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番外——绿妖只
绿妖只  发于:2014年07月26日

关灯
护眼

 文案:

 一个是高官的儿子,一个是“走后门”进贵族学校的穷人。 一个不被母亲所爱,一个不被生活所顾。 “遇见你,我才重新拥有了我自己。” “没有你,我能拥有更好的人生。” ……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安然,舒图 ┃ 配角:白桑,许正安,许源 ┃ 其它: 第一章:林安然喜欢着的,是一个男人 看着眼前单薄的背影,林安然习惯性的撇了撇嘴角。 从来没想过会喜欢上一个人,更没想过,会多次偷偷的跟着这个人回家。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会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林安然喜欢的人是舒图,但是,林安然是男人,舒图也是男人。 或许称为男人有点太早,因为两个人都还只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舒图学习好,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坐在第一排,林安然则坐在最后一排。 注意到舒图,是一个下午的意外。 那天林安然被母亲吵得实在不想回家,就逗留在了学校。 学校有个小花园,林安然本来打算去那里坐一会,但是看到那一对对甜蜜的情侣,林安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当灯泡,就改道去了图书馆。 在这所拥有贵族气息的学校里,来图书馆的人大都是有理想有规划的孩子,林安然虽然也喜欢看书,但是他更喜欢看自己拥有的书。所以,他是不怎么来这边的。 图书馆坐落在一片小林子里。林中有一小排的枫树,枫树之间铺陈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走过这条路,就能看见一棵很大很大的榕树,这棵榕树很大,据说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枝叶散开,绿油油的,像一把很大很大的大伞,似乎可以遮挡一切的风雨。绕过榕树,就能看见图书馆的大门。 林安然就在榕树下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看见了狼狈不堪的舒图。 这个世界总是有些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然后肆意践踏那些他眼里所谓的低贱的人。 许正安就是这样的人,仗着家里生意做得大,就在外面惹是生非。林安然到的时候,他正在用很讽刺的语气问舒图:“听说你妈是没有工作的啊,你是怎么上的这个学校啊,难道是你妈跟校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校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并没有秃顶,也没有大腹便便,反而长得文质彬彬,戴一个金丝眼镜,总是打扮的一丝不苟,但是因为太过耿直,得罪过学校很大一批人,特别是一些像许正安这样的富二代,所以时常会成为这些人的抨击对象。许正安每次被打小报告,就会骂“你妈是不是和校长有一腿啊”之类的,总之,校长已经在他口里和很多人有了“一腿”。 “诶诶,你们说,他妈不会是卖的吧!哈哈哈哈哈……。” “哈哈,我看有可能,不然他这样的穷小子怎么会被分到特别班去啊!” 许正安听着同伴的话,笑得更是嚣张:“诶,我说,这里不适合你,快回家去吧。”说着就朝舒图吐了一口吐沫。 “哈哈,对啊对啊,赶快滚吧!” “是啊,快滚吧,这里的空气都被你弄脏了,妓、女、的、孩、子。哈哈” 舒图的拳头握得很紧很紧,因为林安然看到有血从舒图的掌心流下来,但是舒图始终没有把拳头打出去。 “喂,你小子很不服气么?拳头捏这么紧?”许正安身边的一个人说。 林安然记得这个人,好像是许正安的玩伴,叫许源。 听许源这么一说,许正安才看见舒图紧握的拳头,“我靠,你小子有本事就打啊!哈哈,只要你敢打,我明天就让你退学。” 舒图依然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将拳头紧紧的握着。许正安看他这样,觉得实在不爽,故意使劲推了他一下,看他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林安然本来不想管闲事,但是见许正安他们实在太过分,便从树后走到舒图他们那一边。 “喂,许正安,你在这吵吵什么呢?好不容易睡个觉,就光听你在这放炮了。” “哎哟,原来是林少爷。” 许正安看见林安然还是有点惊讶的,这人一般不管闲事,跟他说话也总是爱理不理的,一副很酷的样子。但是没办法,人家有背景啊!许正安不喜欢林安然,更讨厌林安然的这句话,但是在大家族里养成的性格还是让他把不满压了下来。觉得既然这个人出面了,那总是要给点面子的。 “好小子,今天就放过你,记得赶快从这里滚出去,不然,哼……” 许正安撂下这么一句狠话,就带着他的跟班们走了。 而林安然也没有了休息的心情,看了一眼舒图,也转身走了。 第二章:那个叫舒图的人 林安然看着前面不远处毫无被跟踪知觉的舒图,还是尽量地将自己藏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注意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了。 然后从注意变成了在意。 躲在不远处看着舒图拿出钥匙,打开廉价出租屋一楼的门,然后放下书,打开窗。 这片出租屋坐落于城市边缘,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被拆迁,慢慢的很多外出务工人员便聚集在这里,形成了这个城市著名的贫民区。 舒图和妈妈租住的这栋楼,条件已相对较好。但还是因为房子比较矮小,又在一楼,不通风,屋里总是散发着一股霉气,所以舒图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子。 这十分的方便了林安然的偷窥。 他懒散的靠着墙,看着舒图挽起袖子,将葱蒜洗净,然后细细的切好,打蛋,热油,下锅,搅拌,撒上盐,最后撒上葱花,起锅。然后重新倒油,将豆腐切成小块,下锅,放蒜,放盐,起锅。最后倒水,放入肉末和菜,烧沸,加盐,起锅。然后将菜小心翼翼地分成两份,自己端着少的那一份坐在窗边慢慢的开始吃。 林安然知道,另一份是给舒图给他妈妈留的。 明明隔的很远,但是林安然仿佛闻到了菜的香味,又仿佛,那其实是舒图的味道。 然后林安然又开始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 那个下午林安然离开的时候,没有想到第二天会在自己的班级见到舒图。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着门的位置。 好吧,他以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班上有这么个人。 在这个特殊班,坐前面的,基本上都是跟班主任通过关系,或是老师没法管的人自己选的。林安然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他自己选的,他觉得这个位置好看外面的风景。 他惯性的慢慢晃进教室,却看见许正安和他的几个同伙正围着舒图,说什么“你怎么还没离开”“快滚吧”这样的话,一边讲一边对着舒图动手动脚。 舒图低着头,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而其他同学,要不就是站的远远的,要不就是站在一边看热闹。 林安然正因为昨晚和母亲吵架心情不好,听见许正安他们的声音就觉得比五百只鸭子在耳边叫还吵人,于是头脑发热,拿着书包就走到后面,啪地坐在了舒图的旁边。 许正安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林安然。 “我在这里睡个觉,麻烦不要吵。” 林安然解释似的讲了一句,就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睡了。 这个时候正好上课,于是大家也就安静了,剩下舒图的同桌不知所措,最后拿起书包兴高采烈地跑到林安然的座位上去了。 就这样,两人成了同桌。 舒图不爱说话,林安然也是,于是很奇迹的的,两人除了什么“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或者“那啥,借支笔”之类的,基本上没说过什么话。但自林安然坐到舒图身边后,找舒图麻烦的人也确实少了。 林安然知道舒图成绩好是高一后半学期的期中考试,舒图当时考了全年级的第二名。林安然很震惊,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舒图成绩还不错,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许正安总是找他麻烦。 当你觉得一个身份不如你的人,成绩比你好,样貌比你好,并且很受女生喜欢的时候,你也肯定会不平衡。 特别是自己喜欢的女生还喜欢对方的时候。 许正安喜欢白桑的事情人人皆知,而白桑却喜欢着舒图。虽然因为许正安的原因没有那么明显,但是一般眼睛好的人都是能看出来。 白桑的父亲是开服装厂的,家里小有资产,在这所学校,比上不足但是比下有余。家里有如此条件,又是一年级的级花,但白桑却没有那种大小姐脾气,显得温和知礼。 就是这样的白桑,被林安然撞到跟踪舒图。 林安然为此对白桑很是不屑,但是那时候他很无聊,所以他无聊的跟在白桑的身后到了舒图家。 然后,他就看见了安静的做着饭的那个人。 那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人,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呢?为什么被人欺负,也一声不吭呢? 随即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对于这个世界并没有热情,得过且过,或者说冷漠以对,所以他发现自己微妙的心情的时候,他已经开始陷入一个叫做舒图的泥潭了。 第三章:舒图,舒图 看舒图吃完饭,开始收拾碗筷,林安然折回身回了学校。 走进高二一班的教室,林安然有些许的恍惚,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高一的那个教室。他的座位是最后一排,以前他们一起坐过的地方。虽然班主任表示过好几次他可以做到前面,位置随便挑,但他就是固执的不想换。 连他自己也不懂的小小的固执。 高一分班的时候,舒图考了全校第一,校长很欣喜的嘉奖了他,并且免了他高二第一个学期的学费,将他分进了重点一班。 这虽然是个贵族式学校,但也是一所市重点高中,所以还是很注重升学率的。 林安然进这个班也是靠的实力,但是他并没有公布成绩。不是想隐藏自己的实力,只是觉得麻烦。如果公布了成绩,可能类似“作弊的吧”“搞不好是哪个老师巴结他爸漏题了”“哪里买的答案吧”之类的谣言会漫天飞。虽然他不在乎,但是也不想自找麻烦。还有就是觉得无聊。没错,他觉得为了进个班挤破头皮这种事很无聊,如果真的爱学习,在哪里都会成材,这个学校的教师资源也够优秀,不一定一定要在重点班才会有好前途。 所以当老师看到这个平时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神游的学生走进办公室要求不公布第一名的成绩时,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了。 然后,舒图成了第一名。 接近晚自习的时间,林安然又看到白桑站在教室门口向里张望。高二分班时,白桑被分到了十班。教室就在林安然他们教室下面。在许正安找舒图麻烦的次数越来越少的时候,白桑找舒图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虽然他们高一一个班,但林安然不想管,便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他觉得,他的世界,似乎除了睡觉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没有可以一起打球的球友,没有可以一起喝酒一直K歌到天亮的哥们,没有可以随便呼来喝去的知己,也没有可以牵手的女友。 只有毫不在乎他的父亲和厌恶他的母亲。 好吧,他真的不在乎。虽然一开始伤心失落过,但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早就习惯了。没有谁,地球照样转,太阳照常升起,他也照常生活。 而且,他现在无聊的时候可以偷偷跟着舒图回家……然后看着那个人在自己灰色的人生里一点一点变成彩色。 这样想着的林安然,慢慢的沉入了睡眠。 居然难得的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抱着一只腿哭的很伤心,边哭边看对面穿着高档西服鞋子的人。他想看清楚那人是谁,但是无论怎么仰头都看不到,于是他只能更加使劲的哭。 梦里并没有开心的事情,梦外也没有。 林安然醒来的时候冷的哆嗦了一下。晚自习已经下了,但是没有人叫醒他。所以当他睁开眼睛时,教室里只剩下空荡荡的桌椅。 看着没有人的教室,白炽灯的光线也变得刺眼。林安然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他看见了座位上的舒图。 明明已经入秋,天气转凉,可舒图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正垂着头皱着眉,似乎是被什么问题难住了。 虽然一再警告自己要控制住好奇心,不要露出端倪,林安然还是忍不住走到舒图旁边。 是一道数学题,林安然看了一眼,确实是有点难,包括了高三才学的知识,甚至涉及到了一点高等数学,难关平时解数学题像砸豆腐一样简单的舒图都被难住了。 犹豫片刻,林安然还是从舒图的手里拿过铅笔,忽视舒图因为沉思被打断的不快,开始在练习本上解题目。得出结果后,换一页纸,将步骤一步一步的认真详细的写在上面。 林安然想,要是数学考试他能写的那么详细认真,被扣分什么的就不可能会发生了。 写完之后假装淡定的放下笔,淡定的走出门,淡定的又回头嘱咐:“喂,很晚了,快点回家吧。” 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听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林安然自嘲,自己又不是纯情小女生,话也没说过几句,心跳个毛线啊。 但是还是有一点莫名的开心。 第四章:进一步关系1 回到家已经十点,林安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庆幸今天没有人来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洗个澡,随便用浴巾包着,林安然躺倒在床上,随后似是想起什么,开心的在床上滚了两下。 然后持续的长时间的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是舒图的画像。 傍晚空荡的教室,阳光和白色窗帘随着微风轻轻起舞,坐在窗边的少年看着窗外火红的晚霞,眼神散漫没有焦点。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林安然鬼使神差的举起了手机。随后找了一个美院的学长帮忙,将照片画在了天花板上。林安然觉得,就算他不认识舒图,这一幕也足够美好的可以当成风景画。 林安然想起今天看到的舒图,瘦弱的少年围着围裙,在黄昏浅浅的光影里,认真的淘米洗菜,熟练的倒适量的油,放进细细的葱花,姜丝,倒进切好的菜,熟练的翻炒……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点点回放,分毫毕现。 就这样,在仿佛又闻到关于舒图的味道的假想里,林安然安然入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林安然愣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的休息过,不用纠结厌恶父母吵架的声音,也不会在半夜被砸东西的声音惊醒,耳朵里也没有沉重叫嚣的重金属音乐,所以一下子就睡过头了。 果然没有那两个人在的时候就是天堂。 反应过来的林安然扯了扯嘴角,给了早上的自己一个笑容,然后慢理斯条的开始洗漱。 只是好心情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了,林安然照旧懒洋洋的晃进教室,却意外的没有看到舒图。 没想到作为好学生的舒图也会逃课,这么想着的林安然,看到了教室外焦急地向里张望的白桑。然后,他看到白桑向他招了招手。 林安然疑惑的走出教室,就听白桑语带哭腔的说:“林安然,快去救救舒图,他被许正安带走了!” 林安然一惊,拔腿就要跑,白桑立刻拉住他:“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你跟我来。” 许正安看着眼前依旧冷淡的面孔,毫不客气的又一拳打下去。舒图因为强烈的疼痛,条件反射的弯下腰,嘴里吐出来一些血沫。 “妈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就是长得白了一点么,还好意思天天缠着白桑,也不看看你那怂样,我呸。”许正安说着,又想起昨天晚上向白桑告白却被狠狠拒绝,还叫他不要继续纠缠,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呸,纠缠你妹啊,真当自己是个宝。许正安越想越气,又一拳毫不犹豫的揍下去。 舒图被打得趴在地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嘴里全是血沫子的味道,嘴唇也因为忍耐而被咬破,此刻正殷殷地往外淌着血。 也许就要死了。舒图想,当时要是不听妈妈的话,不让她找什么校长老同学,不来这个学校,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在一所平凡的中学,过平凡的日子。没有难堪的侮辱,没有讽刺的话语,没有异样的眼光,可以自由的沐浴在阳光下,和朋友们一起开开玩笑。然后考个大学,毕业找一份工作,不用多好,薪水够用就行,然后他和妈妈可以搬离那间矮小的屋子,租一个有阳台的房子,在卧室里买一个书架,放上自己喜欢的书,养一些花草,不要宠物,因为很麻烦。 迷迷糊糊的想着的舒图,感觉到似乎有只脚在踩他的头,一下又一下,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然后,是一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骂人,声音有些熟悉,然后是皮肉相撞的声音,但他已经不想听了。 林安然赶到的时候,许正安踩着舒图的头,一脚又一脚,一脚又一脚。 那一刻,林安然觉得,他想要杀了这个人!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林安然从来没有这么气愤过,就算是那女人将他捡来的流浪狗故意扔掉,将爷爷给他的生日礼物砸掉,指着他微笑的照片说“真恶心”,然后撕掉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气愤。 冲上去一拳打倒许正安,林安然像只发怒的豹子,骑在许正安身上,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不管别人怎么喊怎么拉怎么打都不动分毫。 许正安晕过去之前,想着真不应该听王虎那小子的,什么社交不深,什么没有关系,什么是个少爷,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什么和家里关系不好,他妈的都是浮云。这小子是个疯子,比疯子还疯!早知道就听许源的,警告一下就好了…… 而晕过去的许正安不知道,在他晕过去的时候,众人见情况不对,也用棍子将林安然打晕了! 第五章:进一步关系2 林安然这次被那一棍打得轻微脑震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恶心想吐,而且后脑勺破皮,包了一圈纱布,还被剃成了光头。舒图受了内伤,脸上也破了一大片,纱布包了一脸,一个不慎就会留下疤痕。相比下来,许正安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不过因为当时林安然可劲的往他脸上招呼拳头,所以现在脸上五彩缤纷,看起来很是喜感。 也许因为他们是被一起送来的,所以医生把他们三个安排在了一个病房里,三个人排成了一排,许正安在最外面,林安然在中间,舒图在最里面。 林安然刚醒的时候,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反应过来,看见许正安,不要命的就向着他的床位冲过去。不过送他们到医院后,许源一直守在许正安边上,及时按了铃,才阻止了又一次的流血暴力冲突。 之后这种情况多次上演,搞得许源晚上都不敢睡觉,不明白林安然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而林安然现在正因为又一次的偷袭失败,被医生护士强制按在床上。就在医生无奈准备要注射镇定剂的时候,病房门开了。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和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几人住院已经有四五天了,只有舒图的母亲和许正安的父亲来过,当时许正安的父亲直接拒绝了许正安的换病房要求,发了好一通脾气,差点动手打了许正安,好在被舒图的妈妈拦了下来,不然许正安的脸怕是又要“锦上添花“了。 所以这两人一进来,大家不约而同就安静了下来。这个中年妇女大家都认识,是舒图的妈妈,可是这个老人是谁?从来没有来过啊。 病床上正在沉默着挣扎的林安然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僵硬的停下了动作,半晌,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僵硬的开口:“老头,你来干嘛?” 老人听到这话,原本有些紧绷的脸突然柔和起来:笑呵呵的坐在了病房里唯一的沙发上。 “看起来还很有精神嘛,乖孙子。” 听到这个乖孙子,众人都愣了,而林安然则是直接黑了脸。 来人正是林安然的爷爷,一位退伍老军人。因为林安然一直一来都是爹不爱娘不疼的,所以从小就被老人和他外公带在身边,受了不少的摧残,直到初中林安然毅然决然的选择住校,才逃出两个老头的魔掌。 这次听说林安然住院,林爷爷也是吃了一惊。他这个孙子从小就听话,别的孩子在外面玩的时候,他自己待在屋子里看连环画,别的孩子粘着父母哭闹撒娇的时候,他自己在屋里玩游戏,别的孩子背着书包去幼儿园的时候,他自己在屋子里看书……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孩子早熟,养成了一个淡薄的性子,平时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的时候,也是得过且过。没想到这么个冷淡的人,居然为了别人打架。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时,林爷爷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自己的孙子会不会被人一棍敲成脑残,而是关心到底是为了谁打架。但到底是自己的孙子,所以看到林安然顶着个光头,沉默着像一条闷骚虫子扭来扭去的时候,林爷爷放心了。 林安然看着自家这个为老不尊的爷爷,感觉恢复一些的头又开始痛了!他推开那些医生护士的手,盘腿坐在了床上,大有无论如何都不发一言的架势。 林爷爷看林安然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呵呵的说:“乖孙啊,爷爷我不骂你,男孩子嘛,总要磕磕碰碰才会长成男子汉,你看你那脸,男孩子要那么白的脸干嘛,留个疤什么的就完美了。哈哈。” 众人听到这话,嘴角都是一抽。只有林安然面色淡定的继续坐着。 却听老人家继续道:“你外公待会就来了,那老头身体不如我,被我甩在后面了!早就叫他多锻炼锻炼,那个老固执!” 听到外公要来,林安然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头更加的疼了。 林安然从小到大什么都不怕,就怕爷爷和外公,一个是老顽童,一个是老古董。林爷爷年轻时候家境不错,一腔热血当过兵,参加过朝鲜战争,早年退役在家,守着祖房靠着国家养老金倒也过得不错。就是身上有一股兵痞之气,虽不说鼓励孙子去混黑社会打打杀杀,但偶尔打打架,管管不平之事还是很支持的。但林外公却正好相反,早年下海闯荡成就了一番事业,后来又乘上改革开放的东风,事业越做越大,早些年将企业交给自己的儿子孙子,自己退居幕后过起了好日子。林外公虽是商贾之家,却有一股文人风气,注重仁义礼节诚信什么的,所以最看不起的就是像林爷爷这种人。因此两个老人从一见面就开始拌嘴,直到现在。除此之外,还在林安然的教育问题上不退让不妥协,坚持自己的教育方针是最好的!后来吵的没办法,就协定一个带半年,看谁教育的好。从那以后,林安然一年中有半年时间是被放养,半年时间是被圈养……直到小学毕业才解脱。 不过,教育结果实在出乎两位老人的预料,因为他们发现,他们谁都没教好,林安然谁也不像…… 第六章:进一步关系3 医生看林安然情绪稳定下来,交代了几句就走了。舒妈妈拿出一个保温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鸡汤,包括林爷爷。 林安然捧着装鸡汤的碗,下意识的去看书的碗,却发现舒图的鸡汤只有小半碗,比平时少了一半。林安然知道是因为自家厚脸皮爷爷也分了一杯羹,所以在林爷爷“好喝好喝”和许正安“呼噜呼噜”的声音中,跑到舒图床边,将自己的鸡汤倒了一半过去。 在舒图疑惑的眼神和林爷爷“靠,这是我孙子吗?”的惊讶以及许正安没停过的“呼噜呼噜”声中,林安然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我还没有喝过。” 明显的忽视了林爷爷及无视了许正安。 舒图没说什么,安静的把汤喝了。林安然看舒图喝了,也三两下把自己的喝了。 舒妈妈在一旁安慰的笑了。 众人喝了汤,舒妈妈就收拾了东西走了,似乎是还要回去打工。 舒妈妈前脚刚出门,林外公后脚就进来了。期间林安然自然免不了一顿骂,不过林外公还是心疼的摸了摸林安然的头,细心叮嘱一番后和林爷爷在“叫你锻炼你不锻炼看吧没鸡汤喝”和“又不是你熬的,有什么好炫耀的”声音中走了。 两个老人走了后,四人本以为不会有人来了,却出乎意料的看到了白桑。 白桑自送他们来医院后就没出现过,所以几人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人……一时间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桑提了三个小蛋糕,自顾自的从许正安那里一一分过来,然后坐在了舒图的床前,轻声询问舒图的伤势。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许正安看到这一幕,直接不屑的哼了一声,许源也跟着哼了一声,换来白桑一个凌厉的眼刀,乖乖的闭了嘴。 白桑见那两个人老实了,就转过头对林安然说:“这次的事真是谢谢你。” 许正安听到又是不屑的一哼。 林安然看了舒图一眼,沉默了片刻,忽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道:“没什么,毕竟以前舒图和我是同桌。” 之后,几人相对无话。许源频频向白桑发射眼刀,许正安自顾自玩着PSP,林安然和舒图也各做各的事,白桑坐了一会也觉得无趣,就起身告辞了。 白桑前脚刚出门,许源就将她送的蛋糕扔到了垃圾桶里,见此许正安也没说什么,默认了这一行为。 之后校长和班主任匆匆来了一趟,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走了。 一时间四人沉默下来,外面的天空也已经暗下来,只有细碎的光线从没拉好的窗帘里潜进来,越来越暗越来越黑,最后只剩下房间里的灯光。 舒妈妈在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来了一次,给舒图带了两件衣服,然后把三人的脏衣服都收走了。 之后倒没有人再来了。 气氛放松下来,林安然就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 被林安然的偷袭搞得有些神经质的许源以为他又要“进攻”,马上扑到许正安前面,张开双手,像一只护仔的老母鸡。却见林安然看都不看他,直接倒在床上,拿起一本书认真的看起来。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碰到了脑袋还是因为书实在无聊,林安然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 书掉落的声音吓了其他人一跳。舒图回头看林安然似乎是睡熟了,犹豫了一下,下床将掉落的书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将睡在被子上的林安然轻轻的移到被子里,然后把被子压下去。 林安然的脸还有些苍白,衬得睫毛又黑又长。鼻翼随着呼吸一张一合,嘴巴轻轻抿着,呼吸的声音很小。睡姿很好,不打呼不磨牙不流口水不摆大字,安静的像一个瓷娃娃。 看着这样的林安然,舒图有一瞬间的恍惚。 是这个人三番五次的救了自己。以前不懂为什么,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受了他爷爷的影响吧。外表虽然很冷漠,但是骨子里还是一个见不惯不平事的人,所以才会在大榕树下制止许正安,所以才会搬到他旁边给予他一个安宁的角落,所以才会为了他跟许正安打架…… 可是哪里让人觉得怪怪的…… 第七章:关于回忆 对于始作俑者许正安,舒妈妈没说过任何不好听的话,也从没摆过不好的脸色。林安然曾提议说报警,说就算许正安爸爸能把许正安弄出来,他也能在里面呆一两天。 许正安听林安然这么说的时候,脸都气白了,许源更是一副“你要是敢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不过舒妈妈却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连林安然都瞬间凌乱的话。 “舒图被打,不管什么理由,里面肯定有他的不对。”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向被林安然说成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许正安马上脸红了,乖乖低下头装出“我错了”的样子,完全不敢正视舒妈妈的眼睛。舒图则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舒妈妈走后,许正安厚着脸皮问:“舒图啊,你妈是不是一直会这么说?” 舒图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许正安瞬间风中凌乱了…… 三人住了一个星期后,舒图提前出院了。虽然医疗费用是由许正安的父亲承担,但舒图说学习落下了太多,不想在耗下去了。而且他受的是内伤,需要慢慢调理,一直住院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早点回去。 舒妈妈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在收拾东西离开前,对许正安他们说了一句话。 她说,你们还年轻,要好好珍惜能在一起时光。 舒图出院后,林安然也想出院,但是因为他还没观察期,所以被林爷爷和医生们无情的驳回了。在他和许正安大眼瞪小眼两天后,许正安也出院了。 于是就只剩下林安然。 一个人时候的林安然很安静,静静的看书,静静的听歌,静静的吃饭,静静的睡觉。静静的盯着没有画着少年的天花板。 有人说一个人的时候,人总会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林安然虽然不想如此,但情绪还是变得有些不受控制。 小时候,林安然很少见到爸爸妈妈,但每次爷爷把他送回家,林妈妈都会无缘无故的打他,一边打一边骂一边哭。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一边哭一边抱着林妈妈的腿,安慰林妈妈说妈妈不要哭。后来,他只跟着林妈妈一起哭,再后来,他就不哭了。林爷爷知道林妈妈会打骂孩子后,也不再把林安然送回去。而林爸爸,林安然几乎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很高大,冷冷的站在一边,看林妈妈打他,不发一言。 林安然上高中时,三人住到了一起,原因是林妈妈得了绝症,时日无多。 对于这种安排,林安然不置一词。觉得不过只是一群陌生人住在一起而已,而那个女人得不得绝症跟他没有关系。但是三人住到一起后,林爸爸和林妈妈却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弄的林安然不胜其烦。他不愿去听不愿去看,每次睡觉都锁好门,戴着耳机,听着那些重金属音乐,这样,他就不会在半夜被他们砸东西争吵的声音吵醒。记得有一次他醒来,发现门口有一个摔坏的椅子,N多个杯子,一个鱼缸,甚至连电视机都碎在这里,他不知道是谁扔的,也不关心是谁扔的,踢开这堆垃圾,慢慢走出房间,洗漱上学。 他没把这些告诉林爷爷,林爷爷毕竟年纪大了,他不想他操心。而林妈妈和林爸爸也默契的闭口不谈。三个人就这么貌合神离的住在一起。 也许有人觉得林妈妈可怜,将死之人,但是只有林安然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么神经质,有多么不可理喻。即使得了绝症,她也从来没有消停过。无论是什么人,天天面对这种争吵,再多的怜悯之心也会被消磨完。 他不爱他们,他们也不爱他,很公平。 他从来不觉得他缺少了什么,因为从来没有拥有过。曾经抱着妈妈的腿叫着妈妈不要哭的那个孩子,早就在无情的岁月里死去了。 记得王小波曾在他的作品里写过一句话:一切欢喜都不可能长久,只有不堪回首的回忆,才会被人屡屡提起,难以忘怀。 所以林安然从回忆里出来的时候,苍白了脸。他没有哭,因为不知道怎么去哭,不知道怎么去悲伤,不知道怎么去得到关爱。 更不知道怎么去爱。 第八章:跟着你回家1 林安然出院已经是两个星期后了。 期间除了让林安然头疼的林爷爷林外公,舒图,白桑都来看过他。舒图每次来都会带舒妈妈煲的汤,让林安然可以一享美味。白桑则是换着花样的给他带小吃,热情的连林安然都觉得受宠若惊。许正安也来过一次,对着林安然炫耀了半天他那张好的差不多的脸,不过被林安然直接无视掉了。 出院那天是星期三,天气晴好。林爷爷林外公也意识到今天是个好日子,所以两个老人特意开了林安然偏爱的越野车过来。林爷爷弄了一辆大切诺基,带着一个司机,先一步大摇大摆的停在了医院里。林外公则带着司机开着向二儿子做了无数保证才借来的悍马慢一步到达。林安然还没下来,两个人就站在病房楼下大眼瞪小眼。 林安然下来的时候直接无视两位老人,提着自己不多的东西晃晃悠悠的向医院门口走。结果被两位老人眼疾手快的一人扯住一只手。 “哎哟,乖孙子,我可是给你借了一辆大切诺基啊!” “哎哟,乖外孙,我可是给你借了一辆悍马啊!” “来坐我的车吧!” “来做我的车吧!” 两位老人异口同声的说完,又开始互不服气的瞪对方。 林安然一副“不关我事我不认识你们快放开我太丢脸了”的表情,林爷爷和林外公看着自己孙子这个样子,觉得一阵胃疼…… 正在三人讨论到底要打的还是坐车坐谁的车并坚持己见拉拉扯扯的时候,舒图出现了。 舒图还背着书包,看样子是直接从学校过来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犹豫到底要不要过来的舒图,林安然直接越过林爷爷和林外公就走过去了。 “你怎么来了?” 舒图拉了一下书包肩带,“我妈说今天你出院,择日不如撞日,让我带你去我家吃饭。不过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 林安然盯着舒图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不情愿的表情,就答道:“好啊。” 随后歪着头想了想,对舒图说:“你喜欢切诺基还是悍马?” 舒图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看了看不远处的两辆很拉风的车,抽了抽嘴角,才说:“随便,都行。” 林安然思考了一会,向林爷爷他们走去,直接越过一副“我算是白养你了”表情的林爷爷和林外公,向林爷爷带来的那位司机要了车钥匙,然后很潇洒的上车,带上舒图,绝尘而去。 林爷爷看着开走的车,气得发抖,在后面一边跳脚一边骂:“你这个死小子,交警把你带走的时候你别求我!!!” 然后又指着带来的司机大叫:“臭小子,叫你来不是把车给他开,而是带他回家!你还想不想让他认可你啊!” 最后对着在一旁哈哈大笑的林外公说:“我孙子可没要你的车!” 林外公瞬间被堵的咳嗽起来。 因为林安然还不满18岁,所以他是没有驾照的!林爷爷的那句话林安然没听见不代表舒图没听见,所以舒图一路都是提心吊胆的给林安然指路,特别是红灯的时候,生怕交警叔叔突然就跳出来说你们无照驾驶。不过好在一路平安,没有违规也没有交警。 因为舒图家在的那个片区路太窄,一般小轿车可以开进去,但林安然开的这辆就不好说了。所以两人把车停在路口,提着林安然在路上买的礼物,打算步行回家。 这段路林安然不熟悉,所以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舒图后面,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想待会要说些什么,还是什么也不说,礼物要直接递过去还是自己找个地方放好,舒妈妈做饭的时候是要帮忙呢还是要坐好……因为想的太认真,没有注意到舒图停了下来,所以林安然很直接大力的撞上了舒图的背。 “诶,干嘛突然停下来?”因为是低着头,所以林安然并没有撞到哪里。 “因为到了啊。” 林安然抬头一看,那栋很熟悉的建筑就在眼前,窗户依然是开着的,里面有一个身影正在忙碌。 “喂,你发什么呆呢?走啊!” “啊?哦哦。” 随着舒图踏进这间房子,林安然一时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明明前几个星期他还只是远远的看着,这时候居然随着舒图走进来。 有一种梦想成真的错觉。 和隐隐的快乐。 房子结构很简单,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左边的厨房是用毛玻璃隔出来的,很小,就在窗子边,厨房后面是舒图的书桌和椅子。旁边放着一个小沙发,上面还有一件未织完的毛衣。沙发对面是一个小的铝合金组合柜,上面放的一台很小的额电视。右边从门口竖着一堵墙,墙里开了一小间厕所。越过厕所往里走,就是卧室。 林安然从未见过房子有这种设计。以前在外面看的时候觉得这房子不会好到哪里去,现在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很多。 第九章:跟着你回家2 舒图本来是不同意将林安然请到家里来的。林安然在学校虽然低调,但舒图还是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市委书记的儿子,比如,某著名企业的公子。 这样的林安然,是和他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但是舒妈妈这次不知道是为什么,坚持要请林安然到家里来,无论舒图怎么劝都不听。没有办法,舒图只好去医院接人,结果一去看到的就是三个被围观而不自知的人。 男生大都是爱车的,所以即使他没看过多少汽车杂志,他也能认出来那是新款的切诺基和已经停产的悍马。开着这样拉风的车来医院,也只有他们这些人能做的那么自然。 这样的人,总觉得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混乱狭小的地方,因为无论怎么想,都是格格不入的。 舒图转头看林安然,发现他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看舒妈妈织的毛衣。 这个人好像从以前就不爱说话。 “因为入秋了,所以我妈打算给我织件毛衣。” 舒图打破沉默道。 “哦。”其实猜的出来。 手中的毛衣是灰色的,选的是粗毛线,用的是最平常的平针法,看起来严实暖和,林安然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舒图。 他记得以前两人同桌的时候,舒图也穿过很多样式的毛衣。薄的,厚的,圆领的,高领的,每一件都很好看。 他好奇的也去买过手工毛衣,但是那些昂贵的毛衣穿着虽然很舒服,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直到此刻,摩挲着手中织了一半的毛衣,他才忽然发现,那些手工毛衣再贵,也买不到属于妈妈的温暖。 “从来没有人给我织过毛衣。”情不自禁的,林安然就这么说出这句话来。 林安然的妈妈,早年在外留学。回国后,她没有依托自己的家庭,而是拿着资金另拓关系,在市中心开了几家特色餐馆。餐馆慢慢发展,由二十人的规模变成了现在的两百人。餐馆的东西很有特色,是那几年林妈妈走南闯北收集到的味道,很多都是每天限量购买和限量出售。换句话说,即使你有钱,也不一定吃得到。等餐馆壮大后,林妈妈还开了一家语言培训学校。学校运营的很顺利。也是这时候,林妈妈被查出患了不治之症。 林安然记得好像以前林妈妈还被评为什么“××市优秀企业家”之类的。可以说,林妈妈除了婚姻,除了家庭,是一个十分成功的女人。 这样一个女人,当然是不可能给林安然织毛衣的,而且,她也不可能会织。 林安然刚刚说完,舒妈妈正好端着菜出来,顺口说了一句:“等阿姨有时间就给你织一件。” 舒图顿了一下,没有讲什么,只是默默的从角落里拿出一张有些旧了的折叠桌放好。林安然则开心的说了谢谢。 看着林安然的笑容,舒图想,这个人是真的开心吧!因为仔细回想,他们同桌半年,同班半年,基本没看他笑过。 林安然主动的跟着舒妈妈去厨房端菜,舒图在外面擦桌子,看着手中的毛巾擦过桌面,留下一道道水痕,舒图觉得,这世上果然是不存在完美的。上帝给了你一件东西,必然会收回你的另一件东西。关了一扇门,也会为你开一扇窗。 所以,有所得到,就会有所失去。 林安然得到了富裕的生活,却失去了宝贵的亲情。 舒图记得住院期间,林安然的爸爸妈妈一直没有来看过他。他觉得很奇怪,所以有一次他和白桑闲聊,因为好奇就忍不住问了出来,结果得到的答案出人意料。 “林安然啊,听说他爸爸妈妈不喜欢他,谁也不管他,后来两家老爷子看不过去,就把他带过去了。而且,听说现在他妈妈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 舒图记得当时他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他说:“为什么他父母生了他却不爱他呢?” 白桑无奈的笑笑,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他们那种家庭,谁知道呢,有钱有权,搞不好是钱权交易的牺牲品什么的……哎呀,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这种小平民是没法了解他们的事的!” 是啊,这是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就像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个男人要抛弃他们一样。 第十章:舒图拜托你了 这顿饭三人吃的很安静。只有舒妈妈时不时的夹菜给两人,说着多吃点多吃点。 舒妈妈做的菜偏清淡,几个素菜搭配几个荤菜,荤菜油而不腻,素菜香脆爽口 林安然一直在埋着头吃,时不时抬头看一下舒图和舒妈妈,接一下舒妈妈夹来的菜,回应一下舒妈妈的话,或者夹一点放的远的菜。这次抬头,正好对上舒妈妈欲言又止的眼神。 林安然顿了一下,将碗放下,道:“阿姨有什么事要给我说吗?” 舒妈妈给林安然夹了一块红烧排骨,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那个,安然,这次的事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舒图……怕是要住很久的医院了。” 说着又给他夹了一块糖醋鱼。 林安然直觉舒妈妈要讲的话不会只有这些,果然,舒妈妈顿了一下之后又道: “以后,如果舒图有什么事……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林安然听了舒妈妈的话,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有一股热气蹭蹭的不停地从脚底开始往上冒,让他有一种要沸腾起来的感觉。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恩。我一定会的。”声音慷锵有力坚定无比。 舒妈妈得到答复后松了一口气。因为一开始她其实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她还是听说过林安然的身份的,怕这孩子看不上他们家,结果这孩子比自己想象的懂事很多,人也温和有礼貌。此时看着林安然一副认真的不得了,仿佛接受什么天大的任务的样子,舒妈妈忍不住噗哧笑出来的同时也放下心来,赶紧招呼林安然快吃饭。 舒图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心酸,在这一刻,他终于懂得为什么舒妈妈坚持要叫林安然来吃饭。是为了自己啊,为了在自己有难的时候有一个人照拂一下,所以不惜向一个小辈低头。 舒图想,这应该是这个矜持独立的女人能做的最大的示弱了吧。 林安然吃完饭后又坐了一会,和舒图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等舒妈妈洗完碗出来后,打了招呼就回了家。 出乎意料的,家里没人,家具上已经堆了一层薄薄的灰。看来最近都没人回来。 林安然乐得轻松,没有多想,简单的收拾一下床铺就睡了。 第二天林安然难得的准时到校,出乎意料的,班里正给他准备了一场小小的欢迎会,不过因为没料到他会早到,所以林安然走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要怎么给他惊喜。 这下也当真是惊喜了。 林安然以前觉得自己在班里是个透明人,坐最后一排,看看舒图的背影,发发呆,看看书,听听课,没有人和自己搭话,自己也不主动和别人讲话。舒图则不同,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成绩好,人又帅,又有耐心,所以他身边总是会有人来请教问题。 作为一个彻底的绝缘体的林安然,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欢迎会。他以为会像平常一样,作为一个透明体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最多看见舒图的时候给他打个招呼就好。所以,当同学们发现他并热烈的鼓起掌来的时候,林安然懵了。 解救了林安然的人是班主任。他拍了拍呆呆的林安然的肩,声音像穿越千万里而来,他说,林安然,欢迎你回来。 林安然回过神,笑着向大家表示感谢。 那是他很少很少的发自真心的微笑。 笑得真挚而感激。 落座后,林安然觉得脑子里似乎还在回响着那些掌声,一遍又一遍。等掌声停歇,林安然就听见班主任清冽的声音。他说: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不是每一个都能相识,我们能聚在一起,便是缘分。” 他说:“我们是一个班的人,就要像一家人一样,互帮互助。等你们以后毕业了长大了工作了老了的时候,你们仍然会记得,你以前有过一个像家一样的班级。这是多么幸福的事!” 这些话对于别人可能是老套陈词,但对林安然来说不一样。 在这一刻,至少林安然觉得,他在由一个边缘人向着集体里慢慢的慢慢的前进。而心中那沉寂很久很久的温暖,也慢慢飘出一丝火星。 第十一章:冬日的温暖1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天,男生们都尽量穿的厚一点,走起路来来像一只笨重的企鹅,女生虽然爱美,但也抵不住寒风呼呼的刮,乖乖穿上了羽绒服。 林安然在里面穿了一件毛衣,又在外面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围巾。众人看他这样,都忍不住笑他两句,比企鹅还要笨重。 自从上次进医院回来后,众人发现林安然不再沉着一张脸,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你找他搭话他也会跟你交谈,偶尔附赠一个微笑,着实迷倒了一小片女生。 此刻林安然正坐在窗子边,坚守着给教室换新鲜空气的任务。因为一到冬天,大家都怕冷,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弄的教室里全是二氧化碳,极其的不舒服。 舒图对此最为难以忍受,有一次上课甚至犯起了恶心。林安然看到后,主动和窗子边的同学换了座位,坚持再冷也开窗。 林安然穿的多,倒也不怕冷,就是看舒图还在穿着秋天那会舒妈妈给织的毛衣,毛衣透风,一刮风舒图就瑟缩着,像只可怜的小动物。 林安然看不过,将自己的围巾由前面的同学递过去。 上的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与他们年纪相仿,也有共同话题。此刻正背对着大家在黑板上板书。 林安然看舒图疑惑的往后看,朝他比了个赶快围上的手势。 舒图愣了一下,慢慢的将围巾围上,语文老师回过头,看到之后笑道:“我们班的同学很是友爱啊。” 有人大声的回道:“老师说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们要相亲相爱!” 玩笑的成分居多。 众人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林安然没笑。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的笑容,沉寂到了自己的回忆里。 自林安然出院以来,他没再见过林妈妈,林爸爸也不见回家。那个原先吵闹的家再度变得安静。不过林安然已经习惯了,他觉得一个人生活也很好,便拒绝了爷爷和外公的邀请。 林外公说:“你妈妈已经送去化疗了,以后,可能她都无法再吵闹了。曾经那么有活力的人啊……” 林安然记得他当时正在看一本书,书的名字已经忘了。内容也忘了。 林外公说,到最后连化疗也没用的时候,他会送她去一座小岛,让她在那里安静的死去。 他说,安然,在她死之前,你要去见见她吗? 林安然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摇了摇头。然后,他说:“算了,她本来就恨我,不知道看见我又会闹成什么样,我不想去刺激她。这样大家也就不会困扰了。” 林安然记得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书,不过,他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书的内容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下课了。林安然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舒图的座位上:“舒图,早餐吃什么?” 看一眼窗外,白桑已经等在那里了。 白桑跟林安然勉强熟悉起来是入院事件之后,白桑经常在给舒图买早餐的时候顺便给林安然带早餐,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三人一起吃早餐或者是两个人给舒图买早餐。 这节课是第三节课,下课后是早操时间,也是很多人的早餐时间。 林安然见舒图穿的少,便想着待会将早餐给他带回来,免得他出去受冻。 结果舒图说:“算了,我不吃了,我去做早操,你们去吃吧。” 说着起身要走,林安然拽住他:“喂,外面那么冷,你就不要去做了!等我买早餐回来给你。” 说着拍拍舒图的肩,和白桑一起走了。 舒图看着离开的他们背影,想了一会,还是下楼去了。 外面很冷,像林安然说的,最好还是不要出来,但是舒图还是去了,乖乖的站到队伍里,开始一板一眼的做早操。一边做一边想,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吧。 无缘无故对自己好的两个人。一个同桌了一年,基本没想过什么话,上课经常睡觉,要不就是偷偷看他。他知道,他在观察他,他也知道,那是他无聊的消遣。可是,是观察什么呢?是想了解为什么他会被打?还是为什么他一直不爱说话?他是想要探究什么呢?一个被人称为自己的爱慕者,但是他觉得,那更像一个朋友。而且,是比较适合林安然那样的朋友。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一开始就知道。但是他舍不得来自他们的温暖。他记得林安然说过,他们是朋友,对吧。 第十二章:冬日的温暖2 这个冬天,舒妈妈失业了。 本来是做着一份会计的工作,收入不高,但是勉强可以让他上学,维持生活。但是,在这个冬天,舒妈妈被无缘无故的解雇了。去问原因,只说是她手脚不干净。这种理由当然是假的,但是舒妈妈没有辩解,或者说不屑于辩解,她不想像个泼妇一样在这里被人笑话,所以昂着头走了。只是这样,在这一行也就没人敢用舒妈妈了。后来降低要求去应聘过服务员,但是,也一概被拒绝了。 这不符合常理。 后来有人看不下去,悄悄告诉舒妈妈,是上面有人下了死命令,不能聘用她,连照片都给众人看过。 这件事是舒图去舒妈妈应聘的店里打听到的。但是他猜不到是谁,要这样对付他们。 舒妈妈肯定知道,因为舒妈妈回来的那天在房间哭了。但是,舒图知道,舒妈妈不会讲。 那个人,只会忍受着所有委屈,更加拼命的找工作。 可是一直被拒绝。 今年的冬天很冷,冷到骨子里。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舒妈妈被拒绝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原本拮据的生活也越来越难。 这种时候,一件厚衣服,真的就是一种奢侈。舒图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尽量把以前穿的已经变短的衣服穿在里面御寒。 舒妈妈说,这种情况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所以只能做最坏的打算,能省一分是一分。她还说,如果不行,他们就要离开这里。无论是离开还是安新家或是舒图的书学费,他们都需要钱。 林安然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舒图。他走到走廊上往下看,发现舒图站在人群里,机械的随着广播节奏动作着。 林安然静静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想,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舒图出现过这种眼神——不想对什么东西屈服,但是又不得不屈服。他看到的舒图一直是平静而骄傲的。就算被许正安那样羞辱,他也没有一刻逃避,就算被揍,他也没有吭过一声。这样的舒图像火,看着温和,但一靠近,就会被灼伤。 舒图似有所觉,原来游离的视线和林安然在空中相遇。林安然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包子,做了个“等你“的手势。 等舒图的时候,林安然怕包子冷掉,把装包子的袋子打个结,塞进了怀里。所以当舒图看到林安然从怀里拿出包子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真的不科学了。 林安然还带了热牛奶,因为怕东西冷掉,所以他把白桑扔在了后面,跑着回来的。此刻牛奶还在温热,林安然把吸管插好,塞到舒图嘴边:“先喝牛奶暖一下。” 半天又加了一句:“有点冷了。” 两个男生都在长身体,所以八个包子没一会就搞定了,不过食堂的包子也不大,林安然只是吃了一般饱。俗话说饱暖思银欲,林安然一吃饱,就觉得想睡觉。 舒图看他一副“啊好想睡”的样子,忍不住扬起嘴角。这个人很简单,情绪都在脸上,只是平时都瘫着一张脸,看上去有些冷。而且居然有英雄主义情结,会见义勇为,会维护弱小,会打抱不平。有时候像个孩子,有时候又成熟的可怕。 舒图突然想,这个人,是不是能帮助一下自己。 这个念头来的突然,吓了他一跳。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但是一旦希望升起,就很难再扑灭。 “安然,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林安然睡眼惺忪间似乎听见舒图在跟他讲话,他一个激灵醒过来,看到对面的舒图正紧张的看着他。 “恩?” “铃铃铃铃……” 林安然正想问他讲什么,却正好响起了上课铃。他看一眼舒图,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舒图觉得刚刚那一瞬间集聚起来勇气正在慢慢消散。却见林安然关了窗,提了包向他走来。 舒图的同桌看林安然坐到前面,自觉的去补了林安然的位置。 林安然从书包里掏出便签纸,在上面写:出了什么事?然后推过去。 舒图接过去,把情况简单的写在上面。却突然犹豫要不要递过去。林安然看他似乎真的很难以启齿的样子,直接从他手里把纸条扯过来。 看完之后,林安然觉得很震惊。这种一般只出现在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的事情,居然真的存在于这世界上。 他情不自禁的把自己放在舒图的位置上,发现心里蔓延出来的,全部是绝望。 有一只你不知道的大手在阻挠你,控制你,玩弄你,它随时可以摧毁你的生活,而你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感觉,能把人逼疯! 在这一刻,林安然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无力。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他想他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他虽然从小没有父母的关爱,却被林爷爷和林外公保护的太好,所以他身上没有大家族的那种深沉,没沾染过大家族的黑暗,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仗势欺人的事情。他太也淡漠,对世事没有兴趣,便将自己排除在外,没有沾染那些污秽。 这样的林安然,在此刻,有了一种颓败无力的心情。这种心情延伸至舒图身上时,彻底的变成了恐慌。 第十三章:为了成为你的阳光1 林安然在星期六的时候找了林妈妈。 尽管不是很想关心,但是林安然还是好好的听完了医生对于林妈妈病情的介绍。 现在癌细胞还在控制之内,但是不知道能到什么时候。 林妈妈看见林安然也没有以前的无理取闹,只是无视的彻底,自顾自的在床上写着什么,房间里只有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林安然也不在意,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然后直白的说:“我要继承你的遗产。” 病房里出现短暂的沉默,然后是林妈妈歇斯底里的声音和飞来的杯子:“我还没有死呢!” 林安然似有预料的闪身让开杯子,碎裂的声音无情的在身后响起,合着林安然无情的反击:“原来你也是怕死的么?” 听了这句话,林妈妈突然安静下来,认真的看着林安然:“怎么有人不怕死呢?我明明还那么年轻,事业也发展的很好,为什么要死的偏偏是我!为什么?你敢说你不怕死么?” 说道最后声音陡然尖锐,像是尖锐的粉笔,从黑板上骤然划下的声音,刺激着耳膜,却被排斥在心脏之外。 “我不怕死。” 因为我什么也没有。不曾拥有,就不怕失去。 林妈妈有些意外听到这样的答案。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林安然又重复了一遍:“我要你的遗产。” “都说了我还没有死,所以不要用遗产这个词!” “可是你终究会死的。” …… “是啊,终究会死的。” 林妈妈不再看林安然,转头看向窗外,视线飘到远方,当然她知道她什么也没看,只是看到了那虚无的过去。 “林安然,你很希望我死吗?” “没有……好歹你也是一条人命。” “呵呵,我该感谢你吗?” 林安然歪了歪头,没有回答,只是又重复道:“我要继承你的遗产,现在。”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林妈妈的口气突然凌厉起来,“因为你太像林简,都是冷情冷心的人。” 林安然无所谓的扯扯嘴角,心想都是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而已,我那么小,你怎么就知道我冷情冷心了。不过,想归想,林安然什么也没有说。 似是觉得表达的不够,林妈妈又道:“甚至你比他还要无情,好歹那个人没有说我的东西是遗产!” 这句话有了些娇嗔的开玩笑的成分,但是林安然不这么认为,他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为什么要指望我会爱你呢?” 林妈妈听了这句话,突地沉默了下来,然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我果然讨厌你。” 声音很小,但是林安然还是听到了。 “我知道,不过我无所谓。所以,快点把你的东西交给我。” “凭什么?” “你就当是补偿我好了。而且,我会帮你经营下去,不会让你的心血半途消失。” “为什么想要?” “不想告诉你。”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断。那锋利的东西切断声音,又切断空气,让人觉得压抑而难过。林安然想,这辈子,我们几个这辈子,可能就只能这样了吧。 林妈妈闭着眼睛躺回床上,似是不打算再讲话。林安然看了一会林妈妈,觉得今天可能不会有结果,就站起身打算离开。 拉开病房门的时候,林妈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明天我会找律师。我待会会交代那边先给你一小部分权力,你能不能继承……我的遗产,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林安然点点头:“谢谢。” 离开医院后,林安然直接去了林妈妈留下的店。店的名字很简单,叫简,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占据了四层楼,装修也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单的过分,木桌木椅,看似随意却有规律的排列着,墙上延伸出来的木架上摆着一些诸如吊兰,绿萝什么的绿色植物。墙上也没有装饰彩灯,而是专门订制造型的节能灯。 这些东西在林安然眼里是没有意义的,但是他还是尽责的仔细观察着。店里的众人看着这个年轻的少董事东看看西看看,眼神多少有些奇怪和不屑。 林安然也不在意,在店里转了一圈,对整体情况有些了解后就回去了。他目前不想对林妈妈的店做什么,一是还没有这个能力,二是不能服众,三是,那个女人,还活着。 既然答应她守护她的心血,那么便,全力以赴吧。 第十四章:为了成为你的阳光2 林妈妈安排的课程很繁杂,除了一般的管理课,还安排了料理课和室内装潢以及大众心理学等。所以现在林安然一下课就被司机接到各个展馆,或者酒店去学习,偶尔还会去艺术展什么的,按林妈妈的话说就是提高艺术修养。然后去“简”跟着大厨学做料理,时不时参加个品鉴会,锻炼一下味觉。最后就是各个科目的学习。 尽管不是很理解有些课程的意义,尽管会累的回家倒在沙发上就睡着,林安然还是一句话没说的照做了。他觉得,那个女人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所以现在林安然除了上课时间,基本都不在学校。中午放学马上会被接去某个餐厅吃饭学习,下午送回学校上课,放学又被接走。 他觉得这时候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忙的团团转。 虽然又忙又累,但是一个星期后被宣告拥有聘用开除一两个人的权力的时候,林安然觉得很开心。把这个消息告诉舒图,看着舒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林安然觉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这个时候的舒妈妈依然没有找到工作,每天的奔波和拒绝让这个骄傲的女人开始有了崩溃的迹象。所以当舒图把消息间接的传达给舒妈妈的时候,舒妈妈很高兴,她觉得,只要有个工作稳定生活,她的自尊才不会被人踩在脚下。 不管这个工作有多苦多累。 舒妈妈的问题解决,林安然更加认真的投入到了林妈妈安排的学习中。 忙碌的时间流逝的总会特别快,高二第一个学期马上就要结束,在期末考和学习之间周旋,林安然都觉得头痛。 期末考安排在十二月末,但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林安然出了一个小车祸。 那天林安然正要去参加一个聚会,结果因为司机对路线不熟悉,对面来的又车违规占道,所以转弯的时候两辆车就撞上了。 撞的不是很严重,但林安然还是把头擦破了,医院说要留院观察,毕竟他有脑震荡的前科,虽然是轻微的…… 林安然就这么留院了,但意想不到的是,他又在病房里看到了许正安。 他由护士领着进病房的时候,许正安正挂着两条打了石膏的腿,很温柔的看着睡在他旁边的许源。 那温柔让林安然一度以为是错觉,但是几天后,林安然就知道他错了。 那天许源不知道为什么和一个刚来的小护士发生了口角,两个人在病房里争执了起来。他和许正安两个人本来是无良的看着许源大战小护士,但是当小护士一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么没教养是不是没人教啊!”吼出来的时候,许源的脸白了。然后是许正安吼回去的声音: “我惯的!你有意见?” 那小护士本来见许正安穿的不错,看起来很有钱,这两天处处对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闲着没事就在病房里腻着,而许正安也没有表示讨厌,跟她有说有笑。此刻见许正安突然发火,维护的却不是自己,就伤心的哭着跑掉了。 许正安吼完这一句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妥,低着头打游戏去了,许源则是安静的坐到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从林安然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红透了的耳朵。 这一刻林安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问。 关于许源的过去,林安然还是知道一些的。他本来不姓许,后来因为许正安的爸爸于他爸爸有恩,所以他爸爸改姓为许,做了许正安家的司机。许源从小和许正安一起长大,和许正安一起打架欺负人,也算得上是一方小恶霸。 但是在许源上初中的时候,许源父亲就因病去世了。这让本来地位就不高的许源处境更加尴尬。好在还有一个许正安,会时时刻刻庇护着许源。 曾有传闻说许源就是因为那时候受了很多欺负,才会变成一个好战分子,许正安的走狗,但是据林安然看,许源这个人其实很温和,一个人的时候安安静静,不惹是生非,不爱说话,像一个害羞的孩子。 就像现在,红着脸安静的守在许正安旁边,不出声,也不离开。 林安然想,许正安这个人何其所幸,可以得这一人痴心。 第十五章:为了成为你的阳光3 林安然住院,算是放了一个小长假。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看书,但是偶尔闲来无事时,和许正安联网拼游戏,感觉也还不错。许正安虽然不务学习正业,但游戏打得很不错,反应灵敏,经常连败林安然。 每次许正安赢的时候,都会叉着腰,看着林安然哈哈大笑上半天。按林安然的话来说,就是猥琐的笑得张狂。 虽然这个年纪的人都有点争强好胜,例如许正安,只要林安然败他一次,第二次他总要千方百计赢回来,还要赢不只一次。但林安然不同,输了不会像某人一样捶胸顿足,呼天抢地,而是淡定接受,并且下次绝不再犯, 某天又是林安然赢,许正安气的在床上滚来滚去,龇牙扯被子咬床单。许源在半边看着,评价道:“林安然输赢之时,都有大将风范。” 许正安听了,从被子里抬起头来:“那我是什么风范?” 许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许正安重又气的低头咬被子 后来林安然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听到他们谈话。 “诶,你说,林安然哪里有大将风范了?” “好歹人家宠辱不惊,哪像你,输一次就吼得恨不得把天都震塌下来。” “嘿,我输了吼下次一定要赢怎么了?总比输了还畏畏缩缩停滞不前的家伙好吧!依我看,林安然那样子,八成是还没比呢就做好了输的准备了!” “切,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林安然推开门走进去,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也不在意,径自爬上床开始看书。 许源和许正安沉默了一会,又重新开始聊起别的话题来。 中午的时候舒图来看林安然,照例提了舒妈妈煲的汤,还有一些点心。进门的时候看到和许源打闹的许正安也礼貌的点点头,完全没有第一次的惊讶。 林安然看着舒图把东西放下,低垂着头把保温杯的盖子扭开,然后用带来的碗小心地把汤倒出来。他倒汤的动作小心细致,没有一滴洒落出来。 看着这样的舒图,林安然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许正安讲的那句话很对——他是在还没开始赌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 有时候林安然会想,他到底是因为习惯而去看着舒图,还是因为他喜欢舒图。这个问题曾经困扰过他,可是每当他想起那个将掌心捏出血都没有还击的舒图,想起那个在小巷里安静行走的舒图,想起那个认真做着菜,将多的那一份给妈妈留着的舒图的时候,他就觉得,心脏仿佛化成了一汪湖水。 这个比喻也许不恰当,但是林安然就是这么觉得,自己的心脏化成了一汪湖水,湖水圈住了一个叫舒图的人。 只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一个人偷偷观看,一个人偷偷动心。没想过将这份感情摆上台面,怕被对方拒绝,被对方讨厌,然后鄙弃。 可是,难道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么? 林安然握着碗的手骤然握紧,有些微的汤洒了出来。他紧紧的咬着牙关,越咬越紧,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把那突然而来的冲动压下去——舒图,如果我喜欢你,你有可能喜欢我么? 这个问题来的太不是时候,所以林安然只有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现在还不可以现在还不可以。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说,那要什么时候才可以?难道要等他结婚生子么?! 林安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承认他是有些嫉妒许正安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 假装镇定的喝完汤,又和舒图聊了一会,林安然就借口累了想休息,把舒图打发走了。 因为他实在不确定,如果舒图在这,他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把舒图打发走以后,林安然真就躺下睡了一觉,他觉得,现在只有睡觉才是最好的冷静办法。 这一睡就睡到傍晚。 冬天的天黑的早,外面已经看不见了。病房里只有许正安一个人,此时正安静的玩着游戏。 “许源给我告白了。” “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让林安然觉得有一种幻听的错觉。 “那天我和一个女孩约会没回家,他很生气,就跟我吵了起来。后来好像是气急了,就说他喜欢我!还说什么从小就喜欢。” 林安然不知道许正安怎么突然给他讲这个,但是他没有打断他,只是安静的听着。 “结果那天没发现我爸也在家,他这么讲的时候,我爸听到了……” 第十六章:为了成为你的阳光5 也许是因为此刻孤立无援,所以想要得到某个认同。即使这认同微小而危险。 许正安不敢保证把事情告诉林安然是正确的,虽然许源曾对他说过林安然和他们是一种人,但是谁能肯定呢!眼神这种东西太过于微妙,许正安不敢信。 但是,很想要说出来。许正安知道,即使没有安慰,即使没有认同,林安然这个人,也绝对不会露出鄙夷的神色。 多么难得的安全感。 “我爸去书房要路过我的房间。也许是天意,走到我房门口的时候,许源正好把那句话吼了出来。” 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了! “我当时很惊讶,那感觉完全就像‘啊,外星人马上入侵地球了’一样。可是没等我惊讶完,门就啪的一声开了。” 门的撞击声似乎还在心里回荡。嘭……嘭……嘭……一声又一声,让人想起打雷的天气,一个人蜷缩在黑暗里。 “我和许源当时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张着嘴像个傻瓜一样看着他。他什么也没说,冲过来就给了许源一巴掌。” 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什么这么多年养你是干嘛的,你应该和你爸一起被撞死什么的,让人想起来就胆寒。 这样的父亲许正安从未见过,红着眼睛喘着粗气,伤人的话一句句从嘴里冒出来,像是一个疯子。 对面的许源脸越来越白越来越白,白的像是马上就会死去,然后,他讲了一句:“我爸爸不是替你死的么。”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两人都听到了,然后,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后来许源回了他一句,他就像发疯似的,上去就照着许源的肚子踢,许源被他踢的滚到一边,他还不罢休。我看不过,就把许源拉到一边护在身下,他更气愤,照着我往死里打,一边打一边骂。” 真相来的太快,许正安还来不及消化许源就被踢倒在地,明明思维还停滞在震惊里,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上去将许源护在身下。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冲上去了,像个傻子似的。后来想想,觉得可能是小时候经常这么护许源,护着护着就形成条件反射了!” “可是我一护许愿吧,我爸就更生气了,揍我像不要命似的,一边揍一边骂我是个不争气的该死的。不过后面他骂什么我没听见,因为那时候已经被打蒙了。” “后来要不是许源跪着求情,我想我已经被打死了吧!你不知道,刚进医院的时候,我的肋骨都断了两根,问题是我还不知道怎么断的。” 许正安还模糊的记得,有个人影,指着大门在那歇斯底里的吼:“滚!”那一刻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思考,如果可以,他其实会觉得很哀伤。 就这样,许源架着他,两个伤患,无家可归,后来想到这个医院有个叔叔在,许源就带着许正安来住霸王医院了。 “我爸毕竟还是爱面子,所以我们住这里还安全,就是走的急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还好那叔叔帮忙垫付了。” 许正安话音刚落,就听见开门声。许源正提着三人份晚餐回来。 “咳咳,虽然我的卡被冻了,但是好在还有点现金。” 许正安看着对面微笑的林安然突然有点心虚。 许源看着两人又一瞬间反应不过来,等想到许正安说的是什么的时候,许源使劲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把两人的饭分了,自己坐到另一边吃了。 许正安想过去又碍于林安然在,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林安然笑,这个人,刚才好像还很悲伤,这一刻就能让人笑出来。他识相的说:“咳,我去一下厕所。” 林安然前脚刚离开,许正安后脚就扑到了许源身上:“诶诶,我说你别生气啊,不是你说的他和我们一样的么?” “许正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我们俩离开你家对吗?” “什么?” “我只是在想,这样对吗?我连累你什么也没有,没钱,没住的地方,还受了伤。我们现在这样,好吗?” 许正安听了这话,突然的沉默下来。许源心一沉,把头垂的更低。 “许源,我其实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你,有时候我在想,就这么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习惯呢还是因为同情。但是你要知道,只要我做了决定,我就不会反悔。” 许源听了这话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就在气氛沉静下来的时候,林安然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可以帮助你们。” 第十七章:过年1 高二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林安然还是出院参加,并且考出了一个好成绩。这个时候,平时那些觉得他走关系的人才知道这个人原来是深藏不漏。 舒图也被吓了一大跳,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林安然的眼光分明就是“看不出来啊你平时也没表现啊你隐藏个什么啊”,让林安然也觉得尴尬起来。 许正安也出院开始正常上课。为了解决他的问题,林安然让他来和自己住,免住宿费,但是生活费自己负责,然后给他在相熟的酒店介绍了一份工作。 许正安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一看是酒店的工作就不想干了。许源看不过,辞了在许正安住院的时候找的兼职去了酒店。 许正安不做,林安然也不说什么,他觉得只要许正安自己能解决,他也没有必要操心。况且他和许正安也不是很要好的朋友。 许正安给林安然要了一台电脑,然后自己去买了一些编程的书,仗着自己原先有些底子,在网上给人编起了程序。一开始都是一些简单的程序,赚的钱也不多,还有很多竞争对手,许正安也不慌不忙,一边给人编程,一边让许源有时间画一些卡通形象,开始做一些线上小游戏。 林安然知道许正安能自力更生后,也就放心下来,不再过问他们的生活。 出院以后,林安然忙着期末考,等期末考一过,寒假一到,林安然又开始忙的脚不沾地。 期间抽空去看过两次舒图,却都没有遇到,后来在店里向舒妈妈一打听,才知道舒图去做兼职了。 林安然有些郁闷,要做兼职为什么不找他,在他这里待遇比外面好,也没有外面那么累。 舒妈妈似是看出他所想,笑笑说:“因为我的事已经很麻烦你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林安然听了点点头,又问舒妈妈是否还习惯,是否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有最近有没有什么麻烦。舒妈妈笑着说没有,不过那笑容在林安然看来十分勉强。 林安然也没多想,只道可能是舒妈妈有困难不好意思开口,打算哪天去问问舒图。 这时候年关将近,林安然要忙着参加各种酒会party,还要策划店里的新年活动。而且林妈妈不久前下达了命令,要他在过年以后拿出一份关于“简”的分析报告,并且对“简”做进一步改善。 分析报告倒不是太难,林安然之前也发现了“简”的一些问题,难得是要参加的那些酒会。他的临时助手告诉他,酒会大概会安排到除夕那一天。 至于为什么除夕后没有,是因为被林安然明确拒绝了的。 他盘算过,除夕林爸爸会回林爷爷家,两个人都互相不想见到对方,所以还是避开好。而林妈妈肯定是要回外公家的,所以林外公家也不能去,由此推论,除夕的林安然是没有地方去的,所以还不如去参加一个小的私人酒会打发时间。 至于除夕后,因为除夕没在,肯定要去向林外公林爷爷道歉,顺带拜年,之后就是走访亲戚什么的。 林安然想想都觉得头疼。 就这样一直忙到除夕前一天,林安然参加完最后一场酒会就去了舒图家。 舒图看着堆满整个车后座和后备箱的礼物,抽了抽嘴角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帮着司机还有林安然把这些东西往家里搬。就算是三个男人,这些东西也搬了三次。 进屋,舒妈妈正在做饭,看到林安然就笑着说:“安然每次都很会挑时间来啊。” 林安然即使平时在淡定,这时候也闹了个红脸。 他其实没想到两个人这个时候还没有吃饭。 舒图看他红了脸,觉得很惊奇,但也不好取笑他,解释道:“我明天起不用上班了,老板给我福利的时候也剥削了我。” 林安然了然:“所以下班晚了。” “恩。” 舒妈妈看他们还站着,就说:“赶快进来啊,待会一起吃饭。” 林安然看看时间,道:“虽然我很想吃阿姨做的饭,但是今天很晚了,我明天还有事情要忙,所以得先走了。” “诶,有这么忙么,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舒妈妈看着林安然,突然察觉许久未见,这个孩子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好像,提早成熟了似的。 林安然笑笑,也没在说什么,朝舒图他们挥挥手,就和司机走了。 第十八章:过年2 除夕这天是林安然认识的一个有黑道背景的朋友开的party,人不多,但是每一个都很有分量。 林安然作为一个高中生,之所以能参加这个party,是因为帮过对方一件事。不过,能在这里露露脸,对于某些方面还是很有好处的,所以林安然也不觉得排斥。 至少,对方承认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party结束的出乎意料的早,林安然看看时间,才8点。对方给的理由是:除夕啊,难得的除夕,赶快回家吃饭去。 林安然无语,不知对方怎么就突然重视起中国传统节日来了!如果知道会结束这么早,干脆就呆在家睡觉好了,现在这样,主人是回家钻热被窝去了,他要怎么办? 黑着脸的林安然没办法,只能回到那个冷情的家里。今天许正安和许源都没在,不知道是去哪里约会了还是回家了。 脱掉西装躺在床上,林安然没有开灯。天花板的少年画像在外面的灯光里照射下显得模糊不清。他用胳膊挡住脸打算睡一觉时,门铃响了。 林安然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坐起来,然后觉得头一阵眩晕。 等眩晕过去,门铃声已经停了,让林安然有种门铃其实没有响的错觉。 但不管是不是错觉,林安然还是起身开了灯然后下楼去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舒图。 林安然吓了一跳。 借着走廊的灯光,林安然可以看见舒图已经有些泛青的脸色,显然是在外面等了很久。 林安然赶紧把他拉进来,找遥控打开空调,然后去卧室找了一床毛绒毯子过来盖在他身上。 “你来了多久了?” 舒图把东西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自己裹好毯子。 “没来多久,大概七点就到了。你去干嘛了?这时候才回来。” 如果不是他听见车的引擎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可能要等上一个晚上了! 七点,那不是等了一个小时吗?林安然默默心疼的同时回答道:“朋友开了一个party,刚刚回来。” 又疑惑道:“我回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大过年的开什么party?”舒图紧了紧毯子,“我刚才坐在花坛角落里。” “……” 难怪没看到啊,花坛那里是视线死角啊。 想到这里,林安然突然反应回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舒图使劲裹了裹被子,道:“不是给你送年夜饭么,你送了我家那么多东西,我妈觉得不回送点什么实在不好意思。” 想起舒妈妈那一副完不成任务就别回来的样子,舒图觉得更冷了:“麻烦给我倒一杯热水可以吗?” 林安然这才反应回来,赶紧站起来找杯子倒水,好在饮水机24小时都是开着的,所以林安然马上端了一杯热水过来,又问道:“还需要别的吗?” 舒图看着他忙来忙去的样子,不由在心里暗自腹诽果然是大少爷完全不会照顾人什么的,又想,如果我说我要喝姜汤他要怎么办? 不过想归想,舒图还是礼貌的回答不要了。 自两人熟悉以后,舒图在和林安然相处时就会忍不住露出一些本性,不是沉默寡言的,也不是冷淡疏离的,而是礼貌温和的,让人想起古人说过的“君子之交”。 林安然知他这脾气,也并不强求,只是偶尔还是会埋怨一下舒妈妈把他教导的太好。 这时候舒图不讲,林安然也猜到他应该还没吃饭。自觉的将他带来的东西拿进厨房,汤用锅重新加热,其他的换个碗塞进微波炉。 看着林安然进了厨房,舒图忍不住打量起他家来。虽然以前林安然给过他地址,但是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很大,也很空,客厅居然只有一个很大的沙发和悬挂式彩电,一个花瓶,别的什么也没有,让人觉得心里凉凉的。 从客厅看出去,可以看到吃饭的餐厅和类似书房的地方。刚才林安然接水的地方就是餐厅。 比自己想的还要空还要简单。没来之前,总想着这里金碧辉煌,就算关系不好不热闹,好歹会有几个钟点工什么的。 但是,什么也没有。 “因为谁都没把这里当做家啊。” 舒图观察的太专注,没注意到林安然已经端着菜出来了。 “因为我妈得了绝症,所以三个人才勉强住在一起,没有谁会想着好好装饰一下这里。我当然是无所谓了,反正就是一个住的地方。” 看着林安然无所谓的脸,舒图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犹豫一下才问道:“你妈妈呢?” “哦,住院去了。可能也没两年好活了,我现在接手了她的餐馆,算是不劳而获吧。” 舒图反应半天才知道这是属于林安然的冷笑话,但是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你安排我妈妈在的地方……” “对啊,现在是我在管,我可是老板。” 第十九章:过年3 “咳咳,所以说你最近这么忙是因为接手了你母亲的生意?”舒图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 “正确。”林安然把东西摆好,把筷子递过去,半路又收回来了。 舒图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住。 “咳,你确定不回去和你妈妈吃?” “……没事,我回去再吃一顿。” “……” 舒图那么说,林安然也就不再多想,直接把筷子递过去。 两人刚准备下筷子时,门开了。 进来的是许正安和许源。 双方见面,大眼瞪小眼,都觉得有那么一点惊讶和尴尬。 “咳,你怎么在这儿?”许正安尴尬的打破沉默。 “我来给林安然送吃的。”舒图也尴尬的停下筷子。 气氛瞬间更加尴尬。 林安然见沉默的时间久了,不得不开口:“你们干嘛去了?” 见舒图面露不解,又解释道:“他们两个现在住这里。” 舒图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就此告辞,因为他觉得他不是圣人,在面对曾经把自己打的半死的人的时候不去计较。 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许源打断了。 “我们还没吃饭呢,林安然,让我们沾沾光呗!”许源说着自顾自的移动到桌子前面蹲下。 这里是客厅,只有一个沙发和茶几,沙发很大,茶几也不算小,但因为林安然和舒图和毯子占了沙发,所以也没有合适的位置了。 除了对面。 可是也不用蹲着吧! 看着许源高出桌子的那颗脑袋,林安然觉得自己有种把它砍下来的冲动。 许正安也有些无奈,看着林安然像是要便秘的脸,自觉的去阳台把躺椅搬了进来。 林安然和舒图:“……” 林安然觉得他真的很想问问他平时没在时这两个人是怎么折腾这个屋子的,就算这间屋子很简陋什么的,但好歹也是他的房子吧! 尽量深呼吸的林安然不断告诫自己:今天是除夕今天是除夕今天是除夕…… 等林安然稳定下情绪的时候,许正安和许源已经拿了筷子自发的开始吃了,两人似乎是饿的久了,完全不顾形象的把菜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林安然看着瞬间减少的菜,再看看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舒图,无奈的打了个电话给依然营业的“简”,叫那边送一份年夜饭过来。 那边接到电话的经理很无奈,但是对方是老板,无奈也没办法。但是作为“简”开业以来的首次“外卖”,经理真的觉得鸭梨很大。 等饭菜送到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九点半了。因为预定年夜饭的人和来吃年夜饭的人很多,就算一催再催,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 林安然和舒图两人肚子饿的咕噜噜叫,许源和许正安则因为刚才的风卷残云把肚子填了个半饱。 饿着肚子的两人凶狠的盯着吃得半饱的两人。两个作为吃人嘴软的,只能无奈的把菜接过来,在餐厅摆上,还自作主张找了蜡烛摆上,然后不知道在哪里巴拉了一份红酒倒上。 一份烛光年夜饭就此完成。 上桌前,舒图给林安然借了电话打回去给舒妈妈。 舒图走到窗边,听着电话里舒妈妈说:“没事,你就在那里和他们一起吧,今天不用回来。” 舒图刚想说你一个人没事吧的时候,舒妈妈就说:“舒图,我现在很忙,先挂了。” 然后把电话切了。 舒图无语的看着电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舒妈妈现在非常不希望他回去。虽然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就是没区别才让人觉得很奇怪。按理说除夕夜不是应该催促他赶快回家不要逗留吗,怎么就说今天不用回来了呢?还有,她说很忙,是忙什么? 舒图站在窗边犹豫要不要先回家看看,却被身后的脚步声和许正安的叫声打断。 “林安然舒图,你们俩速度来吃饭了。” 舒图无奈的打算去饭厅,手里的电话就响了,他看一眼,递给身后跟来的林安然。 林安然接过电话,看一眼来电显示,抽搐着嘴角按下了接听键。 舒图看林安然接着电话走开,决定先去饭厅,等他回来再说。可是一进饭厅,他就被里面的布置震惊了! 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哪一国的年夜饭布置,舒图就被许源按在椅子上,手里塞了一杯酒。 “舒图,趁现在林安然没在我和你就敞开了说吧,以前是我许正安不对,不该,额,那么欺负你,今天我就借着这个机会,向你道歉!” 第二十章:过年4 林安然进来的时候,感觉三个人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他拉开椅子坐下,还没开口问怎么回事,就被许正安打断了。 “你干嘛去了?拖拖拉拉的。” 林安然看舒图也回头看他,老实回答道:“我爷爷和外公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不回去。” “干嘛老早不打,这都什么时候了!”许正安不在意的说。 许正安外婆很早就打电话叫他回家了,虽然不想向某人妥协,但也不好拂了老人的意,就带着许源回去了一会。 许爸爸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但是也不会傻到明目张胆的向众人宣告自己的儿子跟男人搞在一起,对象还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众人也只是知道许正安和许爸爸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失踪了,许爸爸也不曾托人找过。所以此刻看到许正安出现后许爸爸不善的脸色,众人都保持了沉默。 除了许外婆 。 陪着许外婆聊了一会,许正安就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拉着许源走了。 路过大门的时候,他看到父亲一直在角落盯着他,眼神很复杂。 听了许正安的话,包括许源在内的三人都沉默下来,心里默默的吐槽许正安你敢再讲的狠一点吗? 林安然抽抽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指指菜,然后开始吃饭。 舒图见主人动筷,也开始夹菜吃饭。说实话,一天没吃东西,他其实真的很饿了。 许源许正安也开始动筷,只是没有了一开始的风卷残云。 一顿饭在沉默中进行。 吃到中途,许正安又郑重的向他们道歉了一次,把林安然和舒图都吓了一跳。四人最后喝完一瓶红酒,也算是冰释前嫌,重新开始,慢慢发展了。 一顿饭结束,林安然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收拾打扫完毕,许正安和许源照常进了他们的客房,林安然看看舒图,摊摊手:“客房里没有被子。” 舒图默默的看向许正安两人的方向。 “那是他们自己准备的,我只提供住宿,别的都靠他们自己解决。” “没有别的房间?” “因为我爸妈长期不会回来,我已经把他们的房间撤了。我家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所以一直没有准备。 “好吧,你的床大吗?” 林安然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回来:“还可以。” 其实林安然也不是要找借口接近舒图,而是他家的客房真的一直闲置着没有用过。所以他嫌麻烦就把东西全部处理了,这样来打扫的人不只省时省力,来的次数也少了…… 跟着林安然到房间,舒图刚想开灯,就被林安然打断了:“不用开大灯,待会关灯很麻烦。” 说着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林安然很无奈,他才想起来他的房间顶上好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然后是欲哭无泪,瞒过今晚明天早上要怎么办? 舒图也没多想的向床的方向走去,待看清那张可以轻轻松松睡下四个大男人的床时,他才知道林安然的那句“还可以”是有多谦虚。 两人相对无言。 站了半天,林安然才反应回来,找了干净的睡衣和新的内裤出来,递给舒图。 “内裤是新的,不过没有新睡衣,你不嫌弃的话就将就一下吧。” 舒图没说话,默默地接过睡衣和内裤,朝浴室走去。 林安然纠结的看着天花板想要怎么办,不知道想了多长时间,反正他还没想出什么具体可行的办法的时候,舒图出来了。 “……” 难道天要亡他? 默默的拿起自己的睡衣内裤,林安然一边诅咒自己怎么不准备客房一边向浴室走去。 想事情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的很快。至少林安然觉得他洗的很快。 但是等他出来的时候,舒图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所以舒图睡得很香。被子没有盖好,只拉到腰部,侧着的身子露出了大片的皮肤,呼吸平稳。 林安然有些紧张的吸了吸鼻子,慢慢地移上床,将被子拉高盖着对方露出的胸膛,然后睁着眼睛等了差不多十多分钟,看对方没有反应,才侧过身,轻轻的,十分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对方腰上。 然后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睡着之前,林安然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事情。 第二十一章:开学1 早上醒来,林安然发现自己紧贴着舒图的背。一瞬的欣喜过后,林安然发现身边的人体温高的不正常。 爬起来将手搭上舒图的额头,发现舒图在发高烧的林安然马上打电话给自己的小舅舅,威逼加利诱的将人请了过来。 林安然的小舅名字很特别,叫叶砾石,性格和名字一样充满棱角。前两年因为跟家里出柜被赶出来,现在单身带个孩子住在外面。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林安然心情的人,所以在充当年龄差距不大的舅舅时,还兼用林安然的爱情顾问。 当然,这个顾问林安然一般不用。因为他觉得连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的舅舅是不可以“借鉴”的。当然,对方作为医生的时候是很有用的。 叶砾石到的时候,林安然和舒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抱着自家小萝卜头满脸不满的叶砾石,林安然觉得很……愧疚,所以叶砾石叫倒茶就倒茶,叫开窗就开窗,叫调低空调温度就调低空调温度,任劳任怨,一点也没有在林妈妈林外公等人面前的样子。 等全部弄好,叶砾石抱着的小萝卜头醒了。 抱着被自家小舅塞过来的孩子,林安然抽了抽嘴角,看着林舅舅去给舒图量体温。 因为舒图醒来后不管发烧坚持要回家,林安然没办法,只能带他下楼,在承诺了看过医生后一定送他回家后,才安抚下似乎已经烧迷糊的舒图。 此时舒图正裹着毯子,脸颊红红的歪在沙发上,眉头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抱着小萝卜头,林安然不敢离得太近,只能站的远远的看着。但怀里的小萝卜头却不安宁,一直喊着“安然哥哥去玩嘛,去玩嘛”什么的。 林安然平时对人虽然比较冷淡,但是对舅舅家的这个孩子非常宠溺加有耐心。 无奈,林安然只得先带他去书房。把以前的玩具什么的全部巴拉出来,幼稚的陪着对方“一定要拯救地球”什么的……好在小萝卜头今天醒的太早,玩了一会就支持不住睡着了。 等林安然安顿好小萝卜头出来的时候,舒图已经挂上水了。 林安然舒了一口气,领着叶砾石去补觉。 舒图挂好水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林安然打电话给店里,帮舒图叫了玉米牛奶粥,帮小萝卜头叫了蛋糕,给其他人叫了招牌菜还有饭后甜点。 菜到的时候,大家才差不多都起来。 许正安洗漱好下楼吃午饭前,突然感叹了一句:“啊,过年只有睡觉这件事可以做真是悲哀啊!” 然后被许源狠狠的瞪了一眼。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林舅舅又给舒图挂了一瓶水,然后林安然开车送他回家。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路。 林安然心虚昨天自己的举动让舒图感冒,想着让对方休息,所以没有讲话。而舒图,是因为,昨天晚上林安然的行为。 是的,昨晚舒图并没有睡着。所以林安然将手搭上他的腰的时候,他知道。 可是,是为什么呢? 虽然说好朋友之间这么做也是无所谓的,但是舒图觉得不是这样,或者说,不只是这样。 如果是大大咧咧的,舒图觉得自己反而不会多想,但是,偏偏那只手太过小心翼翼,让自己不得不想,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小心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无缘无故的关心,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为自己做的很多事。 仔细想想,那些事情都很正常,但是感觉很奇怪。 从林安然为自己打架开始。 昨晚舒图一直在想这件事,因为腰上的手,也只能一直装睡。 那时候他觉得,只要他动一下,双方的关系就会变得很尴尬。 但是不想让对方尴尬。不也想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尴尬。 所以一直忍着。虽然身体因为长时间不动而酸痛,但是就是觉得,不要动!不能动!不要动! 直到对方睡着。 但是,自己为什么不动呢?为什么怕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尴尬呢? 不明白……想不明白…… 因为不明白,或者说不想知道,所以想要逃离。逃的远远的。 看一眼安静的开着车的林安然,这个人,还什么也不知道。 这次林安然特地选择了轿车,所以顺利的进入了巷子,将车停在舒图家门前。 进入巷子的时候,在车灯的照射下,舒图注意到,有一个男人的背影匆匆的从自己家离开。 舒图觉得奇怪,随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赶紧往家里冲,原本想打发林安然回去的话也忘记了。 冲进门,舒图看见舒妈妈正坐在沙发上,双手蒙住脸无声的哭泣着。 第二十二章:开学2 过了年就要开学了。 开学前,许正安和许源搬了出去,说是找到了房子。 林安然看着又空出来的房子,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是终于清静了,还是该说又清静了。 不管如何,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是前次送舒图回家后,舒图就没有再和他联系过,林安然觉得有点不安。 那天晚上到舒图家后,舒图忙着安慰哭泣的舒妈妈,而舒妈妈看到舒图后哭的更加伤心,林安然看那情景,决定先离开。可是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舒妈妈会哭的那么伤心,林安然完全不知道,给舒图打电话,居然是暂时无法接通。 临近开学,林安然很忙,不只是忙店里,还有林妈妈。林妈妈的身体在开年以后就不怎么好,林安然去看过一次,面色蜡黄,头发也稀稀疏疏的,让林安然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骄傲无理的女人。医生说,病人的病情突然恶化,不知道能不能度过今年。 听到这个消息,林安然很想笑,可是笑不出来。眼角似乎有什么在堆积,林安然愣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因为原来的预想太好,所以结果才会让人措手不及,知道这个消息的林外公像是突然老了十岁,原本精神熠熠的双眼变得浑浊不堪,林爷爷也少有的不再和林外公斗嘴,而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林安然甚至看到了林简,林爸爸,让他觉得很讽刺。一个人聚集自己的家庭,居然是在自己要死的时候。 林安然记得林妈妈看见林爸爸的第一眼就红了的眼眶,和装作若无其事转过去的表情。 有什么办法呢?每个人都很忙,都在追寻自己幸福的路上,所以顾不上别人的难过。 林安然想,自己不也是如此么。 因为很忙,又联系不上舒图,林安然只抽时间去找过他一次,但是没有遇到人,去店里问舒妈妈,说是又开始打工了。问手机的事情,则回答不知道。林安然觉得奇怪,可是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推迟下来。 开学那天,林安然叫自己小舅帮自己报了名,然后拿着林妈妈修改过的关于餐馆的修改建议书去了餐厅。这份策划书去年递交给林妈妈,本来按照林安然的设想应该在几天后拿到的,却没想到拖到了现在。 林妈妈驳回了林安然取消语言学校的建议,要求他重新把学校运营起来,所以这两天林安然一直在找老师,这里那里的到处跑。等到回到学校的时候,人整个瘦了一圈。 开年过后,“简”的营业情况有些不稳定,好像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但是因为来“简”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所以影响不是太大。 林安然本来没有注意这个问题,是一位来应聘的德语教师分析的。当时林安然听完吓了一跳,回去一察还真是这样。这时候林安然才发现自己其实有很多东西都还不知道,经验也不足,以前因为被放养的太好,也没有什么心机,没想过会被使绊子什么的。意识到这个问题,林安然也不犹豫,马上叫人去查这件事,还准备聘用那位教师来当自己的秘书兼老师,结果被对方拒绝了。对方给的理由是只想安静的当一个老师。 既然对方不愿意,林安然当然也不会强求,只好再重新物色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选。后来林安然大伯知道这件事,就提议让餐厅归到家庭企业中来,方便打理,被林安然拒绝了。林大伯没办法,只得在公司选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过去帮忙。 这让林安然觉得很沮丧。以前的时候他信心满满自己一个人可以打理好公司,可以保护好林妈妈的心血,却不想最后还是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这样忙忙碌碌,等林安然回到学校的时候,人整个的瘦了一圈。 新学期开学,学校气氛似乎变得紧张起来了,因为高三的将要高考了,但是也只限高三而已,除了那些很有远见的早有准备的大二生,这帮或有钱或有势的二代们是不知道紧张的。 林安然也不紧张,马上升高三了什么的他完全不在意,理由是不是才刚开学吗?但是他发现舒图似乎很紧张,整天皱着个眉头,上课经常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安然想要换座位过去问他怎么了,却没想到他刚换过去舒图就和别人换了位置。 这让林安然十分尴尬。 班里的人以为他们吵架了,纷纷过来劝舒图,舒图在众人压力下不得不像以前一样和林安然一起吃早餐。但是林安然发现,舒图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脸总是绷得紧紧的。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得到的回答一律是没有。 不只是吃早餐,下课的时候,舒图也会借口要做题或者上厕所避开林安然,而一到放学,林安然又不得不去学习和工作。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个星期,在确认舒图一直在躲着自己的时候,林安然觉得十分焦躁,好似有什么在体内横冲直撞,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但林安然一直努力控制着,直到看到白桑和舒图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变故1 林安然觉得自己应该算是自持的人,只要事不关己,就可以安然处之,若是事已关己,也可以淡然逃跑。可是,在遇到舒图以后,这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林安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白桑牵着舒图手的时候,有一种想要将那个人剁碎吃进腹中的冲动,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欺骗自己说,那是白桑牵着舒图,而不是舒图牵着白桑。 但是不管如何自欺欺人,当对方牵手走到面前的时候,一切幻想都支离破碎。 林安然捏紧拳头,看着白桑羞涩的宣布她和舒图在一起,他觉得终于体会到那时候舒图面对许正安的隐忍,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在自己的喜欢还没说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牵了别人的手,成了别人的。 舍不得,不甘心。 林安然突然冲上去拉开了舒图,然后不顾对方的挣扎将人带到图书馆第一次见面的榕树下。 也许是因为太过愤怒,林安然的力气很大,放开舒图的时候,他只觉得手臂隐隐的疼痛,肌肉僵硬的像是已经死去多时。 他有些无力的靠着树,看着舒图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一字一句的说:“舒图,我喜欢你。” 舒图似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就冷冷的问回来:“你喜欢我什么?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了解我多少?你凭什么说喜欢我?!” 最后一句是用吼的,有些歇斯底里。 然后林安然也吼了回去:“那么白桑又了解你多少?” 舒图愣了一下,没有回答,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 “为什么不回答?”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林安然,你是男人!拜托你有一点男人的尊严好不好?” 似是受不了林安然的逼问,舒图再一次吼了出来。随即,他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这不是他,这怎么是他呢?他怎么会讲得出那么……恶毒的话呢? 舒图的慌乱林安然看不到,他现在脑袋空空的,回荡着“男人”和“尊严”四个字。这四个字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心脏,像甲虫吸食树汁一样,把心里的绝望一点一点的吸食出来。 两个人相对无言。 这样过了很久,舒图先转身离开。 既然拒绝了,舒图想,就不在乎是不是伤的多一点。要断就断的干净,要放弃就放弃的利落。 只是心里有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林安然在舒图离开后又站了很久,然后他拖着麻木了的腿,慢慢的向校门口挪过去。 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冲动的把告白说出来了,舒图却转身走了。林安然颓败的捂住眼睛,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他和舒图还能是朋友,还可以一起吃早餐一起做题目一起说话,即使他身边有了一个人。 可是不可能了。人总是在事后的各种假设各种如果,在发生同样的事的时候只会全部崩溃。 林安然自问能不能在一旁看着舒图白桑交往而面不改色,然后他给了自己答案:对不起,我是被宠坏的孩子,所以不能。不能看着你不属于我,却还要祝你幸福。 那么做陌生人呢? 一想到这个答案,林安然就觉得有一根刺狠狠的戳穿了自己的心脏。 茫然和门卫打招呼,打的,然后回家。 家里很冷清,一点人气也没有,让林安然第一次觉得他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他用被子蒙住头,闭上眼睛,不断的重复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自我催眠着希望自己忘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安然睡着了。 梦里的世界一片灰暗,林安然看见舒图背对着他站在前方,他走上去,想要叫他不要生气不要不理他,可是他发现他怎么也抓不到舒图。 那个背影永远在他的前面,他上前一步,背影也上前一步,最后慢慢的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毫无预兆的醒来的时候是半夜,林安然想起刚才的梦,无奈的扯扯嘴角。他突然回忆起和舒图的相识,竟觉得记忆模糊,没有轮廓。唯一清晰的就是舒图倔强的表情,清晰到只要林安然一闭上眼,就分毫毕现的出现在眼前。 林安然想,自相识以来自己一直在看着他,是不是看着看着就习惯了离不开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告诉自己,算了吧。 第二十四章:变故2 无论何时,只要重新睁开眼睛,都能看到这个世界在变化。 林安然第二天去学校,发现学校里在疯传“林安然因为白桑而和舒图断交了”的谣言。 林安然不知道这谣言从何而起,也当做没听见,然后装做没有看见那两个人一起吃早餐一起散步,始终保持着沉默。而众人看见舒图和白桑在一起,再对比林安然的态度,更是觉得那些话是真的。 很多人都来安慰林安然,甚至有人借此机会偷偷的递情书或者告白,但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巴结的,通通被林安然无视了。与此同时,学校里出现了“舒图的妈妈贿赂了校长”“舒图是走后门进来的”之类的传言,因为以舒图的条件上这所学校确实是有些困难。留言越传越疯,之后甚至有了很多个版本,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说舒图妈妈向校长出卖了肉体换来了舒图进校的机会。 因为这件事,原本那些不满校长的二代们更加闹腾,大叫着要罢免校长,把舒图赶出学校。作为流言中心的舒图,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种被欺负被侮辱的日子,甚至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 班上的人因为没有几个有背景,所以都开始疏远舒图,不跟他说话。而其他的人则会指着舒图骂他不要脸,抢朋友喜欢的人之类的难听的话。 林安然甚至亲眼见到有人对着舒图吐口水,然后骂他不要脸,而舒图只是冷静的抹掉脸上的唾沫,低着头快步走开。 那一刻他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啪”的断掉了。 林安然找到许正安,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许正安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捂着脸愣在了一边,好在许源反应快,赶紧上去拉住了林安然。 许正安反应过来,冲上去就要揍林安然,被许源狠狠的瞪了一眼,不甘心的放下拳头,龇着牙问:“你发什么疯呢?” 林安然深呼吸几下,推开许源的手,问道:“学校里的传言是不是你散播的?” 许正安一愣,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他是知道的,但是,就因为这样就判定是他干的然后让他白挨一拳吗?!,许正安觉得非常的不爽。 “我许正安虽然学习不好,但还是讲信用的。我向你们递了道歉酒,你们也喝了,那我就当你们是朋友了!我就算再不济我也不会去算计朋友!再说我都说过不会再找舒图麻烦了,我许正安虽然有时会无理取闹,但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林安然此刻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他冷冷的说:“如果不是你,还有谁说过那样的话?” “我怎么知道!自从我和许源在……被赶出家门后,我已经很安分了,我TM闲着没事干嘛去弄这些招不痛快啊!” 林安然听完,沉默了一下,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信你,刚才对不起。” 说完转身离开。 许源看着林安然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赶忙安抚炸毛的许正安。 流言这种东西一般都有源头,但是因为学校人太多,又排除了许正安这个以前讲过这种话的嫌犯,所以林安然一时间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思前想后,他决定去找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季云天,是前次林安然住院,林爷爷带着来接他并借给他大切诺基的人。 林安然知道季云天很有背景,据说是在京城有人,只是此人从商不从政,和林爸爸青梅竹马,关系特殊。 林安然似乎对季云天抱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恶感,总觉得不想见到这个人。而季云天也似乎深知他脾气,极少在他面前出现,偶尔碰到,也极为温和可亲。 林安然选择他帮忙,是因为在很久以前,林爷爷说过一句话,他说:“只要安然认同你们两个,我就认同你们。” 只是林安然一直没有表过态,没表示认同也没表示不认同。他想,季云天和林简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又怎么会想要他微不足道的认同呢? 走进富丽堂皇的办公大楼,进入简洁明了的办公室,面对坐在办公桌前沉稳霸气的男人,林安然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 是这个人,抢走自己的父亲,离散自己的家庭,逼疯自己的母亲,可是,我却要在他面前降低自尊,卑躬屈膝。 因为自己没有办法,因为自己很无能,因为自己,无法保护舒图。 所以,如果一定要这么做,林安然想,我心甘情愿。 第二十五章:变故3 季云天看见林安然有些惊讶,猜想他会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但是他掩饰的很好,所以林安然看到的季云天依然是胸有成竹的,这让他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那两个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微不足道的同意。 就像林妈妈不需要这个儿子,舒图不需要这个朋友一样,他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过客。 但即使这样想着,向季云天说明来意后回学校的林安然,还是义无返顾的走到了舒图身边,想帮舒图阻挡掉那些无谓的攻击和伤害。 只是舒图看起来似乎并不领情,因为只要有林安然在地方,白桑就一定会在,而且舒图总是对林安然总是冷言冷语,和对白桑温和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要当灯泡吗?”“我不想看见你,麻烦你走。”“拜托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林安然觉得,舒图现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是一把把刀在把他慢慢凌迟,但他不能离开,所以他只能承受下来,让心扎满一根根的刺,然后变成拒绝的刺猬。 慢慢的舒图发现自己无论讲什么林安然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后,舒图就不再跟他讲话了,连最起码的招呼都不打。林安然抽抽嘴角,无奈的骂自己太贱。 实在是尴尬的三人行。在人多的地方得装好朋友,即使对方不配合自己还要一个劲的努力营造和谐的气氛,在人少的地方,则是站的远远的看着两人甜蜜恩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林安然躺在草地上,用胳膊盖住脸无奈的想,如果一切都是因为那天的告白的话,他可不可以祈求时间倒转回去。他不会冲动,不会给他告白,会看着他祝福他然后继续做朋友。 可是时间不会倒转。 阳光很刺眼,林安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蒸发掉了。 远处隐约传来舒图他们的说话声,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在争吵,林安然觉得奇怪,正想细听,却听到白桑的惊叫声。 条件反射的直起身,林安然就看到远处有三个人,一个用手抓着白桑,用手捂着她的嘴,一个把舒图的手反剪在身后,另一个正使劲的往舒图肚子上招呼。 林安然想都没想就冲上去,因为距离隔的远,所以那三个人都没发现,当林安然跑到近处时,把那三个人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待看清是林安然时,三人想转身逃跑,却迟了一步。 林安然奋力扑上去,抓住抓舒图的其中一个人的手,回忆以前林爷爷教的擒拿法出其不意的迅速的把那人的手使劲往后面一扭,只听咔一声,那人的胳膊脱臼了。然后抬起右腿,把旁边冲上来的另一个男人踢开,照着脑袋使劲踩下去。抓住白桑的人看情况不对,放开人冲上来,照着林安然的脸一拳挥来,林安然侧头,拳头从脸部擦过,火辣辣的疼,那人见一击不中,正要挥第二拳,却突然瘫软着倒了下来。 正准备挨第二拳的林安然愣了一下,回头就看见白桑举着一块石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正在林安然在犹豫要不要说谢谢的时候,白桑突然转过身,对着林安然抓着的那个人的肚子就是一石头…… 林安然抽抽嘴角,突然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这个女生而且以后必须要好好了解一下因为实在太凶悍了…… 林安然无声的感慨,白桑的这个样子,才是林爷爷心目中理想的孙子啊! 林安然给地上的人补了一脚,确定对方爬不起来后,放开了手中的人,那人因为疼痛条件反射的跪下去捂住肚子,可是手一动又是一声惨叫。 见人都被打倒,林安然松了一口气,揪起捂住肚子的那个家伙厉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袭击舒图?” 对方不作答,林安然犹豫了一下,使劲捏了一下那人的手:“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们?” 那人惨叫了一声,连声说:“是、是……” 对于这件事,林安然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自己和舒图“闹矛盾”的事情才发生,第二天就有流言传出去,感觉就像趁机把自己隔离出去,然后就发生了舒图入学谣言事件……一切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林安然一直猜测有人在背后指使,但是他一时间找不到头绪,所以只能去拜托季云天。 没想到这时候会有这样的转机。 林安然把手放在对方的胳膊上,按照记忆中的人体易痛点有意无意的按着,感觉对方在自己的手下开始不自觉的发抖后,林安然才问道:“是谁?” “是……是……啊!我说我说,你别按!” 见对方还有犹豫,林安然毫不留情的使劲按下去:“快说!” “是闫光宇!” 林安然一愣,这个人自己认识,以前跟着许正安混过一段时间,但比许正安还要欺行霸市,霸道无赖,所以在学校里得罪了一大批人,但是好像因为对方有一些黑道背景,所以很多人只能忍气吞声。 林安然考虑了一下,打了一个电话给那个人。 第二十六章:变故4 林安然觉得,没有人是无敌的,也没有人是不可击败的。无论什么人,无论他多强,他都会有弱点。区别只在于弱点明不明显。 按照林安然的想法,既然闫光宇有黑道背景,那么就请真正的黑道来解决。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打了电话给差了他人情的黑道老大。 对方接到电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林安然会有事求到他,毕竟他给过林安然一个可以很任性的提要求承诺。在听了林安然的要求后,对方承诺最迟明天得到答案的同时,也反复询问那个承诺是否真的要用在这么件小事上。 在听到对方的答案后,林安然舒了一口气,随后给出自己的答案:“是。” 只要关于舒图,都没有小事。林安然想,在有人伤害舒图的这件事上,自己起码还是有点用的。 放下手机,望着倒在地上的三个人,林安然正在苦恼怎么办,就见白桑拿起了手机。 “你干嘛?” “报警啊!”白桑说的理所当然。 “……” 林安然再次觉得其实白桑很强悍,不知道以前那些什么温文尔雅的淑女印象是怎么来的。 警察来的很快,三人被带去警局做了笔录。白桑因为是女生,多多少少受了些惊吓,所以通知了家长。林安然和舒图则坚决反对通知自己家长,警员见他们如此也没有办法,一再交代有什么事报警后就放他们走了。 刚走出警察局的门,白桑的爸妈就带着一堆人赶到了,在一阵“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啊”的感叹之后就绝尘而去了!林安然看着那庞大的车子阵容,猜测是不是白桑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 白桑走后,气氛有些尴尬。 林安然看着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舒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一下医院?” 舒图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过了一会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可以先回去吗?” 看舒图心事重重的样子,林安然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背影很落寞。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该放手或者还是该坚持着。那个自己认识的无谓的林安然似乎在遇到舒图之后就躲起来了,怎么也唤不出来。 看着林安然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舒图张张嘴巴,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一直是你在保护我,而我在拖累你。 对不起,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无法回应你。 对不起,如果我伤害了你,你无须原谅我。 转身向另一边慢慢走去,舒图捂着肚子,脚步有些踉跄。他想,他和林安然两个人就向这条路,所走的方向只能是背道而驰。 然后,永远没有交集。 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舒图完全没有怀疑林安然是不是真的走了。所以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后,从街角出现的林安然。 他只觉得这条路好漫长好漫长,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就像他心里那些犹豫那些烦恼那些懊悔担心,像是一团乱麻,找不到起点也走不到尽头。 他无法理解,也不敢理解自己对于林安然的心情。 他还记得大年初一那天早上,随着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明亮,天花板上的少年越来越清晰的印在眼里的时候那种复杂的心情。那时候对方还睡的很安稳,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喜爱的糖果。 那一刻的自己,怎么也挥不开对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于是只能侧过身,装作没看见这一切。 舒图觉得视线摇晃的越来越厉害,所有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终于眼前一黑倒下了。 看到舒图摇摇晃晃的背影,林安然突然觉得,似乎全世界的悲伤都在他们之间摇晃起来一样。 行动总是比想的要快,等林安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抱住了倒下的舒图。 舒图的脸色很苍白,咬着牙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林安然见此吓了一跳,立马打了车去了医院。 在办完手续等检查结果的时候,林安然突然觉得他们好像和医院很有缘分,第一次是三个人一起进来,那时他们都不算朋友。第二次是他出车祸,舒图提着汤来看他,他觉得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这一次住院的人换成了舒图,他们却是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关系。 林安然自嘲的笑笑,难道要在医院开始又在医院结束么?说实话这个地点实在是不怎么样。 检查结果出乎林安然的意料,按医生的说法,舒图会晕倒不是因为内伤,而是因为有些营养不良。 第二十七章:变故5 林安然为舒图要了一个单人病房。 看着床上昏睡的脸色苍白的舒图,林安然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舒图会贫血,难道是因为没有好好吃饭?可是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呢?难道……是因为自己? 那么,是因为自己而困扰,还是因为自己而犹豫? 林安然为自己选择了第二个答案,虽然明明知道不可能,是妄想。可是只是这么想一想,都觉得心脏鼓动的快要跳出来似的。 林安然看着床上仍然昏睡中的舒图,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一点一点,从额头到眉毛,从眼睛到鼻梁,然后到嘴唇……手指忍不住上下摸索,柔软的触感让林安然觉得,他想要更多。 认真盯着舒图看了一会,确认舒图暂时不会醒后,林安然慢慢的,将自己的嘴唇印上舒图的嘴唇。 软软的,暖暖的,触感温润,林安然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描绘一遍舒图的唇形,见舒图没有醒,又将自己的唇轻轻贴着舒图的唇。 这不算是一个吻,林安然知道,但是他舍不得离开。他发现自己心里鼓噪着一股难言的情绪,由一开始偷亲的窃喜,慢慢的变成失望,然后绝望,像是掉进看不见底的深渊,被漫上来的黑暗一点点蚕食。唇贴的越久,这种蚕食越厉害,心就越绝望。 林安然想,就这样吧,等着自己沉入绝望的深渊,就离开他。 可能是上天怜悯,在林安然还没有完全绝望,没有下定决心离开时,舒图呻吟了一声,难过的皱了皱眉眉头,然后睁开了眼睛。 林安然在他睁开眼之前慌乱的回到椅子上坐好,并且做贼心虚的低着头。 过了一会才听到舒图有些茫然虚弱的声音:“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诶,别动,你输着葡萄糖呢!医生说你营养不良。”按住舒图乱动的手,林安然一边解释一边检查针有没有脱出来。 舒图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手,林安然察觉,尴尬的放开他然后坐好。 气氛很沉闷。 此时外面已经黑了,从窗子看出去,只有远处的霓虹不断闪烁,虚幻而美丽。 林安然沉默了一会,问道:“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舒图抬眼看看他,良久才道:“随便。” 尽管舒图说了随便,林安然还是很认真的跑了很远,买了牛奶燕麦粥和一荤两素三个小菜外加一些糕点,因为怕舒图饿,所以他走的很快。 在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林安然看到一个很像舒图的身影跑了出来,不过他没有在意,而是疾步向病房走去。 病房里没人。 林安然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有人找麻烦,可是病房里面很整齐,没有挣扎的痕迹,而且舒图换下来的衣服也还在。 难道是去上厕所了? 林安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浴室,发现厕所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人! 那么,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影真的是舒图! 舒图不是那种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会到处乱跑的人,所以,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安然反应过来,马上往舒图跑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打电话给舒图,然后祈祷着他会接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舒图气喘吁吁的声音:“我现在在1路公交车站等出租车,我身上没带钱。” “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 “……”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林安然没挂电话,也不敢耽误,把手机捏在手上就使劲的跑。风在耳边呼呼的刮着,让林安然有种自己快要飞起来了的感觉。 到公交车站的时候,林安然正好看见舒图拦了一辆出租车,他马上冲过去,蹭着舒图和他一起坐进了后座。 舒图还穿着病号服,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脸色比昏倒前还要苍白,此刻正不安的交握着双手。林安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舒图脸色变得更白,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妈妈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现在正在抢救。” 第二十八章:变故6 看着坐在医院走廊脸色苍白的舒图,林安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的担心像洪水蔓延开来,找不到出处。 只能静静的陪他坐着,看着对方的脸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白。 时间一直持续到深夜。林安然看着依然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无端的冒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断的安慰自己没事,却还是控制不了突然变快的心跳。 手术室的灯熄灭。 看到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舒图像是看到猎物的狮子,突然纵身跳了过去。 “我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站定,带着一脸的疲惫,看着舒图摇了摇头:“节哀。” 世界突然寂静无声。 舒图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黑暗的泥沼,冰冷的绝望一寸寸的从脚踝漫过膝盖,漫过腰部,漫过下巴,漫过鼻尖,淹没头顶。 无法呼吸。 舒图耳边有人在焦急的喊着什么,可是他听不清楚了,眼前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黑暗,像是再也不会有光明。 舒图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还是小孩子,舒妈妈牵着他路过游乐场,他指着大大的摩天轮说:“妈妈,我想坐那个。” “……” 没有听到回答。 小舒图不甘心,拉着舒妈妈的袖子使劲晃:“妈妈妈妈,我要坐那个!” “……” 还是没有回答,小舒图奇怪的抬头,发现舒妈妈正对着他笑,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传来。 舒图不知道也想不起来舒妈妈讲了什么,可是小舒图似乎听懂了,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放开了舒妈妈的手。然后舒妈妈亲了亲他的脸蛋,笑着走了。 不要走! 声音还没发出来,场景就突然转换了。 小舒图拿着考了100分的卷纸,高兴的拿给舒妈妈看:“妈妈,妈妈,我考了一百分。” 舒妈妈笑着接过卷纸,摸摸他的头:“真棒,晚上妈妈给你买蛋糕吃。” “妈妈很辛苦,妈妈吃。” “舒图乖,妈妈去给你买。”说着转身出门。 小舒图手里捏着卷纸开心的等着。 看着舒妈妈的背影越走越远,舒图在心中呐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可是无论怎么喊,梦中的舒妈妈都没有停下脚步,直至身影全部消失。 只剩下小小的舒图,开心的站在原地。 然后场景又突然换成车来车往的街角,舒妈妈同一群人等着绿灯,可是绿灯亮了,走出去的只有舒妈妈一个人。舒图在心里大喊着不要去不要去,正往前走的舒妈妈像是突然感应到什么回过头来,这时候,呼啸而过的大卡车突然撞了过来! 不要! 看着睡梦中不断哭泣着喊着不要走的舒图,林安然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哪怕是舒图拒绝他的时候。 他到现在依然不敢相信舒妈妈死了这个事实。 可是事实之所以叫事实,就是因为他是真实存在的。舒妈妈死了,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以前林安然一直觉得自己不怕死,有时候甚至觉得死了挺好,一了百了,可是真正面对着死亡,即使只是认识的人,也觉得心像被闷在一个罐子里,呼吸渐少却逃脱不了。 安静的悲伤着,绝望着,挣扎着。 舒图昏倒后发起了高烧,有时清醒有时候又昏睡,而且人也迷迷糊糊的。 林安然向学校请了假,一边在医院照顾舒图,一边联系墓地和殡仪馆,因为不敢确定舒图的想法,所以舒妈妈的遗体被暂时存放在医院。 期间接到那边的电话,说已经从闫光宇口中得到消息,蓄意伤害舒图的,是一个叫赵庆天的人。 林安然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拜托对方查一下这个人的同时,又打了电话给自家大舅,得到的消息出人意料。 赵庆天是本市第一富豪朱富强的女婿。 “据说这个赵庆天以前结过婚,后来遇到朱富强的女儿朱丽丽,就抛弃了以前的妻子儿女,和朱丽丽结婚了。” “那朱家人不知道吗?” “谁知道呢,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也没资格管。对了,安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来了?” “哦,没事。” “……安然啊,这个赵庆天虽然不是什么人物,但是后面有朱家撑腰,而且听说上面有人跟朱家过往甚密,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讲出来,我们会为你想办法啊!” “舅舅,真没事,你放心吧。” “没事就好。对了,有空回家来,你外公想你了,还有……你妈妈最近身体不怎么好,有空去看看她。” “……知道了。” 挂了电话,林安然觉得很困惑,这个赵庆天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针对舒图呢? 还不等林安然理出个头绪,有人来通知他,舒图醒了。 第二十九章:变故7 舒图昏迷了两天后终于醒了过来,虽然看起来很憔悴,但是勉强有了些精神。 看着这样的舒图,林安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或者说是心疼。 应舒图的要求,舒妈妈被火化,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然后由舒图送回家乡。 舒图的老家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林安然曾在舒妈妈那里听到过。在舒妈妈的口中,经济不发达的小镇很安详,路边种满了香樟树,樱花树和海棠树,每到春天,就能看到粉的,白的花朵铺满了一路。镇上的人们也很和善,早上出门看到你会打招呼,会叫你回家吃饭,会帮你看孩子,会帮你很多忙,只是他们不会接受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镇上的人很和善,但是很多人的思想也没有那么开放。 舒妈妈的爸妈是镇上的老师,爸爸是初中的校长,妈妈在教辅站工作,兼任教师。按舒妈妈的话说,这是一个在镇上很受人尊敬的家庭。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出了一个她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女儿。林安然还记得舒妈妈说过:“我不怪他们,毕竟……这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 至于有眼无珠是为什么,舒妈妈没有讲。 来舒妈妈的葬礼的人很少,除了周围几个相熟的邻居,“简”里面的员工和几个同舒图关系好的同学,基本就没什么人了。只是葬礼那天,舒图一直跪在舒妈妈的遗像前,没有动过。 葬礼结束后,舒图拒绝了林安然送他回家的提议,坚持要一个人带着舒妈妈回到小镇去。林安然没有办法,只好放弃。 舒图走了的第二天,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林安然收到一份传真,看到上面的署名时,他才想起来这两天因为帮舒图料理舒妈妈的丧事一直在奔波,忽略了拜托那边调查赵庆天的事情。而林安然看完传真的内容后,脸直接白了,他马上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去追已经走了一天的舒图。 因为拜托的人拾黑道老大,所以林安然得到的内幕比一般人调查的要详尽的多。 策划诋毁伤害舒图的人和策划舒妈妈车祸的人是同一个,或者说是一个家族——朱家。 根据那边的调查,赵庆天就是舒图的爸爸,一个十七年前抛弃怀孕的舒妈妈只为榜上朱家的人。 十七年前,赵庆天和舒妈妈还在另一个城市。赵庆天原本是一个到舒妈妈所在小镇支教的青年,没什么特点没什么作为也没什么背景财产,但是因为一身儒雅的气质,迷倒了刚刚大学毕业在家乡做会计的舒妈妈。随后像所有故事讲的,两个人不顾阻挠不顾家人坚决要在一起,后来为了逃避舒妈妈那边的家庭压力,两个人就携手逃到了G市,并且不久就怀上了舒图。 可是爱情不等于柴米油盐酱醋茶,虽然舒妈妈甘之如饴,但是赵庆天却因为生活的艰难而变得暴躁消极,经常对着舒妈妈发脾气。舒妈妈体谅他的苦处,认为他一个教师要在这样的大城市生存也不容易,还要拖着一个怀孕的他,所以即使赵庆天对他发脾气,她也不会说什么。直到赵庆天遇到朱丽丽。 朱丽丽是家中独女,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人长得漂亮,虽然有些刁蛮,但也果断利落。遇到赵庆天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帮家里打理生意,算得上女强人一个,却不曾想在G市意外遇到赵庆天后会对其一见倾心。 朱家知道这件事后,知道阻拦不住自家女儿,只得从舒妈妈那里下手。而舒妈妈也是到对方找上门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经常不回家的赵庆天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有了新欢。 舒妈妈没有哭也没有闹,冷静的接过对方给的支票,带着还在肚子里的舒图来到了这个城市。而且因为舒妈妈强烈的自尊心,认为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把它走完,所以在被赵庆天背叛后,舒妈妈并没有回到老家,也没有联系父母。 如果当初舒妈妈知道这里才是那个女人和赵庆天的“家”,林安然相信,她一定会走的远远的,远到这辈子也不可能相见。 可是,她不知道,因为命运的缠线,还是没有放过她。 舒图是坐火车回去的,在火车到达县城后,又转大巴,火车大概要坐24小时,所以林安然预计,舒图此刻应该在大巴上。 林安然因为实在太着急,又怕自己路上精神不济,所以打了电话给自己的小舅叶砾石,然后又叫了自己的司机崔叔,打算路上不睡觉,大家轮流开着赶到镇上去。 叶砾石照样带着小萝卜头,还带了一大堆吃的东西,三个人就这样上路了。 在路上,林安然把大概情况给叶砾石讲了一遍后,就听前面正在开车的崔叔说道:“如果情况真的是这样,我怕那个叫舒图的孩子情况不妙啊!我们这帮司机的大多来自一个公司,所以我昨天还听到朱家的司机抱怨说要出远门。” 林安然吓了一跳,没想到朱家人会走在自己前面。此刻听崔叔这么说,更是觉得心急如焚,不断催促崔叔开快一点。而晚上轮到自己开时,更是把车开得像要飞起来似的。 经过三个人换班,林安然等人终于在第二天凌晨到达了镇上。 因为时间还早,林安然即使想马上去找也不科学,而且按照舒图的行程,他应该在上午就到达了自己外公家。 可是林安然一直觉得不安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所以即使找了一家便利酒店住下后,林安然也没有睡着。 他不断试着分析朱家这么做的动机和价值,却意识到以朱家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做到这么卑劣的地步,买凶杀人,制造车祸,这些事情如果被爆出来,就算朱家在省里有人,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那么,只能说明,那个人的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坏。 第三十章:变故8 第二天天一亮,林安然就迫不及待的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叶砾石家的小萝卜头认生,离不开林舅舅,所以林安然只能拉着崔叔去找舒妈妈的老家。本来以为要得一番周折,结果出乎意料的好找。舒妈妈家在镇上好像很有名声,林安然只找了一个人,就问出了地址。 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舒外婆家。 两位老人已经退休多年,靠着退休金生活。林安然到的时候,舒外婆已经起床准备早餐了,而舒外公则出去晨练了。 因为舒妈妈多年不曾回家,也没有联系家里人,所以舒外婆在看到林安然第一眼的时候,把他认成了舒图,一搂着他一边哭一边骂怎么这么多年不回来。 林安然的心沉了下去。舒外婆会将他错认为舒图,就说明舒图没有回来! 但即使心里不安,林安然还是静静的等着舒外婆哭好,才慢慢的解释自己其实是舒图的同学。 舒外婆吓了一跳,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撒开手。林安然看着有些尴尬的舒外婆,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舒妈妈的事。 两个老人寂寞了太多年,虽然嘴上不说,但一直心心念念着自己女儿回来。林安然看着这样殷切盼望的老人,怎么敢告诉他们,他们想念的女儿,此刻已经被装在了骨灰盒里。 没有得到舒图的消息,林安然本想马上离开,但禁不住舒外婆的热情邀请,最终决定在舒外婆家吃完早餐再走。 大概在八点左右,舒外公回来了,老人家看起来精神很好,面颊红润,健步如飞,声音也很大,在屋里就能听到他在外面问舒外婆早餐好了没。不过在进屋看到林安然后,舒外公原本满面红光的脸马上沉了下来。 林安然有点意外,但还是礼貌的起身问候。舒外公哼了一声,坐下就不说话了,但是也没起身赶人。 林安然随即就理解了这是属于一个老人的独特的固执。就像林爷爷,在林爸爸出柜那件事发生以后,虽然嘴上说着不再认林简这个儿子,但是在林简有难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甚至动用了一些以前的老关系。 表面上再怎么坚硬,其实内里还是很柔软,就像林外公说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舒外公回来后,舒外婆就端上了早餐,有舒外公刚刚买回来的豆浆油条,还有自己做的煎饼和燕麦粥。林安然和崔叔昨晚上基本没吃什么东西,早上又出来的很早,所以现在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等上桌坐定以后,舒外婆才对舒外公解释林安然不是自家外孙,而是自家外孙的同学。 舒外公明显比舒外婆冷静的多,听了舒外婆的话就问道:“你说你是那孩子的同学,那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谁告诉你这的地址的?” 林安然沉默了一下,随即下定某种决心似的说道:“因为你外孙,就是舒图,在知道自己有外公外婆以后,甚是想念,念叨着要来看你们,可是又不敢让舒妈妈知道。所以在知道我要来这边以后,就拜托我来看看你们二老。” 这段话林安然从告诉舒外婆自己不是舒图时就在酝酿了,此刻说出来,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不妥。不过因为毕竟是说谎,所以手心里出了很多汗。 舒外公又问道:“你闲着没事来这么个乡下做什么?” 林安然打过腹稿,此刻从容说道:“我舅舅要来这边找一个人,所以我就跟来了。” “你舅舅?找什么人?”舒外公看了崔叔一眼,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些不礼貌了,毕竟这属于林安然的私事。舒外婆也瞪了舒外公一眼,意思是叫他不要再问了,但是舒外公还是很执着的盯着林安然。 林安然被舒外公盯的满头是汗,在肚子里搜寻了半天,终于给出了一个答案:“找孩子他妈。” “……” 舒外公终于不再问,只是闷着头吃早餐。不过在早餐快结束时,舒外公突然问道:“你有那孩子的照片么?” 舒外婆闻言也扭头期盼的看着林安然。 林安然突然觉得很难过,没有理由,只为眼前固执的老人。 调出手机里偷排的舒图的照片,林安然将手机递了过去。 舒外公接手机的手有一些颤抖,他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手不受控制,于是掩饰似的大咳了一声。 舒外婆也凑上来,和舒外公贴在一起。 林安然的手机里有很多舒图的相片,忧郁的,难过的,微笑的,生气的,统统是在舒图不注意时偷拍的。 “这孩子,似乎不是很喜欢笑啊!”舒外婆看完,感叹了一句。 林安然笑笑,没有说话。 第三十一章:失踪1 “这孩子,似乎不是很喜欢笑啊!” 离开舒外婆家,舒图一直在想舒外婆的这句话。 舒图,是不怎么喜欢笑啊。那个人,从小就没有父亲,虽然成绩好,但是可能因为不爱讲话,所以被排斥被欺负。现在,连母亲也不在了。林安然虽然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但是林外公和林爷爷,还有林外公那边的亲人都对他很好,很大部分上甚至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但也许是因为在最需要父母的年纪被父母忽略,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其实很幸福,还是会觉得心里有一块空空的地方。 只是,对比舒图,林安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幸福了。所以,他决定,一定要给舒图很多很多的幸福。 可是,舒图现在会在哪里呢? 林安然觉得依舒图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半路逃跑,所以半路后悔返回的可能性没有,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赵庆天那边的人,比自己快了一步! 想到这里,林安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能呼吸了,他不敢想象那些人找到舒图会怎样对待他伤害他,会不会向他透露一些事情,会不会……在利用完之后杀人灭口…… 林安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升上来,像是掉进冰窟一样,他不敢再想下去,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给了季云天。 林安然一直不怎么喜欢季云天,不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心机深沉,更因为这个人,从他和林妈妈的身边夺走了林简。但是之所以会一次次拜托他,除了他家里在中央有人之外,还因为林安然觉得他一直对自己怀着一份愧疚。 现在,他必须好好利用这份愧疚,不管这是不是对方装出来的。 电话接通,林安然没有假惺惺的寒暄,直接向对方说明舒图的事情并表达希望对方帮忙的意愿,意料之中的,对方没有拒绝。 挂断电话,林安然又打给了黑道那边,对方没有很爽快的就答应,而是问道:“你的条件已经用完了,你现在要用什么来请我帮忙?” 林安然听了,也不慌乱,平静的答道:“凭我还在成长。也许现在我手中的这点东西你看不上眼,但是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合作者。” 对方听了这话后沉默不语,半晌才“噗”的笑出来:“好,我答应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林安然舒了一口气。 搞定两个主要人物,林安然又对正在等出租车的崔叔说道:“崔叔,你能不能替我探一探朱家那边的动向。” “没问题。”崔叔拿出电话,打给了前天给他透露消息的那个司机。 过了一会,林安然看崔叔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忙问:“怎么样了?” “那边说朱家人没有来这边,而是去了澳门……” “然后呢?” “他说不知道。” 气氛一时变得很沉重,林安然整理了一下沮丧的情绪,说:“我们先回宾馆吧!” 宾馆里,叶砾石和小萝卜头叶缘,外号豆芽的孩子已经起床,正在吃宾馆提供的建议早餐,看着豆芽一边吃一边瞌睡的样子,林安然担忧的心情稍稍减缓了一点。 把路上买来的早餐摆好,林安然一边看叶砾石喂小萝卜头一边给他把大概情况讲了一遍。叶砾石也听的皱起眉头:“朱家人在这个时候跑到澳门,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难道是……” “我也这么想,澳门有船去公海,到时候他们在中途下船的话……” “我马上去一趟澳门!” “胡闹!你很担心舒图我知道,但是你还是一个学生!你想你爷爷和你外公知道吗?你先回去上课,我去一趟澳门。” “可是……” “就这样吧,你缺了这么久的课我怀疑你爷爷他们已经知道了……” “你都说是怀疑了……”林安然做着最后的抗争。 “刚才你外公打电话来拐弯抹角的骂我把你带坏了。” “……” 事情就这么定下,叶砾石吃完早餐也不耽误,把小萝卜头交给林安然带回去,自己一个人去转了大巴,走最近的飞机场然后转飞澳门。 小萝卜头这两天也累坏了,知道带自己的是自家安然哥哥,也不哭闹,乖乖跟着林安然回去了。林安然则很无奈,叶砾石明明知道小萝卜头不喜欢接触人,却将他硬塞给自己,摆明了让他不要起心思,乖乖回去上课。 可是无论如何放心不下。 回到自己家,林安然放下怀里抱着的小萝卜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低下头开始和小孩大眼瞪小眼…… “豆芽,告诉哥哥,除了哥哥,你最喜欢的是谁?” 小孩不假思索的说:“爸爸。” “那除了爸爸呢?” “安然哥哥。” 林安然无奈扶额:“除了我和爸爸呢?” 小孩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说:“吴诺叔叔。” 林安然在心里打了一个响指,不过这个吴诺是何人? “豆芽想吴诺叔叔吗?哥哥带你去找他好吗?” 小孩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问道:“安然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看着小孩亮晶晶的大眼睛,林安然噎了一下,随即把泪水打转转的小孩搂到自己怀里,认真的说道:“不是哥哥不要宝贝,而是哥哥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听了这话,小萝卜头居然收起了眼泪,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吴诺叔叔说大人有很重的事情做的时候小孩不能打扰,所以安然哥哥你去吧,我会乖乖的。” 林安然听了这话,突然一阵心酸。这孩子同样没有母亲啊,自己却要在这个时候,在被他信赖的时候把他交给别人吗?可是,自己又不能带着他去找舒图…… 难道真的要在学校等着吗?什么也做不了的等着! 第三十二章:失踪2 第二天,小豆芽还是被带走了,不过不是林安然送出去的,而是吴诺自己来带走的。对于吴诺,林安然没有什么太大的看法,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妖孽,但是很温柔,而且小豆芽不排斥他,这也让林安然觉得安心一些。 送走小豆芽,林安然就开始寻找舒图,虽然有些无从着手,但是林安然就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期间白桑打过电话来,问他和舒图怎么这么久不去上课,还说舒图电话打不通……林安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讲了实情。 林安然对白桑有敌意,是因为舒图对白桑的态度,他个人并不讨厌白桑,这个女孩细腻却勇敢,虽然偶尔会耍小心机,但是并不会让人讨厌。 不过他实在是没想到白桑听了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报警。 林安然无语,这孩子是有多依赖来警察啊!不过他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因为舒图已经失踪了四十八小时…… 警察那边很快立了案,然后根据林安然提供的线索开始调查舒图失踪那天所乘坐的班车。 不得不说这一行动还是很明智的,让林安然省了很多力气和周折。 可能是因为有人打过招呼,警察的态度还算积极,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打电话给他,说是查到了那个少年在中途的时候就下了车,被一辆黑色国产大众接走了。 林安然很疑惑,如果舒图是在县城车站失踪,那还可以想说是被绑架,可是中途就下车,还上了对方的车,只能说明舒图认识对方。而且,不是他不喜欢国产啊,而是他觉得像朱家那样的大户应该不至于去开一辆国产大众吧!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林安然无奈的揉揉了额头,他现在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咕咕……”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 林安然完全没有心情吃东西,但是肚子一直咕咕叫也不是办法,无奈的从网上找到一家外卖电话,然后拿起手机要了一份外卖,就躺在沙发闭目思考。 当年赵庆天抛弃舒妈妈奔向了朱丽丽的怀抱后和朱丽丽育有一子,名叫赵念生。赵念生从小身体不好,虽然是本市第一富豪的孙子却从来没有出现在媒体上,连最厉害的狗仔都偷排不到本人清晰的照片,可见其家人对他保护的有多好。 如果这次不是有那边的人帮忙,林安然根本不可能知道赵念生已经病入膏肓了。 这个消息朱家一直全面封锁,没有对外宣传。他们一边忙着联系最好的医生,一边寻找适合自己儿子的肾源,但是因为赵念生的血型很稀有,而且情况紧急,所以他们直接打起了舒图的注意。 舒图和赵念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是最直接最安全的来源。 其实仔细想想,在朱家动手之前,赵庆天就已经在行动了,可惜大家都没有多想一点,而唯一知道的舒妈妈却又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骄傲的坚持,反抗,隐瞒,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可是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呢?最终,舒妈妈连自己的性命都丢掉了! 那一刻她肯定很不甘吧,自己一个人带着舒图平静的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辛苦,但是肯定也很幸福,结果,这幸福就被赵庆天破坏掉了! 那个人,曾经抛弃他们毫不留恋的走掉,从来没有联系过他们,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们,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们,却要在十多年后出现,带走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所谓儿子,去换另一个儿子的命…… 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林安然突然想起过年的时候林安然送舒图回家的时候看见的那个男人背影,那个应该就是赵庆天了!难怪那时候舒妈妈会叫舒图留在自己那里过年,原来是不想两个人遇到啊,可惜那个时候他和舒图还单纯的想那是不是舒妈妈的追求者呢,真是可笑。 林安然觉得很难过,有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原来从那个时候,在朱家都还没有动手前,舒图的所谓的父亲,就已经开始预谋用舒图去换赵念生了。 后来随着赵念生病情恶化,朱家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想找舒图,却发现舒妈妈软硬不吃,百般阻拦,于是就毫不犹豫的把她除掉!然后,带走舒图…… 带走舒图,去换赵念生的命…… 那么,舒图可能在的地方,就是赵念生所在的医院啊!!! 想到这里,林安然突然送沙发上跳起来,又瞬间萎顿了下去。 全国,全世界那么多家医院啊,怎么可能找得到! “叮咚……” 门铃响起。林安然很沮丧的去开门,见对方手上拿着的东西才想起来自己叫了外卖。把钱拿给对方,拎着东西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烦恼的揉了揉头发,他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警方。 叹了口气,从沙发上巴拉下自己的电脑,页面还是自己找的外卖电话,看着上面一家家排列着的店铺,林安然突然想到,那些人那么宠爱赵念生,去的肯定是最好的医院!全世界医院是多,但是最好的,而且是在内科方面最好的,就没有那么多了! 想到这里,林安然终于重新打起精神来,一边在网上寻找资料,一边打电话请人帮忙问问医院。同时在心里不断的祈祷: “舒图,在我找到你之前,请一定好好的。” 第三十三章:失踪3 舒图失踪的第三天,林舅舅打电话来告知,朱家一家人并没有在澳门,好像是中途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林安然的心一路往下沉。 已经三天了,警察那里也还没有消息,问过的医院也没有一名叫赵念生的病人,现在朱家人也不知去向…… 舒图,你到底在哪里? 我该去哪里找你。 无力的放下手机,林安然有手捂住眼睛,舒图的样子慢慢的从脑海浮现,一点点的清晰起来,生动起来,鲜活起来,有安静的有难过的有微笑的……林安然想,有些事总是要在过后才能注意到,才会想起来,才会去后悔,舒图不在这几天,他总是会回忆起告白的那天舒图的话: “你喜欢我什么?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了解我多少?你凭什么说喜欢我?!” 没有一句是拒绝的……没有一句是明确的拒绝的……他根本没有拒绝啊!可是那时候偏偏没有发现没有察觉,只是一味的沉浸在另一个答案里不可自拔。 林安然想,一直在想,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在林安然沉浸在懊悔里的第二天,也就是舒图失踪的第四天,传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不可思议的消息——赵念生死了。 对方在电话里说出消息的一瞬间,林安然条件反射的从沙发上跳起来,虽然他已经将近有48小时没有睡觉了,身体严重在抗议着,可是在这一刻,在听到消息的这一刻,他完全没有了休息的心情。 “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赵念生死了?” “你没看新闻?” 林安然看看长时间没用的电视,答道:“没有。” 他这几天一直在忙着问医院的事,完全没有想到看电视什么的。 “媒体已经爆出消息了,朱家人也出来宣布了消息,现在正在播呢。” 挂掉电话,走过去打开电视,出现在林安然眼前的,是一张相片。上面的少年看起来很安静,皮肤白皙,面容精致,长的很漂亮,却没有妖艳的感觉,而是泛起萦绕着一直秀雅,看起来温柔和善。 在看到这张相片的一瞬间,林安然就笃定这个人是赵念生,因为少年的眉眼,和舒图有三分相似。 这个人,是舒图的弟弟。 林安然在这一瞬间,有了这样一种认知。 看起来这样美好的少年,却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是要感叹天道不公,还是要感叹老天有眼。因为即使林安然不愿意,也要承认,赵念生死了,舒图就安全了。 新闻在报出赵念生的葬礼定在明日后就切换成了娱乐新闻,林安然看着电视里那个正在努力澄清绯闻的明星,“啪”的把电视关了。 第二天,林安然出现在了赵念生的葬礼上。 因为是本市首富朱家,所以来的人很多,不过里面大多数是借机来探虚实或是拉关系的,真正来悼念这孩子的,寥寥无几。 林安然端着酒杯穿行在酒会一样的宴席上,听着那些人“啊,这么年轻就死掉了真是可惜”“是啊,长的那么好看的孩子”的议论,突然觉得那孩子,有些可怜。 不过让林安然意外的是,他在这里得到了一个新的信息。 赵庆天在朱家没有实权。 当年赵庆天和朱丽丽结婚时,朱丽丽已经怀孕。朱家当时希望这个孩子姓朱,但是赵庆天极力反对,希望这个孩子姓赵,朱家家主被赵庆天这个行为激怒,就表示如果要这个孩子行赵,那么赵庆天就不能干预朱家的事业。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威胁,因为按朱家人的想法,赵庆天和朱丽丽结婚就是为了钱,所以怎么可能不干预朱家的事业,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赵庆天答应了。为此朱丽丽很高兴,认为赵庆天是真心爱她,不仅同意了孩子姓赵,还破格将赵庆天升成了经理。不过因为上面一直有朱家家主压着,所以只是空有其名。 林安然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很无厘头的冒出一个想法:幸好赵念生姓赵。 不过林安然不会相信,赵庆天这种为了钱财会抛妻弃子的人会不想要权力,会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做。他相信,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朱家肯定已经被架空了。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 他只是来找一个目标,打听舒图的事而已,而这个目标,已经锁定成了朱丽丽。 可以看得出,朱家一家人是真的为了赵念生的死而难过,其中最难过的,莫过于几次昏倒的朱丽丽了。 朱丽丽保养的很好,四十几岁的女人看着就像二十几岁,不过自身气质相当的稳重成熟,让人看起来不至于别扭。 此时朱丽丽正走去阳台透气,林安然不着痕迹的绕开周围的人,向阳台走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第三十四章:失踪4 露天阳台上除了朱丽丽没有别人,林安然走过去,感受着徐徐吹来的夜风,觉得烦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他不动声色的上前,假装扶住因为醉酒而有些踉跄的朱丽丽,手中的匕首轻轻地抵着对方的腰……带着些蛊惑的声音在对方耳边响起:“舒图在哪里?” “舒……舒图……是谁?”对方显然已经醉的有点意识不清楚了。 林安然没想到对方会醉到这种程度,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说道:“就是舒图,你们抓走的男孩子……” 朱丽丽没有说话,歪着头似乎在竭力思考什么,半天才微弱的吐出一句:“念生……” 如果林安然再仔细一点,再世故一点,再有心机一点,那么他会发现,赵丽丽讲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很清明。 也许一开始她确实有些醉了,但是被冷风一吹,再被抵着刀子,不清醒都不行。 可是林安然没有发现,他只以为这是一个醉酒了的女人,而一个醉酒的人,更容易说实话。所以林安然只是一点点的诱导着:“好好想一想,那个你们打算给赵念生换命的人。” “念生……呜呜”女人似乎是又想起自己儿子的死,呜咽着哭了起来。 “对,那个人,是赵念生的哥哥,叫舒图,你好好想想。” 对方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又继续呜咽:“呜呜呜,我的念生啊……” 林安然有些无奈,想了想还是狠了狠心,将刀压紧了一点,随即感觉朱丽丽的身体僵了一下。林安然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别给我装,我真的会捅下来。” 对方没什么反应,让林安然以为刚才那一瞬的僵硬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过了一会,对方却说道:“……我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对方这么坦然,让林安然有一瞬间的错愕,但随即就理解了。 身后有人慢慢靠近。 林安然回身,看到一个男人正立身在他身后。 因为背着光,所以看不到对方的脸,可是无论从气质还是身高,这人都给林安然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 对方一开口,林安然就愣在那了,因为这个声音,分明就是林简。 林安然僵了一下,把手里的刀收起来,转过身向屋里走去,却在路过林简身边的时候,被抓住了手臂。 “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简的声音压得很低,配上多年上位养成的气势,让人觉得压力倍增,但是林安然没有这么觉得,他只觉得被林简拉住的那只手臂火辣辣的疼,像有千万根针在扎似的。他急切的想要摆脱这种疼痛的感觉,却怎么也甩不开林简的手,又不想出声叫对方放开,因为他觉得一出声就代表他输了,他不想输,而且,在和这个男人斗争的所有过程中,他都没有输过。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不下,直到朱丽丽的声音响起:“哦,原来这位是林书记的儿子。” 林简意味不明的看了朱丽丽一眼,道:“安然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林安然不屑的撇撇嘴,安然,叫的还真亲切。 好像关系很好一样!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也不想说,他不想和他们一起虚伪。林简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询问,让他心情很不爽,他现在必须重新想想办法,另外找线索,因为按朱丽丽的态度,舒图肯定是被他们弄到别的地方去了,而且,在朱家人嘴里,肯定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了。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必须尽快找到舒图,因为越早找到,舒图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证。 只是林简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 “林书记客气了,不过贵公子到似乎是有些情绪不稳,希望林书记可以好好安抚一下。” 朱丽丽有些后怕,尽管她一直镇定地应对着林安然的威胁,但是也没想到只是不小心的僵硬了一下,就引起了对方的怀疑,她不敢想象如果林简不出现,林安然会怎么逼问她,对方的感觉如此敏锐,所以她真的不敢保证对方不会从她的话里得到什么信息……刚才摆明那个叫舒图的少年在自己的手里,就是希望对方会有所顾忌。 林简听到这话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谢谢朱小姐的提醒,我会注意犬子的情绪的,当然也会好好管教他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也很希望朱小姐稍微注意一下言行,因为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是无法回头的。” “……”朱丽丽正想问对方什么意思,却被对方抢了先。 “刚才朱小姐这样,别人还会以为犬子和朱小姐有什么呢!也还好来的人是我,要是别人,怕是就洗不清了。那么,朱小姐,先告辞一步。” “……” 朱丽丽总觉得对方话中有话,却又不敢确定…… 第三十五章:失踪4 离开阳台,林安然被林简拉出大厅,到了花园。 花园里很安静,只有徐徐吹拂的夜风和房间里透出的暖黄色的灯光。林安然毫不留情的使劲甩开林简的手,一边揉着被捏疼的手腕一边怒视对方。林简没说话,表面平静的和林安然对视,但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现在十分火大。 “你在这里干什么?” 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林简知道自己的耐心在慢慢减少。他一直自认为,也被别人评论为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份耐心一碰到林安然就会变成怒火中烧。 “不关你的事。” 果然。 林简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不耐的撇了撇嘴。可能因为是父子的缘故,他撇嘴的动作和林安然如出一辙。 “你是想打听你那个朋友的事?” 季云天给他说过,最近林安然在找一个人,他还记得对方讲的时候一脸戏谑的说了一句:“看他那个着急的样子,似乎对那个人很上心啊。” 上不上心林简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他觉得既然他自己走上了这条路,他就没有资格去批评林安然,而且,他相信,自己的父亲,那个老头子是不可能在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儿子之后还会去同意自己的孙子“大逆不道”的。 林安然听了这话也没有觉得惊讶,毕竟他拜托过季云天,对方也没有说会保密什么的,但是林简这个语气让他十分火大,好像他找的不是朋友,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他觉得受够了,这个人,从小当他可有可无,此刻肯定也是把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当做是可有可无的。 是,他是可有可无的,但是舒图不是! 无法忍受别人对舒图的哪怕一点点的轻视,所以林安然毫不犹疑的转身就走,他觉得,要是再让他看到这个人一秒,他绝对会忍不住上去揍他一顿! 林简看着他离开也不再阻止,只是在后面悠悠地说道:“最近政局有点乱,你要小心别被人利用了。” 林安然听了,停下脚步,头也没回的说道:“你不是有季家撑腰么,怕什么?” “……” 林简是在两年前当上的书记,是年三十五岁。但很多人都知道,他能在这个年纪就坐上这个位置,除了自身的努力,也是因为有季家人的周旋,包括他和季云天的事,如果不是季家帮忙压下去的,他也不可能继续坐在这个位置。 但是就算是这样,就算林安然讲的是事实,他也觉得相当不爽,凭什么因为对方势大,就否定他自身的努力,就认定他是借机上位! “林安然,你真让人火大。” 林安然撇撇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抖出你什么事的,我们好歹是一条绳子上的。” 说着极其潇洒的挥了挥手走了。 看着林安然的背影,林简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开了,他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拳头,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告诫自己要冷静,以免自己一冲动破口大骂破坏形象…… 身后一双手突兀的搭上他的肩,他僵硬了一下,随后认出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慢慢将身体放松。 季云天从背后搂住林简,咬咬他气的通红的耳朵,笑着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两个还真是像。” 林安然离开花园后没有回去大厅,而是绕到车库,打算直接回家。 他现在很不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怒火中烧,这种状态不适合他行动。来之前他曾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舒图陷入困境,现在却因为林简的不适时出现打断了自己的计划。现在朱家人知道了他的意图,以后再接近朱家这一条路就断了,而朱家,可能会再次将舒图转移…… 这虽然是一个机会,可以根据朱家的动向找到舒图的所在,但根据前次朱家澳门之行的结果来看,朱家行动严密,能发现线索的可能性很低。而且如果行动失败,对方对舒图的看守肯定会更加严密,以后找到舒图的几率会变得更小。 烦躁的把自己头发揉乱,林安然拉开车门颓丧地坐进后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就像是一团越缠越紧的乱麻,让人烦躁的同时还头痛欲裂,所以他决定先暂时不回去,而是闭着眼睛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可是闭着闭着,眼睛就睁不开了…… 最近为了舒图的事东奔西跑,林安然的睡眠严重不足,所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晚上了。 车库里静悄悄的,只有惨白的灯光从远处照过来。林安然停车的这个位置在进门的左边那片的最里面,所以他可以看到车库里的车子大多已经开走,只停留了几辆分,散在周围。 林安然叹了口气,正准备发动车子走的时候,从后面传来了声音。 “你确定这次能让林简下台?” 第三十六章:阴谋1 “你确定这次能让林简下台?” “……不确定,但是可以试一试。” “哼,林简有季家撑腰,当初曝光他是同性恋都没事,这次会因为一个小毛孩子就妥协?”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哼,最好是能成功的把林简赶下台,不然到时候怕我也自身难保了!” “……” 两个人的对话虽然很小声,但是因为车库太空旷,所以林安然还是听到了一些,不过他可以确定,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人的声音。 虽然明知道自己的车窗用的是不透视的玻璃,林安然还是尽量隐蔽的向后视镜靠过去。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很高,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附在另一个人耳边说着什么,因为角度问题,林安然看不到这个人的脸,只能看到另一个人的半张脸。那人看起来很富态,因为要听对方的话而把头伸过来后明显的出现了一个双下巴,秃顶,厚嘴唇……这个人林安然认识,是朱家在省里的靠山,也是林简的对手,叫李永平。林安然调查朱家的时候曾见过他的照片,对对方肥头大耳的长相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知道对方是谁,对方的动机也就大概能猜到了,难怪林简会嘱咐说不要被对方利用。林安然慢慢把头缩回来,想着对方口里的小毛孩子就是自己了。虽然不怎么想要管林简的事,但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方出事,不只是自己,怕是林家和叶家都不会好过。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林安然也知道林简的身份给家族带来的好处是很大的。 等到谈话的声音消失大概半个小时后,林安然才慢慢的发动车子离开。 舒图失踪的第六天,黑道那边打来电话说查到了对方的行踪。 如果先前没有听到对方的谈话,林安然肯定会欢天喜地的顺着线索去找舒图,但是在知道对方要利用自己后,就不能再这么莽撞的去了。但是也不能不去,对方好不容易放出线索,顺藤摸瓜也许真的能找到舒图。 明明只是六天,但给林安然的感觉就像是过了六年。看不见舒图的样子,听不见舒图的声音,感受不到舒图的体温,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生命里剥落,疼痛而空荡,想要拼命抓住,却不知道能被抓住的线头在什么地方。 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自己重新抓住它。 林安然这次也不敢托大,给林简,叶砾石还有白桑他们都发了消息,不久,这些人就集体聚集在了林安然的家里。 叶砾石为了确保对方不是施障眼法而是真的不在澳门,又在澳门停留了一天,今天刚下飞机就接到林安然的电话,所以也没有休息,带着来接他的吴诺和小萝卜头叶缘直接奔到了林安然家。林简身后则自然的跟着季云天,对此林安然保留意见,因为他打电话给林简的时候就猜到对方一定会想季云天通气。最后来的是白桑,出乎林安然意料的是许正安和许源也来了,两人看上去成熟了不少,怕也是经历了许多事情。 八个人围坐一圈,开始分析要不要顺着对方给的线索走。林安然一开始就明确表示,就算这是一个陷阱他也要试一试,叫他们来只是为了将影响减轻,最好是将事情的发展掌握在手中。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提意见出主意,白桑拿着一张纸安静的坐在旁边,一边将众人的话写在上面,一边剔除可行性不好的计划。经过大半个晚上的讨论,终于制定了几条计划。 一是联合警局,找出朱家和李永平联合绑架舒图的证据,再加上林简手中的关于李永平贪污受贿的证据,到时候不但可以救出舒图,还可以扳倒政敌,不过要怎么去找证据,谁去找完全没有头绪……而且这件事林简不便于出面,还必须加倍小心行事,不然到时候别人倒打一耙说是被暗中设计的话就真是前功尽弃了。 二是找人潜入朱家。这个计划是许正安提的,虽然不靠谱,但是在众人纠结不定的时候也就默默的接受了。不过这个计划林安然是不可能再出面了,他现在不只已经暴露在了朱家面前,还彻底得罪了朱家。林简这边也不合适,排除对方的靠山是自己的政敌,光是冲着林安然,对方也不会相信他们。而叶砾石,虽然他不干涉叶家生意,但是作为朱家生意上的对手的叶家人,只会被对方认为是不怀好意吧! 分析来分析去,就只剩下许正安这一边了。看到这个结果,众人都不由默了一下,包括许源,而许正安则直接郁闷了,他是提了一个意见,也没想着会被接受,结果现在不只接受了,实施人还是他这个提出人…… 众人定下接近朱家的“间谍”由许正安担任后,就继续讨论后面的计划了。看到这个结果,许正安脸更郁闷了,由他实施就实施呗,竟然谁也不对他不抱希望。 其实也不是众人不抱希望,而是因为许正安太年轻了。朱家是首富,在本市,差不多是人人皆知的,而许正安只是一个高中生,还是和家里闹翻了的高中生……这样的他没有背景没有身份,怕是连接近朱家也难。 三是最坏的打算。用强硬手段,逼朱家人说出舒图的行踪。 在众人决定下来后,白桑划拉着小本子又提出了几条:一,把舒图失踪的消息放出去,然后用林简手中的筹码要求李永平和朱家协商放了舒图,不过这样做到头来很有可能人财两空。二,或者可以从赵庆天身上下手,毕竟对方是舒图的父亲,应该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舒图受伤。三,做好万全准备,直接顺着对方这次给的线索行动。 至于是怎样的万全准备,众人都没有头绪,于是又对这条展开激烈的讨论。 林安然是偏向直接行动的这一条的,因为他等不下去了,他觉得舒图也等不下去了。但是大家都觉得这样不保险,都准备走一条保守一点道路。现在白桑提出这样一个意见,林安然是万分赞同的。 最后经由众人讨论,决定先将舒图被绑架的事报道出去,其中要隐隐带上赵念生的事,形成舆论风波。媒体方面交给季云天,学校方面老师等的证词交给林安然,网络上交给许正安……然后是搜集证据,虽然没有明确步骤,但大致方向有,他们那么多人,就不信朱家真的能一点证据都不留下。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不过叶砾石有些郁闷,好像他在这里一个晚上都没有一个用得到他的地方……早知道不如回去睡觉。 林安然见叶砾石这样,也觉得很愧疚。对方刚刚下飞机就了赶过来,现在肯定很累了,不过,这件事必须得交给对方——赵念生所在的医院。 这是林安然所知道的线索的起点,他相信只要找到这个线索,事情就一定会有进展。 第三十七章:阴谋2 林安然等人商讨结束的第二天,叶砾石就发来消息,告知林安然赵念生生前所住医院。出乎意料的,这所医院不是国外的,也不是国内著名医院,而是s市一家在当地很有口碑的医院。据医院有关人士说,朱家是请了世界著名的内科专家过来,却不想手术还没开始,赵念生就死了。 那么,舒图现在很可能就在赵念生就医的那个城市,也很可能就在这个城市。因为按林安然的设想,朱家要么将舒图带在身边,要么就是找一个地方将他扔在那里,而根据黑帮那边给的线索,舒图很有可能就在s市。 众人根据这个猜想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林简季云天为首,镇守本市,一路由叶砾石为首,赶赴s市。 林安然本来是应该在本市应付记者,盯好朱家的行踪,但是在行动的第二天,黑道那边又单独穿消息给他说舒图在s市。听到这个消息,林安然立刻决定前往s市。因为不满十八岁没有驾照,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自己的行踪,所以他没有叫司机,而是买了长途车票。 大巴平稳的行驶在路上,林安然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抚摸着手机里舒图的相片。 后面的人突然把手伸过来,手里捏着一瓶饮料,说道:“诺,弟弟,先喝一点水。” 林安然扭头看了看后面,没有太在意,觉得这水可能是给旁边的人的,而旁边的人也正如他所想的将手伸过来接水,他扭头打算继续看窗外的风景,却不想对方突然改变方向,用什么在他鼻子下面晃了一下。 闻到那奇异香味的一瞬间,林安然就觉得不妙,他想求救,却发现自己连张口的力气也没有,那句救命卡在喉咙里,微弱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然后他就觉得昏昏欲睡,闭上眼睛之前他隐隐约约看到对方将水递到了后面,说了一句:“你弟睡着了。” 在林安然被不明人士迷昏时,被他委托的黑道也正发生着一件事。他所结交的黑帮老大叫秦加缈,是本市最大的黑帮头子。因为前几年的黑道吞并整改,所以现在算是他一家独大。秦加缈本身事业有成,平时基本不闹事,就是在暗处开点赌庄啊,洗脚城啊什么,按照他的说法,走私贩毒之类的他都没碰。他还说,如果上面想要取缔他们,不脱一层皮是办不到的,所以也就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多人认为,跟着秦加缈混,虽然不轰轰烈烈,但是不用把命随时挂在刀尖上也是好的,但这也只是一部分。因为有一部分人认为秦加缈没有黑道老大的气魄,温温吞吞的,没有男子汉的血性! 这一部分人一开始也只是说说,但是后来在某个神秘人的带领下,慢慢的形成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推翻秦加缈,重新整组黑帮。 众人以为自己行动很隐秘,却不知道秦加缈早已知晓,只是因为懒,所以才放着不管,但是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管的时候了。 “老大,对不起,我们没有找到林少爷!我们到的时候,车上的人说他已经被带走了!” “……” “是我们办事不力,请老大责罚。” “算了,下去吧。” 秦加缈站在窗边,看看手里的手机,想着自家“老婆”说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他转过身,招手叫来一个小弟,原本慵懒的眼神也变得极具侵略性:“通知下去,马上行动!” 他一定要让那个人看看,他上面的人都不敢动的黑帮,不是他一个虾米想动就能动的。 林安然醒来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正坐在车上,上下颠簸的程度可以判定他已经远离城市了。他的手被绑在身后,眼睛上也蒙着黑布,所以他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他试着挣了挣手上的绳子,很紧,但是并不是专业绑法。 他一边冷静的回忆小时候林爷爷训练过的挣脱法,一边细心用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 ……没有人。 他不知道是对方隐藏气息的能力太强还是真的没有人,如果是前者,那么他处境堪忧。如果是后者…… 林安然决定赌一赌。 因为时间太久远所以挣脱的不是很熟练,等林安然把手抽出来时,手腕处已经磨破了。林安然并没有立刻摘掉眼罩,而是等了差不多一分钟,才突然向右一滚,顺手把眼睛上的布摘下来。 一片漆黑。 此刻林安然才确定他应该是被关在货车的车厢里,周围没有人。他放松身体坐下来,按了按因为药物作用而有些抽痛的太阳穴。 他现在这种处境已经说明对方给他的消息是假的了,舒图不在s市,那些人放出这个消息的目的貌似是自己,只是,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林安然想不到对方抓他的目的,他现在只能赌,赌这次抓他的和抓舒图的是一伙人,这样他就能见到舒图了。 如果不是一伙人,那么他也要让对方知道,一个抗战老兵的孙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第三十八章:阴谋3 林安然被绑架的第二天,市郊和市中心都发生了流血事件,有十多人受伤被送往医院,无辜被牵连的有两人。 事件发生在中午,因为目击者太多,又被有些人大肆报道了一把,所以上面一直有些手忙脚乱。虽然报纸上没有扭曲事实也没有夸大事实,但多次提到“黑帮”“公民生命财产安全”“处理”等问题,摆明了是指责政府对黑帮的纵容。 林简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忙,作为书记,他必须上去发言,安抚群众,还要应付那些报纸的刁难,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这些报纸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 而偏偏这个时候,又传来了林安然被绑架的消息。 如果林安然不是自己的儿子,林简一定会吼一声管他去死,但是偏偏就是他的儿子,于是他只能在焦头烂额的基础上怒火中烧。 林简觉得,如果林安然现在在自己面前,自己一定会不犹豫的一巴掌扇死他!明明已经制定了计划,偏偏还要擅自行动,现在落在对方手中根本就是自找的。 就在林简不顾对方警告打算报警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因为工作号一般都很保密,所以林简也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喂?” “是林书记吧,你好,我是这场流血事件的策划者。” 林简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就知道是不认识的人,不过他没想到对方不只是不认识的人,还是给他制造了无数麻烦的人,而且这个人现在还大喇喇的承认了…… 感觉到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林简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但还是听见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是谁?” 对方并没有因为林简的语气而变化,声音依旧懒洋洋的:“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相信林书记也不会感兴趣的。” “你想干什么?” “现在我有一个计划,不只可以扳倒你的对头,还可以救出你的儿子,希望可以得到林书记的合作。” …… 林安然挣脱绳索后不久,车就停下来了。他靠在车厢边打算伺机而动,却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就往里面灌了迷香。 于是,林安然的打算逃跑的野心就这样破灭了。 林安然一直被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乡下,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废弃的土房子里,房子很旧,用的是老式的木门,没有窗子,只有房顶上开了一个很小的天窗,光线透过天窗,想早晨的雾气一样弥漫进来,让原本黑暗的房间稍微亮了一点点。 这是农家用来烤烟的老式烤房,林安然小时候和林爷爷去乡下的时候看到过。虽然他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市里,或者在离市里不远的地方,但按他所知的,在离市里不远处的郊外确实有农家栽种烤烟的地方。 林安然决定赌一赌,赌他没有被带出本市。没有叫喊,也没有沮丧,林安然静静的闭着眼睛靠在土房的墙上,不管后面的土墙靠起来并不舒服。 那些人把他丢在车厢中,只是绑着他,却在要下车的时候往车里放迷香,这说明对方要不就是在车厢里装了监控器,要不就是太了解他或太防备他。而选择放迷香,应该是不想伤害他这个筹码。 对方绑架他的目的他还不确定,但是根据对方的行为,应该是想用他来敲诈。 敲诈林简么?那个人会为了他筹赎金么?林安然觉得光想想都是不可能的,那么是敲诈林外公家? 如果是敲诈,那么是不是说明,这些人和带走舒图的不是一批人…… 林安然不知道别人被绑架时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沮丧,也很失望。对待自己的处境他可以很冷静,但是在舒图的事情上,他就不再像他自己了。 再睁开眼睛,林安然确定了一件事,无论如何,他要逃出去,他还要去找舒图,他必须去找舒图,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他不能等人来救他。 环视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房顶上的天窗和交错的横梁。 林安然不是超人,所以他无法跳上去,但是看看墙壁和墙壁之间的距离,他觉得他能爬上去,只要能碰到横梁,他就可以逃出去。 观察好之后,林安然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很安静,估计对方以为他还没有醒。但是他没有动,他要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从这里逃出去。 第三十九章:阴谋4 本市一家小报刊上出现了一则消息,一开始基本没有人注意,但是在第二天,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这条消息——草菅人命的是钱还是权。 报道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只是把事情的大致经过添油加醋的叙述了一遍,看起来就很有夸张的成分,但是明眼人还是可以看出来,这个消息讲的就是前面一段时间,关于一个叫做舒图的少年的事情。 关于那个叫舒图的少年的事,前段时间也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同情他被父亲利用的事情,但是因为舒图父亲的事情太隐秘,众人就算人肉也没有找出那个人是谁,只是后来隐隐约约透出消息说和朱家有关。现在这报道一出,虽然有些不实成分,但是大致内容确实是清楚了,这不仅满足了前面大众未被满足的好奇心,更是提供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谈资,毕竟对方是本市富豪,知道富豪家的秘辛是很有面子的事。 第三天,这份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开始在本市脱销,前些日子关于赵念生的报道又被翻出来,不过众人看着那个苍白美好的少年,实在是不忍苛责,所以火力基本集中在了朱家。 朱家现在一团乱,舆论虽说不能影响根基,但是影响生意,现在很多人都拒绝再买朱家生产的东西,有些人则借机在朱家开的餐厅闹事,砸东西,打人,虽说事后报警处理了,但是很多人为了避免麻烦都不再来用餐了。 朱家人很苦恼,李永平也很苦恼,他已经给出消息三天了,林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他们真的一点也不在意那个孩子?可是据他了解,林家老爷子和叶家老爷子都非常宠爱林安然,林家和叶家他也已经放了消息,所以没有动静实在是很奇怪。 难道对方已经知道是他了吗?知道这一切是他策划的?不可能,他没有露出破绽,所以,对方一定是在谋划什么…… 这份报道还遮掩了前面被报道的关于黑帮火拼的事情,转移了群众的注意力,因为比起很多自制有理智的人,大多数人还是会随波逐流的去追寻八卦,而且,在众人眼中,黑帮这种事,是政府的事,他们只要看结果,看政府有没有取缔他们就行。如果取缔了,他们会欢呼叫好,如果没有取缔,就破口大骂之后继续过日子。 这是人的劣根性,而关于朱家人的这份报道,就将人的这种劣根性引出来了。 在朱家和李永平那边焦头烂额的时候,林爷爷他们这边也是坐立不安。 林简无奈的看着两个在他面前转来转去的老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都说放心了,我们的计划会成功的,所以不要再转了。” “你你你你你……”林爷爷指着林简:“要是安然出了什么事,你就别再这个家呆着了!带着你家姓季的爱走多远走多远!” 说完该怎么转依然怎么转。 林外公也停下脚步,似是要对林简说什么,但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来,最后叹了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那边已经有人去救安然了,现在就等这边舆论变化,公布李永平的罪证。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季云天看着自家亲爱的受了气,主动跑出来解释。 “唉……”林外公又他了一口气,终于幽幽地道:“这是用安然的安危来换你的前途啊。” 这话一出,众人陷入了沉默,最终,林爷爷哼了一声,甩手进了书房。 这之后,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刊开始陆陆续续的透露一些政府黑幕,爆出有官员背后有不明资产,有人借收奢侈品收受贿赂,有人出入不法场地,有人公然招小姐……一开始众人没有发现异常,慢慢的经过两三天之后,有聪明人发现这群人里都有一个姓李的官员。 报纸并没有指出姓名,只是在某一次附上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相片,可偏偏有人眼尖,发现那人和本市官员李某很像,于是一去搜李某的图片,发现确实是一个人。 舆论哗然。 政府很快立案,重点调查李永平。不过这已经是五天以后了。 在这之前,报刊曝光官员行为不检点的时候,黑道那边就来了消息——林安然并不在对方手里。但是,林安然去了哪儿,却是没有人知道。 第四十章:寻找1 林安然也失踪了。 林爷爷他们在黑帮消息传来后等了一天,却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急急忙忙将李永平的罪证曝光,林爷爷他们着手开始寻找林安然。 而林安然,在抓住机会逃离那件屋子后,好运的遇到了一个要拉货进城的农民,农民大概四十岁左右,也姓林,他叫林安然叫他叔叔,按照他个人的说法,也算是本家。农民很热心,主动停下自己的三轮车询问林安然去哪,林安然看他不像坏人,而自己也确实路怎么走,所以就决定随他先进城。 林安然上车之后,才发现车里还坐着一个孩子,大概比自己小一点,长得很清秀,正腼腆地对着他笑。 林安然也礼貌的笑笑,就听前面的林叔叔回头,笑着说:“这是我儿子,叫林霜贺,今年上高一,最近有事回家,今天我拉货顺便送他去上学。” 林安然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自从舒图失踪后,他过的每一天都是“舒图失踪的第几天”,现在被林司机一提醒,才想起自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手习惯的去摸口袋,可是却空空如也,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早就被拿走了。 “现在是几月几号了?” 朴实的林叔叔脸上略过一丝讶异,随后说道:“现在是3月25号啦!” 三月,天气还有些寒冷,春天刚刚迈出脚步,冬天还没有完全退去,有风跋扈而来却又轻柔飘过,让人的心跟着摇摇晃晃,隐约感受复苏的生命力量。 三月25号,舒图失踪的第十三天。 明明好像前一刻大家还在一起欢笑,这一刻却各自不见,明明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可是这一个月的事让人觉得像是过了十年。 林安然闭了闭眼,仰着头感受吹过的风,轻轻的说:“谢谢。” 林叔叔说的进城,其实也就是进县城。 林霜贺就读于县城的重点高中,等林叔叔把他送到学校安顿好以后,高兴的林叔叔就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去下馆子。 林安然没有拒绝,他看着林叔叔仿佛一切都不是困难的笑容,被感染了一般的也笑起来。林叔叔看他一下,就啪啪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小伙子明明长的那么帅,可要多笑笑啊。”说完自己在旁边哈哈的笑个不停。 林安然顿了顿,也跟着哈哈的笑起来。 两人又坐上林叔叔的三轮车,一路笑着向备受林叔叔推崇的火锅店行去。 进店,三人找位置坐下,点了菜,才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知道这时候,林安然才知道这里不是自己所在的城市,而是另一个省份了! 林安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把他弄到邻省,不可能是为了保险,因为这样的话,对方交易不方便?那么可以猜测,对方绑架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这时候林安然知道林简手中有着对李永平来说致命的证据的话,他肯定能猜到绑架他的是谁,也能知道对方的目的,可是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能将所有可能性分析一遍,最后却发现,没有一个理由行的通。 实在想不到对方的理由,林安然就决定不想了,反正他已经逃出来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去S市,找舒图。至于回本市,林安然觉得麻烦,因为回去再出发,又要耽搁很多天。 林安然身上的手机、现金、证件还有背包都被拿走了,只留下了一张银行卡。至于为什么没有被对方拿走,是因为林安然听说车站小偷很多,为了以防万一,随手就把卡塞在了高筒布靴里,对方搜了他的身,拿走了他的背包,却没有想过脱他的鞋子。 这只能说是真真走了一个狗屎运。 被林叔叔推崇的火锅果然很美味,比林安然去的那些星级酒店都要好吃。林安然因为这两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的咕咕叫,所以他也不客气。 林叔叔看他们两人吃的高兴,自己也要了一小杯酒,开始一边吃一边喝,还不时的给林安然炫耀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 “诶,我家小子的成绩可是可以上市重点的,可惜我没钱供他。” 林安然听完顿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对面的林霜贺抬头,对着他笑笑,然后开始嘱咐林叔叔:“你待会还要回家呢!少喝一点。” “是是是,我不还没醉么……” 林安然看他们父子俩在那里一来一去的交谈,突然觉得有些羡慕。 中途他借口上厕所出去,用那张银行卡取了一些钱,回去的时候先把帐结了,才重新落座和林叔叔他们一起吃。 三人宾客尽欢,只是最后林叔叔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帐已经结了的时候有些惊讶,随后坚持要把钱还给林安然,林安然以进城的路费为由拒绝了。 “诶诶,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我可是大人,你还是孩子。” 林安然看着林叔叔那张朴实的脸,又看看明显白嫩一些,五官正在张开的林霜贺,笑了笑:“林叔叔,你可是我叔叔,请你吃饭时应该的。除非你不认我这个本家。” 被林安然这么一说,林叔叔才放弃了还他钱的想法。 傍晚,林安然告别林叔叔父子俩,买了直达S市的火车卧铺票。 第四十一章:寻找2 在林安然搭上前往S市的车时,李永平贪污罪行被曝光,之后被停职调查。 朱家在得到这个消息时,立刻展开了行动,到处疏通关系网,希望能够将这件事遮掩下去,因为李永平和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说这些年李永平为他们开了多少后门,光是他们提供给李永平的资金,就够朱家判几十次了。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没几天,那家原本默默无闻,现在炙手可热的报刊又曝出了李永平和黑帮合作的消息,指出前不久那场流血事件就是受李永平的指使。之后又曝出李永平指使黑道绑架证人孩子的消息。此消息一出,舆论哗然。无论是网上还是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李永平此人和现在事件进展的消息。 其中有明眼人指出,这份报刊原本默默无闻,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此时突然崛起,迅速曝出这么多官员丑闻,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也有人吐槽,这份报刊上刊登的所谓证据都是有理有据的,但这么多的证据不可能几天就被搜寻出来,所以对方是在吊人胃口,提高销量,最明显的就是前几天曝出的绑架证人孩子的事情。 不过这些人都是少数,所以他们的言论很快消失在了快速更新的网络中。 秦加缈对事情的发展很满意,除了失踪的林安然。他现在已经在加派人手,也联系了一些合伙人,希望能赶快找到林安然,毕竟这是因为他的疏忽,让李永平利用了黑帮内部的人所造成的结果。 现在李永平已经在接受调查,那么,他的计划也就快了。 林安然到达S市后一刻也没有休息,直接打车去了赵念生住的那家医院。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医院方面并没有关于舒图的消息。 没办法,他只能先找个酒店住下来。 第二天,他开始在网上和报纸上发布了寻人启事。拿着舒图的照片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询问,可是一直没有消息。这时候,林安然开始怀疑,对方给的消息是不是真的,舒图是不是真的在S市? 在S市找了一个星期后,林安然被林爷爷他们强行带回了家。 尽管很不愿意,但是林安然不得不承认,他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在一个城市找到一个人的。而且,舒图不一定在s市。 茫茫人海,找一个人不就是捞一根针么? 回家后,众人又合力找了一个月,可是依然杳无音讯。就在林安然的心都禁不住渐渐下沉的时候,在邻省传来了舒图的消息。 林安然第一时间坐着车过去,花了两天,不眠不休的感到对方所说的地点,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一切都是命运的感觉。 找到舒图的人是以前林安然遇到的林叔叔,这个人曾在他逃出劫匪手中的时候搭载过他到城里。 林叔叔见到林安然也有些惊讶,随后高兴的和他打了招呼:“原来是林家小子,没想到是你在找人啊。” 林安然笑笑,问道:“叔叔,你找到的那个男孩在哪里?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你别担心,他现在跟霜贺在一起,两个人在学校。那孩子状态不怎么好,问他什么也不回答。” 两个人边说边往林霜贺的学校走。 “林叔叔是怎么发现他的?” “哈哈,这个啊,还真是巧合。那天我拉货进城,回家的路上正好遇见他,就把他带回家了。那孩子开始一句话都不说,问他是哪里的,记不记得家人的联系方式也只是摇头,还好后来我无意间翻到你们发的寻人启事,这才打电话通知你们。” …… 两个人到的时候,林霜贺正陪着舒图坐在足球场的草坪上晒太阳。 在没有铺塑胶的足球场上,到处都是三三两两分开而的坐的学生,离得近一点,就可以听见传来的爽朗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笑声,谈话声。只有舒图坐着的那一角,异常的安静。 看到舒图的那一刻,林安然就忍不住奔跑起来。 舒图穿了一件大大的灰色衬衫,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安然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叫他的名字,见他没有抗拒,才轻轻的将他拥在了怀中。 手上的触感吓了他一跳,不敢相信的用手上下抚摸舒图的背,林安然才反应回来为什么那件衬衣会是大大的了,因为舒图,很瘦,瘦的快要皮包骨头了。 林安然无法想象这一个月舒图是怎么过了,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让一个原本健健康康的人变成这样。 他轻轻的在舒图耳边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是怀中的人却没有反应,这让林安然吓了一跳,在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舒图说了一句:“烦死了,我听得见!”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林安然还是听见了。 舒图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有沙粒刮过喉咙,完全说不上好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林安然觉得很想哭。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林安然发现痛觉很真实,于是他更加用力的抱着舒图,像是怕再次失去珍贵的珍宝。良久后,在林安然心情还没平复的时候,他感觉到一双手,慢慢的回抱住了他。 于是,林安然真的忍不住哭了…… 第四十二章:有些事情 舒图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所以林安然决定暂时不回家。但是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适合散心的地方。最后林叔叔提议两个人去他家住一段时间,他和舒图一商量,看对方没有反对就答应了,这让他免于了思虑过度而脱发的烦恼。 两人买了洗漱的东西,又买了一些礼物,就随林叔叔回了乡下。 两个人在乡下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李永华罪证确凿,罪名落实,被判了无期。朱家也因为向对方行贿,情节严重,被判了无期,没收了财产。 朱家主持人一下子受不了这个打击,血压升高晕倒过去,醒来后竟是有些神志不清,朱丽丽也一时受不了打击,住进了医院。唯一看起来正常一点就只有赵庆天,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赵庆天曾背着朱家敛财,现在有一笔不小的数目存在国外的账户中,可是因为朱家处境不好,这笔钱竟也只能看不能用了。赵庆天很郁闷,只能借酒浇愁,每天浑身酒气的去医院,被朱丽丽骂了一顿后,连医院也不去了。 经过这一系列事件,政府决定来一次彻查,上至书记,下至村长,无一逃过。另决定取缔不良组织,为此还掉了一批特种部队过来。再来就是检查媒体方面,可是当初火热一时的小报刊再一次销声匿迹,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这让所有人都很郁闷。 林安然和舒图在林叔叔家住了一个月,两人跟着林叔叔劳作,播种,除草,喂牲口,做饭……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干了。让林叔叔惊讶的是,两个小伙虽然累的躺地上都能马上睡着,但是嘴上却从来没有喊过累。 当然两个人其实并没有干多少活,毕竟是城里长大的,哪里受得了如此程度的劳动,只是两人从早上出门,就算休息的时间稍长一点,也一定会坚持晚上和林叔叔一起回家。有时午饭晚了也不喊饿,晚上更是自力更生,自己动手温饱。 于是两个人受了林叔叔好一番夸奖。 两个人体验了一番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具都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特别是舒图,自他失踪以后再见,林安然发现原本只是疏离礼貌的人变得冷冰冰,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更别说笑了。但是这段时间,舒图脸上开始变得柔和,虽然不至于开怀大笑,但是好歹不紧绷绷的了。 两个人一时间像进入桃花源的渔夫,忘记了一切烦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电视里铺天盖地的在报道XX市取缔了黑帮等非法组织的报道。 这个让林安然意外,不过他是不会相信那个黑道的掌舵人——秦加缈,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毫不犹豫的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听到的是对方明显带着愉悦的声音:“哟,安然小朋友,还窝在乡下舍不得回来呐?你再不回来可就要失去你的利用价值了。” “你在耍什么花招?” “哦哦哦,你看新闻了,我以为你已经与世隔绝了。” “……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我破产了,被取缔了。”对方的语气依然不正经。 林安然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在跳:“……到底怎么回事?” “咳,你知不知道李永安下台了?” 对方的语气突然正经起来,所以林安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对方没等林安然反应就继续说道:“你这次被绑架,就是李永安联合我帮内一些人做的。” “李永安?他为什么绑架我?” “因为你老爹手上有他受贿的罪证,他想用你来威胁林简让他销毁这些证据。” 这什么破理由……还有,林简的事情,为什么要扯上他? “继续。” “他策反了我帮里的一个堂主,打算拉下林简,支持他当老大,然后他就可以控制黑帮,顺风顺水了,但是他稍微想的美了点。我发现那个人把你骗走了以后,就制定了一个小计划,现在计划成功,我当然高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加缈说到后面又不正经起来,林安然听到他那笑声,真的很想直接把电话挂了。但是他又真的想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于是,他忍了。 “你弄了什么计划?” …… 秦加缈的计划很简单,让手下去闹事,让政府注意这边。然后操纵小报纸,把对方受贿,滥用职权的消息一点点的透露出去,造成大众舆论,在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时候,林简适时的把手中的证据交上去……最后再曝出对方和黑帮合作,成为压死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与此同时,还可以让政府注意到黑帮,借政府的手打击叛乱的人。 是的,政府打击消灭的都是那些策反的人,而秦加缈,和他的帮派,一点事情也没有。 自古有民不与官斗的说法,所以,武林从不与朝廷争斗,帮派也不和官家争斗。可是秦加缈,居然敢利用政府的手来为自己除害,而自己,连手指都不曾动动。林安然不知道,到底是该夸他勇气可嘉,还是要说他不知死活。 挂了电话,林安然进屋继续看电视,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有哪里不对劲……林简根本没有想过要救他。 对方在意的,只是利益。秦加缈的计划可以一箭双雕,对双方都有益处,所以他可以毫不关心他的死活。 林安然这样想着,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来——他和舒图,似乎从头到尾,只是做了两个炮灰而已。 第四十三章:告别 在乡下呆了这么长时间后,林安然打算带着舒图转战其他地方,直接将高二这学期忽略掉。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林外公一个电话,把他叫回了本市。 “你妈妈快不行了,你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在听到林外公这么说的时候,林安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不是难过不是遗憾,而是茫然。那个人把他生下来,却没爱过他,让他独自走过孤独的童年和倔强的少年,然后变得越来越漠然。而记忆中她的样子永远是歇斯底里,不是在哭,就是在咆哮,找不到一个正真的属于妈妈的温暖的笑颜。可是现在,她要死了,她要离开这个世界,变成一堆灰尘,被埋在地下。 按她的说法,她还年轻,她还有大好的前途,她还有很多雄心没有施展,为什么……偏偏死的要是她? 带着舒图,坐上长途车,被司机接到医院。林安然一路上都面无表情,他一直在思考,直到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林妈妈的那一刻,他都还不知道,他到底,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件事情。 林妈妈脸色蜡黄,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像秋天打旋飘落的黄叶一般,套着氧气躺在病床上。因为治疗而被剃光头发的头顶一点光泽度也没有,隐隐泛着黄色,眼睛也是半闭半睁,整个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看着,已经不行了。 林安然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倏地亮了,却只是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慢慢的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一滴眼泪,嘴角却扯出了一个微笑。 看着林妈妈闭上眼睛,林安然觉得脑袋空茫茫一片,听不见别人的哭声,感受到不到别人的气息,看不见医生的慌乱,身子一点点变冷,仿佛再次被丢在冰天雪地里,慢慢的慢慢的冻僵,最后死去。 就在林安然以为他快要死去的时候,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不是很高的温度,却偏偏让人温暖的想哭。 他偏头,看到舒图站在他旁边,正担忧的看着他。 他笑笑,然后回握他的手。握得紧紧的,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林妈妈入院几个月,一直积极配合治疗,却终究争不过死神。 她死前想要去海滨,一边吹海风一边等死的愿望没有实现,因为她没办法离开输氧管十分钟。所以她只能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不受控制,感觉力气渐渐消失,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最终,在见到林安然最后一面时,连一句话也不能留下。 林妈妈的丧事从简,来的都是些亲朋好友,整个过程林安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礼节性得站着,像机器人一样对来祭奠的人鞠着躬。 丧事结束后,林外公给了林安然一本笔记本,说是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的。林安然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发现是林妈妈写的回忆录。 林安然一边翻看一边回忆曾听过的一些关于三个人的故事。林爷爷曾经告诉过他,季云天和林简从小在机关大院长大,关系很好。只是后来两人上大学时,不知什么原因,季云天远走国外,林简去了乡下,两个人似是分道扬镳。之后林简被调回城里,被林爷爷安排和林妈妈结婚,林简不同意,大闹了一番。之后在林简被逼婚的第二年,季云天突然出现,在婚礼前悄悄带走了林简。林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一度出现问题,被送进了疗养院。 回忆录从这里开始。 林妈妈接受了一段时间的疗养后,在林外公的强烈要求下,三人去了国外,接受了最先进的“试管婴儿”,让林妈妈怀上了孩子。 林外公的初衷是觉得可能林妈妈有了孩子以后精神可能会变好一点,但是林妈妈,这个外表坚强,独立,留过洋,拥有新思维的女人,骨子里其实是个很传统的女性,她试图用孩子来留住林简,在发现这个办法没用后,又多次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但是每一次一踏进医院,她就会后悔,就会胆怯,于是只能逃跑。 然后慢慢的,肚子里的孩子长大,再也不能打掉,只能生下来。 “这是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去爱他。 但毕竟是我的骨头,是我怀胎十月,历经剧痛之后生下来的孩子,所以我尽量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但是,看着他慢慢的长大,看着那张脸越来越像那个人,我总是控制不住脾气,想要摧毁他。 我对他又打又骂,他也不敢吭声,只是抱着我的腿说‘妈妈不要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柔软下来,便又抱着他开始大声哭泣。 可是后来,那孩子不再抱着我哭,而是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我,无论我怎么吼叫怎么打骂他,他都只是冷冷的看着我。那眼神一点也不像一个三岁的孩子,让我觉得很害怕,所以我只能变本加厉的发泄,知道他爷爷发现,把他带走。 我一直记得他冷冷的眼神,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记恨我,后来觉得他是同情我,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那是一个看着陌生的神经病的眼神。” 林安然看到这里关上笔记本,揉了揉眉头。说他冷血也好,无情也好,他并不想再一次去回忆那并不快乐的童年。那已经是很久远的,注定要被他遗忘的事情,所以他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借口,更不要看对方迟来的悔恨。 他已经接下了林妈妈的遗产,答应她会做好,而既然答应了,他就会做到。只是他再不用顾忌林妈妈的心情将那家店的店名保持为“简”,因为,他只是一个,当时最先进的试管实验的产物。 第四十四章:小日子1 尽管不是很喜欢林妈妈的回忆录,但林安然还是联系了一家出版社,打算印刷几部出来在内部发放,以示纪念。 待忙完这件事后,林安然才想起来,当初舒图会外公外婆家时是带着舒妈妈的骨灰去的,那么,舒图被绑架后,舒妈妈的骨灰去了哪? 之前找到找到舒图时,因为太过高兴,他完全没留意到这件事,而舒图也只字不提,之后两人随林叔叔去到乡下,更是像在世外桃源似的,一切俗事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现在,经过林妈妈这件事,他才想起来。 林安然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去问舒图。但是如果不问……他怕以后这件事会成为舒图的心病。 这段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不希望他以后想起来的时候还会黯然伤神。 可是当他鼓起勇气问的时候,舒图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当时被绑走的突然,所以我妈的骨灰盒没拿稳,碎了……其实也好,好歹是碎在了自己的故乡。” 林安然看着舒图面无表情的脸,上去轻轻的抱住他。 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好的人,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上天要安排这么做的结局呢? 早在找舒图的时候,林安然的大舅就将林妈妈的餐厅接手过去,暂时经营,所以林安然和舒图直接停了这个学期的课,打算下学期直接高三,给学校说明以后,学校觉得两个孩子成绩不错,努力一点完全可以跟上,也就同意了两个人的“长假”,于是两人就直奔舒图的外公外婆家去了。 这一次两人走的不匆忙,又带了司机,所以一路看看风景,拍拍照,遇到好吃的就停下来,看到哪里好也会住两天,所以再次到达那个小县城时,已经是半个月后。 两位老人依然过着平淡的生活,每天早睡早起,不知道自己的外孙被绑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连骨灰都没留下。 两人到的时候是下午,下了车,林安然就叫司机自己去找宾馆,两人驾车直奔老人家。路上林安然给舒图讲上次他来的情景,免得舒图到时候露馅。 老人见到舒图很惊讶,随即老泪纵横,抱着他紧紧的不撒手,一边哭一边讲述这么多年来的思念。舒图温言安慰着老人,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也难得一见的出现了难过的神色。 这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两位亲人了。 他不知道,这两位老人还能陪他多久。 两位老人激动完,就拉着他们问东问西,什么你们怎么没上课啊,现在不是在上课么,什么舒图妈妈怎么没来,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啊之类的,都被林安然找借口一一搪塞过去。两位老人正沉浸在喜悦中,也不细想他说的舒妈妈工作很忙,学校放假之类的漏洞百出的借口。 等寒暄完,舒外婆就去给他们准备房间,因为屋子不多,所以只能两人一间。现在是夏天,舒外婆怕他们热,还专门把自己房间的风扇搬过去。 两人当然不会接受,直接奔到超市去,买了新的风扇。林安然还联系了空调,不过要过两天才能安装。之后又合计,买了个豆浆机,买了个榨汁机,和其他一些零散的东西。 买完电器以后,两人又去买了菜,等结账的时候,林安然看着楼梯旁摆着的大蒲扇,鬼使神差的拿了一把。 帐是林安然结的,舒图对此没有表示什么。这让他十分开心,觉得好歹舒图没有见外,但是出了超市。舒图就说了一句先欠着,让林安然瞬间耷拉下脑袋,怨念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买的东西挺多,又打不到让超市送的程度,所以只能自己提着走。一路走走停停,这个很不错,那个也很好,于是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多。到舒外婆家的时候,两人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按林安然的说法,是真的累成了一条狗。 对于两个年轻小伙子的表现,舒外公觉得十分不满意,当下就拍板决定带着两个人去晨跑,好好锻炼锻炼身体。 两个人不敢反驳,只得乖乖应了。 家里添了两个孩子,还是正在长身体的大孩子,所以舒外婆觉得饭菜不能像以前一样简单,好在舒图两人在乡下的时候学过做饭,能帮舒外婆打打下手。 等吃过晚饭,舒外婆怕他们旅途劳累,就带他们到了房间。 看着只有一张床的屋子,林安然纠结了半晌,怕舒图尴尬,主动提出了打地铺。舒外婆不知道两人的小九九,只道是两个人挤在一起太热,就找了被子来给林安然垫着,还去翻了一床旧凉席。之后两个人把买来的小风扇弄好,先打开吹一吹热风,然后去各自去洗漱。 这次两人都打算长住,所以东西也带的齐全。趁舒图洗澡的时候,林安然就把两个人的东西搬进房间,把要用的拿出来一一摆好,不用的就放在箱子里,拖到角落放好。 等舒图洗好出来,林安然就带着自己的东西进了浴室。 小镇地处南方,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林安然打地铺虽然有点硬,但是胜在凉爽。床上虽然也铺了竹席,但是也还是熬不住闷热的天气,所以到半夜的时候,林安然迷迷糊糊间感到床上的人翻来覆去,似乎是睡不着。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闭着眼睛就要睡过去,结果不知怎么又突然惊醒,睁眼一看,舒图正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把薄毯子拉起来,一会又掀开,眉头也紧紧皱着,睡得极不安稳。 轻轻叹一口气,林安然借着月色摸到角落,把下午买的大蒲扇拿来,坐在床边,给舒图盖上毯子后,慢慢的给他扇着。 可能是因为蒲扇制造的凉风,舒图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但是还是看得见一个川字。林安然看他睡的渐稳,就大着胆子亲上他的额头,一直亲到那个川字变没了后,又在他嘴唇上偷了一个香,才继续认真的边摇蒲扇边打哈欠。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安然就醒了,他趴在床沿紧张的看着舒图的睡颜,发现他还没有醒的时候松了一口气,随即腰酸背痛的爬到自己的地铺上,蒙着头又开始睡。 只是还没睡多长时间,就被舒外公拉着去晨跑了。 晨跑回来,两人又开始帮舒外婆做饭。之后陪老人出去走走,或是话话家常,或是看看书补补落下的功课,过得倒是闲适自在。 可是这之后几天,林安然晚上帮舒图扇风,早上出去晨跑,回来还要准备做饭,一开始觉得没什么,时间一长,林安然也觉得熬不住了,终于在某一天晚上,倒在床沿睡到了天亮。 这个天亮不是早起晨跑时间,而是真正的天光大亮。 林安然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就直觉不好,来回看了看,没看到舒图,呼了一口气。 起床洗漱,穿好衣服后,发现家里只有舒外婆在。 舒外婆不知道在厨房忙什么,一看见他就说:“安然啊,小图说你热的没睡好,叫我们不要吵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吗?饿不饿?这边的鬼天气一到这会就这样,热的你睡也睡不着,诶,我现在正在熬绿豆粥,你再等一等啊。” 林安然没想到舒图给他找了这么个理由,一边说“没事没事”一边跑上去帮忙。粥正熬到关键时候,得随时搅拌着,舒外婆年纪大了手劲也不好,熬到这会手已经很酸了,看舒图过来帮忙,就把勺子递给他,摸了摸他的头:“你搅着,外婆给你拿吃的去。” 等林安然吃好东西,把粥用小碗盛了摆好之后,舒图和舒外公也回来了。 舒外公一进门看见他就问:“林家小子,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头晕的感觉啊?” 林安然看一眼若无其事的舒图,答道:“外公,我没事,你别担心。” 晚上,林安然先洗了澡之后躺在自己的地铺上,不说话,自顾自玩手机。舒图洗完澡出来,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舒图坐在床沿,看了林安然大概十来分钟,也倒下去睡了。 等舒图呼吸变得规律而平稳后,一直装睡的林安然睁开了眼睛。他因为早上睡的多,所以现在也不困。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床的方向半晌,终于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往床上爬。 舒图的睡相很好,没有摆大字,安安稳稳的占据了床这外面,林安然小心的跨过他,小心翼翼的睡在里面。然后像第一次一样,将手轻轻的,轻轻地,搭上舒图的腰。 闻着对方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乳香味,林安然一边为自己给两人买一样的味道而庆幸,一边闭上眼睛,慢慢的沉入睡眠。 第四十五章:结局 舒图对林安然的爬床行为并没有表达不满,这让林安然更加“得寸进尺”,爬的更加光明正大,最后甚至直接睡到床上去了。 能和舒图睡在一起让林安然很高兴,但是年轻人,特别是青春期的年轻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会有什么特别的冲动,所以林安然不得的每天起很早,跑到厕所去自力更生。他以前性格寡淡,对这方面并没有特别的需要,所以现在多少有些手忙脚乱,有很多次舒图被他吵醒,虽然对方没有说什么,但是林安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最后权衡利弊,他还是舍弃了和舒图亲密接触的机会,跑回去睡地铺了。 两人在舒外婆家住了将近一个月,舒图每天勤耕不辍地跟舒外公跑步,林安然借口帮舒外婆准备早饭不出去,顺便补回自己半夜失去的睡眠。他最近偶尔还会起来帮舒图扇扇风,在舒图做噩梦的时候轻轻抱住对方,或是装睡等舒图睡着,所以,他真的不是偷懒。 等高中差不多快放假了,林安然和舒图才离开舒外婆家,回到本市。 舒妈妈已经不在,林安然也怕他触景生情,所以硬是把他拖到了自己家。他现在一个人住,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对两个人的相处或是学习都好…… 不过,因为寻找舒图一直在外奔波,也没有叮嘱钟点工,所以家里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两人放下行李就开始大扫除,等全部完成已经是晚上,林安然实在累的不行,也懒得在去铺客厅的床,叫舒图将就一晚,两人睡在主卧。 因为实在太累,所以林安然睡的很熟,熟的连什么时候跑到舒图怀里都不知道。 早上一睁眼,林安然就看见舒图张着眼睛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他一开始震惊于两人现在姿势,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一柱擎天的抵着舒图半天了。 林安然难得不好意思的,囧囧的红了脸,然后倏然把身体转回去,两人原是相对而睡,现在变成舒图侧着,林安然背对着他。 林安然从来没有遇到过现在这种状况。在舒外婆家时,虽然早晨偶尔也会精神奕奕,但是他从来是在舒图醒来之前去厕所自行解决,像现在这样,他该怎么办…… 在林安然还没想出一个有效可行的办法时,他就感觉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握住了他的重要部位。 从来没被别人碰过的地方被人握在手中,林安然不自觉的就“嗯”了一声。之后,他就感觉那双手上上下下,上上下下,吓得他紧闭着嘴巴不敢出声。 早晨就在粗重的呼吸和“咕叽咕叽”的声音中度过。 等林安然下腹一热,一举投降之后,舒图淡然的下床奔向厕所,这期间林安然一直都没回过神来。 他们什么时候进展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他没有察觉? 这是不是说明,舒图接受他了? 可是,他喜欢了舒图,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恋爱啊?之后要怎么办? 他要帮舒图吗? 舒图,对他有感觉吗? 等等,林安然突然回过神来,舒图,帮他做了这种事而没有厌恶,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舒图,真的接受他了。 想到这里,林安然顾不得衣衫不整,跳下床就往厕所奔。 “舒图,我可以进来吗?” 半天没回音,就在林安然以为对方正在生气,不想理他的时候,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林安然犹豫了一秒钟就推门进去了。然后,他就看见舒图正果着身体在洗澡。全身赤裸的景象对他不知道是惩罚还是福利。 然后,等他不自觉看向对方的身体后,他惊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舒图的身体已经有了线条,个子也抽高了,比他高了差不多半个头。 他不自觉的走进,拉着舒图比了比,真的高了半个头…… 这是怎么回事? 林安然有些郁闷,暗暗腹诽这人咋长的那么快呢?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对方圈在了怀里:“怎么,刚才还没舒服够?” 还是冷冰冰的语气,却讲了让人脸红耳赤的话。 林安然有一瞬间的怔然,然后抬头看着舒图,对方也认真的看着他。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有些黯哑:“舒图,我喜欢你。” “恩,我知道。” “你喜欢我吗?” “……喜欢。” “谢谢。” “……” 舒图没有讲话,过了半天,才蹭蹭林安然的耳朵,说:“以后,我也会守护你。不过,条件是你必须在下面。” “……” 这个人绝对不是舒图。他今天睁眼的方式一定不对。昨天月亮一定是从南边升起来的…… 不过,既然他等到了,就好。 世上有什么事,能比你爱的人也爱你更好么。 ——正文完—— 番外: 秋日的早晨,阳光悄悄的爬进窗子,照在宽大的双人床。 林安然感觉暖暖的,舒服的想伸个懒腰,却不小心牵动了昨晚“大战”后的腰,疼的他闷哼一声。他有些郁闷的回头看了一眼圈着他的舒图,见对方并没有醒的迹象,又郁闷的回头继续补眠。 他实在想不通,怎么十年前那个夜晚他一激动答应舒图后就一直被对方压了十年!舒图是比他高,在他拼命跑步打篮球之后也一直赶不上,但不代表高的就一定是攻啊!!而且他长得也不像受啊……证据就是公司的腐女都暗地里说他是冷面攻= = 除了身高和长相,他作为一个公司的掌舵者,怎么也比舒图这个为别人打工的有威严、有气势吧!他可以凭借气势就压倒自己的合作对象拿到更大的利益这是不争的事实啊,连秦加缈都说他有当老大的气质啊! 怎么就,怎么就,被压了十年呢…… 林安然越想越不服气,在舒图怀里动了又动,终于成功将对方吵醒。舒图睡眼惺忪的看着他,笑着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早安。” 明明被吻过无数次,但林安然还是红了脸。 舒图看他这个样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看着对方突然一脸“奸笑”,林安然本能的感到危险,但还来不及逃出对方的怀抱,昨晚才疲累一晚的地方就被对方熟练的入侵了。 林安然忍住转身咬死对方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你昨晚才做过。” 舒图一边运动一边在他的脖颈处亲吻,闻言一顿,“对不起,没忍住。” 林安然被这句话成功噎住,最后认命的由着对方捣腾。在完全陷入对方编织的网之前,林安然突然想,自己会心甘情愿的被对方压十年,是因为对方太温柔了吧。 温柔的不想反抗,不忍反抗,不舍反抗。 番外完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