会是找我，因为我前天才回爷爷家，和他见过面了……他这次来，想必有事找老板……” 苏婷反应过来，看来这次旅游暂时泡汤了。游小希还在默默念叨“南非？印度？印度？南非？”，李晨扑过去扯住游小希的耳朵喊道：“老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有生意来，旅游别考虑了！” 游小希缓缓抬头：“我现在选好了，下次就不用烦了啊。” 众人齐齐翻个白眼：下次？下次恐怕你早就忘了这两个地方，转而纠结别的地方选哪里了！ 李言一进门，众人就觉眼前一亮。不愧是业界盛赞的造型师，李言自己随随便便往哪儿一站，就可以上时尚杂志封面。他穿衣服一点儿也不花哨，简单中透着特别，随意中流露出精致，再加上那张从什么角度看都只能用“好看”两个字形容的脸，不做艺人反而做幕后实在是太可惜了。 “晨儿，你们果真是亲兄弟么？你不是被收养的？这些年我总在怀疑……”苏婷看着李言，笑眯眯的说道。 李晨的脸顿时黑了一截，前段时间他和段易跑到西藏玩儿了一个星期，到现在皮肤还没恢复过来，脸上那叫一个斑斑驳驳黑里透红，站在李言身边一比，还真的是……惨不忍睹！ “哼！小爷我这是健康美……” “你的意思是我不健康？”李言冷冷的瞟了李晨一眼。 “不是不是不是……您这是天然美！”李晨转头笑嘻嘻，赶紧把李言推到沙发上坐下。 “真哥，婷姐，小希。”李言微笑着和几个人打招呼，眼神滑过梁凉，忽然顿了一下。 “这是梁凉，我们的新员工。”李晨立刻介绍道。 “你好，我是晨儿的哥哥，我叫李言。”李言和梁凉握了一下手。 “你好，我叫梁凉。” “你……有兄弟吗？”李言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是独生子女。”梁凉有点不解的回答。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随便问问，别介意。”李言笑着转过了头。 梁凉泡了茶，众人围坐一圈，听李言讲述情况。 “其实这次我是受人之托来找你们的。你们知道何澜吧？”李言说着，看了看众人。 “新兴综艺节目主持人，最近很火。”苏婷轻轻道，“以前是偶像组合EYE的成员，艺名小溪，EYE去年年底解散，他恢复了真名何澜，今年年初开始投身主持界，很快成为炙手可热的综艺节目主持人。那个，之前查过一个案子，知道一些艺人的情况。” “婷姐说的很清楚，我就不罗嗦了。何澜和我算是很好的朋友，他在主持界发展的很快，人品也好，性格又讨人喜欢，一直没什么负面。不过，从他开始主持节目，就一直断断续续收到骚扰电话和短信。”李言停了停，喝了口茶。 “本来艺人收到骚扰电话和短信其实很正常，但是何澜收到的电话和短信内容越来越私密，对方不像是普通的粉丝，他连何澜当天穿的什么颜色……内裤都知道。何澜的经纪人也有暗中调查过，可是对方的手机号码不定，用的都是路边的黑卡。何澜的手机号码也换过好几次，但是每次对方都能准确的拿到。” “何澜是艺人，被人知道一些太私密的东西对他来说是灾难。我来就是想请你们帮忙调查一下对方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我知道事务所的规矩，所以，还请小希看在我的面子上，帮这个忙，当然，酬劳不会少。”李言说完，等着游小希发话。 “我都跟着晨儿叫过你哥哥了，还能拒绝么？”游小希扁着嘴。 李言眯了眯眼睛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那我先替何澜谢谢小希了。”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阵儿，李言起身告辞，游小希道：“你给的消息不够详细，我要和何澜当面谈谈，还有他收到的短信电话内容也要详细的告诉我。” “没问题，我回去转告他们，让他们和你约时间见面。小希，这次真的多谢你帮忙了。”李言诚恳的道谢。 “没什么，只要你答应下次带哥夫给我们认识。”游小希诡笑，李言脸微微一红，向后踢了李晨一脚：“又是你多嘴吧。什么哥夫……” “难道还是姐夫不成……不过，哥，何澜不就是以前追过你的那个小屁孩儿么，你还和他有来往，不怕季年哥吃醋啊。”李晨揉揉被李言踢中的屁股。 “何澜现在是我朋友，有闲工夫把你那张脸弄一下，前天爷爷都说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段易是那个星球的审美观，难道他是真心喜欢猴子啊。”李言挤兑完李晨，微笑着向众人道别。 李晨气的在后面跳脚，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这是健康美！你们都不懂得欣赏，只有段段明白我……” 李言听到李晨叫嚷回头白了他一眼，继而眼神又在梁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挥挥手离开了。 第四十一章：普通人 天气渐渐变冷了，初冬的天空带着淡淡的青色，太阳虽然明亮，却没什么温度。游小希抱着笔记本缩在沙发上，大厅里暖气很足，他只穿了一件松松的棉T，光裸的双脚高高翘在沙发扶手上。 小溪，原名何澜。17岁出道，因为长相俊美可爱，性格机灵单纯受到歌迷热捧，成为周氏当时主打组合EYE的成员，四年后EYE解散，队长蓝天转行做演员，成员琥珀退出娱乐圈，小溪则恢复原名投身主持界，短短半年便跻身“中国身价前十主持人”行列。 “歌唱和舞蹈实力均不算突出的何澜，受到歌迷喜爱一大半原因在于他俊美的外表和单纯耿直的性格，EYE解散后，何澜找准了自己的定位进入主持界，短时间内便成绩斐然，显露了他的主持天赋……灵活的台风，率真的个性，毫不做作言辞，仿佛给综艺类节目注入了一股清甜的泉水……”游小希小声念着屏幕上的字，渐渐陷入沉思，直到被人从背后袭击了头顶，才猛然回过神来。 “怎么，开始追星了？”楼千与执着的在游小希头顶揉了三五下，下巴搁在游小希肩膀上凑过去看电脑屏幕，游小希合上电脑转过身，语气有点闷闷的：“旅游泡汤了，因为有生意。” “跟这个明星有关的？”楼千与看着他皱着的眉头，“既然不想查为什么要接呢？” “是晨儿的哥哥拜托的啊。”游小希叹口气，“晨儿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来，给大爷笑一个，下次大爷休假的时候陪你去玩儿，去哪儿都行！”楼千与拖长了语调，伸手在游小希脸颊上戳了两下。 “楼千与你居然调戏我！”游小希跳起来就往楼千与身上扑，楼千与怕他摔着，只得伸长双臂接住他，牢牢的把人抱在怀里，任凭他小狗一样在自己脖颈处装模作样乱啃一气。 正闹着，大厅门被推开，蓝苍旻施施然走进来，看到两人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游探长你居然敢公然调戏人民警察这是藐视国家和法律尊严的犯罪行为。” 游小希从楼千与身上滑下来，一只手勾住楼千与下巴，凑上去笑眯眯道：“被我调戏是你的荣幸，对不对啊楼警官？” “多谢游探长赏脸调戏，小的谢恩了。”楼千与看他玩儿的开心，于是装作惶恐的样子赶紧接话。 “哈哈哈哈，你们俩还真是……”蓝苍旻一边笑着一边往楼上走：“梁凉在楼上吧？” “吃了早饭就上去了，说是有个设计稿要赶在明天完成。”游小希说完重新倒回沙发上，仰着脸看楼千与：“楼千与，你说当明星是什么感觉？” “每个人感觉不一样吧，没在那个位置上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不过我一向认为明星也是普通人，所以不管查什么案子，还是要从人的本性入手。” “是啊，明星也是普通人……”游小希喃喃道，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楼千与淡淡一笑，在他旁边坐下，一起看何澜的资料。 蓝苍旻站在梁凉房间门口，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三下，然后听到梁凉有点瓮瓮的声音道：“请进”。推开门进去，梁凉坐在工作台前，右手正在绘画板上轻轻描动，电脑屏幕上则一下一下显现出曼妙的花纹。 楼上的暖气没有楼下好，房间内也没开空调，梁凉只穿了一件衬衫，形状美好的肩胛骨在棉布衬衫下面形成一个优美的突起，细细的脖颈从领口露出来，看起来纤细又单薄。蓝苍旻皱起眉头走过去道：“没开空调怎么也不多穿点。” “蓝大哥你来了。”梁凉抬起头眯着眼睛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画着画着就忘了。” 蓝苍旻打开空调调好温度，在床边随意坐下来，拉了拉领带，长长舒了口气：“一会儿下去找真哥要点感冒药，你听听你的声音。” “好……”梁凉轻声应了，看看蓝苍旻一脸疲惫，问道：“蓝大哥你没休息好吗？” “刚接手，繁杂的事情特别多。最近又在和周氏洽谈，准备举办一个大型选秀节目，虽然我不用亲自去谈，但是相关事宜还是要核对决策，好几天都没睡饱啦……唉……”蓝苍旻一边说一边打量梁凉，果真梁凉脸上露出关心的表情道：“蓝大哥，你可要注意身体啊。” “没办法，这么多年我人际圈子一直很小，习惯了，现在突然要面对那么多人，难免有点不适应。有时候晚上回去想吃点东西，因为太累自己又懒得做，只好饿着……梁凉啊，早知道这么累，我宁愿做一辈子电台主持人……”蓝苍旻微微有些夸张的耸拉着肩膀。 “怎么会……你的助理呢？” “不喜欢让不熟的人去我家里，我宁愿饿着呢……”蓝苍旻说着向后一躺，被软软的床包裹着的感觉真舒服。他当然早就知道这个接班人不好当很辛苦，回家后太累懒得做东西也是真的，但是不愿意让助理去家里却完全是胡扯了。 善良的梁凉哪里想到一直温柔体贴乐于助人的蓝大哥还有这么狡猾的一面，于是皱着眉道：“总是饿着可不好啊……” “梁凉，你最近忙吗？”蓝苍旻偷笑一下，开始循循善诱。 “还好，明天交完这一稿就没什么事了……只是今天事务所接了新案子，可能……” “事务所的事你不用操心，真哥婷姐他们都闲着呢，”蓝苍旻迅速坐起来，盯着梁凉的眼睛：“搬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吧，就当是陪我度过适应期。事务所有事的话你就过来，没事的话就住我那边，晚上我回去你也可以帮我弄点吃的，可以吗？”蓝苍旻摆出最温柔最灿烂最迷人的微笑，眼睛里也努力的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这……我……” “我哪儿有司机，你要过来也很方便。那边很安静，你也是知道的，想要安心创作也最合适了。” “可是这边……” “我去跟小希说一声就好，怎样，可以吗？” “……适应期……好吧。”梁凉想到能够帮到总在帮自己忙的蓝大哥，终于答应了。蓝苍旻心里乐开了一朵花，正要说“那一会儿就收拾东西搬过去吧”，梁凉忽然打了个大喷嚏。 “你再穿件外套，我下去给你拿药。” “我自己去就好……” “乖乖坐着。”蓝苍旻有点小小的生气，转身出门了。梁凉不解的看着关上的门，最近在心里琢磨的一个念头越来越明显：蓝大哥自从接手了蓝氏集团后不像以前那么温柔了，相反偶尔还会有些凶。怪怪的啊…… 吃过午饭，蓝苍旻就催促着梁凉收拾了东西，两人前脚刚离开，何澜和他的经纪人徐为旷便到了YS事务所。 何澜显然没想到侦探事务所的气氛这么居家和温馨，来之前莫名的紧张也就慢慢淡去了，游小希先做了自我介绍，徐为旷礼貌又得体的打了招呼，何澜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脱口而出道：“你真不像私家侦探。” “恩，我也觉得我不像。”游小希也不在意，“两位请坐。这几位都是我们事务所员工，现在就请何先生讲一下具体情况吧。”游小希没有刻意介绍楼千与，楼千与也没说话，和古啸真李晨苏婷一起朝徐为旷和何澜点点头。 “这个，一开始……”何澜说了几个字，有点为难的看向徐为旷。徐为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清楚，还是我来说吧，何先生有点紧张。” “没关系，麻烦徐先生从何先生第一次受到骚扰开始讲起吧。” “是这样的……” 当初EYE出道时的定位是全能偶像组合，蓝天主唱同时往表演方向发展，琥珀主要负责舞蹈部分，小溪（何澜）因为年龄偏小又率真可爱，主要负责搞活气氛。三人组合从出道一直都算顺利，最后解散也是因为各自有了合适的发展方向，再继续做组合很有可能束缚彼此，恰好当时琥珀因为身体原因意欲退出娱乐圈，于是红极一时的EYE便和平解散了。组合解散后那不久，何澜开始接手一档有点走下坡路的娱乐节目，没想到短短半个月内收视率大增，也就是这个时候，骚扰短信出现了。 一开始只是普通粉丝的口吻发短信说不喜欢现在的主持人何澜，希望能重新看到以前的小溪，等到何澜的节目越接越多，在电视节目上的曝光率越来越高，短信内容也随之恶劣起来。 “在电视上插科打诨装疯卖傻的主持实在是太恶心了！” “拜托你重新唱歌跳舞吧，别再作践自己了！” “主持人何澜根本就是糊弄观众的小丑。” “请退出主持界吧，唱歌跳舞才是你的长项啊。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喜欢你的人！” “请快点回归歌手的身份吧，否则我便要开始行动了。另外，你今天穿的黑色内裤吧。” “……” 诸如此类的短信隔几天就会出现，直到最近短息内容开始频频暴露何澜的隐私，语气也越来越不堪。报警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一旦报警，就意味着短信内容要暴露给更多的人，所以当听说了YS侦探事务所之后，徐为旷便开始打听，希望能借助事务所解决这件事情。 打听到最后发现李言的弟弟居然是事务所成员，徐为旷虽然对何澜曾经追过李言有些耿耿于怀，不过为了何澜他还是主动去拜托了李言。 “这么说来，对方到现在为止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何先生能够重新唱歌跳舞，而不是做主持人。”游小希简单总结道。 徐为旷稍稍想了一下道：“目前来说是这样的，所有的短信内容都是贬低主持人身份的何澜。” “那么徐先生，请问这么短的时间内何先生在主持界取得的巨大成绩有没有水分呢？”游小希问的十分直接。 徐为旷并没有对这个问题感到不愉快，反而很是自信的淡淡笑着：“我可以以我的人格保证，何澜在主持界的成绩全都是他自己的努力和天赋以及适当的机遇造就的，我们没有打压其他人，也没有借人上位，这些不管是在网上还是在圈内都有证可查。截至目前，何澜没有负面新闻，相反，他的形象越来越积极，已经有公益组织找他代言。” “这样的话，是不是更容易树立暗处的竞争对手呢？就我所知，娱乐圈里同公司同组合都有可能是竞争对手，更何况是何先生这样的主持新人，又看似轻易的得到了很多前辈都没得到的荣誉，如果是竞争对手使坏，也不无可能吧。”游小希轻轻敲着沙发扶手。 “我之前也有猜测是同行，但是少数几个能怀疑的对象都被排除了，因为那些私密内容，不是一般人能知晓的。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个人怀疑对方是周氏本公司的人。”徐为旷见何澜有点不安，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本公司的人……”游小希重复着，又抬头道：“那些短信你都留着吧，我需要把内容都整理出来，徐先生不介意吧。”游小希已经看出来，何澜什么都听徐为旷的，所以直接问徐为旷就行了。 “我知道了，只要你们保密。”徐为旷向何澜示意，何澜把手机递过去。李晨接过手机往电脑跟前去了，游小希微笑道：“除了今天在场的人，我保证短信内容不会再有人知道。” 短信都整理出来之后，游小希又详细的询问了徐为旷关于何澜近期节目的详细时间安排，最后送两人出门时，游小希盯着何澜的脸仔细看了好久，久到徐为旷那么镇静的人都有了一点点不安。 楼千与看到徐为旷和何澜脸上莫名又尴尬的表情，笑着上前一步揽住游小希的肩膀道：“游探长是靠第六感查案的，你们也听说了吧。” “滚你的。”游小希回过神，胳膊肘撞了楼千与一下，“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没关系，那游探长我们等你消息。”徐为旷微微欠身。 “我会联系你，等我准备一下，过几天麻烦你安排我作为何先生的助理跟他一段时间。” “……好，我回去安排。” “徐先生不用担心，只要对方有目的，我们就能把他找出来。”游小希嘴角上挑，送给两人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 第四十二章：助理和司机 何澜和徐为旷离开后，游小希和李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蹦出一句话：“有JQ！” 楼千与轻轻抽了游小希后脑勺一下，“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对了，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游小希被楼千与突然转变的严肃口吻弄得稍稍有点不安。 “我暂时被停职了。”楼千与虽然语气是严肃的，但表情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停职？为什么！”李晨先嚷嚷起来。 “没事儿，就是一点小变动，刚好休息一段时间。”楼千与继续笑着，揽着游小希的肩膀：“话说我对娱乐圈的案子很感兴趣啊，游探长你不欢迎我加入么？” 游小希从听完楼千与停职的消息后一直呆呆的表情终于有点放松，随即低头轻声道：“是因为去香港的事情被知道了吧……你是警察，但是你却以私人身份去和有名的黑道头目见面……” 楼千与也不瞒着：“这算是一个原因，不过你放心，这次停职是我和安局私底下商量过的，有点事情刚好可以借停职确认一下……” “你和安叔叔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游小希眼睛一亮。 “现在还只是猜测，时机到了一定告诉你。这段时间休假多好，可以跟着你去见识一下娱乐圈的俊男靓女，何乐而不为啊！”楼千与呵呵笑。 “素质！楼警官，请注意你的素质！”游小希一巴掌拍掉肩膀上某人不规矩的爪子。 徐为旷的效率十分高，两天后便按照游小希的要求安排好了两个身份：新来的小助理——小希（游小希），刚刚应聘上的司机——小楼（楼千与）。游小希和楼千与刚进周氏被徐为旷交代工作要点的时候，伛偻着身子给工作间换加湿器的清洁工黄大爷脸上笑开了一朵花道：“小徐啊，这俩小伙子长得可真体面，一个俊俏一个精神，我老头子要是有女儿，一定要相一个回去做女婿……” 两人都被黄大爷瞧女婿的眼光弄的有点囧，游小希动了动脚尖重新站直，低声道：“娱乐圈果真彪悍，清洁工大爷都如此大胆……” 楼千与憋住笑，没吭声。徐为旷微笑道：“黄大爷，您可真够花心的，不是整天说咱们何澜长得好要认干儿子么。” “干儿子和女婿老头子我都想要啊。”黄大爷说着，笑呵呵的拿着坏了的加湿器出门了。徐为旷无奈的朝两人使了个眼色道：“你们别在意，黄大爷和我们都很熟，老人家爱开玩笑。”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人家好歹是夸我们。”楼千与扯着游小希坐下，“那从现在开始只要是在公司里，徐先生就要把我们当成助理和司机的身份说话了，我们先观察几天看看。” “好，辛苦两位了。” 何澜最近的日程不算太满，一方面考虑到路加的建议，另一方面毕竟游小希和楼千与要以助理和司机的身份跟着何澜跑节目，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太累。所以徐为旷便设法推掉了一些节目，只给何澜保留了比较固定的几个综艺节目主持和某谈话类节目固定嘉宾。 最后一个工作是某档谈话类节目，等到节目录制完毕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出了演播室大厅，何澜长嘘一口气揉了揉额头，跟在他身后的游小希立刻递上一瓶水，何澜感激的笑笑，喝了口水，徐为旷也从后面跟上来轻声道：“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话间，另外两个嘉宾和一个女主持人刚好也从厅里出来，两个嘉宾都是刚出道的新人，对何澜很是尊敬，女主持和何澜认识挺久了，说话比较随意，几人随口聊了几句，也都出门各自离开。三个人坐到车里，司机楼千与扭头对一进车子就蜷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游小希道：“游探长，感觉怎样？” “做为明星助理，我表示很累。”游小希闭着眼一脸哀怨道。 “今天的日程已经很轻松了啊……”何澜一边把当做夜宵的饼干往嘴里塞一边道：“徐为旷已经把好几个节目都给我推掉了呢。” “所以说你能当明星，我不能。”游小希还是懒得睁开眼睛，“徐先生，明天晚上是周氏大老板的生日宴会对吧？” “是，到时候周氏旗下的艺人都会去。”徐为旷回答。 “既然你觉得嫌疑人是本公司的人，那明天晚上咱们就好好观察一下。”游小希终于睁开眼睛看了楼千与一眼：“楼千与，到时候你可别被乱花迷了眼。” “游探长，我从来不喜欢花，只喜欢草。”楼千与淡淡答道，踩下了油门。 车子在深夜的路上快速又平稳的行驶着，游小希和李晨通完电话，对徐为旷道：“经过对所有短信内容的分析，我们大致能确定三点，一是对方是纯粹反感主持人身份的何澜，二是对方截止目前所流露出来的意思只有一点：劝说或者说是威胁何澜放弃主持行业重新成为歌手，三是对方很可能就是何澜身边的人，具体地说，周氏公司任何一个艺人或者工作人员都有嫌疑，尤其是能够直接和何澜打交道的工作人员，更要加倍注意。” “我明白了，游探长还需要什么资料尽管跟我说。”徐为旷应道，转头看看身边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得香甜的何澜，轻轻叹了口气。 “放心，对方看起来没有恶意伤害何澜的意图，我们会抓紧时间调查。”游小希安慰道。 “谢谢……何澜他，真的是个很出色的主持人，他自己也喜欢做主持……所以，真的谢谢你们了。”徐为旷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真诚又富有磁性。 楼千与和游小希回到事务所时，李晨不仅还没睡，而且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蹲在电脑前，而是一边听音乐一边在厨房里翻翻捡捡。 “晨儿，你找什么呢？”推开门看到这样一副无比反常的景象，游小希很是纳闷。李晨听到游小希的声音“哇”的一声惊叫转过身，看到进来的两人之后，脸上居然有惊讶尴尬害羞等各种表情，随即躲躲闪闪道：“你们，你们回来啦。哦，我正准备睡觉呢。晚安……哦不，早安……”说完三两步蹦上楼梯跑了。 “喂，你发什么神经？”游小希看着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喊道，回应他的只是一串咚咚咚的脚步声。 “他怎么了？一脸被抓奸在床的表情……”游小希甩掉鞋子，脱掉长长的大外套，伸了伸懒腰。 “游探长你的成语用的很烂……”楼千与面无表情的替他挂好衣服，“我觉得他的表情不是抓奸在床，而是逼奸未遂。” “段易又没在这儿他逼谁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该不会是一不小心出轨了吧……”游小希大惊失色，“赶紧向段易汇报，否则我们都会被当做从犯处理……” “游探长，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别忘了早上十点何大明星还有通告。”楼千与看着他抽风，嘴角挑了挑。 “对了楼千与，梁凉那边……”游小希顿了顿，眼前浮现出两张几乎一样的脸。其实那天李言问梁凉有没有兄弟姐妹时，游小希就有点怀疑了，后来看到何澜的照片，虽然化了妆有些不一样但还是看得出眉眼和梁凉的相似度极高。后来何澜和徐为旷到事务所那天，刚好梁凉被蓝苍旻带走了，所以到现在梁凉还不知道自己和何澜在事务所其他几人心里被YY成了各种狗血版本的失散多年的兄弟。 尤其是今天一天的相处下来，游小希亲眼看到了何澜素颜的样子，不得不感叹一句，真的太像了！除了气质上何澜偏向活泼外向，梁凉偏向腼腆内向，说两人是同一个人估计都有人信。 “我觉得还是先不要提，明天让晨儿再查一下。”楼千与温柔的捧住游小希的脸，“赶紧睡吧，今天够晚了。别的事情睡醒再说。” 游小希闭眼，感觉到一个柔软吻印上自己的眼皮。 第二天早上九点，游小希被古啸真叫醒下楼吃早餐，李晨已经在电脑前把键盘打的噼里啪啦作响了，看到游小希下来，李晨一边摘下耳机一边道：“何澜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高中没上完，在酒吧打工的时候被挖掘进周氏，具体生日不清楚，年龄按推算今年也就22岁左右。老板，咱们真的不要跟梁凉讲么？” “暂时不用，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况且现在我们完全没有证据啊，都只是胡乱猜测而已。梁凉已经很坚定的说自己是独生子了。”游小希咬一口包子，仰起脸冲古啸真笑：“真哥，还是你做的素馅包子最好吃啊。” “少爷要注意身体，在外面跑也要按时吃饭，我已经做了一些糕点和汤，一会儿让楼警官放在车上，饿的时候你就吃点儿，别为了案子太辛苦自己。虽然是假扮明星助理，但是可别真把自己当助理，委屈到了……”古啸真明明是一个一脸刚毅充满阳刚味的中年男人，这会儿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看在游小希眼里却仿佛一个满脸笑容60岁岁的老太太。游小希想着想着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古啸真被他莫名其妙的笑搞的一愣，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幅呆滞和严肃混合的表情看在游小希眼里，更是害他笑的一发不可收拾，捂着肚子眼泪都憋出来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你在笑，游探长你是中彩票了么？”楼千与走进来，皱着眉头看趴在桌上笑的一塌糊涂的游小希：“刚刚徐为旷打电话说周氏大老板晚上有事，生日宴会临时改在中午举行，我们要马上赶过去。” “中午？”游小希抓住关键词，抬起头，眼睛里泪水涟涟，“那快走吧，早点过去熟悉一下地理位置。” “你个傻瓜蛋，笑点是有多低，对着真哥也能笑成这副样子。”楼千与抽了张纸巾给游小希擦眼泪，古啸真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对着我也能笑成这样子，我很无辜好不好。 第四十三章：生日宴会 周氏虽然不是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但其分量在亚洲娱乐圈都是排前三的，不仅仅因为它有家族企业累积下来的强大人脉和名气，更因为他的现任大老板周亦澜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当初二十多岁的周亦澜接管周氏，所有人都等着看周氏倒塌的好戏，却没想到短短几年内周亦澜便把周氏打理的比之前更加有声有色，接下来他又和国外几家大公司合作，推出了几个有名的偶像歌手组合，这些年下来，虽然当年的几个组合都已经解散，但随便提起一个，都是国内后辈们望而却步的高度。 几年前推出的主打偶像歌手组合EYE去年解散后，很多业内人士纷纷猜测，周氏下一步应该要重磅推出新的组合了，毕竟对于周氏来说，一个强有力的组合是公司不可缺少的顶梁柱。只是从去年年底到现在也几近一年了，周氏却迟迟没有动静，公司旗下的艺人虽然接二连三有大收获，在国内国际上都得了大大小小各种奖项，但圈内人都知道，周氏越是在新组合上沉默，可能越会出大手笔。 今天是周亦澜40岁生日。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周亦澜恐怕是目前圈内女星公认的“花神”了。岁月仿佛没有在这个成功男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恰到好处的给他的眼神里增添了足够的深邃和睿智，高大笔挺的身材，俊美的五官，强大的气场，衬托的这个人如帝王般高高在上。 “没想到周氏大老板这么有型啊，我还以为是个糟老头子呢。”游小希远远看着周亦澜端着酒杯和几个老外聊天，忍不住感叹道。 “周氏果然不一般，今天来的艺人阵容可够强大的，那个号称明星阵容最强的《煎锅大爷》跟今天相比，也是九牛一毛了。”楼千与看着一拨又一拨平时只在电视网络报纸上出现的明星们，也低声感叹。 “喂，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游小希听他这么说，回头白了他一眼。 “我注意着呢，你专心看大老板就行。”楼千与轻声回答。游小希一愣，转而狡黠一笑：“小楼同志，吃醋了你？” “我跟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吃什么醋。无聊。”楼千与看似淡定的转过头，目光锁定人群里的何澜和徐为旷。 何澜正和他原来组合的队长蓝天亲密的说着什么，徐为旷闲闲的站在他旁边，偶尔和身旁走过的人微笑招呼几句，大厅里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悠扬的音乐声和热闹却不喧闹的谈话声把宴会的气氛奠定的十分愉快。 忽然音乐停了下来，人们的目光也转向大厅中央的华丽小舞台，周亦澜稳稳地走上台，目光徐徐扫视了一周后，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 “各位中午好。首先感谢各位来这里替我过生日，我没什么太多的话想说，着重感谢各位对我事业上的支持，周氏的今天离不开艺人和员工的努力，以及同行的帮助。说到底我是个商人，不像演员或者歌手经常有机会站在台上感谢他人。今天借这个机会，我也要感谢一些人，感谢他们对我的关心和理解。第一位要感谢的，是我的爱人景殊。”周亦澜说着，眼神瞬间柔情四溢，看向台下，一位身穿白色礼服的年轻女子随着他的目光走上台，落落大方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从周亦澜说出“爱人”两个字开始，底下就一片抽气声和惊呼。周亦澜什么时候有了爱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直到看到那女子脸上带着浅笑站在周亦澜身边，厅里的人还没回过神来。 “各位不必惊讶，其实我们已经结婚两年了。”周亦澜再次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估计不仅是到场的艺人觉得头晕，那些各大杂志报纸的记者们也已经晕的满眼金星了。这也太打击他们的职业水平了吧。 “因为结婚后阿殊一直在国外，近期才准备回国，所以我才有机会介绍她给大家认识。能和她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虽然告诉大家的比较迟，但还是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周亦澜看着身边的女子，语气异常温柔。 楼千与敏锐的发现底下已经有女星露出僵硬的笑容，甚至还有几个男明星眼神躲闪，神情尴尬。游小希没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场内的情形。他们俩站在门厅附近，离周亦澜站的舞台很远，这会儿身边几乎没什么人。徐为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边，低声道：“大老板一直洁身自好，有过几段关系也都很清白公开，难怪这两年不仅没有女朋友，连偶尔的绯闻都没有，原来是秘密结婚了。” “这个女子你认识吗？”楼千与问道。 “不是圈内人，不过听这个名字，我有一点点猜想。”徐为旷道。 楼千与正要问什么猜想，就看到两名男子牵着手走上了台。定神一听，周亦澜华丽磁性的声音道：“……这是我的两个弟弟，大家也算熟悉，我就不多介绍了。所以今天我特别感谢的就是这三个人……” 游小希忽然一动，扯住楼千与的袖子低声道：“那个人……那个人……是我最喜欢的电影编剧啊！” “谁？”楼千与没听清楚。 “你说景澈？”徐为旷道。 “是啊是啊，就是景澈。他之前在杂志上连载小说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后来做了编剧，每一部电影都是我的最爱啊……”游小希隐隐兴奋起来。 楼千与定睛看台上，站在周亦澜左侧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和周亦澜有五六分相像，不过气场更温和一些，眼神更随意一些，和他自然的牵着手的年轻男子比他矮半个头，稍稍厚重的刘海下面是墨玉般的两只眼睛，长相十分秀美，却没有阴柔气息，气质温润而淡然。 “左边那个是周亦湛，周亦澜的亲弟弟，旁边那个是周亦湛的男朋友景澈，哦，不能说是男朋友，他们三年前结婚了。”徐为旷解释道。 楼千与看着台上的景澈邪邪一笑道：“那个景澈还真是长得漂亮。” 游小希听到这话心里一堵，听到过楼千与夸别人各种强，但是听楼千与夸人漂亮还是第一次，虽然夸奖对象是自己喜欢的编剧，可是心里还是有丝丝缕缕的不爽弥漫上来。 就在游小希气闷的看天花板的时候，楼千与忽然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因为我觉得他和你长的很像。” 说完这话楼千与迅速转身和徐为旷讲话去了，游小希回味过来他的意思，一张脸瞬间烧成了番茄。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李晨经常对段易讲的话在纠结：烂人！调戏小爷也要看场合啊啊啊啊啊啊！ 这边徐为旷给楼千与大致讲述了一下周亦湛和景澈的事情，大概就是当年有记者拍到周亦湛和景澈一起吃饭时候的亲密照片，周亦湛后来索性坦白，承认了和景澈的关系。景澈当时是新晋编剧，这两年好作品不断，甚至有好几部电影直接被国外公司买走了剧本，虽然不是艺人，但因为和周亦湛的关系，他也算是周氏的一员“大将”。 楼千与看看景澈又看看游小希，心里暗暗道：这两人要是随便哪个去当艺人，那些什么号称“内地第一美男”“国内当红小生”之类的，估计统统没戏了。随后又想，还好这两人没当艺人，否则还不知道会落在谁手上呢，万恶的娱乐圈。这么自娱自乐的想着，楼千与心情大好，一伸手拍了拍游小希的后脑勺道：“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游小希还是直直的看着前面道：“我好像看到苍苍了。” “这家酒店就是蓝氏旗下的吧，他在这儿也不奇怪。”楼千与说着左右看了看，就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舞台旁边的柱子后面，和刚刚走下台的周亦湛景澈说着什么。 “在那里。”楼千与向游小希示意，游小希有点纳闷：“看样子他们挺熟的啊……可是没听苍苍说过认识景澈啊……小气，早知道他认识景澈，就让他帮我介绍认识了。”游小希气呼呼的。 “可能最近才认识也说不定啊。”楼千与看着他鼓着脸颊愤愤的样子，好笑的戳了戳他的肩膀。诶，好想在那张小脸上咬一口啊，可惜场合所限只能在心里想想，楼警官赶紧收住自己的心猿意马。 “各位，今天借着机会，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周亦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环绕在大厅里，喧闹的大厅立刻安静下来，周亦澜微微侧身向后退了一步道：“蓝先生，请。” 蓝苍旻脸上带着温和又不失威严的笑容健步上台，两人相视一笑面对台下，周亦澜开口道：“明年周氏将推出一个新组合，人数未定，成员年龄在16-20岁，延续周氏以前的风格，组合成员全部是男性，具体定位现在还不能透露，不过，可能会参考大家都知道的H国组合ST。” 此话一出底下“轰”的炸开了锅，H国组合ST，是少有的大型组合，成员人数多，组合内部又有不同定位，发展方向丰富，综艺、表演、音乐、舞蹈、主持、话剧等领域都有涉及，虽然目前因为各种原因ST的成员有个别流失，集体活动的时候很少，但是ST在亚洲范围的人气和影响力都是空前的，就算是周氏当年推出的最火的组合“青夜”，比起ST也略逊一筹。 “大家都知道周氏和ST的公司也有合作关系，周氏这次的新组合会有全新的包装和定位，敬请期待。那么，接下来要说的是，这次的新组合将通过海选产生，而蓝氏，是这次活动的唯一赞助商。”周亦澜话语刚落，台下又是一轮讨论声。 “大家好，我是蓝苍旻。”蓝苍旻微微俯身凑近话筒，“蓝氏将对这次活动全程赞助支持，最后入选的选手不仅能成为周氏新组合的成员，每人还将得到蓝氏额外提供的30万奖金一份。”蓝苍旻从容的说道，“新组合肯定会让大家耳目一新，我相信周氏，也希望以后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和支持。” 台上两位老总离开后，大厅里立刻喧闹起来。有资深大牌表情高深莫测笑容意味深长，有年轻新人神色焦虑中掺杂兴奋，当然少不了各大报社记者抓拍访问，何澜兴冲冲的走到门厅这边，冲着徐为旷楼千与游小希三人道：“公司这次果真是大手笔啊，ST可是我偶像。唉，我怎么就没赶上现在出道呢。” “是模仿ST又不是加入ST，你瞎兴奋什么。再说现在主持人不是当得好好的。”徐为旷不动声色的看他，随后从身边经过的侍者手上取了一杯水递给何澜：“喝点水，别喝那么多酒。” 何澜接过来小口喝着，嘀咕道：“要是我现在重新做组合不做主持人，那个骚扰短信说不定就真的消失了。” 徐为旷眉头一皱，眼神严厉的看过去道：“你真这么想？” “我就是这么一说哈……”何澜吐了一下舌头，赶紧闭嘴。做组合唱歌跳舞什么的真的很累啊，况且自己并不擅长唱歌跳舞。要是没有那个骚扰短信，主持人这个工作真的很得自己欢心。 “蓝氏从来不涉足娱乐圈的，苍苍突然接管蓝氏，又马上和周氏合作，恐怕是因为蓝氏这两年在走下坡路，急需开拓新领域了。”游小希看着人群中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蓝苍旻，低声对楼千与道。 “不过海选能选出合适的人么？我深表怀疑……你看看之前几个电视台搞的选秀，虽然阵势轰轰烈烈，但最后选出的人也是良莠不齐啊。”楼千与不以为然道。 “宣传效果出来就可以了，至于人选，最终是谁，还是公司说了算的。”徐为旷淡淡道，不做过多解释，几个人转念一想，了然微笑。 正说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对徐为旷和何澜道：“小何，小徐，你们有个心理准备，这次选秀到了决赛，公司想让小何做主持，好好把握啊。” “真的啊文大哥？”何澜一下激动起来，曾经是EYE的经纪人，现在已经是周氏高层的文洛笑眯眯的拍拍何澜的头，还当他是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小溪。 “十有八九，总之你这段时间乖乖的不要惹什么事，听小徐安排。具体情况到时候我会通知小徐的。” “知道了，谢谢文大哥！”何澜笑的眉眼弯弯。文洛又和徐为旷就何澜的日程聊了几句，临离开时眼睛在游小希脸上扫了几扫道：“这位是？” “哦，这是我新招的助理。”何澜赶紧解释。 “有兴趣的话去参加一下海选吧，小伙子挺有明星相的。”文洛点了点头走了。 游小希看到文洛离开后，一脸向往的表情道：“海选什么时候开始啊，要不我去试试……” “人家年龄要求16-20岁，游探长你超龄了。”楼千与冷冰冰的说道。 游小希伸手在楼千与背后暗暗掐了一把，正要反唇相讥，何澜微微惊慌的声音压得低低道：“那个短信又来了。” 游小希和楼千与探过头，何澜打开短信，屏幕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听说周氏要推出新组合，请重新以歌手身份出道吧，或者你想让所有人知道，曾经发生在孤儿院的事情…… 第四十四章：孤儿院 坐在事务所大厅的沙发上，游小希皱着眉做沉思状。楼千与洗好苹果拿起水果刀，一圈一圈的果皮从他手指里面均匀的落下来。 “何澜在孤儿院会有什么秘密呢？”游小希喃喃道。 “肯定是绝对不能曝光的，你先别愁了，既然他们要调查，那些事情总归要对我们坦白的，我猜今晚徐为旷和何澜要彻夜长谈了。”楼千与把苹果切成大小均等的小块，用水果叉叉了一块儿送到游小希嘴边，游小希下意识的张口含进嘴里，脑子里还在播放看完那条短信时何澜和徐为旷的反应。 当时何澜突然变得脸色苍白，眼神里写满恐惧和不安，而徐为旷最初有一瞬的不解随即神色立刻变的严肃且目光别有深意。就在游小希还没来得及询问的时候，徐为旷压低了声音对游小希说，何澜是从孤儿院出来的，这谁都知道，对方看来也不过做做样子，没关系。随后何澜也恢复了正常表情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本来就是孤儿不怕被拿来说事。 虽然当时游小希和楼千与眼神交流之后没说什么，但两人心里都明白，徐为旷和何澜的反应及隐瞒只表明了一件事：何澜在孤儿院里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如今，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了。 楼千与一连喂了好几块儿苹果，游小希只是呆呆的吃了，脸上神情依旧很困惑。何澜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这些资料是一开始就被公开的，所以对方不会只是用这件事情做威胁。到底，当时在孤儿院发生了什么？ “……咦，晨儿呢？”游小希似乎想到什么，突然跳起来张望。大厅里李晨的电脑前空空的，一向胶水般黏在电脑前的李晨没在。 “搞什么啊……我怎么觉得晨儿这几天都鬼鬼祟祟的，好像背着我们在做什么坏事一样……”游小希自言自语般挠挠头，“我去楼上找他，看他能不能查到何澜以前的孤儿院。” 楼千与知道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情，于是无奈的叹口气，放弃了让他明天直接找徐为旷和何澜要求真相的想法，认命般往后一躺，头枕在沙发扶手上道：“游探长，干脆改天颁个劳动奖章给你吧！” 冬日的黄昏天色很暗，游小希因为脑子里还在想事情，也没开灯，走上三楼，左拐第二间是李晨的房间，想也没想推门进去，只听“哇”的一声尖叫，惊得游小希从头到脚抖了抖，定睛一看，没开灯的昏暗房间里，一张惨白惨白上面只有三个黑洞的脸悬浮在床上方，呆呆的和游小希面对面。 大厅里因为游探长最近对自己很忽略而有点小郁闷的楼千与只听两声间隔三秒钟的尖叫，最后一声更凄厉的明显是游小希，于是跳下沙发就往楼上冲。这段时间游小希走路稳了许多，磕磕绊绊的情况稍微有点改善了，难道这次又摔了？要是真摔了，听这叫声估计摔得很厉害，楼千与揪着心冲到三楼楼梯口，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大笑声，这个笑声，也是游小希的。 这是什么状况？楼千与站到房门口，看到了十分诡异又欢乐的一幕：李晨被游小希以擒拿的姿势压在床上，游小希一只手控制住了李晨的两只绞在一起的手臂，一只手高高举着手机，而李晨被迫仰着的脸上，贴着一片白白的面膜。 “你们这是……”楼千与刚出声，游小希就从李晨身上跳了下来，三两步蹦到楼千与跟前，一边举起手机让楼千与看，一边笑得喘不过起来：“……我……我要发给……发给……段易……哈哈哈……哈哈……” “游！小！希！”李晨咬牙切齿的揭下面膜，眼睛里满是愤怒和屈辱。楼千与顿时明白过来，没忍住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看游小希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再看看眼泪都要憋出来的李晨，终于忍住了笑道：“能让一向崇尚自然美的晨儿做面膜，这里面的原因我可真是很好奇啊。” 游小希也眨着眼睛道：“你实话说是为什么，要不我现在就把照片发给段易。” 李晨用悲愤的表情看着面前眉开眼笑的两人，想想要是段易看到自己做面膜的照片不知道会怎样打击讽刺要挟，终于更加悲愤的放弃了抵抗，走到桌前默默打开电脑。 楼千与和游小希凑过去，看李晨迅速的敲击键盘，进了一个页面。 “这是段段他们的内部网，有个生活论坛，我经常进去溜溜。”李晨说着找到一个帖子，标题是《原来队长也能笑的如此惨绝人寰》。帖子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图：段易和一个年轻的士兵搭着肩膀站在足球场边，两人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个有问题吗？”楼千与有点不解。 李晨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游小希仔细观察屏幕上的照片，段易能露出这样的笑容，证明心情已经好到极点了。而旁边这个人，在特种兵里略显白皙的皮肤和纤瘦挺拔的身材，明亮清澈的眼神，骄傲自信的嘴角…… “我明白了！李小晨，原来你在吃醋啊！你是气段易和别人这么亲近的拍照，而且貌似心情还十分好，是不是是不是？然后你发现你的脸已经惨不忍睹了，为了防止段易移情别恋，所以就开始拯救皮肤计划，是不是是不是？”游小希兴奋的喊道。 “是个P！他心情好不好跟小爷有什么关系！”李晨气急败坏的就要关掉网页。 “别关啊我再看看，那个兵长得蛮帅的嘛……我再看看底下评论啊……”游小希去抢鼠标。 李晨三两下关掉网页退出浏览器清除了历史记录，游小希气的在一旁干瞪眼。楼千与看李晨的愤怒就快到极限了，赶紧做和事老：“小希别闹了，你也知道原因了，照片删了吧。” 游小希鼓着嘴删掉手机里的照片，随即又贼兮兮的凑到李晨跟前道：“前天晚上你在厨房是不是找材料做面膜？” 李晨闷闷的哼了一声。 “面膜纸哪儿来的？” “从……婷姐化妆包里偷偷拿的。”李晨底气弱弱的。 楼千与想到李晨在网上查资料然后偷偷摸摸的从苏婷化妆包里偷面膜纸，还深更半夜跑到厨房里找配料，想着想着忍不住又乐了起来：“我跟你打赌，段易跟那个人必然是纯洁的战友关系，你放心吧。” “真的？”李晨仰起头，眼睛里有点亮晶晶的。 楼千与看着他稍显稚嫩的脸和充满渴望的眼睛，柔声道：“我敢保证。” “可是……唉……”李晨想了想，有点颓废的低下头：“我真的好想他，可是总是见不到面……” 楼千与理解小孩儿的心情，伸手在他头顶上揉了揉：“小希和我都是你的朋友啊，还有真哥，婷姐，梁凉，还有你哥哥和爷爷，大家都关心你陪着你呢，别钻牛角尖。” 李晨抬起头冲楼千与一笑，虽然眼里还有强烈控制的点点泪光，但是明显心情已经好转了。 游小希忽然在背后扯了扯楼千与的衣角，楼千与转过身，看到游小希一脸不满和委屈的看着自己：“你最近都没对我这么温柔。” 楼千与扶额：感情他在YS事务所的角色就是带孩子的保姆么？ 吃过晚饭，李晨以最快的速度查到了一些关于何澜的十分隐秘的资料。 何澜十二岁以前在邻省的一家孤儿院长大，十二岁之后被送到本市一家孤儿院直到十六岁进了周氏离开孤儿院。奇怪的是十五岁这一年，孤儿院没有任何关于何澜的记录，直到十六岁时才重新有了零星记录，记录大概只有半年时间，何澜在酒吧打工时被挖掘进周氏，此后便和孤儿院脱离了关系。 而那家孤儿院在何澜离开两年后，因为资金不足等种种原因关闭了，院里的孩子都被分散送到了其他地方。 为什么独独在他十五岁那年没有记录呢？虽然何澜的学历学籍上有明确记录显示他十五岁那年就读于郊区某高中一年级，但孤儿院里却没有任何相关开销或者体检资料。 游小希看着李晨查出来的东西，倍感奇怪，再想想当时徐为旷和何澜讳莫如深的样子，心里泛起了更大的疑云。 “你们来看这里。”李晨埋头盯着屏幕招呼道，楼千与和游小希凑近看，李晨道：“这是一些旧的报纸扫描资料，这条消息刚好是何澜十五岁那年的，你们看这儿，”李晨放大了图片，是本市《法制晚报》某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角落，一条豆腐块大小的新闻，标题是“天使孤儿院突发大火，基础设施老化引发关注”。 “这个天使孤儿院就是何澜当时所在的地方，”李晨一边说一边翻出同时期另一份报纸的扫描版，“这里有个相关新闻，是说这个孤儿院失火之后，有人捐了巨额资金重建，还引发了很大的议论。” “……X市名流、墨氏股东、著名收藏家墨宇先生被孩子们简陋的条件感动，当场承诺捐款50万元重建天使孤儿院，为孩子们的健康成长打造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游小希小声念着新闻内容，心里凉飕飕的。 总感觉这事情一旦和那只墨鱼扯上关系，就好不到那里去。他才不相信那只墨鱼会那么仁慈和慷慨的去做慈善，不知道这背后会不会和何澜的秘密有关。游小希揉揉鼻子，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四十五章：真相（一） 游小希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很热情的人，相反很多时候他内心深处甚至有些冷血。他不是那种轻易会对人掏心掏肺的人，当他认定某个人是自己身边的人时，他才会全心全意敞开心扉。而到目前为止，他所认定的身边人，两只手就数的过来。 楼千与，游墨，李晨，古啸真，苏婷，蓝苍旻，以及因为这几个人而被自己划为身边人的梁丹青、段易、李言、梁凉。 刚好十个人呀。游小希躺在沙发上举着两只手掰指头。 既然李言是身边人，那么李言拜托的事情就是义不容辞的事，按照这逻辑，即使这件事情和那只老奸巨猾的墨鱼有关系，还是得全力以赴去调查。游小希想了又想，想了再想，终于把自己的心情理顺了。虽然之前已经在私底下接受了游墨的“不要自己单独去和墨宇接触”的警告，但是……看来这次逃不过游墨一顿骂了。 说动就动，游小希跳下沙发招呼楼千与：“楼千与，徐为旷还没有打电话吗？” 和李晨一起在电脑前看纪录片的楼千与抬了抬眼：“刚刚发短信了，说何澜今天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天，顺便也放咱俩一天假。” “不舒服？我才不信呢……”游小希说着眼珠一动，虽然是李言拜托的事情，但是如果对方不配合，隐瞒实情阻碍调查，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考虑不继续下去呢？ 可是，穆罕默德说：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喂，徐先生，方便讲话吗现在？”游小希拨通了电话，语气十分温和，“徐先生如果能保证你们现在隐瞒的事情和骚扰短信无关，我也没什么意见，但如果你不能保证，那么接下来的调查我恐怕很难进行，因为我们合作的前提是坦诚。” “那么，我们在事务所等你。”游小希挂了电话，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楼千与看着他得意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一把将他拦腰捞进怀里，一边咯吱他的腰侧一边道：“小坏蛋，还威胁起来人了……” “哈……哈哈……别动……好痒……我……我不过……不过是想知道……知道……真相……哈哈哈……楼……千……痒……”游小希在楼千与怀里挣扎着，笑的喘不过气来，闹了一下楼千与终于停住手，两只胳膊牢牢的将游小希锁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道：“要不要提前跟大哥说一下，毕竟墨宇是墨家的长辈……” 上次因为邱远志的事情游小希去找墨宇问过情况，后来墨宇专门在游墨面前提过，语气委婉的表示游墨能提醒游小希一下，毕竟他是长辈，希望游小希不要在只是猜测的情况下贸然找他问话。所以游墨后来严肃的跟游小希说过，禁止游小希单独接触墨宇，那个人其实并不像他的表面身份——知名古董收藏家那么简单。 “不能告诉大哥，要是大哥知道了肯定不让我们去查……”游小希揉揉眼里笑出来的泪水，扭了扭身体，在楼千与腿上坐的舒服了一点，继续道：“我觉得墨宇和这家孤儿院之间猫腻很大，我们可以先从周边查起，比如找一找那家孤儿院当年的负责人，还有那两篇新闻报道的记者，还有……徐为旷已经答应下午过来跟我们坦白何澜在孤儿院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再根据具体情况……” 游小希正滔滔不绝的分析着，突然发现身后的楼千与异常安静，搁在自己肩膀上的下巴也有点僵硬。再略微一转头，刚才还在电脑前的李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窗边接电话去了，看他那一脸的甜蜜就知道是谁的电话……不对，重点是楼千与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游小希腰上是楼千与箍得紧紧的胳膊，扭一扭，挣扎一下，纹丝不动。游小希使劲儿转身想看楼千与怎么回事，结果对方却更用力的抱紧了自己，闷闷的鼻音从自己肩胛骨处发出。 “别动……” “楼千与你干嘛……我腰要被你勒断了……”游小希锲而不舍的想掰开楼千与的胳膊。 “再动别怪我不客气。”楼千与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起来带着危险的诱惑。游小希这才感觉到身后那人身体上的变化，不仅是全身肌肉僵硬，更重要的是，有个不纯洁的东西正在自己后腰下方蠢蠢欲动。 “楼千与，松开，让我下去！”游小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控制着音量，这里是大厅，李晨就在几米开外的窗边接电话诶，虽然李晨接段易电话的时候旁边就算是地震也吵不到他。 “谁让你在我腿上动来动去的……”楼千与也是忍的咬牙切齿，“要不是你我能这么尴尬么？” 游小希仔细反省了一下，好像自己是把楼千与的双腿当成沙发垫子折腾了来着，于是本着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原则，游小希轻轻换了个姿势坐在楼千与怀里，一只手搂住楼千与的脖子，一只手大胆的伸向楼千与的小腹下面，隔着裤子准确的握住了某人十分精神的小弟弟。 “你……！！！！”楼千与惊的眉毛都竖了起来，难道说他和游小希的那一关要在今天突破了么？问题是他没打算突破这一关的时候还有人旁观啊。 “呃……然后要怎么办？”游小希握着楼千与小弟弟，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我没给别人做过啊……” 楼千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游小希，这人怎么能这么恶劣，把自己调戏到这程度然后还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这是在诱惑自己就地将他推到么？ 哈！既然你都主动了，那别怪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啊！楼千与稍稍转了个方向背对李晨，同时一只手覆上游小希握着自己欲望的手，带着那只笨拙的手拉开了拉链。 抬头，含住游小希微微上翘的嘴唇，顺着唇线研磨吸吮，另一只手沿着腰线探进衬衫，游走到胸前，力度适中的抚摸起来。 随着这一吻的深入，楼千与带动着游小希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长长一吻结束的时候，楼千与也终于在游小希的手上释放了出来。眼角扫过窗边，李晨还在举着手机窃窃私语，游小希松了口气，随即狠狠的将手在楼千与的裤子上蹭了蹭，楼千与好笑的亲亲他的唇角，轻声道：“还没有满足你呢，我们上楼去？” 游小希腾的红了脸道：“楼千与你……你耍流氓……你……” “谁先刷流氓的啊游探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比窦娥还冤啊我……”楼千与故作可怜。 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楼千与，游小希被亲的软软的身体更虚弱无力了。不过，他也有点惊讶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大胆，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去挑逗楼千与……或许，这是心里寻求依赖和安全感的表现，毕竟现在调查的这件事情，好像正在朝着一个自己很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啊。 环住楼千与的肩膀，头靠在他的颈窝处，全身的重量都放心的交给他支撑，游小希满足的闭上眼。不管要面对什么境况，有这个人在身边，心里就莫名的安宁了。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游小希环着楼千与肩膀的双臂紧了紧，楼千与看着软软的腻在自己怀里乖的像一只睡着的小狗的游小希，忍不住又低下头在他精致的脸上一点一点的亲了起来。 纵然前路荆棘密布，我也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窗边： 李晨举着电话偷瞄胶在一起的某两只，心里暗暗哀嚎：我这电话都打完半个小时了，为了不打扰你们我在这里凭窗眺望也半个小时了，可是窗外除了贺叔在扫地真的没什么可看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傍晚，徐为旷带着何澜姗姗来迟。何澜的眼睛明显有哭过的痕迹，看向游小希的表情也十分复杂。为了让何澜放松，游小希将两人带到了二楼一间较小的会客厅，只叫了楼千与一起进来。 “徐先生想必也是决定了才过来的，现在没有闲人，为了这件事情早点调查清楚，也为了何先生早点从骚扰中解脱出来，我想我们都坦诚一点儿比较好吧。”游小希斜斜的靠在沙发上，嘴角带着客气的微笑。 “游探长，不好意思……之前我们没有及时讲出真相，是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对何澜的人生……有太大的影响，所以……请你理解。”徐为旷态度十分诚恳。 游小希心里略微舒服了一些，对他们之前的隐瞒造成的不快也努力忽视了，缓缓道：“我们查到在何先生15岁那一年，孤儿院没有任何记录，何先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是他们……”何澜一开口，声音哑哑的。 “他们是？”游小希抓住了关键词。 “游探长不介意的话，还是我来说吧。”徐为旷拍拍何澜的后背，何澜抱歉的朝几人笑笑，心情十分低落，眼睛里也满是疲惫。 “既然你们已经调查过，那么肯定知道天使孤儿院已经关闭了，那是在何澜离开两年后发生的事情。外界都以为天使孤儿院关闭的原因是经营不当以及政府忽视没有慈善基金支撑等等外部原因，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家孤儿院真正关闭的原因，并不是没钱，反而是挣的钱太多了。”徐为旷声音冷冰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 “孤儿院怎么会挣钱？”楼千与有点不解。 “当孤儿院的孩子被当成挣钱的工具……”徐为旷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何澜突然捂住脸低下了头，极力压抑着的啜泣声让三人的心狠狠揪痛了一下。 楼千与和有消息对视一眼，大概明白徐为旷的意思了。曾经看到过很多利用儿童进行诈骗、乞讨甚至卖银的报道，游小希在心里暗暗希望何澜遇到的不是最糟糕的。 何澜稍稍平静了一下，徐为旷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都过去了，别怕。” 游小希心里“咯噔”一下。 徐为旷继续道：“天使孤儿院原本是一家正规孤儿院，何澜和很多孩子都在哪里度过了虽然清苦但也算平和的童年，只不过一切都随着一场大火改变了。” “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孤儿院资金不够，只有几个房间有暖气，孩子们都挤到那几个房间里睡觉，而院长和几个院里的工人住的房间就生了一些炭火取暖。有天晚上，一个工人晚上睡觉时将未烧完的火炭放在走廊的墙角用水浇灭，但是因为那天天比较晚，困顿之余他并没有检查火炭是否完全熄灭……可能是因为刮风使火星溅到了不远处的木柴堆上，总之，那天夜里一场大火将孤儿院烧的七零八落。” “幸运的是，孩子们都逃出来了，只有那个工人和他的妻子身上有少许烧伤，虽然财产几乎烧的一干二净，但没有人员伤亡。这场大火隔天登上了报纸，很多市民纷纷捐款捐物，孤儿院一时也算引起了各界关注，有关部门也表示支持孤儿院重建。” “重建对于孤儿院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一些孩子，孤儿院的重建却变成了他们的灭顶之灾。”徐为旷放在座位旁边的一只手紧紧攥了起来，游小希清晰地看到他青白色的关节。 “一个在国内外都很有名的收藏家公开表示愿意斥巨资帮助孤儿院重建，重建过程中，他还贡献了自己的几处别墅供孩子们落脚，院长很感动，邀请他出席了孤儿院的落成典礼。之后他隔一段时间便会造访孤儿院，而院里的孩子们，也渐渐发现每次这位‘和蔼可亲’的叔叔来一次孤儿院，自己的小伙伴就会少一个人……” 游小希听到这里，心里微微紧张起来，悄悄抓住了身边楼千与的手。楼千与回握他，示意徐为旷继续说下去。 “你们可能会猜被带走的孩子去了哪里？乞讨、贩卖器官或者是……卖银？”徐为旷轻轻吐出这两个字，眼睛里有隐忍的愤怒，“不是……这些孩子并不是被带去做这些……” 游小希听他说不是这些，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心尖儿，不是这些，那是到底是什么？ “那个收藏家，事实上是同性恋，而更不为人知的一点，他还是一个热衷∫M的虐待狂。”徐为旷这一句话说出来，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几度。楼千与清晰的感受到游小希的手在微微颤抖。而何澜早就将头埋在徐为旷的胸口，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在抖动。 “50万……哼！冠冕堂皇的说辞！他给孤儿院捐款50万，有一半儿进了院长的腰包，之后每带走一个孩子，院长还会收到一大笔钱。那个人只喜欢未发育的少年，何澜……在被他带走一年后开始进入变声期，他便把人放回了孤儿院……后来是我在酒吧发现的他，带他进了周氏。那时这些事情都还是秘密，直到两年后那人的仇家以曝光这件事作为要挟条件，孤儿院才在慌乱中关闭。” 游小希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心里十分烦乱，脑子里一时闪过墨宇的脸，一时又闪过何澜的脸，还有徐为旷冷冰冰说着那些肮脏真相的厌恶表情。 “徐先生，这些事情都是何先生亲口告诉你的吗？”楼千与看游小希有些恍惚的表情，开口问道。 “不，是我调查出来的，因为那个人的仇家，就是我。”徐为旷淡淡的回答道。 第四十六章：真相（二） 房间里一片静默，楼千与想了想正准备开口，何澜忽然站了起来，半低着头轻声道：“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出门右转。” 何澜朝楼千与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徐为旷眼眸定定的看着何澜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 “徐先生，既然你是他的仇家，又掌握到他的丑闻，那为什么当时没有抓住机会曝光呢？”楼千与问道。 “想必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了，在X市，我明白自己的胜算几乎为零，即使我知道那个人做了什么，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暗中威胁他关闭了孤儿院，放过那些孩子，却不能将这件事情捅给外界。当然他也知道我有所顾忌，所以才没有找人对付我。”徐为旷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在我查出来那些事情的时候，何澜已经被我带进公司了，一旦那个人的事情泄露出来，何澜的曾经也……我想你们明白的。”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么当年知道那些事情的人，后来怎么处理了呢？”游小希从烦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接着问道。 “那些受过伤害的十几个孩子后来都被秘密分送到外省的孤儿院了，至于那个丧尽天良的院长也早就带着老婆孩子出国了，我一直暗中注意着，他们在加拿大一个小镇上还算安分守己。何澜从出道到现在一直很平静，没什么丑闻，我想那个人也是遵守了和我谈的条件。” “可是最近出现了骚扰短信，还提到了孤儿院，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人做的呢？”游小希提出疑问。 “我觉得没可能。”楼千与肯定的说道：“首先墨宇没必要用这种复杂幼稚的手段达到目的，更何况何澜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这几年都没动静，没道理现在动手。其次，我觉得徐先生之前的推断挺有道理，我也还是觉得对方很可能是公司内部对何澜特别熟悉的人。” “那如果是墨宇派人对何澜进行了跟踪呢？”游小希反问道。 “小希，不要凭空怀疑，你得承认你对墨宇有偏见，是不是？可是不管怎样我们还得按实情分析啊。以墨宇现在的身份，他没有任何动机对何澜进行骚扰，相反他必然会避开何澜避开当年孤儿院的事情，因为那是他自己的污点，他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对不对？”楼千与语气坚定的对游小希道，他知道游小希对何澜所受到的伤害十分愤怒，所以尽力要让游小希回归理性思考，不要受偏见和固有思维的影响。 游小希闷闷的不说话了，楼千与无奈的笑笑，摸摸他的头发，继续对徐为旷道：“不知道徐先生介不介意说一下你和墨宇之间的仇是怎么结下的？” 徐为旷微微一笑道：“这个不是什么秘密。我生长在一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工人，本来和墨宇这种人是没有任何交集的。父母退休后，有一段时间因为父亲生病，家里经济状况不是很乐观。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对家里帮不了什么忙。后来母亲便瞒着父亲把家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一块儿玉拿去找人鉴定，想卖掉它为父亲凑医药费。接下来，估计你也猜得到，我母亲被人骗了，价值近乎百万的玉，对方只给了5万块。当我父亲知道这件事，逼我母亲去拿回玉时，对方不仅不承认，还伪造了一块儿假玉，说我母亲骗了他，要我家付赔偿金。” “那个人就是墨宇？”楼千与问道。 “不，出面帮我母亲鉴定的人当然不是他，他是在幕后指挥的人。那个人是他的合伙人，那块儿玉也自然落到了他手里。我父亲一气之下病发去世了，而我明知道对方是谁，却毫无办法。墨氏的实力自不用说，墨宇本身的名气也是众所周知的，谁也不会相信堂堂墨氏后代，著名收藏家会因为一块玉欺骗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最重要的是，我没有证据，谁会相信一个普通的工人之家拥有一块儿价值百万的玉石呢？”徐为旷苦笑。 “毕业后我一边工作一边暗暗调查他，虽然发现了一些诸如他去GAY吧找男孩儿，对一些文物进行造假等事情，却远远达不到威胁他的地步。直到后来发现孤儿院的事情，我才和他进行了当面交涉。他手里有那些孩子的视频，尤其是何澜……所以，我要回了本属于家里的那块儿玉，答应他不把孤儿院的事情捅出去，相当于私下和平解决。” “我想你也认真思考过了，你也觉得短信骚扰的那个人不是墨宇么？”游小希问道。 “我同意楼先生的分析，墨宇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淌曾经的浑水，他是商人，不做无利可图的事情。骚扰何澜的人只是为了让何澜不要当主持人，这和墨宇，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必然联系。”徐为旷想了想回到道。 “好吧，孤儿院的事情我们都弄清楚了。既然当年知道孤儿院事情的人并不多，那么我们也可以缩小范围调查。对方无非是两种人，墨宇身边的心腹，还有，就是当年在孤儿院里的人。徐先生，当年孤儿院关闭的时候，那些孩子被送到什么地方，应该都有记录吧？”游小希说着站了起来，“我让晨儿先从当年孤儿院里的人查起。对了，你去看看何澜，他去卫生间好一会儿了。” 徐为旷点点头站起身出门，游小希拍了拍额头道：“虽然很难开口，但是我决定还是要和大哥说一声，我要去见见墨宇。” “好吧……说好了我陪你去。”楼千与见他一脸认真，知道不让他和墨宇谈谈他肯定不死心。 两人看着对方，神情都是既难过又愤怒，正对视着，“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徐为旷抱着晕过去的何澜焦急的道：“小澜在卫生间里晕倒了。” 游小希立刻奔出去打开就近一间客房的门，徐为旷将何澜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闻声赶来的古啸真已经准备了干毛巾递过来。徐为旷看着一头一脸湿漉漉的何澜，眉头皱得更紧了。轻轻的帮他擦干头发和脸颊，又喂了一点温水，何澜终于幽幽的醒过来，睁开眼的一瞬他明显十分慌乱，直到看清床前人的脸，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徐为旷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感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疼……对不起，我只是洗了把脸，可是心里很难受，不知怎么就……”何澜抱歉的说。 “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没事，我在这里陪你。”徐为旷轻轻摸了摸何澜的脸，“最近你瘦了好多，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接下来咱们把能推的节目都先推掉，你的身体最重要。睡吧，乖。” 何澜微微一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徐为旷抬头看看站在旁边的楼千与和游小希，示意他们到外面说话。 几个人走到门外，徐为旷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肯定也看出来我和小澜……当然，我也看得出来游探长和楼先生。所以，也请你们理解，毕竟小澜是公众人物，我希望我和他的关系不要被太多人知道。谢谢了。” “你放心，我们可不是八卦杂志的记者。”游小希笑笑，“你进去陪他吧，我这里很安静，可以让他好好睡一觉。” “谢谢。”徐为旷再次真诚的道谢，楼千与和游小希看他进了房间才转身下楼。 第四十七章：不离不弃 梁丹青继恐吓事件后休假终于结束，一返校便迎来了热烈欢迎，前两个星期的课几乎节节爆满，课后学生的邀约也是纷至沓来。不管是什么班级聚会、社团聚会、小组聚会，还是什么晚会嘉宾、比赛评委……凡是学校里稍有规模的活动都在邀请他参加。 众所周知麻辣教授虽然言辞犀利，同时却也风度翩翩幽默风趣，一般有他参加的活动和饭局都会很精彩很热闹很能引起话题，所以消失了近乎两个月的梁教授一归来，他的学生们便沸腾了。 学生们沸腾了，梁丹青忙碌了，某个人却是不满意甚至是十分生气了。 两个星期，整整两个星期了！连那人的面都几乎都没怎么见到，更别说是聊聊天谈谈心甚至是亲亲抱抱之类的福利了。游墨十分恼火，以至于秘书推开他办公室的门，立即感觉进入了冰窖一般。 “游……游总，这两份文件需要您签字。”年轻的秘书小姐低着头将文件放在游墨面前的办公桌上。 “先放这儿吧。”游墨冷冷的说道。 “可是，财务科那边急着要……”秘书小姐不怕死的继续说道，几乎是闭着眼等待老总的咆哮了。 “sharon，你有男朋友吗？”游墨没理会秘书小姐的话，自顾自的问道。 年轻的秘书小姐sharon噌的睁大了眼睛，她没有幻听吧？从来不在工作之外多说一句话的自家老总这是在问自己的私生活？难道说……难道说自己要跌入美好又狗血的言情小说套路了么？冷酷多金的老总其实爱的是出身低微的小秘书？ “问你话呢。”游墨瞟了一眼明显陷入白日幻想中的小秘书。 “呃……有。”sharon赶紧从白日梦中跳出来，想到家里那个老老实实的傻瓜男友，心里甜甜一笑。 “这么说吧，如果你男朋友因为工作的事情忽略了你，你会怎么做？”游墨斟酌了一下语言，却总感觉怪怪的。以这样的语气和问话方式向秘书取经，怎么感觉好像自己就是那个被男朋友因为工作而忽略了的女人一样。 “体谅他啊，工作忙说明他有上进心，只要是真的在工作，我都会理解。如果，游总您是因为女朋友太忙而觉得受到忽略的话，为什么不亲自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她呢，带点吃的去关心她，接她下班之类的，这样不仅表示了您对她的在乎，同时也能增加你们的相处时间啊……”sharon一边说一边观察游墨的表情，同时为自己的大胆和逾越悄悄担心。 游墨没说话，想了一会儿挥挥手道：“你出去吧。” Sharon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后退，却又被游墨叫住了。 “拿去。”游墨迅速的在那两份文件上签了字，“四点的会议取消，我要出去一趟。” Sharon收好文件，看着游墨迅速离去的身影，长叹一口气。不过，真的很好奇是谁收了冰山似地自家老总的心呢，想必一定是一个十分大胆万分厉害的奇女子吧…… “……我们这次比赛的圆满结束，离不开校团委的大力支持，同时我们还要感谢秉着“公平公正公开”原则辛苦评分的评委老师们，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谢谢他们……” 看着台上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场面，听着耳边的音乐声说话声吵杂声，梁丹青心里是越来越着急。本来这个比赛说是四点结束的，眼看现在已经快五点了才结束，把梁丹青之前的计划全都给打乱了。 匆匆收拾好东西离开比赛现场，连最后的合影都没有参加，梁丹青随着人群出了校俱乐部内厅，想着从哪个门儿出去打的比较快一些。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没注意前面忽然多了一个身影。 梁丹青一个趔趄让了过去，还是轻轻撞到了对方的肩膀，因为是低着头想事情，也没在意便说了句“抱歉”就别过身向前走，却被对方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 “在家见不到你人，我追到学校你还要躲我么？”熟悉的低沉磁性嗓音，却带着不熟悉的委屈和撒娇意味。 “游墨？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梁丹青抬头，就看到那个人紧紧皱着的眉毛，忽然想到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讽刺对方的眉毛像蜡笔小新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游墨的浓眉很好看，整齐又英气十足。 “你还笑……”游墨真真是无语了，看来面前这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别杵在这儿挡路了，先出去吧。”梁丹青看看后面因为游墨和自己站着不动而小小的堵住了的人群，急忙拉着游墨挤出了大厅的门。 人流出了大厅门便分散开了，但显然学生的好奇心和八卦心是非常强烈的，眼看着麻辣教授梁丹青拉着一位又帅又酷的高大男子匆匆离开，已经有一部分好事学生悄悄拿着手机跟拍了。 梁丹青瞟到身后学生的举动，收回了拉着游墨袖子的手，淡淡道：“你来学校干嘛？” 游墨一边有意识的靠近梁丹青一边道：“路过，进来看看。” “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校门口海报上写着呢，‘白鸽杯’辩论赛特邀评委梁丹青……白鸽……”游墨说着，低低的笑了两声。 梁丹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搭上自己肩膀的手。 往教师公寓方向越来越近，跟着的学生也渐渐没有了。游墨的手重新搭上梁丹青的肩膀，梁丹青甩了甩没甩开也就由着他了。 “青，你这两个星期都瘦了。”某人的手从肩膀往领口爬。 “啪”梁丹青拍了那只手一个巴掌，“这是学校，你注意点儿。” “这两个星期你一共回家三次，有两次是回去就睡着了，有一次是跟我说了一句‘晚安’后睡着了。”游墨继续说道。 梁丹青沉默了，心里有一点点愧疚。 两人进了公寓电梯，游墨一伸胳膊揽住了梁丹青的腰：“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梁丹青皱起眉头思考。 游墨眼里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将头埋进梁丹青的颈窝用力呼吸，低低说道：“没什么。”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梁丹青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背上挂着个超级树袋熊打开门进了房间，游墨没有像梁丹青以为的那样来一个暴风骤雨般的深吻，而是依旧柔柔的抱着自己的肩膀挂在身后。 两人挪到客厅，梁丹青有点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回过头问道：“要我做点东西给你吃么？” “不要。”树袋熊明显在赌气。 “我最近真是特别忙，这边也没太收拾，你不是不喜欢房间脏乱么，咱们还是出去吧。”梁丹青拍拍他的胳膊示弱道。 “你住过的地方不脏。”树袋熊的声音还是带着明显的委屈。 梁丹青失笑，这是外界传说的那个冷酷无情万年冰山游墨么？该不会是被别的灵魂侵占了身体吧。 “可是我订好的东西不会送到这里啊。”梁丹青笑着说道。 “不要走……什么？”游墨有点没听清楚。 “我定了材料送到家里，准备给你做生日蛋糕啊。”梁丹青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他，“还有长寿面。” “青……”游墨眼睛亮了，马上又半眯起来道：“那你刚才是骗我了，青，你两个星期对我不理不睬现在还骗我，说要怎么惩罚你？” “别闹啦，赶紧回去吧，做蛋糕挺复杂呢。”梁丹青想挣开游墨的手臂，却被游墨紧紧箍到胸前，同时嘴上印上了一双火热滚烫的唇。 舌头霸道的撬开牙关，唇与唇激烈的厮磨，郁积了十几天的热情在这一瞬间爆发，游墨用力吸允着梁丹青的舌头，像是要将他吃到肚子里一般疯狂。梁丹青的回应让游墨更加兴奋，不知不觉中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没剩几件了，身体和身体的触碰让两人情动不已，很多时候感觉来了，便是倾巢出动覆水难收。 激情过后两人软软的搂着对方躺在地毯上，梁丹青懒懒的不想动，游墨怕他着凉，便拿了沙发上的毯子将他裹的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一边细密的亲吻他的额头，一边轻轻搂着他晃。 “爸妈又出国旅游去了，早就不记得我的生日，小希那个小白眼狼，有了楼千与也不记得我这个大哥了，还是青最好……”游墨说着两只手伸进毯子准确的摸到了梁丹青的前胸。 “你要还想吃到长寿面就别再闹了，再闹我可真没力气了。”梁丹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游墨答应着，手指依旧在那两颗挺立的小红豆上留恋不已。 两人正闹着，游墨的手机响了。 “是小希。”游墨看看来电显示，嘴角微微上挑，小狼崽子看来还记得大哥。 “喂，小希。” “大哥，生日快乐！”游小希热烈的声音传过来，梁丹青听到也笑了。 “还记得大哥呢，不错。”游墨换了个姿势，依然紧紧抱着梁丹青。 “那当然啦，本来呢是想找大哥一起庆祝，但是楼千与说做电灯泡是不道德不文明反人类反社会的行为，所以我就只好牺牲自己成全大哥了……” “胡说八道。”游墨笑着道：“说吧，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大哥不愧是大哥……嘿嘿，跟你报备一下，我现在手上有个案子可能跟墨宇有关，我想去找他聊聊。” “不行！”游墨一口否定了。 “大哥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关系到别人的名声和以后的生活……”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游墨厉声打断了游小希的话，“上次因为查案子弄得被催眠还不长记性吗？我不阻碍你开事务所，但有些事情要量力而为，涉及到自身安全的事情不要做，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吗？” “可是大哥……”游小希底气不足的小声道，“大伯也曾经跟我们说过，黑暗的角落总要有人带进去光明……” “……墨宇不是你知道的那么简单，虽然我现在掌管墨氏，我也知道墨宇做的一些事情，可我还是没办法对付他，不仅因为他是我的舅舅，还因为他并没有明着动用墨氏的势力。我怀疑他和一些黑社会组织私底下有联系，还有国际上一些走私文物的集团……总之，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墨宇不是你能对付的。”游墨语气很是严肃。 “我知道了……那大哥，你知道他以前和一家孤儿院的事情吗？”游小希小心翼翼的问道。 游墨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明天我去找你，这件事我们到时候详细说。” 挂掉电话，游墨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过头对着梁丹青微笑道：“我们回去煮面吃。” “好。”梁丹青看他精神有点萎靡，主动亲了他脸颊一下。 “青，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吧。”游墨收紧双臂，把头深深的埋进梁丹青的发间，用力呼吸他的气息。 “只要不是你先离开，我都会在。”梁丹青也放心的靠着他。 游墨没再说话，静静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青，你亲口答应的，你不会离开我。即使你知道我做过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也要不离不弃的陪在我身边好吗。 不离不弃，好吗。 第四十八章：炭烧青春 天气越来越冷，游小希心情十分焦躁。他不喜欢冬天，寒冷、萧条，到处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呼吸到肺里的空气都仿佛凝成了一块儿棱角分明的石头，刺的人心口疼。 前一天和游墨说了要去找墨宇了解当年情况的游小希，得到游墨说第二天见面详细说的答复后，心情已经莫名的焦躁了一天了。本以为第二天游墨就会过来，可是等了一整天也没等到，打电话过去也是关机，打给梁丹青，也说游墨一早就出门去公司了。 “楼千与！”游小希在地毯上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又摆成一个半月形，毫无目的的大喊楼千与的名字，“好无趣啊啊啊啊啊啊！” “地上凉，起来。”楼千与走到他面前，把他的t恤下摆往下了拉了拉，遮住了露出来的小腹，然后俯下身子想把他抱起来。 游小希像一条吸满水的布一样贴在地上不肯起来，皱着眉头胡乱叫道：“我好想赶紧把这个案子弄完然后出去旅游啊！我要去热带，我要吃西瓜，我要去火焰山……” “你赶紧回你的高老庄去吧。”李晨咬着苹果从楼上下来，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兴奋。 “马上年底了，段哥应该会放假吧？什么时候回来？”楼千与笑眯眯的问。 “就这几天，嘿嘿嘿嘿嘿。”李晨笑的见牙不见眼。 “李晨你笑的真是小人得志！楼千与，要不我们还是先斩后奏吧，大哥公司一忙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别耽搁了，咱俩现在就去找墨宇。”游小希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扯住楼千与的衬衫下摆。 “别胡闹，还是等和大哥商量之后再去。”楼千与戳戳他鼓着一口气的脸颊，“毕竟是大哥的亲舅舅，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莽撞了。” “哼！”游小希扭过头，重新仰躺在地毯上，不满的扭了两下道：“年底是娱乐节目拼收视率的好时机，何澜的通告肯定很满，骚扰短信一天不解决，他就背负一天的心理负担啊。” “……那这样，要是今晚之前大哥还没时间过来，我明天就陪你去找墨宇。”楼千与敌不过游小希亮晶晶充满祈求的眼神，妥协道。 可惜两人的先斩后奏计划没来得及实施，到了下午游墨电话打过来了，不是准备说孤儿院的事情，而是告诉游小希，墨家老爷子去世了。 墨天亮是因突发性脑溢血去世的，时间很短，并没有受太大折磨。神奇的是，就在墨天亮去世的第二天，墨老夫人也去世了。她平静的躺在床上，在睡梦中追随自己的丈夫而去。 这场葬礼举办的十分宏大，不仅仅因为墨家在X市的势力，还因为很多人是真心佩服墨老爷子的为人。葬礼当天不仅有政界商界的名流，也有籍籍无名的平民百姓，而他们大部分都是曾经在墨氏工作过的员工。 因为墨老爷子的去世，找墨宇了解情况的事情一拖再拖。葬礼结束后，按照墨家祖祖辈辈的规矩，墨家男丁都要吃素并禁足一个月，为去世的长辈祈福。游小希虽然想尽快查明案子，却也不好这个时候去找墨宇了解情况。一个月之后马上就到春节了，何澜的工作基本都停了下来，骚扰短信也停滞了一段时间，于是众人便暂时将案子放到了脑后，欢欢喜喜的过了个春节。 元宵节刚过，何澜便收到公司的通知，蓝氏和周氏合作举办的大型选秀活动“炭烧青春”马上就要在全国范围内启动了，而何澜将和另一位神秘嘉宾共同主持决赛。 和之前的几场全国性大型选秀活动不同的是，“炭烧青春”不走全民选秀和草根路线。周氏的势力注定不需要靠“卖丑”炒作来为新组合拉拢人气，所以这次选秀的条件很苛刻，年龄身高体重长相都有严格要求，14周岁以上22周岁以下，身高175cm以上185cm以下……等等这些条件在初选就会被一条一条拿来筛选，所以放眼全国能过初选的人就已经少之又少。 初选的一个月过去后，全国共选出200名选手，这个时候，比赛终于开始在电视上和观众见面了。接下来和以前的选秀节目大同小异，各家粉丝跳出来了，文化意见领袖跳出来了，新闻媒体跳出来了，娱乐版上整天热热闹闹，话题围绕着“炭烧青春”衍生了一个又一个。 某某假唱，某某有高官父母，某某被传包养绯闻，某某和某某是同性恋，某某和某某面合心不合……真真假假的新闻把“炭烧青春”越炒越热，最近更是蹦出一条消息说，进入50强的决赛之后，ST组合的某位成员会作为神秘嘉宾加入主持人的阵营。这样一来，原本不看好周氏新组合曾经扬言要模仿ST的ST家粉丝也开始纷纷关注起了比赛。 何澜等待今天的决赛好久了，自从接到公司通知说让他主持决赛，他在50强之前的比赛上就没有露过面，加上电视节目的改版调整，算起来，他从春节前夕到现在，几乎没有上过节目。徐为旷趁这段时间给他找了老中医调理身体，两个月下来，平白长了一圈肉。 本想着这种不工作的生活其实也挺安逸的，可是就在几周前，何澜得知了ST组合的成员joker就是那个将和自己一起主持决赛的神秘嘉宾。 是joker啊！那可是何澜的偶像joker啊！毒舌与美貌并存，坦率与正义的化身……横扫影视歌综艺主持界的奇特男子joker，他要和自己一起主持节目！何澜瞬间就觉得全身血液撒丫子奔流，小宇宙呼呼的燃烧了起来。 决赛第一场，直播“炭烧青春”的电视台收视率爆棚，当说着有点奇怪口音但是还算流利中文的joker和机灵帅气的何澜走上台时，据说现场差点控制不住。何澜一直知道joker在中国的人气高，却没想到有这么高，主办方恐怕是失策了，这场比赛，没说多少话的joker反而成了全场最耀眼的存在。 下了节目，joker被安排回酒店休息，何澜飘飘然的走出卸妆室，跟着徐为旷到了车上，还咧着嘴笑呵呵的。Joker是个很幽默的人呀，而且很谦虚很可爱，虽然毒舌也是真的……不过，真的长得好好看啊……看着明显陷入花痴状态的何澜，徐为旷抬起手敲了敲他的额头。 “哎呦……好痛！你干嘛啦！”何澜捂着额头抱怨。 “让你清醒一下，”徐为旷淡淡的说道，发动了车子，“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想吃什么？” “随便……徐为旷我跟您说啊，真没想到joker的人气居然那么高，我刚刚一上台简直都吓到了，选手们的粉丝都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是举着向日葵的joker粉……我看joker自己也是有点诧异的样子呢，休息的时候还问我是不是我们公司有安排粉丝，哈哈哈哈……”何澜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你也会有那一天的，不用羡慕别人。”徐为旷转头看看何澜，“注意手机，按我的猜测，那个短信恐怕快来了。” 何澜一瞬间仿佛坠入冰窖，脸上的笑容潮水般退散得一干二净，闷闷不乐的翻出包，拿出手机瞟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雪白。 “来了？” “来了。” 短信内容和之前大同小异，无非是对何澜今晚的主持大骂一通，最后一句依旧提到了孤儿院。徐为旷把车子停在路边，侧身搂过何澜的肩膀，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柔声说道：“别担心，你尽管做你的事情，相信我，我会解决的，” 何澜靠在徐为旷颈窝里吸了吸鼻子，低低的答应道：“我相信你。” 当晚接到徐为旷的电话，游小希和楼千与第二天便重新开始了“司机”和“助理”的工作。而就在这个时候，游墨打电话告诉游小希，墨宇要和他谈谈。 谈话结果出乎意料，墨宇对当年孤儿院的事情一口承认了，并告诉游小希，他私存的图片视频资料已经全部销毁，因为他再也不想涉及当年的事情，所以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至于何澜，墨宇表示他根本都已经不记得这个男孩儿了，这几年他的生意和家庭上事故重重，以前的事情，他真的是能忘则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讨厌墨宇的游小希在这次谈话后，莫名的选择相信墨宇所说的话，或许是墨宇的眼神太诚恳，又或许，是自己的第六感再次发威？游小希揉揉额头，长长叹了口气。虽然判断了墨宇和何澜这件事无关，但为什么总觉得大哥表现的怪怪的？去和墨宇见面时是游墨陪同的，回来的路上游小希总觉得游墨好像有话要说，但最终，游墨将他送回事务所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回想起游墨离开时的表情，淡淡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就是觉得，眼睛里，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叫做“害怕”的东西。 可是以游墨的性格，居然会害怕什么东西……游小希用力揉揉额头，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宽大整洁的书房里，接完电话的蓝苍旻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握着电话的手指用力收紧，依稀可见白色的关节和淡蓝的血管。虽然当时和家里谈好的条件是，自己接任蓝家，父母在五年之内不能插手自己的私生活，可是抱孙心切的蓝母还是隔三差五以各种借口让自己进行“变相相亲”。 真是……说什么好呢！蓝苍旻摇摇头，这次又是父亲的一个老朋友的女儿，留学海外归来，书香门第，人也长得漂亮……可是，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却还是一直不死心的给自己介绍女人，自己的母亲，也真够顽固不化锲而不舍的。 听说“炭烧青春”的决赛场场火爆，果然和周氏合作是对的，周亦澜的眼光很不错，不仅跟的上潮流，还舍得花钱。更重要的是，周氏的人脉资源很广，这次决赛的火爆，据说很大程度上还离不开那个从国外请的主持人。 蓝苍旻打开电脑，随意调出了一场决赛视频。最近他忙着和蓝氏国外的几家子公司接洽，只是每天听秘书汇报“炭烧青春”的进展，自己根本没时间看电视。一边等待缓冲，一边在心里想着“不知道那个据说人气火爆到几乎压制了选手的嘉宾主持人到底有多神”。 随着音乐声响起，两位主持人一左一右上了台，左边上台的便是joker，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修身西装，肩膀上披了一层雪白的羽毛，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挺秀的眉毛，眼睛很大，眼角微微挑起，眼神清澈充满自信，高挺的鼻梁，一笑成心形的嘴，这个男人果真美的没天理。不是奶油小生那种秀美，也不是女子那种柔美，他美得张扬，美的浓烈，美的很有男人味儿。 周氏这步棋走得不错啊，蓝苍旻饶有兴趣的盯着屏幕，右边的主持人也在一片欢呼声中走上台，蓝苍旻的眼睛眯了起来，伸手点了暂停键。屏幕下方的字幕显示着这位主持人的名字：何澜。 何澜，何澜。蓝苍旻轻轻念了几声，觉得对这个人毫无印象，为什么会突然触动自己，是因为，这个人实在像极了梁凉。怎么会这么像？要不是确定梁凉每天都窝在楼上画画，他简直要以为屏幕里面那个就是梁凉本人了。 “蓝大哥。”梁凉站在门口轻声叫道，他下楼喝水，经过蓝苍旻的书房，就看到蓝苍旻对着电脑在发呆。“你回来了啊，吃过饭了么？我帮你做点宵夜吧。” “啊……呃，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蓝苍旻回过神来，想了想向梁凉招手道：“过来看这个。” “什么啊……”梁凉说着走到蓝苍旻跟前。 “你认识这个人么？”蓝苍旻指指电脑屏幕，眼睛却盯着梁凉的脸。 “我对明星什么的从来不关注的。”梁凉疑惑的看了一眼屏幕，顿了顿道：“不过这个人我倒是知道，因为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人说我和他长得像。” “我也是觉得像才叫你来看的，”蓝苍旻顺手拉过旁边的椅子让梁凉坐下，轻声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人和人长得像挺正常吧，这也没什么呀……反正现在也没在学校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有女生拿这个说，我还困扰过呢。”梁凉像是想到开心的事情，自己笑了起来。 “嗯，我是被吓了一跳，这也太像了吧，完全就是本人的感觉啊……该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蓝苍旻开玩笑般说。 “你想太多了，我是独生子，哪里来的亲兄弟。蓝大哥，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今天画了一天，有点累。”梁凉站起来揉了揉肩膀。 “好，你去睡吧。”蓝苍旻顺手关了视频，等到梁凉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道：“梁凉，有什么事一定不要瞒着我好吗？” 梁凉回头不解的问道：“蓝大哥，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没事，你去休息吧。”蓝苍旻等到梁凉关上门，重新打开网页，键入“何澜”两个字，点击了搜索。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蓝苍旻摸着下巴，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念头。 第四十九章：DNA测试 “楼大哥，老板，这是我汇总的资料。”李晨飞快的敲着键盘：“你们看，当年孤儿院里送出去的孩子全部查出来了，只不过，好像没有任何一个有嫌疑的啊……” 楼千与和游小希凑过来看资料，果然，当年从孤儿院里出去的孩子都被分散到了全国各地，到现在有已经成家了的，也有还在上学的，从地域分布上来说，都没在X市范围之内。但是从骚扰何澜的号码归属地来看，对方应该在X市范围之内没错。 “这么说来，我们就可以缩小查找范围了……”楼千与一边说一边转头看游小希，想问问他的意见，就看到游小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脸上却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想什么呢？”楼千与拍拍游小希的后颈，自从那天和墨宇谈话回来之后，游小希经常陷入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楼千与，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去见墨宇时，我问了当年被他挑去的那些孩子后来的下落，当时墨宇很肯定的说都送回孤儿院了。”游小希表情还是朦朦的。 “记得啊，怎么，你怀疑他说谎？” “不，不是怀疑墨宇，我总觉得……大哥好像知道些什么，是墨宇不知道的……”游小希神情有点恍惚。 “为什么……又有奇怪的第六感了？” “或许吧……我记得当时我问这个问题时，大哥的右手轻轻摸了一下左手小拇指……他，从来一紧张就会有这个动作，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他那样了……我在想，究竟为什么当时他会觉得紧张呢……”游小希轻轻摇了摇头，“但是，我又希望是我看错了……” “我明白你的感觉。”楼千与揽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柔声道：“不想怀疑他就去弄明白，别为难自己，有时候，要坚持自己的判断。”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心里很不安，万一大哥他真的跟孤儿院有什么牵扯……” 楼千与察觉到他的慌乱，连忙打断他：“你知道关心则乱，所以你现在应该停止胡思乱想，大哥不是说了周末会找你么，到时候再问他吧，我相信他不是会逃避什么的人。” “对，是我自己急躁了。对了，昨天苍苍打电话给我，说他看到电视上的何澜了，对于何澜和梁凉长得如此相像这件事，他觉得有点奇怪，想问问我们的看法呢。” “若不是梁凉坚持自己是独生子，我一定认为他俩是双胞胎。比我和我哥都像呢！”李晨笃定的说道。 “也不能这么乱猜啊。梁凉既然那么肯定，自然有他的道理吧。就比如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说是我兄弟，我也不会信的。更何况还没有证据，是大家根据长相瞎猜的。”楼千与淡淡的说道。 “这个，问问梁凉的父母不就知道了。”李晨口气很无所谓。 “这是私人问题，我们没有权利去探听别人的身世问题。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吧……”游小希很苦恼的说着，“但是苍苍又让我帮忙查查看，也不知道他是怀疑什么……” “这还不容易，你们现在不是何澜的助理和司机么，拿到何澜的头发什么很容易吧，苍苍肯定能提供梁凉的头发，然后让婷姐拿到她朋友的实验室做个DNA分析不就完了。”李晨一副“这有什么难的值得你这么愁苦”的表情。 “对哦……神不知鬼不觉……”游小希话没说完就被楼千与打断了。 “你们两个好歹也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权好不好。”楼千与在两人头顶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可是苍苍想知道啊……”游小希委屈的看向楼千与：“我也很想知道……梁凉和何澜到底是不是兄弟……说不定当年梁凉的妈妈生了双胞胎，结果其中一个被弄丢了，然后发生了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个被弄丢的孩子流落到孤儿院……” “我就说你最近看肥皂剧太多会对智商有影响，看看，表现出来了吧。”楼千与好笑的看着游小希编故事。 “哼！”游小希不服气的转头，随后又转回来恶狠狠的对楼千与道：“我已经决定明天去弄何澜的DNA了，你可以不帮忙，但不许阻止我！” “喂……”楼千与一个字刚出口，游小希已经“蹬蹬噔”跑上楼了，一边跑一边道：“不准说话你。” 楼千与无奈的叹口气对李晨道：“如果查出来真的是兄弟，你们准备怎么办？” “啊？我只是提建议，不负责善后哈。”李晨睁大了眼睛，看楼千与一脸担忧的样子，又笑起来道：“楼大哥你不用担心啦，老板心里必然有数，他肯定和苍苍已经说好了。” 楼千与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或许游小希是觉得这件事和何澜的案子也有关呢？反正他的脑子里总是奇思妙想，偏偏每次还能误打误撞让他撞对，算了，由着他去吧。 可是楼千与没想到这一次由着游小希的后果，是这么惊人。 如当时所设想的，游助理很轻易的拿到了何澜的头发，隔天那根头发就和苍苍提供的梁凉的头发一起装在袋子里被苏婷拿到了朋友的实验室。 周末一大早，古啸真正在厨房做早餐，苏婷便带着满脸倦容推开了事务所的大门。 “古木头你做什么呢这么香。”苏婷径直走向厨房，古啸真转头看她，皱了皱眉道：“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昨晚和朋友通宵玩儿，累死我了……有什么吃的？”苏婷踢掉高跟鞋，在餐桌边坐下来。 古啸真没说话，脸色明显很不快，将一碗熬得粘稠香滑的薏米粥放在苏婷面前，苏婷闻到淡淡的甜香，拿起勺子就准备开动。 “小心烫。”古啸真语气还是冷冷的，顿了顿道：“你也不小了，通宵对身体不好。” “古木头，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苏婷惊讶的抬起头。 古啸真万年不变的冰冻眼神微微漾开了几丝波纹，随即立刻转头去看平底锅里的小煎饼，淡淡道：“只是善意的提醒。” 苏婷看着他的背影，狡黠的一笑，低头继续喝粥。这木头，看来非得刺激刺激才能看出来点儿他的内心想法。 “婷姐，这么早啊。”李晨打着呵欠走进来。 “早。”苏婷拉了拉旁边的椅子，李晨一屁股坐上去，整个人缩在椅子上依旧迷迷糊糊的。 “这么困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古啸真给他盛了一碗粥。 “今天是爷爷的生日，我和我哥说好了，一会儿回去给爷爷祝寿。”李晨一边稀里哗啦的喝粥，一边道：“真哥，给我一块儿饼。” “你一会儿要走？那我这个刚出炉的分析结果你不是看不到了。”苏婷指了指桌上的牛皮纸袋。 “啊？是那个……DNA分析结果出来了？”李晨一下清醒了大半，嘴里叼着一块儿煎饼，迅速拉过袋子拆了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晨捏着薄薄的纸，控制不住的大叫起来。 “肯定不会错，我再次保证。”苏婷举着一只手，“阿含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的分析结果根本毋庸置疑，何况DNA测试在他看来如同让你算一加一等于几一样完全是小菜一碟。” “我知道，我相信阿含……只是，我实在没想到……”游小希哭丧着脸看楼千与，“我坦白，之前其实我真的觉得这只是帮苍苍一个忙，我压根儿没认为何澜和梁凉会有什么关系……真的……” 楼千与叹口气道：“可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他俩有关系，还是一个妈生的双胞胎兄弟关系。” “总之结果在这儿了，接下来怎么办不是我的事情了……一晚上没睡一大早就被阿含交过去那这个，好困啊……我回去补觉了，没什么事这几天别找我啊。”苏婷说着站了起来。 “婷姐，你是不是一位称职的员工啊……居然这么放老板的鸽子……”游小希不满的撅着嘴。 “亲爱的老板，那你说留我在这儿有什么任务呢？”苏婷转身笑眯眯的看他。 “……好吧，你回去休息吧。对了，替我谢谢阿含。”游小希有气无力的说道。 “明白。”苏婷提起包出门了。 游小希看着苏婷的背影，开始低声抱怨：“这要怎么说嘛！告诉梁凉和何澜我们背着你做了一个DNA检测然后发现你们俩是双胞胎？太扯了吧……谁闲着没事做这个……”说着突然闭上了嘴，还真有人闲着没事做这个，就是自己。 “既然是帮苍苍查，那就把结果告诉他，至于要不要跟梁凉讲，就看他怎么想吧。”楼千与想了想，也只能先这么办了，“至于何澜那里，暂时什么都不要讲。” “好吧……”游小希还是蔫蔫的，“可是为什么呢？既然他俩是双胞胎兄弟，那为什么何澜会被扔在孤儿院呢？我记得何澜说自打有记忆开始他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莫非是梁凉家养不起两个孩子？可是梁凉的父母不都是国企正式员工么，不像是会因为养不起而扔掉自己孩子的家庭啊……或者说，何澜是被人偷走了？但是偷孩子的一般都会把孩子卖掉啊也不会扔到孤儿院……” 游小希自言自语的絮叨着，楼千与揉揉他头发，低声道：“还有一个可能，梁凉也是孤儿，但是被梁父梁母收养了。” 游小希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点，是啊，梁凉也有可能是被收养的。神啊，他不想知道这些事情，这种真相一点都不好玩。如果梁凉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会有什么反应？那些成年后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人游小希在以前的多次办案中见过很多，有些人伤心哭泣，有些人震惊愤怒，甚至有些人想不开自杀，当然也有平静接受的，但是太少了，毕竟这是一件对人心理冲击很大的事情。游小希不敢想象，在经历钟夏梦那件事不到一年的梁凉，会以什么态度来接受这个真相。 这一瞬间，游小希真希望自己当时听从了楼千与的话没有去做什么狗屁DNA分析。 “别自责了，我们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当时我也是认为绝对不可能，才任由你去做的……现在想想，这个世界还真是小，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楼千与双臂环着游小希，在他耳边轻声道：“调整一下心情，一会儿大哥还要过来找你呢，你今天不是准备问他是不是和孤儿院的事情有牵扯么。梁凉这件事让苍苍去发愁吧，要不是他多疑，你也不会想到要查DNA。咱们还是先把重心放到孤儿院这边吧，毕竟何澜那边的骚扰短信还没停呢。” 游小希把头埋在楼千与胸口，许久才闷闷的说：“楼千与，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呢，谢我什么啊。” “谢谢你一直这么纵容我，你说要是哪天我实在惹的你忍不住了你会怎么办？” “忍不住了？那就不忍了呗……”楼千与低低笑着，捉住怀里乱动的人，埋头亲了上去。 “喂……我说的不是这个忍不住……”游小希在长长一吻结束后气喘吁吁的辩解到。 “不管是那个忍不住，我的解决办法就是这样，要我再示范一次吗？” “你……”游小希赶紧从楼千与怀里挣扎出来，“大哥就快过来了，要是让他撞见了……” “撞见又怎样，他又不是没和青哥做过更过火的。”楼千与瘪瘪嘴，很不屑的道。 游小希一下子想到了上次两人在游墨公寓撞到的香艳场景，咯咯的笑了起来。 “所以，不用怕被撞见，咱们再来一次吧。”楼千与一把捉住游小希重新拉到怀里，顺势翻了个身将他压在沙发上，低头吻住那两片粉粉润润的小嘴唇。 游小希动了两下，也是一副豁出去了的心情，两手环住了楼千与的背。 两人吻的几乎擦枪走火，几声刻意的咳嗽声在门口不怀好意的响起。楼千与恋恋不舍的放开那对香甜的唇，抬起头发现站在门口的并不是游墨，而是一脸促狭的蓝苍旻和满面通红低着头的梁凉。 游小希这时也看到了门口的两人，自然就想到了DNA测试结果的事情，瞬间激情退却，预示拉过沙发上的靠垫遮住了自己的脸，心里默念道：让我消失让我消失让我消失…… 楼千与整了整衣服从沙发上起来，看看躺着装尸体的游小希，无奈道：“起来，都看到了你还躲什么躲。” “我已经消失了啊，你现在看不到我。”游小希从靠垫后面露出两只眼睛扮可爱。 “自己的难题自己处理。”楼千与一把拿走靠垫，把游小希从沙发上拖起来。 “不就是亲热被我们看见了么，至于这么害羞不肯见人嘛。”蓝苍旻笑着走过来，游小希在心里哀号：不是亲热的事情啊混蛋，是DNA测试结果太狗血了太狗血！ “梁凉，上次在书店看到几本不错的画册，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就买了，你来看看怎么样吧。”楼千与对梁凉微笑道，梁凉连忙道谢，跟着楼千与上楼看画册去了。 蓝苍旻看着两人上楼，收回目光，轻声问道：“结果出来了？” 游小希眨眨眼睛，稍微有点艰难的说道：“嗯……双胞胎。” 蓝苍旻眼神微微一动，翘了翘嘴角：“果然，和我猜得一样。” “你……知道什么？”游小希看他的表情，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可是又抓不住。 “一个并不美好的故事。”蓝苍旻抿了抿嘴角，语气有点微微的苦涩。 第五十章：蓝鸢 蓝苍旻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家的小孩儿不同。 不能踏出居住的院子一步，不能和别的小朋友玩儿，每天要学很多枯燥的东西：算术，古文，钢琴，油画……爸爸妈妈很少来陪他，大大的院子里只有两个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的婶婶和一个整理院子同时看门的伯伯。 每周六是蓝苍旻最喜欢的一天，因为这天姑姑都会来看他，带给他好吃的和很多很多玩具，陪着他玩游戏讲故事整整一天，然后会在哄他睡着之后才离开。六岁之前，蓝苍旻的生活里最耀眼最温暖的存在就是姑姑蓝鸢。 可是蓝苍旻七岁那一年，他发现姑姑来看他的次数渐渐少了，甚至到后来，一连半年他都没有见到姑姑。那段时间妈妈和爸爸来的比较多，每次当他问到“姑姑在那里？”“姑姑为什么不来看苍苍？”“苍苍是不是惹姑姑生气了？”之类的问题时，爸爸都会变了脸色狠狠的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大人的事情”，而妈妈则会岔开话题问他要不要吃东西或者想要什么玩具。 蓝苍旻很乖，他知道提起姑姑会惹爸爸妈妈不开心，于是只能默默的在心里惦记着许久未见的姑姑蓝鸢，他想，姑姑肯定会来看他的，只要他乖乖的听婶婶的话，每天好好学习那些无趣的东西，每天按时起床睡觉讲卫生，姑姑肯定还会回来看他。 冬天的时候，蓝苍旻的窗台上都会撒上一层小米，这是姑姑教他的。姑姑说，小鸟们在冬天找不到食物吃就会饿死，所以在这里撒上小米，小鸟们闻到香味就会飞过来，这样一来，不仅小鸟们不会饿死，苍苍也会有一群小鸟做朋友啦。 这天晚上，蓝苍旻趴在窗台上看白天撒的小米还剩多少，正看着，就听到院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小小的蓝苍旻顿时害怕起来，会是什么？是鬼吗？还是……外星人？正在蓝苍旻感到又恐惧又刺激的时候，他看到了半年多没见的姑姑蓝鸢从窗台下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蓝鸢当时十分狼狈，长发上沾满了草屑，一缕一缕打着结，衣服也穿得很少，冻的哆哆嗦嗦。蓝苍旻本能的没有喊人，蓝鸢冲他微笑，轻轻喊他名字：“苍苍，窗户打开，姑姑来看你了。” 蓝鸢这次什么都没有带来，但是蓝苍旻还是十分开心能见到姑姑。蓝鸢让蓝苍旻悄悄端了杯热水进来，一杯热水下肚，她的脸色才稍微恢复了点。蓝鸢没呆多久，她告诉蓝苍旻，她以后可能很久都不能来看他了，但是希望蓝苍旻记住她这个姑姑，因为她会在遥远的地方想念他。那时的蓝苍旻还不能体会蓝鸢的心情，他只是觉得很难过，唯一一个愿意听他讲他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想法的人要离开了，他小小的心觉得很难承受。 蓝鸢依旧是从窗子离开的，临走时他要蓝苍旻发誓不会告诉别人她来过，蓝苍旻和她拉了勾。蓝苍旻永远记得蓝鸢跳下窗户仰头看着自己时的眼神，很久之后直到他长大并且经历过很多东西时，他才明白那种眼神，叫做绝望。 “那天她离开时，还悄悄跟我说了一句话，”蓝苍旻靠在沙发上，眼神淡淡的看着窗户，“她说‘苍苍，他们都不知道，其实你有两个弟弟。’” “我一直是被家里秘密养着的，这些小希你也知道。直到上高中以后，我才渐渐和家人接触多了，也从侧面了解了一些关于姑姑的事情。她其实一直是家里的异类，蓝家不需要有个性有能力的女人，他们只需要大家闺秀，成年后可以和别家联姻。而我的姑姑蓝鸢，从小就表现出各种叛逆，她像男孩子一样赛车，登山，迷恋音乐，在家里安排她嫁给一个世家子弟时，她不仅拒绝，还和一个摇滚歌手有了孩子。” “蓝家是什么地位，怎能允许这种丑闻传出去。他们软禁了她，逼她打掉孩子，但是她逃跑了。蓝家动用了很大的力量都没能找到她，我至今都不知道她那段时间究竟躲在哪里。后来她终于暴露了行踪，因为她生产时大出血，那个歌手把她送到了医院。” “蓝家很快得到了医院的消息，派人赶过去时，被告知因为难产，孩子已经夭折了。我姑姑当时昏迷不醒，那个歌手对蓝家人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就那样，他离开了，我姑姑三天后才醒过来，整个人被打击的神志不清，蓝家对外一直对这件事保密，只派了人看护她，大概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护士发现她不见了。第二天早晨，她的尸体被发现在一个公园的湖里……那天晚上，她从医院逃出来，偷偷去看了我，然后投湖自杀了。” 大厅里很安静，在蓝苍旻决定讲这个故事，并且坚持让梁凉和楼千与下来一起听的时候起，每个人就在心上紧紧绷了一根弦。 “我一直记得姑姑当时给我说的那句话，我相信那不是她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越是了解当时的情况，我越有那种感觉。我问过我妈，她说当时是爷爷手底下的管家和司机先到的，医生说夭折的是个男孩儿，因为胎位和营养问题本来就很危险，加上姑姑是先在小医院难产之后才送过来，耽误了时间，所以孩子没保住，已经送走了。那个歌手情绪很崩溃，一直缠着管家又哭又保证，说那段时间他也被折磨的受够了，以后再也不想和蓝家有任何联系……总之，就是现场很混乱，大家都相信孩子死了，没人去确认。” “所以你怀疑那孩子没有死？”游小希轻轻问道。 “是的。而且，就像姑姑对我说的，我相信我应该是有两个弟弟的。”蓝苍旻嘴角微微一挑。 梁凉一直低着的头轻轻抬了起来，眼神很是犹豫。 蓝苍旻却没看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私下找过当年为我姑姑接生的医生，却被告知在我姑姑去世后不久她就辞职了，那时候我手头没有钱也没有力量，找来找去，还是断了线索。直到去年在这里，我见到了梁凉。” 楼千与和游小希同时把目光转向梁凉，梁凉却只是默默的看着地板，没什么表情。 “梁凉长的和我姑姑太像了。已经二十多年了，我想蓝家的人差不多早就忘了有蓝鸢这个人，但是我却还是清楚记得她的样子，尤其是那双小鹿一般纯净的眼睛，我想这个世上只有她的孩子才能继承到吧。我看到梁凉的第一眼，心里就止不住的联想起来。但是我一直告诫自己，这是不对的，梁凉有自己的家庭，我不该太过主观……可是，我控制不住……” “小希你可能也猜到，我一直不愿意答应家里接手蓝家，是因为我在逃避家里安排给我的生活，事业，婚姻……但是这次我终于接管了蓝家，一方面是因为我想要借蓝家的势力重新调查当年的事情，另一方面在于，我明白只有自己手握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我爱的人。” 梁凉终于动了动，他用他那双眼神纯净如小鹿般的眼睛缓缓扫视面前的三人，轻轻道：“你的意思是，我是那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吗？” 蓝苍旻轻轻点头，眼神里有一点期待和担忧。 “其实，我从五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爸妈领养的了。”梁凉轻轻吐了口气，说出这句话，仿佛抛出了一个重物般顿时全身轻松了起来。 这次游小希楼千与蓝苍旻三人吃惊了，呆呆的没能反应过来。 “我偷听到妈妈说‘这孩子总是不爱说话，跟我们也亲近不起来，到底不是亲生的么？’，爸爸则不满意的打断妈妈说‘孩子内向点儿，你别胡说八道，出生十天就抱回来的，跟亲生的有什么区别’……后来长大后，我发现爷爷奶奶对我也是淡淡的，亲戚也总是背地里对我指指点点，我就明白了……只是，不想承认，真的不想承认……”梁凉说着重新低下了头，轻轻吸了吸鼻子。 “抱歉蓝大哥，那天你问我家里的情况，我撒谎了……我也想过找亲生父母，可是一想到既然他们不要我，找到又怎样？肯定还是不讨人喜欢……所以……”梁凉的声音越来越低，蓝苍旻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扶着他的肩膀，柔声道：“现在你知道了，我是你的亲人啊，傻子，哭什么。” 梁凉只是倔强的低着头不出声，蓝苍旻把他头抱进自己怀里，感觉到胸前迅速蔓延开的湿热。 游小希轻轻叹气，转头看楼千与，用口型问道：“何澜那边怎么办？” “看苍苍这架势，势必要把两个弟弟都认回来，那么，必然是实话实说了吧。”楼千与用口型回答。 这边梁凉眼泪被逼出来之后，心里微微好受了一些，意识到自己是在蓝苍旻怀里，梁凉赶紧推开他，声音闷闷道：“对不起蓝大哥，弄脏你衣服了……” 蓝苍旻笑着摇摇头，拿过纸巾给他擦脸，看着他两只红红的大眼睛，蓝苍旻心里说不出的痛惜。 “那个，要不要再拿你的DNA验一下啊，万一人家兄弟俩只是和你姑姑长得像呢……”游小希忽然想到这一出，心直口快的说了出来，于是遭到了蓝苍旻和楼千与的双重鄙视。 “梁凉，抱歉之前在背着你的情况下我们化验了你和何澜的DNA，你们俩的确是双胞胎兄弟。”蓝苍旻一脸歉意的说道。 梁凉微微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随后明白了，立刻平静了下来：“其实，对于一个被领养的人，他的身世有各种可能，我也不该太惊讶。” 蓝苍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 “我……就在楼上睡一会儿吧，现在脑子有一点乱……”梁凉微微有点无措。 “好。你去睡，我在楼下等你。”蓝苍旻摸摸他的头发，给了梁凉一个温暖安心的笑容。楼千与带着梁凉上楼，游小希挪到蓝苍旻身边低声问：“原来我看错了么？你只是想认弟弟？” “不，对他，我从来没有只想认弟弟。”蓝苍旻抬起眉毛，狡猾的笑了。 正在上楼的梁凉忽然觉得耳根后面貌似有一阵凉风吹过，眼神四下瞟了瞟，不自觉的摸了摸耳朵。 “炭烧青春”这周终于迎来最后一场比赛，二十名选手将会淘汰五名，剩下的十五名选手将全部成为周氏的签约艺人。但是，十五名选手还要进行一个终极选拔，最后选出的十个人会组成全新的组合由周氏重磅推出，而其余五人公司会根据个人情况安排独立出道。 比赛开场前何澜一边跟joker核对流程和串词，一边偷偷打量joker近在咫尺的脸。眼睛好大，睫毛好长，鼻子好挺，嘴巴好性感，皮肤好好，笑起来好好看…… 徐为旷黑着脸从身后捏住何澜的脖子，硬生生将他拉了过来，同时回头对joker抱歉一笑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通知他。” Joker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工作忙他，自己先看我。”因为是外国人，他讲中文总会搞不太清楚语序。 徐为旷拖着何澜走到旁边的休息室，反手关上了门。 “你干嘛啦，我流程还没对完，一会儿就要上台了……” “我不认为你需要核对流程，我们公司的主持人水平不至于这么差吧。”徐为旷声音冷冰冰的。 “不是啊，joker中文不太好么，我要和他核对好，以防台上出问题啊。”何澜解释着，还没意识到徐为旷黑脸的原因。 “一个中文都讲不利索的小子，真不知道公司找他做主持人是为什么……”徐为旷咬着牙说道。 何澜吃惊的看他，徐为旷居然会不明白公司请joker的原因？他难道不明白“炭烧青春”的决赛收视率有多少是因为joker带动起来的么？徐为旷其实也算是公司高层了，没理由不知道。所以，这人现在近乎无赖的话语只能证明他，吃，醋，了。 何澜想到这里，得意的凑了上去道：“吃醋啦？” 徐为旷脸更黑了，将他的脸拨到一边：“毛病。” “没吃醋你干嘛讲人家坏话。安啦，joker是我的偶像，偶像你明白的啦，就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嘛，我只是看看而已，又不能怎样……” 徐为旷眯起眼睛：“远观就已经很过分了，你还想亵玩？” “是啦是啦，我过分了我道歉，我不该看joker，一会儿上台我戴眼罩可以不？”何澜笑眯眯的把头埋在徐为旷颈窝里蹭来蹭去。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有点不安……感觉你生活里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而你也会离我越来越远……”徐为旷收紧双臂紧紧抱着怀里细瘦的身体。 “喂，警告你别惹我哭啊，我一会儿还要上台呢。”何澜乖乖的伏在徐为旷怀里，心头浮上一波浓稠的甜蜜，“徐为旷，我保证不会离开你的，我保证。” 没说出来的话是：从你在酒吧里带走我那天起，我就决定一辈子缠着你了。 第五十一章：春风沉醉的夜晚 舞台上灯光绚烂，气氛紧张，今晚的比赛结束后，获胜的15位选手将要被集中安排在一栋神秘别墅里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培训和终极选拔，而这个过程是全封闭的，也就意味着粉丝们要暂时跟他们的偶像失去联系半个月，所以今晚的粉丝尤其疯狂。 徐为旷站在舞台侧面，抱着双臂静静的看着台上。两名选手正在进行合作演唱，而此时作为主持的人的何澜和Joker正在另一侧的小舞台上稍作休整。Joker很认真，一边打手势一边和何澜交流着。两个人今天的服装都走王子路线，一身剪裁得当的白色休闲西装十分养眼。何澜的黑色短发下面是精致灵动的脸，Joker不再是前段时间的棕色半长卷发，而是换了淡金色短发，将他衬托的如同精灵般令人炫目。只是，在徐为旷眼中，还是那个黑头发的臭小子更令他牵挂和操心。 正出神想着，一直捏在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徐为旷拿起来一看是游小希打来的，立刻退出演播厅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徐先生，我能问您个问题吗？”游小希语气隐隐透着一点儿试探。 “请讲。”徐为旷觉得有点奇怪。 “您是真的爱何澜吗？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那种吗？请您如实回答。” 徐为旷深吸一口气道：“当然是。” “那好，我现在告诉您，我找到了何澜的家人。” “家人？”徐为旷一怔，何澜不是孤儿么？不过，孤儿当然也是有家人的，或许不在了，或许失散了，但总归是有的，否则孤儿总不可能是树上掉下来的。许徐为旷暗自笑了笑自己，接着道：“您确定是小澜的家人？” “百分之百。我知道何澜的很多事情都是您在做主，所以我现在先告知你这个消息，是因为我也会直接跟何澜讲，认还是不认，我想还是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我知道了。待会儿节目结束后，我会带他去你那里。”徐为旷挂了电话，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那家伙，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开心的跳起来吧，做梦都在羡慕别人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家伙，现在知道自己有家人，恐怕得乐疯了。不过 ，不知道那所谓的家人到底如何，要是不靠谱，自己绝不会纵容那家伙去认亲的，哪怕他会恨自己，也坚决不能同意。 初春的夜晚虽然还有点凉，但是却已经能感受得到丝丝春意了，风里夹着几丝隐约的花香和植物气息，就这样和恋人漫步在路灯下，未尝不是一种难得的幸福。而此刻，借口车子快没油了的徐为旷，就那样将自己的车子丢在离YS侦探事务所一公里的地方，拉着何澜在夜色里散起步来。 已经是凌晨两点，YS侦探事务所本来就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加上这条路附近都是各种隐居的大户人家，所以这个时间段，真可谓是——鬼都没有一个。何澜看着徐为旷双手插在裤兜里潇潇洒洒的向前走，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小声道：“一个人都没啊……” “难道你想要人来围观偷拍么？”徐为旷笑笑。 何澜吞了一下口水，一把扯住徐为旷的胳膊，跟他贴得紧紧的：“我有点怕……” “放心，这个点儿没有人。” “没人才恐怖啊……”何澜声音更小了。 徐为旷把被他紧紧抱着的胳膊抽出来，搭上他的肩膀，将他搂在怀里：“小澜，没人才是最安全的。这个世界上，有人的地方，才有危险。” 何澜被他严肃的语气弄得愣了几秒，徐为旷已经恢复了浅浅笑意，搂着他继续向前走，同时声音十分温柔道：“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不断拉长又缩短再拉长，何澜靠着徐为旷的身体，莫名的就获得了一种暖暖的叫着安心的力量。脸颊上被清甜的夜风轻吻着，肩膀上是徐为旷紧紧搂着自己的胳膊，何澜突然就希望这条路无限漫长，长到没有尽头就好了。 睡了一觉起来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的梁凉有点饿，虽然已经是凌晨，蓝苍旻依然义不容辞的下厨做饭，所以当某经纪人和某明星腻歪着散步抵达YS的时候，YS的几人正在围着桌子吃夜宵。看着桌上香喷喷的小米粥和清爽可口的几样小菜，何澜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于是饭桌上又添了两副碗筷。 待两人坐定，作为主人的游小希还没开口介绍，梁凉和何澜的视线就已经胶在一起了。梁凉已经知道面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或弟弟，而徐为旷并没有告诉何澜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想等来了再看情况定夺。于是何澜看了梁凉几秒钟之后就跳起来了：“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这么像你要参加我的节目吗我以后找你做替身可以么？” 徐为旷黑着脸一把将他摁在椅子上，抱歉的对众人道：“我还没告诉他，想请你们亲自跟他讲。” 何澜有点傻，转头看看其他的人。游小希缩了缩脖子，用胳膊肘顶了顶楼千与，楼千与只好清了清嗓子道：“何先生，这位是梁凉，他……是你的……孪生兄弟。” 何澜眼珠子直直看着楼千与，继而又看向梁凉，好像第一次听到“孪生兄弟”这个词一样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转过头看徐为旷：“我没有做梦？” “没有。” “今天不是愚人节？” “不是。” “孪生兄弟是一个妈生的吧？” “……你没做梦，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小澜，你不是一直渴望有家人么，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徐为旷在看到梁凉的瞬间就已经接受现实了，这样一个人坐在面前，要是还不让何澜认亲，估计那家伙会宁愿不要自己吧。 何澜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没有预兆的掉了下来。梁凉看他掉眼泪吓了一跳，手已经先大脑一步作出了反应，抽了几张纸隔着桌子递给何澜。何澜眨巴着眼睛看着梁凉拿着纸的手，忽然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道：“我真的有家人……我有弟弟……徐为旷……” 徐为旷赶紧接过梁凉手上的纸，把何澜拉在怀里一边擦眼泪一边低声安慰：“别哭了，才见面就掉眼泪也不嫌丢人。” 何澜抽了抽鼻子，想了想，忽然挣脱了徐为旷的怀抱，站起来三两下跑到梁凉身边，扶住梁凉的肩膀道：“真的是我弟弟？没骗我？” 梁凉看着他红红的眼眶和鼻头，心想还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呢，但是再看看他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惶恐的眼神，忍不住就轻轻点了点头。 何澜咧着嘴就笑了，一把将梁凉抱了个满怀，头埋在梁凉肩膀上使劲儿蹭。众人在旁边扶额，这也太快了吧！梁凉本来就很少和人有亲密举动，但是说来奇怪，这样被第一次见面的何澜紧紧搂着，不仅没有别扭和反感，反而有一股奇怪的暖流涌上头顶，于是他犹疑着伸出胳膊回抱住梁凉，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看这两人好像要天长地久的抱下去一样，蓝苍旻赶紧咳嗽了两声道：“还有我呢，我可是大哥。” 何澜埋在梁凉肩膀里的头抬了起来，一脸怀疑的看着蓝苍旻。楼千与笑了笑道：“先坐下来，我们从头说起吧。” 何澜依依不舍的放开梁凉，却磨蹭着站在旁边不肯挪开，于是本来坐在梁凉左边的楼千与站起来挪到了何澜之前的位置，何澜兴冲冲的在梁凉身边坐下了，徐为旷无奈的叹了口气。 蓝苍旻的故事不算长，却是让在座的听过没听过的人都红了眼眶，何澜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故事讲完，他才轻声问道：“这么说，你是我们的表哥？” “对。”蓝苍旻温柔的看他。 “但是我们的妈妈是被我的外公你的爷爷害死的？” “不能这么说……”蓝苍旻犹豫了一下又道：“是，是蓝家害死了她，害的你们兄弟没有家人，失散至今。” 何澜再一次沉默起来，桌上的气氛也沉重的有点悲伤。 “那什么，以后，以后我会陪着你的。”梁凉看着何澜，轻轻开口道。何澜笑了：“我是哥哥，我来照顾你。” 众人再一次深感无力，这种认亲戏码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啊。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看看时间天都快亮了，熬了一夜的众人都略显困顿，因为从今天白天起何澜就要作为终极选拔的特邀主持人跟着十五名选手一起去别墅，徐为旷硬是拖着舍不得离开的何澜出了YS大门。何澜一边走一边回头：“弟弟你要等我哦等我回来……” 等到某亢奋主持人被带走，楼千与打了个哈欠道：“何澜不是个合格的艺人啊，台词都搬到生活里来了……” 游小希白了他一眼道：“兄弟相认本来就是感人的戏份，谁都要像你感情为零么。” 楼千与阴阴一笑：“感情为零？游探长，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感情充沛，什么叫热情似火……” “啊流氓你走开……苍苍救我……”游小希被楼千与压在沙发上挠痒痒。 “我先带梁凉回去了，你们好好讨论感情问题啊。”蓝苍旻施施然拉着梁凉走了。游小希咬牙切齿：“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肺……非礼啊……非礼……” “我还是感情为零么？” “不是不是……楼警官你情绪饱满满腹经纶……哈哈哈……别挠啦……哈哈……” “咳咳，小希，你们这是……”游墨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头顶上飘过来。 “啊……大哥……怎么这早过来？”游小希一跃而起，差点把楼千与踹翻。 “我一会儿要赶飞机去国外公司，这几天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告诉你们。”游墨径直走过来坐下，眉头深深皱着。 看他表情少见的严肃，游小希和楼千与也赶紧理了理衣服坐好。 “上次你们去找墨宇调查孤儿院的事情，我就想说了，只是……你知道，很多时候人总会对自己不想记得的事情进行选择性遗忘，或者说，是逃避。我也一样，我一直在逃避，逃避曾经犯得一个错。” 游小希和楼千与对视一眼，游墨的眼神却是放空的，声音也很疲惫：“其实我是知道墨宇和那家孤儿院的勾当的……因为，我曾经也差点陷进去……” “五六年前，当时我还有点年少轻狂的意味，对很多东西都好奇想要尝试……也就是那个时候，外公宣布了让我做墨氏继承人的决定，然后有一天，墨宇就找到了我……为了讨好拉拢我，他说要送我一件礼物。” “我以为他要送我什么古董，也就没在意，直到有一天他约我去一栋地址很隐蔽的别墅。我去了之后，发现屋子里并没有别人，只在卧室的大床上，躺着一个用红色缎带绑成礼物状的男孩儿。那男孩儿看年龄十四五岁，长得很漂亮……” “大哥，你不会……”听到这里，游小希忍不住问道，语气满是担心。 游墨苦笑了一下道：“那时候我虽然不够成熟，却也还不至于做出那种事情。况且那男孩当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我给他解开绑着他的缎带后，他一个劲儿给我磕头，求我放他走。就在我准备带他离开的时候，墨宇打电话给我，说要是不收下这个男孩儿，就是不给他面子跟他作对。” “我生平最恨别人威胁我，当即热血冲头跟他说别再想拉拢我，爷爷既然要把墨氏交给我，我就不会让他有半点机会。后来我给那男孩留了点钱，让他自己打车回去。可是当时的我多傻，我只是想着不带他走，就是没有接受墨宇的‘礼物’，却没想过既然墨宇能把他绑在那里，他又怎么走得了。” “第二天早上我才想到不放心，就派人去那栋别墅看看情况，谁知道……派去的人回来说，那男孩儿因为没有完成‘勾引’我的任务，墨宇下令让保镖惩罚他，结果……不小心惩罚过度，死了。”游墨说着，忽然就用手捂住了脸：“什么样的惩罚不用说，那群人渣……” “我打电话给墨宇，那家伙淡淡的说，孤儿院找来的，死了就死了，既然我对这个不满意，下次找个更好的给我。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接手墨氏，而墨宇的名声和势力都不容小觑，一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孤儿，我完全没办法为他的死亡做出点儿什么。” “从那之后不管墨宇怎么拉拢我，我都不为所动，他看我很难拉拢，也渐渐放弃了。直到接手墨氏，我和他也基本上不相往来了。那件事成了我的一个心病，那几年我常常想要是当时我没有那么逞强，顺路带他走了，他是不是就不会死……那么年轻漂亮的一个男孩儿，就被那群人渣给折磨死了……” 游墨长长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已经很少想起这件事，毕竟随着生活一步步向前走，很多东西就慢慢淡了……或许也是我变得冷酷无情了……谁知道呢……只是既然你们在查孤儿院的事情，我想，说出来对我也是个解脱，或许你们也能帮我查到那个男孩儿的姓名……我想，至少还可以在每年清明的时候，祭奠一下吧……” “大哥……你别太自责了……”游小希看着游墨此时少见的颓废样子，心里很难过。 “……我没事，放心。我这里有一张照片，是当时我派去的人从别墅录像里偷偷截下来的，那段录像之后就被墨宇毁了，我这里也只剩这张照片，你们看看能不能通过照片查到一点信息。” 游小希默默接过游墨递过来的照片，游墨站起来道：“我要去大概二十几天，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有点儿消息。小希，千与，麻烦你们了。” 送游墨出门后，游小希颓丧的勾住楼千与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胸口一动也不动。楼千与一只手拍着他的背，一只手顺着他的头发。 “大哥一定被这件事折磨了很长时间……楼千与，虽然我小时候父母就不在了……但是，我还有大伯，有大哥，没有沦落到孤儿院……我真的很幸运……”游小希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楼千与感觉到胸前的湿意，拍拍他的头道：“傻瓜，别想那么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既然没有经历那些苦，就感谢命运吧。我们尽力帮大哥查出那个男孩儿的身份，也算是帮他除一除心病。” 游小希吸了吸鼻子，低低“嗯”了一声，继续趴在楼千与胸口，同时举起手里的照片研究起来，这一看，突然就惊讶的叫了起来。楼千与也凑过去看，只见照片上是一个装修豪华的房间，大大的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赤裸打着缎带蝴蝶结的男孩儿，那男孩儿面色苍白眼神惊恐，精致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明亮动人。 那男孩儿，竟然和梁凉何澜两人长得有七分相似！ 第五十二章：眼睛 暮春的阳光还没有沾染夏天的灼热，暖暖的洒在皮肤上感觉很舒服，微风里夹杂着树木的清香和郊外特有的泥土气息，让人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想要好好呼吸一下这难得的新鲜空气。 春光无限好，某人却在打瞌睡。 从YS事务所出来匆匆吃了点早餐就被塞进车子里颠簸了三个小时，现在昏昏欲睡的坐在偌大的别墅院子里，何澜觉得自己的眼皮儿就算是金箍棒也撑不开。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是这年头，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是十几个年龄相仿外貌出众又多才多艺的年轻男孩儿。 就在何澜靠在长椅上打盹的时候，十五位千挑万选出来的男孩儿正在陆续搬行李，并掩饰不住兴奋的吵吵嚷嚷。再加上随行的工作人员，整栋别墅完全没有了幽静奢华的氛围，却是跟菜市场有的一拼。何澜眯着眼睛皱眉，脑子里闪过梁凉的脸。 呼，还是我弟弟好，又帅又乖，一看就是安安静静的好孩子。呜……我要回去找弟弟…… 徐为旷帮何澜把行李箱拿进房间放好，推开窗户给房间透气。这栋别墅是周氏老板周亦澜的私人房产，但长年没人居住，虽然经常有人打理，却还是透着一股浓浓的霉腐味儿。别墅很大，上下共三层，大大小小的房间有六十多个，还有专门的健身房、游泳池、活动室，为了这次“终极选拔”，周亦澜慷慨的将别墅完全交给了导演组。 十五名选手的房间都是自己挑选，关系好的想两人住一间也可以，剩下的房间零散住了摄制组和工作人员，再加上选手们在音乐、舞蹈、形体、语言等方面的老师，徐为旷靠着窗户略微算了下，这栋别墅接下来的半个月将会有大概四十个居住。“那房子是我准备留给我儿子的，辛苦你帮我当半个月的管家，可别让那群人把房子拆了。”徐为旷想起周亦澜跟他说的话，暗暗叹了口气，任务艰巨啊，导演组那群人出了名的爱折腾，更何况现在山高皇帝远……上帝保佑选拔结束之后，这栋别墅至少还有屋顶和门窗。 这么想着，徐为旷低头往院子里看了一下，这一看差点惊的他直接从窗口跳下去。何澜躺着睡觉的长椅好像坏了，整个椅背正向后慢慢倾斜，椅子后面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种着一排仙人掌！要命的是，睡觉的那个人完全没感觉啊！ 就在徐为旷拔腿准备往楼下冲的瞬间，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长椅背后，徐为旷定睛一看，正是公司的清洁工黄大爷。黄大爷默默把长椅向前推了推，拍了拍何澜的肩膀，看到何澜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徐为旷这才放下一颗心，赶紧转身下楼。 到了楼下，只看到何澜一个人揉着眼睛打哈欠，徐为旷走过去把他拉起来问道：“要不是黄大爷，你就要被扎成刺猬了。对了，黄大爷怎么也过来了？” “说是老板让他过来的，负责这段时间别墅的卫生。”何澜撅撅嘴，不满意的瞪一眼徐为旷：“困死了。” “撑着点儿，等他们安顿好，还有个启动仪式，你要主持的。” “恨死导演组那群人了，真会折腾，那么多场都选下来了，最后还要搞封闭式终极选拔，真得把选手折腾疯了。” “你也是从组合出来的，肯定明白组合前期的宣传和噱头有多重要，乖，撑着点儿，下午就可以补觉了。”徐为旷难得的好声好气，何澜还是嘟着嘴，却没再抱怨，扯着徐为旷的袖子道：“那反正这会儿没我什么事儿，你陪我在四周走走，省的我一坐下就犯困。” “好。”徐为旷抬手揉揉他的头发，一脸宠溺。 这栋别墅果然符合导演组“全封闭”的要求，背面靠着一座小山，四周都是林区，再远一些是农田，蜿蜒的公路绕着小山曲曲折折直接连到远处的高速路，放眼望去好像方圆五公里之内只有这一栋房子，看来恐怕不仅是这栋房子，就连附近的地皮也都被周亦澜买下了。 两人沿着公路走了一段儿，何澜看到路边的树林里有人工小路，就拉着徐为旷非要进去看看。这个季节的树林特别美，而这一片树林几乎全是白桦树，挤挤挨挨又蓬勃茂盛，身置其中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唉，要是冬天就好了，在这儿唱一首《白桦林》多有意境啊。”何澜嘟囔着。 “小澜，你知道白桦树的眼睛吗？”徐为旷声音透着一点点诡异。 “眼睛？树怎么会有眼睛？”何澜侧过头看徐为旷，一脸不解。 “你仔细看，白桦树身上有很多伤疤，那些伤疤像不像眼睛？” 何澜听他这么一说，就四处张望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美丽的树木身上果然有大大小小的伤疤，而最神奇的是，很多伤疤越看越像人的眼睛。距离他们很近的一只“眼睛”还是一只丹凤眼，上眼皮圆润高挑，下眼皮平直，眼角余纹微翘，眼框边缘是上了妆的黑色，中间还有一个微凸的眼球，透着审视与迷离。 “好神奇……”何澜一边感叹着，一边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那只“眼睛”。 “别碰。”徐为旷及时抓住了他的手，“每一棵白桦树里面都住着很多痛苦的灵魂，他们的痛苦无处释放，所以才幻化成了这么多眼睛，他们只希望能透过眼睛看看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不希望有人打扰他们。” 何澜被徐为旷的话给吓住了，忽然就觉得这林子里好像有千万只鬼魂正默默注视着自己，后背不禁一阵发凉。两人都没说话，十几秒后，何澜突然抱住了徐为旷的袖子：“徐为旷，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傻瓜，我随口说说而已，你还真信了。”徐为旷拍拍他的头：“走吧，该回去了，启动仪式快开始了，你还要化妆换衣服。” 何澜摇摇头：“不骗你，我真的觉得有人在看我，尤其刚才那一瞬间特别强烈。” “好了，我承认我讲故事的感染力很强，走吧，再不走白桦树里的灵魂们要出来了。”徐为旷揽着一步三回头的何澜出了树林。 启动仪式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没有媒体参与，一切内容都在导演组的掌控之中，选手们也很轻松，气氛吵吵闹闹的，何澜插科打诨的主持完启动仪式，回到房间一头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了。徐为旷硬把他拉到卫生间，用热毛巾在他脸上使劲儿擦。 “不行，还是要仔细卸一下妆，别偷懒，过几天脸上长痘痘你又要大呼小叫。”徐为旷放好水，试了下水温，把卸妆油递给何澜。何澜不情愿的开始卸妆，徐为旷好笑的看着他小猫一样懒洋洋在脸蛋蹭来蹭去，忍不住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别这么无精打采，过几天有空挡我偷偷带你回去找梁凉。” “真的？”何澜惊喜的转过头，满脸的卸妆油就和徐为旷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徐为旷皱眉：“说到梁凉你就这么兴奋，我吃醋了。” “嘿嘿嘿嘿”何澜贼笑着抱住徐为旷的头，腆着脸在他的下巴又是上一阵乱蹭，徐为旷抵住他的头往后退，何澜笑嘻嘻的不再和他闹，转过身认真的洗脸，徐为旷扯了一张纸巾一边擦着下巴一边道：“我去看看他们今天拍的内容，你洗好脸先睡，晚饭我帮你带上来。” “知道啦。”何澜一边稀里哗啦的撩水一边回答道。徐为旷对着镜子确定脸上没有卸妆油的痕迹，转身出了卫生间。刚走到房门口，突然后背一凉，脑子里闪过何澜说的那句话“总觉得有个人在看着我”，因为就在一秒钟前，他也突然冒出一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暗处有两股弱弱的电流，突然击中你一下，却在你还没来得及辨别出方向，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是昨晚没休息好，大脑太疲惫了吧，徐为旷摇摇头，关上门下楼了。 第二天，“终极选拔”正式开始，十五名选手根据自身特长被分为三组，每组都有特定的老师负责训练，这个过程将会持续一星期，而何澜的任务便是跟着摄制组把选手的训练场景拍下来，剪辑制作，再由公司统一发给媒体，最终在电视和网络上与粉丝见面。何澜这天楼上楼下的跑，和选手们互动，到了晚上录制结束时，整个人都虚脱了。没想到这比自己平时主持节目还累，因为有很多情节和桥段要按导演的设置进行，选手也要根据台本进行一些“表演”，所以所谓的“选拔记录真实再现”根本都是糊弄粉丝的。 “好无趣……好累……”何澜趴在床上弱弱的呻吟，不过，从今天中午之后就没看到徐为旷了，他人呢？这家伙，该不是自己跑回城里去了吧……这么想着，何澜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电话准备骂徐为旷一顿，突然房门被“咚咚咚”的砸响了。 “谁啊这么着急……”何澜打开门，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副导演。 “徐为旷呢？”副导演说着就要往里走。 “他不在啊，中午之后就没见他。”何澜很奇怪。 “出事了。”副导演压低了声音。 “怎么了疑神疑鬼的。”何澜觉得有点迷糊。 “咱们这儿不是不准选手带通讯器材么，结果刚才有个选手的床上被发现藏了手机，这会儿正被导演骂呢。” “可能是他忘了统一交给工作人员吧。”何澜不以为然。 “不是，那不是他的手机，开机仪式之前所有选手的手机都收走了，而且那部手机还很旧，看着也不像他们会用的款式。”副导演脸上写满了八卦：“我估计是有人陷害他呢。” “这还没开始呢，内部战争就爆发了啊……”何澜无力的扶额，还好以前自己在EYE的时候不用想办法争名额，相反两个哥哥还一直照顾自己有好机会都让给自己。 “我跟你去看看。”何澜披了件外套跟着副导演去了三楼。 被发现藏匿手机的选手叫于瑞，是个灵灵秀秀的男孩子，只有17岁，看起来稍稍有点懦弱，这会儿正被导演骂的缩在床头小声抽泣，他的室友是个高大爽快的东北男孩儿，站在他旁边不时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怎么回事？”何澜进门看到这场景皱了皱眉，他知道于瑞，这男孩儿从海选到现在走的很不容易，中途有几次差点被淘汰掉，但因为他确实有一副好嗓子，而且创作才华也很突出，所以公司一直将他留到了现在。以他平时的性格，不会是敢私自作出这种事情的人。那么很明显，他被人陷害了。 只是导演可不管那么多，他觉得这是对他权威的挑战，明明在全国人民面前都说了开机仪式之后选手会切断一切和外界的联系，现在却在拍摄选手入睡过程的镜头里发现了床上的手机，实在是太讽刺了。 何澜知道导演的暴脾气，微笑着和他撒娇耍赖了几句，把导演先劝走了，手机也交给了工作人员。于瑞眼睛红红的看着何澜把导演送出门，战战兢兢的说道：“何澜哥，拿手机真不是我的……” “我相信你，没事，导演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咱们这节目都是自己剪得，他发会儿脾气就过去了，你们先休息吧。”何澜看看于瑞可怜巴巴的样子，有点儿不忍心：“放心，我会跟徐为旷说的，不会影响你的选拔成绩。” 于瑞还噙着眼泪就笑了：“何澜哥，谢谢你。” 回到自己房间，听到卫生间有哗哗的水声，三两步蹦过去，果然是徐为旷。 “你去哪儿了一下午都没见人影……” 徐为旷没答话，擦干脸，严肃的看着何澜道：“你来看张照片。” 两人出来坐在床边，徐为旷递给何澜一张照片。 何澜看了一眼就失声叫了出来：“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你说什么？”徐为旷眼神一跳。 “我问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何澜激动的站了起来。 “游探长给我的……小澜，你说实话，这个究竟是不是你？” “你疯啦！”何澜气的脸通红，“这怎么会是我，你睁大眼睛看看好不好……”说着何澜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对不起，我知道只有几分像，可是……你原谅我，我真的很怕……” “徐为旷，这是我的好朋友，他……已经死了。” 照片上被红色丝带绑成礼物状的年轻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神里盛满了绝望和悲伤。 第五十三章：蹊跷的大火 欢快的节奏，有力的舞步，15名选手的集体舞蹈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青春的力量和动感。虽然只是排练，但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在这15天的选拔过程中，任何一个小小的疏忽都有可能是造成最后落选的重磅理由。 因为前一天晚上那张照片而整夜没能入睡的徐为旷和何澜两个人，此刻正和工作人员一起站在排练厅里观看选手的彩排。虽然身体一直在发出疲倦的信号，可是大脑却疯狂叫嚣着高速运转，何澜捏了捏手里的咖啡罐，仰起脖子又大大的喝了一口。 徐为旷看看身边人冷冰冰的表情，微微叹口气，目光扫到了从排练厅门口走进来的两人，顿时眼神一亮。 “小澜，过来一下。”徐为旷搭着何澜的肩膀把他带出围观的人群，径直走向门口。何澜抬头，脸上也露出喜色：“游……小希，小楼，你们来了。” 游小希和楼千与穿着普通的休闲短裤和t恤，脸上绝对是助理和司机的表情，热情的迎上来嘻嘻哈哈。工作人员之前大都见过这两人，扫了一眼也都没什么兴趣的继续看彩排了，四个人于是施施然出了排练厅。 虽然外面正午的阳光微微有些耀眼，但别墅内就算是没开空调也还微微有些凉意，四个人索性坐在房间自带的小阳台上悠闲地晒起了太阳。 当然，看似悠闲的几个人喝完第一杯茶之后，气氛就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关于昨晚那张照片的事情，何澜硬是要等游小希和楼千与过来之后才讲，因此一向稳重谨慎永远让人猜不透的徐为旷才会憋了一晚没睡着。 照片上的男孩儿叫晓晓，是何澜在孤儿院时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晓晓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他的梦想就是长大之后能够做一名歌手。晓晓比何澜小两岁，因为两人长相酷似，所以院里的哥哥姐姐经常说他们是兄弟俩，何澜也一直以哥哥自居，两个人感情十分亲密。 后来何澜被送到墨宇那里一年多，就跟晓晓断了联系，等他再回到孤儿院的时候，却听说晓晓死了。没人告诉他晓晓的死因，何澜哭闹了好几次去求院长，院长才告诉他晓晓偷偷溜出去玩，结果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因为是孤儿所以一时没有联系到负责人，晓晓被火化之后孤儿院才得到消息，所以只有一个骨灰盒被送回来。 “晓晓一直很内向，我不相信他会溜出去玩，他从来对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兴趣，他只要有个静静的地方能唱歌跳舞就好了。所以我不信，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何澜的眼神空洞洞的。 “晓晓没有姓吗？”楼千与问道。 “孤儿院的孩子大部分都是院长给取的名字，没有姓。据说我当年被发现的时候，身上有一块布上面写了名字，所以……” 楼千与沉思了一下，看看游小希抱着胳膊一脸不想开口的样子，无奈的给何澜讲述了关于晓晓那张照片的来龙去脉。何澜听得睁大了眼睛，当听到晓晓是被墨宇的手下折磨而死的时候，一直紧紧咬着嘴唇渗出了几缕血丝。徐为旷赶紧轻轻拍他的后背，柔声劝道：“放松，小澜……”说着用手指轻轻抚摸他苍白的嘴唇，用力撬开他紧闭的牙关，把那软软的可怜的小嘴唇拯救了出来，何澜张口就咬住了徐为旷的手指，徐为旷也不在意，任他咬着。几分钟后，何澜渐渐松开徐为旷的手指，放开声音哭了起来。 游小希左右看看，示意徐为旷把何澜带回房里。虽然这会儿大家都在排练厅，但这里毕竟人多，万一被看到的话还是挺麻烦的。徐为旷半抱着何澜进了房间，拉上阳台的玻璃门，隔着一层门，何澜的哭声变得断断续续，有一种压抑的悲苦感。游小希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对着太阳变换手势，楼千与斜斜的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背后衬着郁郁葱葱的桦树林，显得格外清新好看。 “楼千与，我都快忘了我们接这个案子的初衷了……明明最开始是查骚扰短信，结果却查到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游小希被阳光晒得懒洋洋的，轻轻眯起了眼睛。 “这些事情都是有关联的，一步接着一步，我们恐怕没办法走捷径了，只能一点儿点儿走完，最后把那个人揪出来。“楼千与伸长手臂拍拍他的头，阳光下懒懒的乖乖的游小希像只小猫咪一样可爱。 忽然，楼千与感觉后背一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一闪而过。游小希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忽然严肃，问道：“怎么了你？鬼附身了？“ “没事……“楼千与回头四处张望，只有静静的别墅院子和何澜低低的哭声，以及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桦树林。 选手们的排练越来越紧张，别墅生活第一周结束时，已经有两个选手因为身体素质和精神压力而病倒了，其中一个就是上次手机事件的主人公于瑞。于瑞本来身体就很单薄，加上他是南方人，来X市参加比赛这几个月一直水土不服，使得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现在更是清瘦的只剩拳头大小了。 或许是因为这孩子和当年的晓晓有那么一点神似，都是楚楚可怜的，都喜欢音乐也有一副好嗓子，所以何澜暗地里很照顾他。上次的手机事件也是何澜在徐为旷面前为于瑞大力担保，又撒娇耍赖才让徐为旷把事情压了下去。 今天算是一个七天训练成果小结，需要录像制作节目，选手们不敢大意，都准备了拿手歌曲或舞蹈。于瑞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三个，所以何澜在休息室一直没见到他，问了一下其他选手，才知道他嗓子不舒服，回房间拿药去了。直到第十名选手唱完，于瑞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休息室，看到何澜也在，迎上去弱弱的笑道：“何澜哥……” “怎么样，能唱吗？”何澜看他脸色很不好。 “没事，撑得住。”于瑞虚虚的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加油，何澜笑笑，拍拍他的肩膀。休息室的角落里，一道凌厉的眼神偷偷注视着两人，却被闲闲站在门口的楼千与尽收眼底。 于瑞今天选的歌曲是国内一支较有名气的英伦风乐队Gala的新歌《娜娜》，因为原唱的声音比较沙哑，和于瑞清透的嗓音有一定距离，所以今天嗓子不太好的于瑞反而把这首歌唱出了从来没达到的效果。尤其是第一段清唱的时候，微微的沙砾感从于瑞的声音里飘出来，把现场每个人的心脏都磨的泛起了毛边儿。 忽然夏夜 化为晨冬 潮落无声 却汹涌 寥寂夜空 无尽无穷 留一盏灯 为你到天明 忘不了曾经 甘苦与共 不问冷暖 相依相拥 忘不了后来 水乳难交融 你随心而行 剩下我寤寐不宁 想把你留下来生活不再去漂泊 想给你写封信我的心情已淡漠 想让你变快乐不管未来多渺茫 想和你说再见人已不知了去向 忘不了曾经 青春懵懂 穷尽所能 抹月批风 忘不了后来 云过天空 你随心而行 剩下我寤寐不宁 想把你留下来生活不再去漂泊 想给你写封信我的心情已淡漠 想让你变快乐不管未来多渺茫 想和你说再见人已不知了去向 失去你我不会放声哭 就像水底沉默的珊瑚 你知道我会为你祝福 愿你永远穿漂亮衣服 令人感叹唏嘘同时又无比动容的歌词，配上少年微哑又不失清透的嗓音，穿着简单白衬衫抱着一把吉他的于瑞在镜头前表现出了一种他这个年龄少有的疼痛感。看来这孩子最好走一段时间的校园偶像路线，就这样清清淡淡的，很符合初高中少女心目中的初恋男生形象，徐为旷在心里暗暗点评道。 于瑞这首歌意外的得到了几位老师的一致好评，拖着病体上场的少年也在众人的赞誉中微微红了脸庞。节目录完之后，何澜在休息室里鼓励了于瑞几句，并且叮嘱他吃完晚饭去自己房间，他那里有缓解嗓子痛的喷剂，是自己粉丝专门从美国寄回来的，效果特别好，于瑞不太好意思的答应了。 深夜，游小希和楼千与的房间里。 楼千与对着笔记本一字一句的小声念叨着什么，游小希洗了个澡出来，看到楼千与刷的一下切换了页面。 “楼警官你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呢？”游小希赤着脚湿嗒嗒的走过来。 “随便上上网啊……” 楼千与神色自然的转身，揽住游小希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拿起他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替他擦头发。 游小希一脸不信的表情，扑过去想要抢鼠标，楼千与早有防备，三两下将人制服压在了身下，邪邪一笑道：“想知道我在看什么？拿东西来换啊。” “哼，爱说不说。”游小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好啊，那谁抢我鼠标翻我历史记录谁是小狗。”楼千与松开上半身，挑起好看的眉毛。 “你……”游小希气结，眼珠骨碌一转。忽然抬起头在楼千与唇山轻轻一吻：“换。” “一个吻不够啊……”楼千与一条腿挨着游小希下身轻轻磨蹭起来。别墅里人太多，两人这几天别说亲热，连手都没怎么拉到。 游小希脸红了，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却发现压在身上的人某个部位有了明显变化。 “小希，我们……”楼千与低下头，四片嘴唇火热的胶在一起，身体的温度也开始直线上升。房间里的气氛一派旖旎，碍事的衣物一件件被褪下来，两具美好的躯体光裸着碰触在一起，火花即将四溅开来。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得游小希大脑一片清明，回过神就看到自己正以极其魅惑的姿势贴在楼千与身上而楼千与那个流氓……他的手在摸哪里？ 楼千与也被敲门声震得一愣，这一愣之间，游小希已经飞快的跳下床开始穿衣服了。 功亏一篑啊。楼警官失望的捡起地上的衣服垂头丧气往身上套。 于瑞失踪了。 下午节目录制结束后，何澜和于瑞约好晚饭后见面，可是何澜在房间里等了两三个小时都没见到于瑞去，到了晚上十一点，何澜隐隐有些担心，就直接去了于瑞房间，结果被于瑞同屋的男生告知，于瑞吃完晚饭就说去找何澜，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会不会去了别的选手房间聊天干嘛的？”游小希问道，徐为旷皱眉道：“不会，选手被规定十一点之后不能相互串门，工作人员都有记名的。” “晚饭后没人见过他吗？” “我还没问，总觉得怪怪的，没敢宣扬出去。”何澜很是担忧。 “先集中一下主要工作人员问问，关照于瑞的同屋，消息不要泄露出去，咱们先四处找找。”楼千与道。 徐为旷点头，拿出手机给主要负责人打电话。游小希看看窗户外黑漆漆的夜空，心情沉重起来。 工作人员很快集中在何澜房间，徐为旷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大家都说没见到，几秒钟后，一个摄像大哥有点犹豫的说道：“晚饭我去的比较迟，当时还有几个选手坐在一起吃东西，看到我还打了招呼，其中好像是有那个叫于瑞的小孩儿。只不过我匆匆忙忙吃完就走了，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饭厅，所以……不过我当时瞟到一眼那小孩儿好像心情不好，眼睛红红的，有点儿像是哭过的样子……” “和他一起的都有谁？”徐为旷问道。 “就是他同屋那个刘载一，还有王贺、宋离和袁方迪。” “咱们先分几个小组在四处找找，说不定于瑞想出去散散心，迷路了。这附近都是树林，路也不好走。”徐为旷想了想说道。众人也没什么意见，迅速分了几个小组带上手电出门了。 楼千与和游小希对视一眼，觉得事情很蹊跷。这栋别墅四周很严实，围墙特别高，同时围墙上方还有密密实实的铁栅栏，一般人很难翻墙出去。而前后两个大门更是有保安守着，要出门根本不可能不惊动人。 “我觉得于瑞就在这栋别墅里。”游小希语气很是肯定，楼千与对徐为旷道：“他们去外面找，我们就在别墅里面找找看。明早要还是没有消息，就召集所有人，必要的话，可能需要报警。” 徐为旷阴沉着脸点点头。 夜风很舒服，可是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楼千与没有开手电，只是贴着围墙慢慢移动。其实这栋房子是很完整的矗立在院子中央，房子和围墙之间不过就是些花花草草，也没什么遮挡视线的东西，楼千与很赞同游小希的说法，于瑞肯定还在别墅里面。 “失火啦！”一声尖叫刺破夜空，楼千与眼皮跳了一下，随即快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跑了大概两百米后，一转弯就绕到了别墅东北角接近后门的地方，只见一股浓烟夹杂着火光冲天而起，把四周的草木都映成了赤红色。 尖叫声伴随着木材燃烧的断裂声，寂静的夜顿时沸腾起来，还好着火的地方是厨房和健身区，别墅里的人都安全逃了出来，外出寻找于瑞的工作人员也堪堪躲过一劫。两个小时后消防车终于赶到，别墅已经被烧得只剩三分之一了。 消防队、警局以及蜂拥而至的各路媒体……从黎明时分开始这片还冒着浓烟的废墟附近就驻扎起了密密麻麻的车辆和人群。周氏和警局的关系一直很密切，警察把别墅拉了警戒线严严实实围了起来，禁止媒体接近。选手们被及时接走了，工作人员也分批离开了别墅，徐为旷作为总负责人留下来应付媒体，楼千与和游小希也跟着何澜一起回到了市里。 一场大火，给“炭烧青春”的终极选拔重重按下了暂停键。因为选手及时被转移，所以直到大火之后的第二天，还没有任何媒体发现，那个叫于瑞的少年在别墅燃起大火之前，就失踪了。 第五十四章：黄大爷（一） 周氏的顶层会议室里，周亦澜皱着眉头没说话，身边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让周围坐着的徐为旷等人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透漏出去，”说着他眼光轻轻扫视了一遍围坐在办公桌旁边的各部门主管，众人都打了个冷战齐齐点头。“会先开到这儿，你们都出去吧，徐为旷你留下。” 等到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周亦澜才松了一下肩膀，眼神里露出一点点疲态，他看了看徐为旷道：“你去和警局的安局长联系一下，请他们的秘密调查组来查这件事，不要惊动别人。” “好，我知道了。” “还有，你小子要怎么赔偿我，当初别墅交给你们手上还说要替我看着，结果现在变成一堆废墟了。”周亦澜揉了揉太阳穴，很是无奈。 “您别开玩笑了，要么就用我众生为公司劳动做抵押，要么还真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了。”徐为旷也很伤脑筋。 “算了，你先去办这件事，把失踪的那个选手找到才是头等大事，至于怎么安抚那些粉丝你去和策划部商量一下。” “我会办好的，请您放心。” “炭烧青春”的终极选拔虽然被别墅起火这件事影响的暂时停了下来，但是公司开始把前些天录制的选拔真实记录重新剪辑播放，粉丝的情绪也渐渐被安抚下来，周氏也出面澄清了大火只是厨房工作人员的意外，对选手们没有影响，接下来周氏会尽快选择其他外景地完成终极选拔，希望粉丝们不要着急，耐心等待。 不明真相的粉丝们为着网上的选拔视频欢呼呐喊，对真相一知半解的选手们却十分焦躁。从别墅里转移出来的十四名选手当天就集体被送到了另一处训练地，工作人员告诉他们于瑞因为家里有事临时离开了，却不愿意再多说一点，这令其中几个和于瑞关系稍好的选手心里很是忐忑。何澜虽然也跟着选手们到了新的训练地，可是心里却一直挂念着于瑞的安危，直到傍晚徐为旷打来电话告诉他，警察已经将别墅废墟仔细勘查过了，没有发现尸体，何澜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照之前游小希的说法，于瑞肯定还在别墅里，既然没发现尸体，那么他就很有可能还活着。何澜在心底默默祈祷起来。只是，别墅就那么大，他到底去了哪里？ 别墅大火第二天，秘密调查组的组员赶去了现场，跟着徐为旷同去的游小希和楼千与见到了何其正和一众组员，楼千与使了个眼色，众人便默默不语只当他是个路人甲。阳光下的废墟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在大火种残存下来的部分静静矗立着，仿佛几天前的热闹和辉煌都是一场闹剧。何其正眼光一扫，看到围墙角落里，树丛掩映着隐隐约约有两间小平房，于是指着问道：“那两间房子是做什么的？” 徐为旷略略打量后回答道：“应该是放置旧物的仓房吧。” “过去看看。”何其正说着向那边走去，几个人于是也跟了上去。 靠着围墙搭起来的的两间简易平房被掩藏在小花园里几架十分茂盛的葡萄藤后面，一般不太容易被注意到。平房的房顶和门口落了一层大火时飘过来的灰，显得脏兮兮的，矮小的木门上挂了一把生锈的铁锁，何其正扭头示意，刘子成上前使劲儿扭了扭铁锁，锁头没开，钉在门板上的锁闩却因为生锈而掉了下来。 刘子成推开门，惊讶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游小希先出声问道。 “这里面很干净啊。”刘子成走了进去，何其正和游小希也跟了进去，因为屋子太小，其他人只得在门口向里面张望。 “这里面好像有人住过。”何其正打量着屋子，有一张铺的整整齐齐的床，一张擦得很干净的桌子，其他就是靠墙摆着一溜农具，看样子是搞园艺专用的。 徐为旷道：“说不定是这别墅之前的园丁住的地方。我们老板这别墅定期都有人打理的。” 几个人再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于是陆续从那扇摇摇欲坠的门里钻了出来。游小希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临出门他又回头去看屋里的摆设，心里涌上一股怪怪的违和感。 何其正听了徐为旷关于于瑞失踪前后的详细情况后，提出要和那天最后在餐厅和于瑞一起吃饭的几位选手谈谈，于是一行六七个人又驱车赶往“炭烧青春”新换的训练地。 路上，楼千与、游小希和徐为旷同一台车，游小希从那间平房出来就一直没说话，低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楼千与把他的头掰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轻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楼千与，你刚才也看到那间屋子了，你们觉得那里怪怪的吗？” “没觉得啊，就是挺普通一屋子么。” “恐怕是我想多了……”游小希嘀嘀咕咕的说着，又闭上了眼睛：“那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楼千与拍拍他的胳膊，换了个姿势让他靠的更舒服一点。 一行人到了地方，没惊动剧组，徐为旷只是让工作人员悄悄叫了刘载一、王贺、宋离和袁方迪四个人到房间和何其正的谈话。 楼千与和游小希去找何澜，一到何澜的化妆间门口，就听到何澜在咳嗽。 “怎么，感冒了？”游小希问道。 何澜用纸巾捂着嘴一边转过头，有气无力的道：“你们来啦……徐为旷呢？” “他一会儿过来，还有点儿事在处理。”楼千与说道，一眼看到放在角落里的加湿器，“难怪屋里这么干燥，加湿器都没开。” 何澜瞥了一眼道：“我哪里注意过这个，平时都是黄大爷弄得，也不知道他忙什么去了……” 游小希眼皮一跳，好像有一束光穿过层层迷雾直直刺透心脏，“黄大爷跟你们一起过来了吗？” “啊？我不知道啊，应该来了……吧……”何澜又咳嗽起来。 楼千与拿了一瓶水走到角落去摆弄加湿器，游小希表情严肃的张望，拉住一个走进来的工作人员问道：“黄大爷在这儿没？” “不知道不认识。”年轻的工作人员恐怕是临时过来帮忙的，一脸迷茫。 游小希跳起来就往外跑，楼千与急急忙忙插好加湿器跟了出去，何澜看着旋风般冲出去的两个人，又无奈又不解，吸了吸喉咙，恩，加湿器一开，果然好多了。 游小希冲到何其正他们谈话的房门口抬手就敲门，徐为旷刚打开门就被游小希一把拽了出来。等到楼千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游小希把头凑在徐为旷颈边，而徐为旷的嘴唇都快亲上游小希的耳朵了。 “喂，你们……”楼警官一口气就涌上了嗓子口。 游小希转头看见楼千与，使劲儿向他眨眼示意他过去，楼千与硬是憋着一口气走到他俩跟前，游小希兴奋的拽住了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我怀疑那个黄大爷有问题。” “黄大爷？”楼千与的大脑自动搜索了几秒钟，才想起来依稀仿佛是有个搞清洁的黄大爷。 “为什么？” 游小希挑挑眉：“暂时只能说是，感觉。” 房门打开了，被叫进去了解情况的四个人走了出来，徐为旷迎上去淡淡道：“这次谈话是保密的，知道怎么做吧，公司不会亏待你们的。”四个人都点点头离开了。游小希在身后吐吐舌头轻声道：“要是我不知道你是娱乐公司的，肯定以为这是黑社会威胁人封口呢。”楼千与敲敲他的头，三个人进了房间，却发现何其正一脸微笑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 “那个刘载一恐怕有问题。”何其正张口就是这么一句，众人都愣了一下。 “询问过程我就不多说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刘载一对于瑞的感情不一般，我的建议是，从刘载一入手。” “何警官，这个……”徐为旷有点不相信。 “既然游探长在跟前，你何不利用一下有效资源呢？既然不相信我，你可以让游探长和刘载一谈谈，相信他的结论和我不会差多少。”何其正继续微笑着。 游小希也不以为然道：“凉茶过奖了，我相信你的结论。” 徐为旷看看这两人：“你们……认识的？” 游小希笑道：“是啊，这位凉茶先生可是老朋友。” “游探长，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插手这件案子，但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共享，能早点破案，也早点安心。” “谢谢凉茶，我会的。”游小希微微点头。 这两人之间的气场好奇怪啊，不仅屋里其他人这么想，连楼千与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等到何其正他们离开后，楼千与才急急问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跟正哥啊？” “什么正哥负哥的，不知道，诶呀走啦走啦，去找关键人物黄大爷。”游小希显然不想多说，拽着楼千与就出门了，一边往出走一边向徐为旷道：“你照看好何澜，我们去查查黄大爷。” 游小希找到后勤部负责人，说徐为旷找黄大爷有事，结果那负责人一脸惊诧道：“黄大爷不是一直在周氏大楼打扫卫生么，怎么会到这里来？”游小希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又打电话给周氏总部后勤部，得知的消息却是，黄大爷请了半个月的假，说是老伴儿住院了需要人照顾。问了请假时间，正是从“炭烧青春”去别墅那天开始的。 游小希放下手机，眼神凝重起来。 两人回到YS事务所，游小希一路上都不说话，直到进了大厅甩掉鞋子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李晨早就跳了过来，两人立刻在沙发上掐成一团。 待到两只疯够了，楼千与终于憋不住了，阴阳怪气的道：“敢问游探长，刚才和徐先生挨那么近到底说了些什么秘密啊？” “既然是秘密，当然不能告诉你啦！”游小希笑眯眯的回道，楼千与气的差点翻白眼。 “老板，不错嘛。出去一趟还彩旗飘起来了哈……”李晨一脸坏笑。 “滚蛋你……”游小希伸脚踹李晨，李晨一闪身躲开了。 “其实吧是这样的。当时你和何澜在说加湿器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在别墅里其实是看到过那两间小平房亮灯的，只不过晚上只是瞟了一眼也没太在意，而且我也在白天看到过黄大爷在小花园附近剪枝除草，所以我想，那间小平房说不定就是黄大爷在住呢。只是，现在想想很奇怪，别墅里的房间那么多，黄大爷为什么偏偏要住哪里呢？”游小希咬着指头，眼神有点恍惚。 “你觉得他其实是在避开大家？”楼千与把他的手拉出来，轻轻拍了一下：“别咬手指头。” “然后我就去问了徐为旷，结果他说黄大爷是和大家一起进别墅的，那天还帮了何澜一把。而且听何澜的意思，黄大爷说是老板让他过来负责那段时间别墅的卫生。我就纳闷了，那不应该是后勤部负责的么，而且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貌似别墅里面的卫生有两位阿姨在做吧，我经常碰到呢，反而是黄大爷，我每次见他，他都是拿着扫把走来走去，好像也没怎么清扫的样子……” “说到这儿，我也觉得有点怪了。好像他经常出现在何澜的化妆室呢，泡茶拿零食换加湿器什么的……”楼千与也陷入了沉思。 “加上刚才总部的消息，说黄大爷明明就请假了，那么说去别墅完全是他的个人行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话说，听你们这么分析，那个黄大爷是不是何澜的超级粉丝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李晨窝在沙发角落里忽然说道。 游小希和楼千与顿时眼睛一亮，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目光又转向李晨。 “干吗看我，我就随口一说啊。难道不是么，还专门请假跟过去端茶倒水……” “晨儿，你简直就是风油精！”游小希叫道。 “什……什么？风油精？” “提神醒脑啊！” 第五十五章：黄大爷（二） “你们怀疑黄大爷跟骚扰短信有关？”何澜整个人愣住了，“不可能……黄大爷他……” “为什么不可能？以我们当初的判断，比如是公司内部人，对你的行程特别熟悉，很隐蔽没什么存在感，这些他都很符合不是吗？更何况他请假跟到别墅去，现在还完全不见踪影……”游小希分析道。 “黄大爷他没有家庭住址吗？” “我去问过后勤部，黄大爷来公司已经三年了，因为没有子女，公司为了照顾他一直给他提供免费住宿。据说他有个老伴儿常年住在医院里，他每周会去照看一下。”徐为旷回答道。 周氏给员工提供的住宿条件十分优渥，全部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家电一应俱全。徐为旷带着楼千与和游小希来到员工宿舍大楼里，后勤部登记的资料上显示，黄大爷住在2栋103室，可是三个人在门口按了很久门铃都没人相应。 “别墅大火那天人又多又杂，居然没一个人知道黄大爷去了哪儿，现在宿舍也没人，实在是太诡异了……”徐为旷微微皱着眉。 “会不会他就在屋里呢只是不想给我们开门？”游小希忽然说道。 徐为旷想了想，把门卫叫了过来。 年轻的门卫小哥虽然看起来还像个高中生一般稚嫩，但是说起话来清晰流利头头是道：“您找黄大爷啊？他前天上午从外面回来，还和我聊了几句呢。” “前天上午？” “是啊，他一个多星期没回来住，我还纳闷儿呢，前天他回来说是他老伴儿最近病情有点重他就在医院陪着呢。” “那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呢？“ “他回来拿了几件衣服就走了，说还要赶去医院。“ “能帮我把这门打开吗？“徐为旷问道。 小保安一愣，随即笑了：“先生你说笑了，我们可不能随便开员工的门啊。“ 徐为旷有些许郁闷，小保安又不认识他，确实没理由随便开门。 “警察，办案的，开门。“楼千与从怀里掏出证件在小保安面前晃晃。 小保安看看楼千与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拿过证件仔细研究了一下，终于转身跑去拿钥匙了。 “你怎么会……“徐为旷诧异的看楼千与，他一直以为楼千与是YS的员工呢。 “假的，唬人呢。“楼千与笑笑，把证件放了回去。徐为旷挑挑眉，也没说什么，小保安已经哒哒哒的跑过来了。 宿舍也没什么特别，简简单单的。门口放着的两双棉鞋显然有些年头了，虽然破旧倒也被洗的很干净，衣柜里的衣服并不多，看来也都是便宜的“古董“。 “黄大爷是不是并不太在这边住？“游小希问道。 “是啊，他经常要去医院陪床，所以一个月也就能住十天左右。“ “你知道黄大爷的老伴儿在哪个医院吗？“ “这个倒真不清楚了……“小保安踟蹰了一下，”警察同志，黄大爷他到底怎么了？“ “不好意思啊小同志，办案机密不能透漏。“楼千与语重心长的拍拍小保安的肩膀，游小希低着头差点笑出声来。 回到YS，游小希立刻把徐为旷从后勤部弄到的黄大爷的资料给了李晨，让李晨仔细查查这个黄大爷到底什么来头。 十分钟后李晨嚷嚷起来：“这人才54岁，怎么你们老喊人家‘大爷’啊？“ “54岁？“游小希和楼千与对视一眼，莫非见过黄大爷的人集体眼瞎了？有点乱的花白头发，蜡黄的脸皮，稀稀疏疏的胡子，额头和眼角有深深的皱纹，腰也有些佝偻，明明就是个七十左右的老头啊。 “你们来看。“李晨指着电脑，”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都明摆着呢，还有，他之前一直在一家工厂做门卫，直到三年前突然辞职进了周氏做保洁员。“ “不过，我可是给你查出了重磅消息哦，黄友民，就是你们说的黄大爷，虽然他现在的档案上没有写，但是通过蛛丝马迹我找到了他最原始的档案表，原来他门卫只做了几年，之前都是在天使孤儿院做杂工的。“ “天使孤儿院？不就是何澜所在的那个！“游小希深吸一口气，”我们当时只顾着查院长、老师和孩子们，却忘了孤儿院还有杂七杂八的人……再看看，他老婆叫什么名字？“ “吴梅。53岁……等一下我看看，照资料上推断，吴梅之前和黄友民一起在孤儿院做杂工，一直到孤儿院解散，后来就没有工作经历了……对了，看这里，这是一份住院记录，她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症。“李晨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着，调出了一份又一份记录了有关黄友民和吴梅蛛丝马迹的资料。 “吴梅现在在哪个医院？“ “啊……等等……现在，没有医院有记录，刚才那个住院记录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了……“李晨说道。 “但是按照宿舍楼的保安和后勤部的说法，黄大爷的老伴儿在住院啊……而且不是说因为他没有子女没有住房所以公司才给他分了员工宿舍么？否则的话，按照他的身份，一个保洁人员周氏是不会提供住宿的啊……既然吴梅没有住院，那她人在哪儿？黄大爷没回宿舍住，又是去了哪儿？“楼千与盯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起来。 “我想起来哪里不对了！”游小希忽然眼睛一亮，“楼千与你还记得别墅院子里那间平房么？“ “记得啊，怎么了？“ “当时我总觉得怪怪的，现在想来才发现，那间屋子那么小，床却是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塞得整个房间只剩下转身的地方了……我在想，那几天黄大爷是不是把他老伴儿带过去住了。反正白天大家都在别墅里忙着工作，晚上都休息了，他住在哪里又很隐蔽，根本没人会注意到……“ “不对不对，没有理由的……到底是为什么呢？“游小希自己说完又觉得没有动机。 “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经济问题。如果说吴梅真的因为有病不能参加工作，以黄大爷之前的门卫工作和现在的保洁员工作，根本不可能有钱支撑高额的住院费用“ “所以说晨儿才查不到吴梅的住院记录，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住院。这样的话，黄大爷肯定是另有一个住处的……“ “对，还有，于瑞和黄大爷其实可以算是一起失踪的，都是别墅起火的那天晚上……“ “要找于瑞，恐怕得先找到黄大爷了……不过这之前，我们还得先去跟那个刘载一谈谈，凉茶说的对，我也觉得刘载一和于瑞的关系不太一般。“ 与此同时，“炭烧青春“新换的训练基地里，几个年轻人正聚在一起闲聊。刘载一没有加入，而是站在排练厅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有些阴暗的天空。 该不该把于瑞之前跟自己说过的那件事告诉警察呢？说不定能帮忙找到于瑞呢，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和于瑞的关系恐怕也会曝光吧？已经走到了15强，再努力一点就可以进组合出道了，难道要为了这个毁了自己的前途吗？不说的话，就这样过去吧……可是于瑞，他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在一个黑暗的地方苦苦挣扎甚至还盼着自己去拉他一把？ 善良的，单纯的，纤弱的，有着一把好嗓子的，喜欢着自己的于瑞，和明亮的，万人追捧的，光鲜亮丽的前途相比，到底哪个重要呢？ 天边的云层厚重又阴暗，好像随时会划过一道闪电劈开这肮脏复杂的世界，刘载一靠在窗边许久，没发现在排练厅门口，有两个人也暗暗观察他许久了。 第五十六章：替代品 “能和我们谈谈吗？”游小希在刘载一身后轻声问道。 刘载一回过头，看到游小希和楼千与两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两人不是何澜的助理和司机么？ “待会儿给你时间提问，我们先出去聊聊吧，关于于瑞的。” 刘载一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跟着两人出去了。 游小希给徐为旷打了个电话，徐为旷帮他们找了一间安静的房间，四个人刚进屋，游小希就单刀直入的问道：“你和于瑞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对吧？于瑞喜欢你，还是说你们是相互喜欢的？” 刘载一听了这话脸上表情一下尴尬起来，但是他很快平静了，“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这是我的个人隐私。” “那这么说吧，现在于瑞失踪了，你却隐瞒着一些线索，那天和你们谈话的警察已经觉察到了，你觉得公司会要一个在这种事情上有污点的选手吗？更何况还是进入重磅打造的组合里面。”楼千与冷冷说道。 “我……”刘载一踟蹰道：“我说出来的话……” “相信你也知道徐为旷先生在公司的地位……”游小希说着看了徐为旷一眼，徐为旷了然的微微一笑对着刘载一道：“谁进谁出，往往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刘载一看看徐为旷，咬了咬牙，终于松口道：“我猜，于瑞是被黄大爷带走了。” “详细一点儿。”游小希示意楼千与打开录音笔。 “于瑞他性格比较内向，又很善良，从决赛开始的时候我们俩就被分到一个房间，所以他也一直特别依赖我……他也说过喜欢我，但是我对他都是当照顾弟弟一样。进去别墅进行终极选拔的当天晚上，他悄悄跟我说清洁工黄大爷的妻子病重，但是很喜欢他唱歌，所以黄大爷请他去别墅后面的小平房探望一下她。“ 刘载一停了停，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就在别墅外面的花丛边散步，我听他这么一说就不赞同，终极选拔那么重要，谁知道剧组会出什么招，万一这也只是一个试探我们的陷阱呢？剧组明明规定了选手不能随便行动的。就在我们低声争执的时候，黄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后，颤颤巍巍的说什么没关系啊去不了也没事自己老伴儿没这个福气啊之类的，还抹了抹眼泪。于瑞那个笨蛋，顿时就善心大发，也不管我是不是赞同就跟着黄大爷去了。“ “我当时特别生气，觉得他实在没脑子。当晚他溜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跟我说黄大爷的妻子精神有点不正常，但是真的很可怜，希望我对这件事情保密，我看他也挺伤心的，就答应了。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就闹出了手机事件。“刘载一说到这里语气加重了，”真没想到那个黄大爷那么卑鄙，居然还使这一出。“ “你是说，当时在于瑞床上发现的手机，是黄大爷放的？“游小希问道。 “不是他还有谁！我们选手的手机都交上去了，而且那样一个又破又旧的手机谁会用啊……真是的，那么拙劣的手段……哦对了，我忘了说，其实那个手机不是针对于瑞，是针对我的。我想应该是因为前一天晚上他听到了我阻止于瑞去看望他妻子。于瑞不习惯睡门口，所以分好床位后我私底下和他换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黄大爷把手机放错了地方。“ “好的，这些信息很有用。那么后来呢？“徐为旷接着问。 “反正之后几乎每天晚上于瑞都会偷偷去黄大爷那里，因为这个我很生他的气，但是懒得和他吵架，只是帮他注意着工作人员的查寝。直到有一天我听到其他选手聊天时说……说何澜偏袒于瑞之类的话……总之也是积攒了好些天的怒火吧，当天晚上我狠狠骂了他一顿，不准他再去黄大爷那里了。他也挺生气的，那天果然没去，但是也生病了，一直闷闷不乐的……“ 刘载一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懊悔：“第二天就是录制七天训练成果小结的录像，我看他嗓子哑成那样，就去找跟剧组过来的医生给他拿了一点药，但是他还在生气也没理我。后来在化妆室听到何澜让他晚上去拿药他答应了，我就更生气了……算是赌气吧，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几个人一桌我也没跟他说话……中途他突然就哭了，另外几个人问他怎么了他说是生病了心里难过，其实我知道他是因为我对他的态度……“ “当晚他出去之前我问过他，他说是去找何澜拿药，我没控制住自己说了几句很刺他的话……他后来是流着眼泪出去的……“刘载一坐在沙发里垂着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想，他如果没去找何澜，那么一定是去了黄大爷那里。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们，一方面是怕被大家知道他违规，影响他进组合，另一方面……我也很怕别人知道我和他关系不太一般……“ 徐为旷手指上夹着的烟已经燃烧殆尽了，他轻轻弹了弹烟灰，低声道：“关于黄大爷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就听于瑞说，黄大爷是偷偷把他妻子带进别墅的，所以才住在平房里不敢让人知道……他妻子精神有点问题，所以一直被黄大爷锁在屋子里。对了，于瑞说他无意间在黄大爷妻子的枕头下发现过一张照片，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儿，估计是黄大爷的儿子，他问过黄大爷但是黄大爷很生气不准他再提起……“ “那于瑞每次去到底都做些什么呢？“游小希在心里盘算着，又接着问道。 “好像就是陪黄大爷和他妻子聊聊天吧……或许还唱唱歌？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一直很反对他去，他回来后自己会唠唠叨叨跟我说一些东西，但是我从来没主动问过……“ “谢谢你的这些消息，我想于瑞现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游小希道，刘载一眼睛里闪现出开心的光芒：”真的吗？其实我也觉得黄大爷不会伤害于瑞，或许就是把他带到某个地方藏起来了……我总觉得黄大爷和他妻子喜欢于瑞，是因为把于瑞当成他们儿子的替代品了……“ 游小希的大脑突然一激灵，对啊，替代品！ “于瑞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这种话，比如黄大爷或者他妻子说，于瑞和他们的儿子长得像啊之类的话？“ “长得像倒是没说过，但是好像他妻子说过他们儿子也喜欢唱歌，唱的可好听了之类，所以于瑞才老过去吧。“ “我知道了，我们争取尽快找到于瑞，你如果想到别的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徐为旷叮嘱道。 “徐先生，我明白的。我也很担心他……” “嗯，你先回去训练吧，记住告诉别人，于瑞是因为有事回家了。” “我知道了。” 刘载一离开后，楼千与和游小希迅速的整理了一下思路，两个人都倾向于相信刘载一的话，而且对于刘载一所说的“替代品”概念，游小希联想到了很多，于是拜托徐为旷把何澜叫过来。 趁着徐为旷去叫何澜的空挡，楼千与问游小希道：“你想到什么了？” “现在还只是猜测，需要何澜帮忙证明一下。不过就算他不记得了证明不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制造个小陷阱，让黄大爷自动现身。”游小希得意的眯起了眼睛。 楼千与揉揉他的头发：“最近真是东奔西跑各种忙，等这个案子结了咱俩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好啊好啊，叫上大哥青哥苍苍梁凉晨儿……” “打住，我看还是好好待家里算了。”没等游小希数完人，楼千与苦着脸制止了他。 “啊？怎么啦？”游小希不悦，他还没说完呢。 “被游探长你气的脑仁儿疼！”楼千与扭着脸看向一边，游小希扁扁嘴，偷偷挑起嘴角。 何澜进来之后，游小希就把李晨查出来的关于黄大爷的资料跟他讲了一遍，然后又给他看李晨扒拉出来的黄大爷以前的证件照，普普通通一个中年男人，属于扔在人海里会立刻被淹没连“咕咚”一声都不会发出的那种人。 “有印象么？他以前是你们孤儿院的杂工。”游小希盯着何澜一脸期待。 “没印象……孤儿院那个时候杂工有好几个，通常是短期的，而且基本也不和我们接触……” “再看看，仔细想想？” “实在没印象啊……”何澜叹气。 “那……这个呢？”游小希又调出吴梅的照片，也是一张证件照，吴梅表情有点僵硬，但眉目清秀隐隐透着一股欲说还休的病态美，她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色廉价西装，背景是扎眼的大红色。 “梅姨，是梅姨！”这次何澜没有犹豫的大声叫了出来。 “你认识的？” “她是在食堂打杂的，经常偷偷留点东西给我和晓晓吃……我从墨宇那里回到孤儿院之后，就很少看到她，听说她病了……后来我离开孤儿院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她就是黄大爷的妻子。” “她是黄大爷的妻子？我从来不知道……她除了偷偷给我们塞吃的，其他时候也不太和我们说话，我一直以为她是自己一个人呢……” 这时，徐为旷的电话响了，简单了接了电话之后，徐为旷转头道：“刘载一说，他想起来于瑞好像说过，在黄大爷那里看到的照片上那个男孩，有点儿像刚出道时候的何澜。” “像我？”何澜有点惊讶。 “看来我的怀疑正在一步步被证实……我想，晓晓是黄友民和吴梅的儿子没错了。”游小希笃定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晓晓不是孤儿，梅姨是他的妈妈，黄大爷是他爸爸？”何澜简直要跳起来了。 “就是这个意思。”游小希回答道。 “不可能！我不信……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不认晓晓……” “或许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吧……”楼千与淡淡说道。 “这些等找到黄大爷自然就会知道，现在，到了我们反客为主的时候了。”游小希狡黠一笑，对徐为旷道：“接下来要请周氏强大的控制舆论能力来帮忙了。” 何澜还在消化游小希的结论，徐为旷宠溺的看他一眼，随后给了游小希一个肯定的微笑。 为了何澜，他愿意动用一切力量。 第五十七章：反客为主 何澜要退出娱乐圈的消息不知是由那里放出的，总之一夜之间这条新闻铺天盖地而来，占据了各大报纸和娱乐网站的头条。 某报纸说由于遭受恐吓何澜得了抑郁症，某网站说何澜准备和豪门千金结婚而岳丈大人不希望他继续在娱乐圈混，某杂志说他们有最权威的小道消息，何澜的神秘恋人不是豪门千金而是国外某名模…… 轰轰烈烈闹了两天，周氏放出消息说要召开记者招待会解释这件事，希望各媒体届时前来捧场，也欢迎粉丝前来监督真相。周氏这次租用了一个不大的商用礼堂，媒体凭工作证，粉丝凭身份证即可入场。因为地方不大，所以留给粉丝的位置不多，负责人还放话说希望各位喜欢何澜的粉丝提早去，不要错过这个免费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云云。 “他会来吗？”何澜有点担心。 “以他对你的关心程度来说，肯定会来，而且还会很早就来等着。秘密调查组的人已经在大厅门口埋伏好了，只等他出现。”游小希安慰他。 九点半，专门给粉丝开辟的大厅二号通道打开，守在门口的检查身份证的保安也是秘密调查组的人假扮的，而此时游小希和楼千与正站在二楼一个隐蔽的地方观察着大厅里的情况。 百分之九十的少女粉丝和零星少年粉丝陆续进场了，眼看着入场粉丝的数量马上接近限制数目了，游小希皱起了眉，难道说黄大爷知道自己底细被摸清了所以不敢现身？正想着，楼千与在他耳边低声道：“来了。” 游小希定晴一看，果然，夹在一群举着灯牌和横幅的狂热粉丝中间，穿着印有何澜头像的应援t恤和棕色休闲裤，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男子，正是黄大爷。之前略显邋遢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再加上这一身显年轻的打扮，不仔细看谁也不会想到他是那个在周氏做清洁工的老头。 两名假扮保安的警察不动声色的将这群粉丝放进去之后，严肃的竖起了禁止通行的牌子，同时手指在身后向二楼的楼千与打了个暗号。楼千与拿起对讲机道：”从现在开始麻烦兄弟们仔细监视黄友民。“ 何澜果然出现在记者招待会上，粉丝们疯狂呐喊着，很开心这趟没白来。闪光灯频频亮起，徐为旷笑容可掬的讲着早就演练过的话，什么这次消息都是谣言啦，大家要擦亮眼睛要相信何澜相信周氏啦，豪门千金国外名模都是浮云啦，何澜现在专心事业不谈感情啦，直到最后才扔下重磅消息：何澜并不是要退出娱乐圈，但是却是真的要暂别主持圈一段时间，因为他要去参演某名导的电影作品。 媒体的问题立刻转到名导是哪位电影什么类型演的主角还是配角有没有打戏床戏感情戏，以及何澜是不是以后要专攻大银幕是什么契机让他放弃如日中天的主持事业周氏为他的转型是不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和规划，这些问题徐为旷和何澜分别一一回答完毕，招待会也差不多进行到了尾声。 最后结果当然皆大欢喜，众媒体有了新的消息可写，粉丝们见了偶像真身，记者招待会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而整整两个小时，游小希只是盯着一个人仔细观察——坐在角落里刮了胡子收拾的干净利落甚至故意往年轻打扮的黄友民黄大爷。 和别的粉丝一样，虽然手上拿的是一台非常旧的胶卷相机，黄大爷依然很认真的冲着台上按快门，游小希算了算，这场招待会下来，黄大爷至少拍掉了十卷胶卷。 刘子成开着车子走走停停，游小希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的公车一秒钟都不放松，黄大爷转了三趟公车，直奔X市的北郊方向。 终点站到了，黄大爷下车后摘下帽子，微微驮着背沿着一大片进行中的建筑工地向里面走去。游小希和楼千与率先下了车，何其正轻轻关上车门，也迅速跟了上去，刘子成叹口气，只得留在车子里守着。 建筑工地后面是一片荒地，长满了野草，再往后一片茂盛的玉米地和一条旧旧的水泥路，路的尽头，是几间破旧的房子。黄大爷进去后，三个人看看天色，正是下午两点钟左右，太阳火辣辣的释放着热量，这个时候在这儿蹲点儿，还真不是舒服差事。 “你们俩在这儿等着，我去“，游小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们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给我。” “游探长你又抽什么风。“楼千与给游小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看着他被晒得泛着红晕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有些担心。 “放心，我去打探一下情况，快把钱拿出来。“ 楼千与和何其正无奈，只得把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和游小希自己的一共凑了三千块现金。 “怎么才这么点儿啊……“游小希嘟囔。 “你也没提前说要用钱啊，谁没事带那么多现金呢。“楼千与拍拍他的头，”不管怎样小心点儿。“ “明白。“ “笃笃笃“，破旧的木门敲起来发出微微沉闷的声响，片刻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黄大爷露出一只眼睛，警惕的看着门口笑的一脸灿烂的游小希。 “黄大爷，我是何澜的助理，何澜见您这几天都没来上班，让我来看望您一下呢。“游小希继续甜蜜蜜的笑。 黄大爷上下打量他，认出他确实是前段时间出现在何澜身边那个小助理，于是把门缝拉开了一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开始也不知道啊，昨天问了一天也没问到，气的何澜说我工作能力太差要解雇我呢……结果运气好，刚才在街上无意中看到您在公车上，就跟着您过来了。本来路上准备打招呼的，可是老是遇到红灯，差点就跟丢了……还好找到您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半儿……“游小希一边沮丧的说着一边撩起衣服下摆擦擦汗。 黄大爷没说话，皱着眉头看着游小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游小希也不罗嗦了，唰的从包里掏出一叠钱递了过去：“何澜听说您老伴儿生病了，让我送点儿钱过来，就当是谢谢您平时对他的照顾了。“ 黄大爷看着游小希手里的钱，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许久才颤抖着嘴唇道：“何澜让你来的？“ “对啊！“ “让你送钱给我？“ “没错啊！“ “可是我……“ “哎呀别可是啦，您平时对何澜那么好，都快把我这个助理的活儿抢完了，何澜都记着呢。这点儿钱您先拿着，不够再跟我说。“游小希把钱塞进了黄大爷手里。 “对了黄大爷，您这胡子一刮年轻了好多呀，都该叫大伯了“，游小希笑眯眯的向前走两步，”能让我进去喝口水吗？可热死我了。“ 黄大爷还在犹豫，游小希已经从黄大爷身边挤了进去。 “你别动！“黄大爷突然大声喊了一句，游小希吓得立刻僵住了，声音抖抖的说道：”对不起黄大爷，您要是不方便我现在就走……对不起……“说着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眼睛也微微有点湿了。 黄大爷看着他的脸，精神有点恍惚，趁着这个空，游小希已经迅速把屋子扫了一遍，简陋的跟别墅里那间平房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被深色门帘挡住的卧室里面明显有人的响动。 “不好意思，我老伴儿精神不太好刚睡下，所以才……“黄大爷回过神解释道。 “没事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游小希一边磨蹭着向门外走又一边问道：”黄大爷，听公司同事说您老伴儿不是在住院么，怎么又在这里呢？这房子是您的吗？您怎么不去住公司宿舍呢？“ 黄大爷眼神里闪过一丝犀利，轻轻咳嗽了两声，又恢复成那个老实的清洁工模样：“已经出院了，医生说在家休息就可以。她有时候犯病比较吵，我怕住宿舍会影响别人。“ 游小希看他脸上的逐客表情已经很明显了，于是点点头道：“钱不够了尽管来公司找何澜，那我回去了。“ 黄大爷看着游小希走到门口，脸上表情渐渐放松下来。 “哦对了“，游小希跨到门口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过头一脸天真道：”您知道何澜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吧？“ 一听到“孤儿院“三个字，黄大爷的眉毛控制不住的抖了抖，”不……不知道。“ “哦，何澜从小没有父母，他说觉得您对他那么关心，就跟爸爸一样呢。“ 游小希说完转身出门了，刚走了两步，黄大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等一下，这么远过来，还是喝杯水再走吧。“ 不算干净的玻璃杯，是上个世纪流行的“粒粒橙“饮料包装杯。盛着的水温度也是半死不活的感觉，游小希一边猜测黄大爷给里面加了什么料，一边仔细听着那间卧室里面的动静。 “怎么不喝，哦……我老头子这里确实不太干净……“黄大爷看着游小希有点纠结的表情，憨憨的笑着。 “不是不是，我是看到这个杯子就想起来小时候了，我以前最喜欢喝这种饮料，好不容易攒钱自己买了一杯，结果被我养的一只叫小楼的狗给打翻了，杯子也碎了，我哭了整整一晚上呢……“游小希尴尬的笑起来。 “小孩儿都喜欢喝这个。“黄大爷喃喃的说着，眼神有点放空。 游小希把杯子慢慢靠近嘴边，垂着眼皮看着水面渐渐接近嘴唇，心里暗暗吼道：“楼千与你快点啊再不行动小爷就要被迫喝下这杯不知道加了什么料的水了啊啊啊“ 手机终于响了，铃声是何澜以前组合的一首快歌《dancing》，欢快的曲调和明澈的歌声在这间光线有点暗的小屋子里横冲直撞，黄大爷的脸色一下变得有点难看。游小希却好像没注意到这些，放下杯子接通了电话。 “喂，是我，我在外面。什么？何澜出车祸了？“游小希大惊失色，”好，我马上回去。“ “怎，怎么回事？“黄大爷一把拉住了游小希的胳膊，游小希一边向外走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公司来电话说何澜出车祸了，很严重……黄大爷我先回去了……“ 说完游小希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黄大爷呆呆的站着，脸色变了又变，看看门外，游小希已经飞奔着跑远了，于是三两步走到卧室门口掀开门帘：躺在床上妻子吴梅正在昏睡，而被紧紧绑在椅子上的于瑞此时正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伸手拿走塞在口中的毛巾，黄大爷轻轻摸了摸于瑞的头，声音很是柔和：“饿了吗？我去打听一下晓晓的情况，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于瑞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大眼睛里眼泪一滴接一滴滚落下来。黄大爷重新给他塞上毛巾，转身出门了。 游小希跑了一会儿就躬身钻进了路边的玉米地里，猫着腰摸到楼千与和何其正呆着的地方，掏出手机递给何其正：“谢啦。“ “不用“，何其正接过手机淡淡一笑，立刻给刘子成拨了电话，让他注意着公车站牌那里，黄大爷一会儿可能会从那里等车回市区，务必要跟紧了。 “小狗，嗯？“楼千与拨一拨扫在脖子上的玉米叶子，冷哼了一声。游小希弯腰一脸笑容：”情急之下么嘿嘿嘿嘿……就怕你没听到自己名字没及时打电话过来嘿嘿嘿嘿……“ “说好了听到我名字就打电话过去救急，你以为我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么？“楼千与不满的扯一下他脸颊上的肉。 原来游小希进去之前就在包里装了何其正的电话提前和楼千与接通了，和黄大爷的谈话过程中，楼千与的名字是暗号，听到关键字就要立刻打给游小希替他解围。 微微喘了口气，听到远远的脚步声匆匆而来，接着三人就从玉米地的空隙里看到黄大爷朝着建筑工地方向去了，几分钟后刘子成打给何其正说，黄大爷叫了一辆出租车，而自己正在跟进。 “赶紧去屋里找找看吧。“三人钻出了玉米地直奔黄大爷的小破房子。 注：粒粒橙饮料是作者小时候很喜欢喝的一种饮料，用玻璃杯装的，喝完杯子可以重复用，那个年代很流行，本人家里现在还有两个杯子……额，不知道还有人记得不，在这里解释一下。 第五十八章：因为思念 当你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会怎么做？ 直接冲到他面前找他？给他发短信打电话？去他的微博豆瓣人人网甚至QQ空间？ 那么，要是这个人已经不在了呢？我是说，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去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了呢？ 三个人冲进屋子发现于瑞之后，游小希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徐为旷，周氏于是迅速派人将于瑞秘密接走了，昏睡的吴梅被送往医院救治，而此时刘子成也收到何其正的指令，直接将黄大爷带回调查组进行审问。 虽然外面是夏天明晃晃的阳光，这间逼仄的房间里却异常昏暗。暗黄的灯泡竭力发着微弱的光，游小希已经静静的打量这间屋子半个小时了：倒在地上的椅子，于瑞之前被绑在上面；凌乱的床铺，吴梅之前昏睡在上面；床尾的小桌子上放了一台恐怕是整个屋子里最贵重的东西——电视机，除此之外，这间屋子从墙上到房顶，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何澜的照片。 照片拍的并不好，有些很模糊，有些曝光不足，有些只拍到了一半的脸，有些甚至只拍到一条腿或者一只手。游小希站在房间中央，突然有一种熟悉的被窥视的感觉，就像那天在别墅附近的白桦林里那样。 “楼千与。”游小希轻轻叫了一声，站在门口的楼千与立刻闪身进来：“怎么？” “你看。”游小希指向床铺靠着的那面墙正中间，楼千与仰头，看到一张被包围在各种何澜的照片中间，用小小镜框装着的一张生活照：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裤子白色球鞋，顶着清爽短碎发有着漂亮面孔的少年，站在一簇郁郁葱葱的绿色灌木丛边，露出微微羞涩的笑容。 少年跟刚出道时期的何澜很像，尤其是面部轮廓、嘴唇和鼻子的部分。只不过，他的眼睛眼尾微微下垂，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散发出来。 “打扰下。”何其正敲敲门框，“后面还有一间小房子，好像是个暗室。” 游小希再环顾一下四周，叹了口气：“是吧，我就看到他用的是老式的相机，原来还自己洗照片。” “子成已经把黄友民带去调查组了，你们也一起过去吧，虽然我不知道小希你之前是在帮周氏调查什么，但是这个绑架案也是周氏拜托特别调查组查的。”何其正瞥了一眼满墙的照片，心里掠过一些奇怪的烦乱。 游小希和楼千与对视一眼，跟着何其正一起出去了。 警局里，黄友民从被刘子成带回来之后，态度就十分消极不配合，问什么都不回答。等到何其正他们一回来，王运就跳到门口：“老大你……” 楼千与微微一笑：“纯粹是顺路以及探望各位，不参与案情哈！” 何其正也笑笑：“他们天天念叨老大什么时候回来，你赶紧去安抚一下吧。” “是啊老大你到底要休假休到什么时候……”王运不满的嘀咕。 楼千与拍拍他的头，接着就被其他组员包围了。 “小希，我和你一起去问问黄友民？”何其正转头问道，游小希点点头，跟他一起进了审讯室。 黄友民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一动不动。 “黄大爷。”游小希叫了一声，黄大爷听到声音猛然抬头，看到是游小希，脸上表情起了变化，停了几秒他开口了，声音暗哑难辨：“你上午说何澜他，出了车……” “假的，你放心，他好好地呢。”游小希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他心情很沮丧，其实整个案情在他心里已经十分明朗了，但是看着眼前的黄大爷，他又不忍心一层层的去剥开皮肤露出血肉。 “那就好……”黄大爷舒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浑浊：“他都知道了吧？” “还只是怀疑，他一直不相信。”游小希在他对面坐下来，“晓晓是你和吴梅的儿子，对么？” “你……你说什么？”黄大爷没料到游小希嘴里突然出现晓晓的名字，情绪一下激动起来：“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绑架于瑞，是因为晓晓也喜欢唱歌，而于瑞的声音和晓晓很像，对么？偷拍了那么多何澜的照片，是因为何澜和晓晓长得像，对么？“游小希声音温柔的说着真相，黄大爷别过头深深喘气不说话。 “可是为什么那么讨厌何澜做主持人呢？黄大爷，不管是之前在组合里还是后来做主持人，何澜都一直在你眼皮底下，为什么你要发骚扰短信企图阻止他做主持人呢？“游小希轻声问道。 黄大爷不吭声，何其正敲了敲桌子，若无其事的说道：“不知道吴梅被送到哪家医院了……“ “你们，你们把小梅怎么样了？“黄大爷转头恶狠狠的盯着何其正。 “你如果好好坦白，你妻子我们自然会送去医院派人照顾。你绑架于瑞证据确凿，抵赖也没有用的。“何其正淡淡的说道。 “黄大爷，都说了吧，一直这样生活，不累么？“游小希声音还是很柔和。 沉默了几分钟后，黄大爷终于开口了。 “都是我做的，请你们放了我妻子。“ “你放心，何澜一定会找人照顾她的。“游小希道。 黄大爷苦笑：“我做了对不起何澜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还会帮我照顾妻子……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因为我当年的贪欲，葬送了晓晓的一生。又因为我现在的贪欲，伤害了何澜和于瑞……“ 黄友民和吴梅都是流浪在X市周边的拾荒者，当年因为经常在同一片区拾荒而认识，后来就在一起了。本来两人决定努力攒钱结婚养孩子，可谁知道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被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以夫妻俩当时的经济状况，孩子只可能是累赘，所以在几天几夜的泪水浸泡中，两人将孩子丢在了天使孤儿院门口。 可那之后吴梅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精神越来越差，于是夫妻俩决定去孤儿院当杂工，至少能够看到孩子。几番周折后两人终于都成了孤儿院的杂工，吴梅也可以天天看到自己的儿子了，孤儿院虽然条件不算好，但是孩子也有吃有喝，夫妻俩决定就这么隐瞒着事实，等以后有机会再把孩子接出来。 慢慢的，孩子长大了。那么漂亮乖巧的男孩子，不像其他男孩儿一样爱跑爱跳，而是喜欢在没人的地方轻声歌唱，虽然有过几次病发经历，却也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夫妻俩都很欣慰，虽然他们依旧贫穷，但是他们能够每天看着儿子，也就满足了。 还算风平浪静的生活在孤儿院失火事件发生之后戛然而止，肮脏的交易开始在孤儿院里偷偷进行，直到有一天，魔爪伸向了那个漂亮乖巧的男孩儿。黄友民一直记得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自己和妻子已经准备睡觉了，平房的门被敲响，居然是院长亲自来访。 夫妻俩手忙脚乱的给院长找凳子座，院长却只是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是晓晓的父母，我一直没说出来替你们白养这孩子这么多年，是看你们可怜，现在有个机会让你们摆脱这种穷日子，你们愿不愿意配合？“ 夫妻俩当时就被吓到了，呆呆的听院长说完那个可耻的条件后，两人还没太回过神来。 “我也是为你们好，你们也知道晓晓身体不好，以后就算要做手术也得好几十万……现在墨老板愿意买他过去，要是晓晓表现得好，莫老板真的喜欢他的话，说不定还会出钱替他治病呢……“院长得意的笑着：”再说了，我是无意中知道你们是晓晓的父母的，其实我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直接把晓晓卖给墨老板，钱我自己全收，也不用分给你们对不对？现在告诉你们也是想给你们争取一点钱嘛……“ 那个夜晚，在金钱的诱惑下，黄友民妥协了，妻子又哭又闹要和他拼命，被他狠狠煽了两巴掌昏了过去，等到第二天醒过来，晓晓已经被连夜送去了墨老板那里。院长果然拿给他两万块钱，但是当时的黄友民哪里知道，墨老板出了二十万给院长，而院长从墨老板那里要到这么多钱的理由是：晓晓是一对夫妻寄养在孤儿院的，那对夫妻一定要二十万才肯把孩子卖掉。 两万块对当时的黄友民和吴梅来说是一比巨款，吴梅在黄友民的安抚下，情绪渐渐平息下来，甚至开始幻想院长说的“墨老板可能会给晓晓出钱治病“这件事情能够成真，可是不到一个月，他们却收到了晓晓出车祸去世的消息。 尸体被悄悄送回来，黄友民和妻子被院长批准见晓晓最后一面，第二天尸体就被匆忙火化了。黄友民懊悔，吴梅悲痛，也就是从那天起，吴梅开始精神恍惚，渐渐发展成为轻度的精神分裂。院长建议黄友民带着吴梅离开孤儿院，否则吴梅在这个伤心地病情会越来越严重，随后他迅速帮黄友民找了一份门卫的工作，又拿了两万块钱安抚他，晓晓的事情就这样石沉大海了。 黄友民离开孤儿院去当门卫之后，吴梅的病情时好时坏，只能呆在屋子里没办法出去工作。黄友民去求院长，最终院长帮他找到郊区几间破房子给他和吴梅住，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下来了。 门卫的工资很低，吴梅一个人在家发病时非常危险，前后住了几次院，黄友民的积蓄很快就花光了，后来再去找院长，才发现孤儿院已经解散，院长移民去了国外。就在这个时候，黄友民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了何澜。 那个时候何澜刚出道，正是青葱水嫩的少年，在舞台上蹦蹦跳跳机灵可爱，人气也是水涨船高。但这些在黄友民眼中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何澜和他死去的儿子晓晓长得实在太像了。 黄友民省吃俭用买了一台旧电视机安在家里，于是吴梅也从电视上看到了何澜，巨大的欣喜袭击了她，她开心的喊着“晓晓没死，晓晓没死。“从这之后，每天守着电视等何澜就成了吴梅的生活，她喜欢看何澜唱歌跳舞，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笑着嘀咕：“晓晓唱的可真好……“ 吴梅的情况看似有所好转，但因为缺少药物治疗和科学的心理引导，病情其实一直在加重。只不过因为有“看电视等晓晓“这件事作为心理依赖，她一个人在家时也还算安全。而黄友民也找到了一个机会，进周氏做清洁工，离何澜的距离进了一大步。 在何澜身边呆着，能帮他做什么就尽量做，偷偷拍一些他的照片回去洗出来给吴梅看，黄友民觉得这样的生活他很满足。夫妻俩把对晓晓的思念完全转移到了何澜身上，在公司能够看到何澜，每天晚上回到家里看着满屋子的照片，黄友民偶尔也恍惚觉得晓晓就是何澜，晓晓还活着。因此，即使在巨大的生活压力和经济压力下，五十岁左右的他便头发花白面容苍老被所有人称呼为“黄大爷“，他也觉得甘之如饴。 可是，生活怎么可能没有变故呢？   第五十九章：云开雾散 “组合解散后，何澜开始做主持人，再也没有在舞台上唱歌跳舞。小梅她很伤心，每天问我为什么没有晓晓了，为什么晓晓一直在说话都不唱歌，到后来她开始发狂的喊，说那个不是晓晓，晓晓是会唱歌的，那个人不唱歌，他不是晓晓“黄大爷眼神如同被雾迷住一般，茫茫的没有焦点，”她一犯病，我就没办法去公司，又没钱送她去医院，心急之下，我就……“ “这么说，你发骚扰短信给何澜，就纯粹只是想让他重新做歌手，因为这样你妻子能够从电视上看到他唱歌，能够帮助她控制病情？“游小希问道。 “是的，我没有别的想法，真的……“ “我相信你，我们一开始的猜测也是这样。那后来你专门跑去别墅就是为了跟踪何澜？“ “是。“ “这么说偷偷把你妻子带到别墅平房也是怕她一个人在家犯病？“ “是……“ “那为什么又会把于瑞拉过去呢？就只是因为他唱歌很像晓晓？“ “我把小梅带到别墅平房里锁起来后，她的精神状况就特别差，可能是换了一个新环境，她看起来很害怕。那边没有电视也不方便带照片过去，我才想到选手里面有个男生唱歌声音很像晓晓，所以就想着试一试，结果他很善良，真的去了。小梅在他的安抚下变得很温和，他也答应替我保密不让工作人员知道。“ “既然于瑞这么好心，你为什么还要绑架他？ “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我之前发给何澜的骚扰短信被他看到了……虽然我会换手机卡，但是短信内容都存在手机里，所以……“黄大爷垂着头，似乎是鼓了一下勇气终于说道：“别墅的火是我放的，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好把小梅和于瑞带走……” 游小希眉头一挑：“所以你在厨房放火，因为你知道那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卧室，就算火烧起来也会有足够时间逃出去不会伤到人？” “是的。趁大家都被大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我就开着库房里的小三轮车把小梅和于瑞带走了。”黄大爷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我当时只是怕于瑞告诉何澜我就是发短信的人……我……带走于瑞之后也很后悔，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他，我也不敢去公司，直到看到电视上说何澜要退出娱乐圈，我才……” “警察先生，所有的事情我都交代了，该怎么判刑我都没意见，只希望你们能给小梅一个安身的地方……都是我害了她，如果当时我没有答应让院长带走晓晓……”黄大爷眼里泛出浑浊的泪水。 游小希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黄大爷晓晓的真实死因，就让他以为那孩子是遇到车祸而死的吧，这是一个虽然不合格但也受尽了折磨的父亲，而外面，还有一个软弱却也饱经磨难的母亲。 案子算是清楚了，游小希把前前后后的情况给何澜和徐为旷讲述了之后，徐为旷当即就找了人去医院照顾吴梅，而何澜自从听完游小希的讲述之后，表情沉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整整沉默了一个下午。 徐为旷着急了，摸摸他的额头：“哪里不舒服么？都坐这么久了也不说话。” 何澜摇摇头，抱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小澜，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这样闷着不行啊……我很担心……”徐为旷侧头轻吻着他的额头。 许久，何澜终于轻轻说道：“我在想，晓晓离开这个世界其实比较好吧，他一向身体不好，又善良纯洁，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对他其实是一种解脱吧……如果他当时在那种侮辱中活了下来，到今天又知道自己被出卖居然有亲生父母的参与，恐怕他，真的会崩溃……” “小澜，很多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我们管不住自己的心，我们的心也很容易被很多东西迷惑，或许是金钱，或许是情欲，所以在心被迷惑的瞬间作出的决定，往往不是我们真正的意图。”徐为旷轻抚何澜的脸，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晓晓的父母那个时候就是被迷惑了，所以他们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晓晓已经不在了，他不必再为这些东西而苦恼，而我们活着的人，也应该抛开那些黑暗繁杂的过去，抬头向前看，对不对？” “可以么？忘掉过去……” “怎么不可以，你想想，你现在有弟弟啊，还有……表哥，未来还有那么长，你和家人才刚刚相聚，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你肯定也很想和他们一起走下去对吧？” “徐为旷。” “嗯？” “还有你，我想一起走下去，一辈子走下去的，还有你。” “你要结婚？”傍晚，YS侦探事务所的大厅里，游小希看着眼前红着脸的古啸真，突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是的，少爷。”古啸真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依然恭敬的回答。 “可是，真哥你……你，你怎么会……你怎么突然……”游小希简直语无伦次，转头一把捏住楼千与的胳膊：“你们合伙儿骗我对吧？” “乖，先放手，胳膊不是铁做的。”楼千与把自己胳膊上的“铁爪”掰开，赫然五个手指印。 “晨儿……”游小希又望向李晨。 “抱歉，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李晨耸耸肩。 “婷姐……”游小希又哀怨的看苏婷，苏婷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不说话。 “少爷不同意我结婚么？”古啸真微微有点不安。 “不是不是不是坚决不是，我只是，这个消息太……你懂哈……实在太突然了……”游小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小希，你应该先恭喜真哥才对。不过你到底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难道你其实喜欢的是真哥？”楼千与道。 “喂你不要乱说啦！都说了我只是觉得突然而已嘛，我哪有不能接受……那什么，真哥，恭喜你了……不过，你到底要跟谁结婚啊？” 古啸真张张嘴，还没说话，只听一个声音幽幽道：“我。” 游小希看着说完后表情云淡风轻还端着咖啡杯悠闲的喝了一口的苏婷，只想高呼：生活不仅有晴天霹雳，还会有晴天连着两个霹雳，都不带让人喘气儿的！ 反正不管古啸真和苏婷到底是何时动情何时开始交往何时决定结婚的，YS侦探事务所都笼罩在了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里。以古啸真的性格，恋爱经历什么的肯定是套不出来了，而苏婷也一改往日的八卦性格，对两人的恋爱过程守口如瓶，只扔下一句“准备好礼金”就得意洋洋的去试婚纱了。 “你说我是不是太迟钝了？我的第六感其实根本没有对吧？”游小希又抓住楼千与问第七七四十九遍这个问题。 “第六感有没有呢我不确定，迟钝呢确实有一点……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和段易就讨论过真哥和婷姐的事情了。”楼千与一边削苹果一边回道。 “啊啊啊啊啊！你居然会和段易讨论这种问题！！！！”游小希觉得他的人生观被摧毁了，李晨也凑了过来：“你是说段段也很早就发现了？” “是啊，我们认识那天晚上聊天的时候就说到这个了，只是当时我觉得肯定是婷姐先告诉我们结婚的消息，他觉得是真哥先说，现在看来……他赢了。”楼千与继续削苹果，苹果皮从他的手指间长长的滑落。 “为什么他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也完全没发现真哥和婷姐有什么……”李晨哀怨的问道。 楼千与停下手中的活儿，转头看并肩盯着自己的四只亮晶晶的大眼睛，挑挑嘴角道：“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俩只能做受。” 你妹啊，这和攻受有什么关系！游小希和李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炭烧青春”终极选拔如期结束，于瑞也在最后两天归队，接受了终极PK赛，只是他自己提出了不参加组合，因为他发现自己其实更想好好做音乐，简单的，就只是写歌唱歌而已。刘载一如愿以偿进了组合，新组合从选拔结束第二天就开始了忙碌的日程，每天睡觉时间都只有两三个小时，做造型跑见面会上娱乐节目，忙的又热闹又充实，只是没有了那个总是跟在身边糯糯的笑着的人，经常会在一瞬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习惯了就好吧。当时他在身边，也是一种习惯，那么现在，开始培养他不在身边的习惯吧。 何澜真的要去演电影了，是在著名导演韩一森的新片中演男二号，而这部片子的编剧正是游小希的偶像景澈，所以从何澜确定了男二号的身份之后，游小希就开始一天一个电话轰炸他，目的在于他想继续扮演何澜的助理跟着去拍片然后和偶像近距离接触。 为此楼千与又苦恼又生气，明明说好结了案子两人出去玩儿的，如果放游小希去跟着拍片，不知道又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而且自己跟安局说好的休假时间也快到了啊…… 于是YS事务所里每天都能看到楼警官哀怨的小眼神儿飘来飘去。 古啸真和苏婷的婚礼办得简单又正式，几十个熟悉的朋友一起在教堂见证了两人结为夫妻，之后他们就直奔机场去北欧度蜜月了。回事务所的路上，楼千与依然有点郁闷，这几天游小希因为闹着要跟何澜去片场，两人之间的气氛隐隐有点僵。 一路上楼千与都想说话，但是又拉不下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两人沉默着回到了事务所。一进门游小希便旋风般冲上楼去了，楼千与在大厅里呆了几分钟，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段易今天也来参加古啸真和苏婷的婚礼，这会儿和李晨李言一起回去看望爷爷了，事务所里空荡荡的，空气里似乎都流动着一缕缕寂寞。 正有点伤春悲秋的意味呢，游小希别别扭扭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楼千与，你来一下。” 楼千与摇摇头，苦笑。这小祖宗，不知道又怎么了。 推开房门，楼千与愣了。游小希房间的灯被调的很暗，空气中泛着一点甜甜的味道。 “对不起，这几天跟你闹脾气了……”游小希低声说，“我，我从真哥收到的礼物中偷了一瓶红酒出来，咱们……” 楼千与反应了一下他的意思，笑容迅速爬上眉梢眼角：“你是说，我们来洞房么？” 游小希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踢了他一脚。楼千与一把抱住游小希的腰把他扛到了肩上，换来一声惊呼。 “宝贝，原来你也等不及了。”楼千与把游小希压在床上，附身吻住了他的唇，长长一吻结束，游小希翻起身拿酒杯：“先喝酒呀，可贵呢这瓶酒，不能浪费了。” 楼千与邪邪一笑道：“交杯？” 游小希眼珠一转，把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果断的贴上了楼千与的唇。唇与唇交融厮磨，游小希噙了一口又一口的酒，全都在热吻中喂给了楼千与，楼千与只觉得怀里的人前所未有的主动和缠人。 红酒的香气在屋里弥漫，两人的身体也在厮磨中逐渐升温，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在窗边洒下一点点金色，楼千与朦胧中醒来，伸手去抱旁边的人，却是捞了个空。眨眨眼睛，起身看看，床上空空的，再转头看看，地上放着一张巨大的白纸，捡起来，上面是熟悉的字体： 早安，睡得好吗？不要有心理负担哦，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对了，我跟何澜去片场啦，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几千里之外啦，你知道韩导拍片都是保密的，所以不用来找我呦。 向组织保证呆一个月就回来，等我哈！ 红酒……楼千与突然反应过来，难怪游小希那么积极主动要喝酒，原来酒里…… 主动引诱我之后逃之夭夭，还喂我喝加了安眠药的红酒，游—小—希—你死—定—了！ 空空的YS事务所里，楼警官愤怒又怨恨的声音久久回荡着…… ——第三话·父母之心·完—— 第四话：博爱之心 第六十章：住院 很多人讨厌甚至害怕医院。 那是个令人感到渺小和无助的地方，无论美丑穷富，所有人在那里都变成一具等待摆弄的肉体，冰冷，沉闷，充满不安。 游小希也不喜欢医院，父母去世后有一段时间他天天晚上做恶梦，甚至得了失语症。那个时候他在医院呆了半年之久，虽然每天大伯母和游墨都会去看他，但他依然觉得又孤独又厌恶，离开医院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喜欢白色，直到年纪慢慢大了才渐渐克服了那种不适。 虽然现在对医院已经没有恐惧，但还是打心眼里讨厌这个地方，毕竟，这里是每天都会上演死亡的地方。 雪白的床单，墙壁，天花板。 雪白的塑料碗，塑料盆，塑料杯子。 叹口气，游小希把视线挪向窗外，还好，有棵杨树在窗外哗啦啦的抖动着叶子。 这次可真是背到家了，游小希靠在枕头上，再一次重重叹气。 话说游探长在设计灌醉楼警官之后顺利“逃亡”跟着何澜一行来到了西南的一个小县城里“学习”拍电影，本意是为了接近自己的偶像景澈，没想到景澈临时有事要推迟一个月才过来，游探长看了几天拍片之后就无聊了，背着相机到县城周围晃荡，没想到碰上下雨天路面泥泞湿滑，一个不留神，从一座小山坡上摔了下来，不仅眼角擦破一块皮，而且——小腿还骨折了。 没办法，只得住院。 白湲县人民医院是白湲县最大的医院，而且多次被评为省级优秀示范单位，这里的医生水平在全省都挺有名，所以外县来就医的人也很多。医院效益好，福利自然就高，进医院工作的名额也就越来越紧张，就连护士名额也都紧俏起来。往往听到说在白湲县人民医院工作，当地人都会露出佩服又嫉妒的表情。 可是……不管这医院在本地有多好，我也不想呆啊！ 游小希躺在病床上跟自己发脾气。偶像没见成自己先残了，设计了楼千与的事情还在后方扔着没处理呢……出来快半个月了也不敢跟楼千与联系，一方面怕他找到地方押自己回去，另一面又觉得自己这挫样儿太丢脸了太丢脸。 啊！烦死了！ 游小希拉起被子蒙上了脸。 “早啊~今天有什么不舒服地方吗？”温柔甜美的女声伴随一股淡淡的清香从床边拂来。游小希掀开杯子，露出灿烂的笑容：“早~就是无聊啊……” 已经习惯游小希抱怨的年轻护士小姐抿嘴一笑，从身后拿出几本书：“那天你说的书，我从网上找到了，今天刚送到，借你先看咯！” “啊！盘子姐姐我爱死你了！”游探长无意识卖萌，护士小姐笑着给他做了常规检查，又帮他洗了水果放在床头。 游小希一边看书，一边拿起一颗苹果咔嚓咔嚓咬起来。 还好何澜还记得每天让人送水果过来，游小希边吃边嘀咕：“对了，盘子姐姐，你们这儿有麦当劳么？” “这个还真没有呢。”护士小姐微微一笑，“咱们这儿只是个小县城。” “啊……好想吃薯条。”游小希叹口气。 “倒是有个不知名的西式快餐店，不过恐怕也是仿冒的。” “恩……能麻烦你帮我买点儿薯条么？真的好想吃……”游小希眨着眼睛。 护士小姐被他可怜兮兮的语气逗得笑起来：“好吧，但是先说好，味道不好我可不负责。” “多谢多谢！”游小希眼神晶晶亮，简直要飞出星星了。 医院的工作永远繁忙而琐碎，被游小希称作盘子姐姐的护士小姐其实年纪才刚刚二十二岁，从专科院校毕业才不过一年多，因为长着一张可爱讨喜的圆脸，所以被同事开玩笑取了外号叫“盘子”。从游小希的病房出来之后，盘子跟护士长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去帮游小希买薯条。其实游小希被送进医院那天起，徐为旷就已经打点好了，盘子这段时间基本就是游小希的个人看护，围着游小希转就是她的工作。 盘子换了便服，去卫生间洗手，刚进去就听到隔断里有人说话。是同科室的两个小姑娘，两个月前才进来的。 “……人家有背景啊，你怎么没给院长送大礼呢……” “咱们可真命苦，每天十几个病人轮流转，人家只要照顾一个就好。” “那姓游的病人好像是X城来的，我看送他来的人好像来头很大的样子，护士长点头哈腰的……”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一个年轻有钱的帅哥……嘻嘻……” “我就是看上了怎么着，我就不信咱们这层楼的护士没有不动心的……” “得了吧，那种人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要让她拾便宜么……” 盘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的脸通红。工作时间也只有一年的盘子，其实很不擅长应付人际关系，当初进这家医院也确实是家里走了关系，但她一向勤恳敬业，低调做人，就因为性格内向不太和同事闲扯拉家常，所以她显得微微有点儿不合群。她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变了，但依然有人不喜欢她。有时候她觉得特别委屈，她明明没做坏事没怎样，就是话少而已，那些人怎么就看透不顺眼呢？ 性格中逃避因子更多一些的盘子在两个小姑娘出来之前逃出了卫生间，她还是没办法做到撕破脸和人吵架质问。心里闷闷的走出医院大门，顺着县城的街道向西边走去，很快就到了那家卖西式快餐的店门前。还没到午饭时间，店里冷清的门可罗雀，其实就算是饭点儿，这家店的生意也很淡。盘子上下班都要经过这里，好像就没见过里面坐满过。 店员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盘子拿到薯条时，看到那个颜色就后悔了，那位病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这东西……恐怕真的吃不下去吧……本想再买点别的东西的念头也打消了，提着袋子出了店门。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前面一堆人围在一家店门口。怎么回事？刚刚过来都好好的，没见这么多人啊……盘子心里正纳闷，就见一个人从人群里被抬了出来，塞进路边停着的车子里，只听有人不断在喊：“送医院快送医院……” 也有人窃窃私语：“说是食物中毒啊……” 盘子抬头看看那家店，是县里小有名气的一家饭馆。这年头，吃什么都不放心，国人是靠运气生活，止不住那天就栽了。 “呸呸……”游小希皱着眉头，一副吃了黄连的表情。 盘子呵呵笑起来，就知道会这样。 “这家店跟薯条有仇吧？味道也太有挑战性了……还有这番茄酱……”游小希说着，又不好意思的停住了：“不好意思啊，麻烦你跑去买了，结果我还挑三拣四……” “哪儿的话，其实是我不好，明知道味道不会好的……” “盘子姐姐你可别这么说，我要愧疚了。本来我是不被允许吃这个的，想着最近没人管放纵一下呢，结果……哎……命苦啊……”游小希哀怨的说道。 “不允许？谁不允许？”盘子好奇的问道。 “就是……额……我哥啦……”游小希含糊的回答。 “送你来的那位徐先生么？” “不是，他是朋友。”游小希无聊的看看窗外，好吧，他承认他想楼千与了。 正说着，有人敲敲门进来了。 “盘子，护士长找你。”正是卫生间里那两个小姑娘之一。 “哦，我就来。”盘子看看那小姑娘刷的又黑又翘的睫毛，心里涌上一股烦乱。 “游先生好点儿了吗？”小姑娘笑盈盈的和游小希打招呼。 “好多了，谢谢你们的照顾呀。”游小希眯着眼睛笑。盘子在心底翻白眼，就是这种看起来单纯又无辜的，对每个人都和颜悦色笑眯眯的样子，才让那些小姑娘们心神不定吧。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一点儿身为男人的自觉都没有，明明长得那么好看，还不知道收敛点儿。 后半天，游小希用笔记本电脑看了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文艺片儿，消灭了一本盘子带给他的书，傍晚的时候不满情绪累积到了顶点。看着窗外绯红的晚霞，游小希心里一股子邪火直往外冒。 好你个楼千与，说不找我就真不找我了！我都快病死（您真有脸说！）在这个破医院里了，你大爷的就连个电话也没有……虽然偷偷跑掉的人是自己，可从那天起楼千与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他真生气了决定以后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游小希无聊之极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还有，这些天就连大哥也没打过电话找自己，纵然是和青哥亲亲我我，但也不至于对自己这般不闻不问吧？这些人都怎么了？会不会出事了？ 游小希越想越觉得混沌，又拉不下脸先给楼千与打电话，想了想，拨通了徐为旷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 游小希一把将手机扔在床头，抓过杯子咕咕咚咚灌下一大杯水。 哈！真不让人活了…… 盘子正在取药，听到病人按铃呼叫，一看是游小希的床号，心里一惊。游小希基本没有按过铃，这次是怎么了？ 匆匆忙忙赶过去，才发现这人不过是闷得太久闹脾气而已，盘子才微微放下心，劝了他一会儿。 游小希闷闷地用手机刷网页，想了想抬头问盘子：“盘子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啊？干嘛突然问这个？” “别害羞嘛，有没有？” “……没有。” “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没有就是没有呗。你呢？你有女朋友吗？”盘子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就看到游小希本来已经八卦起来的脸又满是落寞起来。 “有和没有一个样啊……” “怎么？在怪你女朋友没来医院看你？”盘子看他这样子，猜出来必定是有的，暗暗为那群犯花痴的小姑娘感到好笑起来。 “估计我闷死在这儿他都不会在乎了……”游小希自暴自弃般的钻进被子里。 盘子张了张嘴，又觉得私人的事情不好打听，于是就想把话题转向别处，游小希却突然说话了：“对了，我听说医院这几天有好几起食物中毒的病人，最近你们晚上值夜班的人都增加了是吗？” “啊，是的。”盘子听他这么说，猜到估计是那个小姑娘给游小希讲的八卦。 “其实你们真的很辛苦啊……没有双休日，法定节假日也没有，还要值夜班，常年呆在医院这种地方……”游小希感叹道。 盘子突然鼻子一酸，不知道为什么，游小希这种口吻让她觉得又感动又难过。护士这个职业虽然被外界赞为“白衣天使”，但实际上的腌臜和辛酸是一般人难以理解的，大家都说这个行业怎么好，实际上护士不像医生有资本，护士要做最繁琐最脏的活儿，还要忍受病人和医生的双重压力……真的，不是一份容易工作。 “听说……那几个人不是食物中毒，而是药物中毒。”游小希又说道，盘子收回心思回答道：“你的八卦内容可真够齐全的。还说不准呢，在检查中，传言你也信。” “我这不是无聊么……”游小希似乎情绪又恢复了，“会是投毒吗？” “你以为你是警察啊，问这干嘛……”盘子跟他熟了，也开始挤兑他，“还是你想破案？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侦探小说也是你带给我的。” “那也是你先给我推荐我才买的。” 突然，走廊上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叫，接着就是几个人摔打吵闹的声音。 盘子站起来说：“恐怕是病人家属又在闹事，我去看看。” 游小希点点头，皱眉听了一阵儿，心里渐渐沉了下去，看来那个还没确定是食物中毒还是药物中毒的事情，有点儿严重啊。 医院，果然不是个轻松的地方。游小希开始考虑找徐为旷帮帮忙，可不可以不要住院了。 这么下去，腿还没好，心情可先得抑郁了。 第六十一章：夜班 这天晚上因为病人家属闹事，整个住院部都鸡犬不宁。游小希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吵醒，吵醒了又睡着，到了后半夜突然就被渴醒了，摸到水杯，把仅剩的一点水倒进嘴里，灼热的喉咙似乎发出了刺啦的声响，口渴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感到极度疼痛。 吞了下口水，发现很难下咽，而且喉咙疼的火烧火燎的。 正准备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器，一阵细细的呜咽声钻进了游小希的耳朵。 游小希提了提神，把耳朵往窗户边伸，无奈受腿上石膏的限制，他没办法下床。侧着身子仔细听了会儿，依稀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开始觉得是哭声，但是听着听着，反正倒像是奇怪的笑声了。 深更半夜谁在医院里笑啊……游小希不信鬼神，再加上本来胆子就大，所以也没觉得这种氛围有什么惊悚。 又停了一阵儿，声音没有了。游小希索然无味的重新躺回床上，看看手机，凌晨四点钟。喉咙的痛感稍稍减弱了点儿，游小希没再按呼叫器，迷迷糊糊睡着了。 软软的，什么东西？ 舔舔，闻闻，啊……阿嚏！ 游小希一个喷嚏醒了过来，朦胧中看到一个人蹲在床头，嘴巴咧很大的笑。 “早安，瘸子。”李晨扔掉手中的棉签，抓过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啃起来。 “你怎么来了？”游小希大惊，接着怒吼：“叫谁瘸子呢！” 吼完，顿时觉得喉咙被人割开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看着表情痛苦捂住嗓子的游小希，李晨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还差不多。”游小希哑着嗓子接过水，喝了一口。 “噗……里想烫shi偶啊……”游小希吐着舌头怒目而视，李晨趁机抓拍下来，一边自言自语道：“发给楼大哥，嘿嘿。” 这个早晨，游小希彻底混乱加暴躁了。 “别只顾着吃，说，你怎么来了！”游小希放下杯子，继续“审问”李晨。 “作为一个成年公民，我有自由行走的权利吧。”李晨继续欢快的吃苹果。 “你是我的员工！谁允许你不上班四处闲逛的？” “老板都一声招呼不打就玩消失，我为什么要乖乖呆在家里？”李晨不满的翻个白眼。 “你……一个人来的？”游小希眼睛转了转，往门口看。 “没啊，还有别人。”李晨一个苹果吃得差不多了，又伸手去拿香蕉。 游小希继续看门口，心想，楼千与呢？是不是就在门外？等着一会儿进来收拾自己呢吧。 “别看了，他没来医院，去剧组了。”李晨嘴角挑挑，笑的有点儿诡异。 游小希气结。楼千与！老子都躺在医院了，你大爷的居然不来看我而是跑去剧组！我……我……我要和你分手！ “注意管理表情哦，眼睛里的火收回去一些，对，不要殃及无辜。”李晨慢条斯理的撕着香蕉皮，“人家兄弟相聚一下怎么了，你干嘛气成这样。” “谁说我生气了？啊？啊……兄弟？楼千与那里冒出兄弟了？你……”游小希没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我有说和我一起来的人是楼大哥吗？”李晨坏笑，“我和梁凉一起来的，他来探望何澜。” 游小希气的咬牙切齿：“耍我很好玩儿啊李小晨！” “消消气么，是你自己先入为主理解错误的呀……楼大哥回警局上班了，这些天忙的天昏地转的，哪有闲工夫跑这儿来啊。” 游小希恨恨的瞪着蹲在椅子上吃香蕉的李晨道：“猴子吃香蕉，还真不枉你的形象。” 李晨跳起来就要扑游小希，病房门开了，主治医生和盘子一起进来，要给游小希做检查，李晨赶紧乖乖站在一边。游小希的腿恢复的很好，只不过嗓子问题有点儿严重，医生的初步诊断，是扁桃体肿大发炎。 又多一样病，游小希心情down到了谷底。 医生离开后，盘子安慰了游小希几句，其实扁桃体发炎不是个大事，只是要消肿基本不可能，只能打针消炎。 “以后注意点儿，尽量不能感冒。如果继续肿大，干脆割掉。” “盘子姐姐你这是安慰人么……”游小希苦着脸。 “割扁桃体完全是小手术，很多人割了扁桃体之后体质更好了。”盘子说着看了一眼乖乖站着的李晨：“这位先生是您朋友？” “嗯……”游小希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 “刚才有两个小护士打听他呢。”盘子难得八卦起来。 “这猴子也有人打听？是不是以为他从动物园逃出来的。” “你这是毁谤好吗，我可以告你人格侮辱哦。”李晨辩解，“再说，我晒黑的部分早就恢复过来了，不许再叫我猴子！” “你说不叫就不叫，我一个成年公民有自由话语权吧。”游小希回敬。 看着两个人没营养的争论，盘子感到真是难以理解大城市男人的精神世界。 到了傍晚，梁凉和何澜、徐为旷一起来了医院，病房里顿时热闹起来。一个李晨话就够多了，加上何澜这个做惯主持人的，还有哑着嗓子也不甘于下风的游小希，徐为旷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CCAV的叉叉喜相逢节目现场，相声小品齐活儿了。 病房里一阵阵的笑声吵闹声，病房外更是气氛热烈。一群小护士不断在走廊偷偷摸摸走来走去，议论不停。 “是明星对不对？虽然戴了墨镜和帽子，但是绝对是某个明星！” “我姨夫在文化局工作，据说有个很牛的导演最近在咱这儿秘密拍电影呢，所以肯定是明星！” “我才不管是不是明星，反正刚才进去那三个都好帅啊好帅！” “今天早上来探病那个也不错啊，还和我打招呼了呢！” “他们聊得很开心啊……不管了，待会儿我一定要冲上去要签名，那个包的最严实的好像是何澜，赌一把！” …… “你们几个，给我安静点儿！“一声严厉的呵斥声打断了小护士们的叽叽喳喳，小护士们回头，看到了板着脸的护士长。 会议室里。 护士长表情严肃语气紧张：“从今天晚上开始，夜班人数增加到三人，轮班表会重新排过，今晚就开始执行。“ “为什么啊？“有人不解了，为什么无缘无故增加值夜班人数，又没什么特别情况。 “院里决定的，有异议就去找院长谈。“护士长冷冷的说道，接着又嗤笑了一声：”还有，都记住自己的身份和职责，病人或者病人的朋友都不是供你们在背后谈论的话题，言行举止管理好，别丢医院的脸，“ 小护士们默默低着头不敢言语，直到护士长离开。 当晚，李晨留下来陪游小希。 俩人没营养的闲扯了几句后，李晨说一到医院就想睡觉，于是还不到十二点，他就倒在病房内的家属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游小希睁着眼睛，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因为热闹过后的寂静更显孤独，还是最近实在睡太多，总觉得闭眼就心神不定。就着台灯看书，听着李晨的呼吸声逐渐绵长，这家伙，才一会儿就睡的这么沉了。 医院的走廊，安静，微弱的灯光从墙壁上的照明灯上晕出来，像是长了毛边儿一样，在空气里凝固着。 高跟鞋，嗒，嗒，嗒。 哭声，呜，呜，呜。 笑声，嘻，嘻，嘻。 小护士晓春从梦中一下惊醒，抓过手机看看，凌晨三点五十。因为是趴在桌子上睡的，两只手臂被压的发麻。晓春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胳膊，看着在休息室沙发上睡得正香的薇薇，准备叫她起来替自己一会儿，趴着睡太难受了。 “薇薇，醒醒，你睡了三个小时了，起来换我睡会儿。”晓春叫了两声，薇薇没反应。 “喂，别装了，快点儿。”晓春不耐烦的站起来，走到薇薇面前。 “啊——” 晓春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深夜的走廊响起，游小希动了一下醒过来，发现手上的书本已经滑落到了床边。听着外面人匆忙的跑来跑去，游小希皱了皱眉，难道有病人夜里有突发状况了？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了压抑着的哭声。 并不是前一天晚上听到的那种诡异的声音，而是门口有人一边哭着一边跑过去。好像是那个叫晓春的小护士…… “晨儿，起来！”游小希一本书扔过去砸在李晨的肚子上，李晨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左右看看，嘴里还在嚷嚷着：“有刺客，有刺客！” “别做梦了你。”游小希笑起来：“你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李晨揉揉眼睛，不满的扁扁嘴：“我正梦到微服出巡呢。” “你小子这段时间是不是尽看穿越小说啊，没点儿事做你就这么堕落。” “切！”李晨套了外套出门去，不到五分钟他就回来了，脸上表情严肃起来。 “有个小护士死了。” “啊？” “好像叫薇薇。一起值夜班的护士趴桌子上睡着了，醒来发现薇薇睡在沙发上，脖子被割开了。” 游小希一愣，这是凶杀案？现场还有人的情况下？ “那个叫晓春的护士哭的可真惨，她说她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李晨在卫生间里洗了洗手出来，“今晚别想睡了，一会儿肯定就有警察过来，这层楼肯定要闹腾。今天上午医生不是说你已经可以回家养着了么，要不找个酒店先住着，别住医院了。” “好吧，医院我也呆烦了。” 其实游小希已经可以下地了，住院快一个月，虽然石膏还没拆，但是靠着拐杖他还是可以小范围行动的。 “薇薇……”游小希想到那个眼睫毛总是刷的很翘的小护士，很活泼，喜欢传达八卦，还喜欢问自己关于X市的事情，是个头脑单纯的普通小城姑娘。 就这么死了啊……游小希有点伤感起来，一扭头看到李晨开了电脑鼓捣起了网页。 “半夜你开电脑干嘛？”游小希凑过去看。 “网上给你买个轮椅啊！到时候我推着你出去转转，欣赏一下小城镇的优美风景，比如看个夕阳什么的。”李晨一边说一边笑。 “李小晨你给我滚蛋！我才不要坐轮椅呢！”游小希出离愤怒了，想想自己坐着轮椅，李晨推着自己，背景是徐徐落下的夕阳…… 啊呸！游小希拒绝承认自己脑子里有中老年男声在唱：“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 第六十二章：出院 第二天一大早，李晨去帮游小希办理出院手续，结果却被告知因为凶杀案的缘故，昨晚呆在住院部的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包括病人和家属。 “那什么时候能走？”游小希问李晨。 “说是要等警察过来调查，做完笔录之后。”李晨怏怏不乐。 “也对，这是正常程序。”游小希揉揉眼睛：“那我就再睡一觉了，警察来了叫我。” 上午十点，几个警察开始对住院部的病人及家属做笔录。凶杀案发生的地点是游小希病房所在的三楼，因此三楼的病人和家属也是重点盘查对象。 “姓名？” “游小希。” “年龄？” “24。” “职业？” “额……待业。” “你是X市人，来白湲县做什么？” “其实我是个自由摄影师，来这里采风的。” “为什么住院？” “在山上摔了一跤，骨折了。” 给游小希做笔录的是个中年警察，肚子肥的随时随地会掉下来，警服的扣子颤颤巍巍绷着，游小希一直紧张的看着那几颗扣子，担心下一秒他们就会飞出来。 胖警察吸了口烟，大大咧咧喷出一口浓烟道：“我看你小子一句真话都没有。“ “您可以看我身份证啊。“游小希憋着气。 “再说一遍，职业是什么，来白湲县到底是做什么？说！“胖警察怒目而视。 游小希睁着眼睛做无辜状：“真的就是四处走走玩儿呢。“ ——李晨那边情况就不同了。 一个小警察拿着纸笔，脸涨得通红。 “我说警察叔叔，我真没有骗人，我是电脑黑客，特别厉害那种，窃取各种机关机密不在话下。“李晨满脸”相信我相信我“的表情。 小警察声音不大：“麻烦你配合我们工作，谢谢了。“ “你为什么就不信呢？我说的是实话啊。“李晨转头看游小希，游小希也看他：好吧，说实话说假话人家都不信，这到底是要肿么办么神啊。 病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一个警察示意胖警察出去一下，不一会儿胖警察进来了，盯着游小希和李晨道：“俩小鸡崽子，果然是有后台，哼！“说完就叫了年轻警察一起走了。 游小希和李晨面面相觑，小鸡崽子？说谁呢？诶，尼玛，说谁呢！ 到了下午，游小希被告知可以办出院手续了，李晨去办手续的间隙，盘子过来和游小希道别。 盘子这段时间对游小希照顾的很细致，游小希也觉得这女孩子挺有思想，所以蛮谈得来。盘子心想，估计游小希出院了，以后也没机会再见了，所以心里也微微有点不舍，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恩，那个，对了……前两天那个中毒的病人你还记得么？“盘子想了个话题缓解气氛。 “恩，不是说没确定是不是投毒么？“ “上午我听一个警察说，确定了，就是投毒。“ “啊？谁干的？“ “那家饭馆的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说是因为那位顾客每次去店里吃饭都对服务员百般刁难，小姑娘气不过，那天那人去吃面，小姑娘就给面里撒了老鼠药……本来一般人能尝到味道不对，偏偏那人那几天感冒了，鼻塞而且味觉也麻木，稀里哗啦都吃了，结果就被药倒了……“ 游小希一时语塞，这小姑娘可真够狠的。 “我听说过不要得罪饭店服务员，因为他们可能给你的菜里吐口水，但是还第一次听到服务员给客人的饭菜里放老鼠药的……“游小希拍拍胸口道：”以后我一定全方位尊重服务员，为了生命。“ 盘子被他信誓旦旦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 白湲县最好的酒店叫做白湲大酒店，好吧，就是这么没创意，但确实代表了白湲县的脸面，一般省市上领导来视察工作都会住在这里。 酒店憋足了劲儿挂了四星级的牌子，大厅里的服务生站的笔直笔直的。李晨果然弄了辆轮椅，游小希被推进酒店大门时，着实脸黑的不像话。徐为旷早就打点好了，他们一到就有人接应，大堂经理还专门派了一个服务生全天候为游小希那间房服务。 每天吃吃喝喝上上网看看电视看看小说和李晨聊天扯皮，游小希这日子悠哉的不得了，一溜儿的两星期又过去了，这天何澜打电话过来告诉游小希，景澈要来剧组了。 “哇哈哈！李小晨，小爷我要去见偶像了哇哈哈，打个电话帮我问问，这石膏什么时候能拆！”游小希兴奋起来。 “你消停吧，人家是有主的人。”李晨泼冷水。 “偶像懂么？是用来崇拜和欣赏，而非霸占和独享！快点先确定拆石膏的时间，前几天那个医生过来看的时候不是说这周末就可以拆么，你帮我约时间快点儿快点儿！ 李晨一脸不情愿的拿起电话，联系医生了。游小希满眼放光，开始在大脑里勾勒和景澈见面要聊些什么。 和医生说好了两天后也就是周六去拆石膏，游小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啊，终于要重回直立行走状态了，好嗨森啊！” 李晨打完电话却一直皱着眉，忽然低声低嘀咕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游小希问。 “啊？啊……没什么，晚饭吃什么，我去叫服务生送过来。“李晨说着站起身出门了。 这人怎么了，神神叨叨的。哎你不是问我吃什么吗，我还没说你就出去了！游小希纳闷的看着李晨随手关上的门。 李晨沿着走廊到电梯口，等电梯时就听到两个搞清洁的中年妇女在身后闲聊。 “……真可怜呐，听说救上来的时候还有呼吸的……“ “是啊，我小姨子他公公的一个表侄是警察，据说当时医生围了一圈做抢救……“ “诶，到底是小孩子体弱，要是大人说不定都能救回来……“ 电梯门开了，李晨走进去，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想起来刚才和医生打电话时，听到里面隐隐约约有人在吵闹，说什么“孩子在医院出事你们难道没有责任“以及”一定让你们这群人滚蛋“之类的话。 这家医院最近还真是不太平呢，李晨叹口气，突然想到没等游小希说要吃什么就出来了，诶，怎么这两天自己也是恍恍惚惚的。说实话要不是答应楼千与过来照顾游小希，他才不想跑这么远来这个小县城呢，本来是可以和段段甜蜜一段时间的说。 李晨本能的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县城气场不太搭，总觉得来了之后就莫名的感到不舒服，还好游小希的石膏就快拆了，等他见了景澈，应该就也离归期不远了吧。 好想念X市那栋大房子，李晨拿起手机，默默的给楼千与发了个汇报状况的短信。 第六十三章：小镇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稳的前进，路的两边都是高高的山，山上的树木已经开始泛黄，微微能嗅出一点秋意了。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下高速路，车速放慢，道路变成了一般的水泥路，没几分钟，一个小小的城镇出现在眼前。小城镇依水而生，城边就是一条宽阔的大河。车子在空旷的停车场停下，剧组的司机小陈跳下车，伸了个懒腰，看看车子里睡得正香的游小希和李晨，再看看时间，也不管那两人是不是还在做美梦，大嗓门儿哇啦啦的把两人喊醒了。 “到了？”游小希揉揉眼睛，看看外面。 “天快黑了，咱们先去镇上的宾馆和徐哥他们会和吧。”小陈帮他们提了行李出来，催促道。 三人穿过河上的大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具有浓郁明代建筑风格的街道。游小希上次跟剧组来过一次了，小陈也是呆了一个月了，只有李晨是第一次来，看到这条街时露出欣喜的表情。 “这是一座真正的古镇诶，保存的这么好，怎么没听说过呢？”李晨惊讶的一边走一边打量。这座小镇的房子大都是明代留下来的，除了几条主要街道被拓宽铺了水泥，其他全是窄窄的石子路，住户的屋檐下收拾的很干净，偶尔有一条黑狗懒懒的卧着，眼神波澜不惊。 “要是你听说了，那早就商业化的不能用了。”游小希闻着街边传来的饭菜香，吸了吸鼻子，“导演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这个地方的。” “嘿嘿，游先生饿了吧，咱们走快点儿，徐哥已经叫人准备了这镇上的特色菜了。”小陈回答。 “对哦，那个特色菜，晨儿我跟你说，这里的人用来招待客人有一套固定的菜式，叫做‘八大碗’……”游小希听到吃的就兴奋了，滔滔不绝的跟李晨讲了起来，却没注意在他们三人走过一道石子小巷后，有一扇门轻轻开了一条门缝，里面露出一只不知道属于谁的，带着窥探眼神的眼睛。 “八大碗”不愧是待客菜式，李晨彻底吃撑了，叫了游小希出门溜达一圈消消食。傍晚的小镇格外安静，这镇上本来商铺就不多，白天也是逢集市的日子才会热闹，镇上人习惯早睡，八点左右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已经关上门，准备睡觉了。两人在窄窄的小巷里慢慢走着，灯光都看不到几点，全凭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照亮。 山里夜凉，一小阵冷风吹来，两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要不咱回去吧。”游小希小声说。 “怎么了？“李晨正走得舒服。 “有……有点冷。“游小希抱了抱胳膊。 “可别指望我脱外套给你，我可不是楼大哥。“ “切，稀罕啊！“游小希扭头，被李晨这么一打岔，刚才心里的一点怪异感淡去了。 两人走到了靠着河边的那条街，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点点银波，淡淡的水流声使这夜色显得格外静谧。 “你看那边，好像有车子过来了。“李晨向前面指了指，那边是连接小镇和高速路底下那个停车场的大桥。 游小希仔细看，果然有一辆车子在停车场那里稍稍停了停，又打着车灯穿过大桥往小镇过来了。 其实小镇的街道很窄，所以一般车子都停在桥那边的停车场，看来这辆车的主人也是第一次来小镇的吧。 “过去看看。“李晨率先走过去，游小希只得跟了上去。 两人本来离大桥就不远，两三分钟就走到了桥头，正好看到车门开着，月色下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正躬身从副驾驶里将一个人抱出来。 “你好，需要帮忙吗？“游小希看他背着大包又要抱人，有点儿吃力的样子。 那人听到游小希的声音，转过头稍微顿了一下，接着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麻烦了。“ 李晨和游小希三两步走到跟前，男子将身上的背包卸下来交给李晨，重新将副驾驶上的人搂进怀里，锁了车门。 月色很亮，被抱着的人好像睡着了，头埋在男子胸前看不清楚，但从穿着和身材来看，虽然纤瘦却也绝对同样是个男人。 “请问你们知道这镇上最近有个剧组过来吗？我手机没电了，一时联系不上他们。“男子问道。 “啊？找剧组？“李晨看看游小希，游小希笑了：”你算是找对人了。“ 月亮被一片云遮住了，光芒顿时暗下几分，男子好像心情不太好，所以游小希和李晨也没有主动找他讲话。不过，游小希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在脑子里搜索了好久，也没想出来到底是谁。 快到宾馆时，被抱着的人醒了。游小希听那人挣扎了两下，低声说：“没事了，让我下来自己走吧。“ “老实点儿，叫你不听话，一会儿看我怎么教训你。“男子微微低头，语气森冷。 被抱的人默然不语，李晨和游小希在后面浮想联翩起来。 突然，被抱的人低声说道：“周亦湛，对不起。“ 男子隔了两秒，声音温柔下来：“小澈，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只是气自己疏忽，没有护好你。“ 游小希一个激灵脱口而出：“景澈！“ 男子停下脚步转身，被抱在怀里的人也抬起了头，象牙白色的脸上一双墨玉般的大眼睛，不是景澈又是谁！ “你是……？“景澈有点纳闷，虽然自他醒过来就听到身边有两个人，但他以为是剧组来接他和周亦湛的人，也就没太在意。 “我是你的粉丝！“游小希开心的回答。 景澈汗颜，他以为游小希是剧组的小演员，认识自己是自己的粉丝也不足为奇，于是亲切的一笑道：“谢谢。“ 游小希还想说话，周亦湛开口了：“小澈身体不舒服，有什么热爱之情要表达，咱们到了地方再说吧。“ 气场，绝对的强大气场。 李晨和游小希坐在沙发里挨得很近，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沙发上的两个人。 景澈斜倚在长而大的沙发上，捧着一小碗周亦湛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白米粥，小口小口的吃着。周亦湛脸色臭臭的盯着景澈喝粥，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景澈喝完一碗粥，他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游小希心道，这会儿我该可以说话了吧，刚要开口，徐为旷进来了。 “不是说下午就能到，怎么到现在，电话也一直关机。“看看沙发上喝完粥，脸色稍稍有点红润的景澈，徐为旷关心道：”景先生胃病又犯了？“ “嗯。是我不好……“景澈不好意思的抬头：”本来我们下午就到县城了，但是我想先看看，就……“ “他趁我没留意自己跑出去了，结果不仅迷路了还被人偷了手机。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所以过来晚了。我手机半路没电，也没办法联系你们。还好遇到这两个小伙子，帮我们拿了行李过来。“周亦湛说完，看了景澈一眼，皱起眉头。 “脸有点儿红，是不是发烧了？我不该让你在车子里睡着，恐怕是刚才路上又吹了冷风。“周亦湛说着站了起来，对着徐为旷道：”有温度计吗？“ “有，我帮你拿。“徐为旷点点头，又看看游小希：”没告诉你景先生今天到，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还好，你们遇上了。“ 周亦湛跟着徐为旷出去拿温度计，游小希和李晨对视一眼，明白了这会儿各自的想法：好想楼千与！（好想段段！） “嗯，那个……你刚才说……“景澈开口，看向游小希。 “哦哦对，我是你的粉丝，我叫游小希。“ “你好，你是这部戏的演员吗？“ “不是不是，我是何澜的朋友，来这儿是专门见你的。“游小希笑的眼睛眯了起来。 “见我？“景澈惊讶了，这粉丝真够敬业的，自己有这么大力量吗？ “对啊，我很喜欢你的小说，当然还有你作为编剧的电影。“游小希毫不吝啬的表达自己作为一个粉丝的热情。 “这样啊……“景澈有点儿为难，感觉游小希这小孩儿双眼都冒着亮晶晶的光，实在有点儿压力山大。还从来没遇到过看起来这么热情的粉丝呢。 “那你不用上学吗？专门跑来这里……“景澈看着游小希有点乱的头发和大体恤运动裤，继续关心道。 “我不……好吧，请让我正式介绍下自己。“游小希一向不介意自己被人当做高中生，但是在偶像面前，他还是想极力树立形象的。 “我叫游小希，24岁，职业是私家侦探所的探长。“游小希正色道。 景澈有点懵，这小孩儿？私家侦探所探长？是不是看自己的小说走火入魔了…… “就知道你不会信……“游小希嘟哝，”不过，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指教。“ 景澈接了名片仔细看过，再看看旁边的李晨，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这明明就是两个旷课逃学出来的高中生啊！ 第六十四章：毒杀 晨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床上，游小希睁开眼睛，看到李晨在另一张床上摆着高难度姿势睡得正香。 打开窗户，山里的空气果然好，深深吸一口，甚至有淡淡的清甜味儿。 “起来了懒猪！“游小希一个枕头砸到李晨背上，李晨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然后把头扎进窝在墙角团成一团的被子里，换了个更高难度的姿势，继续睡了。 想到昨天晚上的窘况，最后还是徐为旷回来之后，为游小希和李晨做了证明，才让景澈相信了这两人不是高中生，而是鼎鼎有名的YS侦探事务所的中坚力量。 “诶，果然看起来像个毛孩子。“游小希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以前从来没烦恼过自己脸的问题，但是被偶像质疑，让他觉得必须做点儿什么。 要不，换个发型？ 对！换个发型！ 但是，换什么发型呢？ 什么发型会让人显得成熟呢？想想身边的成熟男人们都是什么发型吧……大哥，一直都是短短的寸头；段易，万年不变的寸头；楼千与，好像刚认识的时候头发还稍微长点儿，但也是竖起来的干练发型，后来就理成了寸头…… 好了，就是寸头了！游小希突然想到一句话：圆寸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成熟的、阳刚的、man的寸头，我来了！ 李晨睡醒后没见到游小希，洗漱完毕后下楼，遇到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就随口问他有没有见过游小希，结果那人一把拉住了李晨。 “是昨天下午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个小伙子么？“ “是啊。“ “我刚才看到他坐在宾馆后面的花坛旁边，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你快去看看吧。“ 伤心？李晨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说……是楼大哥那边有什么……李晨想了想飞快的跑到宾馆后面，远远看到花坛边上游小希低着头抱着腿，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你怎么了？“李晨拍拍他的肩膀。 游小希还是低着头。 “从哪儿弄的帽子，这么难看。“李晨抬手就想要拿掉帽子。 游小希飞快捂住了头，：“拿掉更难看！“ “啊？“李晨看看游小希的动作，又看看他因为低着头而露出的脖子后面。 “你理发了？“ “呜呜呜呜……晨儿，我没脸见人了……“游探长一把抱住李晨。 哈哈哈哈哈…… 李晨看着拿掉帽子，一脸大义凛然的游小希，笑的前仰后合，肚子都痛了。 游小希原本软软的容易乱糟糟的长到耳际的头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比光头稍微有点发茬儿的超级短小平头，配着他那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不看身体的话简直就像个小学生，而且还是有点儿呆萌的小学生。 “我原本以为理了寸头会变成熟……“游小希简直是泫然欲泣了，重新扣回帽子：”结果这镇上只有两个稍微现代化点儿的理发店，一大早还没开门，我就碰到个担着剃头挑子的老师傅。我问他能理寸头么，他说可以，我还特别说了是圆寸，结果……就成了这样的小平头了……呜呜呜呜……“ “我亲爱的游探长，老师傅会知道圆寸才怪了！圆寸和小平头的区别在于，圆寸是潮人，小平头是大众啊……“李晨笑的脸都有点儿抽筋了。 “哼，大不了我天天戴帽子。“游小希安慰自己。 “可这帽子也太难看了。“李晨看游小希头上那顶帽子，应该是在小店里买的，颜色难看不说，上面还印着巨大的字母”cool“。 “我去找剧组帮你要一顶他们统一的那种棒球帽。“李晨站起来，”赶紧把你这个cool摘了。“ 电影进度排的很满，拍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两三天后景澈和游小希熟了起来，聊天越来越投机，除了那令人恼火的头发之外，小镇上的生活又清静又有趣。可是突然有一天，小镇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 那是游小希到小镇的两周后，这些天他除了跟景澈聊天外，也常常和李晨跑到小镇周围拍照，这个清晨他俩为了拍日出，早早就出门，登上了小镇西边的一座小山头上。这座小山不算高，海拔不到五百米，山顶上有一座小庙，镇上的人经常会来拜神，所以庙里香火很旺。 两人登上山顶时，太阳刚刚露了个头，几缕薄云缠在周围，淡淡的橘红色铺满了小半边天。兴致高昂的拍了一阵子，李晨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儿牛粪，虽然已经是快风干的状态，但是鞋子上还是沾到了一点秽物。李晨低着头看脚，然后走到小庙前的台阶上坐下来，掏出纸巾准备擦鞋子，游小希走过来取笑他，随意往庙里瞅了一眼，突然呆住了。 庙里那张香案前的草墩儿上，躺着一个人。 “是你？“腆着肚子的胖警察不耐烦的皱眉。 “哦，是我。“游小希眨眨眼睛，真巧。 “是你先发现的尸体。“ “是。“ “你去山上干什么。“ “拍日出。上次说过了，我是自由摄影师。“ “可真是准啊，偏偏就被你碰上了。“胖警察斜着眼睛。 游小希没说话，总不至于怀疑是自己杀的人吧，他可是完全不认识这个叫做吴智的死者。而且看样子他是吃了香案上用来做贡品的馒头，然后食物中毒而死的，自己可没有会做馒头的好本事。 县城里来的警察做完笔录和调查后，赶在天黑之前又回县城了，游小希和李晨坐在房间里，说起了各自的疑惑。 “你有没有觉得这小地方案子有点儿多啊，你住院那时就有食物中毒，医院护士被杀，在酒店的时候我听说好像有个小孩儿在医院里死了，这次又碰上这件事……“ “是，总觉得有点蹊跷。“游小希仔细的回忆这几件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 第六十五章：冲突 吃过晚饭，游小希和李晨习惯性准备出去溜达一圈儿消消食，却被剧组在当地的向导偷偷拦住了，对方说这镇上有个习俗，如果有人去世，大家晚上都不会出门，怕冲撞了死者的灵魂造成不敬。 游小希看看外面，太阳虽然在下沉，但还能看到大半个身子，离天黑还有至少一个多小时呢，于是笑眯眯的说：“我们就在附近走走，吃太多了有点儿撑，半小时就回来。” 向导看看天色，为难的点点头，又不断叮咛他们千万别走远，一定要天黑之前赶回来。两人心说这边的人还真迷信，一边点头答应着。 临出门，景澈看到他们，打个招呼于是也跟着一起出门了。夕阳洒下一片橙红，映的小镇如同渡了一层黄金，李晨举着随身携带的相机咔嚓咔嚓，又给景澈和游小希拍了几张足以做写真的照片。这两个人本就长的精致漂亮，眉眼又有那么一点儿像，都是白皮肤大眼睛，笑起来眼睛微弯唇角微翘简直跟亲兄弟似地，李晨一边拍一边感叹，这照片一定要卖给楼大哥和周大哥，肯定能赚一笔。 三个人说说笑笑就走远了，直到走到了镇子的南边尽头，看到小街道没有了，一条不太宽的水泥路七拐八拐的通向山里，远远看去也没什么人家的样子。 “那边山上好像是个学校啊……听说镇上的中学在半山腰，是不是哪儿？”李晨指着半山腰一座红瓦灰墙的三层楼问道。 “在哪儿呢……”景澈眼睛有些近视，黄昏光线暗下来，他一时没看得到。 “明天再去看吧，天快黑了，我们先回去吧。”游小希抬头看看，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早就不见踪影，刚刚火红的霞光也褪得一干二净，深蓝的暮色已经在山顶和天空相接的地方弥漫开来了。 李晨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小声道：“山里还真是冷。” 三人顺着原路返回，无奈天黑得太快，镇上的人又习惯早睡，街上一盏路灯都没有，走着走着就感觉摸不清方向了。虽然镇子不大，可是有些小巷子还是挺弯弯绕的，加上景澈的近视眼，游小希拉着他走的也比较慢。 “诶，干嘛都不说话，弄得我有点儿紧张。”李晨小声说。 游小希和景澈只顾着脚下的路，都没吭声儿。 “前面有人。”李晨忽然停了下来，另外两人抬头，果然隐约看到前面有几个黑影正快步走过来。 “天黑了你们还在外面做什么！”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沙哑男声严厉的问道。 “你好，我们是剧组的，天太黑迷路了，能麻烦您帮我们带个路吗？”李晨语气尽量礼貌的回答道。 对面的人没说话，突然发出一阵愤怒的喘息，另外一个年轻点儿的声音用方言说了句脏话，接着说：“你们这些外地人懂不懂规矩，都是让你们给害的！” 沙哑男声道：“这些外地人把我们镇子弄得乌烟瘴气，现在还死了人，不给他们点儿厉害他们是不知道什么叫规矩！老大老五，带他们回去。” 李晨向后退一步，游小希把景澈挡到了自己身后，三人都感觉到了对方浓浓的敌意。 在游小希的掩护下，景澈微微俯下身子把手机藏在外套里摸索着开机直接拨了快捷键。 周亦湛吃完晚饭在阳台抽了根烟，转身的功夫就不见景澈了，料想他肯定是和游小希出去了，无奈的笑笑，心道这人还真是碰到了志同道合的，自己这些天真是备受冷落啊。 本来打算也出去转转，却又被导演叫过去商量点儿事，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手机突兀震动起来，周亦湛拿过来一看，是景澈。 按下接听键正准备说“你终于还记得你老公我”，却听到电话那头一片奇怪的怒吼声和砰砰作响的拳脚声。 周亦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小澈！怎么回事，你在哪儿？” “周亦湛！我们……和镇上人打起来了！”景澈气喘吁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周亦湛已经走到了门口，导演赶紧找来了那名向导，和剧组一些工作人员提了手电筒就往外冲。 小澈，千万别有事！周亦湛心如油煎的跑在最前面。 李晨和游小希都是练过的，和几个只有蛮力的中年人打架完全没问题，但是景澈却是从没动过拳脚的人，为了护着他，这两人也挨了不少下，还好双方都没有“凶器”，周亦湛他们也迅速到了，向导叫来了镇长，几个先动手的镇上人被带回了镇上的派出所。 游小希眼角肿了一块儿，胳膊被墙壁擦伤一块儿，背上也有几处大大小小的淤青。李晨脸上挨了几下，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身上倒是没什么伤。景澈表情复杂的看着怒气冲冲的周亦湛，动了动嘴唇说道：“他们都是为了护着我才……” 周亦湛抬头看看，说的倒是，景澈除了头发乱糟糟，其他倒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看着他这几年来都没有过的惭愧表情，心也悄悄软了下来。 “来，药来了。”何澜和徐为旷拿着一堆棉签和药水进来，景澈赶紧接过来，帮游小希擦药，何澜也拿起棉签，给李晨脸上的伤消毒。 等到处理好，两个人脸上的颜色都精彩的如同调色板。打了一架也真累了，头一挨枕头，游小希就进入了黑甜的梦境。 游小希做梦了。 他梦到楼千与站在面前大声责骂他，怎么做事越来越不谨慎，这次还好救援来得及时，景澈没受伤，否则要怎么交代！ 游小希觉得又理亏又委屈，坏蛋混蛋王八蛋，这么久都不联系我，现在一见面就骂我，楼千与，你个王八蛋……呜呜呜呜…… 游小希哭着哭着就醒了，朦胧中感觉到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叹气，说了句什么，他以为是何澜，就翻了个身把头蒙到被子里。可是一翻身，背上的伤痛的他吸了一口凉气。接着有双温暖的手探进被子，在他的后背轻轻揉了起来，好舒服……游小希蜷了蜷身子。大手暖暖的，手心微微粗糙，有点儿像楼千与的手…… 楼千与？ 游小希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转头一看，那个斜躺在自己身后，一手撑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手还在自己背上轻轻推揉着的人，不是楼千与又是谁！ 一瞬间，游小希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心、愧疚、伤心、愤怒、胡思乱想通通化作乌有，只剩下浓浓的委屈，鼻子一酸，嘴巴轻轻一扁，眼泪便汹涌而出。 楼千与看到他哭，忙把他搂进怀里，一只手摸着他才长起来一层的毛茸茸的短发，一只手拍着他的背，轻声说道：“别哭别哭，怎么一见我就哭啊，不想看到我啊。” “楼千与你……坟蛋……”游小希带着哭腔的声音含糊不清。 “好了好了，我混蛋。你这脸本来已经够花了，再哭下去都能演京剧了。”楼千与抱着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人，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里……里才……花脸……”游小希继续口齿不清的哭着，哭的兴头起了，还打起了嗝。 楼千与不再逗他，赶紧给他顺顺气，待他平静一些，又给他擦了擦脸，抱进怀里一起躺了下来。 “我这不是来了么，还早着呢，你再睡会儿，有什么气睡醒了再撒，乖。”楼千与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令人安心的磁性，游小希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把头埋在他的肩窝，缓缓睡了过去。 另一张床上被吵醒的李晨攥着被角默默流泪，楼大哥来的真是时候，这恩爱秀的，令人徒增伤感啊：段段，我要和你离婚恩恩恩恩恩！ 远在部队正带着手下的兵进行晨练的段易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天冷了，不知道那小混蛋这些天跑哪儿去了，晚上得打电话问问！ 第六十六章：合作 游小希在楼千与怀里朦胧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楼千与是夜里到的，路上也赶得急也累了，睡得很沉。 游小希眨眨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一个多月没见，这人的眉眼依旧英俊的不像话——如果忽略眼睛下方两团藏在皮肤底下的青色。这黑眼圈，是有多久没好好睡觉了啊，一回局里就这么忙，所以才没空理我么？ 游小希扁扁嘴，伸出手去捏楼千与的鼻子，刚碰到鼻尖就被楼千与一把抓住手指往嘴里塞。 游小希哈哈笑起来：“馋鬼！” 楼千与睁开眼睛，看着缩成一团在自己怀里笑的眉眼弯弯的人，紧紧捉住他的双手，把头挪过去，凑到了他的唇上。游小希半推拒着，还在呵呵呵的笑，楼千与松开一只手扣住他的头，往自己跟前带了带，轻轻舔舐他柔软的唇。 口里鼻腔里都是楼千与熟悉的味道，加上这些天的思念，游小希也渐渐动情了，微微张开双唇，迎接火热的舌。甘甜、柔美，楼千与觉得怀里的人美味的让他无法停止，只想紧紧将人箍住，恨不能让他嵌进自己的身体。 手摸上纤瘦却结实的身体，游小希身上当做睡衣的宽大t恤被轻轻退下，皮肤相触，两人身体一阵颤粟。 “咳咳……吃午饭啦！”李晨不怀好意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浓情蜜意，游小希迅速缩进被子，又唰的钻出来，不满的吼道：“嫉妒，你就是纯粹的嫉妒！” 李晨摸摸鼻子：“恩哼，你说对了，我就是嫉妒，怎样？” 游小希哇哇叫着就要扑过去，被楼千与黑着脸一把捞进怀里固定住手脚：“衣服穿好先！” 吃过中午饭，游小希、楼千与、李晨、周亦湛和景澈一起去了镇上的派出所。昨晚的事情因为镇长亲自出面，而且李晨和游小希把对方也揍得很惨，所以镇长的意思是私了算了。 周亦湛可不这么认为，几个人坐在待客室，就数周亦湛的脸色最臭，吓得年轻的民警都不敢进来。 “虽然双方都有损伤，但动机不一样。他们动手的理由是看不惯外来人，我们这边是正当防卫，这种明显的挑衅怎么能说算就算呢？而且，谁说双方损伤程度能够划等号？“周亦湛冷冷一笑：”几个游手好闲的无业男人，和大名鼎鼎的编剧和摄影家相比，孰轻孰重，我想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亲自接待的派出所所长苦笑，早知道这群人来头不小。 “周先生，那照你说该怎么办？“ “道歉赔偿该少的不能少，另外，接下来我们剧组在这里的拍摄你们要全权配合，别再像之前那样搬规矩！”周亦湛扔下话，站起来拉着景澈就走了。 原来剧组来拍戏这段时间，因为镇民不太配合，实际进度落下了很多，而且镇长也总是以镇上百年来的规矩之类为借口，很多地点都不允许剧组进驻。周亦湛这么一闹，算是为剧组打通了关节。 所长看着还没来得及出门的楼千与、游小希、李晨三人，只得点了点头。 楼千与这次过来，其实并不是专门找游小希的。 知道这个的时候，游小希心里大大的不爽了一阵儿。 “我听晨儿说，你们在白湲县城呆的那段时间，出了好几起命案，”楼千与略微沉思了一下，随即说：“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县城，短短一个月就有这么多命案，如果再加上前几天镇上那个中毒案。” 游小希点点头：“总觉得有什么联系在里面。” “事实上，我们接到了求助。”楼千与吸吸鼻子，山里比城里冷多了，他没带厚衣服，微微有点感冒了。 “晨儿，我行李箱里有外套。”游小希扁扁嘴，不想去给楼千与拿。 “还生气呢啊！”楼千与揉揉游小希的头发：“虽然我过来是有任务，可是本来不是我们组的案子，我主动要求过来，你说为什么啊？“ 游小希扭头。 李晨偷笑，站起来去给楼千与取外套。 “白湲县只是一个事发地，我们接到Z市的秘密文件，从第二季度开始，Z市下辖的六个县区出现了比往常频繁很多的人命案，其中就包括白湲县。Z市警局局长为此被上级领导狠批了，但是案子看起来都很简单，凶手也轻易就能被抓到，可是案情却一直在增加，Z市警局局长和安局长是老战友，所以给安局长打电话求助，希望局里能派几个人过来帮忙。” “照这么说，他们也怀疑这些命案是有联系的？” “对，但他们始终没有找到他们以为的联系，现在案子却还在持续增加中。安局也很怀疑，所以我提出要过来他就立刻答应了，或许他也觉得不是普通的案子。” “他们肯定忽略了什么。就白湲县这几个案子，看似相隔甚远，但联系却是有的。比如我在医院时碰到的那个案子，和镇上这起，都是食物中毒。”游小希想了想，转头问道：“你没带组员过来？“ “没有啊。“楼千与伸长手臂，一把抱住游小希，在他耳边轻轻道：”不是有你在这儿么，游大侦探。“ 游小希被他在耳边轻语弄得脸红耳赤，板着脸道：“我骨折了，腿还没好，不能查案。“ “真的？都能打架了还说没好。不过，没好也没关系，我抱你。“楼千与在他圆润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游小希怒目：饿了就找吃的，别啃小爷啊！ 胖警察瞪大了眼睛，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 “楼……楼警官，你说他，他是YS事务所的游侦探？“ “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楼千与挑眉。 “不是不是……“胖警官连连摆手，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游小希。他有亲戚在X市，也是警务系统的，听说过X市有个大名鼎鼎的YS侦探事务所，游探长是个查案高手。 但是，坑爹呀，怎么会是这么个小毛孩儿？但问题是，楼千与是上面派来的，证件文件齐全，他无法不信。 “咳咳，你好，我是游小希。“游小希觉得这胖警官被吓到的样子很好笑，就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你好，我是白湲县公安局刑警队二组副组长南强，游探长可以叫我南胖子。“ “噗……男胖子，莫非你们局还有个女胖子么？“游小希顺口说道，楼千与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南强微微张嘴，还没想到怎么回答，只听身后的李晨幽幽道：”那我撞你一下，是不是就必须回头？“ “哈？“南强的目光更迷茫了。 “不是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么，我撞你一下，岂不是就可以回头了。“李晨道。 游小希和楼千与对视一眼，好冷…… “死在山上庙里的死者，吴智，男，年龄42，本镇镇民，无业，妻子五年前因病去世，有一个17岁的女儿，叫吴娟娟，在镇上高中读高二。吴智是个话不多的人，靠着在县城打零工挣钱，虽然木讷老实但乐于助人，镇上谁家有力气活要帮忙他都会去，所以大家对他评价还不错。“南强给楼千与和游小希汇报基本情况。 “所以仇杀基本可以排除了？“楼千与问道。 “可以这么说，他家里很穷，应该也不会是为了钱财。“ “情杀呢？“游小希道。 “游探长你也是看过他的样子的，你觉得……“ “恩，也不排除有人重口味么。“游小希摸摸下巴，那个吴智不仅很矮，还瘦的尖嘴猴腮，别说42岁，简直像个70岁的老头子。 “他的家人只有他女儿？其他亲戚呢？“楼千与问。 “他家亲戚嫌他穷，根本没有来往，都在县城里呢。“ “恩，那你们问过吴娟娟了吗，怎么说？“ “问过了，她什么也不知道。“ “吴智不是在县城打零工么，为什么突然回来镇上？我看了尸体报告说死亡时间是当天夜里十点左右，吴智既然没回家，吴娟娟会不知道么？“游小希问。 “吴智经常回镇上，镇上的人都知道。这里离县城也不算远，他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家，所以一得空就会回来看看。至于那天晚上，吴娟娟没回家，而是留宿在班主任家里，所以并不知道吴智没回去。“ “留宿？家就在镇上，这么近吴娟娟怎么还留宿？”楼千与不解。 “吴娟娟身体并不是很好，她那个班主任对她很照顾，学校的晚自习一般是九点半结束，吴娟娟回去也没人照顾，所以有时候就会留宿在班主任家里。”南强说着，突然顿了一下。 “怎么？”楼千与看到他的表情，追问道。 “我们去学校问的时候，一开始有个学生说，傍晚的时候好像看到吴娟娟在学校后门和一个人说话，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是晚自习开始的时候了，她的班主任坚持说吴娟娟那会儿在办公室接受辅导，有另外两个同学作证。后来那个学生说可能看错了，毕竟天黑了看不清楚。” “你是觉得这里有问题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个人感觉……说不好……没用的话就当我没说吧，有时候我这脑子……”南强不好意思的拍拍肚子：“可能是吃太多了，所以脑子不灵光。” 楼千与眯了眯眼：“怎么会没用呢，咱们应该去见见吴娟娟。” “还有那个班主任老师。”游小希淡淡一笑。 第六十七章：郑老师 路面虽然不宽，但用水泥打的平平的，靠山的一边从山体上垂下来长长短短的藤蔓植物，让人恍然有了电影场景般的美感。 盘山路走上五分钟，就到了学校门口。小镇的中学很古朴，大门也很简单，在门卫处简单登记了一下，南胖子就领着楼千与和游小希直接往教学楼去了。 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很安静，三层高的教学楼里隐约能听到老师讲课的声音，三个人到了二楼的集体办公室，说明来意之后，就有一位年轻的男教师主动去找吴娟娟的班主任。五分钟后，一位35岁左右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女子走进来，脸上挂着亲切又温暖的笑容。 游小希眨眨眼，这女人看起来绝对是一位春风化雨细致耐心的好老师，但眼睛里，却有着那么一丝若隐若现的精明。 “我是郑燕，吴娟娟的班主任。”郑燕手上还残留着白色的粉笔灰，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抽出一张湿纸巾擦手。 “郑老师你好，这是上面派来的两位警员，想了解一下情况。”南胖子说道。 “你们想问什么呢？”郑燕把纸巾扔进废纸篓，抬头看着楼千与和游小希，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吴智死的那天晚上，吴娟娟是在你家过的夜？” “是的，还有班里另外一个家离得远的女生。” “能叫她们过来和我们聊聊吗？”楼千与问。 “可以，我去叫。”郑燕微微点头，起身去了。 吴娟娟扎着马尾辫，穿着朴素，眉眼十分漂亮，大眼睛总是半合着，有点不敢看人，长睫毛下面似乎藏了很多心事。另外一名女生胖胖的，圆眼睛里闪着纯真的光芒，回答楼千与的问题时显得有一点点紧张，但只不过是面对陌生人的紧张，而并非在说谎。两个人都说当天下了晚自习就一起去了郑老师的职工宿舍，洗漱完毕后上床睡觉，没有任何异常。楼千与也没再多问，几个人道别之后就离开了。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正是下课时间。校园里人声鼎沸，不大的操场上三五成堆的学生笑笑闹闹，那声音听着就让人心情愉快起来。 “这个郑燕结婚了吗？”游小希突然问道。 “我调查过，郑燕家原本在县城，因为老公出轨所以离婚了，之后就调到镇上中学，已经五年了，也没再结婚。”南胖子回答。 “她在学校口碑怎样？” “评价很高，不管是领导还是同事，都很喜欢她。据说她很乐于助人，心眼善良，性格又温和，学生们也很尊敬她。” “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再婚？” “不知道，有同事说她要求很高，所以一直没碰到合适的对象，所以也就拖到了现在。” “太完美的东西……”游小希嘀咕了一句。 “什么？”楼千与问。 “没什么。”游小希摇摇头，然后笑了，拍拍楼千与的肩膀道：“咱们得去吴娟娟家里看看。” 谁料到吴娟娟当天晚上并没回家，依旧是在郑老师那里留宿。 “这……是不是有问题？”嚷嚷着头痛的玉石白天睡了一天的李晨到了晚上精神了，跟着楼游两人出来，说要帮忙查案子。 “也可以说很正常，她父亲死了，她一个人在家可能会害怕，留宿在老师家，完全说得过去。”楼千与摸摸下巴：“只不过咱们没有搜查令，主人不在，要进去的话……” “晨儿，老规矩。”游小希捏捏李晨的胳膊，李晨点点头，又看看楼千与。 楼千与无奈的摊手：“老婆说了算呗。” 游小希吸吸鼻子一撇嘴：“你是我老婆！” 李晨贼贼一笑，三下五除二就捅开了院门的铁锁，三人悄悄推门进去，照原样关上了门。 因为上次的打架事件之后，楼千与一行人已经被默认可以晚上在镇上活动了，但镇上的其他人依然规规矩矩，此刻大部分都已进入了梦乡。 万籁俱静，逼仄的小院子收拾的倒是很整洁，两间平房和镇上其他人家的老房子不一样，而是用红砖盖的简陋毛坯房。一进门就是一间不到四平米的俗称“堂屋“的空间，摆着一个黑色的木柜，柜子上放着香炉，香炉上方挂着菩萨画像和衣服沾满了灰尘的对联。 为了保险期间，手电筒的光调到了最弱，在屋子里形成了更压抑的氛围。堂屋左手边的房间前半段是厨房，后半段用帘子隔开放着一张单人床，床单凌乱而肮脏。 右手边的房间就干净许多，有写字台和梳妆台，一张双人床靠墙放着，挨着床脚还有一个双开门大衣柜，衣柜中间一面长方形的镜子在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下反射出三个人灰蒙蒙的影子。 “这间应该是吴娟娟的卧室咯。“李晨小声说道。 游小希和楼千与没吭声，对望了一眼之后同时摇头。李晨不解，游小希示意李晨把手电筒的光调亮，楼千与走到窗前拉起了窗帘。 仔细的看过床铺，地面，衣柜，甚至掀起床单和被褥看了又看，游小希终于轻轻拍拍手，低声说：“走吧。“ 夜凉如水，三人走在小巷中，身后的小院子如同一只藏在暗处的小兽，孤独又危险。 回到住处，李晨迫不及待询问游小希的观察结果。 “我几乎可以肯定吴智的死和吴娟娟有关系。“游小希洗完手，湿嗒嗒的甩来甩去，楼千与一把抓住，抽出纸巾给他擦干。 “为什么？“ “你肯定觉得，厨房后面那张单人床是吴智睡的。“游小希道。 “很明显么，难道一个女孩子会睡哪里么。“李晨道。 “但我觉得，事实上，那张床根本没人睡过。“游小希从楼千与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去捏桌上的水果吃。这个季节正是野果子成熟的时候，山葡萄啊、野李子啊又好看又美味，每天都有山民挑了担子来镇上卖，剧组每次都会买很多犒劳大家。 “切！难道吴智和吴娟娟睡一张床么，吴娟娟都已经是高二的大姑娘……了……“李晨说着，眨眨眼睛，忽然”啊“的长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是……“ “恩，就是那个意思。“游小希”嘎嘣“咬一口野李子，甜酸可口。 “那张单人床很脏，床单好像几年没换过一样，而且铺的很单薄，床上只有一个破旧的枕头，连被子都没有；而那张双人床不仅铺的厚实，被子也是双人被，枕头也有两个……最重要的是，我仔细看了褥子的厚度和形状，两边比中间稍微薄一些，有明显的睡压痕迹。“游小希吃完一颗李子，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又去扯了几颗山葡萄。 “你少吃点，这东西很酸，小心胃痛。“楼千与道。 “没事儿，一点不酸呀，很好吃的，你尝尝。“游小希说着迅速给楼千与嘴里塞了一颗山葡萄，楼千与慌乱中咬开了，顿时五官上演了错位表演。 “哈哈哈哈，楼千与你果然吃不了酸的！“游小希看着楼千与跑去找水漱口，哈哈笑起来。 “案情案情，继续案情！“李晨眼看这两人玩闹起来，于是急着催促。 “总之，吴智这个人，不见得是镇民口中的老实人，好父亲；吴娟娟……“游小希正说着，剧组一个人敲敲门进来了。 “小希，有人找。” 郑燕换了牛仔裤和休闲服，头发散下来的样子让她年轻了好几岁。 “请问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游小希看着这个要求单独和自己谈谈的女人，说实话，这个年纪的女人，散发着一股莫名吸引人的味道，优雅知性，饱满内敛。 “批改作业很晚，就出来散散步。反正我不是本地人，晚上出来也不怕。想问问，你们白天的调查有什么结果吗？吴娟娟很害怕，不敢一个人回家住，已经在我那里睡下了。”郑燕低声道。 “郑老师对学生真好，我上小学的时候，可是天天被老师骂呢。”游小希轻笑：“案情……我想我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猜到？不用我提醒，作为一名警察，破案是需要证据的吧？” “当然。证据……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游小希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郑燕眼光微微一动，接着靠近游小希轻声道：“游警官，你和楼警官，关系不一般吧？” 游小希眉毛一挑，停顿了一下道：“我不懂你说什么。”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郑燕支起身子，挑衅般笑道：“不过，这镇上的人可是把同性恋视为洪水猛兽，去年有个小伙子，差点活活被家族的大族长打死。” 游小希也笑了：“我不是本地人，我的事也和他们无关……倒是郑老师，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看出来我是……” “除非……”游小希轻轻凑到了郑燕的耳边：“郑老师和我，是同类。 第六十八章：寻找软肋 浓重的黑暗，压得人喘不过气。 渐渐的，前面出现了一点点光，好像是烛火，又好像是油灯，光圈渐渐逼近，映出一张模糊的人脸。 好可怕，想逃，可是逃不开。 光圈不知去哪里了，重物紧紧的覆在身体上，甩不脱，挣不开，跑不动。 尖叫，却没有声音。 是谁，走开，不要过来……好疼，好痛苦，好想就这么死去……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救我…… “吴娟娟，你怎么了。”带着浓重的鼻音，睡在身边的女同学含糊的说道：“你动来动去的，被子都滑到地上了。” 吴娟娟躺在黑暗里，额头上都是汗水，她平稳了一下情绪，哑着嗓子回答：“我……想拉肚子，没事，你睡吧，我去趟厕所。” 女同学没再说话，翻个身又睡着了。吴娟娟摸索着起身，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然后披了一件外套轻轻出了卧室。 外屋的沙发上没有人，郑老师还没回来么？吴娟娟靠着沙发坐下，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慢慢喝了几口水，冰冷的水顿时让她清醒了很多。哦对，郑老师说让她俩先睡，自己去找今天来调查的警察问问情况，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郑老师。吴娟娟想起那个总是微笑着，说话和颜悦色的女子，从最开始关心自己的生活，给自己改善伙食，到位自己买新衣服，补习功课……她就像另一个母亲，温暖了自己的生活。 只是，后来…… 吴娟娟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她站在窗户边，看着漆黑的夜色里连绵起伏的群山，突然好想生出一双翅膀，远远的逃开这个自己生长了17年的地方。 “除非郑老师和我，是同类。”游小希说完这句话，紧紧盯着郑燕的脸。 郑燕的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足以让游小希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你这话真可笑。”郑燕平静的很快，轻轻嗤笑一声：“游警官肯定调查过我吧，我是结过婚的。” “哈，结婚不能证明任何事情。在我们国家，因为社会压力而结婚的同性恋者还少么。”游小希挑挑眉。 “我还是一句话，警察办案，要拿出证据。” 游小希笑笑：“我也还是一句话，证据很快就有。不过，郑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其实是一个很老套的问题，喜欢一个人，怎么做才是为那个人好？” 郑燕表情一滞：“你知道我是离婚了的，正因为我的感情生活很失败，所以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游小希想了想道：“那么换个说法，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一定要得到ta才对呢？不用经验回答，只说郑老师你自己的原则就好，假设你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不管怎样，都要得到ta？” 郑燕眼波一转看着游小希：“游警官，这个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吗？” “当然可以，这只是我私人的问题而已。做老师的都博学多识，所以我才请教一下郑老师，如果郑老师不方便回答，当然没关系。” “呵……”郑燕轻笑起来：“游警官可真不简单。” “彼此彼此。”游小希回应。 “挺晚了，明天还要上课，打扰游警官了，那我回学校了。”郑燕看看手表道。 “郑老师路上小心。哦对了，虽然郑老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我想说一说我自己的看法可以吗？” “当然，我洗耳恭听。” “我觉得，真正喜欢一个人，得首先问问那个人，ta喜欢的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擅自为ta做决定。” 郑燕微微低头道：“游警官，再见。” 没几天，镇子上开始流传起一个说法：据说那死去的吴智，曾经在县城打工的时候，找过小姐。说是小姐，那小姐也已经人老珠黄了，被吴智找过几次后就赖上了吴智，一心要和吴智结婚，但是吴智死活不愿意，说是答应了女儿坚决不给女儿找后妈。这次吴智死在庙里，说不定是那小姐找过来了，吴智怕被镇上人知道就和她在庙里见面，结果那女的早有准备，把吴智毒死了。 这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楼千与去一问，发现是几个和吴智在县城一同打过工的镇民，这两天刚好回家探亲，聊天时说出来的。 “我仔细去问过了，吴智在县城打工时，确实和一个叫桂花的女子有染。那是年初的时候，最近几个月因为吴智没钱了，桂花也没再搭理过他。我同事打电话说，他已经去详细调查过桂花，有好多人能证明她近几个月都没离开过县城。”南胖子向楼千与汇报着情况。 “恩，我知道了，多谢南警官。” “嗨，这是我应该做的，楼警官千万别客气。”南胖子不好意思起来。 游小希在旁边皱眉头，吴智果然不像之前镇民说的那么老实，只是，这事牵扯到吴娟娟。 游小希想起那双睫毛浓密半合着的大眼睛，微微的叹了口气。 南胖子又罗嗦了几句才离开，楼千与过来拍拍游小希的头：“叹什么气。” “想找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毕竟，舆论的伤害力是惊人的。” “我明白，要么咱们再去找郑燕谈谈？” “郑燕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完美的形象，她太强大了，自信又有控制力，很难突破……”游小希想了想道：“如果有人要打击你，从哪里下手你会比较容易被击中？” 楼千与歪起嘴角一笑：“当然是，我的软肋。” “那你的软肋在那里呢？” “这里。”楼千与附身，亲亲游小希的唇角。 游小希软软的笑起来：“所以，咱们去找郑燕的软肋就好了。” “晨儿，肿么样，考虑好了木有？”游小希眨着眼睛看李晨。 “不要给我卖萌，不起作用。”李晨瘪嘴。 “伦家木有卖萌呀，伦家有卖萌么？”游小希转头看楼千与。 楼千与失笑，一通乱揉游小希毛茸茸的短发。 “那个，要么我去吧？”景澈突然出声：“听起来很有趣呀”。 周亦湛立刻反对：“不行，你连一点儿自保能力都没，不准。” 景澈生气：“去假扮中学生而已，要什么自保能力呀！” “景小澈，请问你今年多少岁了，嗯？”周亦湛邪邪一笑道。 “我……27。”景澈突然就颓丧了：“周亦湛，你是在提醒我老了对吗？你的意思是我已经27岁了还妄图去扮演17岁的中学生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对么？周亦湛，你嫌弃我，你不爱我了对么？” “我……哎呀祖宗，你可真是我的祖宗。”周亦湛看着景澈泫然欲泣的表情，无力的扶额：“你赢了。” 景澈立刻开心的转头看游小希：“怎么样，我去吧我去吧，扮演坏学生勾引忧郁少女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景小澈你还敢给我勾引少女，适可而止吧你，小心我连夜把你打包带回家。”周亦湛冷哼。 “怕你不成，小希今晚我和你睡你帮我把这个神经病挡在门外。”景澈扑过去搂住游小希的胳膊。 一句话出来，楼千与和周亦湛眼神里都冒出了刀子。 看着楼千与和周亦湛的表情，再看看拉着自己胳膊一脸期待的景澈，游小希突然就豪气万丈起来：“没问题，今晚咱俩睡定了！” “噗……”李晨一大口水喷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成么，拜托你们四位大神不要再放冷气了，屋子里已经够不暖和了OK？”李晨伸伸懒腰道：“道具什么的我可没有。” 游小希点头：“放心，南胖子那边都会帮你准备好，你只要尽快搞定吴娟娟就成。” “对了，这事可千万不能让段段知道哈。”李晨叮咛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 “我……”景澈拍拍游小希：“我怎么办？” “那个，其实，你真的不符合坏学生的形象啦，一看就是优等生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周大哥的脸色真的好可怕嘤嘤嘤嘤……”游小希又开始卖萌。 景澈看看周亦湛冷冰冰的脸，想到自己错失了一次刺激的变身游戏，立刻就怒火中烧的扑上去对周亦湛一阵乱挠。 “怎么样，看到自己的偶像这样……嗯，幼稚？”楼千与低声在游小希耳边问道。 “幼稚你妹，偶像就是偶像，怎样都是完美！”游小希坚定地吼道，转身和景澈两两相望，众人仿佛看到他俩眼神汇聚的地方冒出了朵朵红心。 不行，千万要阻止这俩人过多接触。周亦湛和楼千与对视一眼，同时向对方传达了“看好你家的人”的意念。 第六十九章：插班生 小镇中学今天的氛围微微有些躁动，尤其是高二（2）班的学生，从上早读开始，就一种期待又焦虑的情绪在同学们中间流动。 “听说是个演员……” “我见过我见过，那次我在河边洗衣服，看到他在岸边拍照，他还对我笑了……” “为什么要来咱们学校啊？” “我听说是因为他还上学，所以为了拍戏期间不影响学习，有空就来和咱们一起上课。” ……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山里，都到了对异性好奇的年纪。这镇上虽然民风还算淳朴，但这些女孩子也已经通过电视，了解了不少关于明星的内容，每个人也都有那么一两个喜欢的明星，或是演员，或是歌手。 早饭之后的第一节课，郑燕一走进教室，底下的学生们赶紧安静的坐好。 “同学们，大家可能也都已经听说了，咱们班上要来一位新同学，会和大家一起学习几个星期，希望大家对新同学做到团结友好，互帮互助。”郑燕说完，转身向门口微微点头，李晨也点点头，微笑的走进来。 短短的刺猬头，不算白皙但十分干净好看的浅麦色皮肤，浓浓的眉毛下面是漆黑明亮的眼睛，鼻梁直挺，浅色的嘴唇微微上挑，露出一点坏坏的笑容。 他穿着剪裁别致得体又简单大方的白衬衫，修身的浅蓝色破洞牛仔裤，整个人如同一道刺破乌云的阳光，明媚，危险，充满吸引力。 “大家好，我叫李晨，是一名高二学生，同时也是一个演员。”李晨落落大方又带着一点痞气站在讲台上：“很高兴能和大家共同学习，如果有打扰的地方提前说声抱歉，希望我们能互相关照，谢谢大家。” “李晨同学，那是你的位子。”郑燕指指教室后方，李晨回头道：“谢谢郑老师。” 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李晨放下书包坐定，一边把课本拿出来，一边打量周围。 自己的左边是窗户，右边是一个表情呆滞的高个少年，前面是一个埋头奋笔疾书的胖子，再前面是一个打扮的极其花枝招展有点儿非主流的女生，再前面好像就是吴娟娟了。李晨从南胖子提供的档案上看过吴娟娟的照片，确是一个水灵灵的美女无疑。 第一节下课，李晨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有探究的，有好奇的，有友好的，有鄙视的，还有热烈的带着观赏性质的。李晨悄悄吞口水，扯了扯衣服领子，这白衬衫还是何澜的，游小希非要让他穿的随意又精致，低调又奢华，说这样才符合他的身份，毕竟他现在身份是演员，虽然没有人认识他，但还是要做出一副明星派头来。而且，他还必须是一个“坏”人，他要竭尽全力表现不羁、不理世俗、随心所欲，尽快吸引吴娟娟的注意力。 “你好。”想到这里，李晨清了清嗓子，转头对左前方不停回头看自己的女生友好的打招呼，那个女生瞬间脸红了，支支吾吾的回答：“你，你好。”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李晨继续问道。 “我叫许玲。”女生小声回答。 “你好小玲，很高兴认识你。”李晨坏坏一笑：“你的眼睛很漂亮。” 许玲顿时脸红成了一颗番茄，从来没有同龄男生这么亲密的叫过自己的名字。她有着山里女孩子的典型长相，脸庞微圆，皮肤有点儿黑，脸颊上透着一点儿红。她的眼睛确实很漂亮，又大又亮，双眼皮在尾部上翘，有一点桃花眼的感觉。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差，但是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人当面赞扬自己的长相，而且还是这么帅气的男生，许玲觉得自己都快飘起来了。她看到了班里几个爱出风头女生对自己投射的微微嫉妒的眼神，这令她十分受用。 于是，她暗暗清了清喉咙，刻意注意自己普通话的标准程度：“谢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好的，你真可爱，小玲同学。”李晨继续装花花公子，并在心里暗暗感叹，游小希对人心理抓的真准，果然这种又轻佻又礼貌，带着邪气和风度的男生最吸引这个年纪的少女，不过，不知道吴娟娟什么时候才会被吸引呢？ 第一天放学时，李晨已经和座位周围几位同学熟悉起来，在许玲的帮助下，他也和班里其他几个女生搭上了话，但是和坐在自己前方隔了两个人吴娟娟，还没有过任何交流。经过仔细观察，李晨发现吴娟娟几乎不主动和别人讲话，甚至有点儿孤僻，下课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唯独她静静的在座位上看书做题，或者在本子上涂涂写写。 又过了两天，机会来了。 中午，镇上的学生都回家吃饭，稍微远一点的学生在学校食堂吃。李晨因为前一晚接到了段易的电话，给段易解释自己为什么跑来了这个犄角旮旯的山区巴拉巴拉了好几个小时，睡得比较晚，所以这天早上第二节生物课时，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上课的老师都知道他是暂时在班上学习的，也都不怎么管他，所以他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放学。 许玲似乎觉得自己是李晨在班里认识的第一位朋友，所以对他十分上心，眼看着大家都出了教室而李晨还在睡觉，于是就走过去轻轻推了推李晨。 “嗯……”李晨被推醒了，揉揉眼睛。 “放学了。”许玲看着他懒洋洋的样子，微笑道。 “哦，谢谢，你先走吧，我再睡一会儿。”李晨摆摆手，重新把头埋进臂弯里，眼中却渐渐清明。 听到许玲的脚步声走远后，李晨扯扯衣服站起来，慢慢走到了吴娟娟的座位前。他已经观察到吴娟娟有一个红色的本子，不像是记笔记的，因为好几次吴娟娟在那个本子上写字时，若是有同学经过她座位旁边，她都会迅速又不着痕迹的用书本挡住。 教室里很安静，窗外有点阴沉沉的，虽然是中午，但被树荫笼罩的教室里光线还是有点昏暗。李晨伸手在吴娟娟的课桌抽屉里小心的翻找，注意不弄乱码的整整齐齐的书本，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了那个红色笔记本。 本子挺旧的，是多年前流行的硬壳笔记本，大红色的底色上面印着烂俗的风景。翻开第一页，小而秀气的字，写着一段话：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这是一段歌词吧，挺熟悉的，什么歌呢？李晨一晃神，突然听到了远远的脚步声，于是立刻将本子合上放好，关上抽屉，定了定神刚向前走了两步，许玲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外面下雨了，你有没有带伞？” 李晨抬头微笑：“没有呢，我可以和你一起么？” 细细的雨丝飘动，山风吹来微微有点儿冷。李晨一手撑伞，一手插在裤兜里，他明显感觉到身边女生的紧张和骄傲。 是的，骄傲，因为从教学楼出来到学校门口这短短的四百米距离，他们已经收获了百分之百的回头率。李晨心里苦笑，这女孩子并不见得真的喜欢自己，只不过是在享受他人的目光而已。 “小玲，我们有没有作文课？”李晨突然问道。 “有啊，每周五下午有两节，老师会点评上一周交上去的作文，还会让写的好的同学上台朗读。”许玲从飘飘然的感觉中回过神来，赶紧回答道。 “上一周的作文题是……？” “梦想和现实，话题作文。” “哦……”李晨在心里算起来，今天已经是周四了，明天就是讲评作文的时间，不过，有景澈在，一篇作文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第七十章：当梦想照进现实 “写作文？”景澈不解，“你周一才去上课，上周的作文没必要写吧。” “不是有没有必要，而是必须抓住这次展示的机会。”李晨用胳膊撞一下游小希道：“对吧？是你说的，要找到和吴娟娟的共鸣。” “对，我也觉得这个机会不错，既然话题是梦想和现实，那么我们需要一篇天马行空自由奔放，和他们常见的模式完全不同的文章，好让吴娟娟注意到晨儿。”游小希回答。 “这没问题，不过，你们怎么确定吴娟娟一定会欣赏这种呢？“景澈问道。 “第六感。“游小希淡淡一笑：”虽然只和她见了一面，但我从她身上感觉到了很强烈的挣扎感，她渴望强大和自由，相信我。“ “哦对了，我今天偷看了她的笔记本。“李晨说道，众人同时投来鄙视的目光。 “干嘛这么看我，我还不是为了搜集证据早日结案。“李晨委屈的扁扁嘴。 “看到了什么？“楼千与问。 “一段话。“李晨大概复述了一下，”是不是歌词，我觉着挺熟悉。“ “是歌词。“景澈道。 众人有点怀疑，楼千与和周亦湛都属于不怎么听流行歌曲的，游小希喜欢听奇奇怪怪的歌曲，李晨也是不怎么听歌。 “真的是歌词，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景澈看大家不信，笃定的解释道。 “我不知道你还喜欢听这种歌啊。“周亦湛淡淡的说道。 “这歌已经流行好些年了，上大学那会儿班里有个女生在班会节目上唱过，唱得特别好，而且因为很火，大街小巷都在放，我就记住了。“景澈继续解释。 “哦？是怎么唱的？“周亦湛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景澈想了想，小声开口唱道：“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景澈唱着唱着，忽然发现大家齐齐盯着自己，就连何澜和徐为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站在门口微笑着听自己唱歌。 声音戛然而止，景澈涨红了脸扑过去挠周亦湛：“周亦湛你这个骗子，害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周亦湛一把将景澈的双手按住，淡定的抬头对众人解释道：“他害羞了。” 众人开始齐齐鼓掌，徐为旷笑着说：“景先生，要不要来给电影唱片尾曲啊。” 游小希大叫：“偶像，原来你不仅写故事写得好，唱歌也是强项哦，伦家好葱白你哦！” 景澈一头扎进周亦湛的外套里扮鸵鸟，周亦湛搂着他的脑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一会儿给我解释一下那个唱得特别好让你记住了这首歌的女生是怎么回事。” 景澈：……o(>﹏<)o 作文课。 语文老师姓穆，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教师，清矍瘦长，斯斯文文，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泊样子。据许玲说，穆老师是去年才来学校的，知识很渊博，为人和善又低调，学生都挺喜欢他，但又都和他不怎么亲近，因为他总给人一种距离感，而且总是没什么表情。学生们私底下都叫他冰块男，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穆老师不热情。 只是，今天的作文课，穆老师一进教室，大家就明显能看到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同学们，今天的作文课我们照例是讲评上一周布置的作文题。大家都在这周一之前按时交了，很不错，而且我还要表扬一下新来的李晨同学。李晨同学主动向同学询问了上周的作文题并且补写了一篇，今天上午交给了我，我看过之后十分感动，这篇文章非常值得全班同学学习，待会儿我会放到最后面详细点评。那么现在，请学习委员先把作文本分发下去。” 拿到了批改后的作文，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李晨拿到本子立刻翻开，只见800字的文章上面一字未动，再翻两页，就看到了用红色水笔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页的评语。 好吧，想来景澈曾经上学时，必然是作文达人。李晨看看评语，大都是赞同和鼓励的话，能看得出来，穆老师十分欣赏这篇文章，甚至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不是吧，没有共鸣到吴娟娟，反而共鸣到了穆老师么？李晨胡思乱想着，就听到穆老师点了他的名字。 “李晨同学，请带着你的作文到讲台上来。” 李晨定了定神，一边起身一边在心里为自己加油：勾引女同学的时刻到来啦！ “当梦想照进现实。很多个光线昏黄的午后，当我坐在阴影里看着被玻璃窗挡住的阳光时，都会想到这句话。我记得，这是一部电影的名字……和电影的渊源似乎可以追溯到孩童时期，那个神奇又诡秘的世界，牢牢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当有人阻止你时，当有人打击你时，当有人将你推下万丈深渊还试图扔下一块儿巨石的时候，即使我满脸鲜血，也依旧傲然挺立，告诉他们：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 景澈的这篇文章，是带入了李晨现在的身份而写：少年成名的演员，因为对电影的热爱而进入娱乐圈，一开始受到很多打压和排挤，但因为自己的坚持和努力，渐渐获得了很多肯定。李晨读的很有感情，仿佛自己真的就是一个经历了同龄人无法理解的酸甜苦辣，所以十分早熟的少年演员。 教室里安静异常，同学们都屏息聆听，吴娟娟双手托腮，也静静凝视着讲台上因为专注而格外吸引人的李晨。 “我很喜欢的一句歌词这样说：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命运他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虽然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但我一直坚信，道路是自己选择的，你该对你的人生负责任。或许我们正面对不为人知的黑暗和苦楚，但我相信全世界不只是我一个人在承受。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不勇敢的打碎现实，征服现实，那么梦想永远都只能是梦想，甚至会是幻想。“ “因为工作问题，我去过很多地方，平和又宁静的北欧，那里的人们仿佛不受时间限制，每一天都漫长又幸福；阳光充沛的夏威夷，让你抛开一切烦恼只想投入湛蓝的大海；亚马逊的热带雨林、日本的樱花、伦敦的雾气、巴黎的橱窗……全世界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就算为了其中之一，我也绝不能被现实的困难击倒……有梦想，就很美，当梦想化作最明亮的光芒照进现实，我坚信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能够带我飞向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李晨读完最后一句，停顿了几秒钟后道：”谢谢大家，希望大家都能梦想成真。“ 片刻，潮水般的掌声汹涌而来，有几个同学甚至眼泛泪花，李晨一边淡定的微笑，一边在心里感叹：文字的力量太强大了，景澈，从今天开始我也是你的粉丝了。 李晨走下讲台经过吴娟娟的座位旁边时，吴娟娟抬头看了李晨一眼，虽然是飞快的一瞥，但李晨还是敏感的扑捉到了。 看来，这步棋走的非常正确。 下午放学，教室里又空空荡荡，离家近的学生都回去吃饭了，住校的也去食堂吃饭加打开水，因为还要上晚自习，李晨懒得回宾馆，准备晚上回去连同宵夜一起吃。 靠在窗边无聊的玩了一会儿PSP，心想要不要主动出击，但是怎么个出击法儿才对呢诶诶诶还是不想了回去问问游小希要怎么弄再决定吧。 “那个……“轻轻地，柔和的，小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李晨一个激灵转身，站在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半垂着眼睛，有点儿紧张的扯着衣角的女生，正是吴娟娟。 “你好，有什么事吗？“李晨赶紧调整情绪。 “我，我想问一下，你作文里说到的那句歌词……“ “哦……“李晨迅速在大脑里搜索，”是命运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那句吧？“ “是的，请问是什么歌呢？“ “这个是一个叫gala的乐队唱的，歌名是《追梦赤子心》，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写歌词给你。“李晨回答道，心里庆幸昨天专门问了景澈这句歌词的出处。 “那麻烦你了。“吴娟娟转头看了看窗外，走廊上很安静，”你真的去过那么多地方吗？“ “啊，是的。“李晨赶紧回答，这个可没骗人哈，景澈写到的这些地方自己确实都去过。 “真羡慕你……“吴娟娟喃喃道。 “对了，吴娟娟同学，我有本关于旅游的书，你要看吗？” “啊……可以吗？” “明天带给你。” “还有，那歌词就麻烦你了。” 李晨挑起嘴角一笑：“乐意为美女服务。” 吴娟娟登时红了脸，转身回到座位上了。 李晨看着她坐的笔直笔直的背影，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什么都被游小希猜中了。 第七十一章：初露端倪 钱钟书说过，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容易从借书上开始。一借一还，接触的机会就多起来，相互了解也就更深。 还好景澈是喜欢看书的人，走到哪儿都会带几本书，所以又过了四五天，一本关于行走的杂记，一本讲述新疆阿勒泰地区风土人情的散文都被李晨借给了吴娟娟，到了第二个周末，李晨约吴娟娟当自己的摄影模特，吴娟娟虽然很拘谨，但居然也答应了。 两人下午在镇上拍了很多照片，甚至引起了一些镇民的围观，吴娟娟虽然紧张的发抖，但在李晨的鼓励下还是坚持了下来，傍晚，两人沿着河边走着，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冒出了炊烟，空气中弥漫着平和的气息。 “对了，我可能再呆一周就走了。”李晨突然说道。 吴娟娟突然愣住了，虽然和李晨认识才不过短短的两周时间，但感觉这个人似乎已经存在很久了的样子，这两周她过的少有的轻松愉快，李晨给她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外面的世界…… 可是现在，李晨说他就要走了。 “怎么，这么快？”吴娟娟竭力掩饰自己的难过。 “原本说还有一个多月呢，但是剧组最近进度很快，其他人的戏都快拍完了，下周我就不去上课了，抓紧时间拍戏，估计五六天就可以结束了。”李晨抓抓头发，看看吴娟娟：“那两本书你没看完的话也没关系，送给你啦。” “你……”吴娟娟张口，又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想到这人以后会是家喻户晓的明星，突然就生出一股无力感。 “喂，”李晨突然拍拍吴娟娟的肩膀：“还记得我给你写的歌词吗？如果你真的想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想实现自己的梦想，那一定不要让乱七八糟的东西阻止自己，答应我，以后我们可以在别的地方再见面，好吗？” “我……”吴娟娟低下头，久久的沉默。实现梦想，好难。 “我听说了你家里的事情，生老病死都是人间常态，希望你能坚强点儿，再说，郑老师不是对你特别好么，你也可以当她是家人……”李晨观察着吴娟娟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道。 果然，一提到郑老师，吴娟娟的表情就变得难看起来，眼神里还有一丝抗拒和恐惧。 “她……其实……”吴娟娟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心。 “其实，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困难的话，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的。”李晨继续说。 “为什么会帮我？” “因为我是助人为乐的小天使啊哈哈哈……”李晨笑起来：“开玩笑的，其实，是因为我希望我的朋友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如果我能帮到你，那么我必然会尽全力。” 又是良久的沉默，吴娟娟终于开口了：“你能帮我离开这个地方吗？” 听完了吴娟娟的话，李晨努力消化了了好一阵儿才开口道：“如果你真的相信我能帮你，那么接下来按我说的做，可以吗？” “你准备……” “去见警察。”李晨笃定的说道。 “不，不行的，我不能忘恩负义……”吴娟娟慌乱起来。 “娟娟，你听我说。”李晨扶住吴娟娟的肩膀，看进她的眼睛：“你不能一错再错，如果你继续这样逃避下去，你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地方。想想外面的世界，想想你的梦想，好吗” 吴娟娟的大眼睛里闪过痛苦的挣扎。 “我向你保证，这件事情只有当事人和警察知道，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你必须做出选择，是毁了自己的一生，还是踏出勇敢的一步。”李晨的声音温柔又严肃，令吴娟娟感到莫名的踏实感。 “不会再有别人知道？” “不会，我保证。” “……好。“吴娟娟轻轻点头。 李晨在心里长舒一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可以去做演员，尤其是偶像剧演员，这些肉麻又温情款款的台词自己已经可以说的这么顺溜，也不失为一门技能啊。 拐过前面的巷子，就是游小希他们所住的宾馆了。 李晨看着身边吴娟娟明显恍惚的神情，微微有些担心，突然，一个人影从另一侧的巷子闪出来，挡在了两人面前。 “郑老师？”李晨一愣。 郑燕面无表情的站着，只是看着吴娟娟。 吴娟娟明显的向后退了一小步，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李晨微笑起来：“郑老师，今天多亏吴同学做我的模特，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您要欣赏一下么？” 郑燕转过头，眼神里满是严厉：“你知道我一路过来听到镇上的人怎么说么？李晨同学，这里是小地方，请你注意和女同学保持距离。” 吴娟娟抬起头想要说话，李晨轻轻拽了了她一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郑燕的眼神更加幽暗，声音冷冰冰道：“娟娟，周末并不是没有作业任务，跟我回去。” “郑老师，吴娟娟要回也是回自己家，您似乎管的有点儿多吧。”李晨痞痞的说。 “娟娟。”郑燕又叫了一声吴娟娟的名字，语带哀求。 吴娟娟眼神开始松动，李晨及时咳嗽了一声道：“郑老师，晚了。” 郑燕诧异的看着李晨，李晨继续说道：“娟娟都告诉我了，关于你……” “你胡说！”郑燕突然喊出声来。 “如果我是胡说，郑老师您干嘛要这么激动呢？” “你不怀好意，一开始来学校就是有目的的！娟娟，你听我说，我刚才已经打听过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剧组的演员，是跟着那两个警察一起的……” “郑老师！”李晨也提高了声音，“让娟娟自己做一次选择，好么？” 郑燕难过的闭了闭眼，吴娟娟半低着头，沉默良久。 “李晨，我……对不起，我刚才说的，都是……骗你的……”吴娟娟说完转身就跑，李晨反应过来就追了上去，但吴娟娟对镇上的巷子非常熟悉，十几步就把李晨甩开了，李晨想了想又返回原地，看到郑燕还有点愣神的站在那里。 “郑老师，你真的要害了她一辈子么？”李晨丢下一个厌恶的眼神离开了。 可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远处有人高声喊道：“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第七十二章：真相之殇 落水的正是吴娟娟——她是为了救人。 吴娟娟甩开李晨跑走之后，转到了靠河的小路上，看到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在一个深水潭边，一眨眼，一个小女孩儿就滑了进去，溅起雪白的水花。 吴娟娟大脑还没来得及考虑人就冲了下去，把小女孩儿托上水面感觉到岸上有人拉起孩子之后，正准备再使点劲儿游上岸，却忽然感觉到小腿一阵痉挛——秋天的潭水凉意森森，吴娟娟的腿抽筋了。 李晨和郑燕到达河边时，看到被镇民救上来的吴娟娟湿淋淋的躺在河滩上，面色惨白，不知道是死是活。 郑燕顿时脚下一软，半跪在地上。李晨心里像是被利刃滑过，疼痛尖锐而剧烈。微微定神，赶紧跑到吴娟娟身边，试了试她的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李晨这才注意到，吴娟娟左边额头被硬物磕破了，殷红的鲜血正汩汩流出。 一边指挥身边的几个镇民把落水的孩子和吴娟娟一起往镇上的卫生所送，一边给游小希打电话，走过郑燕身边，李晨顿了一下轻声道：“她只是晕过去了。” 郑燕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眼睛微微眨了一下，踉跄几步起身跟上了李晨。 病房里，吴娟娟头上裹着洁白的纱布静静睡着，医生说她头部撞伤虽然看起来是皮外伤，但不确定有没有撞坏头颅内部，卫生所条件有限，建议立刻送去县城医院检查治疗。 两个小时后，白湲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抵达，吴娟娟此刻依旧在昏迷中，李晨陪着她一起上了救护车。郑燕追到卫生所门口想要上车，被楼千与一条胳膊坚定的拦了下来，游小希在她身边轻声道：“她醒来之后或许并不想见到郑老师你。” 郑燕嘴唇哆嗦着，回过头看游小希，眼里俱是悲痛。 “李晨已经把大概情况告诉我了，郑老师，有些事情你来告诉我们，和我们被逼大范围调查让所有人知道，后果孰轻孰重，你不会不清楚。”游小希说道。 郑燕眼睛里滑过颓败，垂头丧气一下如同老了十岁。 吴娟娟从小就是命苦的孩子，母亲早早去世，自己上小学起就要承担做饭洗衣喂猪喂鸡这些任务，父亲靠着给人打零工挣点儿钱，日子紧巴巴的一天天过着，吴娟娟也渐渐长大了，幸运又不幸的是，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 她开始害怕父亲，因为父亲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一种带刺的钩子，似乎要把她的衣服撕破。她经常赖在学校不愿意回家，回家之后也尽量沉默着不停干活，不给父亲和她接触的机会，可是，终于在某个夜里，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时她才初中二年级，一天晚上她早早睡了，到了后半夜听到父亲回家，他不知道在那里喝了些酒，没有回厨房后面那张小床睡觉，而是哐哐哐的砸自己睡的这间房的房门。 她吓坏了，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父亲砸门累了，一会儿没了声音。或许他在门口醉过去了吧，她稍稍松了口气。可突然，木门发出咔嚓的声响，是父亲，他提着厨房那把斧头，劈开了木门。 她只记得自己拼命挣扎，泪水打湿了枕头，化身为禽兽的男人用棉被塞住了她的嘴巴，犯下了一桩苍天难容的罪行。 打那以后，隔三差五就会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到后来，吴智索性长期睡到了这张床上，厨房后面的小床基本弃用了。 吴娟娟想过逃跑，可是她没有钱没有本领，她最远只去过县城，她完全不知道该逃去那里。 不敢告诉别人，因为在山里，名声比一切都重要。 只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好好学习，考到外面去上学，逃离这个黑色的地方。别人都以为吴智放心不下女儿，即使在县城打工也隔几天就回来，谁知道那原因竟是如此的肮脏呢？ 那吴智虽然变成了猪狗不如的畜生，但因为常常在外面做工，很多东西却也十分明白，为了不出意外，居然小心谨慎的做防护措施，吴娟娟也因此幸免于另一难。 这样惨痛的日子直到吴娟娟上高中后，郑燕成为她的班主任时结束了。 郑燕对吴娟娟关怀备至，让吴娟娟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亲情，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起，吴智开始留恋县城的花街柳巷，渐渐放松了对吴娟娟的折磨，但是某一次还是给吴娟娟身上留下了满身的痕迹，在留宿郑燕家时，不小心被郑燕发现了。 知道这些事情后，郑燕对吴娟娟更加关爱了，吴娟娟甚至想过，郑老师是不是上天派给她的天使。 但差不多半年后的一天晚上，吴娟娟才知道，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掉入了另一个火坑而已。 郑燕是同性恋，因为被老公发现所以离婚，之后为躲避熟人才来到小镇的学校。而郑燕，对吴娟娟提出了正式交往。 吴娟娟惧怕、伤心，绝望，在好几次强烈拒绝之后，郑燕以要把吴智对吴娟娟做的事情传播出去作要挟，令吴娟娟再一次投身在恶魔的巨大黑色利爪之下。 小镇宾馆某房间里，灯光明亮。 郑燕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楼千与站在窗边看着莽莽群山，手上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烟。游小希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我爱她，我知道她对我也有感激之情，而且她害怕我告诉别人吴智对她做的事情，所以她会答应我。”郑燕的声音干涩麻木。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杀了吴智？”游小希问道。 “娟娟总是做噩梦，她害怕吴智，吴智每次回来她都会惊慌不已，为了让她安心，我决定设计杀死他。”郑燕眼珠缓缓动了动，“我跟娟娟说了我的计划，她答应配合我。那天吴智回来，到学校找娟娟，娟娟和他在学校后门见面，告诉他晚上在山上的庙里见面，因为隔壁邻居家里前些天刚生了小孩儿，晚上经常要起来哄孩子，怕在家里办事不方便。” “吴智那个蠢驴，竟然丝毫没有怀疑。下了晚自习，娟娟和班里那个女生到了我那里洗漱睡下之后，我就带着提前做好的毒馒头去了庙里。吴智见到是我有些慌张，但是当我稍微诱惑了他一下后，这个蠢货就立刻露出了色狼的真面目。我知道他下午从县城回来肯定没吃东西，就借口自己也没吃晚饭，取出了馒头……总之，杀死这个色胆包天时智商为负的禽兽真真是轻而易举。“ 郑燕说完杀死吴智的经过后，冷冷一笑道：“或许我强迫娟娟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杀死吴智这个混蛋我却一点儿都不后悔！“ 游小希微微叹口气道：“我明白……我也不多说什么，既然李晨已经答应了吴娟娟要保密，那么只要你投案自首，我们会秘密处理这件案子，不会让流言蜚语再次伤害吴娟娟。“ 郑燕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那么……我还得谢谢你们了。“ “我们不过是不想看到一个花季少女的未来断送在这种事情上。“楼千与冷冷的回道，”其实你和吴智的本质区别在那里呢郑老师？你敢肯定吴娟娟的噩梦里没有你么？“ 郑燕低着头沉默不语。 是啊，她说自己是爱吴娟娟的，可事实上，她和强迫吴娟娟的吴智，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第七十三章：蛊惑 郑燕老师因为教育局的工作调动原因，被临时调去外省的学校支教了。 这是小镇中学里的学生和老师们得到的消息，据说那边是新成立的山区小学，极度缺乏优秀教师资源，所以郑燕离开的很匆忙，三天之内就办好了手续离开了学校。 而更令很多学生羡慕的是，孤苦伶仃的吴娟娟，居然有个多年未曾联系的远房姨妈，现在在X市做生意，因为子女年龄大了都独立生活，所以愿意收养吴娟娟并且供她上学。 吴娟娟是搭剧组的便车离开的小镇，虽然已经知道李晨不是学生也不是演员，但令她脱离目前窘迫状况的感激已经完全冲淡了被欺骗的难过。之前和李晨一起过来但只呆了几天就被蓝苍旻叫回去了的梁凉又过来了，这次的任务是把吴娟娟带回X市，游小希已经给游墨打了招呼，游墨答应让他家青青找人给吴娟娟在大学附属高中弄一个插班生名额。 离开小镇是个傍晚，剧组在这边的戏已经拍完，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收拾东西，运送布景和道具的货车装的满满当当，几辆大巴也都坐满了剧组的工作人员。 吴娟娟的行李很少，李晨帮她把东西放进行架，微微一笑：“要开始新生活了，加油。” 吴娟娟也微笑一下，转头看玻璃窗外，笼罩在夕阳余晖下的小镇，安静瑰丽。 她已经听说李晨是有爱人的，能离开这里，有机会过上另一种生活，已是莫大的幸福，所以她知道不能再贪心。 那么，就让那一袭白衬衫和明朗的笑容，永远留在记忆深处吧。 梁凉带走了吴娟娟，游小希、楼千与和李晨依旧留在白湲县城，因为案子……还没破完啊。 “唉……景澈也走了……”游小希叹口气。剧组的拍摄地换到了另一个省，景澈也跟着过去了。 “突然好想念家里的床啊……”李晨也幽幽的说。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留下来查案就好。”楼千与淡淡的说道，游小希和李晨顿时感到一股寒意，同时转头看楼千与，楼千与轻轻抬眼瞟了两人一下，两人赶紧换上灿烂的微笑。 “哎呀楼警官这里山清水秀的咱们在玩儿一段时间吧！”游小希眼睛弯成月牙状。 “是啊是啊，人家开玩笑呢，酒店的床多软啊哦呵呵呵呵……”李晨在床上扭来扭去表示十分满意这张床。 楼千与眼神里的寒意散去，笑道：“我也是开玩笑的，你们敢扔下我一个人试试。” 游小希和李晨对视一眼：笑比不笑还可怕！ 回到县城后，南胖子把几件案子的来龙去脉整理好给了楼千与，乍看下，这几件案子实在没什么联系。 吴智的食物中毒而死，小饭馆服务员投毒，医院护士被杀，住院小孩儿在人工湖里溺亡……又好像，有那么一根若隐若现的线连着。 医院护士被杀的凶手隔天就查了出来，是原本有机会进医院当护士的女孩儿被幕后走关系的女孩儿顶替了，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另一起溺水而亡的小孩儿凶手则是医院的一个年轻女医生，因为老公有了外遇，而外遇对象正是自己的好朋友，不敢让人知道又心里憋屈的慌，刚好那朋友的孩子住院，她就把小孩儿哄到了医院花园里的人工湖边，推进了水里。 “联系在哪儿呢？”李晨嘀咕着。 “我觉得这些案子的奇怪点在于，杀人太简单了。”游小希托着下巴，“不管是杀害手段还是动机，都有些……恩……怎么说呢……轻描淡写……” “怎么说？”楼千与问道。 “平常人对于杀人这件事，总归是抱有很强烈的恐惧感吧。所以即使是我们有时候受了很大委屈，心里有很强的恨意，常常也会说‘恨不得杀了谁谁谁’，但理智会控制我们的情绪，有些事情真心没到要杀人的地步。” “你这么一说，也是……比如服务员投毒，服务行业里服务生和顾客发生矛盾十分常见，经过调查也表明那名被毒死的顾客就是脾气比较暴躁，平日里一直脏话连篇，很多人都知道，都不怎么在意他。还有在工作上被走后门的人顶替，老公有外遇，这种事情在当下社会是很常见的，在我看来确实不足以构成杀人动机。当然，吴娟娟那件事例外。”李晨分析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很多时候在大众看来是很平常的事，对当事人造成的影响却是外人难以体会的。比如外遇，对那位女医生来说，有可能就是下半辈子的生活彻底毁掉了，工作被顶替的，也可能一下改变了她的整个人生轨迹。”楼千与道。 “你说的当然对，只不过，安局长一开始接着个案子，不就是因为不同寻常么。”游小希道：“而且，我总觉得这些案子是有联系的。” “我知道了！”李晨突然说道：“联系就是——凶手全都是女性。” “对，这是一个突破点。”楼千与赞同。 游小希也点头：“而且我看了案情详细分析后，发现这些女性的特点在于，平日里性格表现的很平和，在外界看来她们温柔娴静，根本不是会做出杀人的举动的类型。” “但偏偏就是这些看起来完全无害的柔弱女子，犯下了这些案子。”楼千与揉揉太阳穴。 “哎呀今天不要想了我好困睡觉睡觉……”李晨嘀咕着站起来准备去洗澡，“我去另一间房喽，你们俩不要玩的太嗨呦！” “去睡吧，有这废话时间不如给段哥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吴娟娟的事情。”楼千与笑道。 “哼，我才懒得理他，烂人。”李晨嘟囔着开门出去了。 楼千与关好门，看到游小希依然抱膝托腮坐在床上，大眼睛半合着，一动不动。 “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去警局再问问情况。”楼千与坐到他身边，揉一揉他的头发。 游小希没动，只是轻轻开口道：“我在想你说的那个东西。” “什么？”楼千与不解。 “蛊惑。”游小希抬起眼睛，黑亮亮的眼珠看着楼千与：“是否受了什么蛊惑，才让她们敢于放纵内心的恶魔。” 第七十四章：有个大BOSS 一层秋雨一层凉。 每年的十月中旬，白湲县就会下起连绵不断的秋雨，有时候连续一周不停，有时候甚至半个月都见不到太阳。 还好梁凉过来带吴娟娟走时，给游小希和李晨带了厚衣服，但长年在北方呆习惯了的两人还是觉得浑身难受。到处都是潮湿冰冷的感觉，令游小希心情格外烦闷。 楼千与倒还好，毕竟当年在部队里时，去西南丛林里培训过，而且当了警察后也是经常全国各地的跑，再恶劣的环境都受得住。 沉闷又无聊的下午，窗外雨水的雾气淡淡的弥漫着，滴滴答答的雨点敲在玻璃窗上，显得屋里分外寂静。 李晨窝在自己房间的被窝里抱着电脑上网，而另一间房间里，游小希一个人呆呆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 他在想什么？ 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想。 游探长基本是个胆子很大，心境很宽的人，但他会因为天气变化而心情起伏。 讨厌下雨天，尤其是阴沉连绵的下雨天，加上潮湿和冰冷，每当这个时候，游探长就会处于大脑停滞，脾气暴涨的状态。 楼千与去警局了，游小希根本不想出门，想到要把脚踩上湿嗒嗒的路面，他就一阵害怕。 无聊。难受。郁闷。 楼千与推开房间门，换下湿乎乎的鞋子，放好雨伞走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游小希，脸上摆明写满了这六个字。 看到楼千与回来了，游小希眼珠动了动，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雨水的味道。 游小希皱眉：“水气森森。真讨厌。” 楼千与笑笑，脱下外套钻进了卫生间。 片刻，他神清气爽的的裹着浴巾出来了：“洗个热水澡真舒服啊。” 伸伸懒腰，松松系着的浴巾带子即将解开，整个胸膛都大咧咧的露在外面，游小希看到他漂亮的六块腹肌。 感觉脸颊有些奇怪的微热，游小希收回目光道：“亲，你不冷啊，这里又没暖气。” “没觉得冷，况且，这才几月份啊你就想暖气了。”楼千与说着往游小希身边一趟，“游探长，我发现你太贪图享受了。” “那又怎样，我就是好逸恶劳。”游小希挪挪身子，从楼千与身上散发出来的温热水汽笼罩着他，令他觉得有点不自在。 第六感告诉他，有危险！ “不怎样，我一点儿都不介意啊亲！你好逸，我劳动。”楼千与一翻身压住意图溜下床的游小希，低下头，和他鼻尖碰鼻尖。 “这几天委屈你了，陪我呆在这里……” “哎你别肉麻好不好，谁陪你了，我是陪晨儿。”游小希眼珠乱转，就是不看楼千与。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还记得你偷跑出来那晚么？游探长，我觉得，是时候让你接受惩罚了。” “楼千……唔……”游小希话没说完就被温柔又强势的堵住了嘴唇。 柔软温暖的触感瞬间令周围空气都暖和了起来似的，楼千与湿湿的短发蹭着游小希的脖颈，游小希的耳后和脖子感受到火热的细密的吻。 楼千与的浴巾完全打开了，游小希原本只是穿了大T恤，现在已经被楼千与彻底推到了肩膀上，两人身体紧紧相拥，游小希羞涩又隐隐有些期待。 手指拂过光滑的背和细瘦的腰，向下摸到圆润挺翘的弧线，游小希一个激灵压住了楼千与的手，有些喘不过气来：“有人……敲门……” “你听错了。”楼千与不理会，低头含住游小希白皙胸膛上的粉红色小果子。 游小希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微微向上挺直身体，一只手紧紧抓住楼千与的肩膀。 这时，敲门声更大了，还伴随着李晨焦急的声音：“老板，开门！” 楼千与懊恼的抬起头，看着游小希白里透红的脸和红润润的嘴唇，重重叹了口气。 游小希眼神还有些迷茫，定了定神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次先放过你。”楼千与假装恶狠狠，翻身坐起来系好浴巾带子，又给游小希拉好t恤盖好被子，顺便揉一把他的头发。 游小希笑的贼兮兮的，往被子里微微一缩，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 楼千与瞬间觉得又要把持不住了。 一开门，李晨就冲了进来，敏感的吸吸鼻子，道：“貌似我打扰你们的好事了啊。” 楼千与咬着牙齿道：“什么事？” “哦，我刚才去餐厅找吃的，听到他们说又死了一个人。”李晨道。 “什么人，在那里？“楼千与问。 “就刚才的事情，大概二十分钟之前。一个住在3021房的中年男子，被发现死在浴缸里。他们已经报警了，估计一会儿警察就到了。“ 楼千与眼神里慢慢聚起凉意，看来，这白湲县果然有大问题。 如果不出意料，凶手很快也会暴露出来，这次一定要亲自审问。 县城很小，傍晚时分，死者的身份就完全调查清楚了。 刘德全，男，41岁，是白湲县人民法院一名检察官，家住白湲县县城帝景小区，儿子在外地上大学，老婆没有工作。刘德全两天前给老婆打电话说自己要去省城参加研讨会三天，但事实上他当天晚上就来白湲县大酒店开了房间。 据酒店前台回忆，当晚刘德全似乎喝醉了，是被人送来的，一个人住了一晚上。第二天白天叫了两次客房服务送吃的，一天都没下楼，今天上午一直没有动静。因为开放那天定的时间是两天，所以到了今天中午已经是退房时间了，服务生敲门很久都不见回应，用备用房卡进入房间才发现，刘德全仰面倒在床上，胸口差着一把明亮的水果刀。血液从胸膛渗出，整个床单血红一片，而刘德全瞪大着眼睛，早已没了呼吸。 “酒店的摄像头看了吗？”楼千与问南胖子。 “看过了，问题是小地方酒店也不规范，摄像头只有大厅有，只不过是做个样子。这边酒店也不是严格监控出入，随便什么人，只要穿的人模狗样不像坏人，都是随便出入。”南胖子皱着眉头。 “从现场看，没有打斗痕迹，死者全身赤裸，有性事痕迹，很有可能是情杀。”游小希撇嘴，“我猜，明天凶手就会有消息。” 南胖子嘿嘿一笑：“我也希望快点抓住凶手……楼警官，你说这最近可真邪门儿，案子一桩接一桩，我家就在县城附近二十里地，这都大半个月没回去了。哎，希望赶紧抓住大boss啊……” “你说什么？：”游小希忽然问。 “啊？我说大半个月没回家了……”南胖子愣了，不知道游小希问自己什么。 “不是，最后一句。” “赶紧抓住大boss啊……”南胖子说道。 “为什么你会说还有大boss呢？你认为这些人背后是有人操控的，是吗？”游小希盯着南胖子。 “哎呀您可别怀疑我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就是总感觉这些案子的凶手都是小兵小将……其实我私心希望案子赶紧结了，哪怕是闹个大点儿的事件，让这事儿停了就好。”南胖子连连解释，又笨嘴笨舌说不清楚，急的满脸通红。 “不，我不是怀疑你。”游小希转过头看楼千与：“连南警官也隐约觉得，这连串的案子是有幕后操控的，你觉得呢？” “或许，真有这么一个大boss。”楼千与摸摸下巴。 “而且我有预感，他快现身了。”游小希看看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虽然已经是傍晚，但天边与山峰交接处的天空泛着亮白色。 或许，明天就天晴了呢。 第七十五章：一个微博账号 很多人说，中国人不幸福的原因，是没有信仰，你觉得呢？ 根据权威调查结果显示，幸福感最高的国家，百分之九十的国民都有宗教信仰。世界上的几大宗教例如基督教、佛教等，都有着千千万万的信徒。基督教提倡朴实生活，一心亲近上帝，尽量不陷入世俗生活；佛教主张向善，轮回、报应等说法影响了很多人。 而当代中国虽然倡导宗教自由，但是无宗教信仰的人数依然占了大多数。贪婪、嫉妒、虚荣、懒惰、冷漠、拜金等等“坏东西”充斥整个社会，人们的价值观也渐渐变得奇怪起来，钱财决定社会地位，“小三儿”甚至成了时髦象征，这些扭曲的社会现象在很多人眼里反而变得正常无比。 没有信仰，确实成为了很多人不幸福的根本原因…… 游小希刷着微博，看着这篇关于“宗教和幸福感”的长微博。前半部分讲的还挺有理有据，但是到了后半部分，博主的语气有些过于激愤，一些结论也太武断了，游小希随便扫了两眼，就继续往下拉了。 无意中扫了一眼原博的转发量，嚯，还不少呢，才发了两个多小时居然就有了五千多的转发，这个ID可没有加V啊。 好奇的点进了博主页面，发现自我介绍一栏也是空白，并没有写什么。微博数量也不多，不到一百条，但是粉丝却有七千多，哪条被转发了五千多次的长微博，评论却是只有寥寥七八条。 稍微浏览了一下内容，博主原创微博并不多，大部分转发的也是关于宗教的内容。 总之，怪怪的。 游小希又看了看这个ID，自己并没有印象关注了这个人啊，为什么这人的微博会出现在自己的首页呢？ 再仔细一看，游探长恼火了。 楼千与什么时候把头像和微博皮都改成和自己一样的了！弄得登陆了十几分钟愣是没注意到这个账号不是自己的！ “楼千与！”游小希大声喊。 楼千与一边应声一边从卫生间出来。 “你微博上关注的这个叫‘万世清流一瓢饮’（此名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奏四撞大运了）的人是干嘛的？” “谁？”楼千与愣了一下。 “万世清流一瓢饮！”游小希没好气的又念了一遍。 “这么二的名字……什么？我关注的？不记得了啊……你知道我微博上很多同事，所以都很少上去的，昨天晚上随便浏览了下也没什么意思就关了。”楼千与没在意。 “可是这个人在你的关注里面呀。”游小希奇怪的第六感又来了，“渣浪确实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增加关注，但基本都是营销账号。这个奇奇怪怪的人如果是莫名其妙增加的，总得有个什么契机吧……比如你特别关注这一方面的内容，或者关注你的人给你推荐了这个人你就随手点了之类……” “这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楼千与见游小希很认真的样子，就凑过来看屏幕。 “也说不出来，只是我刚才看了一下他的内容，虽然说得都是宗教知识，但总是透露出一种对现存任何宗教都持反对意见的感觉。” “很正常吧，现在不是有很多人认为传统基督教并不是正确的宗教么，新教也是层出不穷的。或许这人是某个新教的信仰者吧。” “是很正常，但他出现在你的关注里，这肯定哪里有问题！”游小希坚决的说道。 “那你是想？” “待会儿让晨儿帮忙查一下。” “好啊，查查更放心。”楼千与笑着捏捏他的耳朵。游小希心里忽然就柔软起来，不管自己突然冒出什么念头，有证据还是奇怪的抽风，楼千与都不会一笑而过置之不理，反而会认真的分析和支持，这样的他，真是让人充分感受到被疼爱和被尊重啊。 “喂，楼千与。”游小希想着，凑到楼千与的下巴跟前。 “怎么？” “要是有人跟我抢你怎么办？”游小希眨巴眨巴眼睛。 “向组织保证，一定不让自己被敌人抢走！”楼千与并拢两指在额头边上敬了个礼。 游小希心里甜甜的，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就冲上去咬了楼千与的下巴一口。 “嗷——游小希，我还要出门哪啊啊啊啊啊啊！” 楼警官看着镜子里下巴上清晰地牙印，整个人凌乱了。 这天下午，南胖子打来电话。毫无悬念，杀害刘德全的凶手找到了，就是酒店的一个女服务生。 刘莹，女，22岁，大专毕业回到县里，因为所学专业是酒店管理，所以家里找关系安排进白湲县大酒店。在这里工作并不累，工资也高于县城平均水平，所以家里人这一年来开始操心她找对象的事情。据说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但家里嫌弃对方是农村户口，所以吹了。最近半年都没有固定对象，只是走马灯似的在相亲。 游小希走进审讯室之前大致看了下资料，印象最深的是和被害人关系一栏，死者刘德全，是犯人刘莹的亲叔叔。 刘莹端端正正的坐在审讯室里，头发高高的盘起来，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脱下来的酒店制服。她是被同事举报的，有人撞到她慌慌张张的换衣服，而且看到了她换下的鞋子边上有血迹。刘莹被抓后也很配合，很快就承认了犯罪事实。 她个子挺高，又瘦，坐在灯下有种奇异的枯败感。脸颊也是瘦削的，单眼皮，嘴巴微微有点儿外凸，长相实在算不上好看。 “刘莹？”楼千与轻声叫了她的名字。刘莹淡淡的抬起眼皮，轻微点点头。 “刘德全是你叔叔？“ “是。“ “你说他以给你安排工作为要挟，让你给他提供性服务，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跟他知道，我家人还以为他是念及亲戚关系才帮的忙，事实上，呸！“刘莹眼里闪过一丝憎恶。 “你是去年秋天开始工作的，那你们的关系也是那时候开始的？“ “是的。“ “这么说一开始你是同意这笔交易的，那为什么现在突然……“ “为什么？受不了了呗。“刘莹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 “你也是大学生，懂法律的，就没想过别的途径解决么？非得杀人？“ “这种人留着，以后不知道还会害多少人。你是警察？你去查查看，在我之前他糟蹋过多少姑娘了！“ 楼千与看看游小希，游小希没说话，刘莹貌似完全不觉得杀了人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她甚至根本都不关心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判决。 “你可以举报他，法律自然会制裁这种人，但是你杀了他，却是赔上了自己的一生，值得吗？“游小希开口问道。 “杀了他我才有机会进入……”刘莹随口回答，说了一半儿突然停住，脸上微微有点儿说错话的懊恼。 “进入哪里？”游小希追问。 “佛祖不是说行善积德么，杀了坏人救了别人，也是行善啊。多积点德下辈子好投胎生个好人家呗。”刘莹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样子。 楼千与要开口，游小希轻轻拉了下他的胳膊，转头继续问道：“你觉得刘德全该死，你杀他也是为了让他不祸害更多人对么？” “对。” “那么世间这么多坏人，你觉得他们都该死吗？” “是。” “那你认为是靠法律制裁他们比较好呢，还是普通人觉得他们该死就去杀了他们比较好？” 刘莹停顿了一下，有点儿没明白游小希的意思，随即想了想说道：“坏人太多，法律管不过来，所以……警官，你们也别再继续问了，反正我都承认了，该怎么判刑我都没意见。” 游小希却不准备放过她，又问道：“你信佛教？” “额……是的。”刘莹迟疑了下回答。 “可佛教明确规定不得杀生。” 刘莹眼里有点儿慌乱，毕竟只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22岁小姑娘。 “接触过别的宗教吗？” “没有。”这次刘莹回答的十分干脆，游小希挑了挑眉毛刚要继续问，刘莹又开口了：“其实我说受不了了是假话，事实上他后来迷上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老是打我，有几次我被他……玩儿的晕过去了……所以才……” “性虐待？”楼千与问。 刘莹点了点头：“我不好意思说……总之，原因就是这些，让我赔上性命我也认了，两位警官……” 楼千与轻轻叹气，游小希目光闪烁，看着刘莹一副什么也不愿意多说的样子，脑子里开始呼啦啦转起来。 游小希出了审讯室就找到南胖子，嘱咐他去查一下之前几个案子的凶手详细资料和笔录，并对所有还关押着未行刑的凶手再做个调查，尤其追问一下宗教信仰的问题。 信佛教？骗鬼去吧！ 第七十六章：信仰 回到酒店房间，把李晨叫过来，游小希说了自己的怀疑。 “你觉得刘莹背后有某个宗教团体？”李晨问道。 “还记得以前闹得轰轰烈烈的某轮功么？邪教的力量可是很大的，这也跟我之前怀疑他们受了某种蛊惑接上了。”游小希回答。 “这么说来，倒是很有可能。毕竟很多邪教教义千奇百怪，比如说把自己定义为正式使者，铲除身边邪恶势力之类的……”楼千与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脑，“我先给局里汇报一下情况。” “楼大哥你说的这是蝙蝠侠啊！”李晨沮丧起来：“蝙蝠侠3都快下线了，我们能不能赶回去看到最后一场啊啊啊啊啊啊！” “网上不是都出了下载么，自个儿抱着电脑看去吧。“游小希坏笑。 “不嘛不嘛！人家要跟段段一起去电影院看猫女，看高科技战车！“李晨甩头卖萌。 游小希听到高科技三个字突然想起来了楼千与微博上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关注人，于是立刻问李晨：“微博系统会自动给你添加关注对象吗？“ “按理说不会，但架不住营销账号手段高啊。“李晨回到。 “不是营销账号。“ “啊？那也可能是自己加了关注忘了吧。“ “不可能，我加关注除了认识的人，剩下的至少是我感兴趣的范畴，这种又二又神神叨叨的微博我怎么可能关注，太小看我的精神层次了！“楼千与一边上网一边插话道。 “什么账号我看看。“李晨凑过去，楼千与翻出那个什么清流一瓢饮的微博给李晨看，李晨扫了几眼，拍拍胸脯说，”你们要是好奇，小爷把这人扒出来不就结了！” 说动就动，李晨把自己的电脑拿过来噼里啪啦一阵儿，就把这个名叫“万世清流一瓢饮“的家伙给扒出来了，这个ID只是个小号，此人还有个大号，叫做”今天你傻逼了吗“（此名依然虚构，如有撞名爱慕扫瑞），从微博内容上看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青年男子一枚，每天和朋友互动一下吃了什么玩儿了什么，抱怨抱怨工作同事和女朋友，活的再大众不过。 “你点一下评论我看看。“游小希指着一条附带图片的微博说。那条微博是说和女朋友逛街撞到卖花小弟弟，然后自己如何机智的既没有买花又让女朋友没生气的事情，图片是一个抱着大捧玫瑰花的小男孩儿的背影。 这条微博发布时间为今年七夕情人节当天晚上八点四十分，转发无，评论有四条，一条赞“好办法！“，一条说”抠门儿吧你就“，另一条是一个名为”其实我爱喝可乐“（此名再次虚构，如有撞名抱歉抱歉）的人说”真羡慕你小子“。而这条说羡慕博主的评论，博主回复了一条说道：“加油，心情不好的时候想想清流，想想他。“ “有什么不对吗？“李晨看着游小希，游小希却皱起了眉头。 “楼千与，这个人我今天好像也在你的关注里看到了，这是谁？“游小希指着“其实我爱喝可乐”的头像，楼千与看了看说：“不记得了我查一下，如果是认识的人我都添加了备注的。” 敲了几个字之后，楼千与刚要张口，突然沉默了，游小希扭头去看他的电脑屏幕，“其实我爱喝可乐”的备注括号里，大大方方三个字——何其正。 何其正跟这人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人说“想想清流，想想他”？清流是指什么？他又是谁？ 楼千与和游小希对视，两人都陷入了一团纠结不清的疑问当中。 “晨儿，进我们局的网查一下何其正的资料。”楼千与率先发出指令。 “何其正？你那个副手？你怀疑他？”李晨不解。 “查查再说。”楼千与一脸严肃。 李晨点点头，凝神屏息。 X市警局的网络防护做的还是很到位，李晨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到何其正的个人资料。令三人惊讶的是，何其正的出生地，居然就是Z市白湲县！ “喂，安局，您这几天身体还好？忙不忙啊？我手下那帮小子没惹事吧？”楼千与拨通了安局长的电话，口气轻快。 “哼，你这臭小子别那么多废话，这么大老远打过来，肯定有事儿，说吧。” “偷偷打听一下，我记得您以前说何其正何警官是Z市重案组的组长，那他当时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我们这儿呢？” “何其正？打听他干什么？他惹什么事了？”安局长紧张起来。 “没没没，我才知道他老家是白湲县的，想问问他需要带点儿什么特产回去不。不过我好像把他电话号码弄丢了，想问你要一下，这不顺便好奇一下他来咱们局的原因么。”楼千与继续打哈哈。 “你以为我人已经老到头脑一锅粥了？”安局吼道：“有什么情况给我从实招来！” “哎，其实是这边警局有人认识他，我听到点儿谣传，所以向您求证下。”楼千与这个谎话试探性很强，他相信安局的为人和对自己的信任。 “狗屁谣传！何其正是老周给我推荐过来的，说他在Z市因为工作能力太强受到了排挤，放到咱们这儿避一阵子再回去，什么问题都没有！你听到的是什么谣传？”安局问道。 “果然是这样，咳，我听到的也是关于工作能力的，都说了谣传么。他在我手下这段时间我也能看出来，没事儿！” “行了，你还是赶紧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回来吧，你们组里虽然最近任务不重，但是那群皮猴子可不是谁都能管得住的！”安局训话道。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对了，这次的事情可是老周拜托我帮忙的，你可得办好看点儿！”安局又嘱咐道。 “保证完成任务，请首长放心！”楼千与笑着回答。 挂了电话，楼千与摊手：“看来，安局很相信那个老周。虽然我们还不能因为何其正老家在这里，微博上认识一个神神叨叨的人就怀疑什么，毕竟那个人我们也没有什么理由证明他做了什么事，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再查一下，晨儿，麻烦你了，打听打听何其正以前在Z市的八卦消息。” “OK！” 游小希沉思了半天，偏着头问道：“这些全是我的感觉，如果方向完全偏了呢？” “弯的难掰直，偏了往正走还是容易的啦，表担心哦！”李晨说道。 游小希“噗”的一下笑起来，楼千与揉揉他的头发，也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两天后，南胖子那边给了消息说，查了白湲县近期几个案子的犯人，还有其他几个县的犯人，宗教信仰这一项，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说是佛教。 游小希扁扁嘴，如果真是信佛教，那他们不晓得信得是哪种改造后的佛教呢！看来，“这些犯人都是某个宗教团体成员”的想法，越来越靠谱了。 第七十七章：神兵来帮忙 李晨这次效率也很高，关于何其正的八卦几乎是和南胖子的消息同一时间得到的。 “据说何其正上警校的时候成绩就非常突出，毕业后直接进入Z市警局，很快就在几个破案过程中崭露头角。他人聪明又敢于拼命，三年不到就成为重案组副组长，两年后成为组长，屡破大案，是Z市警局闪闪发光的警务之星，也是局长周海天的心头宝。” “成为重案组组长之后，必然有同行嫉妒，加上他到了30岁还连个恋爱对象都没有，同事朋友介绍相亲他也总是推脱，渐渐的就有了‘他是同性恋‘的传闻。Z市地处西南，不能和经济文化都十分发达开放的X市相比，这个传闻造成的负面影响还是很大的。” “不过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去年他殴打犯人的一小段视频在同行间流传开来，然后周海天可能是觉得实在需要避避风头了，才把他推荐到X市警局，拜托安局长照应一下的。” 听李晨说完这些，游小希想了想道：“如果是喜欢同性的话，倒是很有可能。那个博主回复他的时候不是说了‘想想他‘么。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恋爱对象，那个’他‘不知道指的是谁呢？” 楼千与突然回忆起最开始他对何其正这个人的微微敌意，就是来自那次“夜探钟家”，当时何其正貌似很明显的表现出了对游小希的兴趣，也令自己觉得很不愉快。只是后来同事久了，何其正也再没表现出什么，自己对他的敌意也就渐渐淡化了。 毕竟，他确实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 那个“他”，指的会是游小希吗？ 可是，调查何其正是因为那个叫“万世清流一瓢饮”的ID，调查那个ID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的关注里。这些，和Z市这些凶杀案有关系吗？ 如果有关系，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楼千与觉得这些事情好像即将明朗了，但却又陷入一团迷乱。 就在三个人都有点儿郁闷的时候，一通电话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电话是盘子打来的，那个脸庞圆圆的可爱小护士。她向游小希询问了一下腿伤的恢复情况，闲聊了几句，然后迟疑了一下，说想向游小希咨询一个问题，希望能见面谈。 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一个茶室，盘子还是笑起来甜甜的样子，在游小希大方的向她介绍了楼千与和自己的关系后，这姑娘除了稍微有点儿吃惊外并没有失态，随后亲切的向楼千与打了招呼。 “我想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并不想隐瞒你。”游小希说道。 “我可是网络时代的年轻人，不会被吓到的，放心。”盘子俏皮的眨眨眼睛。 “你今天说有事是指？”游小希问道。 “是这样的，其实你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大城市的朋友，不管是学识还是见识肯定都比我大得多，所以我才想向你求助。”盘子喝了口茶，微微有些不安。 “前几天我堂姐拿了一张纸神神秘秘的说问我几个字，她不认识。她是小学文化，差不多是半个文盲。我一看，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关于地狱、轮回、补偿、平衡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问她是什么，她千叮咛万嘱咐我不要告诉别人，才说她最近在跟一个老师学习重生的办法。” 盘子顿了顿，似乎有点儿迷惑：“我跟她说这些都是迷信，可她跟着了魔一样跟我讲什么教义之类的，听起来她似乎是加入了什么组织。我觉得有点儿害怕，没听她说完就走了。” 游小希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这两天闹得很厉害的那个酒店杀人的事情，那个女孩儿我认识，她前段时间老是去找我堂姐……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反正，就……”盘子觉得自己说的乱七八糟的，有点儿懊恼。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隐约觉得这些事情之间好像有什么联系。”游小希说道。 “是的，但是我又说不清……”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游小希诚恳的看着盘子，“回去问问你表姐，她的老师是谁，重生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如果有教义的话，那是什么教？” “我去问……”盘子有点儿迟疑。 “相信我，这件事很重要。楼千与是警察，我们现在怀疑这些凶杀案都和某个宗教团体有关，你这个发现真的是太重要了，能给我们当一次卧底吗？”游小希微笑。 盘子性格里隐藏的冒险因子被这个鼓励的笑容给击中了，三人详细商量好了台词，临走时盘子向游小希和楼千与挥挥手，游小希又跟她说了注意自己的安全，随时保持电话联系。 “我觉得，盘子是我们这次破案的关键。”游小希喃喃自语，楼千与揽住他的肩膀问道：“还感觉到别的了吗？” “恩，还感觉到破案的时间指日可待了。”游小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三天后的傍晚，盘子带来了消息。 “我跟堂姐说了想和她一起学习，她一开始不答应，我缠了她好几个小时，她才大概给我讲了一下情况。他们这个教叫做‘清流教‘，只吸收女性，入教要有人引荐和考核。” “考核？” “堂姐说，清流教的人都要有一股清洗肮脏世界的决心，当今社会虽然说是男女平等，但事实上女性的社会地位还是很低，女性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和痛苦也很多，法律往往不管用，这时候女性就要学会自保。也就是说，要把欺负自己的人都杀掉……” 盘子说着，脸上有点儿忧伤，“堂姐说，入教考核就是要向长老提供自己生活中受到的痛苦遭遇和拯救自己获得重生的决心，她提供的就是，想要杀掉在外包养情妇的堂姐夫。” 游小希叹口气，轻声道：“你劝她了吗？” 盘子眼圈有点红：“堂姐夫在外面包养情妇这事儿，我们那片儿的人全都知道……我堂姐没文化，不敢闹离婚，打落牙齿活血吞……我好害怕她真的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你们可要尽快铲除这个团体，我堂姐现在是走火入魔了，我根本劝不动她。而且我要假装自己想入教，更不能劝她。” “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你不要担心，委屈你了。”楼千与安慰道。 “没事……后来我就说我很恨我们医院的同事，因为她们总欺负我，堂姐终于松口说明天去学习的时候带上我，让老师先考核一下。” “这是好机会，她没说是去哪里学习？”游小希问道。 “应该是去那个老师的家里。她们每月有一次区域聚会，算起来就是这个周末了，我会努力让她带我去，到时候通知你们地点。” “首先注意自己人身安全，不要逞强，一定要随时和我们联系！”游小希叮咛。 “没问题，我也希望堂姐快点清醒过来不要被迷惑。”盘子调整情绪，微笑起来。 天鹅堡是白湲县最高档的住宅区，楼宇外立面融合了欧式和美式学院派风格，园林是纯英式，绿篱迷宫和花架营造出了浪漫雅致的自然意境。 盘子跟着堂姐在花园里穿行，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一栋楼才停下来。 前一天跟老师的见面很成功，盘子对“欺负自己的同事”的控诉深得老师满意，于是答应带她参加本月的区域聚会，接受长老的入教考核。 趁堂姐按门铃说话的瞬间，盘子迅速发了一条短信给游小希：天鹅堡7栋1楼。刚发完表姐就转过身了，盘子很自然的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说道：“才九点四十，平时我休假的时候这个点儿还正睡得香呢，难怪这会儿好困。” 表姐并没有起疑心，只是叮咛她道：“一会儿可千万别打瞌睡。” “一定不。”盘子赶紧保证。 第七十八章：旧事前缘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每天都上演着一出出的惨剧。 不公平、受委屈、被欺凌，这些事大大小小或轻或重，在我们的生活里十分常见。 有些事情对自己来说是晴天霹雳，对别人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有些事让自己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到绝望，但肇事者可能还浑然不知自在逍遥。 法律的确不能监管每一件事情，世间的漏洞太多，面子、尊严、名利、感情都会成为纵容罪恶的原因，而在这些罪恶下苟延残喘的人们，似乎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清洗掉那些肮脏的人和污秽的灵魂吧，杀掉他们，是为了给世间多一份纯净，也是给自己通往重生道路上打开了一扇大门。 杀掉一个坏人，积攒一份功劳，重生的大门就会向你敞开！你可以逃离这个灰暗的世界，挑选投胎转世的环境，获得迈向幸福的重生！ 清流教，顾名思义，涤荡污秽，应许一个清流世间，千万教众姐妹联合起来，除掉那些让自己受苦的人，在新世界里获得重生，这就是清流教的教义。 盘子跟二三十个“姐妹”一起坐在还算宽敞的地下室里，手捧教众筹款印刷的“教材”，心里暗暗打寒战。跟她坐在一起的这些人，每个人都在兴致昂扬的迈向成为杀人犯的道路，与此同时还满怀信心和希望！ 他们被洗脑的很严重，在跟着区域长老轻声诵读教义的时候，眼睛里散发出的狂热和向往令盘子感到深深的恐惧。 怎么办？这些东西能够作为证据吗？盘子陷入了焦虑。 盘子从天鹅堡出来之后，浑身冒冷汗，摸出手机恰好游小希打来电话，盘子于是借口医院有急事，就没跟表姐同行，走了反方向路线到侧门，和等在旁边的游小希会和。 看到游小希和楼千与，盘子低声说道：“去你们住的地方吧，我想先休息一下可以吗？” 还好天鹅堡和白湲大酒店离得不远，三人打了辆车五分钟后就到了。 一进房间，盘子就虚脱般坐在了地上。 游小希过去扶她，她弱弱的摆手，轻声道：“没关系，我歇会儿就好了，麻烦给我一杯水。” 接过李晨递来的温水，喝了大半杯后，盘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才渐渐平息下来。 “我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其实，作为护士，血淋淋的东西我看多了，但是今天……他们……”盘子眼里又聚满了恐惧。 “别怕，不要着急，慢慢说。”游小希拿毛巾给她，轻轻拍她的背部。 “他们长老是个男的，30岁左右，就住在那栋楼的一楼，地下室很大，里面能容纳差不多50个人，摆了折叠椅。有大屏幕和投影仪，学习过程中除了听长老讲解教材，还要观看教学视频……本来我今天是要接受长老考核的，但是因为临时多加了一段总部高层演讲视频，所以聚会时间到了，我的考核就推到了下次。” 盘子回忆着，身体抖了抖，地下室的寒意似乎还围绕在四周久久没能散去。 “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游小希由衷的说道。 盘子羞涩地笑笑，然后拿出了手机。 “看教学视频的时候，我刚好坐在后面的角落里，趁前面的人看的聚精会神，我就偷偷拍了一些，还有那个高层演讲，我也拍了，但是不敢动作太大，也没时间查看效果，你们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李晨赶紧打开电脑，连上盘子的手机。 视频有四个小片段，盘子一看到视频打开，立刻转身说要去下洗手间，她是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那些东西了。 虽然距离有点远，角度有点儿偏，但画质还挺清晰。前三段视频都是教人各种杀人方法，每种方法都有详细的演示和解说，看起来相当残忍，第四段视频一打开，楼千与和游小希就愣住了。 那个神情激昂，眼神坚定的做着演讲的青年男子，不正是何其正么！ “按盘子的说法，这个何其正是清流教的高层？”李晨问道。 “恩，这也能解释清楚他和那个微博ID的关系了，看来那个博主也是他们的教众。” “教众都是女性，那个人应该是长老级别往上。”游小希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我想，我们该回去一趟，毕竟清流教的‘高层‘还在局里呢。”楼千与有些咬牙切齿，他还没跟安局汇报这些发现。 “让南胖子派人先监视着天鹅堡7栋1楼那家人吧，我们回去。”游小希站起来，拍拍楼千与的胳膊，“该怎样就怎样，安叔叔会理解的。” 楼千与笑笑，摸摸游小希的耳垂。 回去前，游小希拜托南胖子派人暗地里照应一下盘子，又跟盘子叮咛尽量稳住堂姐，去清流教学习的事情多用工作借口推一推，自己和楼千与这边会尽快处理，让她照顾好自己是关键。 盘子哭的稀里哗啦，游小希回程的一路上都闷闷的。 回到X市，楼千与一秒钟都没耽搁就先约了安局秘密见面，安局看了视频后沉默了好十来分钟，才沉重的说道：“千与，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毕竟何其正是老周的人……相信我！” 楼千与重重的点头，他信相信安局会做出妥当的处理。 三天后，何其正被Z市紧急召回，与此同时南胖子给楼千与汇报说，他们接到密令，对几处清流教的聚会点进行了突袭，缴获了大量书刊影像资料。 游小希从盘子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堂姐和其他教众因为组织没了而感到十分恐惧和迷茫，不过电视和报纸上频繁播放清流教的邪教本质，堂姐渐渐有些正确认知了，希望其他人也能慢慢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个案子，好像就这么破了？ 这些天游小希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似乎快的有点儿措手不及，还有点儿天降神兵的运气。 对了，何其正的处决方案是什么？ 何其正离开X市警局那天，和安局在办公室里谈了很久。楼千与负责送他去楼下和Z市过来的人交接，两个人走出安局办公室的通道后，何其正突然低声道：“能借你几分钟谈谈么？” 楼千与想了想，点点头。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远处是X市庞大的建筑群，在夕阳里显得非常壮美。 “除了演讲视频，你还从别的什么地方怀疑到我了？”何其正问道。 “是小希，他无意中发现我的微博里多了奇怪的关注对象。” “万世清流一瓢饮？呵呵，果然是这个……其实，那不过是有一次我无意中点击了推荐好友，把他推荐给了你……我还祈祷着你不要接受那个推荐，或者不要注意……” “我确实没注意，我连什么时候加了关注都不记得，小希他，有时候确实比常人多了几分敏感。” “游探长……真不错。”何其正苦笑，“其实你一直都没想起来我，对吗？” 楼千与一愣。 何其正接着说道：“我曾经有一次追一个案子，碰到过你。贩毒的案子，在西南边境上，我们被派了部队支援，我差点被一个毒贩击中，是你救了我，还伤到了胳膊，那时候我就记得你了。” 楼千与听他这么说，才隐约想起来自己当兵的时候，是在边境上出过任务，那次胳膊上中了一枪。 “后来一直暗地里打听你，知道你退伍后在X市警局，就想着……”何其正看看远方，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你是自己要求来这边的？” “算是吧，其实那些个谣言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只是当我知道我们局长和安局长是老朋友……我想，能来和你一起工作，也够了。”何其正长长舒了一口气，“都说出来了，好受多了。” 楼千与皱了皱眉，“清流教的事情……” “人生，有很多身不由己……想要什么，就得拿东西交换……我会受到惩罚，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时间到了，我们走吧。”何其正转身冲楼千与一笑，抬起手来，隐忍的拍了拍楼千与的肩膀。 “千与，保重。” 他越过楼千与走向楼梯方向，夕阳给他的背影增添了一丝萧瑟。楼千与看着他微微有点驼的肩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第七十九章：另一个故事 翻看着清流教内部那些分门别类的电子文档等资料，游小希感慨良久，以“博爱笃行，舍己而生”为口号的清流教，做的却是那么残忍愚昧的事情。 是的，他们倡导博爱，爱自己爱他人，除了自己要杀死的那个人；笃行，规范言行举止，谦和待人，端正行事；舍己，杀人偿命便是舍己，有舍才有得；求生，杀人是行善，是为了获得重生。 游小希翻看着长长的教众名单，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痛。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在生活中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和磨难的女性，因为种种原因无处诉说无处求得安慰。而白湲县分区的名单里，郑燕的名字赫然排在前面，游小希心下了然。转念又想，还好郑燕没有让吴娟娟接触到这个，否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还真说不清…… 说到吴娟娟，游小希突然转身喊躺在沙发上的李晨。 “晨儿，你回来后去看过吴娟娟吗？” “看过啊，挺好的。她成绩本来就不错，插班也跟得上，因为是丹青哥给安排进去的，老师也挺照顾她，同学关系处的也蛮好。对了，还没去谢谢丹青哥呢！”李晨说道。 “你一个人去的？”游小希眨眨眼。 “对啊，带她去吃了顿大餐，买了两套衣服。”李晨后知后觉的说道。 “还逛街啦？”游小希继续问。 “是啊，我想着女孩子都喜欢逛街，就带她去步行街转了转，买了些小玩意儿。你没看她开心的，哎，女孩子就是好哄！”李晨开始得瑟起来。 “是不是开始觉得喜欢女人也不错啊？”游探长的陷阱挖的越来越深，可怜李小晨还没发现，继续得意洋洋的说：“是挺不错的，又温柔又可爱，还会撒娇卖萌……” “是么？我不温柔不可爱不会撒娇卖萌还真是委屈你了啊。”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李小晨的幻想，从沙发上跳起来转头，段易黑着脸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游！小！希！你这个叛徒、奸细、人民群众里的毒草……”李晨被段易一把扛起来扔在肩上，抬脚就往楼上走。 “段段，放我下来，有话好说……”李小晨赶紧求饶。 “好说？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喜欢温柔可爱撒娇卖萌吗？我给你实践一下啊。” “不，不用了，我瞎说的……段段你又man又帅顶天立地男子汉大丈夫才是我最喜欢的啊啊啊啊啊……” “现在说迟了！” “呜呜呜呜放我下来……烂人……你最烂，女孩子就是比你好……啊啊啊……不要打我屁股啊烂人……” 听着李晨的吵闹声被隔进门里，游小希狡黠的一笑，眼睛回到电脑屏幕上，又觉得黯然起来。 楼千与说，何其正似乎知道清流教的其他秘密，清流教的“带头大哥”似乎另有其人而且很不一般。不过，临走前何其正也说，这一次清流教基本上彻底被摧毁了，至于没挖出来的个别人，单枪匹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那个微博好友推荐，是不是意外点击错误，还是有意为之，都已经不重要了。游小希关掉电脑，从椅子上蹦下地面，这次很稳，没有撞到什么地方，他光着脚满意的走到书架边上，随手抽出一本杂志，躺倒在沙发上翻看起来。 午后的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户，柔和的洒满房间，游小希在沙发上睡得很香，绷紧了这么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回到家的熨帖和安心是再好的地方都不能替代的。 楼千与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睡美人的景象。疲惫和紧张瞬间就被卸下了，伸了个懒腰，动作十分轻巧的趴在沙发上。抬起手，轻触恋人的脸颊，楼千与觉得心里满满的喜悦和感动，宽大的沙发再躺一个人绰绰有余。带着宠爱和眷恋，楼千与伸长胳膊把游小希抱进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好梦不长，刺耳的电话铃声把两人从睡梦中惊醒。窗外已是暮色沉沉，楼千与接过电话，里面是苍苍焦急的声音：“梁凉回去了吗？” 楼千与呆了一呆，“不知道啊。” “快帮我看看他回去没。” 游小希拿过电话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希……我这边今天有些状况……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我提前给梁凉表白了，结果他就跑了，我一下没脱开身，之后就没追上，现在打电话也是关机……” “你别急，我先去房间看看。” 游小希挂了电话，揉揉额头。 YS事务所啊，就没有一个省心的人，下一个故事，又会是怎样的呢？ ——第四话·博爱之心·完—— 第五话：雏鸟之心 第八十章：弄出来个孩子 你问我出生前在做什么 我答我在天上挑妈妈 看见你了 觉得你特别好 想做你的儿子 又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个运气 没想到 第二天一早 我已经在你肚子里 ——朱尔《挑妈妈》 深夜两点三十分的房间里，并不是漆黑一片。窗外不知是路灯还是建筑工地的楼顶灯光投进窗帘，屋子里是淡淡的幽蓝色。 梁雨森举着手机平躺着，看着微博上这首被热传的小诗，眼泪从眼角滚落滴进鬓角，最后消失在枕头里。 深夜两点三十分，蓝苍旻焦急的看着手机。梁凉下午离开后，电话一直关机，他并没有回事务所，也没有回他养父母家，派出去帮忙寻找的人到现在依然没有线索。 深夜两点三十分，游小希的事务所里，灯火通明。 游小希光着脚站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头发乱糟糟的。楼千与出去找梁凉了，他窝在沙发上刚睡着一会儿，就被游墨的电话吵醒了。 “小希，你在家吗？” “在啊。” “楼千与呢？古啸真在不在？” “楼千与不在，大哥你糊涂了，真哥结婚后就搬出去了啊。” “那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家？” “是啊，哦还有贺叔。” “那你先醒着，我一会儿过来。”游墨说完就挂了电话。游小希被这一通电话闹的有点儿懵，听游墨的口气好像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似的。游小希扒拉两下头发，盘腿坐下来，又给楼千与打了个电话。楼千与正在酒吧街那边找梁凉，但还是没有可靠的消息，已经给酒吧都打过招呼了，一会儿就先回来休息一下。 十几分钟后，事务所的大门哗啦被推开了，游墨穿着长大衣带着一身冬夜里的凉气阴沉沉的走了进来。 “大哥，你这是……”游小希话没说完，又看到紧跟着游墨走进来的梁丹青，也是一身黑色的长大衣，两个人站在一起，加上紧绷的面部表情，活像从特训营放出来的杀手。 “青哥。”游小希喊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背上有点儿冒冷汗。 “抬进来。”游墨又对着门外沉声说道。 抬，抬进来？游小希大脑飞转，出什么事了，把什么抬进来？尸体？ 鱼贯而入的三四个人，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在大厅放好，最后进来的两个人，赫然抬着一架——婴儿床。 木质床架，四周的围栏是棉布，颜色是粉嫩嫩的淡绿色，上面印了可爱的小花朵。床帐密密的垂下来盖住四周，看着搬运工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的样子，这里面，应该是个孩子没错吧？ 没人说话，放好东西搬运工们就悄悄离开了。游墨和梁丹青脱了外套后，熟门熟路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游墨微微抬头看着一脸惊诧的游小希道：“弄点儿热茶。” 游小希却没理会，指着婴儿床和一堆纸箱说道：“这什么啊？” 游墨皱了皱眉：“我不相信你出去一趟回来变傻了，婴儿床认不出来么？” “我我我，我知道是婴儿床，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让人送过来的啊。”游墨说着举起手摸了摸梁丹青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梁丹青舒服的靠在沙发里道：“哪有那么容易发烧。” “大哥！我问你话呢！”游小希要抓狂了。 “你不会去看看么。”游墨淡淡说道，然后起身去厨房了，边走还边说：“还是烧点姜汤比较保险。” 梁丹青也站起来：”我来吧，你别把厨房烧了。”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厨房，剩下游小希站在客厅对着一张婴儿床风中凌乱。 想了想，游小希走过去揭开了婴儿床的床帐，心想，总归不会是异形就对了。 啊哦，果然是个小孩儿。目测一岁左右，是男是女还有待探测。脸颊粉嫩圆鼓，两只小手攥成小拳头摆在枕头上，做投降姿势。睡的很香，长长的睫毛在小脸上投下一片扇形阴影。 “游小希，你干嘛呢？”楼千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游小希一惊，不小心把婴儿床撞的左右一晃。 只听床里的小孩儿哼唧了几声，接着突然就扯着嗓子哇哇哭了起来。 楼千与错愕的站在门口，“游探长你……私生子送上门了？” 游小希看小孩儿哭了，顾不上回答楼千与的话，转头扯着嗓子喊：“大哥！大哥！” 游墨一脸不耐烦的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楼千与后，微微点了个头说：“你回来了就好，小希不靠谱，我儿子估计是饿了，你给他喂点儿奶。”说完，又一脸淡定的回厨房了。 于是轮到楼千与和游小希一同风中凌乱了。 我给小孩儿喂奶？楼千与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 大哥的儿子？那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过楼千与的内心后又转而过来践踏游小希此刻已经很脆弱的小神经。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看向哭的很尽兴且短时间内不打算停下来的小孩儿，游小希努努嘴，意思是：大哥让你喂奶呢，不关我事。 楼千与朝他翻白眼，随后无奈的去翻地上的纸箱，果然全是婴儿用品，且件件都是进口货。笨手笨脚的泡好了奶粉，游小希也不能真的甩手不管，就把孩子抱了起来，小孩儿这会儿已经哭累了，两只乌黑的玻璃球似地大眼睛含着两包眼泪欲掉不掉，瘪着淡粉色的小嘴委屈的抽噎着。 楼千与试了试奶瓶的温度，然后递给游小希。小孩儿已经迫不及待了，自己挥着小手试图把奶瓶抱进怀里。 就在怀里的小东西咕嘟咕嘟满意的喝奶的时候，楼千与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转过头严肃的看向游小希：“如果这是游大哥的儿子，那么……他是和青哥在一起之后，出轨了？” 游小希张张嘴想反驳，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己也很纳闷好吗！ “没有出轨，是出柜了。”游墨用托盘端着三碗姜汤走了出来，轻轻放在茶几上。梁丹青跟着过来，端起一碗小口抿着。 “出出出，出柜？”游小希一激动，扶着奶瓶的手松了，奶嘴从小孩儿口里滑了出来。喝的正开心的小孩儿生气了，小巴掌一下就挥在了游小希的下巴上。游小希气的就要挥拳头，楼千与赶紧把奶瓶重新扶正。 什么！这小孩儿刚才是不是对我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大哥的亲生儿子没跑了，面瘫脸臭脾气！游小希简直想把手里的孩子扔地上了。 “我带青回家见爸妈，然后就跟他们坦白了。”游墨语气轻描淡写，就像是再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然，然后呢？” “他们同意了。” “怎么可能！”游小希不相信。 “具体呢，就是我必须得有孩子。这不，孩子连夜弄来了，明天拿去给他们看。”游墨喝着姜汤，淡淡的说道。 “弄来”了，“拿去”给他们看，楼千与和游小希被游墨的用词彻底震撼了。 “那，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楼千与问道。 “我早知道家里会这么说，跟青在一起之后就筹划代孕的事情了。所以，这是我儿子没错，货真价实，现在有……多大了？”游墨转头问梁丹青。 梁丹青放下碗，皱眉想了想，“大概有一岁？或许不到一岁吧。” 游小希和楼千与再次拜倒。 “对了千与，这碗姜汤是给你的，你也在外面跑了一晚了，快喝掉。”梁丹青指了指茶几上剩下的一碗姜汤。楼千与乖乖坐过去喝汤，游墨又开口说道：“小希，你也该准备了，否则楼警官的家人那边不好交代吧。” 游小希一愣，“准备什么？” “生个孩子啊。”游墨轻启薄唇，一派和气的样子，楼千却被这句话弄得差点儿把汤喷出来。 游小希彻底暴走了。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把每句话都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啊，我为什么要生孩子啊！啊不对，我怎么能生孩子啊！ 因为游小希激动的站了起来，再次失去奶嘴的小孩儿也暴走了，一把揪住了游小希刚刚长到耳边的头发。 救命啊！我死也不要孩子！大哥快把你儿子拿走啊拿走！ 事务所里一片鸡飞狗跳。 第八十一章：金屋藏“娇“ “Anna，过来帮何澜补妆！” “阿强，灯光那边重新再调一下！” “导演，线路有点问题，要去地下室检修一下！” “好的，全体休息十分钟。” 忙忙碌碌的摄影棚里正在拍摄一组食品广告，每个人都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气氛紧张而有序。何澜被化妆师拎着粉扑追着走来走去，终于补好妆，却因为线路问题拍摄要延后一会儿，看没人注意自己，何澜拿着手机偷偷躲到窗户边打电话去了。 “喂，你醒啦？冰箱里有好多吃的，你自己弄来吃啊……我这边今天可忙了，哎，我还没吃早饭呢，肚子都饿扁了……好的，我谁都不告诉你放心……恩，你好好休息，游戏机电脑什么的都没有密码你随便玩儿哈……好的，我今天拍完就回去，好的，白白。”何澜小声讲完电话，轻轻舒了口气，一转身，差点撞上徐为旷的下巴。 “你你你……你站我背后干嘛啊！你以为你很萌假装背后灵啊！”何澜提高声音给自己赚足底气，然后仰着脸绕过徐为旷就走。 “刚才跟谁讲电话呢？”徐为旷淡淡的问道。 “你怎么这么罗嗦啊打电话都要向你汇报啊。”何澜依旧仰着脸，眼睛却四处乱看。 徐为旷淡淡一笑，没说什么转身走了。何澜心里有点小小的忐忑，徐为旷该不会生气了吧。 “何澜，开拍啦！”导演在一边大声喊道。何澜甩甩头，把这个念头扔到了脑后。 下午四点拍完收工，何澜一反磨蹭的常态，而是利利索索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催着助理往停车场走。徐为旷中午回公司处理事情了，何澜乐的他不在没人监管自己。一上车，何澜就掏出了电话。 “在睡觉吗？我马上回来……你做饭？好啊好啊，我想吃水饺！随便什么馅儿的都行……”挂了电话，何澜开心的扬起了嘴角。助理打趣道：“金屋藏娇？小心徐哥发飙哦。” “哼，才不让他知道呢。”何澜笑的眼睛眯成弯弯的两轮月牙。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本市安保条件一流的高端住宅小区——蓝岸韵景，何澜乘坐电梯到了10楼，密码加指纹锁虽然程序繁琐，却充分展示了住在这里的安全性。一开门，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剁饺子馅儿的声音。 “我回来啦！”何澜一边换鞋一边喊道。 梁凉从厨房里探出头，挤出一个微笑：“面已经揉好了，我擀皮很快的，再等半小时就可以下锅了。” “不着急，这还不到五点呢。我来帮忙吧。”何澜兴致勃勃的跳进厨房。 “你包过饺子吗？”梁凉有点儿怀疑。 “恩……没有……”何澜挠挠头，“但是我可以学啊！你教我嘛！” “那，我一会儿擀好皮儿叫你，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拍摄一天肯定累坏了。”梁凉温和的一笑。 “好哒！对了，今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徐为旷居然站我背后偷听，太可恶了！不过我没告诉他跟谁通话，你放心，你在我这儿他们一定找不到的！”何澜信誓旦旦的握拳。 “恩，谢谢你了。”梁凉说道。 “你怎么这么见外呢！咱俩是兄弟诶，兄弟！那可是要同气连枝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但是你是我弟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一直住这里都行，我刚好觉得一个人太无聊呢！” 梁凉看着眼睛瞪得圆圆的何澜，脸上一副“你再说谢谢我就跟你急”的表情，忍不住轻笑起来。是啊，他俩是兄弟，虽然面前这非要当哥哥的人看起来就跟小孩儿一样，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羁绊，依然让梁凉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不过，说到血缘，蓝大哥……哎，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种话呢？自己是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啊！在没想好之前，真的不太想见到除了何澜之外的任何人。 白白胖胖的饺子在锅里起起伏伏，按照何澜口味调好的酸辣蘸料已经引得他频频吞口水了。眼看着饺子被捞起来装好盘，何澜刚要伸手去端的时候，徐为旷的专属铃声响了起来。 “你先去接电话，我端过去放餐桌上。”梁凉轻声说，何澜不情愿的摸了摸鼻子，转身去接电话了。 徐为旷声音淡淡的，但是明显带了一丝冰冷的不开心的情绪。 “我在你家门口，开门。” “啊？你干嘛这会儿来我这儿！”何澜怪叫起来。 “怎么，看来以后我过来还需要提前写报告等你批准了？”徐为旷听何澜这么讲，声音简直要变成冰箭刺穿电话了。 梁凉摆好餐具，用口型问道：“是徐大哥？” 何澜无奈的点点头。梁凉想了想说：“没事，别让他误会。“ 何澜耸拉着头，走到门口去开门。 门一打开，徐为旷寒气森森的站在门口，脸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但他眼睛只是往门里一扫，看到那张和梁凉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顿时脸上阴转多云转晴天了。 “呵……“徐为旷自嘲的笑了一下，接着伸手狠狠的揉了揉何澜的头发，”你这个闯祸精，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担心什么，担心我包养小白脸吗？“何澜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梁凉这两天住在你这儿？“徐为旷熟门熟路的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好。 “对啊，我想他了，让他来陪我住几天。“何澜说着迅速窜到桌子旁，目标对准盘子里热气腾腾的饺子。 “那干嘛偷偷摸摸的，还故意瞒着我。“徐为旷走进卫生间洗手，洗完手出来，就看桌上又摆上了一大盘饺子。 “徐大哥你也没吃晚饭吧，我包了很多，一起吃吧。“梁凉又加了一副餐具上桌，徐为旷也不推辞，拉开椅子坐下来。 “事务所最近不忙？游探长他们还好吗？“徐为旷一边吃一边问道。 “恩……不忙，他们都挺好的。“梁凉轻声回答。 “真的？“徐为旷不经意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啊，不吃拉倒，话那么多。“何澜不满意的瞪徐为旷，徐为旷轻轻一笑，”来之前我刚接到游探长的电话，问我有没有见过梁凉，你说，我一会儿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呢？“ “喂里捉银表太碧碧哦（喂你做人不要太卑鄙哦）！“何澜嘴里费力的咬着一个饺子，不满的说道。 “我一向这么碧碧，你不知道么。“徐为旷逗他。 何澜咽下饺子，赶紧又喝了一口饺子汤，“梁凉他想安静两天不行啊。“ “可是你们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游探长他们那边多担心。我听说楼警官派了很多人在西区那边找人，你们大表哥蓝总，还有游探长的大哥游总，全都拜托了关系网在帮忙找人，他们害怕梁凉有意外啊。或者，你好歹让他们知道你是安全的，也免了那么多人费时费力了。对吗，梁凉？“徐为旷最后一句转向梁凉。 梁凉在听到大家都在找他的时候，心里突然感到十分愧疚。他原本就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本以为躲几天蓝苍旻而已，没想到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顿时心里内疚的一塌糊涂。 “徐大哥，我没想到这么多，真是……“梁凉放下筷子，语气略微焦急起来。 “不是你的错，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原因，不如这样，我给游探长说一声，说你现在很好，只是暂时想休息几天不想见人，等过几天你自然会回去，如何？“ “那太谢谢徐大哥了。“梁凉脸红了，觉得自己真是考虑不周。 听着徐为旷给游小希打电话，何澜悄悄问梁凉：“其实你到底是为什么躲着游探长他们啊？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梁凉略微一顿，轻声道：“我不是躲着游探长，其实……“ “梁凉，游探长说蓝总今天下午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急救室里……“徐为旷忽然转头说道。 “什么？“梁凉一下站了起来，手边的汤碗打翻在桌上，他的手背被烫出一大片红斑，而他却毫无知觉。 蓝大哥他，出车祸了？ 第八十二章：小舅舅 蓝苍旻没有出车祸，而是在路上遇到了车祸事件导致的堵车情况，随后又帮忙送一个心脏病突发的病人到医院。 梁凉搭徐为旷的车匆匆赶到医院见到游小希后，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打电话那会儿在急救室里的当然也不是蓝苍旻，而是哪位病人。梁凉悬着的一颗心悠悠落回原处，随后又深深的愧疚起来……如果不是自己玩儿消失，蓝大哥他们也不会花这么多功夫到处找自己了…… “不好意思，是我没听清楚，让你担心了。”徐为旷轻声道歉，但表情却是一副揶揄的样子，转转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道歉。梁凉连声说着“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不对”然后四处张望，看向游小希：“你说蓝大哥没事，那他人呢？” “哪位病人没有抢救过来，蓝大哥去帮忙办理手续了。”游小希一边说一边往楼道尽头看，然后又低声道：“一会儿先跟我们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蓝大哥这两天累坏了。” 梁凉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片刻后，蓝苍旻的从楼道尽头的电梯里走出来，梁凉看到他的时候顿时有点儿愣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随后他又看到了和蓝苍旻一起走出电梯的少年，于是脱口而出道：“阿森！” 少年听到有人喊自己小名，浑身一震，垂着的头抬起来，红红的眼睛在看到梁凉的一瞬立刻蓄满了泪水，有点迟疑的嗫喏着喊道：“小舅舅？” “阿森，你怎么会在这儿？”梁凉连忙走过去，顾不上跟蓝苍旻打招呼，因为他看到少年衣服凌乱，头发支楞着，面色苍白，眼泪摇摇欲坠。 “小舅舅……妈妈……妈妈她……”少年说着又垂下头，眼泪扑簌簌的砸在地板上。 梁凉揽着少年的肩膀，把带有疑问的目光投向身边的蓝苍旻。 蓝苍旻在看到梁凉的瞬间，两天来的疲倦和刚刚经历的生死之事都抛之脑后了，只想快点把人带回家给个准信儿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不要邪恶，就是休息的睡觉(⊙o⊙)），但看来梁凉和身边这个叫梁雨森的少年关系匪浅，所以只得强打起精神解释道：“我在路上遇到堵车，他妈妈心脏病突发，我帮忙送来医院，结果……没抢救过来。” 梁凉听完脚跟一软。梁雨森的妈妈叫梁英，是自己一个不太亲的表姐，平时来往也不多，但梁雨森小时候被寄养在梁凉家一段时间，他性格内向，很乖，又喜欢画画，所以和梁凉这个小舅舅关系很好。英表姐是个要强的人，丈夫很早就去世了，自己守寡多年，一个人拉扯梁雨森长大。她这一走，梁雨森就……想到这里，梁凉的眼圈也开始泛红，蓝苍旻看着身边一大一小两只红眼兔子，感觉两天没睡的身体真心更累了。 接下来几天，梁凉都在帮着处理英表姐的后事，几乎全天都呆在梁雨森家里，无暇去想怎么面对蓝苍旻。蓝苍旻要忙公司的事，而且也不好逼迫他，只好找人去梁雨森家里帮忙，一个星期后，梁英的后事处理完毕，而这期间，蓝苍旻和梁凉只见过三次面，说话都没超过十句。蓝苍旻想，等梁凉帮梁雨森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好好和他谈谈吧。 但是，梁雨森家里的事处理完了，梁凉却提出了要搬去和梁雨森一起住。 “我不同意！”蓝苍旻强压住内心的怒火。 “阿森他刚刚失去妈妈，我去陪他一段时间而已。”梁凉柔声解释，游小希觉得这事儿无可厚非，可是看看蓝苍旻降到冰点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哆嗦。优雅温柔的苍苍什么时候变的和大哥一个属性了，一不高兴就猛放冷气。 蓝苍旻紧紧抿着嘴唇，心里十分焦虑。梁凉转过头看游小希：“我，我想和蓝大哥单独谈谈。” 游小希顿时反应过来，迅速起身溜走了。 蓝苍旻轻咳一声，想听梁凉要说什么。 “蓝大哥，你和何澜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梁凉开口。蓝苍旻的心顿时哇凉哇凉：得，放在亲人的位置上了。 “从认识你到现在，你对的好我心里都记着……”梁凉继续说，蓝苍旻有点儿想推门离去：我对你的好，不是为了让你记住然后报答我啊。 “我……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说出那些话……但是，我……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我需要，时间……”梁凉说着，扭头看窗外去了，如果蓝苍旻此时能看到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的脸已经完全烧红了。 “你是说……你会接受我的感情，但需要时间？”蓝苍旻狂喜。 “咳咳……阿森他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先去陪他一段时间，顺便也想想自己的事情……蓝大哥，你保重身体……”梁凉说完，拉上整理好的行李箱转身出了门。蓝苍旻静静的坐着，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需要时间，只要不是一巴掌拍死，那我势在必得。 唔，梁凉等等我啊，我送你过去！蓝苍旻后知后觉的跳起来跑下楼，游小希翘着脚一边吃水果一边玩儿ipad，悠悠的说了句：碰上真哥回来拿东西，顺带送梁凉走了。 蓝苍旻冷哼一声，开始考虑着什么借口去梁雨森家。 傍晚，游墨父母家。 灯火通明的客厅，游父、游母、游墨、梁丹青围坐一圈，中间的婴儿车里，游墨的儿子刚吃完奶粉，安安静静的躺着，一边看天花板上的灯，一边咿咿呀呀吐着唾沫泡泡自娱自乐。 “就是这样，我的任务完成了，如果没别的事，我跟青先走了。”游墨说道，然后站起身来。 “坐下！”游父一声中气十足的命令，游墨想了想，坐了下来。 眼看着游母忍不住想去逗小孩儿玩儿，游父又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游母伸出的手收回来，撩了撩头发。 “爸，您说我只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我爱怎样您就不管了，现在不是要反悔吧？”游墨看了看表，觉得需要速战速决。 “我有说过要反悔吗？”游父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既然孩子有了，那，你们得自己养，我不希望我的孙子是被保姆带大的。” “不可能！我和青都忙得很，哪有时间带孩子！”游墨立刻否决。 “那就给我找个有时间带孩子的儿媳妇去！”游父又开始吹胡子瞪眼：“带不好孩子，怎么能是我游家的儿媳妇！” 梁丹青一口血差点吐出来，看看游墨已经准备发火了，于是拉了拉他的衣袖，淡淡开口道：“您放心，孩子我们带。” 游父掀起眼皮看了梁丹青一眼，重重哼了一声，游母想帮腔，看看游父和游墨两张黑着的脸，无奈只得摇摇头。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凝固住了，婴儿车里的小孩儿忽然扭了扭身子开始哭起来，游母心疼的赶紧起身把孩子抱起来，这和游墨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模样实在太招人疼了。 眼看着妻子已经沦陷了，游父板着的脸也出现了丝丝裂缝，摇摇头，上楼去了。游墨和梁丹青暗暗松了一口气，游母一边哄孩子，一边转过头问游墨：“孩子的名字叫什么？” 两人同时愣住了。 梁丹青抬头看看正在上楼的游父，开口道：“我们商量过，希望孩子的爷爷帮他取名字。” 游父停下了脚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表示知道了。游母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道小声道：“他心里乐着呢。”梁丹青微微一笑，从游母手中接过了小孩儿。 送他们出门时，游母又百般叮咛道：“偷偷找个保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妈，你回去吧。”游墨答应道，梁丹青朝游母微微点头道：“伯母，再见。” 游母看着怀抱小孩儿的梁丹青，心里暗暗想，这个媳妇其实也不错，人长得好，又是大学教授，看样子也通情达理，还愿意给游墨带孩子，自己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了，这么好的事情上哪儿找去啊！回去得好好游说一下不开窍的老头子。 回去的车上，小孩儿在婴儿座椅里呼呼的睡着了，游墨伸过手拉住梁丹青的手道：“青，我明天就找保姆，你别担心。我爸就是嘴上说说，其实心里已经接受了。” 梁丹青微笑道：“我明白，没关系。”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合适的保姆不好找，尤其是对于两个十分挑剔的精英男来说，保姆既要有育儿经验还得有优良的个人素质，于是在没找到保姆的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个人的生活何止要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第八十三章：梁雨森的日常 教室里暖气很足，很多学生都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他们还是高二的学生，虽然学校不断灌输“高三的残酷要从高二就开始磨练”之类的观念，但他们中大多数人还在过着挥霍青春的生活，未来是什么？先转发完这条微博再说吧。 梁雨森低头看看时间，还有五分钟下课，他开始整理书包，收好东西，推了推同桌的胖子。胖子叫刘明明，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一本H桥段很多的玄幻小说，梁雨森刚推了他一下，只见他像触电一样立刻站了起来，因为用力太猛，圆滚滚的肚子把课桌撞的向前挪动了半米远。这个响动一下吸引了大部分同学的目光，讲台上的老师也愣了一下，眼神飘过来问道：“刘明明，有事吗？” 刘明明肉呼呼的脑袋转了转，艰难的分析了一下现状，再转头看看脸红了的梁雨森，忽然就憨憨的笑了两声：“嘿嘿，有只老鼠从我脚上跑过去了，我受到了惊吓。” 同学们哄堂大笑，大多数都以为他是睡糊涂了。老师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往黑板上写字，刘明明也不觉得尴尬，施施然坐下来，低声对梁雨森说：“你特么又害我一次。” 梁雨森小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下节自习课去画室，老师如果问到的话你帮我说一声而已，谁知道你反应那么大。” “我以为你提醒我老师叫我回答问题呢！擦，知道了。优等生，反正你成绩好，老师也不会骂你。”刘明明一边应声一边重新拿起小说，而下课铃声也在此时优美的响起来了。 刘明明把书往抽屉里一塞，站起来拍拍肚子道：“饿了，炮侠！毛头！小超市买吃的去不去！”被叫到外号的两个男生嘻嘻哈哈的跑过来，三个人推搡着出门了。梁雨森收好东西出门，在楼道被一堆女生堵住了路。 “好酷！” “有种赛巴斯酱的即视感呀~~~” “哪有，明明是张起灵……”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大胆又热烈的眼神让梁雨森不自觉的靠近走廊边上贴着墙走。 他当然知道这些目光不是给他的，因为在他身后三米远，隔壁班的连羌正提着书包走过来。身高超过一米八，修长结实的身体即使穿着最普通的校服也显得挺拔流畅，稍长的刘海下是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深邃而淡漠。连羌，在本校以相貌出众和打架厉害而出名，对人冷淡，没有朋友，狠劲十足。 梁雨森贴着墙壁，看着连羌越过自己走到了前面，女生们稍稍分开了一条路，连羌眼珠都没转动一下的直直向前走了。轻轻叹了口气，梁雨森穿过散开的人群下了楼。 连羌，还真是吸引眼球的存在啊。不过，却只有我见过他流泪的样子呢。梁雨森嘴角微微泛起一个弧度，加快了去画室的脚步。 “阿森回来啦！”梁凉听到门响，从厨房探出头来，少年一边换鞋，一边朝梁凉微笑：“小舅舅。” “快洗手吃饭，我今天做了松鼠鱼，小时候你很喜欢吃的。”梁凉看着少年单薄的身体和明显苍白的脸，不自觉带上了心疼的口吻。 “谢谢小舅舅。”梁雨森乖巧的答谢，然后转身去卫生间洗手。洗完手出来，就听到客厅茶几上梁凉的手机在震动。 “小舅舅，有你电话！”梁雨森喊，回应他的只是厨房里抽油烟机巨大的嗡嗡声，无奈拿起手机往厨房走，梁雨森瞄到了来电显示：蓝大哥。 是哪天医院里的蓝先生么？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了厨房，梁凉看到他进来，又看一眼他手里的手机，于是关掉油烟机接了过来。 “喂蓝大哥……挺好的，正做饭呢……啊？哦……那你快去吃饭吧……恩，恩……那要么，你来阿森家，我再多做一个菜……好，一会儿见。”梁凉挂了电话，转头看梁雨森：“有个朋友过来一起吃晚饭，就是那天送你妈妈去医院的先生，他是我朋友，可以吗？” 梁雨森站在门口的阴影里，眼神里闪过一瞬犹豫，随后立刻点点头，表示无所谓。 “那你帮我先把这两个菜端出去，我再烧一个汤。”梁凉绽开一个微笑，转身忙碌去了。梁雨森看着这个小时候蛮亲近，但这几年没见过几次面的小舅舅，觉得他身上的单纯快乐真让人羡慕嫉妒。 如愿骗到一顿共进晚餐机会的蓝苍旻10分钟后就到了梁雨森家，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躲在附近观察着梁凉买菜进门然后掐算好了时间。 总之，还算是一顿气氛平和的晚餐，吃晚饭，梁雨森被“赶”去房间学习，蓝苍旻借着帮忙收拾碗筷的理由跟进了厨房。 梁雨森回到房间打开台灯，把书本依次摆开，最后拿出了一个素描本，翻到最后一页。细细密密的线条，明暗阴影交错，刻画着一个人的样子。凝视着这人的脸庞，梁雨森傻傻的笑起来，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合上本子开始做数学题。 大概两个小时后，梁雨森走出房门去卫生间，看到梁凉坐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就着一盏落地灯在看书，灯光不是特别亮，给梁凉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昏黄光圈。而那位坚持让自己叫他“叔叔”而不是“大哥”的蓝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小舅舅。”梁雨森轻声喊道，本想让他调亮灯不然伤眼睛，只是这一喊却把梁凉从书里惊醒了。只见梁凉唰的一下站起来道：“饿了吗？我去做宵夜！” 梁雨森失笑，“不饿，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小舅舅，你可真专心。” 梁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了，你帮我找一条被子吧，我睡沙发就行。” 梁雨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家里只有两个房间，妈妈刚走，她的房间本来也不合适让梁凉住，自己房间只是个单人床…… “小舅舅了，你睡我的床吧，我睡沙发。” “不用不用，你好好睡觉明天还上课呢，我熬夜习惯了，随便在哪儿睡一会儿就行。” 梁雨森也明白梁凉不可能让自己去沙发，在他心里自己还是小时候那个爱哭的小孩儿，是需要耐心照顾的，于是也不再坚持。幸好家里暖气很足，客厅格外暖和，不用担心会着凉。梁雨森拿出干净的被子和枕头，仔细的收拾了沙发上的垫子，尽量使梁凉的可睡空间大一些。 铺好“床”，梁雨森轻声对梁凉道：“其实我一个人可以，小舅舅来陪我我很开心，但是你也要工作的，所以……” “没事，我现在自由画画，不用坐班。在这儿给你做点儿吃的也挺有意思，你们高三不是要住校？等你下学期住校，我就放心了。” 梁雨森抿着嘴笑了笑：“好的，晚安。” 房间里，黑暗在无声流动。梁雨森看着手机屏幕，是微信群聊界面，不过这个群里只有三个人。 鸦：我决定了 万年雨季：好 鸦：老时间老地方见面聊 万年雨季：恩 淤泥：鸦，预祝你成功~ 鸦：谢谢，你呢？ 淤泥：我再想想 鸦：见面再说，睡了 万年雨季：晚安 淤泥：晚安 关掉手机，梁雨森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双手环抱着肩膀。 梁凉在沙发上睡的并不舒服，沙发太软了，他在梦里不停的陷落、下降，逃不出来。 窗外是静寂而寒冷的冬夜，雪花悄无声息的落下，给睡着的人们编织了一个洁白而虚幻的梦境。但有些在深夜里依然醒着的人，眼睛里看到的黑暗也在一丝一缕吞噬着他们的灵魂。 第八十四章：雨夜 游墨家小宝宝的名字最终被确定为游子善，取“上善若水”的意思，游父希望这孩子性情平和心地宽容，不要像游墨那样冷硬刚强令人有拒之千里的感觉。 游小希趴在婴儿床边拿着手指头戳宝宝的肚皮玩儿，想了想问道：“大名叫游子善，小名叫什么？” 游墨和梁丹青愣了愣，两人还从来没想过这茬儿，印象里自己小时候也似乎没有小名的样子。 “大哥，你儿子耳朵真大，跟把扇子似的，小名叫小扇子好了！”游小希捏了捏宝宝的耳朵。 游墨和梁丹青闻言探头去看，果然宝宝微微有点儿招风耳，但也没有游小希说的那么夸张，配上大大的眼睛和肉嘟嘟的小脸，还蛮可爱的嘛。 不过，小扇子这个小名儿也就此定了下来。游子善长大后对这个小名深恶痛绝，以至于每次和游小希这个小叔见面，都要唇枪舌战一番。 三人正各种心思的观察着小扇子可爱的表情，就看见小扇子扭了扭小屁股，小嘴瘪了瘪，接着就放生大哭起来，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臭味儿让三个大男人全都黑了脸。 七手八脚的把尿不湿扒开，臭味更浓了，三人同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面面相觑。还躺在婴儿床里哇哇哭着的小扇子可不管那么多，向上翘起的小弟弟哗啦啦就开尿了，一股小水柱“钢强有力”的冲着自己的脸上就“喷射”过去了。 这……这……是尿到自己嘴里了？三个站的远远的大人脸上挂满黑线，小扇子的尿液弄湿了前襟，溅到了他的小脸儿上，因为张着嘴哭，小嘴里也落进去几滴。梁丹青终于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托着两条小胳膊把小扇子抱了起来，游小希也自发的去拿湿纸巾和干净的尿不湿。只有游墨石化了似得看着他俩忙碌，一张俊脸黑成了包青天。 好不容易把小扇子折腾干净，他又开始嚎啕大哭——饿了。游小希抱着他一边哄一边摇，梁丹青赶紧从恒温热水壶里倒热水冲奶粉，等到吃完奶，小扇子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睡着后，两人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游小希看着睡着后的小扇子，长长翘翘的睫毛，白白嫩嫩的小脸，轻轻抿着的粉红小嘴，实在难以想象这如同天使般可爱的样子在五分钟前就是一个小恶魔。 “去餐馆吃饭点菜还得给厨师一个做菜的时间呢吧，你家儿子倒好，上一秒饿了，下一秒就开始哭，十秒之内没喝到奶就摆出掀翻地球的架势，这是强盗吧啊？”游小希对着小扇子做了鬼脸，转头对梁丹青说道。 梁丹青疲惫的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你还指望他能听懂‘给厨师一点时间’这种话么？” 游墨推门走进来，从刚才小扇子尿尿完后他就黑着脸出门打电话去了。 “我已经让人立刻去找保姆了，不管父亲怎么强硬，这孩子也不能我们俩带，会出人命的。”游墨揽住梁丹青的肩膀，低声道：“青，辛苦你了。” 梁丹青挑起嘴角一笑：“三天之内把保姆找来，怎样？” “放心！”游墨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又对游小希到：“你这几天都过来帮青的忙。” “啊？大哥，我……”游小希刚想推辞，就见游墨挑眉道：“我知道你最近没案子闲着呢。” 游小希咕噜噜转动了下眼睛，鼓了鼓嘴巴答应道：“恩，知道啦。” 梁雨森其实挺喜欢上学，尤其是因为成绩好，他每周偷偷去画室上两节课的事情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学校在高二的时候专门开设了艺术班，目的是让那些文化课成绩不好的学生有机会通过别的途径进入大学，很多学生选择画画这条路，并不是因为喜爱，只是为自己考大学增加一分把握。 梁雨森却是纯粹为兴趣。小时候在梁凉家住的那段时间，当看到梁凉画的水彩画和油画的那刻起，他就深深的喜欢上这门艺术。只是梁英望子成龙，从来不支持他发展其它兴趣爱好，所以画画这件事情，他一直偷偷喜爱着。 自从学校办了美术培训班后，他仗着成绩好，每周都逃掉两节自习课去学画画。画室很大，美术老师也不怎么在意，所以他来去自由，很是享受。画画的时候，仿佛这个世界不存在，而自己和画板一起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随心所欲，天马行空。 而且，在画画的时候，距离那个人，很近很近呢。 只是今天下午去不了了，因为模拟考试，最后一节自习课被占用了，梁雨森很快做完了卷子，看向窗外。 原处是乌沉沉的天，还隐隐有点儿雷声，是春雷么？春天快到了啊。如果能和那个人一起出去写生就好了。梁雨森陷入了沉思，直到铃声响起，交了卷子才想起今天自己和刘明明是值日生，转头看看，刘明明早就窜走了。无奈放下书包，梁雨森叹口气拿起扫把。打扫完卫生后出了门，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 虽然隐隐有了春意，但下起雨来依旧很冷。梁雨森缩了缩脖子，顶着书包一路小跑到自行车棚，他的车子放在入口处，这会儿也被雨淋湿了。抖着手打开锁，忽然听到车棚深处隐隐有声音，眯着眼睛看过去，有个人影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吗。 “同学？”梁雨森喊了一声。 人影停住了，站起来看了梁雨森一眼。就着车棚入口处昏黄的灯光，梁雨森认出了这个女生，是隔壁班的欧禾。 “怎么回事？”梁雨森走了过去。 欧禾没说话，把车子往出挪了挪，又看了看四周。 梁雨森一看就明白了，有人给欧禾的车子上又加了一把锁。从自己书包里掏出美工刀，铁丝、小钳子之类的工具——美术班最近让大家动手做些创意雕塑，梁雨森准备利用铁丝和易拉罐做一个组合手工，包里这些工具刚好派上用场了。不一会儿锁就开了，欧禾松了口气，看看手表，女生的眉头皱了起来，眼里的恐惧一晃而过。 梁雨森拍拍手，把工具都装好，看了看欧禾道：“你们班的女生干的？” 欧禾抿着嘴摇摇头：“不知道。”她又环顾四周一圈，“无所谓，反正……”后面的话她没再说，梁雨森也不再说话，点了点头走到自己车子跟前，随手抹了抹车座上的水滴，跨上车子骑走了。 欧禾又看了看手表，轻叹一口气，推着车子出了车棚。 雨夜，校园里很安静，只有远处的高三专用教学楼里灯火通明，可那些光看起来是那么遥远和不真实。欧禾骑着车子出了校门，看到不远处梁雨森的车子在雨中慢慢骑着，他的背影在明明暗暗的路灯下是那么单薄，却又异常温暖。 车轮碾过落在地上的树叶，雨滴不断打在脸上，夹杂着灰尘的腥气，没有水的洁净感，却只让人觉得肮脏和污秽。 “七天了！整整七天了啊大哥！说好的三天之内找来的保姆呢？再这样下去我和青哥要变成黄脸婆了！”游小希不满的嚷嚷，身后婴儿床上小扇子不停吐着口水泡泡。 游墨满脸歉意的看着梁丹青和游小希四只明显的黑眼圈，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周下来憔悴了一圈。 为什么迟迟没找到保姆？咳咳，保姆甲是个年轻小姑娘，经验不足游墨不放心；保姆乙是个五十岁的大妈，梁丹青觉得她没文化；保姆丙倒是个大专学历有着幼儿护理经验不到三十岁的“大妹子”，但是她明显对梁丹青有着别样的意思所以她只来了一天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不知道游墨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游小希扁扁嘴，其实她对青哥有意思又怎样，反正青哥又不会看上她，大哥真是小心眼儿加怀疑狂。 所以一天天耽搁下来，这都一周了，新保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梁丹青的耐心已经彻底被磨光了。正说着，救星打来了电话。 游母对自己儿子的耐性心知肚明，私底下也知道他们找保姆不顺利，于是自己亲自出马找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带过好些个孩子了，是个下岗工人，善良淳朴，手脚麻利。 游小希看到游墨接完电话脸上不自觉浮现的笑容，就知道自己要解放了，还没来得急欢呼，手机先欢快的震动起来。 “什么？梁雨森被指控杀人？”游小希听着梁凉焦急的声音，觉得十分不真实。梁雨森？不就是梁凉那个小外甥么，刚刚失去母亲的孤儿，梁凉还搬去陪他住，一个高二学生，苍白消瘦弱鸡似得，杀人？ 可是梁凉不是会开玩笑的人，游小希想了想立刻拨通了楼千与的电话，还是先回事务所见面详细问吧。 第八十五章：初夜什么的 欧禾死了，在四天前的雨夜。 尸体是第二天早上被晨练的老头发现的，在景秀公园的人工湖里。 欧禾的父母都在事业单位工作，只有这一个女儿，欧母在湖边看到女儿的瞬间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欧父只是不断念叨着“这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只是还没回家”。 警察初步判定欧禾是自杀，因为欧禾的的自行车就停放在湖边的一棵树下，书包放在前筐里，校服和帆布鞋整整齐齐的叠放好也在前筐里，只是被雨水淋湿透了。 “校服脱掉了？为什么？尸体是裸着的？”游小希听梁凉讲到这里，觉得不解。 “不是，她穿了一条连衣裙，还有一双高跟鞋，法医说她应该还化了妆，因为脸上有残留化妆品成分。” 既然这样，看起来是准备好了才自杀的，警察的判定还是很靠谱的。 “为什么又会扯到梁雨森身上？”楼千与问道。 “本来警察了判定了是自杀，案子都算弄清楚了，因为欧禾在学校经常被人排挤，当天也有同学证明在自行车棚看到她的车子被人加了锁，她一直在鼓捣锁所以很久都没走。警察推断她当天受了刺激，可能累积了很久，所以想不开。”梁凉解释道，“可是欧禾的父母执意不信，天天到学校去闹，结果昨天居然从门卫大爷哪里打听到，当天有个男生跟欧禾一前一后出的校门，还在路灯下交谈过。之后有个学生说他当天因为帮老师改卷子所以留的晚，又拉肚子，之后经过操场的时候看到阿森在车棚里帮欧禾开车锁。” “同班的？他怎么认识梁雨森和欧禾？”有消息问道。 “阿森成绩好，照片常年在学校宣传栏里，很多外班的学生都认识他。至于欧禾，她的照片这几天全校传遍了，那个学生估计也是看到了照片才指认的。”梁凉叹口气，“那晚阿森确实回来的比较晚，但他说是做值日生。” “值日生只有他一个？” “是啊，和他一起的同学早早跑走了，他一个人打扫的卫生。” “你问过了没，他自己怎么说？” “他说他确实在车棚里帮欧禾开车锁了，校门外路灯下也打了招呼，是欧禾谢谢他，随后就各自回家了，他们回家也不走同一条路。可是欧禾跳湖的公园并不在她回家的路上，反而是相反的方向，而且很远，从学校骑车过去需要近乎1个小时才能到呢。” “公园在梁雨森回家的路上吗？”楼千与问。 “没有，也是相反方向，这点对阿森是有利的，因为按回家时间算，阿森根本赶不到那个公园再赶回家。警察今天已经问过阿森了，暂时还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他和欧禾的死有关系，但是欧禾父母已经在学校闹开了，说阿森是最后一个见到欧禾的人，一定要阿森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就是谋杀。”梁凉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你别急，嘴上说能说出什么，判定也需要证据。”楼千与安慰道：“只要梁雨森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你作为时间证人可信度不高，毕竟你是亲属。” “那怎么办？阿森他不可能杀人的啊……现在这么闹，他去学校也不方便，这几天我都让他请假了。” “没有证据不能定罪，你放心。你带梁雨森过来，我问问他，你觉得怎样？”楼千与道。 “行，我回去跟他说，看他愿不愿意来。这孩子很内向，这次的事情他也只对我说了一遍，特别坚定，面对警察的时候也是那些话，完全看不出什么。而且我也不信他会杀人，根本没有动机啊。” “没有动机可能就是最大的动机，因为有你不知道的任何情况。警察那边有什么情况你随时跟我和小希说，最好让我和梁雨森当面谈谈。”楼千与皱了皱眉，他没见过这个孩子，只是听游小希前几天说起过，知道他刚刚失去了母亲，成了孤儿。 梁凉离开后，游小希靠在沙发上翘着脚，“楼警官，你觉得呢？” “我现在不能断定，还是等警察那边的断案结果出来吧，按照梁凉的叙说，警察目前的方向应该没错，只是我得见见梁雨森，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楼千与坐到他身边，揉揉他的头发。 游探长被揉的舒服，索性倒下来枕在楼千与的肚子上，一只手在他胸前画圈圈，“那孩子看起来很瘦弱，但是有种说不出的强韧的感觉，倒不是说会杀人，只是我总觉得他对于他妈妈的死，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悲伤。感觉内在并不是个软弱多情的人，反而很冷硬。” “那就见见再说吧。”楼千与抓住那只捣乱的手，“你这几天照顾小扇子，有什么心得？” “累，累，累，还是累。小孩儿太可怕了，还好我不会生孩子。”游小希嘟哝。 “什么？你说想要孩子？”楼千与低头含住他的耳垂。 “且，我说还好我不会生孩子。”游小希试图推开压上来的某人。 “你不会？不一定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楼千与的手钻进了游小希的t恤里，准确的捏住了一颗小红豆，开始轻轻揉捏。 “游探长，说好的事情，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兑现啊。”楼千与一边在游小希耳边呢喃道，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游小希的身体也热起来，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拖了这么久，游探长你不会是因为没有经验而害怕吧。”楼千与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黯哑，听起来魅惑十足。 游小希勉强压住那只作怪的手道：“我是……我是怕你……你没经验哼……我可是……身……身经百……” 话没说完就被楼千与覆盖住了嘴唇，唇舌缠绵，什么话都不用再说出口。感觉到游小希的身体放松下来，应该是做好接纳的准备了，楼千与邪邪一笑，忽然起身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回房间，你欠我的那次，今天必须完整的兑现给我。”楼千与低声笑道，游小希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心里紧张的咚咚跳。这……就要把初夜交出去了么……果然有一丢丢害怕啊……怕疼…… 楼千与将他放在床上，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得：“别怕，交给我。” 游小希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疼爱、欢喜夹杂着一点诱惑，足以秒杀万物。游小希闭上眼，轻轻吻上楼千与的唇。 手指划过脖颈、前胸、腰腹，抵达某处神秘幽穴，楼千与一边轻吻身下的人，一边在他耳边说着挑逗的话。游小希慢慢的放松下来，脑袋里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断裂。 轻柔的、绵长的、又是激烈的。 颤抖着、迎合着、又再次交融。 疼痛中夹杂美妙，酸涩中交织甜蜜，身体的碰撞和摩擦，加上心里浓浓的情感释放。欲望的燃烧只是一时，深情的相爱却是一生。 夜还很长，情动而浓，春意盎然，相爱的人啊，你们要珍惜，因为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失去所爱，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享受真爱，还有很多人，为爱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第八十六章：他和他的秘密 今天周日，是欧禾死后的第五天。 从周四开始，因为欧禾父母在学校哭闹的缘故，梁雨森就请假在家了。昨晚和游小希他们聊过后，梁凉回来就向梁雨森说了“有个警察朋友想见见你，帮你理一下这个案子洗清你的嫌疑”，梁雨森一口答应了，于是今天上午，梁凉早早的带着梁雨森来到了事务所。 梁雨森站在大厅书架前随意翻看着，这家侦探事务所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不知道侦探长得什么样，是不是和电影里一样带着鸭舌帽留着帅气的胡子呢？ 正想着，就听到有人一边打哈欠一边下楼了。梁雨森往楼梯处一看，一个感觉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顶着一头乱发，穿着宽大的浅蓝色针织衫，一手扶腰，姿势很别扭的走下楼来。 “梁凉，你可来的真早，我几乎一夜没……”游小希说着忽然顿住了，把自己闹了个脸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着急么。你昨晚失眠了？楼大哥呢？”梁凉连连道歉。 “对……对啊，失眠了……呵呵呵呵……那混蛋组里有事，一早就走了。”游小希不满的踢开茶几边的小沙发墩，一屁股坐进平时最喜欢的沙发角落，又赶紧用手摸了摸腰，酸痛的感觉让他呲牙咧嘴好一阵儿，在心里把楼千与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你……还好吧？扭到腰了？”梁凉关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说正事吧。”游小希赶紧岔开话题，“梁雨森是吧？过来坐。” 梁雨森把手里书放回书架，走到梁凉旁边坐下。 “我听你小舅舅都说了，你之前认识那个叫欧禾的女生么？”游小希问道。 梁雨森没回答，停了几秒道：“你是警察？” 游小希翻了个白眼：“警察？请我去当我还不乐意呢。” 梁凉赶紧拉了拉梁雨森的袖子：“这是游探长。那个警察朋友今天有事不在，你跟游探长说是一样的。” 梁雨森听到自己小舅舅这么说，放下了一点儿戒备心理，但看着眼前这人的迷糊样，实在没法相信他是侦探。 说好的精明睿智身手不凡头戴鸭舌帽留着帅气的小胡子呢？ 梁雨森心里有点儿不屑，不过看着梁凉焦急的神情，开口道：“算认识，但在学校没说过话，她常常被他们班的学生欺负，所以整个年级很多人都认识她。” “欺负？为什么？”游小希有了点儿兴趣。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没关心过。”梁雨森回答。 “你把当晚的事情再说一遍，从放学开始。”游小希换了个姿势，忍住了某个部分的隐隐不适感。 梁雨森略微回忆了下，开口道：“周二下午，本来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但碰上了模拟考试，所以就临时换成了考试，这样的话整个年级都一样。考试就有人提早交卷，所以和我一起值日的同桌提早交卷走了，最后剩我一个做值日生。” “六点半放学，我打扫完卫生大概是七点多一点儿，当时外面已经开始下雨，天基本黑透了。我跑去自行车棚取车，我的车子在入口处，车棚只有入口处有灯，往里面看比较暗。我取车的时候听到车棚里面有响动，然后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蹲在地上，我以为有人偷车，就试探着喊了一声。等她站起来的时候，我认出来是隔壁班的欧禾。” “我走过去看，她的车子被人加了一把锁，我猜是有人提早交卷出来后加的。我就帮她把锁打开了，之后我先出了校门，她随后。在门口路灯下她叫住我，对我说了几句谢谢的话，接着我们就分开了，因为我跟她回家也不走同一条路，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后来干嘛去了。”梁雨森静静的讲着那天晚上的事情。 “你帮她开的锁？用什么开的？总不会是用石头砸开的吧。”游小希抓住了关键点。 梁雨森抿了抿嘴，转头看了梁凉一眼。 “万能钥匙。”梁雨森道。 “万能钥匙？你为什么会随身带一把万能钥匙呢？”游小希继续问。 “路上捡的，觉得好玩儿就留下了，一直跟我的钥匙挂在一起。”梁雨森眼神直视，平静的回答道。 “你在说谎。”游小希向后一靠，看向梁凉：“他也是这么跟你说的？” 梁凉点点头，“阿森，你……说的不是真的？” 梁雨森微微扭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相信欧禾是自杀的？”梁雨森问游小希。 “就目前我所听到的，我觉得警察的推断没有错，她是自杀。但你没说实话，所以很可能事情的关键点在你这里，你在隐瞒什么呢？”游小希眼睛直视着梁雨森。他的眼睛大而亮，瞳仁很黑，像婴儿的眼睛那般清澈无暇，梁雨森在他的注视下心里微微有点儿慌乱。 “阿森，游探长很厉害的，你有什么话放心说，只要你是无辜的，游探长一定可以帮你的。”梁凉看着这两人打哑谜似得，心里更急了。 “我来猜猜吧。”游小希又换了个姿势，扯了个靠垫塞到腰后，呼，总算舒服点儿了，楼千与个禽兽，下次自己一定要在上面！ “欧禾在学校经常被人欺负，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人替她说话。当晚你替她开了锁之后，她在校门外对你道谢，是不是还隐约说了一些有轻生意图的话？你心里怕麻烦所以虽然听出有她有这样的意图，也并没有多加开导就离开了，现在她死了，你心里很愧疚，对么？” 梁雨森听完游小希的话后，想了想道：“差不多。” “还有开锁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游小希提醒道。 “铁丝和钳子。美术班要求做创意雕塑用的。”梁雨森垂下眼睛回答道。 “美术班？”梁凉有点儿惊讶。 “我们学校的美术班，我每周偷偷去上两节课。因为妈妈不赞成我学美术，所以我一直瞒着。”梁雨森头垂的更低了。 梁凉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感，伸出手摸了摸梁雨森的头发。 游小希眯了眯眼睛。开锁这事儿姑且信他，但总觉得梁雨森和欧禾之间不像是这么简单，奇妙的第六感告诉他，梁雨森还瞒着很多东西。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警察最后把嫌疑锁定到你身上，你怎么办？”游小希问道。 “他们没有证据为什么怀疑我？因为我帮她开了锁？那他们……他们为什么不去查是谁加了那把锁？”梁雨森微微抬起头，游小希看到他眼神里划过一丝阴冷。 梁雨森说的很对，或许事情要从欧禾被欺负和排挤这方面来入手。加了锁的人会不会一直躲在暗处看欧禾出丑？最后梁雨森帮欧禾开了锁之后，加锁的人户不会跟踪欧禾继续欺负她以导致她一时想不开所以投湖自尽？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没有调查加锁的人吗？”游小希问道。 “那些警察，哼。”梁雨森冷哼一声，“查出来又怎样，还是不了了之。” “你知道是谁？” “查出来能怎么办呢？抓了他们？让他们为欧禾偿命？既然都没用，哪有什么必要查呢？”梁雨森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气愤，随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压低声音乖巧的对梁凉说道：“小舅舅，我知道的都说了，我们回去吧。” 梁凉无奈的看向游小希，游小希点点头。 梁凉和梁雨森出门时，游小希提高声音道：“如果你想为欧禾做点儿什么，记得来找我，很多事情或许你觉得很难，而且查出真相未必能有什么作用，不能让欧禾重新活过来，但或许在不经意间能够阻挡另外的悲剧发生。” 梁雨森脚步顿了顿，推门出去了。梁凉叹口气，向游小希挥了挥手，连忙跟了上去。 下午，梁雨森告知梁凉，他要去书店买书，随后骑着自行车出了门。刚好蓝苍旻打电话约梁凉一起去游墨家看小扇子，梁凉还没见过小扇子，于是好奇的跟着一起去了。 天气已经放晴，一场春雨后，万物复苏的迹象越来越明显。树木的枝条开始迸发一点点新绿，空气新鲜的仿佛刚从深山里运送出来。 梁雨森一边骑车，一边大口呼吸着微凉略带水润的空气，他先去书店买了两本习题集和一本参考书，随后看似漫无目的在几条街上溜了一圈，之后车子拐向与回家相反的方向，慢悠悠来到了景秀公园。 他没有从正门走，绕着公园一圈后有一片正待拆迁的民居，里面已经无人居住，钻进小巷子，架着自行车从一个破旧的铁门钻进去，是景秀公园一个偏僻的角落。这里长满了灌木丛，还有很多藤蔓植物编织遮挡，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树枝洞穴”。把自行车往灌木丛中一靠，梁雨森拨开挤挤挨挨的藤蔓，钻了进去。 “洞穴”里已经有个人在了。 那人斜斜的躺在地上，半靠着一条挺粗的树根，阳光透过头顶的藤蔓缝隙落下来，在他身上落下大大小小的光斑。 “你今天来的真早。”梁雨森道。 “你不是也早到了。”那人翻了个身面，两条长腿随意的架起来。 “今天我见了一个侦探。”梁雨森看了看那人，从书包里掏出一罐饮料递给他。 “你说什么了？”那人接过饮料。 “什么也没说，跟之前告诉警察的一样。不过，他逼着我说出了学画画的事情，我小舅舅也知道了。那个侦探……似乎还挺厉害的……我们说不定可以找他帮忙……”梁雨森道。 “别轻易相信别人！厉害又能怎样，他解决不了问题。”那人语气有点儿生气。 “我知道我知道，就这么一说”梁雨森连忙安抚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嘶……”那人吃痛，往旁边让了让。 梁雨森凑过去微微扯开那人的T恤领口，倒吸一口凉气：“连羌，你爸爸又打你了？” 第八十七章：一家私房菜 欧禾的案子最终还是被判定为自杀，而且很快结案了。 因为从事发地点来看，欧禾选择了一个跟回家方向相反的地点，遗物摆放的整整齐齐，手机等私人物品上也没有他人的指纹，且还有专门换装和化妆的举动，一切都证明这完全是准备周全后的自杀行为。虽然梁雨森被怀疑，但因为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所以无法指控他和欧禾的死有直接关系。学校为了减少负面影响也给欧禾的父母做了很多工作，尤其是当欧禾父母了解到欧禾在班级里经常被欺负的情况后，学校为了避免更多麻烦事件，据说给了欧禾父母很大一笔赔偿费。 欧禾的死，不到半个月，就被画上了简单的句号。 梁雨森最近越来越沉默了。 原本在班级里他属于成绩好与人无争不怎么受关注的类型，但现在他发现常常有奇怪的目光在看他。来自自己班同学的，来自学校里不认识的其他人。就连他的同桌，算得上是他在学校里的“朋友”的刘明明，在他回学校上课后也明显减少了和他说话的次数，有一次在卫生间他还听到刘明明在威胁班里一个常受欺负的男生和自己换座位。 或许，他们都认为自己和欧禾的死有绝对关系吧。不过，谁又能说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呢？梁雨森在心里自嘲。只是，他并不在乎，甚至每天都会逃掉一节课去美术班。 排挤他又怎样？他可不是欧禾，他从来不是懦弱的人。要得到什么，就得先付出，不是么？更何况是为了那难能宝贵的自由。 3月27日，蓝苍旻生日。 蓝苍旻早早叮咛过游小希，他要和梁凉过“二人世界”，游小希鄙视的看他一眼，正好乐得清净。 蓝苍旻准备的庆生地点不是高档的西餐厅，也不是浪漫的游轮，而是在离市区一个小时车程的旭景山里。旭景山并不大，但胜在风景秀美，游人较少。很多富豪在这里拥有私人别墅，而最出名的，是一家私房菜小馆。 这家餐馆的名字就叫“一家私房菜”，每天只接待四组客人，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四间包厢都有独立出入口，来用餐也不会碰上其他用餐人。每间包厢风格迥异，而且当天的菜品也是厨师随兴而做，客人提前并不知道稍后端上桌的是什么菜。 新鲜、美味、独特是这家餐馆的基本优势，再加上风景优美、环境独立而私密，一家私房菜的预订者常常会排到两个月之后。 蓝苍旻却不用预定。因为这家餐馆真正的老板，就是他。 当年还在做电台主持的时候，空闲时间其实很多，他喜欢到处旅游，全世界的跑，可最怀念的，还是家乡的菜肴。他是个吃货，自己也喜欢做菜，某次和游小希聊天的聊到他再世界各地吃过的有意思的餐馆，就萌生了自己也做一个的想法。 后来的旅程中，他开始刻意考察哪些有名也有实的餐馆，还挖到了两个十分厉害的厨师，一家私房菜也就做起来了。在利用电台打广告的同时，强大的人脉资源也使得这家餐馆很快被人知晓，良好的口碑加上名人效应，餐馆至今人气十分火爆。 初春的山里，晴光潋滟，万物新生，空气里的氧离子多的让人快醉过去了。车子缓缓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梁凉一路都扭着头看窗外美景，蓝苍旻心里简直有点儿吃景色的醋了。 “早知道来这里，我还应该带上相机。”梁凉叹了口气。 “我们今天可不是来拥抱大自然的。”蓝苍旻小小的不爽。 梁凉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顿时抱歉的一笑：“不好意思蓝大哥，我就是看到景色很好所以……” “咳咳……”梁凉一道歉，蓝苍旻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这孩子，开个玩笑嘛。 车子行驶到山腰，钻进一个短短的隧道，隧道中间是车库入口，十分隐秘。停好车，从车库旁边的一扇小门进去，就是纯天然木板楼梯，楼梯角落甚至还长着小小的蘑菇。梁凉看到又差点蹲下身仔细去观察，被蓝苍旻催促的才继续前行。 上了两层楼梯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有着巨大落地窗的雅致房间。最令人惊叹的是，落地窗外赫然是一面人造小瀑布，虽然落差不高，但已经足以让人心旷神怡。银白的水柱直直落下，在下方的水面上溅起朵朵水花，水潭里还养着鱼，潭边草木正在抽枝发芽，更添一派春意盎然。 “离晚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我今天得跟员工们开个小会，你自己坐一会，有电脑，也有书，怎么样？”蓝苍旻轻车熟路脱掉外套，把衬衫袖子挽起到肘部，一副干练的精英扮相。梁凉这才注意到，这个房间被一堵屏风隔开，并不仅仅只有用餐功能。进门时独立卫生间，落地窗边有餐桌，也有舒服的长沙发，屏风背后隐约是张大床，还有衣柜。 “我告诉过你我是这里的老板，所以，这个不是客人用餐的包厢，是我自己的房间。”蓝苍旻微微一笑，“如果累，你也可以睡会儿，别紧张，只是吃个饭而已。” 梁凉耳尖都红了，蓝苍旻看看时间，也不再逗他，关好门离开了。 画画的人，常常是画笔和纸不离身的。蓝苍旻离开后，梁凉拿出速写本和铅笔，坐到了窗前。这么好的景色，不画点儿什么实在有点儿浪费啊。 梁凉画画十分投入，由于最近接了一个童书插画的工作，他在画着水里那些鱼的时候，就慢慢联想发散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身上，于是手上越来越快，也没有注意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小时。 终于从绘画的世界里醒过来的时候，是因为肚子饿了。梁凉有点儿尴尬的揉了揉肚子，心想蓝苍旻应该还在忙，还是先别打扰他了。不过，或许厨房应该会有人在吧？他想了想，放下纸笔出了门。房间楼道灯光有点儿幽暗，梁凉顺着走廊凭直觉向前走，没找到厨房，反而找到了一个像是仓库的地方。 一位穿着“一家私房菜”工作服的大叔在清点一堆扎成整整齐齐小捆的鲜嫩香椿芽，同时正跟穿着牛仔裤和黑色t恤的小伙子说着话。 “刘叔，最近天气还有点儿冷，只有这些，再暖和一些的话，我会多送些过来的。”小伙子说道。 “好的，下次也带些野菜过来，我们给的价钱你也知道。”大叔和蔼的说着，一边从手里数钱。 “谢谢刘叔关照，我明白，一定挑最好的。” “那个，打扰一下。”梁凉轻轻敲了敲开着的门。 听到有人说话，两人都转头看向门口。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大叔问梁凉。 “哦，我想找厨房，不好意思……” “先生，这里是我们的存储室，我们厨房不对客人开放，只有员工才能进入。”大叔说道。 “哦，好的，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了。”梁凉道了歉就退出去了，心想算了，回房间睡会儿好了。不过刚才那些新鲜的香椿嫩芽看起来真诱人，过水焯一下，加点儿嫩豆腐，凉拌……好吧，越想越饿。那个男孩儿应该是送菜的，看起来年纪挺小的样子，估计和阿森差不多大吧，看来也是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 结果，往回走的时候，梁凉很悲催的迷路了。 明明就是顺着来的路走的啊，梁凉迷糊的走了好几遍，在下某层楼梯的时候，又碰到了刚才那个送菜的年轻男生。男生看了梁凉一眼，开口道：“还在找厨房？” “不是……我找不到刚才的房间了。”梁凉十分不好意思。 “你在哪间包厢？”男生问道。 梁凉注意到他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包上还沾着一些泥土。 “我是跟这里的老板过来的，没在包厢里……”梁凉还没说完，就看到男生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和厌恶。原本普通的态度忽然变得有点儿恶狠狠起来：“不带脑子就出门么。” 梁凉被他这句话讲的一愣，男生就转身从楼梯边的一扇小门离开了。 我有说错什么吗？梁凉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男生忽然态度这么差。 第八十八章：两个影帝的诞生 一个人在迷宫似得走廊里走了两圈，梁凉又走到了储存室。 储存室的大叔听他解释过之后，笑着说带他去房间。 “您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呀，呵呵，您看起来年纪可真小，跟高中生似得。”大叔一边带路一边寒暄。 “我大学毕业一年了。”梁凉不好意思的说道。 “真不错，对了，考大学很难吧？就刚才送野菜过来的小伙子，说明年要考大学了，很担心啊……”大叔唠叨着：“小心脚下台阶，从这边过来。” 梁凉跟上去，好奇的问道：“那孩子一直负责送菜吗？” 大叔赶紧否认道：“没有没有，我们的菜大部分是跟农场长期合作，有专人送来的，这孩子的奶奶是我一个远房姨妈，一个人住在山脚的村子里，我看她可怜，就答应从她那儿收购一些野菜和柴鸡蛋，也算贴补她一下。这孩子有空的话经常来看望他奶奶，顺道就帮着送菜过来了。他有时候在山里摘了野果子之类的也送过来，我们这儿正好给客人尝个鲜。” “这样啊……”梁凉了然。 “哦，这事儿我跟我们老板汇报过，老板同意了的。您可别以为是我在谋私利啊哈哈。”大叔不好意思的笑了。 梁凉也笑道：“您是做好事，应该的。” 大叔顺利的将梁凉带到了房间门口，梁凉正要道谢，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就看到蓝苍旻一脸焦急。 “呃……蓝大哥，我刚才出去了一下，迷路了……”梁凉觉得好丢脸。 蓝苍旻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 大叔看到蓝苍旻，立刻语气恭敬道：“老板。” “这位大叔送我过来的。”梁凉指了指身后的大叔。 蓝苍旻认得这是储存室的老郑，点了点头道：“这个月多发一倍奖金。” 大叔顿时眼角都是笑意，道过谢后迅速离开了。 梁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自己迷一次路，害蓝苍旻多给员工一个月奖金呐。 蓝苍旻知道他在想什么，推开门让他进去道：“老郑一个月的奖金没多少，别乱替我心疼。” 梁凉小声嘟囔了一句：“资本家。” “你说什么？”蓝苍旻走到餐桌前，没听清梁凉说什么。 “没什么。”梁凉赶紧走进卫生间洗手。 餐桌上摆了五菜一汤，两荤两素，一个凉菜。 食材取自新鲜野菜、风干野味、农场专供蛋奶制品，再加上梁凉本来就已经饿了，这些菜简直鲜美的让他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 “好吃吗？”蓝苍旻笑着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太好吃了。蓝大哥，难怪你的餐馆有名呢，比那些大酒店里的菜好吃多了。”梁凉毫不吝啬的赞美道。 蓝苍旻笑的眼睛眯了起来，忽然放低声音道：“今天的菜可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的哦。你觉得我下午真的开了一下午会么？” “啊……”梁凉看着蓝苍旻细长的眼睛里有狡黠在流转，忽然就明白了：“这，这是你做的？” 蓝苍旻微笑，伸手摸了摸梁凉的头发：“好吃就多吃点，也不枉费我在厨房闷了三个小时。” 梁凉被这只大手在头上轻轻抚摸，顿时心里有种满满的要溢出来的情绪。他此时已经忘了蓝苍旻对他抱有别样心思这件事，只想到这人是自己的亲表哥，这人对自己的种种好。今天是他的生日，反而要他下厨来做饭给自己吃。 想到这里，梁凉忽然站了起来：“蓝大哥，我还准备了生日礼物给你呢。” “哦？”蓝苍旻来了兴致，梁凉准备的生日礼物啊，好期待。 梁凉拿过自己的大双肩包，从里面取出一个长长扁扁的盒子。 “蓝大哥，生日快乐。”梁凉递过盒子。 蓝苍旻接过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包装。 是一幅已经装裱进画框的油画：迷雾森森的树林，有着深深浅浅的绿，阳光穿过雾气和树叶到达地面，形成了极绵柔的金色雾团，一只通体纯白的鹿优雅的转头，光线在它线条流畅的躯体上微微反光。鹿的眼神和蔼安详，晶莹剔透，犹如藏着令人心安的秘密。 蓝苍旻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更何况这是他的小梁凉送给自己的，顿时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我好喜欢”四个大字。 “听说，很多绘画大师会把自己的名字隐藏在画作中，梁大师，你这幅呢？”蓝苍旻含笑问道。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画的，说不定我买别人的啊。”梁凉道。 “我一直想让你画幅画送我，可能这就是心有灵犀吧。”蓝苍旻眨眨眼，逗他。 梁凉一低头，继续吃饭。 蓝苍旻小心的收好画，心里那叫一个美啊。慢慢来，不着急，感觉前方一片形势光明啊！ “小希啊，这次真是要请你多帮忙了！”头发有些灰白的中年人对着面前嚼着泡泡糖的游探长诚恳的说道。 “据我所知，欧禾在学校经常受欺负？”游小希吹了个泡泡，“叭”的一声又弄破了。 “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都是孩子，不懂事，言语上有冲撞也是很正常的。这女生性格比较内向，心思敏感脆弱，所以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中年人絮絮叨叨。 “陈校长，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十六七岁并不是能够推卸责任的年纪了。欺负人就是欺负人，怎么能怪到被欺负人心理承受能力差上呢？”游小希语气有点儿严肃。 中年人推了推眼镜，赶紧赔笑道：“是是是，这事情之后我已经开过会，让全校老师引以为戒，班主任也加大了对班上情况的关心力度，努力解决和杜绝这类问题了。”被叫陈校长的中年人打着官腔。 游小希甩甩头，这个陈校长和伯父是旧识，这次找上自己，实在不好拒绝。而且，他本人也对欧禾这件事很有兴趣，不如就趁机去学校查查看，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 陈校长带来的这个案子，其实客观的说还不能算作案子。 欧禾自杀到现在快一个月，原本学校里已经渐渐在淡化这件事了，可最近一周频繁有人在晚上看到据说是欧禾的“鬼影”，还有些学生的座位常常在晚上被人用血写上一些威胁的话。于是，学校里开始有了传言，说欧禾的鬼魂回来报仇了，专门找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 这种带有校园灵异氛围的谣传是最容易传开的，短短一周，不仅全校都在谈论这件事，甚至外校的学生也知道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欧禾班上有几个女生甚至要求请假不来学校了。 为了赶快平息这件事，减少学校的负面影响，陈校长通过老朋友找到了游小希。 鬼，是游小希不相信的东西。这个世界上，用鬼魂之说来作为借口的，往往都是心里有鬼的人。 游小希坚信，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 傍晚，游小希一个电话，把梁凉召来了事务所。 “要我去假扮美术班老师？”梁凉有点儿惊诧。 “什么假扮，去代替一段时间。你本来就是画画的，谈何假扮呢。”游小希翘着腿。 “可是，我怕我……”梁凉有些担心自己演不好戏，他可从来都是个诚实的乖孩子啊。 “我也去，晨儿不在，只能我去扮演插班生了。咱俩见机行事，怕什么。”游小希满不在乎的说道。 楼千与一边翻杂志，一边揉额头：游探长才不是对案子有兴趣，而是对亲自出马扮演学生这件事情有兴趣吧。 再看看游小希，眼睛里已经写满了“青春校园元气满满”几个大字了。结成正义联盟，智斗校园黑势力，拯救灵魂洁白的坏学生，和清纯的学妹/学弟、帅气优秀的学姐/学长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什么的，这种事情想想就很热血很带感嘛！ 果然侦探什么的，都是巨爱演戏的影帝。 “怎么，楼警官你有意见吗？”游小希送了个白眼给楼千与。 “去了收敛点儿，别给我沾花惹草，高中小姑娘什么的，还有高中小男生什么的……”楼千与嘴角一挑，邪邪的说道。 “呀！小姑娘，小男生，想想都流口水，年轻鲜嫩的肉体啊……”游小希转了转大眼睛，努力做出一脸猥琐的表情，惹得梁凉也笑了起来。 楼千与无奈的摇头，抓过游小希按在怀里咯吱他的腰。游小希立刻笑的花枝乱颤，在楼千与怀里缩来弓去如同一只扔进油锅的大虾。 梁凉看着两人闹腾，眼前浮现出自己被蓝苍旻咯吱的情景，顿时吓了一跳。打住，先不说蓝苍旻整天一副彬彬有礼温柔绅士的样子作出这种事情违和感太强，最重要的是，怎么会用自己和蓝苍旻替换游小希和楼千与呢，明明关系就不一样嘛！打住，不能想了！ 游小希在楼千与怀里笑闹着，就看到梁凉痴痴地看着窗口，脸红微笑忽然又开始甩头，心里不禁想到：梁凉这是怎么了，精神病人好可怕！ 第八十九章：第一次翻脸 梁凉并没有提前告诉梁雨森，自己要去他们学校的美术班代课一段时间，所以在梁雨森照例逃了课钻进画室结果一抬头看到梁凉的时候，他整个人瞬间都石化了。 梁凉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别说话。梁雨森别扭的走到自己的画板前，差点同手同脚。 这节课他一直垂着头，在感觉梁凉走到身后看他的画的时候，他简直都有种冲动想要整个人扑上去遮住自己的画。 梁凉知道梁雨森害羞，所以在上次得知他在学画画后，并没有主动要求看梁雨森的画，今天碰到了，作为老师的身份肯定是要看看，自家外甥到底是不是这块料。 梁雨森开始正式学画并不是很久，所以还能看出稚嫩的笔触，但造型和色彩能力已经超出同班同学很多了，梁凉有种欣慰的感觉，他拍拍梁雨森的肩膀，轻声说：“很不错。”然后又给他指出了几处需要改动的地方。 梁凉僵着脖子，一一改过，心里掀起惊天巨浪：不是吧，小舅舅以后是自己的美术老师了么？有种不敢放开手脚去画的羞射感啊！ 梁凉在指导梁雨森的时候，就觉得脖子后面有种被人狠狠盯着的注视感，转头一看，只看到一个高瘦的人影在门口晃了晃，离开了。 是谁？逃课的学生？梁凉没多想，又走到别的学生跟前去指导。画画这件事对他来说轻车熟路，指导学生们也得心应手，不过，不知道游探长今天的插班生体验怎么样呢？ 如！鱼！得！水！ 这就是游探长今天的插班生首日体验之感。 一大早穿着校服拎着书包被班主任介绍完之后，游小希收到了全班同学的目光洗礼。 男生的好奇，女生的花痴。全部都在游小希预料之中。 席佑，男，17岁，之前在美国上学，最近因为父母工作地点变动所以回国，成为本班插班生。喜欢电影、吉他、滑板、背包游，性格阳光、开朗、随和，目前没有女朋友。 这是游小希的自我介绍，引来了全班哗然一片，老师一走，坐在游小希周围的几个同学就把他团团围住了。 “听说美国高中的数学特别简单是么？” “你喜欢背包游啊，都去过哪儿啊” “你英语肯定特别好吧？” 游小希好脾气的一一回答了诸如此类的问题，他长得多好啊，一笑跟朵花儿似得，却又难得的不娘，反而有种少年的清澈和英气，男生女生都对他有了超级良好的第一印象。 就这样热热闹闹三天下来，收获颇多。 比如这个这个班里女生比男生多，女生普遍有着很强的虚荣心和攀比心理，之前欧禾在这个班里，确实受到了很多排挤，而这个排挤的原因，追根溯源的话，居然是因为…… “欧禾从来不参加班级在课外的集体活动，因为她的父母规定她放学必须立刻回家，周末必须在家或和家人一起出游，欧禾几乎没有零花钱，同学过生日邀请她她也不会去，久而久之大家就不愿意和她打交道了。再加上她不会收拾打扮，也不爱说话，充当班级‘宠物’的角色渐渐固定在了她身上，男生女生都敢欺负她，大家似乎觉得调侃嘲笑她是十分正常和自然的事情。”游小希坐在沙发上说着他打听到的情况。 “那鬼影呢？”楼千与问道。 “这个班没人看到，大家都是听说，但班里有两个女生的座位上被写了血字。校医过来看过，证实是鸡血。内容就是类似‘去死吧’之类的话。”游小希皱了皱眉，“那两个女生据说是这个班里女生中的核心人物，家里有钱，爱打扮也和大方，也是班里排挤和欺负欧禾的带头者。” “看起来确实像是在为欧禾打抱不平的举动。”楼千与道，“不过，据说她没有朋友，那么谁会为她做这种事情呢。” “我准备明天下午留下来，到了晚上在学校转转，不管是谁，肯定不会是所谓的欧禾的鬼魂就对了。”游小希看看梁凉，“你那边呢？” 梁凉的表情有些苦恼：“阿森自从第一天去画室见到我之后，这两天都没去了，晚上我回去问他为什么不去，他说功课没做完，其实我知道他是在躲我，觉得不好意思。这孩子真是……” “说不定他喜欢画画是受了你影响，你不是说他小时候在你家住的时候你教过他画画么。可能碰到你是老师，觉得害羞吧。别的呢？我才知道欧禾之前也在美术班上课，你外甥可没告诉我们。”梁凉挑了挑眉毛。 “恩，我也是今天听到学生闲聊才知道欧禾之前在美术班上课，不过，情况是这样的。”梁凉解释道：“美术班从一开始是为专门报名选择艺术类的学生开设的，他们基本是半天上文化课，半天上美术课，欧禾就是这种学生。班里另外一部分学生，是基于自己的兴趣爱好而去的，一周挑自己的闲暇时间去个三两节课，阿森就是这种。这种情况的特别少，因为老师们都会怕耽误了学生文化课学习，而阿森是因为成绩好，才被老师默许偶尔逃个自习课去画画。 ” “美术班的学生们一般都集中坐在画室前面和中间，阿森这种通常从后门进来在角落里，我想他可能根本就没注意到欧禾也在美术班上课。毕竟画室那么大，每次上课都有三四十个学生，画架画板挡着，都是独立作画，不太容易有认识所有人的机会。”梁凉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这样的话，倒不是没可能。只是，我总觉得你这个外甥，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游小希挠了挠鼻子。 梁凉知道游小希的观察分析能力很强，所以对于他对梁雨森的怀疑，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但在自己看来，阿森从小就很乖很听话，又内向又胆小，他能做出什么事情，让游小希觉得他不简单呢？ 到底是游小希做惯了侦探所以怀疑心太重呢，还是自己观察力不够忽略了阿森的生活？梁凉有点儿糊涂了。 景秀公园的“秘密洞穴”里，连羌无所事事的看着头顶密密麻麻的树叶，中午放学后他就逃课了，一个人骑着车子跑来这里躺着。 太阳渐渐下沉，早春的傍晚微凉，连羌把原本铺在身下的校服捡起来穿好。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梁雨森钻了进来。 “怎么这么慢？”连羌的声音不太高兴，说完才看到梁雨森的校服裤子上蹭了好大一块儿泥，头发也是湿的，“怎么搞的？” “路上碰到一块儿地方消防栓漏水，地滑，摔了一跤，没事儿。”梁雨森狼狈的拨了拨湿漉漉的头发，“今天周四诶，怎么突然叫我来这边？”他们平常都是周末过来啊。 “我下午逃课了。无聊。”连羌给梁雨森让出一块儿地方示意他坐下来。 “整个下午都没去画室？我这两天也没去。对了，周一下午我看到你在画室外面了，怎么也没进去？”梁雨森从包里掏出纸巾擦脸擦手。 “哼。烦那个新老师……”连羌语气中带着鄙视。 梁雨森有点儿惊讶，新老师不是自己小舅舅么，小舅舅什么时候得罪过连羌了？ “你认识新老师？”梁雨森试探的问道。 “死基佬。”连羌嘴角轻佻，说出了这三个字，让梁雨森顿时从头冷到了脚。 看着梁雨森脸上复杂的表情，连羌难得的解释起来：“上次我去山里帮奶奶送菜给一个私房菜餐馆，碰到那个新老师了，他说是和哪儿的老板一起去的。那个老板我早就听底下员工说过，是个有名的gay，当天我送菜的时候还听到有员工说，老板当天过生日，专门带了新欢去庆生，还亲自下厨做菜。” 梁雨森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他想到上周末梁凉告诉自己，蓝大哥生日，要陪他去吃饭。 难道说，蓝大哥和小舅舅…… 梁雨森苦笑着摇摇头，连羌继续不屑的道：“同性恋，真恶心。” 梁雨森脸色苍白，湿头发垂在额头上，令他看起来脆弱的不堪一击，他抖动着嘴唇说道：“他是我小舅舅。你说的新老师，是我小舅舅。” 连羌显然被这个消息震了一下，随即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就是哪个让你热爱美术的启蒙老师？” 梁雨森低着头，没说话。 “那现在你知道他是个gay，还是个被人玩弄的，心情如何？”连羌话一出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令人厌恶的话。 梁雨森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相信和愤怒。 “你……你不许这么说他，他是我小舅舅！”梁雨森提高了声音。 连羌想控制自己，但嘴巴却先大脑一步说道：“我说的是事实，你这么激动干嘛？难道你也是基佬，暗恋你的小舅舅不成？” 少年英俊而冷漠的脸上此刻混合着嘲讽和厌恶，让梁雨森大脑都烧了起来。连羌，连羌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暗恋你的小舅舅，可是乱仑哦……”连羌话没说完，脸上被轻飘飘的扇了一个巴掌。 梁雨森举着手，有点儿不可思议自己打了连羌，但心里又被羞愤的怒火烧的不知所措，他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小舅舅是我的家人，你不准侮辱他。”随后提起书包落荒而逃。 哈，梁雨森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温顺腼腆的样子，今天可是第一次跟自己翻脸发狠，虽然他那一巴掌根本没什么力度。连羌摸着脸，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家人么？呵呵。自己还真是够蠢的，看看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想到梁雨森逃走前那张苍白的脸，连羌感到心口隐隐作痛。 或许，通往地狱的路上，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吧。 第九十章：鬼影 夜晚的校园特别安静，高一高二的学生早已放学回家，只有高三的教学楼还亮着灯，因为晚上都是自习课，所以整栋楼虽然灯火通明，却几乎没什么声音。 游小希和梁凉坐在靠近高三住校生宿舍楼的小花园里，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一层白纱般的薄云飘过，游小希忽然觉得有点儿冷。转头过头看到梁凉捧着手机，屏幕上的光打在他脸上，生出了一丝恐怖色彩。 “在跟苍苍聊天？”游小希小声说道。 梁凉莫名一惊，赶紧抬头道：“没有没有，刷微博。” 游小希觉得他的反应真有意思：“紧张什么嘛，难道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梁凉立刻收好手机转移话题：“我们就这么坐着等么？鬼影也不是天天出现吧。” “说不定我们运气好，一晚上就等到了呢。”游小希站起来拍拍裤子，“高三也快放学了，我们去门口吃点儿东西，回来继续守着。” 运气当然没那么爆棚，他们又没有超级幸运吉祥物什么的。 一连守了三天，甚至周六晚上全校都放假了，他俩还去“巡视”了大半宿，结果还真是鬼影都没一个。 周日，游小希也觉得没意思了。或许这就是有人恶作剧一下呢，这几天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可能就停止了。而且因为前一晚气温又骤降，游小希和梁凉都感冒了，于是周日晚就没再去学校。 结果周一一大早，高二年级的三个班、高一年级的两个班都出现了“血字”。游小希一边用纸巾擦着红红的鼻尖，一边用看热闹的心态打听了下情况。 周日晚上只有高三年级上课，高一高二这栋楼根本是锁着不开放的，出现了血字班级的学生说，来的时候教室门窗都锁的好好的，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 游小希所在的班级也有血字，和之前一样，出现在带头欺负欧禾的两个女生桌子上。这一天，学生们又开始嘀嘀咕咕的讨论欧禾的报复之类，整个年级都人心惶惶的。 门窗都锁好了？游小希趴在桌子上，一边嚼着泡泡糖一边抬头环顾教室，在看到后门的时候，眼神微不可见的亮了一下。 “这里，你要注意透视。人眼看到的和画出来的是不一样的，人眼有自动调节大小的效果，你这个罐子后半部分画出来，要明显比前半部分细一些才对……”梁凉一边给一个学生讲着透视，一边拿过他手里的铅笔，三两下修改了几笔，画面上躺着的易拉罐顿时就有了立体感。 “啊……我明白了，老师你真厉害。”学生真诚的赞叹口吻让梁凉有点儿脸烧，其实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素描原理，但是好像之前的老师并没有系统的教过，恐怕也是应付这些考大学没太大希望的学生。 “哼。”一声低低的，但是足以让梁凉听到的冷哼从背后传来，梁凉转过头，就看到了那个在一家私房菜储存室里遇到的男生。男生穿着校服，此时坐在离他不远的窗户边，正在给画板上固定素描纸，看样子是刚刚才溜进来的。 “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啊？”梁凉觉得挺巧的。 “废话……”男生低着头开始削铅笔，一副懒得多说话的样子。 画室很安静，梁凉不知道为什么哪天第二次遇到这男生之后，他就对自己态度很恶劣，不过这会儿也不是究根问底的时候。梁凉收了收心思，继续在画室转着，指导其他学生了。 连羌一下一下削着手中的铅笔，眼神瞟向梁凉的背影。 这个人是梁雨森的舅舅，就是梁雨森口中那个从小就崇拜的人啊。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长得单薄瘦弱，脸倒是挺秀气，都说外甥像舅，梁雨森和这人还真有点儿像，都是一副弱鸡样。 不过，这人真的像店里员工说的那样，是gay么？梁雨森呢，是不是真的暗恋这人？连羌盯着梁凉的背影，不知不觉神游天外了。 梁凉被“视奸”这么久，当然有感觉，他尽量忽略掉连羌的注视，心里盘算着回去问问梁雨森，认不认识这个学生。 晚上，YS事务所里十分热闹，游墨和梁丹青带着小扇子过来串门，古啸真和苏婷也为了目睹小扇子的“芳容”赶了过来。 苏婷怀孕6个多月了，一直小心的养在家里，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跟大家见过面，游小希心想，恐怕他的事务所快办不下去了。古啸真和苏婷一结婚，就凭空消失了似得；李晨陪着段易说是旅游其实去了国外培训，说不定一年半载不回来，现在就剩自己这个光杆侦探带着一个毫无经验只胜在听话的梁凉，就这蓝苍旻还抱着随时把梁凉拐走的心思。 哎，侦探难当啊，我说命运呐……游探长心里悲苦的唱了起来。 苏婷靠在沙发上，一边指示着古啸真为她各种递饮料、削水果，一边逗小扇子玩儿。由于两个糊涂爹的错误信息，大家一直以为小扇子已经一岁了，今天才知道其实这小子才刚满十个月，因为个头长得快，看起来跟一岁多的孩子没区别。 “真可爱，瞧这眼睫毛，可不就像把小扇子么！”苏婷自从怀孕后，身上的强势利落去掉了一大半，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母爱泛滥的气息。 “古木头，你说咱们生个男孩儿好还是女孩儿好？”苏婷转过头看着古啸真。 古啸真细心的把火龙果切成小块儿，然后送了一块儿进苏婷的嘴里，面无表情道：“都好。” “如果生了女孩儿，就定个娃娃亲吧！”游小希伸手过来拿火龙果吃。 “那要是生了男孩儿呢？”苏婷瞪他：别都吃完了，古木头给我切的！ “那就……搞基呗。”游小希挑了一块儿最大的放进嘴里。 “噗……”在座的除了苏婷，全都笑了起来，连古啸真都很难得弯起了嘴角。 苏婷一下就炸毛了：“喂游小希你给我闭嘴！我儿子一定是直男！要找姑娘，如花似玉的姑娘！” “直男也可以掰弯嘛。”游小希一边说一边跳到楼千与身后寻求庇护了。苏婷想站起来追着他打，被古啸真赶紧拦住了：“小希开玩笑的，你生什么气，快坐下，小心肚子。” 苏婷朝游小希挥挥拳头：“别打我儿子注意，哼！” 梁丹青忽然淡淡的说了句：“如果以后是你儿子追着我儿子跑呢？那我们可没办法了。” 苏婷又要炸毛了，古啸真赶紧继续各种安抚。 游墨凑过去轻轻撞了撞梁丹青的肩膀：“你儿子，嗯？” 梁丹青斜他一眼：“怎么，我辛苦照顾他，还不算是我儿子么？” 游墨神秘的一笑，揽住梁丹青的肩膀就是一个深深的吻。 游小希大声叫起来：“你们有没有当爹的自觉啊，你们儿子就在这儿看着呢！”一边说一边去捂小扇子的眼睛。 小扇子眨巴眨巴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把游小希手心刷的柔柔的，痒痒的。 “楼千与，小孩儿还蛮好玩儿的嘛，我们也弄一个来玩儿吧！”游小希转头看楼千与。 楼千与脸上立刻出现了三道黑线。想想游探长曾经变小孩儿那一阵儿，顿时全身疲惫起来。 还好梁凉适时打来了电话，游探长去接电话，就忘了要小孩儿来玩儿这茬事儿了。 “阿森说他看到过鬼影。”梁凉在电话那头小声说道。 “你去学校的当天就跟他说过是为了调查鬼影的事情了吧，他怎么现在才说？”游小希不解。 “他说之前他不确定。”梁凉自己说着也没底气。 “明天去学校我找他聊聊。”游小希说道：“你这个外甥绝对有事情瞒着我们。” 梁凉沉默，他也开始觉得梁雨森有些不对劲。 “不过你别说你起疑心了，一切照旧。”游小希叮咛他：“另外，你上午一般不是没课么，明早别来这么早，趁他不在，去随便翻翻他的房间，看能不能找到点儿什么。” “找什么？”梁凉有点儿糊涂。 “就是……你觉得奇怪的东西，或者可疑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你就随便看看，了解一下。” “……好吧。” “他应该是个很细心的人，你注意别留下翻动痕迹。”游小希又叮咛道。 “恩，我明白了。” 梁凉挂了电话，吹着阳台上的凉风，觉得鼻塞更严重了，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他是真的有点儿起不来床，在梁雨森叫醒他的时候，他沙哑着嗓音说自己会迟点去。梁雨森看他确实生病了，还要坚持请假照顾他，直到他说蓝苍旻会来带自己去看病，梁雨森才默默站了起来。临出门时，梁雨森回头看了眼窝在沙发上脸色潮红的梁凉，又想到他说蓝大哥会来照顾他的事情，眼神略微暗了一些。 小舅舅和蓝大哥，真的是一对儿么？ 听着梁雨森出门了，又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梁凉才爬起来去了个卫生间，稍微洗漱了一下，心怀忐忑的打开了梁雨森的房门。 房间十分整齐，书架、书桌、衣柜、杂物柜都收拾的井井有条，简直不像个高中男生的房间。梁凉自认为不是邋遢的男生，但总归避免不了有时候会有衣物书本杂乱摆放的情况，梁雨森的房间却总是保持着整洁。 到底，要找什么啊……梁凉其实真不清楚游小希让他找什么，不过他也觉得这几年和梁雨森疏于联系，或许可以找到一些更了解这孩子的东西。 书架上的书很多，内容也很杂，有网络小说，也有文学名着，其他的电脑类书刊、画册、摄影集、电影杂志、推理小说、学习参考书什么的五花八门。梁凉随手翻了几本，也都是常见书籍，没什么特别的。 桌上、抽屉里、甚至枕头底下都看过了，实在没找到什么让人觉得奇怪或者生疑的东西。 就在梁凉环顾四周，看自己有没有把东西都归回原位的时候，他发现书桌底下放着一个纸袋子，里面露出几根水彩笔长长的笔杆。 里面会有阿森的画么？梁凉心里一动，从书桌底下拿出纸袋。里面确实有几张卷起来的水彩画，是普通的风景临摹，梁凉看完又卷好放回去了，再一看，还有一个很普通的速写本。 翻开，有十几页的速写临摹，静物的，人物的。 这小子，画的挺好的么。心里这么想着，合上本子的一霎那，梁凉看到了本子最后面也有画。 那是一副人像素描，铅笔线条流畅、阴影层层覆盖，勾勒出一个少年靠在一堵藤蔓墙边的画面。少年闭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平和。 从一幅画，可以看出画家的内心。 而梁凉从这幅画里，感觉到了满满的喜悦和爱慕。 这是阿森画的？梁凉脑子一时间还有点没转过来。这画中的少年，不正是那个在私房菜馆和画室里都对自己出言不逊的男生么？ 第九十一章：交个朋友 “这么说，你觉得梁雨森喜欢一个男生？”游小希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在他看来，梁雨森过于成熟，一定是有秘密的人，这样也不算出乎意料。 “我拍下来了，你看看，看完我赶紧删掉。”梁凉把手机递给游小希。 游小希接过一看，呦，画的不错，光影表现和构图都十分恰到好处，至于这画中人嘛…… “居然是他。”游小希觉得很有意思。 “你认识？”梁凉追问道。 “就我现在那个班的冰山帅哥，全校知名校草，连羌。”游小希转了转眼睛，“是暗恋么？他俩不是一个班的。” “不清楚，这个男生也是美术班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讨厌我的样子。”梁凉回答。 “哦，为什么呢，你之前见过他？”游小希觉得有点儿奇怪。 梁凉就把第一次遇到连羌的情况到近期连羌对他的态度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 “苍苍带你去私房菜还亲自下厨呀，哈哈，你们在哪儿过夜了？”游小希关注点完全偏离了。 “没……没有，吃完饭就回来了。”梁凉耳根有些红。 “据说他在哪里私藏了一张巨大的定制床，从国外运回来的，你们……”游小希话没说完，梁凉唰的站了起来：“上课时间到了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游小希失笑，梁凉可真是脸皮薄啊！不过，梁雨森和连羌，不知道是暗恋和被暗恋者的关系呢，还是另有其他？ 有意思，看来，本探长出马的时刻到来啦。 连羌不喜欢学校，人很多，吵，烦。但他更不喜欢家里，如果那还算是个家的话。 所以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他家住在本市的老城区附近，传闻近两年老城就快要被拆了，有钱人便不断的给自家房子楼上加盖，希望以后能多补一些拆迁费。连羌家是个小小窄窄的院子，里头是一层旧旧的平房——他家没钱往楼顶上继续加盖。 想到那个窄小的院子，逼仄的房间，女人常年幽幽的叹气落泪，男人天天醉气熏熏，连羌的眼神更加冰冷。 自行车骑得再慢，也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家外面的几条巷子风景还不错，偶尔能看到有文艺青年举着相机这儿拍拍那照照。平时这条巷子人很少，因为大部分住户都搬走了，可今天，连羌远远就看到巷子里站着七八个人。 “看你这相机不是便宜货，包里没个千儿八百的哥几个还真不信，快拿出来。” “我只是个学生，真没钱。” “别废话了，把相机和包留下，人走，要不然别怪我们划破你的小脸儿！” “就是，相机留下！不然打得你爹妈就认不出来！” 连羌停在不远处听了听，原来是小混混勒索。他懒得管这种事，骑上车子准备绕路走开，就听到那群人里有个声音高喊道：“我真的只是XX高中的学生而已，我的相机是借朋友的，几位请别为难我啦！” 听到自己学校名字的连羌停了下来，据他所知，附近没有和他同校的学生啊？接着又听那声音道：“我是从国外回来的，真的不懂你们这儿的规矩，要不这样，我打个电话给家里让人送钱过来你们看怎么样？” “大哥，这还是个假洋人啊，肯定特肥，宰了宰了！” “对，宰了！” 连羌犹豫起来，听这声音，莫非是自己班上新来的插班生？虽然不熟，但是那插班生太过活泼，所以倒是对那张脸和那个精力充沛的声音有点儿印象。 “喂，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不客气啦！”插班生的声音里有一丝强撑的恐惧。 连羌想了想，把车子往墙边一靠。 “喂，你们几个，挡着我的路了。”连羌一边走过去，一边脱掉了校服外套。 几个小混混突然听到身后嚣张的语气，齐齐转过身来，还没反应过来，连羌就看到那个插班生忽然飞起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个小混混踢倒在地。 这下不用废话了，直接开打。连羌有点儿郁闷，原本以为恐吓几句耍个狠把这几个混混吓跑就好了，结果现在被迫加入了混战。还好插班生同学还有点儿身手，打了不到十分钟，小混混们撂下狠话跑远了，只剩下连羌和插班生游小希同学靠在墙边气喘吁吁。 “同学，谢谢你啊，你没事吧？”游小希问道。 “没事。”连羌对付这几个原本就没什么战斗力的小混混完全绰绰有余，只是手臂被墙皮擦伤了一点儿，他也不在意，拾起衣服就准备走。 “同学，我们是一个班的吧，我记得你好像是叫连羌。我叫席佑，新来的插班生，有印象吗？” “知道了。”连羌穿好衣服，扶起自行车。 “我，刚才踢人的时候好像把脚扭了……”游小希恳切的看着连羌，“你家在附近吗？能麻烦你一下，让我去你家歇歇，我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接我可以么？” 连羌皱着眉看游小希，脸上情绪晦暗不明，半晌，他说：“你现在打电话，我在这儿陪你等。” 游小希也不再坚持，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楼千与。 “哥，你下班了吗？”游小希话一出口，楼千与在那头就吓得一愣。 “我借同学的相机出来拍照，结果在这边迷路了，你来接我一下呗。”游小希声音里带着一点儿祈求和讨饶，完全是一副乖弟弟给严肃哥哥写检查的语气。 楼千与瞬间明白这是他家游探长在演戏呢，立刻给予了高度配合：“把地址发给我，原地等着。跟你说了多少次刚回国不熟悉不要乱跑，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你！” 游小希可怜兮兮的回答：“哦，知道了。”随后转头问连羌地址，连羌不耐烦的告诉了他，游小希编好短信，还不忘加了一句：记得穿制服，或者军装之类的，来之后严厉点儿，就说回去要打死我。 楼千与看到短信立刻风中凌乱了，打死你？我看我得被你玩儿死才对吧！家有一探长，生活是何其惊险刺激五彩缤纷啊！ 靠着墙坐下来，游小希抬头看了看斜倚在自行车上的连羌，少年的轮廓在渐渐暗下去的天色下有种特别吸引人的忧郁。 “今天谢谢你啊，你真能打。”游小希由衷的赞叹。 “你也不差。”连羌淡淡道，没想到这个看着瘦瘦的小子，出手还挺干脆利落的。 “你家住这附近？” “……恩。” “我刚来这个班，没有朋友，以后能和你当朋友吗？” “……你，不是朋友很多么。”连羌有点儿纳闷，虽然自己不怎么关心班里的事，但这个小子来的第一天就集中了全班的注意力，这两周下来怎么可能没交到朋友。 “不一样。能交心的朋友，和玩伴，不一样。”游小希轻声说道，随后转头去看幽深的巷子，不再说话，他知道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 二十分钟后，楼千与的车子停在了巷子口，随后下车走了过来。 巷子里已经亮起了路灯，虽然不是特别明亮，但楼千与从灯下走过来的时候，还是让游小希在心底惊艳了一把。 笔挺的制服剪裁合身，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形，脚上的中筒靴更显得两条长腿充满野性的力量，浓眉深目，眼神凌厉，整个人散发着强大而危险的气息。楼千与这一身打扮，把男性荷尔蒙发挥了十成十，游探长眼睛里快飞出粉红心和小星星了。 “哥……”游小希调整情绪，迅速进入犯了错的乖弟弟模式。 楼千与冷哼一声，“怎么坐在地上。” “脚扭了。”游小希眨眨眼睛，楼千与明白他是在装呢，但心里坏笑一声，歪了歪嘴角道：“回去再收拾你。”说完弯下腰，一把就将游小希公主抱了起来。 游小希来不及脸红，就听楼千与转头对连羌道：“你是我弟弟的同学？谢了。” 游小希赶紧从楼千与的肩膀上探出头对连羌喊道：“明天学校见！” 楼千与抱着游小希转身就走，嘴里狠狠说道：“闭嘴！别以为扭了脚就能逃过家法，回去看我不打死你！”心里同事暗暗想到：背着我勾搭男同学，今晚让你下不了床！ 连羌看着来人将插班生抱走塞进车里，随后车子迅速离开后，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哥哥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是眼睛里的关心和爱护显而易见，插班生席佑，还真是幸福呢。 第二天一早，连羌刚坐上座位，游小希就凑了过去。 “我哥昨天打我了。” 连羌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你不信？” “不信。”连羌放好书包拿出书本。 “为什么？” “看出来的。”连羌说完点了点书本，“老师来了。” 游小希只得回到座位，心里埋怨楼千与没演好。他原本是想让楼千与扮演一个凶狠暴力的哥哥，结果，楼千与的渣演技，没成功。不过，昨晚楼千与把自己折腾了大半宿，这难道和打一顿有区别么！游探长心里十分不开心！ 刚到警局的楼千与心情很好，想到昨晚游小希的热情，楼警官心里就止不住美，原来游探长是个制服控啊。阿嚏！突然打了个喷嚏，楼警官心道，难道小希想我了？嘿嘿嘿…… 中午，学生们有的会去校门外小饭馆吃饭，有的会去学校食堂。食堂里饭菜便宜，但味道一般，所以去的人不多。连羌打好饭刚坐下，对面的座位上也哐当坐下来一个人。 “你来吃这个？”连羌挑了挑眉。这个插班生不像是家庭条件不好的样子，怎么也来食堂吃饭。 “我哥说我不听话，所以克扣我零用钱咯。”游小希一边说，一边开吃了，心里抱怨道：果然好难吃，厨师把油都贪污了么，所有菜都像是水煮的。 连羌也不再说话，默默吃起饭来，他没发现，周围好多学生在悄悄看着他们这桌，因为传说中的连羌没有朋友，在学校不和任何人接近，今天居然有人和他一起吃饭，两人还相谈甚欢！（表怀疑围观群众的用词，都坐一桌了还对话了还没打起来，这难道还不是相谈甚欢！） 食堂门口走进来的梁雨森停住了脚步，想了想，转身离开了。他认识游小希，也被梁凉叮咛了不许暴露游小希的身份，只是，游小希为什么会和连羌走得这么近？梁雨森觉得有点儿心慌。 傍晚放学前，梁凉短信梁雨森，让他放学后先别走，等自己一起回家。梁雨森坐在空空的教室里做习题，心里却还是想着中午在食堂看到的那一幕，心里有些闷闷的。 “哈喽~”游小希敲了敲桌子，梁雨森才回过神来，看到游小希舒服的坐上了他前面的座位，脚翘起来架在桌子上。 “游探长你好。”梁雨森小声打招呼。 “我现在的身份是你隔壁班的同学，我叫席佑，以后别叫错了。”游小希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两个棒棒糖，递给梁雨森一根。 “我知道了。哦，谢谢，我不吃。” 游小希剥了一根放进嘴里，享受的眯起眼睛，然后把另一根放在了梁雨森的桌子上，“进口的，尝尝嘛，很不错的。” 梁雨森没说话，垂下眼睛。 “我听你小舅舅说，你见到了鬼影？” “……是的。” “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之前我觉得这就是恶作剧，不重要，但是现在看小舅舅为这个跑来学校，还这么累……” “你确定你看到了？” “确定。” “什么时候？” “就是你们还没来之前，有天我在画室呆了很晚，后来不小心睡着了，被巡楼大爷没注意锁在了画室里面。后来我从窗户爬出去，恩，画室就在一楼。然后经过教学楼的时候看到一眼。” 游小希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看着梁雨森的眼睛。这次，梁雨森没说谎。 “听说之前学校也找了人来调查，你怎么没说？” “我说过，之前我觉得就是恶作剧，没必要。况且，鬼影也没有伤害什么。” “描述一下你看到的。” “就是有个长头发穿白衣服的影子，快速的从玻璃窗边闪过，又在教学楼门口晃过去。我就看到这两个地方，大概也就不到十秒的时间。” “你不觉得害怕？” “我不相信有鬼。”梁雨森说到这里，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随后轻声道：“人比鬼可怕多了。” 游小希眉毛轻轻一动，又问道：“你现在告诉我们，是希望我们尽快查出来么？” “恩。”梁雨森点点头。游小希没再说话，深深的看了梁雨森一眼，“我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事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找我帮忙，有益无害。” 梁雨森看着游小希提拉着书包晃晃悠悠出门后，用双手捂住了脸。 什么都可以找你帮忙么？可是，已经太晚了。 第九十二章：女生欧禾 很多学生遭受过校园暴力。因为胖被取辱骂性外号、因为学习成绩差被老师同学嘲笑、因为不合群被全班集体排挤等等等等，种类繁多，且每个学校必有。 欧禾在班上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成绩十分一般，即使她已经是班里最刻苦努力的学生；性格极其内向，跟人说话不超过两句就开始脸红；集体活动的时候她常常没办法融入大家，久而久之，排挤和欺负她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男生欺负她是因为她胆小内向，一欺负就脸红退缩，让他们有种强者的痛快感，但男生们往往就是口头上“调戏”她一下，欧禾在这个班上受到最多的欺负，来自全体女生。 在天朝，青春洋溢的中学生们无一例外被宽大保守的校服禁锢住了优美的身体曲线，校规没法违背，爱美的女生们就想尽一切办法钻空子。头发啊、耳饰啊、手腕、脖子等等，总能想到打扮的方法。尤其是对高二高三的学生，学校不再管的那么严，所以很多女生经常在不穿校服裤子，换成小脚裤、裙子之类的，学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欧禾不。她永远是规矩的校服，春夏秋冬，学校发什么衣服她穿什么。头发是最简单的齐耳短发，偏偏还不是近两年流行的bobo头，就像是自己用剪刀剪出来的，齐齐的刘海，前后一样长的齐齐的发梢。 内向、成绩差、不大方、土里土气。这些都成了女生们集体排挤欧禾的理由。用不着在抽屉里放什么可怕的东西那种招数，只不过在她经过的时候发出一些嗤笑和轻声评论，就足以让欧禾在这个班级甚至整个校园都不敢抬起头来走路。 让欧禾“扬名全年级”的事情，发生在去年年底。 有人以欧禾的名字落款，给闻名全校的冰山帅哥连羌写了一封情书，而这封十分高调用粉红色信封装着的情书不仅没在欧禾手里，也没到连羌手里，而是“不小心”掉在了人来人往的学校小超市门口。 不出一天，全年级的学生都知道了，3班的村姑欧禾喜欢连羌，还写了一封肉麻的情书。那封情书在放学的时候，甚至被贴在了宣传栏上，引来大批学生围观，最后是被教导主任发火驱散了围观的学生，没收了情书，事情才算结束。 但自此之后，欧禾出名了。没有人真正关心那封情书是不是欧禾写的，但欧禾永远的背上了一个癞蛤蟆暗恋白天鹅的名头。 游小希终于收集全了关于欧禾的信息，他看着自己在纸上写出来的几个名字，眉头皱了起来。 欧禾和连羌同班，喜欢连羌（假设是她写的情书）；梁雨森和连羌是邻班，喜欢连羌（假设是暗恋）；梁雨森知道欧禾是邻班的并常被欺负，欧禾自杀前，梁雨森帮她开锁并在校门口有过短暂交谈；随后欧禾自杀。 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呢？看来关键还是在连羌么？ 其实根据游小希推测，欧禾写给连羌的情书，一定是别人伪造的，是个恶作剧。以欧禾的性格，她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大胆的举动。但这也证明连羌一定对欧禾有比较深的印象。 所以，又一次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游小希开口了。 “我听说咱们班之前有个女生自杀了。” 连羌手中的筷子微微停滞了一下，继续吃饭没说话。 “真好奇啊，不知道是为什么……”游小希一边假装不经意的说着，一边注意观察连羌的表情。 “谁知道呢。”连羌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跟她熟么？是个怎样的女生啊？”游小希又问道。 连羌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森冷：“要八卦找女生去，别烦我。” 游小希不屑的瘪瘪嘴，继续吃饭了。连羌的表情有些微的恼怒和掩饰，这没能逃过游小希的眼睛。 放学后半小时，高一高二的学生基本都离开学校了。游小希在走廊边趴着玩儿手机，眼看整座楼都空了，他才晃晃悠悠的从一楼到五楼走了个遍。等他下楼时，天已经快黑了，巡楼大爷正拿着钥匙往楼上走。 “你是几班的，怎么还没走？”大爷看着蹦蹦跳跳下楼的游小希。 “我做作业忘了时间啦，现在就走。”游小希笑着回答。 “快走，我要锁门了。”大爷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游小希提着书包走了两步，突然转身。 “大爷，你有教室的钥匙吗？我才发现我把手机拉在抽屉了，可是我没有教室的钥匙。”游小希问道。 “没有没有，我只管楼下大门。你放在教室不会丢的。明天再用吧。” “不会丢么？那不是有人钻进教室写字吓唬人么，万一被那人给拿走了呢？我的手机是最新款的呀，六七千呢，丢了我哥要揍我啦！”游小希恳求的说道。 “别瞎说！快回去，我没有钥匙，你明天早点儿来守着门不就行了。我说不会丢就不会丢，快走快走。”大爷摆摆手就上楼去巡视了，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游小希转了转眼珠，这个巡楼大爷好像也是门卫呢，那就是他看到欧禾和梁雨森在校门口说过话么？ “大爷！”游小希又大声喊道。 大爷简直不耐烦了，在楼梯上转过身，盯着他的样子有点儿凶。 “大爷你认识那个自杀的女生嘛？我是新转来他们班的学生，听说她的鬼魂最近老在这栋楼里，您有没有看到啊？”游小希装成一副很八卦的样子打听。 大爷果然烦了，怒声怒气的朝他吼道：“小小年纪不学好，有时间回去背书去！人家女娃娃人都不在了，你们这群臭小子还整天嘴巴没把门的。以前把人欺负的还不够么！快点走，不然我把你锁在楼里！” 游小希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开了，心里已经抓住了关键点。大爷说的是“这群臭小子”“以前欺负人”，看来是之前就知道欧禾被欺负的事情的，而且是他证明看到了欧禾和梁雨森的对话，或许他心里也在为欧禾打抱不平。 打抱不平？游小希突然想到之前跟梁凉讨论的，欧禾没有朋友所以鬼影的事看似为她打抱不平但却推测不出是谁，那，会不会是巡楼大爷呢？他有楼栋钥匙，所以进入教学楼很方便。 可是教室里呢？经过他的推测和刚才的“实地勘测”，他已经基本确定写字的人是从教室后门上方的玻璃窗进去的。后门上的玻璃是比较原始的安装方法，四颗小钉子固定着，用钳子轻轻一拔就可以把钉子取出来，玻璃也就能拿开了。只是，除非是特别瘦小的身材，像巡楼大爷这种身板，是绝对进不去的。 游小希甩甩头，看来，不管怎样还是得调查一下这位巡楼大爷啊。 回到事务所已经快九点，楼千与前两天就出外勤了，偌大的事务所里只有游小希一个人，真是略寂寞。游小希拨通了李晨的电话，此人正和段易在中东某个国家“培训”兼“旅游”，电话里叽哩哇啦没说几句就没信号了，有段易在，游小希也不用担心李晨的安全，只是那句“老板我暂时回不去啊”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就去一个月呢，这特么都几个月了！ 想了想又拨通了游墨的电话。 “喂大哥……” “什么事说！”游墨干脆利落。 “想你了呗……”游小希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一阵物体摔倒地上的声响，夹杂着游墨有点儿焦急的语气在喊“青又尿了快把他拿开滴到我裤子上了我说游子善你给我听清楚了下次再不打招呼就尿尿信不信我把你从窗户扔出去”，以及梁丹青冷冷的声音“什么叫青又尿了是我尿了么明明是你儿子！你抱好他不准把他放在餐桌上……茶几也不行等我拿垫子铺上！游墨那是你儿子不是炸弹至于把他举的那么远嘛！别接电话了你一只手拿着他没看到他要摔下去了……”，还有保姆阿姨焦急的声音“游先生你别捏小扇子的脖子他会喘不过气的……” 游小希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顿时感到深深的疲惫，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游墨飞快的对自己说道：“我一只手拿不住我儿子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 “没事我挂了。” 游墨再一次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想象电话那头此刻的鸡飞狗跳，游小希嘴角止不住上扬起来。大哥也变得烟火味儿了啊，开始像个正常人了。不过，听着那夫夫俩的对话，游小希还是觉得小扇子以后肯定是个精神上的巨人，被这么两个奇葩父亲带大的话，还有什么腥风血雨是不能面对的啊！ 第九十三章：谁为谁不平 清晨的校园略显安静，游小希起了个大早，哈欠连天的到达学校时，大门才刚刚打开。一边随意的吸着一盒牛奶，一边往门卫窗口里看了一眼，就看到门卫大爷正坐在小桌子旁边吃早餐，而在他身边，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正双手抓着油条啃的满嘴是油。 早上不到八点，游小希并没有在教室里上课，而是施施然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慌忙关上了电脑上的蜘蛛纸牌游戏，换上笑脸对着游小希。 “校长早安。”游小希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靠。 “游探长，有进展了嘛？”校长一边问一边提高声音：“冯秘书，倒茶。” 游小希想了想道：“别着急。我来打听一下学校门卫的情况。” “门卫？”校长摸了摸正在朝地中海趋势发展的脑袋，一脸茫然。 正巧冯秘书端了茶水进来，放到游小希面前，接了话道：“门卫刘大爷，叫刘伟军，是后勤部小刘的远房亲戚，无儿无女，老伴儿也死了多年了，前几天来学校做门卫的，挺认真负责的一老头。” “无儿女？我今天怎么看到他屋子里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游小希问道。 “这话您可别当着刘大爷面儿说，那是个女孩儿，是刘大爷捡来的。好像是被人贩子拐卖了又逃走了，刘大爷从垃圾堆边带回来的，可宝贝了。”冯秘书叹了口气：“不过那孩子性格比较野，又不爱留长头发，所以看着就跟个假小子一样。” “没上学？”游小希继续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冯秘书有点儿尴尬，一个门卫的家事，他也不关注，这些还是挺后勤部的人闲聊知道的。 游小希在脑子里把信息过滤了一遍，大概明白了情况。原来是这样啊！ 梁凉抱着画册匆匆忙忙往画室赶，一转弯就看到连羌冷着脸从自行车棚那边走过来，梁凉心念一动，停下脚步喊道：“连羌同学！” 连羌看到梁凉，眼神一冷，但是身边也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他不好表现的太过分，于是语调不耐烦的道：“有事吗？” “你是高二年级的吧？你认识高二年级的梁雨森么？麻烦你帮我把这份早餐带给他吧，他早上走得急忘了，我现在要赶着去开例会，没时间去教学楼那边，谢谢你了！”梁凉很诚恳的看着连羌的眼睛。 连羌抽了抽嘴角：“我跟他又不是一个班，没那闲工夫，你叫他来找你拿好了。” 说完，连羌把包甩上肩膀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梁凉在他身后微微一笑。果然，他认识阿森，而且也没有询问自己和阿森的关系，说不定早已知道自己是阿森的小舅舅。如果阿森连这个都告诉他了，看来他俩还不止是认识这么简单。 正想着，游小希的电话打过来了，梁凉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接了电话。 “我发现连羌和阿森是认识的。” “我知道鬼影是怎么回事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游小希轻笑一声，“你先说。” “我，我刚才碰到连羌了，试探了一下，发现他应该是认识阿森的，而且不止认识这么简单，估计阿森已经告诉他我是他小舅舅了。” “恩，好的。我这边大概已经知道鬼影是谁弄出来的了，还有血字。中午你跟我去趟门卫室。” “好的，明白。” 学校的时间还比较人性化，中午都会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供学生们午休一会儿。游小希和梁凉装作去门卫室去快递，一进门就笑眯眯的对门卫大爷道：“大爷，我们来去快递。” 门卫大爷显然已经不记得游小希了，一边翻收货记录一边问他们的名字，然后扶了扶老花眼镜道：“没有你们的。” “怎么会？我从网上查了就是今天到啊。”游小希不满的大声嚷嚷。 “嚷嚷什么，小声点儿。”门卫大爷说着往虚掩着的内门看了看，瞪了游小希一眼：“没有就是没有，等小黑板上写了名字你再来。” “您孙女儿在睡午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小声一些。您再帮我们查一下嘛。”梁凉歉意的小声说。 门卫大爷似乎很怕他们吵醒里面睡觉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又带上老花眼镜仔细查看本子上的记录。 游小希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轻声道：“大爷，您孙女儿几岁了，怎么不上学呢？” 门卫大爷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眼睛里要冒出火了。他扔下本子站起来，看样子就要把游小希和梁凉轰出去。 “听说是垃圾堆捡的，应该是因为没有户口上不了吧？”梁凉一脸天真的小声问游小希。 门卫大爷攥紧了拳头。 游小希又说道：“办户口有那么难？我大哥上个月才给人办了好几个，还说没花什么钱。” 门卫大爷眼睛里精光一闪。 游小希又拍拍梁凉肩膀：“算了走吧，可能真没到，明天再来拿。”说着就转身出门。 门卫大爷又捏了捏拳头，涩声道：“同学，你大哥真的能办户口？” 游小希转过头甜甜一笑：“是啊，上个月来我们家找他帮忙的几个人都办成了。” 门卫大爷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思考。 “大爷，您孙女儿如果真的没有户口，那可得尽快办，不然年龄超过太多，以后上学要被同学嘲笑的。”游小希认真的说，接着，他看到门卫大爷的表情松动了。 “同学，能不能请你……” “找我大哥帮忙办户口？可以啊，我一会儿打电话问问。”游小希又送上无害的微笑一个。 门卫大爷连声说着“谢谢”，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点激动的亮光。 傍晚，学校附近的一家装修还算雅致的餐馆，门卫大爷带着他捡来的孙女儿坐在桌前，一脸局促不安。对面坐着的，正是游小希和他的“冒牌大哥”楼千与。 楼千与这次扮演的，是人脉很广的小地头蛇。 “刘大爷，我一听我弟弟给我讲您的事情，我就知道您是好人，这个户口嘛，找我来办肯定没问题。”楼千与夹着烟，一脸痞子气。 “我和我们家妞妞在这儿谢谢您了！妞妞都快七岁了，我愁的不行……”门卫大爷一时开心，絮絮叨叨起来。而身边那叫妞妞的小女孩儿，顶着一头堪比男孩子的短发，肤色黝黑，机灵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看得出来很好动，但迫于陌生环境和陌生人的压力，她只是在椅子上小范围的扭来扭去。 “刘大爷，我呢，最宝贝的就是我这个弟弟。说实话，这次是他找我，我才答应的。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您也没钱，所以给妞妞办户口，我就不收钱了。”楼千与说着吐了个眼圈，眼神斜斜的看着门卫大爷。 门卫大爷感激的快要跪下来了。 “不过……”楼千与拉长了声音，“我总得收回一些东西吧，您说呢？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位老板，您想……？”门卫大爷不解。 “我弟弟想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妞妞的户口包在我身上，而且一分钱不要你出。怎么样，给个干脆话！” 门卫大爷迟疑了下，转头看了看妞妞的小脸，心一横道：“我答应。” 游小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刘大爷，我先说说我的推测，然后你更正补充，如何？” 门卫大爷点了点头。 “你以前就认识欧禾，知道她经常被人欺负。欧禾自杀那天晚上，你确实看到了她在校门外路灯下和一个男生说过话。欧禾死后，你觉得她很可怜，为了给她打包不平，你策划了学校的鬼影和血字事件。”游小希一边说一边看着门卫大爷的表情。 门卫大爷只是垂着眼睛，一动不动。 游小希又继续说道：“鬼影子不难，你有教学楼的钥匙，晚上故意穿上白袍子带上假发，在楼里晃一晃很容易。不过教室里的血字，应该是妞妞干的吧？我查看过几个教室的后门，上方的玻璃都有被拆卸的痕迹，妞妞身材瘦小，平时又喜欢爬高上低，有你的帮忙她很容易能够从玻璃窗进入教室，写下血字。” “而且你对妞妞上学的事情很焦虑，怕她以后年纪越大上学跟不上，应该提早已经开始自己给妞妞教认字了，我看过那些血字的照片，就是翻来覆去几句简单的话，妞妞应该完全能写出来。” 游小希顿了顿又道：“您觉得我分析的还对么？” 门卫大爷缓缓抬起眼睛，又摸了摸妞妞的头发：“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这么说我的分析没错咯？”游小希问道。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我是学生，我不过是希望有个安宁的学习环境。我明白欧禾生前的遭遇很令人同情，但你的做法并没有帮到她，她毕竟已经去世了。” “至少我这样做，能吓到那些学生，让他们不再去欺负别人。” “那可不一定，你不可能长期做这件事不被人发现，学校现在只是不想扩大影响，如果你继续这么做，学校一定会找警察介入，到时候查出来，你不仅会丢了工作，说不定还要坐牢，妞妞怎么办？”游小希淡淡的说道。 门卫大爷一时沉默了。 “我们做个交易，我拜托我大哥帮妞妞办好户口，再找好学校送她上学，至于学校的鬼影和血字事件，我希望到此为止。”游小希看了看楼千与，眼神里传达着：掐了烟，我要被呛死了！ 楼千与坏坏一笑，吸了一大口烟，又朝着游小希的方向喷了出来：“我弟弟都这么说了，刘大爷你赶紧考虑，这等好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游小希忍着呛，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楼千与一脚。 “欧禾这丫头……去年冬天有一天，她被人堵在厕所里，是我巡楼的时候才发现的，当时已经冻的牙齿打颤了。我带她去我那儿喝了点儿热汤，她和妞妞很投缘，后来就时不时给妞妞带点儿小零食。这么好心的一个丫头，天天被那群坏学生欺负，回去又不敢跟家里说。她父母的原则是‘你不犯人，人不犯你’，如果别人欺负你了，那肯定是你先有不对的地方。唉……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眼睁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沉默。” “那天晚上，她骑车出校门的时候，在我窗口停了下，还跟妞妞打了招呼，临走时还朝我摆了摆手。接着我就看到一个男生骑车子跟着出去了，他俩在路灯下还说了几句话。其实我也知道那个男生不是坏学生，但是……当晚欧禾就投湖了啊，我是最后看见她和那个男生说话的……”门卫大爷说着，眼睛里泛出了泪光。 妞妞也低着头，桌子上开出了两朵水花。 第九十四章：一朵桃花 有游小希的“全能大哥”在，妞妞的户口很容易就能够办下来，门卫大爷当然是答应了游小希以后不会再扮鬼影，虽然仍旧为欧禾的事情感到悲痛，但活着的人还得努力过好自己的人生，所以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游小希没有告诉陈校长具体情况，只说鬼影的事自己查到了，是有学生私下恶作剧，已经答应不再犯，希望学校也别再追究，以后这事也不会再发生了。陈校长盼着这件事快点结束，连连答应说解决了就好绝对不追究。 楼千与原本以为这件事结束了，游小希自然也就不会再假扮学生，没想到游探长演戏上瘾，又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没怎么好好在学校里呆的遗憾，决定继续去上学。 “你看，我做插班生还不到一个月，突然又走了，不是很奇怪么？”游小希解释道。 “谁会关心这个啊！”楼千与扶额，不要给自己的玩心找这么烂的借口。 “反正最近也没案子嘛，闲着也是无聊。”游小希搂着楼千与的脖子，不停的蹭他的下巴，“除非你不做警察，天天陪我！” 楼千与彻底无语了，好吧，让他去玩儿，看他还能再玩儿出朵花来！ 可没想到的是，游小希这个继续上学的决定，还真给他招来了不止一朵花——桃花！ 这天中午，照例在食堂吃难吃的饭菜，虽然鬼影的事情解决了，但关于连羌和梁雨森、欧禾之间的关系还是让游小希很好奇，所以跟连羌的“午餐时间”也就这么保持了下来。两个人都在安静的吃饭，忽然有个柔柔的、怯怯的声音在旁边道：“打扰一下……” 连羌和游小希同时抬头，看到旁边站了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可爱女生。女生一只手拿着一个粉红格子信封，一只手拿着一个巴掌大心形的纸盒子。 游小希挑了挑眉毛，在猜想这女生接下来要说什么。连羌似乎是见惯了这种情况，很不屑的重新低下头，冷冷的说道：“走开，别烦我。” 女生脸红了，抿了抿嘴，鼓起勇气说道：“席佑学长，这是我自己做的饼干，送给你！”女生说完，把信封和盒子一起放在游小希面前，然后迈着小内八跑开了。 饭桌上两个人都愣住了。连羌是因为尴尬，游小希是因为惊讶。 看着连羌一脸不痛快的表情，游小希赶紧打哈哈道：“这姑娘原本肯定是给你的啦但是你凶了人家她又不想把东西带回去那么没面子所以就顺手给我啦！”一边这么说着，游小希一边好奇的打开了信封，拿出信纸展开。 印满粉红小心的、带着香味的卡通信纸，开头明明确确写着“席佑学长，展信欢颜！”游小希顿时哑口无言。 这是游小希此生第一次收到情书，即使并不喜欢这姑娘也必然不会和这姑娘有什么，但收到情书的这种感觉真的太飘飘欲仙曼妙无比了，游探长无视了楼千与可能会吃醋这件事，心情美好的荡漾了一个下午，放学后不仅把情书和饼干带了回去，还不知死活的在楼千与面前炫耀一番，甚至带打电话给游墨和李晨，过了一把“校园明星”瘾。 当然，游探长当天晚上也被楼警官“收拾”的很惨，以至于第二天一天都开心不起来。 随后约见学妹，委婉告诉人家自己在国外有个女朋友，下学期自己就要去国外上学，看着可爱的小学妹泪汪汪的样子，游小希终于觉得这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学校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太阳暖暖的照在玻璃窗上，梁雨森翻了个身，被一本书硌到了肚子，继而感受到了强烈的尿意，抓抓头发坐起来，从被子里摸出书一看，是昨晚睡前看的《怪诞心理学》。大脑停滞了片刻，想起来今天是周日，从枕头下翻出手机，居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昨晚看书看得兴奋，凌晨五点才睡觉，结果一觉就睡了这么久。 惯性般揭开被子跳下床，冲出卧室看到餐桌上小舅舅留下的早餐和纸条，来不及去看纸条内容，洗漱完毕就往门外冲，一边系鞋带一边想：以前就不该把秘密基地选的这么远，今天赶过去肯定迟到，连羌又要摆臭脸了……连羌…… 想到这里，梁雨森停住了手，自嘲般笑了笑。 连羌。差点儿忘了，自己可是打了他一巴掌啊。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恶心的同性恋…… 梁雨森垂下眼睛，重新换回拖鞋，走到餐桌前，抓起凉透了的包子机械的咬起来。眼睛瞥过纸条，上面是梁凉飘逸飞扬的字：阿森，我去游探长哪儿了，晚上回来，有事call我！后面还画了一个卡通娃娃头。 小舅舅真是，幸福。如果蓝大哥和他真的是一对儿，那也挺好的，回想起来蓝大哥看小舅舅的眼神，温柔、包容、宠爱。而自己，默默喜欢着连羌，却被当事人在观念里就定位成了恶心和肮脏。 梁雨森又喝了一口豆浆，冰凉的感觉渗透在胃里，也直击着心脏。 连羌最近心情也不太好，上次自己“辱骂”梁凉挨了一巴掌之后，梁雨森再也没去过他们的“秘密基地”，连羌很想道歉，但奇怪的自尊心让他开不了口。 周日下午，连羌又来到了景秀公园的秘密基地，一个人静静躺着，直到夕阳下沉，夜幕降临，“洞穴”里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才慢悠悠的起身，骑着自行车缓缓离开。 回到自家院子，看到屋子里黑漆漆的，连羌觉得有些奇怪。家里虽然又穷又破，但妈妈对他还是很好，起码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做好了晚饭在等他，只要那个人没在饭点儿醉醺醺的回来，他和妈妈还是能吃上一顿还算温情的晚餐。但是今天怎么好像妈妈不在家的样子……按理说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常年不会出门的。 他把自行车在院子角落的简易车棚下放好，伸手推开了平房的门，一边按下开关，一边喊道：“妈？” 灯光大亮的瞬间，连羌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形，顿时全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他那个常年病弱的妈妈，此时正软软的躺在桌子旁边，脸上布满淤青，额头上还有一小股凝固了的褐红色的血。 连羌赶紧过去扶起妈妈，可怜的女人早就昏厥过去。连羌咬咬牙，将妈妈抱了起来，却发现原本预备的力气根本没用上，妈妈的身体是那么轻，如同十来岁的小姑娘。在家附近的诊所包扎好额头上的伤口，又吊了一瓶盐水，连羌才看到妈妈慢慢睁开了眼睛。 “豆豆你回来了，妈今晚没做晚饭……”听着妈妈醒来的第一句话，一项自诩冷酷的连羌眼睛顿时湿了。 “他打你了？”连羌问道。 “没事……”连羌妈妈转了转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诊所：“豆豆，咱们回去吧，我真的没事了。” 连羌摇摇头，给他拉高了被子：“你今晚就在这儿休息，我跟刘大夫说好了。明天我来接你回去。还有作业要写，我先回去了。”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连羌妈妈只得点点头，她也想好好睡一觉啊。那人今天已经回来一次，也打了自己出气，今晚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儿子一个人也能好好休息一晚。这么想着，连羌妈妈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连羌拜托诊所里的值班护士照顾妈妈，随后在夜风里大步奔跑起来。 梁雨森，今天你又没来，来不及当面给你道歉了，对不起…… 第九十五章：人命关天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家庭，基本组成都是父母和孩子。原本不过是人与人关系中的一种，但血缘让这种关系变得甜美而暧昧。你可以在家庭关系中得到温暖、关爱、治愈心灵，也会被家庭关系捆绑、伤害、万念俱灰。 越亲近的人，伤害你的时候越能正中灵魂，才能以蚀骨的力量，摧毁你的人生。 连羌奔跑在昏暗的窄巷里，紧紧咬着牙，泪水不能控制的在脸颊上肆虐。从记事起，父亲就是以一副醉鬼的形象出现，对自己和母亲拳打脚踢，母亲懦弱哭泣却还是紧紧将自己护在身后。最开心的是在山里和奶奶住的两年，虽然没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但那时他是快乐的，感觉空气都是自由的。上学后重新回到父母身边，又开始了十年如一日的晦暗生活。 为什么别人家的颜色看起来都是暖色呢？ 连羌从来感觉不到温暖，上学起同学们就莫名的害怕他疏远他，他也稀里糊涂就成了会打架的人，冷酷的人。直到认识梁雨森，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别想了，跟这拖泥带水的肮脏生活来个了断吧！ 连羌抹了把脸，拿出了手机。 游小希躺在沙发上惆怅的发出了第一百零六声叹息。 这个周六也就是昨天上午的模拟考试结束后，他又收到了两封情书外加一包棒棒糖，正好是自己喜欢的哪个牌子哪个口味，简直让人无法拒绝有木有！ 于是今天又只能挺尸在屋子里了，楼千与那个混蛋。游小希默默拆了一个棒棒糖含在嘴里，心想不如明天开始就不去了，给陈校长打个电话就行。只是，连羌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梁凉，有新案子吗？”游小希有气无力的问道。 坐在电脑前认真刷着事务所的网站页面，回答道：“没有。”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在我没注意的时候这个社会已经变得其乐融融光鲜亮丽充满阳光和爱了？”游小希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通过网站和电话联系他们的案子可是多的要排队排到下半年！ “其实也不是，我看了下咱们网站以前的数据，找上门的案子大部分是家庭纠纷、婚姻感情之类，这种案子咱们一向是不接的。而本市从去年开始兴起了很多私家侦探事务所，专门包揽这种案子，比如调查小三、促成离婚，收费也比咱们的定价低很多，所以这类案子就没人找咱们了。”梁凉盯着电脑屏幕，分析的有理有据，“而比较有意思的案子，或者说是比较奇怪、变态的案子，估计也被警方保密或者控制了……” 听到这里，游小希愤怒的一拍沙发坐了起来，“我说呢！原来是楼千与这个混蛋抢了我的生意！” 梁凉看着头发乱糟糟、一脸不甘心的游小希，一时语塞。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梁凉赶紧离开电脑去接电话。 “喂阿森，我十一点前回家……什么？”梁凉愣了一下，“好好好。”说着把手机递给了游小希。 游小希挑挑眉毛，梁雨森？找我？ “我是游小希。” “游探长，之前你说过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你帮忙，现在还算数么？” “当然，我言出必行。但前提是不能说谎，不能瞒我。” “我明白，这件事我会详细说清楚，但现在情况紧急，能不能请你和我一起去趟连羌家。” “连羌家？”游小希来了兴趣。 “人命关天，游探长！” “没问题，你在你家楼下等，我们立刻出发。”游小希挂掉电话，扯着梁凉就往外走。 “到底什么事啊，阿森为什么一副事情严重的不得了的口气？”梁凉被他扯了一个踉跄。 “目前我也不清楚，见到他之后就知道了。” 车子开得飞快，接了梁雨森之后便一路疾驰往连羌家去了。 “现在说吧。”游小希坐在后座上，裹了裹外套，黑亮的眼睛看着旁边的梁雨森。 梁雨森前额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车内的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该从哪里说起。 梁凉虽然在紧张的开车，也竖起了耳朵准备听梁雨森要说什么。 “我和连羌是初二的时候认识的，有一次我被几个小混混威胁要钱，他路过打跑了那几个人。之后我就主动接近他，想和他做朋友，因为他很强，我想找个人保护我。后来慢慢发现，他并不是真的冷酷，他也想有朋友，可是大家都害怕他。那年初三我疯狂帮着他补习，终于我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可是初三那个暑假，他爸爸因为喝醉酒和人打架，差点把对方打死，对方扬言要报仇，还放话说父债子偿，让连羌在学校里小心着，他们会报复的。” “所以上高中后，连羌让我假装不认识他，怕我被连累报复。我们平时就用手机联系，周末……偶尔在外面一起去书店。” 梁雨森停顿了下，游小希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连羌的爸爸是个醉鬼加赌鬼，赌输了就喝酒，喝醉了就打架，经常回家打连羌和他妈妈。他妈妈身体不好，常年呆在家里不出门，他奶奶在山里自己种一点地，也过得很苦。连羌从小学开始，就想……杀了他爸爸。” 梁凉听到这里手一滑，车子迅速歪了一下，他赶紧集中精力。游小希还是没说话。 “只是，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想想。虽然前段时间，他也曾生气的说过‘不能忍了，要立刻动手’这种话，但我都觉得，这只是愤怒的气话。可是就在刚才给你打电话之前，我收到了他的短信。” 梁雨森说着拿出手机，给游小希看。 “对不起。保重。”只有短短的五个字。 游小希的脸在手机屏幕光的映照下，表情有些难以分辨。 “所以，你觉得连羌准备今晚动手，杀了他爸爸？” “是的，我们快点赶到，说不定能阻止……”梁雨森话没说完，游小希就向前倾身对梁凉道：“掉头。” “什么？”梁凉和梁雨森惊讶的异口同声道。 “你没说实话，还有事瞒着。”游小希抓了抓头发，一脸不在意。 梁雨森气的脸通红：“关于连羌的事我都说了！” “是啊，关于连羌的你都说了，那关于欧禾的呢？还有关于你自己的呢？”游小希向后一靠，缩在座位和车门形成的夹角里。 “可是今晚的事和欧禾没有任何关系！”梁雨森争辩。 “其实也所谓，今晚如果真的救了连羌，我想他会告诉我的。”游小希转过头不再看梁雨森，任凭他气的瑟瑟发抖。 梁凉没吭声，专心开着车，只是他脑子里也很乱，看来阿森真的有好多秘密的样子…… 车子开不进巷子，三个人到了巷子口就下车，一路小跑到了连羌家门口。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夜色浓重，周边的人家都静悄悄，大多数人此时已经进入了梦乡。 院门紧闭，害怕敲门惊醒别人，游小希干脆利落的跃上了不高的墙头，在梁凉和梁雨森吃惊的眼神下，轻巧跳进院子，从里面打开了院门。 门锁轻微的“嘎达”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十分大声，果然，就听到屋子里连羌冷冷的问了一句“谁？” 随后连羌开了门打开屋檐下的灯走了出来，四个人一时面面相觑。 “连羌，你，你没事吧？”梁雨森首先开口。 连羌皱了皱眉：“没事。你们来干嘛？”梁雨森和梁凉一起过来可以理解，为什么席佑也和他们一起？连羌有点儿纳闷。 “我，我收到你的短信，有点儿担心……”梁雨森在连羌面前，又变回了一副温吞的绵羊样子。 “你们回去吧，家里太小，就不请你们进来坐了。你们看到了，我好好的，没事。”连羌说着就走过来要送他们出门。 “哎呀赶路这么久我突然觉得好渴，连羌，你起码给我喝口水吧。”游小希大大咧咧的推开连羌就往屋里走，连羌急忙伸手去拦，可游小希的逃脱术可是专门练过的，他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三两下就绕过连羌直奔屋里去了。连羌顾不上院子里的两个人，急忙也跟着跑了进去。 屋子很小，客厅旁边是两间卧室，一间的房门紧紧关着。游小希推了推，没推开，连羌已经跟了进来。 “你就在外面坐，我给你倒水。”连羌的眼神如临大敌，“我爸妈已经睡了，你别吵醒他们。” “真的吗？”游小希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能吵醒……才怪了吧。”说着话，游小希转身就是一脚，门锁应声而裂，连羌急忙上前想要拉住游小希，游小希已经快他一步摸到了门边的开关按了下去。 灯光下，小小的卧室床上躺着一个上身赤裸酒气熏天的中年男子，整个脸泛着一层灰紫色，嘴角还有一点白沫。 “梁凉！”游小希喊了一声，梁凉努力挤开连羌钻进屋子。 “这是中毒的症状，搭把手，抬上车送去抢救。”游小希一边说一边扯出床单将中年男子裹了起来。 连羌木呆呆的看着游小希和梁凉把自己的父亲抬走了，眼泪顺着眼眶直直流下来。 “一起去医院吧，希望，能救过来。”梁雨森拉了拉连羌。 连羌面无表情低声道：“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你想看着我永远生活在痛苦中吗？” “不……我是为了让你远离真正的痛苦！有些事情，做错了真的一辈子也无法挽回。”梁雨森垂着头，声音听起来充满愤怒和悔恨。 连羌，我只是，不想你和我一样，我只是，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游探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员工结婚的结婚，私奔的私奔，新人啥都不会，还总被人往外拐，光杆侦探就算了，连生意也被自己男人抢走，我真的是主角吗？麻麻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了啊！还是说你从来就没爱过我！ 长安：小希啊抱抱，你看你即将过上家庭主夫的生活了啊这可是麻麻最向往的生活啊这样的生活都给你了就证明麻麻最爱的就是你啊乖乖…… 楼千与：你肘开。小希想查案子来我组里就好了啊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游小希：~~~~(>_<)~~~~ 你们都是坏人！坏人！我要去找双马尾妹子！ 楼千与：恩，饼干挺好吃的，记得多带点儿回来。 长安：也可以，正好写个校园言情…… 游小希：我靠( ‵o′)凸！ 第九十六章：我才是凶手 连羌的父亲连启华，42岁，曾经是一个造纸厂的普通员工。连羌出生没多久，造纸厂倒闭了，连启华开始买醉消愁，同时迷上了赌博，将整个家庭推向了深渊。 由于送去医院还算及时，连启华的命是保住了，可长期饮酒、暴怒，已经导致他的肝脏出现了癌变，这次中毒更是让他的病情雪上加霜。 “病人酗酒有几年了？”医生一边翻看检查报告一边问道。 连羌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回答：“差不多十五年。” 医生敲着笔：“家里人是怎么回事？没人管？以前应该有过胃出血之类的病情吧，住过院吗？” 连羌紧紧攥住了手，“不知道。” 医生听到这话简直要暴怒了。忍了忍又问道：“这次中毒从报告上看，一方面是因为病人病发前摄入大量酒精，另一方面毒素主要来自他体内的药酒成分，病人病发前是否饮用过药酒？” “是。”连羌回答。 “饮用了多少？” “不知道……他自己在房间里喝的。” “很多人喜欢私自购买或者制作药酒，药酒原本无害，但有些药酒放置时间过长反而会产生毒素，不过这种毒素摄入少的话并不足以致命，病人这次病情凶险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大量摄入酒精，而且他的肝脏损坏已久，功能破坏严重，且出现了癌变。暂时住院观察情况吧，至于癌变程度和治疗方法，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家属可以先回去收拾陪护的东西，明天一早查房时我会和你们进一步沟通。”医生详细解释道，他的职责是弄清楚病因病情，其他的他也没兴趣，交代了几句就让众人先离开了。 站在医院大楼外，黎明前温度很低，几个人都齐齐打了个冷战。 “药酒是你买的？”梁凉问道。 连羌一脸淡漠的看着远处，没说话。 “不，不是，连羌是为了给阿姨治风湿才弄的药酒。”梁雨森解释道。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酒里面会有毒呢？”游小希看向连羌。 连羌转过头：“自制药酒本来就不安全，谁让他贪杯呢。很感谢你们今晚帮我送他到医院，现在也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连羌，你爸要住院，谁来照顾……”梁雨森话没说完，被连羌挥了挥手手打断了：“这是我家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还要回去看看我妈，她一个人还在诊所住着。至于以后的事，我知道怎么办。” “连羌，你这是杀人。”游小希冷冷的说。连羌顿了顿，歪歪翘起嘴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 “刚才在你家卧室里，我匆匆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药酒，那瓶酒看起来泡了很长时间了，怎么你爸爸以前没有犯酒瘾喝掉呢？而且，酒里面似乎有一条蛇，是新泡进去的样子呢。你说我们现在去把那瓶酒拿去化验，会有什么收获呢？” “家里平时一直备着酒，他当然不会喝药酒了。蛇？你看错了吧，里面除了药材就是一只壁虎，从中医铺子里买来的。”连羌淡淡说道。 “我们把你父亲带上车，你过了三五分钟才过来说是锁门，这个时间足够你把那条蛇处理掉了。”游小希继续说。 连羌的脸有点儿僵硬，“你为什么……” “我不是学生，连羌。我是受你们校长所托，去学校里调查鬼影和血字的情况的。反正现在鬼影事件已经结束了，告诉你也没关系。我的名字不是席佑，我叫游小希，是个私家侦探。” 连羌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这个插班生是侦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而且你的招数在我看来，实在太嫩了，漏洞百出。”游小希轻轻道，“想要脱离痛苦，首先得自己努力变强大，在那之前，冲动的报复或者杀人，只会让你的痛苦加倍，不信，你试试？” 连羌动了动嘴唇想要继续分辨。 梁雨森轻轻叹了口了气道：“连羌，别说了。总之你爸爸还活着，你不要再犯错了。” “怎么了这是？你也被他们同化了？对了，你现在是逍遥自在了，忘了以前的痛苦了？看到我继续在火坑里煎熬你觉得优越吗？”连羌愤怒的对梁雨森说道。 梁雨森紧紧闭上眼睛，抬起头，泪水布满了脸颊。 “我说我现在比以前痛苦一万倍你会相信吗！”狠狠的擦了下脸，梁雨森深深的看了看连羌，转身跑了。 “我们呢，当你是朋友才不想让你一时冲动毁了自己。我不是警察，况且你爸爸也没死，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遭受了多大的屈辱和痛苦，可一旦杀了人，这个世界的美好从此就真的与你无关了。”游小希拍拍连羌的肩膀，“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连羌呆呆看着梁雨森跑开的方向，脑子里满是他那双一贯柔和但刚刚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 早上八点。游小希在儿童医院里。 他和梁凉一起去了连羌家，又把连羌的母亲送到医院，刚办完住院手续，又接到了梁丹青的电话。 小扇子半夜发烧，一开始只是稍微有点儿发热，梁丹青和保姆给他用了退烧贴和医生教的常用退烧方法，可到天亮的时候反而烧的更厉害，于是匆匆送到了医院。游墨出差不在，梁丹青只得叫他过来帮忙照顾。游小希拦了车飞奔去儿童医院，还好游墨安排了人随时待命，游小希到的时候，小扇子已经挂着水躺在病床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还湿湿的挂着几颗泪珠。 小孩儿果然脆弱，半晚上折腾，小脸就瘦了一圈，下巴都有点儿尖了。梁丹青和衣坐在沙发上，眼底两团青黑。 虽然小扇子住的是单人病房，但一踏进走廊，还是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小孩儿哭声。若是小孩没在哭，那么一定还能听到各种玩具发出的奇怪的电子音乐声。游小希痛恨自己没有随身携带耳塞，也深深总结出了一个观点： 比医院更可怕的地方，是儿童医院。 早上八点。连羌在母亲的病床前坐着。住院费和医药费是游小希垫付的，看着母亲躺在安静的单人病房里，连羌的心情又欣慰又酸楚。 他不想去看望那个躺在另一间病房里的人，原本那个人此刻应该被自己“自然而然”的发现死在床上的。 该死的人，为什么不能被杀掉？他心里还是觉得生气，他的计划那么完美的。只要让那个人消失，自己即使不上学，去打工，至少母亲不会整天担惊受怕，被殴打谩骂…… 早上八点。梁凉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梁雨森的房门紧闭着，梁凉犹豫了良久，还是敲开了门。 “小舅舅，你回来了。”梁雨森头发凌乱，眼睛通红。 梁凉抱歉的一笑：“我们把连羌妈妈也送到医院了，医生说她身体非常虚弱，需要住院。现在连羌在医院陪着她妈妈，你今天还准备去学校吗？” “去。”梁凉声音沙哑。 “要么在家休息一天吧，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没事儿，我又没生病。” “阿森……你离开医院之前，连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梁凉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和游小希都觉得，连羌那些话虽然是愤怒的口不择言，但似乎确实是有一些隐情在里面。 梁雨森似乎没听见梁凉的问话，他直直的看着已逝母亲的卧室房门，似乎想要把门板看穿一样。 梁凉讪讪的笑了笑：“算了，我就是随便一问，要去学校的话那就快去吧，要迟到了。” 梁雨森转过头看着梁凉，淡淡一笑：“小舅舅，其实，我才是最可恶的凶手。” “啊？什么？”梁凉一愣。 “是我，杀了他们。”梁雨森略微抬了抬眼睛，晨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一派春光明媚。 只是，蛰伏在自己心底的黑暗，如同蠕动在海洋最深处泥沙里奇怪生物，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才是光明。 第九十七章：逃离深渊or再次坠落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很大，数十亿人忙碌着自己短暂的一生，作为他们其中的一员，我们渺小的如同尘埃。再多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往往也只和身边几个人有关，而那些在体内叫嚣冲撞的情绪，也往往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 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没有。 这虽然听起来残忍，却是现实。 但生命给了我们一个礼物，那就是，爱的力量。 当我们有力量去爱人，去感受被爱，似乎在这个庞大的世界里就多了一丝丝陪伴内心的温暖，驱逐了一点茫茫黑夜里的孤单。 可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拥有爱。 有些人的爱说不出口，有些人的爱不敢表露，有些人，根本从来都不知道爱是什么。 梁雨森放好单车，提着从医院门口买的水果走进住院部。 病房里很安静，连母睡着了，连羌不在，梁雨森轻轻放好水果，退出来掩上门。找护士问了问，梁雨森找到了连启华的病房，房门紧闭，门前站了一个人。 傍晚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落进来，给连羌冷冰冰的脸上镀上了一丝温情。连羌就那么站在关着的门前，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连羌转过头。 “我，来看看。”梁雨森轻声说道，感觉微微有些尴尬。他想，或许连羌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来看望连启华。 “出去走走吧。”连羌双手插在裤兜里，转身走了，梁雨森赶紧跟了上去。 住院部楼下是修建的别具一格的草坪和花丛，还有蜿蜒的石子路，穿着帆布鞋踩在上面，能感受到圆圆的石子一下一下硌脚的感觉，有点儿木木的疼。梁雨森安静的跟在连羌身后，一步一步踩着石子，仿佛乐在其中。 连羌忽然轻笑一声，“幼稚。” 梁雨森恍然反应过来，一下子涨红了脸。 连羌继续挑起嘴角笑，“还记得以前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天天放学跟在我身后，也是这样低着头鬼鬼祟祟的。” “我哪里有鬼鬼祟祟的……”梁雨森辩解。 “认识你都快四年了啊。”连羌自顾自的感叹道：“没想到我这辈子也会有朋友。” 梁雨森眼睛一热。 “我妈这几天身体情况好了很多，也爱说话了。以前我从来不和她聊天，因为她常常还没开始聊什么就哭，我觉得很烦。不过这几天，她说了很多以前我不知道的事情。” 连羌在石子路边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梁雨森也顺势坐在他旁边，静静听着。 “我妈和我爸以前在一个厂，我爸在车间，我妈是文员。结婚前两年他们过得很幸福，虽然生活条件一般，但我爸对她特别照顾，什么重活累活都不让她做，我出生后，厂里的效益开始慢慢不好了，但还是支撑了两年。我妈说我爸那时候还很乐观，周末还常常抱着我去爬山。我三岁的时候，厂子倒闭了，爸妈都没了工作，我妈也生了一场大病，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落下了病根，身体一年一年的坏了。我爸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酗酒，后来认识了几个赌友，迷上了赌博。” “其实，在我的记忆里，一点儿都没有我爸对我好的时候。可能我大脑发育迟缓吧，记事的时候，已经是五岁以后了。我记得和奶奶住的那两年很开心，回来上学后就几乎天天被打骂。我妈说我爸以前是个喜欢唱歌，很爱笑很温柔的人，我觉得完全不搭界。有时候我想，是不是谁把我爸调换了呢？不然，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前后反差这么大。” “这几天我有时候在病房门外看他，虚弱的躺在床上，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肉体，等待着命运的宰割，突然就释然了。我已经快成年了，游探长说的对，我应该让自己强大，控制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他拖进深渊。”连羌的声音缓慢很坚定，梁雨森的鼻子很酸，竭力控制着不要让眼泪掉下来。 “他的病情现在怎么样？”梁雨森小声问道。 “医生之前说有癌变，但还要进一步确认，结果可能这两天出来吧，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连羌两只手放在脑后，看了看渐渐变成橙红色的天边，随后又放下手，轻咳可一声。 “恩……之前我说你小舅舅的事情，我道歉。当时真的是心情不好口不择言，阿森，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连羌说到这里转过头去，有点儿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明白……”梁雨森声音闷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砰”的一声，似乎是有重物坠落。紧接着，几声尖叫刺破了这个平和的黄昏。 “有人跳楼啦！” 在楼下散步的人三三两两朝一个方向聚集过去，连羌突然有点儿心慌，看了看梁雨森，两个人飞快的朝人群聚拢的方向跑过去。 血的颜色好刺眼，在石子路的缝隙里歪歪扭扭如同小溪般流过。连羌脚下一软，感觉整个天空都变成了铺天盖地的血红色。 连启华的遗书只有短短一句话：是我没用，这些年对不起，照古好你妈。照顾的“顾”字被他写了好几个又划掉，最后在下面写了这个简单的“古”字。 他的肝癌晚期确认单是一天前拿到的，他没有让医生告诉连羌和连妈妈。 连妈妈哭晕过去，连羌则木然的看着那份遗书。虽然没写抬头和落款，但看语气就知道是写给连羌的。 对不起，既然知道对不起，为什么在伤害了家人这么多年后，还要不负责的一死了之？ 只是，这个人真的如他所愿死了，连羌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曾经想象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反而有着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挫败。 死了呢，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再也没关系了。 他也瞬间，明白了梁雨森之前的话。 现在比以前痛苦一万倍这种话，是真的呢。 简单的葬礼之后，连羌把妈妈接回了家。他把这段时间的花销仔细的记录了下来，跟游小希说好以后一定还他。家里以前的开销来源，是连启华和连妈妈一点微薄的下岗职工补贴，连启华时不时也会拿些赌赢的钱回来。连羌现在想想，自己这些年的学费，也从来没断交过。 可是以前所看到的，怎么全是黑暗呢。 连羌不打算继续上学了，他的成绩并不足以考上好大学，况且庞大的学费也是他无法负担的。在游小希的建议和帮助下，连羌被安排到一家高端蛋糕店当学徒，每月还有一些工资补助，连羌觉得很满意，他想，或许以后他可以拥有自己的店，而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吧。 可是，梁雨森的情况却一天天糟糕起来。 一开始是做噩梦，常常从梦中惊醒，随后是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连羌去蛋糕店上班不到一个月，约梁雨森见面的时候吓了一跳。 梁雨森原本就瘦，但看起来只是青春期男生普遍的纤瘦的感觉，现在却是有些病态的皮包骨。 梁凉着急的带他去医院，但医生说他身体没问题，噩梦和失眠可能都是心理因素。或许是快要高三了压力大，还对梁凉这个“家长”说，不要给孩子太多压力，条条大路通罗马，大学也不是一定要上的巴拉巴拉。 梁凉半夜醒来，看到梁雨森房门缝隙漏出的灯光，心里被揪成一团的难过。 梁雨森连续失眠两个月后的一天，梁凉忍不住把他按进沙发里，严肃的说：“我们谈一谈。” “小舅舅，没事，这几天我都能睡着一会儿了。”梁雨森虚弱的笑笑。 “你觉得游探长怎么样？”梁凉问道。 “游探长？很聪明，怎么了。”梁雨森不解。 “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帮不了你，去和游探长谈谈好吗？阿森，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崩溃的。”梁凉满脸担忧。 “小舅舅我真的没事……” “你喜欢连羌。”梁凉打断他的话，“你，喜欢连羌，是暗恋，对吗？” 梁雨森一下呆住了，原本就苍白的脸这下更是浮现出透明的青色，随后又慢慢涨红。“小舅舅你在说什么……” “阿森，这不是病，”这很正常……这类人，也没什么不一样，你听我说。”梁凉一着急就有点儿语无伦次，“游探长也有个同性恋人，他们生活的很好。” 梁雨森睁大了眼睛，什么？ “他是个警察，叫楼千与。游探长的堂哥游墨，和他的同性恋人也很幸福，他们代孕了一个宝宝，现在快一岁了。”梁凉继续说道。 梁雨森觉得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游小希有同性恋人？游小希的堂哥也是？他们居然还有孩子，这，这是在中国啊…… “那他们家里……” “刚开始也是狂风暴雨一阵，后来游墨大哥把代孕的孩子带回去，家里就妥协了。阿森，很多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要努力去做，说不定结果就不一样呢。”梁凉柔声劝说着。 梁雨森表情很奇怪，缓缓的变成微笑，又慢慢扭曲成痛苦，合握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紧紧攥的发白。就在梁凉以为他要说点儿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忽然聚集起大量泪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第九十八章：揭开黑暗伤疤 蓝苍旻打电话过来时，梁凉正在手忙脚乱的安抚梁雨森。 梁雨森仿佛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才甘心，一开始还是哇哇大哭，到后来已然没了声音，只是汹涌的流着泪，那些不断散发的痛苦和悲怆气息把梁凉都有些吓到了。 “喂蓝大哥。” “怎么了，你声音怎么有点儿抖。”蓝苍旻刚刚下班，准备叫梁凉出来一起吃饭。 “我，我安慰阿森来着，结果把他惹哭了。停都停不下来……”梁凉的声音有点儿委屈有点儿怕。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蓝苍旻说话不自觉就带上了“求依靠”的口吻。 蓝苍旻轻轻一笑：“没事，我过去看你们。能哭证明心情释放出来了，说不定这段时间的失眠就能治好了。” 正如蓝苍旻所说，梁雨森这晚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他才被光亮照醒。好久没睡着的这么踏实，有种重活一遍的感觉。 走出房间，看到梁凉还睡在沙发上，客厅窗帘全部拉上了，刺眼的阳光被挡在外面，没有扰醒梁凉的梦。 蓝苍旻优雅的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早。桌上有早餐，吃完后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蓝苍旻轻轻喝了口咖啡：“让你小舅舅多睡会儿。” 梁雨森点了点头，蓝苍旻虽然长相和表情都属于温和派，但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上位者的沉稳和不可抗拒。 桌上的食盒很精美，梁雨森洗漱完走近一看，是附近一家有名的五星级酒店的早餐专用盒。匆匆吃了一下，梁雨森站起来道：“我吃好了。” 蓝苍旻抬手看看表，“走吧，就在楼下走走。”说着起身放好杯子，走到窗边把窗帘掖紧不透一丝光，又轻轻揉了揉梁凉乱糟糟的头发，才转身和梁雨森一起出门。 这个小区环境还算不错，花草树木错落有致，还有小桥和亭子点缀其中，在温暖的晨光沐浴中，空气也显得格外新鲜。 “你今年十几？”蓝苍旻随意问道。 “到秋天满17。” “你小舅舅也才大学毕业一年，比你大不了多少。他是被收养的，你不知道吧。我去年才找到他，我是他表哥。”蓝苍旻很随口的说着，梁雨森却听到懵了。 小舅舅是被收养的？蓝苍旻是小舅舅的表哥？ “他没告诉养父母，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很多痛苦、难过、失望的情绪，都是靠自己扛过来，告诉别人，或者指望别人，基本没什么用处。你小舅舅经历的事情，不比你的难熬。”蓝苍旻说着，想起了当初那个为了女朋友而勇敢找上门，得知女朋友惨死，在墓碑前无声流泪一整夜的梁凉。可他熬了过来，现在还是温和善良、内心纯真的大男孩。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真的很关心你。不管你隐藏了什么秘密，但我不希望你伤害他。这段时间因为你的失眠，他也担心的休息不好。你知道，我喜欢他。”蓝苍旻又是轻描淡写的说出一句能够把梁雨森大脑轰炸成碎片的话。 蓝苍旻居然这么坦然的说出这句话，刚刚不是还说是表兄弟吗？ “你可能在想，表兄弟也能这样吗？其实，这个世界是强者掌握话语权的时代。我能控制自己的生活，我就不管别人会怎么想。不犯法、不妨碍他人，那么我怎么开心，又管别人什么事？”蓝苍旻淡淡的笑起来，“说起来，物以类聚。游探长和楼警官，游大哥和梁教授，都是这样的人。我希望，能够好好保护你小舅舅，让他也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不被世人的眼光和评论而左右心情。” 梁雨森听的心里热热的，他是真心为小舅舅感到高兴。 “如果你喜欢连羌，那么就让自己变强，好为以后的艰难险途披荆斩棘。如果背负了什么秘密，那就努力消化掉继续往前看。停步不前的人，懦弱的人，是没有资格谈未来的。”澜沧面停下脚步，拍拍他的肩膀：“我猜你哭不仅仅因为暗恋连羌的痛苦，而是还有别的秘密。事实上，那个秘密可能会伤害到梁凉，所以我不想你告诉他，我自己也不想知道。” “去找游探长吧，你可以放心告诉他，他也会给你一个合理的建议。到时候需要帮助的话再找我。我只希望梁凉简单快乐，你明白我的意思。”蓝苍旻脸上挂上了不自觉的温柔，“我希望，你不会让他失望，也不让我们失望。” “我该去上班了，等梁凉醒了，记得让把早餐加热后再吃。” 蓝苍旻潇洒的挥手离开，梁雨森抬头看天，阳光温暖而刺眼，即使眼睛已经被光亮刺激的流泪，但如果这样一直看着太阳，总有一天心里的阴暗会被消除殆尽吧？ 一定会的吧。 傍晚，梁雨森来到了YS侦探事务所，蓝苍旻已经和游小希通过气，要让梁雨森尽量感受到同性之间“自然而然”的爱和同与常人的相处状态。 于是，梁雨森进门坐下后不久，楼千与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游小希和楼千与轻松的交谈，甜蜜的眼神互动，气氛很是融洽和谐，这让梁雨森渐渐放松下来，正当他准备倾诉些什么的时候，事务所的大门被人“咣”的一声踢开了。 梁丹青一手抱着小扇子，一手拎着一个婴儿摇篮，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青哥，怎么回事这是？”游小希赶紧站起来，还好小扇子睡得很熟，这会儿只是砸吧了几下小嘴，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游墨又出差了，保姆请假，我有个学术研讨会要去外地几天，你们帮忙带几天，等我回来了过来接走。”梁丹青说着就径自上楼去了，“我先把他放卧室，你注意听着他的声音。一会儿哭了的话就上去看看是不是饿了。” “青哥……”楼千与头也大了，刚喊一声，又被梁丹青打断：“日常用品在我车里，司机正在拿，千与你出去帮下忙。” 梁丹青雷厉风行的将孩子抱上去放在床上，立刻就转身下来了。司机和楼千与拿了几大包东西堆在客厅，梁丹青扶了扶眼睛，朝梁雨森点点头以示打招呼，然后看向游小希和楼千与：“有什么不懂的上网查，过几天我来接，还活着就行。” 说完看看手表，一脸赶时间的样子催着司机离开了。 梁丹青一阵风似得来又一阵风似得走，偌大的客厅里三个人面面相觑，楼千与只得把东西都拿到楼上去，游小希略微尴尬的笑笑：“青哥这个人就是干脆利落的脾气。我大哥也特别忙，所以他们把孩子养的有些，额，无组织无纪律……” 梁雨森却是慢慢笑了起来：“这样自然的状态，还真是令人羡慕呢。其实你们是在照顾我的情绪，我明白。真的跟感谢。我的故事其实也不长，但，却阴暗的让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小舅舅以为我的噩梦和失眠是因为喜欢连羌，又对自己是同性恋感到恐惧，所以引发的。事实上，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梁雨森眼神放空，似乎陷入了回忆。 “前段时间，我天天做梦，但梦的内容都一样。放学了，我骑着自行车回家，妈妈在路边等着我，手里拿着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当我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就跳起来扑向我，我就被吓醒了。” “我爸爸去世的早，妈妈因为是个强势的人，才使我们的生活一直过得还算井井有条。只是，我越长大，她的强势就令我感到越难受。我从来不敢违背她的意思，不敢出去玩儿，不敢画画，因为她会不高兴，她认为我应该时刻学习，为考上好大学做准备。” “其实这样我也能忍受。只是当我发现我喜欢连羌的时候，我害怕了。我想，如果她知道了，应该会杀了我吧。我一方面不敢被她知道，一方面又有奇怪的心里，想让她发现，想看她的反应。” “当有一天，她发现了我偷画的素描后，她愤怒了。那幅画，我画了连羌，还写了几句话在上面。她发现的时候，如同发现了一颗炸弹那么惊慌。她把画撕得粉碎，逼我承认这是假的，还逼我不再和连羌做朋友，甚至想要带我去医院治病。我觉得她真可笑。” “接下来的半年，每当我学习稍微有点儿懈怠，她就用‘没出息，还学别人同性恋’这种话打击我，有时候甚至用看细菌的眼神看我。当我给她解释我和连羌没有什么关系，也发誓不会有什么的时候，她轻蔑的说‘你这么没出息谁都看不上你’。呵……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嘛，自己的妈妈，说着那样剜心剜肉的话。” “高一下半学期，我放学后偷偷去画室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被恶作剧锁在男厕所的欧禾，把她拉了出来，也就认识了。或许是同病相怜，她不被同学待见，我不被家人待见。慢慢的，我和欧禾、连羌三个人算熟悉起来。我们从来不在学校里交谈，我知道那只会带给欧禾更多欺凌。我们建了个微信群，每天晚上在群里聊天。” “欧禾的父母对她太爱了，又以爱为借口对她捆绑的一动不动。零用钱要管、交朋友要管、课外生活要管，她根本没有和同学交流接触的机会，又胆小懦弱，不会打扮，被班里女生排挤太正常不过。” “知道我们三个人最常聊的是什么吗？是杀人。如何杀人，怎样的方法最隐蔽，怎么设计一个自然的死法。杀死的对象是谁？我的妈妈，连羌的爸爸，欧禾的父母。我们就这么互相支撑着，相互鼓励着，以为有一天杀掉父母，杀掉捆绑在身上的绳索，我们就能看到阳光，拥有幸福。” “欧禾的计划其实已经制定了很长时间，那天晚上我帮她开了车锁，在校门口她叫住了我，说当晚想实施了，我还鼓励了她。谁想到，她还是被自己的胆小懦弱打败了。她原本计划穿着那身连衣裙，以晚归的机会激怒父母。那裙子是她省吃俭用大半年偷偷买的，最后，却成了陪她最后一程的礼物。她跳湖前在我们的微信群里说了最后一句话：懦弱的我，不配拥有幸福。希望来世，不再生而为人。” 梁雨森说到这里，深深低下了头，双手捂住了脸。游小希和楼千与的表情都很凝重，他们面前的，是个被家庭伤害的少年，想要逃离又无路可逃，内心装满了痛苦和黑暗，绝望的不知如何是好。 “没人告诉我们，应该怎样正确的和家庭沟通，或者说抗衡。在鼓励欧禾的那个晚上，我其实是害怕的，我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痛苦和恐惧……但，或许是为了找个心理痛苦的伴儿，我反而还是鼓励了她……我就是这么龌龊和阴暗，我真的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还好我阻止了连羌。或许真的因为我喜欢他，不想拉他踏进我所在的深渊。因为我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这可怕的深渊里蚀骨的痛。”梁雨森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想我终于有勇气讲到关键了。” “我妈妈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梁雨森说完这句话，全身脱力般陷进沙发里，额头满是亮晶晶的汗珠。 游小希挑挑眉，“其实，我曾经猜测过这个情况。你妈妈去世后，我跟苍苍闲聊过一次，他说当时全城大堵车，你突然抱着妈妈冲到街边寻求帮助，刚好他的司机对那一带很熟，勉强冲过了几个小巷子，把你妈妈送到了医院。” “我当时还有些纳闷，你为什么不打急救电话。我还问过苍苍，有没有在车上给你妈妈吃硝酸甘油，毕竟这是心脏病人常备药，但苍苍说你妈妈身上没带药。他也有点儿疑惑，你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如果妈妈一直有心脏病，你不会不知道这些急救常识，为什么没有给她吃药。只是，情况紧急，你太担心太紧张了忘掉了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梁雨森苦笑：“哪天我去外面买完书骑车回家，已经知道外面堵车很厉害。就因为这个回去晚了，她又开始骂我，骂着骂着又扯到连羌的事情上。我当时一生气，就讲了很过分的话。我当然知道那些话会让她犯病，我也知道她的药前几天吃完了，那天原本晚上才准备出门去买的，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气的抽搐。” “没有药，药瓶里是空的，她徒劳的一下下往出倒，一颗药也没有。她喊我打电话，我冷静的给她穿好衣服，抱着她下楼找救援。她梗着脖子无法呼吸，一只手揪住心口的毛衣，似乎要把衣服扯出一个洞。如我所看到的，全城堵车，车子一步都走不了，她在我怀里已经悄无声息的昏过去了。那个时候，我才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后来到坐上蓝叔叔的车，到医院，抢救，医生说太晚了，后来小舅舅来了，然后是葬礼……都如同一场梦一样。至今我常常进门的瞬间，都会觉得她在厨房做饭，探出头对我说‘洗手换衣服吃饭’。” “我知道，这是我的报应。我以为没有她我会过得轻松，但事实证明，我背负上了一辈子的枷锁，我，真的没有未来，也没有资格谈论爱……和幸福了……” 梁雨森终于崩溃了，肩膀耸动，张大嘴无声痛哭。 第九十九章：用爱穿透迷雾 “不习惯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不用太节省，要吃饱穿暖……你太内向了要多交点儿朋友……”梁凉絮絮叨叨的叮咛着，梁雨森低着头微笑。 “过段时间我去看你，刚好我一直想去L市写生。”梁凉一边说，一边又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证件是否齐全。 在那晚长谈后，游小希建议梁雨森换个环境，不管是学校，还是家庭，最好都能离开一段时间，疏离一下。蓝苍旻在南边的L市为梁雨森联系了一家教学水平相当高的私立高中，那边要求尽快入学，因为要参加他们高二学期末的考试，以成绩分班。 梁凉只道梁雨森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为了疏远和连羌的关系，好让自己死心加安心。他想这样或许也好，若是有缘分，以后还会重聚也不无可能。 连羌也来机场送别，他带了自己做的一盒饼干，虽然样子有些丑，但梁雨森紧紧的抱在怀里，开心的溢于言表。连羌拍了拍梁雨森的肩膀说道：“大学再考回来，到时候我的手艺肯定特别好。”梁雨森差点落下泪来，他也希望重回这里的时候，一切真的能像幻想的那么好。 和连羌，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就已经满足了呢。 梁雨森走了，梁凉也不必再住在梁雨森家，搬走那天，蓝苍旻十分自然的就把车子开到了自己家门口，眯着眼睛还没睡醒的梁凉，就这么被稀里糊涂的搬到了蓝苍旻家。 不过，在梁凉的强烈挣扎扭打和抗议下，他还是住到了客房。 任重道远啊。 整个夏天事务所惨淡经营，三脚猫的小案子寥寥几桩，游小希倍感寂寥，在客厅弄了一个超大液晶屏，整天拉着梁凉过来打游戏，直到九月份，梁凉申请的日本某大学的offer抵达，游小希彻底颓了。 一样颓了的还有蓝苍旻。他和梁凉渐入佳境，眼看就要将人收入囊中，谁想梁凉去留学的执念如此之大，背着他来了这么一手。 尊重爱人的选择，是蓝苍旻的一贯作风。当然，之后平均两周飞一次日本的事情就不提了。 到了秋天，苏婷的儿子出生了。小家伙长得粉雕玉琢，却没什么表情，脸上总是冷冰冰的。气的苏婷整天指责古啸真，说都是因为他面瘫，害的儿子也是个面瘫。 已经一岁多的小扇子可喜欢这个小弟弟，每次见面都要用自己才长了几颗嫩牙的小嘴去啃小家伙的脸，啃的小家伙一脸口水。小家伙被啃着也不哭，只是皱着眉翻白眼。小扇子才不管呢，反正他喜欢这个弟弟，爱他就要啃啃他。 段易因为一次任务受伤了，虽然情况凶险但好歹救了回来，出院后他就与部队协商，虽然过程很艰难，但最终还是离开了部队。随后，他和李晨踏上了环游世界的征程，第一站就去了游小希一直想去的南极。 天气渐渐冷了，游小希越发懒得出门，整天窝在屋子里看电影打游戏看书发呆。 这天晚上，游小希趴在电脑前看李晨传来的照片，气得牙痒痒。李小晨真是太幸福啦，这几个月已经跑了十几个国家，吃喝玩乐赛神仙。可是自己呢？堂堂游探长，居然每天窝在屋里吃垃圾食品！ 啊，生活，你怎能这般惨绝人寰！ 啊，命运，你为何如此丧心病狂！ 楼千与一进门，就被游小希扑倒在地毯上，摁住脖子就啃。 “游探长……今天……真主动啊！”楼千与一边托着他的腰，一边享受着被“小狗”啃脖子的幸福。 “主动个毛线！楼千与，我要和你离婚！哦不对，没结婚，我要和你分手！”游小希站起来，又跳上沙发，指着天花板大喊：“你个死鬼，整天不着家，是不是在外面有了野女人，说！今天不把话说明白，这日子就不过了！” 楼千与笑的在地上打滚儿，看来自家探长真是被憋疯了，寂寞会生病啊！ 楼千与走到沙发边，一把将游小希抱下来圈紧怀里，下巴紧紧贴着他的额头。 “宝贝儿怎么了，一个人在家无聊吧。” “哼！”游小希扭头。不开心，为什么人人都有事做，自己这个聪明绝伦能力超强的花美男探长却闲的长虫子呢！ “我早说了，来我组里啊。最近案子很多，我头脑不太够用啊……”楼千与轻声哄他。 “楼警官也有脑子不够用的时候啊。”游小希咧嘴笑。 “嗯嗯，十分需要游探长的灵光一闪和缜密推理。”楼千与乖巧的连连点头。 游小希叹口气：“我曾经说，坚决不做警察的，你知道我爸妈……” “我明白，”楼千与轻轻摩挲他软软的耳垂：“权当是顾问好了，你在家不是也闲的无聊。” “你的请求我考虑下。过几天给你答复咯。”游小希骄傲的仰了仰头。 “小的敬候佳音。”楼千与低眉顺眼。 游小希被逗笑了，把头埋进楼千与怀里。两个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游小希低声道：“晨儿走了，真哥、婷姐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等梁凉回来也会找别的工作吧，我这个事务所还真是得关门大吉了呢。” “你喜欢开的话，我们到时候再找人。你不想开了，就给我做顾问。如果什么都不想做，那就在家里玩儿我养你。”楼千与轻轻晃着怀里的人，从认识到现在三年了，这人的脸上还是那样狡黠纯真的表情，当他流露出一丝失落的时候，真让人把他想时刻揣在怀里，捧在手里，好好疼爱。 “本探长有那么堕落和无能吗？小看我！”游小希皱起鼻子哼了一声。 “是是是，游探长是天底下最聪明最能干最帅气的探长——仅次于我。”楼千与打趣道。 游小希炸毛了，跳起来掐楼千与的脖子。 事务所很大，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浓浓的爱意和温暖让整栋房子似乎都散发出了暖融融的光圈。 两个相爱的人，就组成了全世界。 即使这个星球再大，即使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看不透的迷雾，但爱的力量却是最明亮的阳光。 爱足以穿透所有迷雾，足以照亮每个角落。 爱，足以将我们和我们爱的人，一起送到达幸福的彼岸。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