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夏蔚然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用开朗乖巧的态度阻断所有人的靠近， 然而那天午后突然出现的少年，坏坏的笑容，掌握一切的自信像最让人窒息的冲击， 将夏蔚然一点一点放下了硬壳，却在最后的最后痛彻心扉。 如果一切是从这里开始，那么他宁愿让一切回到原点。 属性分类：现代 校园生活 美强 正剧 关键字：校园 美攻美受 楔子 狂风在这座贫穷的小镇里肆虐，一夜未停的暴雨让天空笼罩在压抑的乌黑中。 小镇里唯一的诊所靠近一座破旧的石桥，木门搭建的简易大门此时紧闭，屋外朦胧的白炽灯照射着豆粒大的雨滴，啪啪地砸在木门上。 诊所里唯一的医生是一个30出头的妇女，从不给自己打扮的女人此时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她的身上没有传统医生的白大褂，只简单穿了一件宽松老旧的衣裳，一双白净的手颤抖地在柜子里翻找着，目光不时地瞥向身旁。 医生的旁边一个英俊的男子脸色苍白地坐在轮椅上，张着嘴一副比医生还焦急的模样，然而无论他怎么比划喉咙里也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好了好了，我知的我知的，不会有事，啊。”医生自己虽然有些慌张却也还是耐着性子安慰身旁的男子，她拿出一盒药，站起身冲进了被布隔开的病房。 男子推着轮椅来到病房外，透过白布的细缝看见了躺在床上正在苦苦压抑着痛苦的女人。 女人脸上全是汗水，每一次用力都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她正在这个简陋的诊所里生产，没有孕妇圆润的身体，相反她廋的让人惊讶，细小的手臂死死抓着床沿，细细弱弱的呻吟压抑地叫了出来。 男子抿了抿唇，担忧地看着，这时步哗的一下打开了，医生看见男子窘迫的模样，了解地对他扯了个笑容，大度地走了出来，“不用担心的，生孩子就是这样，急不来的。” 男子点点头，不放心地看了看里面，又怕被医生笑话，最后小心翼翼地离开。 “你哟，很疼老婆嘛。”医生拿起一个铁盆往里面倒了一脸盆的热水。 男子抓抓头，脸上红了一片。 医生啧啧称奇，“现在你这样的男人少咯，我生我家娃的时候，我家那个还在外面呢，哼，一回来就抱着儿子亲，我累了十几个小时连句话都没有。”想着自己的经历医生对眼前这个身体残缺的男子越发有了好感，又安慰了几声才走进病房。 病房里女人只看了医生一眼就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医生放下脸盆，来到床尾看了看点点头，“不急不急，现在只是开始，待会才是用力的时候。” 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美丽的脸庞苍白一片，颤抖地说道：“谢谢你。” “哎呀，你这普通话说的不错啊。”医生听着女人的声音忍不住赞美，却没有想到女人抿紧了嘴再也不出声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凌晨6点，随着一声高昂地尖叫，婴儿哇哇的哭声打破了宁静的小镇，似乎连老天爷也知道有一个小生命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就在婴儿出生的那个时候原本淅淅沥沥的大雨竟然停了，只短短十几分钟，窗外竟传来了清脆的鸟叫声。 “这娃子有福气咯。”医生充满母爱地抱着婴儿，她也察觉到了外面天气的变化，忍不住笑开了颜。 病床上的女人睁开眼睛一脸殷切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渴望地说道：“给我……” 就在这时诊所突然传来一阵让人心颤的巨响，医生一愣，将婴儿放入女人怀中匆匆走出病房，当她看见被砸的稀烂的大门，医生忍不住生气地吼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我的门砸了？” “哟，你就是这个破地方的医生？” 医生目光一转这才看到身旁坐着几个男人，流里流气地打扮，嬉笑的表情，而女人的丈夫正被其中一个人压住了轮椅，那人坐在轮椅扶手上撇着嘴看着医生。 “你们是谁啊？咋不说一声就把我的门砸了。” “哎呀，真是对不住呢，时间有点紧，这才冒犯了。”没有一丝悔意的语气，站起身来，修长的身体来到病房门口，正要撩开那块布。 “哎呀，你这小伙子真没规矩，里面有个孕妇呢，不能进。” “孕妇？”男人笑了笑，“我要看的就是孕妇。” 医生还想阻止，男人的同伙已经抓住了她，男人就这样闯了进去。 看着一脸警惕的女人，男人理了理齐肩的头发，吹了一个口哨，“长得不错啊。” 女人苍白着脸，下意识地往床后靠。 “不要浪费时间了。”男人毫不在乎女人的挣扎，他知道女人只是在强撑，撇着嘴笑着靠近女人。 啪！ 男人头歪到一边，有些惊讶地睁大眼，似乎不相信自己被打了，过了几秒钟他阴沉地转过头看着死死护着婴儿的女人，男人嗤笑一声，像是嘲笑女人无谓的挣扎，手一用力捞过了婴儿。 “啊！”女人尖叫一声，惊恐地靠过去，男人伸手挥向女人，看着女人趴在床上动弹不得，他笑了笑，一脸不在乎地说：“早就和你说过，识相一点，可你一点也听不进去，现在好了，你吃苦也就算了，还要让孩子吃苦。” 女人像是察觉了什么，快速地抬起头来，目光惊恐地看着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针管，然而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细小的针头从婴儿稚嫩的皮肤扯出，鲜红的血灼伤了一位母亲的心，没有多想，女人像发疯一样抱过孩子，抓着床头的药水瓶尖叫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男人看着她眼中的疯狂，扯嘴一笑：“你可不能怨我，这一切都是他吩咐的。” 女人的身体一颤，像失去所有力气一般呆滞地看着前方。 “放心，不会让他死的，不过……足够让你折腾了。” 女人抬头看着男人得意的笑容，心中不做多想，拿起床头的药瓶对着男人砸去，“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男人一把捏住女人的手臂，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他推到，冷漠地看着疯狂的女人，作出最后的警告，“别再出现了。” 男人走出病房对着同伴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冷笑一声便走了出去。 医生皱着眉，不悦地看向轮椅上的男子：“真是，这群人是谁啊？真是无法无天。” 男子没有在意医生怀疑的目光，他推着轮椅，眼神焦急地进了病房。 女人维持着男人离开时的动作，目光紧紧盯着襁褓中的孩子，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男子皱着眉，来到女子面前，正伸出手来，女子身体一震，一掌拍开男子的手。 男子张开嘴，想说什么，然而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他的眼中充满了懊恼和惭愧，如果自己能够行动自如，如果能够开口说话他就能好好保护她了，想到自己的无能，男子咬着下唇蹙着眉头看着在襁褓中抽泣的婴儿，突然睁大眼看着婴儿手臂的伤口，顾不得女人的反应托起婴儿的小手臂在空中比划着。 女人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一声不吭抱着孩子冲了出去，男子愣愣地坐在轮椅上，突然明白过来，脸色铁青地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医生看着这对奇怪的夫妻，一边感慨着摇摇头，一边清理着破烂的木门。 外面刚刚平静的天空再次集聚着乌云，下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第一卷 1、通知书 临海而建的别墅区作为凌城的一道风景线让环山而过的游客惊叹连连。 导游在车上对着不时惊呼出声的游客说：“灵雀岛是凌城在十年前开发的项目，开发商以保护自然为宗旨，所以岛上的一草一木都尽量保存下来，每年春夏岛上会飞来一大片的鸟，这个时候来灵雀岛绝对是一种享受，大家可以看到外面的别墅，它们的样式没有一栋是重复的，它们根据四周的地形设置成豪华别墅，这里也是全中国最贵的别墅区之一，作为富豪居住区这里可是有很多身价上亿的富豪哦。” 导游的一句话引起了一群少女的尖叫，对于她们这个年纪来说有生之年吊到一个金龟婿那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临窗而坐的少年，穿着米色休闲裤，白色背心套着一件蓝色格子衬衫，即使坐在车上他也戴着一个白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侧着头，只露出精致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整个车子里只有他对导游的话没有产生丝毫的兴趣，对于不时红着脸偷看他的少女也没有作出反应，他就像一杯白开水一般不冷不热地参与在这次旅行中。 车子突然跌破一下缓缓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奇怪地四处张望，导游小姐和司机交流一翻，过了一会才一脸抱歉地说：“各位，非常抱歉，现在我们所处于的位置属于私人领地，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同意前我们是不能进去的，现在麻烦大家先下车，我带各位去海边看看，等得到许可以后我们就可以去山顶看更美的风景了。” 听了导游的话，乘客们也只是哀嚎一声，并没有过多地为难年轻的导游，乘客们拿上贵重物品慢慢走下了客车。 少年等到所有人离开以后才走下车子，他的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他的个子并不高却意外的纤细带着少年的青涩。 “嘿，小伙子。”司机叫住他，“你不和他们一起去海边吗？” 少年停下脚步侧过身，语气出奇的清脆礼貌，“我是在海边长大的，比起海边我更想去树林看看。” “哦，还是热爱大自然的，年轻就是好啊。”司机看着少年站在太阳下的身影，有些皱纹的脸上露出笑脸，“刚初中毕业吗？” “嗯。” “这里的树林也是私人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要是被抓可就不好了。” “谢谢。”少年道了声谢，拉了拉肩上的背包仍然向树林走去。 少年一路向山间走去，盘曲的山路并不陡峭，翠绿的植被覆盖在齐膝的位置眺望过去便是绵延在远处的树林，翠山绿水让人心情愉悦，进入夏日树林中虫鸣四起，进入树荫像个小小的宁静世界将城市的喧嚣阻隔在外。 “呼……”少年走了近一个小时等到终于看见山巅上的别墅时才缓缓舒了一口气，湿润的汗水沿着耳际从下巴处滴落，他有些不适地擦拭着脸上的汗，这才阔步朝别墅走过去。 别墅上方一眼望去是泛着光泽的琉璃瓦，在屋顶一旁有一处中国亭，亭子上蔓延着绿色的植被茂密繁荣搭配整座建筑显出几分凉意，别墅前面是一个院子，院子里并不是冷清的绿草，由人精心打理的植被让这座价值上亿的别墅显出几分温馨， 少年站在智能门前，手指在指纹识别器上按下，过了一会哢嚓一声，门自动打开，少年微微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才走进别墅。 屋子里出奇的安静，即使是这样闷热的季节没有开空调的屋子里也显得十分凉爽，少年放下背上的背包，径直朝屋后走去，在别墅后方有一个池塘，玻璃走廊延伸在远处的亭子里，走廊下清晰可见色彩斑斓的水生动植物，透明的玻璃没有丝毫吃力地承受着少年的体重。 少年小心翼翼地来到亭子里，在那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人背对着少年，少年平静的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只穿着袜子的脚像猫的肉垫一般无声无息地来到轮椅后面，就在少年神出手打算捂住对方的眼睛时，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恶作剧。 “呀，然然回来了！” 少年抿着嘴，幽怨地看了眼站在走廊前方的林嫂，林嫂看了看轮椅上歪着头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的中年男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对于打断夏蔚然恶作剧的行为毫无愧疚，她快步走进亭子里左右看着夏蔚然，嘴上不停地问：“吃中饭了吗？要不要我现在做几个菜吃饭？” 蔚然对上父亲惊喜的眼神，嘟着嘴对林嫂说：“我想和爸爸聊天，迟些再吃饭。” 林嫂点点头，突然说道：“呀，夫人还不知道你回来呢，我打电话告诉她去，这几天她都在忙，天天那么迟回家，今天总会看你的面子早点回家了吧。”林嫂絮絮叨叨地离开，脸上尽是欢喜的表情。 夏蔚然低头对上父亲那种‘抓到了吧’的眼神，不高兴地蹲在父亲身旁，父亲慈爱地摸着他的头，夏蔚然脸红红地说：“爸爸，我这次经过一个古镇看到了一种野花，紫色的很漂亮哦，像葡萄一样串着，我画了很多，待会给你看好不好？”完全一副讨好的乖乖模样，父亲抿着嘴笑意更浓。 夏蔚然嘟着嘴，“不看就算了，我给妈妈看。” 父亲拉着他的手，摆摆手，又指了指屋里。 夏蔚然咧着嘴笑了笑，突然上下打量着父亲，托着下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嗯，我发现爸爸你……” 故意卖着关子，父亲眨了眨眼露出几分担忧。 “爸爸最近吃什么了，一个月不见竟然变帅了。” 父亲紧张的表情在听到蔚然的话以后无奈地瞪了他一眼，随后露出温和的目光，手指动了动，指着屋里。蔚然了然地来到轮椅后面推着父亲进屋。 “我待会给爸爸画张像吧。”蔚然说着不等父亲发话，蔚然俯在父亲耳边说道：“我可是只画爱的人哦。”父亲无奈地看了蔚然一眼，眼中却充满了喜悦和得意。 深知怎样能让父亲开心的夏蔚然也是心情大好，将轮椅停在大厅，夏蔚然坐在厚实的羊毛毯上，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在这次旅游中的收获。 父亲接过画稿，认真地看着蔚然的画，目光柔和，嘴角挂着笑意，蔚然见父亲看的认真便起身进了厨房拿了一罐可乐喝了起来，冰冷的液体穿过四肢百骸，蔚然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 林嫂正在整理食材，看到蔚然小孩子一样的满足表情，笑着说：“然然，这次旅游怎么样？” “嗯，很好玩。”蔚然对着林嫂笑着答道。 林嫂对于这个没有架子的小少爷很是喜欢，也很爱和他聊天，她一边整理菜一边说：“我儿子要是能和你一样就好咯，自从让他爸爸买了那个什么什么鸡的以后，哎哟，我那哪是养儿子哦，简直就是养了个闺女，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夏蔚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林嫂，哪有你这么损自己儿子的呀，那是计算机，现在虽然不怎么普及，但是将来它的作用会越来越大。”夏蔚然想起别人说过可以在计算机里面作画，看来他也要去了解了解了。 “我管他有用没用，总之就是让我一个儿子变成闺女了。”林嫂不给面子地反驳。 蔚然知道自己说不过林嫂，喝了一口可乐转身想回去看看父亲。 “然然啊。” “嗯？” “你的通知书来了哦，夫人让我把它放在书房里了。”说完林嫂又加了一句，“我们都没有拆过的。” 蔚然愣了愣，点点头，一声不吭来到大厅，父亲还在看自己的画，蔚然不想打扰，他走上楼，在书房里找到了那封红色的信件。 信封上面印着几个金色楷体大字，扶正高中。 蔚然盯着那个信封看了一会，最终没有拆开，将信封放回了原处。 “怎么不打开？” 蔚然一愣，抬头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母亲，他抿了抿嘴，“不去那里也没有关系。” “撒谎。”母亲无奈地吐出几个字，走到蔚然面前将信封拿起来交到蔚然手中，摸摸蔚然没有一丝杂质的黑发，成熟美丽的脸上露出宠溺的表情，“你呀，只要好好去学校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妈妈会给你处理的。” 蔚然看着手中的信封，冷漠的表情里充满了对校园生活的渴望，然而样子却又小心翼翼。 母亲知道儿子在害怕什么，她只能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轻轻拍拍他的肩，“我看你爸爸还在看你的画，不想和妈妈说说这次旅游的趣事？” 蔚然张张嘴，露出羞涩的笑容，双眼亮晶晶地抓着母亲的手，两母子来到楼下，蔚然在吃饭之前将自己这次旅游时候碰到事情告诉了家中的三位长辈，一餐饭吃下去更是和乐融融。 2、出发 “牙刷、牙膏、牙杯、换洗衣服，夏天的、春秋的、冬天的，还有……” “林嫂！”在一旁看着那几个大箱子已经冷汗淋漓的夏蔚然听见一直在叨唠的林嫂越发紧张起来，他的目光紧盯着林嫂的手，皱着眉说道：“洗漱用品我到学校以后会去买，学校离家里并不远，而且每个月也有周末让我回来，衣服不需要一年四季的都准备……你……我看我还是自己来吧。”后悔最开始的时候因为心软让林嫂为他准备行李，夏蔚然拿出一个箱子打算整理东西，对于从小就独自一人外出旅游的夏蔚然来说，整理东西算是他最在行的家务。 他刚拿起一件衣服，一旁的林嫂眼明手快地一把夺过来，夏蔚然抬头对上林嫂不悦的目光，林嫂将他轻轻推到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夫人把这件事情交给我，那就是由我做主，你啊，每次都要到外面去买，外面的哪有家里的好啊，听林嫂的话，全部交给我你就放心，啊！” 就是交给你，我才不放心啊。夏蔚然无奈地想着，知道自己无法冷却林嫂的热心，只能想着待会找什么样的借口少带东西了。 林嫂重新折好衣服，眼睛看到窗外，突然对着夏蔚然神秘又小声地说：“原本先生知道你考了第一名高兴得不得了，但是前几天知道那个学校必须寄宿，而且不能随便出校以后，他就一直不高兴呢，你赶紧去安慰安慰先生。” 蔚然有些惊讶地看向林嫂，林嫂对他点点头，夏蔚然走到落地窗边，窗户正对着外面的荷花塘，坐在轮椅上的父亲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水面，夏蔚然对林嫂调皮地眨眨眼，“那我去安慰安慰我们家的大帅哥。” 夏蔚然走了几步又倒回来，嘟着嘴说：“林嫂，我只带一个行李箱，你要是弄得像搬家一样，那我只好自己再整理一遍了。” “臭小子，知道了。”林嫂好笑地瞪他一眼，看着房间里满满的东西，烦恼着哪些才应该带，不过看来看去哪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啊。 虽然只是早上，却也是烈日当空，凌城的夏日总是透着一股闷热劲，夏蔚然喜欢植物，当初看见这个水池的时候夏蔚然就让母亲买下了这栋房子，他在里面种满了荷花，开春的时候放了一些鱼苗，到了第二年原本闷热的别墅竟是凉风阵阵，偶尔在家中垂钓写生更是增添了不少乐趣，而父亲似乎比他更中意这里的景色，这让夏蔚然常常觉得很是得意。 现在已经是8月末，满池娇滴滴的荷花也在夏日的尾巴上绽放着最后的炫丽。 蔚然看着父亲干廋的背影，双腿因为肌肉萎缩呈现出不自然的姿势，纤细白皙的双手轻垂在扶手两边，别人都说父亲就像一座山，然而夏蔚然从出生到现在父亲都不曾抱过他，每当看到父亲眼中的歉意，夏蔚然便觉得眼睛湿润，善良的父亲不曾明白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远比那亲昵的行为更重要。 夏蔚然突然不愿意向前，他想站在父亲的身后认真的将这个背影印入心中。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突然回过头来，夏蔚然有些慌张地目光闪烁，最终他露出开心的表情朝着父亲露齿一笑。父亲看到他以后，原本有些失落的表情闪现出惊喜的目光，他转过轮椅对着夏蔚然招招手。 夏蔚然抿着唇，故意站在原地不动一脸委屈的模样。 父亲困惑地歪着头，手抬着一直向他招手，夏蔚然知道父亲的手臂不能吃力，收起自己小孩子的心思连忙朝父亲走了过去。 父亲的双腿间放着一个敞开的小本子，上面已经写着几个漂亮的字。 就要走了吗？ “不，下午的时候再去也不迟。”原本想尽快离开将手续办妥的夏蔚然改变了注意，他乖巧地蹲在父亲身旁笑嘻嘻地看着父亲写字。 父亲咧开嘴笑了笑，英俊的脸庞没有30几岁中年人该有的沧桑和老练，有时候夏蔚然觉得父亲反而比他更像个孩子。 你妈妈中午会回来。父亲冲他眨眨眼，又写道：“是我要她回来的。” 夏蔚然看着父亲邀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是啊，爸爸最厉害了。” 听到夏蔚然的称赞，父亲更加开怀地笑了起来，在纸上重重地写：当然。 夏蔚然无奈地摇摇头，“哎呀，哎呀，爸爸真是越来越会臭美了。”无视父亲瘪着的嘴，夏蔚然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虽然亭子里有装空调，但是30多度的高温让亭子里的气温非常不稳定。 “爸爸，我们回屋里去吧。” 父亲对他点点头，夏蔚然小心地将父亲推上走廊，却意外地发现母亲已经站在他们对面，一身白色西装雍容干练，挽在脑后的发丝有些凌乱，却完全没有打破母亲的美丽。 “妈妈。”蔚然推着父亲走了过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公司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母亲没有过多地说工作上的事情，她摸摸夏蔚然的头，又对父亲轻点一下头才说：“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蔚然摇摇头，“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母亲笑出声来，故意摸着夏蔚然的头，“哎呀，我家的大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突破1米6啊。” “妈妈！”被母亲点到痛处，夏蔚然马上像炸毛的猫一样，“我只有14岁，还在青春期，今年一定会长高的！” “嗯嗯，那我就期待了。”母亲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让夏蔚然气得脸通红，对着母亲哼了一声，推着父亲说：“爸爸，我给你画张画，今天我不画妈妈。” 夏蔚然因为说不过母亲，决定拉拢父亲一起对付母亲，谁知父亲一手抵着轮椅作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道：然然还没有1米6吗？ “爸爸！”夏蔚然的声音高了几分，看着父亲无辜的眼神，他瘪着嘴叫道：“不理你们了。” 随后的时间里夏蔚然无论父母对他说什么也采取不理睬的态度，直到林嫂宣布开饭，夏蔚然才嘟着嘴坐在位置上吃饭，等到父母轮流给他夹了自己爱吃的菜以后，他便红着脸开心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母亲突然问一旁的林嫂，“林嫂，我记得你儿子和然然是一年出生的。” 林嫂咽下嘴里的饭，点点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是啊，那死小子哪里有然然厉害，初中毕业证还得我花钱去买，看到他的成绩我就觉得自己要中风了，连个高中都考不上。” 母亲扯嘴一笑，“他叫什么名字？” 林嫂很意外母亲会问这个，连忙说道：“我和他爸都没什么文化，取不了什么像样的名字，曾林，我们两口子的姓。”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起来。 “很好的。”母亲说道：“他还这么小，难道就不读书了吗？” “读了也是白读，我上个学期听到他老师和我说，那个臭小子在学校找了几个女朋友，把我气得哟，再把他放学校也是浪费国家资源，早点回来干活还能给我省几个钱。” 一旁的夏蔚然猛咳一声，脸憋得通红，“林嫂……哪……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林嫂爽快地摆摆手：“然然，你是不知道，这小孩子啊到了青春期，他就不听大人话，他自己先跟我说不读的，那我就顺着他，啊，到时候看看是他哭还是我哭。” “那也不能拿前途开玩笑。”母亲声音低柔，对林嫂笑道：“我这次去然然学校，那边说可以再要一名学生，我身边的朋友也没有人和然然同岁，不如就让你儿子去吧，都是男孩子互相也有个照应。” 林嫂张着嘴，显然有些没有理过来，半天才合不拢嘴地笑道：“要是这样也好，也好，跟着然然，让那臭小子好好学学。” 夏蔚然对林嫂笑了笑，低着头便没有了表情，心中却记住了母亲刚才的话，她又去学校了。隐去心中的苦涩，夏蔚然作出心情愉快的样子吃了中饭。 从楼上提着行李箱下来，夏蔚然憋着气满脸通红地对林嫂说：“林嫂，你都放什么了，那么重。” “哎哟，都是些需要的东西，不重的不重的，我给你推下去。”林嫂的热情越发激起了夏蔚然的怀疑，他当机立断地打开行李箱，怔愣片刻，发出一声尖叫，“林嫂，你是想杀了我吗？” 将箱子里一大袋火龙果、龙眼拿出来，再将春夏秋冬的衣服拿出来，目光一冷再将牙膏牙刷牙杯全部拿了出来，蔚然果断拿着两套换洗的衣服塞进行李箱里，对着家里的长辈说：“爸妈，林嫂，我走了。” 忽略林嫂埋怨的声音，蔚然无奈地坐上已经预约好的的士，对司机说道“扶正高中，谢谢。” 3、特殊待遇 扶正高中隶属于扶正大学，它是凌城唯一拥有小学到大学师资力量的学校，从建校至今学校为了吸引全城乃至全国的尖子生，其对优秀学生的优惠政策是其他学校无法比拟的，这种吸纳人才的方式也让这所只有30年历史的年轻学校得到诸多荣誉。 夏蔚然乘坐的的士在校门口被堵得进退两难，看着前后排着的私家车，夏蔚然叹了一口气，对司机说道：“师傅，我在这里下车。”给了车钱，夏蔚然拿着自己的行李朝学校里面走去。 走到红色石砖砌成的校门口前方，夏蔚然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上面那耀眼的四个金色大字，平静的脸上慢慢露出欣喜好奇的情绪，他扶了扶头上的帽子，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喇叭，夏蔚然本能地怔了一下，歪过头看了过去。 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他的身后，车子右边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露出不悦的表情瞪着他，夏蔚然有些莫名地看向对方，那少年用着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夏蔚然，嘴里嚼着口香糖含糊不清地说道：“喂喂，我说同学，你没看到这里是给车过的马路吗？” 夏蔚然压了压帽檐，忍住心中的不悦说了句：“抱歉。”便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去。 少年用力地擤了下鼻子，不屑的语气直入夏蔚然耳中：“土包子，连个车都没有。” 夏蔚然一愣，转头看过去时，只见那黑色的小轿车快速地从他眼前开过，夏蔚然抿着嘴，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真正生气，他握紧行李箱的扶手按照通知书上的地图寻找着高中的办公楼。 扶正高中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但是它和扶正大学放在一起就让人有种逛迷宫的感觉，还好夏蔚然的方向感一向不差，照着地图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那栋红色的建筑前面。 办公楼一楼有个养满红色鲤鱼的小水池，在水池的旁边有一处100多平米的空地，夏蔚然到那里的时候那里已经站满了人，和他一般年纪的孩子身旁都有母亲陪伴，一群中年男子站在一堵墙的前面观看着什么，夏蔚然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走近一看才发现那里粘贴着新生的分班图和办理入学手续的流程图。 夏蔚然在分别图中查找着自己的名字，高一1024班，默默记下自己的班次，再看看手续办理的地方，7楼！夏蔚然不由庆幸自己在出门之前整理了行李，不然扛着林嫂整理的行李箱爬7层楼，他非去掉半条命不可。 “让开、让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夏蔚然还未看清来人就被一把推开，夏蔚然有些狼狈地扶着自己的行李箱稳住了身形有些恼火地看向那人。 那人也看到了他，不屑地盯着他，“哟，你也是这里的学生。” 夏蔚然突然觉得这个少年脑袋是不是装着糨糊，如果他不是这里的学生那他提着行李箱做什么，不想理会他夏蔚然移开眼睛，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帽子，转身离开公布栏。 “啊，有了有了，高一1024，啊，什么啊，竟然要到7楼去报到，我不想去，你帮我去报名。”男孩抱怨的声音传来，夏蔚然瘪瘪嘴，有些不悦的是自己竟然要和他一个班。 爬上7楼的时候，夏蔚然的背心已经汗湿了，得益于平时爱旅游的关系，现在消耗的体力并不大，他走进办公室，里面并不是很吵，报名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多，夏蔚然拿出自己的通知书来到一个女老师面前，礼貌地笑着说：“老师你好，我叫夏蔚然，我是来报名的，刚才在公布栏上看到我的班级是高一1024班。” 那女老师有些意外地看着夏蔚然，目光不由地看向他的身旁，见他旁边没有人便迟疑地问：“你一个人来报名？” “是的。” 女老师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接过夏蔚然的通知书对比着桌子上面的姓名簿，“夏蔚然，夏蔚然……啊，在这里，哟，还是我们市里的状元呢。”老师惊喜的一句话让四周安静了片刻，众人齐齐看向夏蔚然。 夏蔚然不自在地红着脸，“老师，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哈哈，像你这样的学生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别的状元哪个不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你还害羞。”女老师笑了起来也没有再拿夏蔚然取乐，拿出记账本说：“我马上给你开个单子，你去财务部交了钱给我，我再把寝室号告诉你。” 夏蔚然接过单子，说了声谢谢便跑了出来，在财务部交了学费，回到女老师那里，女老师见到夏蔚然原本木着的脸马上笑了起来，接过夏蔚然手中的单子，说：“你等会，我看看你是在哪个寝室。” 夏蔚然应了一声，安静地等着结果。 过了一会只见那女老师皱着眉低声说道：“奇怪。”她又认真地在本子上查找了一遍，皱着眉疑惑地会对夏蔚然说：“你等一下，资料可能漏掉了，我再去找找。” 夏蔚然点点头，“麻烦你了。” “哟，这状元郎还这么客气呢。”女老师笑着走进里间的办公室。 夏蔚然站在原处，眼睛不敢看其他人只能盯着桌子上被玻璃压着的报纸，正看着关于扶正高中的新闻，一个蓝色的塑料大麻袋笨重地压在夏蔚然正在看的报纸上面，夏蔚然眨了眨眼睛，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背心黑色短裤的少年光着手臂擦着脸上的汗，他咧着嘴毫无形象地喘着气，目光瞥了眼桌子，理所当然地拿起桌上的宣传单呼啦呼啦地扇着风。 夏蔚然一瞬间忘记了要说话，只看着那全身黝黑的少年，刚毅的脸庞张着嘴像缺氧的鱼一样大口呼吸，办公室里的人对于这个突然冲进来的少年露出了好奇的模样，在看到少年那粗鲁的动作以后众人眼中有了些复杂的神情。 过了将近一分钟，那少年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他调整好呼吸，拿出一张柔得像腌菜干一样的红色信封，扯着嗓门吼道：“那什么，我来报名的，这给谁啊？” 夏蔚然默默地揉了下自己发疼的耳朵，这人的嗓子装了个喇叭吗？ “同学，你也是报名的吧，这玩意给谁啊？” “啊？”夏蔚然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个蠢动作，连忙将张成O型的嘴合上，他指了指四周的老师，“这里的老师都会受理的。” “哦，那就好了，谢谢啊。” 少年不拘小节的模样让夏蔚然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少年看着他愣了愣，转身小声地嘟囔道：“小爷们长得倒是不错。” 夏蔚然刚扯出的笑容又拉了回去，额间的青筋突突冒了出来，扭开头再也不看那少年。 “夏蔚然。”女老师的声音传来，夏蔚然连忙转过身看向女老师。 女老师一改刚才的热情，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将一串钥匙交给夏蔚然，“这是你寝室的钥匙，你的寝室在扶正园B座302。” “谢谢老师。” “不用不用。”女老师坐在位置上头也不抬地答道。 感觉到女老师的变化，夏蔚然也没有过于细想，拿着钥匙打算离开，却听见那少年扯着喉咙叫道：“我说老师，我站在这里这么久了，他都比我后来的，你咋不先弄我的。” 那老师瞄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这接的是谁的就是谁的，你要不乐意找其他人去。” “那不成，其他地方也这么多人，我下一个吧。” 夏蔚然走出办公室，突然听见那少年叫道：“老师，你写错了，我是曾林，不是这么娘们的名字，那王字旁给我去了。” 夏蔚然一愣，回身看向那少年，终于忍不住扯出一个笑容，曾林——林嫂的儿子和她还真是有些像。 并没有打算要和曾林有什么交情，夏蔚然走出办公楼，找到扶正园B座，发现四周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人，到了寝室，打开门的一刹那夏蔚然不由的愣住，没有想象中住下10人的集体宿舍，出现在眼前的是装修精致的单间，干干净净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夏蔚然终于明白那个女老师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夏蔚然连门也没有关走下楼来到楼道旁的电话亭里，插上IC卡打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 “林嫂，妈妈在吗？” “呀，然然啊，到学校了？夫人在和先生说话呢。” “林嫂，你让妈妈接电话吧。” “好的，你等等。” 过了一会，母亲温柔的声音传来，夏蔚然抓着话筒皱着眉劲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起伏，“妈妈，为什么让我住在这里？” “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是这个原因，这里所有的学生都住在集体宿舍，你这样让我住在单间，同学会怎么想我。” “这有什么关系，妈妈给了学校理由了。” “什么理由？” “你不喜欢和别人住一起。” 夏蔚然头疼地抵着墙壁，“妈妈，这是我的事情。” “怎么？难道你想和他们一起住吗？”母亲突然低沉的话让夏蔚然沉默下来，母亲的声音慢慢传入他耳中：“你自己一个人住，会自在很多，不需要在意那些细节，也不用你去迁就别人，更不用提心吊胆，这样不是更加好吗？” “我知道了妈妈，再见。”夏蔚然沉默片刻，说出这番话后挂断了电话。 有些无力地回到寝室，盯着那未来3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房间，夏蔚然坐在床上久久的一动不动，直到窗外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但是里面始终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4、嫉妒 夏蔚然缓缓睁开眼睛，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带着迷茫的情绪盯着天花板缓缓转动着视线，他微微转过头忍不住伸手抵住额头，眉头微微蹙起，刺眼的阳光直射在他的右半身，身体像在火炉里面一样热乎乎的，用手一抹额上全是汗水。 夏蔚然记起昨天从进入寝室以后他就一直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是晚上几点的时候他脑袋晕沈地冲了一个澡，然后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敞开的窗帘自然也就没有去收拾，就连行李也只拿出了一套睡衣大大的箱子期期艾艾地倒在门口。 夏蔚然眯着眼在床上滚了一圈，让身体远离阳光的荼毒，有些低血糖的他每天早上起床也会是一种历练。 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夏蔚然一边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边走进卫生间，当他面对空荡荡的洗脸台心中哀嚎一声，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昨天将林嫂准备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晚上洗澡的时候只是晕晕乎乎地冲着水，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什么也没有准备。 唉！ 因为没等头发干透就睡觉，现在头发可以做个鸟窝了，夏蔚然苦着脸，用手蘸了些水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几撮头发跷得实在是有些滑稽，怎么弄都是朝天立着，再这样弄下去他都能洗个头了，夏蔚然认命地戴上帽子准备出门去买东西。 学校的小卖部离夏蔚然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现在是早上7点，学校特有的广播声响彻整个校园，夏蔚然有些庆幸今天是从下午开始上课。 夏蔚然经过一段环山公路，道路两旁种满了香樟树，细细的阳光撒向大地，早晨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香樟树的气味，夏蔚然感觉有些晕沈的头总算清醒了几分，路上的学生很多都拿着厚厚的教科书，一边啃书一边快速地离开，夏蔚然看了一眼书的名字暗暗吐了下舌头，这些人都是高三的学生，可见无论在哪个学校高三拼命的命运都是躲不过的。 夏蔚然找到小卖部，从物品架上拿了需要的东西正要走去结账，突然眼前一黑胸口被一股大力撞了个结结实实。 “哎哟。”一声夸张的尖叫声响起。 夏蔚然坐在地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低血糖的关系还未吃早餐的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脑袋嗡嗡作响，等到夏蔚然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昨天遇到的那个少年正一脸怒火地看着他，少年看见夏蔚然睁开眼睛伸手指着夏蔚然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人有没有搞错，这么多路可以走为什么偏偏要过来撞我？” 夏蔚然皱着眉，等到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才站起身来，表情平淡地看了少年一眼，“我一直是站在这里。”言下之意是少年自己鲁莽地冲过来撞了他。 少年惊讶地看着夏蔚然，大概是没有想到昨天还一副唯唯诺诺闷不吭声的人今天竟然不卑不亢地当面和他对峙，少年目光朝四周看去，小卖部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渐渐朝他们这边走来，少年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指着夏蔚然大吼，“你竟然还来怪我，把你名字告诉我。” “夏蔚然。”夏蔚然看也不看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就去柜台结账。 “你就是夏蔚然？”少年的声音有些奇怪，夏蔚然付了钱看向他，有些疑惑地点点头。 “康庄，你怎么那么慢啊，好了没有啊？” 就在少年低着头想着什么的时候，几个穿着校服的少年陆陆续续走进小卖部，他们看到少年忍不住埋怨着，“有没有搞错啊，进来这么久一点东西都还没有买。” 少年原本怔愣的表情像是惊醒过来一般，抬起头看着伙伴突然问道：“你们知道夏蔚然吧？” “夏蔚然？那个中考状元？” “我记得昨天有人说他是扶正高中唯一住进老师公寓的学生。” “哼，不过是学习好了一些，那些老师倒是把这种书呆子当作宝。” 夏蔚然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这些人对自己有敌意，不想再惹麻烦，他转身打算离开。 康庄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低低地说：“别走啊，夏状元，告诉我这些哥们，你是怎么考了那么好的成绩啊？” “和你无关。”夏蔚然不着痕迹地推开康庄的手，本能地抗拒着康庄的靠近。 “小子还很清高。”离康庄最近的男生看到夏蔚然的动作嘲讽地笑了笑，几个人像得到信号一般将夏蔚然围得个结结实实。 夏蔚然皱着眉，对着康庄露出一个笑容，“如果你们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要离开了。”原本低落的心情越发的糟糕了，没有洗漱的脸颊好像有虫子咬一般让人难受，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刷牙，出于礼貌夏蔚然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我们当然……有事了。”康庄看见小卖部渐渐聚集的人，他向同伴使了一个眼色，突然哥俩好地搂住夏蔚然的肩膀，“我们既然是同一个班，我还有很多都不懂呢，很多事情要请教、请教。”最后几个字说得又狠又慢，夏蔚然怔了下肩膀康庄身旁的男生一把将他退出小卖部的大门。 夏蔚然被他们推进小卖部的旁边，外面的人并没有太多地在意他们，康庄盯着夏蔚然，一脸研究地问：“我很好奇，整个扶正高中就连莫峥都没有这样的特权，你凭什么就自己住一间屋子啊？” 夏蔚然虽然已经预料到自己被特殊对待的事情传到学生耳中会受到非议，却也没有想到事情来得那么快，他开朗地对他们笑着，“那间公寓并不是学校特殊照顾给我的，我从小就不适合跟别人一起住，也是怕影响到其他人，所以多交了一些住宿费住进了那间公寓。” “话说的可真好听。”康庄冷哼一声，“你这是骗鬼呢。” 夏蔚然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那六人中的一个男生看着夏蔚然，突然啧啧地摇着头，“这脸长得，小子，你是投错胎了吧，还是你妈在生你的时候把你下边的那东西给剪了啊？怎么长得这么像个女人啊。”那人的话音一落四周传来快意的笑声。 夏蔚然握紧拳头，瞪着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歉。” “什么？”那人故意凑过身体，侧着耳朵大声说：“你刚才说什么？我听不见，别跟个姑娘一样说话。” “我叫你道歉。” “哎呀，虽然声音大了一点，不过我还是没有听见啊……啊……”最后一声杀猪一般的叫声让其他几个人激灵灵地打了个颤。 夏蔚然收回脚，看着那个人捂着下体嗷嗷大叫，夏蔚然露齿一笑，“我叫你道歉的。”目光对上其他几个人，“你们说我可以，但是不能把我父母也扯进去。” 其他五个人露出惊愕的表情，低头看着自己同伴蹲在地上嗷嗷大叫，年少轻狂的性子一下子冒了出来，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几人红着眼向夏蔚然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众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夏蔚然惊讶地抬起头，看见那红得刺眼的红背心，黝黑的手臂大大地张开着，曾林站在他面前咳了一嗓子，“我说大早上的那么大火气做什么呀。” “曾……曾林……”夏蔚然看着对方足足高了自己半个胸口的身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曾林歪着头，又咳了一声臭美地冲他一笑，“没想到我这么出名啊。” 夏蔚然张张嘴，刚想说话，康庄捂着脸站起来，哭着脸对着夏蔚然叫道：“夏蔚然，你敢找人打我，你给我等着，我找人做了你。” 夏蔚然感觉到曾林复杂的视线，他撇开头对上康庄狼狈的眼，“信不信由你他不是我找来的。” “我管你是不是，你敢找人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曾林回头看着他，康庄想起刚才的遭遇，吓得缩了缩身体，却仍不忘瞪着夏蔚然。 夏蔚然知道康庄是把这罪名给他定实了，他也不想多做解释，站在原处不吭声，康庄只当他是默认了，心中越发地怨恨夏蔚然。 曾林左右看着他们，扯了扯嗓门，“男子汉这么斤斤计较，我刚才也没对你动手啊，我不过是想过来问个话，你别什么事都扯到他身上。” “我不管。”康庄憋了口气怒气冲冲来到夏蔚然面前，用力推了他一把，夏蔚然刚站定身体，就听见康庄高吼的声音：“我要和你比赛。” “啊？”有些没有明白过来的夏蔚然只能睁大眼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你不是要我们向你道歉吗，我和你比赛，如果你赢了，我们就向你道歉？” 夏蔚然目光一闪，认真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康庄吸吸鼻子，转身指着曾林，“不过他不能帮你。” “我原本也没打算帮。”曾林哼了一声，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夏蔚然，当夏蔚然将目光转过来的时候他连忙别开头，夸张地一手捂着嘴哈了一口气，“哎呀，昨晚的菜味还留着呢，赶紧买牙刷。” 夏蔚然有些惊吓地看着曾林潇洒地离开。 “恶心死了。”康庄对着曾林的背影作出厌恶的表情，转头又对夏蔚然说：“你现在和我到篮球场去。”说完提了提身旁的伙伴，“装什么死，赶紧走啦。” 5、阴谋 “你还和他比什么赛啊，我们几个人把他扛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往死里打一顿，谁会知道啊。”刚才被夏蔚然踢了一脚的男生不满地说着。 康庄瞥了一眼沉默的夏蔚然，哼了一声，“那不便宜他了。” 众人作出衣服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夏蔚然的表情越发暧昧。 夏蔚然压了压帽檐，跟着康庄等人来到学校的篮球场，也许是高温的关系，篮球场上只有他们几个人。 “场地很宽敞嘛。”康庄满意地点点头，场地宽敞并不是他的目的，最主要的是这样宽敞的地方只有夏蔚然和他们几个人在。 “你们要怎么比？”夏蔚然看着对方6个人，“如果你们一齐上我绝对是输定了。” “我们当然不会……和你公平。”康庄的话音一落，众人都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虽然知道康庄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但是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毁约，夏蔚然冷着脸，“那你想怎么做？” “就来一场正规的比赛啊，你不是全市的冠军嘛，我们6个可不敢和你单挑呢。” “你们应该知道我只是考试考得比较好，可不是得了体育冠军。” “那有区别嘛，读书好的人不是样样都精通嘛。” 夏蔚然皱着眉，“这场比赛不公平，我要退出。” “退出？”不等康庄说完，刚才被夏蔚然踢到下体的男生唬着脸，“好啊，你只要毁约，刚才怎么打我的，我就怎么还给你。” 夏蔚然脸色一白，知道这场比赛是逃不过，现在就算他开口大叫也是少不了一顿打，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饥饿感更加强烈了，夏蔚然想了片刻，“既然是这样，那我只能接受这场比赛。” “倒希望你别接受。”那个男生愤恨地说着。 夏蔚然将自己的东西放到一边，看着前面的六个人问：“你们谁做裁判。” “我吧，早上还没吃东西呢，饿死了。”一个人懒洋洋地站到一边，其他几个人也没有意见，反正无论谁做裁判，他们都不认为夏蔚然会赢。 夏蔚然站在中央跳球区，对方高出他20公分的身高，让他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弱小，对方得意地看着他，作为裁判的学生将篮球放在他们中间，高呼：“准备，开始！” 球抛在空中，夏蔚然只意思意思地蹦了一下，高个子一手抱住篮球，也不急着进攻，高个子在夏蔚然面前停下来，拍着篮球挑衅地像耍杂技一样将球围着身体左右传送。 夏蔚然盯着篮球，在对方还在拍着球傻笑的时候，躬着身体一个冲刺抢过篮球，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出其他四人的防线，一路来到篮板下，身体一跃轻巧地将球送入篮中。 篮球场上瞬间陷入了安静，众人看着篮板下露出开心笑容的俊美少年，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不可思议，夏蔚然一边笑着一边对一旁发呆的裁判说：“裁判，报分。” 做裁判的学生本能地说了一句：“夏蔚然，1分。” 康庄回过神来，走过去狠狠踢了裁判一脚，“白痴，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说完转过身气呼呼地来到夏蔚然面前，瞪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夏蔚然，我真是小看你了。” “是你们说比篮球的。”夏蔚然又露出了礼貌的笑容，“加油啊，时间还很长呢。” “哼，我们自然是不会再大意了。”康庄的声音有些冷。 夏蔚然转过身像是没听到，心中却暗暗叫苦，刚才的得分完全是利用他们对自己的轻视，后面的比赛如果他们五个联合起来，夏蔚然自然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最糟糕的是从起床到现在他还没有喝一口水，也没有吃东西，低血糖的反应越来越明显，夏蔚然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倒下去也不奇怪。 康庄等人知道夏蔚然的实力，都不敢再小瞧他，各个心有不甘地盯着夏蔚然，夏蔚然对着众人一笑，心中叹息早知道就不那么早泄底了，现在真是举步维艰。 康庄朝夏蔚然冷笑一声，“我看你能撑多久。” 夏蔚然眯着眼，突然将手中的球朝康庄身后打了出去，康庄一愣，笑道：“你疯了吗，这场比赛你可是只有一个人。” 夏蔚然没有回答，在康庄取笑他的时候快步上前，穿过康庄的身体，正好接住打出来的球，靠着自己给自己传球，夏蔚然再次得了两分，然而他的双脚刚落地就踉跄一下，双手甚至能感觉到脉搏快速的跳动，他用力抿了抿嘴唇，强打起精神面对着众人。 康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感觉到同伴责怪的目光，他就恨不得杀了夏蔚然，当他的目光落在夏蔚然的脸上时，康庄微眯着眼再一看，发现夏蔚然全身是汗，嘴唇更是白的吓人，康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计划，看着夏蔚然的表情更加诡异。 比赛继续进行，夏蔚然连续得了几分，越到后面他越察觉到不对劲，对方似乎并不急着进球，反而拖着他的行动，让他每进一个球，消耗的体力更大。 “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康庄得意的笑声传来，夏蔚然跳起身将球投出去，却感觉全身都没有力气，篮球掉在地上，夏蔚然整个人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头重重地磕在水泥板上，眼睛快速地眨着却一点焦点都没有。 耳边传来康庄的笑声，身体突然传来疼痛感，夏蔚然知道是有人在踢他，肩膀、肚子、腿，身体每一处都传来疼痛，但是夏蔚然连想护住身体的动作都做不了，模糊的视线里闪现着交错的身影。 “我就说他不行了。”康庄有些得意地笑道。 “个子那么矮，打球倒是有一套，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声音刚落，夏蔚然便感觉到身体弹跳了一下，侧腰的位置痛得他睁大了眼睛，然而什么也看不到，突然夏蔚然像个孩子一样瘪嘴嘴哭了起来。 “靠，竟然还在哭，脸长得像女人就算了，竟然还像娘们一样哭，真是让人不爽。” “这样打下去会不会出事？他看起来像是中暑了。” “管他呢，先打过瘾待会告诉老师就行了，我们可是在做好人好事。”康庄说着狠狠踩着夏蔚然的手掌，盯着那白皙漂亮的手，他一脸嫉妒地瞪着夏蔚然漂亮的脸庞，“这张脸真是讨人厌。” 不要……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夏蔚然在心中呐喊，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最毒的利剑，一句一句刺进毫无防备的身体里，夏蔚然发冷的身体本能地颤抖着，即使睁不开眼睛他也祈求着让自己听不到那些恶毒的话以及那些幸灾乐祸的笑声。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他悲凉地想着，终于张开嘴叫了一声。 “啊……”夏蔚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本能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摸索着试探地伸了出去，直到手掌碰触到康庄的脚，靠着本能低下头，张开嘴对着那脚踝狠狠咬了下去。 “啊！！”康庄痛呼一声，脚用力往回缩，然而夏蔚然咬得实在是很用力，只动了一下就感觉到脚踝上的肉撕裂了一样痛，康庄红着眼扬起手一巴掌拍在夏蔚然脸上，夏蔚然像失去力气的木偶，松开口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脸颊一片红肿。 “混蛋，混蛋！”康庄捂着脚不停地叫骂着，每叫一次就扇了夏蔚然一巴掌。 “这里真热闹啊。”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康庄抬起头，看见篮球场前方的墙壁上蹲着一个人，那是个和夏蔚然一样英俊的少年，亚麻色的短发，左耳上闪着一点红色的光，如墨一样的剑眉下镶着两颗褐色的眼眸，嘴角微微向上勾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莫……莫峥？！”康庄张大嘴，有着惊慌地叫了一声。 莫峥歪着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蔚然，他的目光一沈，从墙壁上轻巧地跳下来，他的身高比同龄人高出很多，刚一落地康庄等人本能地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对他说：“我们只是闹着玩的。” “嗯？我也没说什么呀，你紧张什么。”莫峥乜斜着眼，康庄低着头不再吭声。 “你醒了？”莫峥站在夏蔚然身旁，双手插着裤袋低着头对着夏蔚然露出一个笑容。 6、失落 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眸像害羞的姑娘在细密的睫毛下微微颤抖，眼神中透着迷茫，莫峥嘴角一勾不说话地看着夏蔚然。 夏蔚然吐出一口气，手指轻轻动了动，身体放松地躺在地板上，从小到大因为低血糖他也晕倒过几次，所以现在心里并不惊慌，甚至开始了自救，心脏砰砰直跳，身体还有些发冷，他用力咬着下唇用自虐一样的方式让自己在最快的时间里清醒过来。 感觉到意识慢慢恢复，耳边响起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夏蔚然眨了眨眼，微一抬眼睑就对上那双浅色的眼眸，夏蔚然露出好奇的表情盯着莫峥。 “你没事吧？”那人的声音近了一些，夏蔚然感觉到头顶袭来一个阴影，些微的凉爽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能起来吗？”那人不厌其烦的声音终于让夏蔚然的心里有了些歉意，他乖巧地对莫峥点点头，莫峥抿着唇，眼中充满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夏蔚然。 夏蔚然一手撑着地板，身体刚动了一下，身上就一阵火辣辣地疼痛，脸颊也一阵发麻，他僵在原地，突然抬起头来无比紧张地摸着脸看着莫峥，样子小心翼翼，“我身上流血了吗？” 莫峥心中有些好笑，这个小不点刚才差点被他们打死，现在竟然只关心自己的脸，莫峥摇摇头，夏蔚然放心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康庄等人并没有离开，只是他们的表情没有了开始的嚣张，几个人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站在一旁，康庄等人看到夏蔚然虽然没有好脸色，却也没有出口伤人。 夏蔚然目光落在地上的篮球，苦笑一声，“我输了？” 莫峥看着夏蔚然失落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好奇，原本因为无聊低落的心情，因为夏蔚然的表情挑起了兴趣，他并不是什么善人，会出言阻住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他蹲着身体，看着夏蔚然滴落的神情，莫峥帅气的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靠着夏蔚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夏蔚然皱着眉，身体向后退了退，没有吭声。 莫峥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你刚才赢了。” “真的？”夏蔚然抬起头来，眼中的惊喜表露无遗，随即想起什么又连忙低下头。 莫峥点点，“当然，他们6个和你一个人打都没赢几分，最后还是你晕倒了，这场比赛自然是向着你的，是不是？”最后一句是向着康庄等人说的。 康庄接受到莫峥的目光，看起来风轻云淡的眼神却让众人额头冒出了冷汗，康庄僵直着身体艰难地说道：“是我们输了。” “你看，我没有说错吧。”莫峥回过头一脸和善的笑容，“现在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夏蔚然看向莫峥再看看一脸小心的康庄，有些明白莫峥的身份不一般，他记得刚才在小卖部的时候康转他们说过，自己住公寓的待遇就连莫峥也没有，夏蔚然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小心和防备，再抬起头来已是一脸灿烂无邪的笑容，“我叫夏蔚然，谢谢你救我。” 莫峥盯着夏蔚然的笑容，和善的表情闪过一丝阴郁，他微眯着眼，语气冷淡：“我不需要这些虚假的笑容。” 夏蔚然的笑容有一丝裂缝，却只是冲着莫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脸无知的表情。 莫峥皱着眉有些失去兴趣地站起身，表情没有了刚才的热衷，只瞥了夏蔚然一眼就看向康庄等人，目光轻轻一扫，众人噤若寒蝉地站出了标准的军姿。 “是我去告诉老师，还是你们自己走。” 康庄脸色一变，连忙辩解，“莫峥，是夏蔚然先惹我们的。” 莫峥没有说话，眼睛缓缓地眯着，康庄身体一颤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嗫嚅道：“我们只是吓唬吓唬他。”目光不甘地盯着夏蔚然，“谁让他住进公寓，就连你也只能住集体宿舍，他凭什么，况且刚才他还……他还赢了我们，他目中无人……” “康庄。”莫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康庄看向他眼中闪过惊慌，连忙摆手，“我不是找借口，我……我……” 莫峥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是这么输不起的人。” “我……”康庄急着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看着莫峥冰冷的表情他瘪着嘴眼中全是泪水。 “莫峥。” 清澈的声音让莫峥一愣，像是第一次听人叫他的名字一般，带着不确定的表情看向夏蔚然。 夏蔚然揉着脸颊，冲他笑了笑，“我想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他们告不告诉老师都没有关系，我也不想事情闹大，不过既然是我赢了，那么我和他们之间的赌约也就要兑现了。” 莫峥皱着眉，有些气恼地看着夏蔚然，最终轻轻地挤出几个字，“你在拒绝我。” 夏蔚然无辜地眨眨眼，“没有啊，我很谢谢你过来帮我，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情，原本让你出面已经很抱歉了，既然事情能圆满结束，我也没有必要不依不饶。”说完，他站起身慢慢踱着步子来到康庄面前，脸上的笑容不变，“康庄，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吧，还有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你……” “怎么，你要反悔吗？”夏蔚然有些烦恼地歪着头，最后指着莫峥说道：“可是你刚才已经对他说是我赢了。” 康庄气得满脸通红，看着一旁没有表情的莫峥，他咬咬牙一动不动地站着。 夏蔚然也不着急，一边揉着脸一边浅浅地笑着，只是漆黑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笑意。 莫峥原本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好不容易发了点善心却被对方轻易拒绝，然而此时看着夏蔚然不卑不亢毫不焦躁的态度，莫峥不但消了怒火，还对眼前这个小不点充满了兴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不能吃亏。 康庄盯着夏蔚然，低声说道：“夏蔚然，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今天所受的耻辱加倍还给你。” 夏蔚然露出可爱的笑容，拍了拍帽子上的灰尘，缓缓将帽子戴上，鸭舌帽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带着笑意的嘴角。 “对……对不起。”康庄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一脸受了莫大侮辱的表情。 其他几人见康庄已经道了歉，他们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对不起。” 夏蔚然抬起头，红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我原谅你们了。” 这句话无疑在康庄心口撒了一把盐，双眼像要活剥了夏蔚然一样通红。 夏蔚然全当没有看到，走到篮板下将自己的东西拿了出来，对上莫峥有趣的目光，夏蔚然隐去心中的不适，朝莫峥笑了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夏蔚然先到小卖部买了一杯绿豆沙，又到医务室拿了一些红花油才缓缓走回自己的宿舍，关上门的一瞬间夏蔚然径直坐在地板上，全身像失去所有力气一样靠着铁门，双手垂在身体两边的地板上，他的头低着帽檐将他整个脸庞都挡住了。 宿舍里四周静极了，突然夏蔚然的肩膀颤了颤，一下、两下……最后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帽檐下泪水哗哗地落在裤子上，夏蔚然的呼吸很粗，每一下都像缺氧的鱼，他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即使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没有发出过大的声响。 笃笃。 夏蔚然安静下来，猛然抬起头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侧着身体。 笃笃。 有力的敲门声让夏蔚然忘记了呼吸，过了好一会他才吐出一口气，咽着口水稳定了情绪才开口问道：“谁？” 笃笃。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坚持地敲着门，夏蔚然低着头想了想，抬起头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他捡起地上的东西随意地放进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又眨了眨眼这才拉开门栓，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当他看到来人的时候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小不点，你的速度太慢了。” “什……什么？”夏蔚然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脱口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莫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像窜门一样随意地靠在门口，对于夏蔚然的询问他只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7、昙花一现 夏蔚然压下心中的惊讶，对着莫峥一笑，“有事吗？”礼貌乖巧的样子就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样。 莫峥还是和刚才一样露出灿烂的笑容让方圆几百米都为之失色，他指了指屋内，“不让我进去吗？为了找到你我可是花了一翻功夫哦。” “找我有事吗？”夏蔚然仍然只露出一个脑袋，声音轻快的好像莫峥是多年的好友，热情无比却没有一点行动表示。 莫峥站直身又做出了眯眼的动作，夏蔚然暗中警惕，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虽然和莫峥之间陌生的就是陌生人的关系，但是刚才在篮球场上的碰面，让夏蔚然十分清楚，莫峥没有他表面那么善良，虽然不清楚他的底细，但是连康庄那样骄傲的人都对莫峥一脸敬畏，那么莫峥在这所学校里应该不仅仅是普通的学生那么简单，而夏蔚然心里清楚的是每当莫峥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就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刚才哭过了。”莫峥的口气没有任何怀疑，目光赤裸裸地定在夏蔚然身上。 夏蔚然心中一颤，惊讶于莫峥的观察力，心中对莫峥的抗拒更大了，他头往后一偏，小声地说道：“是你看错了。” 身体一点一点缩回房间，“如果没有事情的话，你先回去吧。” 夏蔚然双手推着门就要关上的时候，门被一股大力堵住，夏蔚然透过门缝看着莫峥一只手抵着门，轻松的样子让他有些恼火，莫峥勾嘴一笑，对他扬扬下巴，“没哭就没哭，生什么气啊。”说完身体稍微往里面一挤，夏蔚然像个无力的姑娘被推了几步，再回神莫峥已经走进了他的房间。 莫峥四处打量一翻，痞痞地吹了个口哨，夏蔚然觉得这个时候莫峥就是一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形象。 “你这单间不错啊。”由衷地赞美一番，莫峥冲夏蔚然摇摇头，“难怪他们会眼红。” “谢谢。”我被欺负的原因里面也有一部分包括你，夏蔚然忿忿地想着，表面上却耐着性子看着莫峥观看他的房间，等了一会不见对方的热情冷却，他忍不住开口，“你不回去吗？” “你有事情？”莫峥不答反问。 “是的。”现在已经是中午11点多，夏蔚然对于自己全身脏兮兮的模样非常的不自在，现在他只想打开蓬头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莫峥点点头，表情自然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夏蔚然。 夏蔚然不解地看他一眼，迟疑地接过盒子，低头一看，夏蔚然心中轻轻一颤，盯着那盒子一时竟没了动作。 “你身上全是伤，用这个擦擦，身上也不会留下淤青。” 夏蔚然抓紧手中的活络油声音没有起伏地说：“谢谢。”沉默一会又加了一句，“我会用的。” 莫峥耸耸肩，突然露出一个让夏蔚然心惊肉跳的笑容，莫峥慢慢地靠近夏蔚然，夏蔚然不自在地往后退，莫峥看着夏蔚然小巧的下巴，少年特有的声音此时却透着些低沉和诱惑。 “如果你担心身体有些地方擦不到的话，我可以帮你。” 夏蔚然微微睁大眼，目光对上莫峥充满笑意的眼睛，他对着莫峥露齿一笑，“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要洗澡了。” 莫峥做出失望的表情，夏蔚然忍了忍终于还是没有出手伤人。 等到莫峥走出房间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身看着夏蔚然，“下午要上课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 “那就好，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班里有些消息你估计会不清楚。”莫峥说着歪着头像在思考着什么，浅色的眼眸闪过麻烦的情绪，却很快被跃跃欲试的表情取代，盯着夏蔚然的眼睛有些兴奋地说：“为了避免你脱离集体生活，从今天下午开始我们一起上课吧。” 夏蔚然惊讶地睁大眼，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要。” 看到莫峥转冷的眼神，夏蔚然有些歉意地说：“我有老师的电话，之前班主任也和我说过有消息会单独让人通知我，所以我会准时参加班里的活动。” “是么。” 夏蔚然心里一颤，连他自己也奇怪，对于第一个向自己示好的同学他为什么要这样快的拒绝，但是身体的本能在警告他，不能和莫峥走太近，他只要在这里安静地度过这三年就够了，而莫峥，他太耀眼了。 莫峥看着夏蔚然低垂的头，也没了试探的心情，撇撇嘴竟有些孩子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下午见。” “下午见，还有谢谢你。” 莫峥踏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目光落在夏蔚然的脸上，他微微蹙起眉头，“夏蔚然，你知不知道，人一旦礼貌的过分会给人一种生疏的感觉。” 夏蔚然没有吭声。 莫峥摆摆手，“我先走了，记得擦药。” 门缓缓地关闭，夏蔚然站在原地好一会才进入浴室，镜子里面他的脸颊透着不寻常的绯红，他脱下衣服果然如他所料身体多处是淤青，想起康庄等人愤恨的表情，夏蔚然露出一个苦笑，似乎在哪里都会有人这么讨厌他。 将脏衣服放在一旁，夏蔚然打开蓬头，幸好现在是夏天，烈日让自来水像温水一样舒适，夏蔚然洗完澡，腰身围着毛巾，走出浴室，一边擦着湿润的头发一边坐在床上。 目光落在活络油上，夏蔚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身体像着了魔一样拿起那瓶活络油，思索片刻终于打开盖子，他手法熟练地擦着身上的淤青，力道适中，即使身体还是火辣辣的，但是他知道擦上药几天后淤青就会消失。 看了看手表，还有2个小时才上课，夏蔚然简单地整理了自己的行李，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夏蔚然在窗户旁边放了一张椅子，又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 夏蔚然从10岁开始独自一人出外旅游，在这4年间他除了见识到了数不清的美景以外另外一个收获是在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学会了画画，而他手中厚厚的本子就是平时为了消遣以生活中的趣事做成的漫画集。本子的封面很干净，只有三分之二的纸张使用过，夏蔚然翻到最新的一张白纸，目光没有任何杂念，持笔熟练地画着一些人物，当画笔落到最后一个人物时，夏蔚然的笔尖落在人物的左耳，轻轻地在上面点了一点，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么愉悦。 寝室里的气温慢慢升腾，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吊扇吱吱地摇动。 笃笃。 夏蔚然深思的表情一怔，快速地抬起头来，平静的眼神中竟有些期待，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房门。 “少爷。” 温润的声音让夏蔚然期待的脸庞垮了下来，他收拾好画集磨蹭了十几分钟才慢慢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张着一个中年男子，严肃的脸庞笔挺地站在门外，像是算准了里面有人一样，他出声以后就没有了动作，而是乖乖地站在门口等着夏蔚然开门。 “有事吗？” “夫人让我将这个交给你，出门的时候你忘记带了。” 夏蔚然目光往下，男子手中提着一个袋子，袋子很大却可以感觉到并不重，夏蔚然皱着眉一把夺过袋子恶狠狠地看了男子一眼，“你已经完成任务了，可以回去了。” 男子仍然站在原地，声音公式化的没有情绪，“夫人提醒你一定要每天都喝。” “我不会忘的。”夏蔚然不等对方再说话径直关上了房门，刚才的好心情已经消失不见，夏蔚然将袋子放在地上皱着眉倒在了床上，他把脸压在枕头上，久久没有再动。 8、自我介绍 夏蔚然额头抵着枕头，很大力地呼出一口气，他闭着眼转了个身，像个酣甜入睡的婴儿一样蠕动了一下嘴唇，脸颊透着红润，过了好一会夏蔚然才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睑颤动，乌黑的眼眸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又过了一会他才坐起身，皱着眉看了看手表，1点30分，他皱皱眉，回想着之前班主任告诉他下午上课的时间。 “是……2点吧？”夏蔚然喃喃自语一声，完全没有就要迟到的惊慌，他站起身，进入浴室洗漱一番，走出浴室的时候目光落在被自己扔在门口的袋子上，平静的表情里闪过厌倦，将袋子捡起，他坐在窗口的椅子上解开袋子，袋子里是植物的碎片，从根茎到叶子都可以从碎片中分辨出来，夏蔚然捏着一片叶子，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快就被揉成碎末。 远处传来铃声，夏蔚然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歪着头看着窗外像是在确认那铃声的意思，过了一会他低头将袋子扎好，起身走出公寓。 对于学校的铃声学生会做出本能的反应，上课铃声响起众人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动作说不上积极但是绝对没有雀跃，下课铃声响起随着老师的一声下课，整个学校就像疯人院一样活跃起来。 夏蔚然看着路上形色匆匆的几个学生，他不慌不忙的从背包里拿出学校的地图，在里面找到自己的教学楼以后又不慌不忙地朝教学楼走去。 当夏蔚然来到教学楼的时候，整个学校显得非常的安静，夏蔚然走上二楼，拐过走廊的右边，只一抬头就看到教室门上面蓝底白字长方形牌子，高一1024。 教室门紧闭着，透过窗户夏蔚然看到坐在里面的同学，靠窗坐着的同学已经发现了他，众人投来惊讶又好奇的目光。 夏蔚然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下门，没过多久门打开了，为夏蔚然开门的是一个30出头的女老师，整理服帖的头发，脑后扎着一个发髻，银色边框眼睛下一双严肃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夏蔚然。 “夏蔚然。”女老师的音速很慢，并没有让夏蔚然进教室。 “林老师。”夏蔚然小声地叫了一声，林老师是他高中的第一个班主任，昨天夏蔚然就和她见过面。 “我记得我昨天有告诉你，上课时间是2点钟。” “我记得。” “那你迟点是什么意思？就算从扶正园过来要花半个小时，你只要早点过来也不会迟到。” 夏蔚然抬起头，眼中有些疑惑，“林老师，你昨天和我说今天下午是来领书。” “你还记得啊。”林老师哼了一声，再看夏蔚然廋小的身体，原本昨天觉得夏蔚然是今年中考的状元，心里对他也有些偏爱，谁想这个夏蔚然竟然还摆起架子，第一天就迟到，完全没有将她这个班主任放在心里，心中的那点偏爱之情也就消失不见了。 “既然只是来领书，老师可以先给同学们发书，我现在过来不是正好可以拿到书吗？这样我们双方都不会浪费时间了。” “你说什么？”林老师一脸难以置信又像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般死死瞪着夏蔚然。 夏蔚然看出林老师脸色不对，抿着嘴不再说话，目光往教室里一看，发现班里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康庄幸灾乐祸的表情再明显不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蔚然一眼就看到坐在外面窗户边的莫峥，莫峥已经换上了扶正学校的校服，不仅如此夏蔚然发现整个班里坐着的学生都穿着扶正学校的校服，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在的班级都是扶正初中直接升入到高中的学生，这发现让他瞬间不自在起来。 “夏蔚然，不要以为你初中考了个好成绩就以为有什么特权，我告诉你高中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林老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夏蔚然的脸色有些白，站在门口有些怯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林老师又说了一番话，看到夏蔚然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老师的面子保住了，这才正经地扶了扶眼镜，下巴一仰，“进来吧，把桌上的书本拿下去，你就坐莫峥旁边吧。” 夏蔚然低着头，没有吭声，他知道林老师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整个班级里只有莫峥的旁边有空位，夏蔚然拿着讲台上的书本坐在了莫峥的身旁。 “你倒是有胆子。” 刚坐下来莫峥充满笑意的声音就传来，夏蔚然身体一颤，看向莫峥不解地问：“什么？” 莫峥一手撑着下巴，即使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也依然帅气，他对着夏蔚然一笑，眼睛像月牙一样弯着，放在桌上的手指向林老师，“她可是扶正出了名的灭绝师太，你竟然一来就和她对上了，不得不说你的勇气可嘉。” 夏蔚然盯着莫峥，一时分辨不出莫峥是在称赞他还是在讽刺他，他皱皱眉低着头问，“什么叫灭绝师太？” 莫峥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夏蔚然老实地摇摇头。 莫峥没有解答，用不可思议地语气说道：“还真是朵奇葩啊。” “嗯？” “没什么，总之以后碰到她不要跟她硬来就行。”莫峥说完这句话便转过头看向窗外。 他在担心我？夏蔚然看着莫峥的侧脸，双手捏着手中的课本，转头看向黑板，他第一次觉得来学校是一件不坏的事情。 林老师看到学生已经将书本都检查了一遍，这才拿着一个本子站在讲台上说：“同学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大家在报名的时候也已经见过我了，我姓林，你们以后叫我林老师就可以了，我教你们历史，以后大家上历史课要小心了。” 低下的学生发出一阵怪笑。 林老师扶了扶眼镜，“大家既然升入了扶正高中就应该知道学校的校规，当然夏蔚然同学是从其他学校升上来的，大家也听过他的大名，他是我们市里的中考状元，我们先欢迎这名新同学。” 教室里响起一阵掌声，夏蔚然不自在地直起身体，一旁的莫峥一边鼓掌一边抿着嘴笑。 “大家作为同学那就是缘分，等到将来你们上了大学面向社会的时候，就会知道同学之情是非常珍贵的，好了，现在时间还很充裕，我点名叫一个人，叫到的人就上来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不过时间不能少于1分钟。” 台下一阵哀嚎，夏蔚然听到旁边的同学大部分都在抱怨着自己最不擅长这个。 “你不紧张？” “紧张什么？”夏蔚然不解地看着莫峥。 莫峥一脸古怪地看着他，“我该说你大胆呢，还是说害羞好呢。”莫峥一直觉得夏蔚然是个奇怪的人，有时候他可以显得像个女人一样柔弱，有时候却坚强地让人诧异，而他一脸不懂世事的模样就像个幼儿一样。 “只是介绍自己，这个也需要紧张吗？”夏蔚然想起自己在家里的时候每来一个老师他都会先自我介绍一翻，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好紧张。 “夏蔚然，你先来吧。”林老师坐在门口手上拿着姓名簿。 夏蔚然站起身走向讲台，定了定神，从容不迫地开口说：“大家好，我叫夏蔚然，今年14岁，我个人平时喜欢旅游和画画，偶尔会和老师学习防身术，不过我并不是很喜欢体育，扶正高中是我第二次进入的学校，之所以会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的教学理念吸引了我，所以我很珍惜这次机会，最后很高兴能和各位成为同学，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9、激怒 夏蔚然说完这番话，对众人一鞠躬，这才走下讲台。 教室里响起一阵掌声，林老师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夏蔚然低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林老师叫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自我介绍的活动继续进行着。 夏蔚然刚坐下来，身后的女生看着他，笑着说：“你刚才不紧张吗？” 夏蔚然对她笑了笑，“不紧张。” 女生皱皱鼻子，小声地对夏蔚然说：“我啊，最怕就是上讲台了，平时让我说话还行，一站到那上面，我整个心就憋得慌，脑子里完全没东西。” 夏蔚然回想着刚才在讲台上看到的几十颗脑袋和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有些可怕。” 女生听他这么说，突然身体往前倾了倾，神秘兮兮地说：“我叫林紫青，你和康庄有仇吗？刚才你在讲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像恨不得戳你一个洞。” 夏蔚然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所以当林紫青身体靠过来的时候，他先是不着痕迹地往后移了移，听完林紫青的话，他心里苦笑着，和康庄的梁子是结定了，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夏蔚然对林紫青摇摇头，便回过头听台上的同学说话。 过了一会，夏蔚然察觉到不对劲，目光不自觉地往旁边一瞥，猛然间发现莫峥一手撑着下巴，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也不知道他这个动作维持了多久，就连身旁的几个同学都不时悄悄地投过眼神，一脸好奇的模样。 “怎，怎么了？”夏蔚然紧张地问。 莫峥不吱声，眼睛微眯着缓缓地靠近夏蔚然。 夏蔚然本能地往后退，结结巴巴地阻止莫峥的靠近，“你想被老师发现吗？” “你……”莫峥的表情有些奇怪，打量着夏蔚然的动作有些迟疑，几个子挤在牙门口半天才说出来，“你真的只有十四岁？” 夏蔚然停下推搡的动作，表情千变万化，最后也学着莫峥微眯着眼，“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没道理啊，虽然看起来又矮又廋，但是怎么那么小。” “莫峥。” “嗯？”莫峥看向夏蔚然，只见夏蔚然满脸通红的样子，他不解地问：“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夏蔚然抿着嘴，默默移开视线，目光紧紧盯着台上说话的同学，那模样就好像对方是个资深教授，正在传道授业解惑似的，莫峥虽然不明白夏蔚然突然转变的态度，不过看着夏蔚然这样的模样竟觉得很有趣，忍不住更想逗逗他。 “蔚然。” 夏蔚然肩膀一抖，猛然转过头，一脸受惊的模样，低着声音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莫峥忍住笑意，转了转眼珠，“叫你蔚然啊。” “不许这么叫我。”夏蔚然像只炸毛的小猫就差从位置上站起来了。 莫峥一手拉着他担心他突然站起来，一边看向林老师，还好林老师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讲台上，莫峥一手抵着嘴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 “不许这么叫我。”夏蔚然不为所动，声音倒大了几分。 莫峥皱着眉，最后撇撇嘴，“不叫就不叫，以后叫你夏蔚然行了吧。”心里面却想，真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什么都要斤斤计较，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只不过才十五岁。 夏蔚然听到莫峥的承诺，这才安静下来，一脸乖顺地看着莫峥小声问道：“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莫峥嘴角抽搐一下，看着夏蔚然俊俏的脸庞，这个小子！一定是故意的！莫峥深吸一口气，摆摆手，一副随你便的样子。 夏蔚然转过头，眼睛看着讲台，嘴角不自觉往上翘，心中做了个V字，莫峥那句又矮又廋终于没有那么刺耳了。 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班里还有一半的学生没有上台，莫峥的名字也没有叫到，没叫到名字的同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有死里逃生的庆幸感。 林老师站上讲台，合上本子环视教室一圈，“我知道还有一些同学没有做自我介绍，下次上课的时候我会继续叫这部分同学上台，好了准备下一节课上课。” 教室里顿时哀鸿遍野，夏蔚然一脸新奇地看着大呼小叫的同学，心里不明白不过是一个自我介绍怎么大家就好像要上断头台一样。 “夏蔚然。”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夏蔚然忍不住皱起眉头，康庄从位置上站起来，脚步一瘸一拐，他站在夏蔚然几米开外，隔着一个课桌的位置盯着夏蔚然。 “你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啊。”康庄看着夏蔚然依然俊美的脸庞咬牙切齿地说道。 夏蔚然当然知道康庄在说什么，上午康庄等人乘着自己晕倒的时候对自己拳打脚踢，脸上的痕迹等他回到住处看着镜子的时候都有些心惊，做了紧急措施以后脸上的红痕看起来才没有那么明显，夏蔚然没有想到康庄竟然还能大摇大摆地过来和自己说这些，夏蔚然撇开头当作没有听到康庄的话。 夏蔚然的态度激怒了康庄，然而莫峥就在夏蔚然的旁边，虽然不知道夏蔚然是怎么和莫峥搭上的，不过康庄还是没有胆子当着莫峥的面冲过去找夏蔚然的麻烦，他哼了一声，“长得像女人的家伙。” 夏蔚然眼睛盯着课本，细碎的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喧闹的教室里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然而离他最近的莫峥却看到了，那黑宝石一样闪亮的眼睛此时蒙上了让人心碎的忧伤，那眼神不是一个十四的孩子该有的，像是经历人间沧桑的老人，夏蔚然的表情看起来像易碎的瓷娃娃，眼中布满隐忍和酸楚。 莫峥突然坐直身，目光定定地看着夏蔚然，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火，目光慢慢地转向康庄，突然他从课桌上跳起来，在一阵惊呼声中莫峥径直冲到康庄面前，一脚将对方踢出了几张桌子远，似乎还不解气，莫峥走到康庄面前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对着康庄的脸就一阵拳打脚踢。 夏蔚然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莫峥，他站起身，教室里传来尖叫声和劝阻声，夏蔚然却只看到了那挥舞的拳头和那少年矫健的身姿，夏蔚然怔怔地看着，直到林紫青一把拉住他，惊讶地看着他叫道：“你怎么哭了？” 夏蔚然眨眨眼，嘴角尝到咸咸的味道，他伸手擦了擦脸颊，上面是湿湿的一片，夏蔚然吸了吸鼻子，耳边响起一个同学的声音，他连忙转过头。 林老师喘着粗气进了教室，大吼了几声，莫峥才悻悻地收了手，林老师再看康庄，莫峥的拳头都是对着康庄的脸，现在康庄的脸和猪头没有什么区别。 林老师吸了口气，对着几个男生叫道：“快快，把他扶去医务室。” 几个男生七手八脚地扶着康庄离开。 林老师站直身看着莫峥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她皱着眉问道：“莫峥，你为什么打同学？” 莫峥撇撇嘴，手背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不缓不满地说：“他打扰到我睡觉了。” 林老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就为了这个理由，就为了这个……这么不可思议的理由就将康庄打成那样？” “这个理由足够了。”莫峥撇开脸答道。 “奇怪，刚才莫峥好像没有在睡觉啊。”林紫青的声音在夏蔚然耳边响起，夏蔚然握紧拳头没有说话。 “莫峥，你跟我到办公室来。”林老师整理好情绪，冷冷地对莫峥说道。 莫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歪了下头正对上夏蔚然的视线，他默默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跟着林老师离开。 10、冷却 等到莫峥离开，班里的同学心有余悸地聚在一起议论，几个胆小的女声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被殃及到的同学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忍不住狠狠地骂道：“疯子，疯子，真是个疯子。” 夏蔚然茫然地坐回到自己位置上，目光落在身旁空荡荡的位置，心中冲出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那是喜悦和痛苦的交织，他从来没有想过除了父母以外还有人会为他这样出头，即使莫峥是以那样的借口搪塞众人，但是夏蔚然知道，在他露出脆弱表情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莫峥看见了，那之后莫峥的表情就变了。 夏蔚然蹙着眉头，心中满满的是对自己的懊恼，如果他再机灵一些，如果他再忍耐一点，如果早点发现自己的表情会被身旁的人看到，那莫峥就不会发现自己对康庄的那句话有多在意，他也不会对康庄出手，更不会把事情闹得这么不可收拾。 夏蔚然陷入在这样的怀疑中，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 林紫青看着夏蔚然的背影，只觉得夏蔚然那低落的情绪是因为知道同桌竟是一个这样粗暴的人而为自己的将来担心。她热情地拍拍夏蔚然的肩膀，夏蔚然一脸平静地转过头，林紫青有些意外，甚至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夏蔚然现在是一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表情。 林紫青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对他说：“你不用担心啦，莫峥平时不会这样的。” 夏蔚然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紫青八卦地倾着身体来到夏蔚然耳边，这一次夏蔚然没有躲开。 “莫峥家里啊其实很有势力，这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怕他，不过他人还是蛮好的，今天那么失控估计是康庄一副自己是老大的样子让莫峥心里不舒服，康庄当着莫峥的面欺负你，莫峥哪里还有面子，不打他才怪，不过莫峥动手确实太冲动了，竟然在教室里面就动手了，我看他这次啊有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 林紫青听着夏蔚然急切的语气，只当他是对这件事情的好奇，她一脸得意地对夏蔚然说：“莫峥在初中的时候不出手还好，出手了都是学校的大事，他那人力气很大，平时和和气气的还行，但是一到动手打人了他从来不会控制力道，也因为这样他和家里人达成了一些约定，所以从初二到今天他都没有真正的惹事，今天事情闹这么大，林老师肯定会让他家里人来，到时候他和家里人的约定自然就没戏了，学校也会意思意思的给个惩罚，我看呐，他这次的麻烦不小了。” 听了林紫青的一番话，夏蔚然冲着她笑了笑。 正好上课铃声响起，夏蔚然转回身，眼睛盯着课本，心里像猫挠一样，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旁边，他记得小时候在学校的时候每次同学的家长来，自己就会被老师责骂，同学的父母看到他就像看到毒蛇一样，把他破旧的书包放在桌子上书包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一遍，等老师来了以后老师阻止了大人们的动作，却要他向同学道歉，夏蔚然到现在都记得那种恐惧的情绪，他明明什么坏事也没有做，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小偷。 夏蔚然痛苦地叹口气，莫峥现在是不是也在担心被父母或者康庄的父母责骂。 心中像蚂蚁咬一样度过了这堂课，等到老师一说下课，夏蔚然第一个冲出了教室，林老师的办公室在五楼，夏蔚然心脏砰砰直跳，这是他紧张的时候身体作出的反应，好像心脏病要发作一样，他的耳中只听到脉搏砰砰的声音。 等爬到了五楼，夏蔚然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脸色也很难看，他走过五楼的走廊，经过几个教室以后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 林老师的办公室门紧闭着，莫峥一脸无所谓地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一个身穿笔挺西服的男子站在他身旁，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莫峥竟一脸笑意地和那人对话，而穿着西服的男子只能无奈地摇头。 突然莫峥抬起头来，只一眼便看到了夏蔚然，他表情一怔随后自然地笑着向夏蔚然伸出手算是打招呼，站在他身旁的西服男子也投来目光。 预想和现实有太大的差别，夏蔚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站在原地挣扎片刻，最终咬咬牙向莫峥走去。 “哎呀，夏蔚然，你也被请到办公室了？” 刚一靠近莫峥，莫峥就一脸坏坏地看着他。 夏蔚然脸一红，默默地来到莫峥身旁，踌躇半天才闷闷地问了一声，“你会有事吗？” “哦，我知道了，你是来刺探敌情的，想看看我会怎么惨，是吧？” “我才没有那么坏。”夏蔚然像炸毛的小兽叫了一声，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稚气未脱的脸庞因为委屈抿嘴的动作显得肉肉鼓鼓的。 莫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竟然想去捏捏夏蔚然的脸颊，那手感应该不错，他坏坏地想着。 夏蔚然吼完这句话以后又低下头来，小声地吭了一声。 莫峥倾过身体，“啊？你刚才说什么？” 夏蔚然抬起眼，脸上红红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对不起。” 莫峥这次听到了，直起身歪着头大笑了几声，站在他身旁的男子从他们谈话开始目光就在他们两人之间游移，并没有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此时看到莫峥大笑的模样，有些惊讶地看着夏蔚然。 莫峥笑了几声，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说：“小不点，你干嘛要向我道歉。” 夏蔚然咬着嘴巴不说话。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向那个家伙出手的吧？”莫峥小声地说着，突然噗哧笑了一声，做出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我只是不爽康庄那种咄咄逼人的样子，让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位置，我不过是为了自己，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不过你也不是女人，你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夏蔚然脸色一白，他没有再看莫峥，双手紧紧握着，心里突然透着股凉意，那种被保护的喜悦感随着莫峥的话一点一点的消失，整个身体如入冰窖一般僵直，他突然觉得自己此时像个小丑一样，毫无策略地冲到莫峥面前，而对方不过是将他的担心看成了多管闲事，原来自始自终都像林紫青说的一样，夏蔚然在心里嘲讽一声，为自己的妄想感到羞耻，他声音轻微地吐出几个字，“你会有事吗？” “估计会禁课一段时间吧，不要太想我哦。” 莫峥坏坏的语调在耳边响起，夏蔚然闭着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抬起头来冲着莫峥天真无邪地笑了笑，“那等你上课以后再见咯。” 莫峥看着夏蔚然的笑容愣了愣，他皱起眉来，惊讶于自己心中的失落，看着好像戴上面具的夏蔚然，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神态都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礼貌又疏离，他突然有点怀念刚才夏蔚然像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的表情，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夏蔚然对着莫峥身旁的西服男子笑着点点头，表情愉悦地离开了五楼。 “新交的朋友？”西服男子声音低沉地问莫峥。 莫峥撇撇嘴没有说话，身体靠在走廊上的栏杆，目光静静地随着那道楼道中忽隐忽现的身影移动。 11、处罚 莫峥的事情学校很快就做出了反应，第二天早上，夏蔚然刚到教学楼就听到广播在通知集合，学校里回荡着运动员进行曲，学生们有穿着校服的，也有像夏蔚然一样穿着便装，大部分学生一脸睡眼惺忪地走向操场。 “夏蔚然。”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夏蔚然抬起头一眼看到人群中朝他挥手的林紫青，夏蔚然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对她温和地笑笑，朝她走了过去。 “你今天很早啊。”林紫青拉着他站在男生的队伍里，下巴往下看了看，突然问道：“夏蔚然，你还没有发育吗？” 夏蔚然知道她没有恶意，但是最近常常被人说自己矮确实有些郁闷，虽然说男生要比女生发育的晚一些，但是夏蔚然却没有一点冒芽的迹象，反观身边的男生，据说他们在初一初二的时候身体就跟春笋一样拔高了。 林紫青完全没有注意到夏蔚然失落的表情，她让夏蔚然站到自己身旁，又一次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问他：“你知道今天的集会是为了什么吗？” 夏蔚然被那种6点钟就传遍整个学校的曲子折磨地睡不着觉，此时无论学校有什么样的原因让他集合，他都提不起精神。 “昨天康庄的父母来学校了。” 夏蔚然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随即又平静地说：“所以呢？” 林紫青给了个受不了的表情，“今天当然是告诉我们这件事情的结果了。” “结果？”夏蔚然露出不解的表情，在他看来莫峥出手伤人肯定是要受罚的，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却要让学校特意开会通报呢？ “你以前没有遇到过？”林紫青问。 夏蔚然点点头。 “那你们学校还真是纯洁。”林紫青撇撇嘴，又热情地想和夏蔚然说话，可惜这个时候林老师已经来了，她让班长整理好队伍，夏蔚然一下子站到了整个班级的最前面，这感觉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过了十几分钟，学生会长在台上做了简短的介绍，随即校长来到国旗台上，面对众人，拿起话筒就开始说话，“老师们，同学们，光阴似箭，我们又迎来了新的学年，今天是高一新生入校的第三天，作为校长我希望大家在未来的三年里能好好学习，为自己的将来铺好道路，大家要记住……” 如此种种说了几乎要一个小时，夏蔚然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看着前面情绪越来越激昂的校长，他不禁在想，是不是林紫青弄错了，这样的说话方式不就是小学的时候遇到的入学典礼吗。 “今天，我还要和大家说一件事情。”校长的头在台上静静地从左转到右，目光严肃，台下的师生立马精神奕奕地站直身体，校长这才继续说：“大家是学生，是从青少年进入到成年的过渡时期，当然，我能理解大家的年少轻狂，但是我希望大家能明白，有些事情你们能做，有些事情要学会控制……” 夏蔚然刚刚激起的一点兴致又被这长长的十几分钟打断了，他踮了踮脚，有些不明白这样的话为什么校长可以说得那么冗长，四周的同学也有些扛不住了，一些男生忍不住抱怨起来和身旁的同学聊天，女生更是受不了地揉着发酸的腿，在这个操场上所有人都做出一副在听讲的模样，但是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不知过去了多久，校长终于有打算进入正题了，“说了那么多，我希望大家能明白学校老师的苦心，在这里我也有一个通知要告诉大家，昨天高一1024班，莫峥同学因为和康庄同学发生摩擦，莫峥同学将康庄同学打伤，这是发生在我们学校比较严重的流血事件，我希望以后这样的事情也不要再发生了，基于事后莫峥同学态度正确，校方决定让莫峥同学禁课一周，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同时莫峥同学要全额支付康庄同学的医疗费。我希望通过这件事情，能给大家一个警醒，学生是来学校学习的不是来斗殴拼狠的……” 校长后面的话众人自动忽略，离老师远的学生开始议论起来。 “唉，家里有钱就是不一样啊，这么大个事情要是其他人早就被记过了。” “康庄也真是倒霉，偏偏是和莫峥打架，我看啊，等他好了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夏蔚然低着头，虽然告诉自己莫峥并没有把他当朋友，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舒了一口气，至少结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夏蔚然是第一次遇到像莫峥那样的同龄人，热情却不过分，没有让他觉得有压力，即使初时夏蔚然察觉到莫峥的身份不同想要疏远，但是莫峥却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真正帮助过他的人，夏蔚然的心里多少有些在意，但是他也很清楚莫峥这样的人并没有办法和他成为朋友，莫峥的敏锐让他觉得危险。 集会终于在校长的一句解散中结束，此时早自习已经结束，学生三三两两地奔向食堂，夏蔚然独自一人回到教室，他习惯起床洗漱以后吃一个荷包蛋和牛奶，这点食量对于男生来说很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蔚然却觉得很足够。 坐在空旷的教室里，夏蔚然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高中总共有8节课，按照课程表来看上午全是主课程，夏蔚然拿出数学书，一手撑着额头，一手翻着课本看起来，课本里面的内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老师已经讲过，夏蔚然拿起笔决定在上课之前先把课本后面的习题做完。 就这样度过了一天的课程，夏蔚然把书本放进书桌里，他没有锁抽屉的习惯，所以当别人都在锁抽屉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走出来了。 学生宿舍里面的电是受控制的，而夏蔚然所住的公寓原本是给老师住的，所以里面也不存在限电的问题，昨天夏蔚然已经买好了电炉锅子之类的烹饪工具，他看了看手表决定去菜市场买自己的晚餐。 菜市场离扶正园并不远，夏蔚然在里面绕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提着满满的菜。 进入扶正园的时候，里面还是很安静，夏蔚然一直很奇怪这样大的一栋楼里面竟然只有他一个人。 走上楼梯的时候夏蔚然低着头在口袋里翻找着公寓钥匙，一边拿出钥匙一边朝房门走去，不想刚走了几步就撞了一个人，夏蔚然身体不稳地朝后退了几步，等站定以后他看也不看对方连忙低着身体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我刚才在找东西。” “哦，没关系？我知道你比较冒失。” 熟悉的声音传来，夏蔚然睁大眼猛地抬头，只觉得那耳垂上的红宝石亮的耀眼，他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 莫峥哼哼笑了一声，“小不点，傻了你？” 夏蔚然盯着他久久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像是自己有什么期待一样，他收起表情径直越过莫峥，打开门，走进屋里就想关上门。 跟在他身后的莫峥眼见门就要关上连忙冲过去一脚抵着门，大叫：“我还没进去呢。” “这是我的房间。”夏蔚然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 莫峥叹口气，无比哀怨地叹口气：“唉，我为了你动手打人，你怎么还这么对我啊，太不够哥们了。” 夏蔚然沉默着，看了莫峥一会突然身体往后一退，莫峥没有来得及收力，整个人有些狼狈地冲进夏蔚然的房间，莫峥咧着嘴，转头看着他埋怨道：“你松手也说一声啊，知不知道我刚才有点用力的。” 见夏蔚然没有回答他，莫峥皱着眉，“你怎么不说话？” 夏蔚然沉默地走进阳台，将手里的食材放在阳台上的桌子上，拿着买好的玉米竟然开始默默地整理食材。 莫峥一时咋舌，夏蔚然的一些行为有时候实在是让人费解，他只能无聊地站在门口看着夏蔚然井井有条地处理食材，对于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来说，夏蔚然做的事情倒让莫峥觉得很新鲜。 “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 夏蔚然看他一眼，回过头继续手中的事情，过了一会才说道：“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妈妈都在外面工作，所以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做。” 莫峥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走进阳台，顿时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狭窄，他一脸跃跃欲试地说：“让我试试。” 12、拒绝 夏蔚然瞥他一眼，说不上什么表情，但是莫峥觉得那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果然夏蔚然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四季豆嫌弃地说了一句，“不要捣乱，出去。” 简单的一句话，莫峥却觉得夏蔚然的表情可爱极了，他忍不住笑得弯起眼睛，诱惑地说：“小不点，以后你也这么和我说话吧。” “怎么和你说话？”夏蔚然一边不解地问，一边切玉米。 “就像刚才一样自自然然就好，开心就笑生气了就发脾气，不要对我那么礼貌，你看我们都是生死兄弟了，不用那么拘礼。” “谁和你是生死兄弟。”夏蔚然白他一眼，脸却不自在地红了起来，他转过身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是因为看不惯康庄才动手的吗？” 莫峥掏着胸口，作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一脸受伤的表情，“你竟然怀疑我的真心。” 夏蔚然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忍不住白了莫峥一眼，心里却一直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既然是为了你自己动手，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最后的语气里有些撒气地哼了一声。 莫峥咧开嘴，呵呵笑着，“你不知道什么叫迷惑敌人啊，我是看你那个时候一脸愧疚的样子，怕你想不开才骗你的，我又不是自大狂，以为这世界没了我地球就不转了，我就算看不惯康庄咄咄逼人的样子，也没必要无缘无故就揍他一顿。” 夏蔚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回身，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打他？” “哈？”莫峥大叫一声，“当然是为了你了。” 夏蔚然肩膀一颤，心中那冰冷的一角又开始慢慢暖和起来，他低着头嘴角擒笑地处理手中的菜，之后都没有再说话。 “你那时候一副等人解救的可怜表情，像我这样英俊神武的美男子自然是要挺身而出救你出水火了，你不要骗我，我知道在我打康庄的时候你心里面一定爽死了。” 莫峥回想起夏蔚然露出的那种伤心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十分的不舒服，想到夏蔚然不过也才十四岁却一副从小受人欺负却要忍气吞声的样子他就觉得心里有股冲动，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小不点受伤害。 夏蔚然转过身瞥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说了句，“胡说八道。” 莫峥眯着眼，“你骗不了我的，打篮球的时候你那倔强的样子，分明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人，你敢说我在打他的时候你心里没有叫好，没有解气。” 夏蔚然不说话，将整理好的食材拿到水龙头下冲洗。 莫峥知道夏蔚然并不是不理人，而是他在害羞，知道自己这救命恩人的名分已经落实了，他这才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说了出来。 “小不点，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寂寞吗？” “为什么要寂寞？”夏蔚然喜欢一个人待着，很多创作灵感要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产生，所以他并不觉得独处有什么不好。 莫峥心想果然是这样，夏蔚然虽然只有十四岁，这么小的年纪却处处小心提防，不喜欢和人接触，更喜欢独处，如果让夏蔚然走出一个人的世界，多和同学接触，他那种小心翼翼的性子讲不定还能挽回。 莫峥不着痕迹地隐去心中的沉思，对夏蔚然笑着说：“你不觉得和朋友一起玩，一起吃饭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 夏蔚然看着盆子里哗哗的流水，闷闷地说了一句，“以前是这样的。” 莫峥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他继续游说，“你一个人原本就离集体宿舍远了，现在班里的同学除了康庄其他人对你虽然也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也对你没有产生好感，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等到了3年以后，你发现一个同学都不认识，这样的话你难道不会觉得遗憾吗？” 夏蔚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也不想地说：“我不是认识你吗？” 莫峥表情一怔，夏蔚然这句无心的话让他觉得非常受用，他干咳一声，笑得像个狐狸一样，“虽然是这样，不过认识其他同学也不赖啊，这样吧，以后要是有什么活动，比如说打球的时候，我叫上你，你一定要来。” “我不喜欢运动。”夏蔚然瘪着嘴不情愿地说，却也没有拒绝。 “不许找借口，你看看你的个子就是因为你不运动所以才比女生还要矮……”对上夏蔚然幽幽的目光，他连忙改口，“你现在还小，多运动运动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你现在不是被禁课了吗？”夏蔚然一副你都不能去上课，怎么知道有什么活动的表情。 莫峥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故意生气地说：“好啊，我好心好意为你着想，你倒先挖苦我了。” 夏蔚然一愣，连忙解释，“我没有要挖苦你的意思，是我自己不喜欢这些活动的，你不用为我费神了，我和班里的同学天天都能见面，以后机会多了自然会熟悉的。” 莫峥看出夏蔚然已经有些松动，也不好再强求，便不再说什么，剩下的时间他的一双眼睛就盯着夏蔚然在屋子里忙进忙出，没过一会屋子里就飘散着一股香气。 莫峥深吸一口气，惊喜地叫道：“小不点，你做的东西可真香啊。” “我爸妈也这么说。”夏蔚然一手拿着锅铲，一边得意地说着。 莫峥听到他的话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会觉得奇怪了，夏蔚然说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妈妈都在外面工作，莫峥记得自己家里都是爸爸在外面工作的，夏蔚然刚才有提到父母，那就是说他爸爸还在，既然还在为什么又没有听他提起他爸爸工作的事情。 莫峥皱着眉头，最后决定还是将这个疑问压在心里，和夏蔚然这几次的接触，莫峥知道夏蔚然一旦遇到关于他隐私的事情，他就会显得小心翼翼而且充满戒心。 夏蔚然做好了四季豆炒肉和玉米排骨汤，他将菜放在厨房里，走出来看着莫峥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前，他皱着眉问道：“你不出去吃饭吗？” 莫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是做好了吗，我干嘛还要出去吃啊，你多拿一副碗筷我们一起吃吧。” “你要在这里吃？”夏蔚然一副惊恐的样子马上说道：“我家只有一个碗。” 莫峥不可思议地跳起来，“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一菜一汤够我们两个人吃了。” 夏蔚然解下身上的围裙，木着脸大步走到莫峥面前，一把抓住莫峥的手，莫峥把手一缩，眉毛一挑，“你想调戏我？” 夏蔚然抿着嘴瞪他一眼，打开大门，“学校食堂还开着，你快去吧。” “你真赶我走啊？”莫峥的表情非常失落。 夏蔚然坚定地点点头，小声地说：“我喜欢一个人吃饭。” “你还真是什么都喜欢一个人啊，等你要结婚的时候是不是要说你已经雌雄同体，打算和自己结婚啊？” 夏蔚然撇开脸，双手紧紧抓着门框，莫峥叹口气，他知道如果自己坚持待在这里反而会引起夏蔚然的反感，莫峥走出屋子对着夏蔚然潇洒地摆摆手，便头也不会地离开。 夏蔚然关上门，静静地走到窗户边，头往后偏了偏正好看到莫峥走出来，此时正是黄昏，夕阳将莫峥的身影拉得很长，夏蔚然看着他慢慢踱着步子意气风发地离去，心中只觉得一片苦涩，回头看着那一桌可口的饭菜突然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他坐在窗户的椅子上拿起画册细细地在白纸上绘图，桌子上的饭菜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冷，夏蔚然那一晚什么也没有吃。 13、自行车 随着砰砰的敲门声，夏蔚然皱着眉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窗户上厚厚的窗帘，只觉得屋子里昏暗的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夏蔚然任由敲门声继续，他在床上转了个身继续闭上眼睛。 过了几分钟，对方似乎终于放弃了，富有节奏的敲门声终于停止，夏蔚然舒展眉宇再次酣睡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哗哗的声音，声音停顿了一会，紧闭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双干净的帆布鞋从屋外走了进来，随后莫峥的头从门外露出来，左右看了看屋子，确定里面没有动静后嘴角露出坏坏的笑，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转手将屋门关上。 他从浴室经过，转角就看到了凌乱的床铺，莫峥皱皱眉再往上一看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夏蔚然廋小的身子穿着一套天蓝色的哆啦A梦睡衣，身体呈大字型横睡在床上，而床头的枕头被他当成被子垫在肚子上。 真是个孩子。莫峥再次得出了结论，抿嘴笑着来到床边，伸手拍了拍夏蔚然的脸颊。 “嗯……”夏蔚然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嘴巴像咀嚼食物一样蠕动几下，翻身露出细廋的腰，继续酣睡。 “噗……”莫峥捂住嘴，眼睛里全是为了忍笑聚集的泪水，过了好一会他才喘着粗气忍住了笑声，他转了转眼珠，又忍不住坏笑起来，身体往旁边偏了偏，弯腰一手捏住夏蔚然的鼻子，一手捂住夏蔚然的嘴巴。 由于极度缺氧，夏蔚然猛然睁大眼，一手想要拔开鼻子上的重量，等到他看到一脸坏笑的莫峥时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猛地坐直身，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随后的几分钟里，扶正园的这间屋子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莫峥拿了一杯温水，笑着递到夏蔚然的面前，夏蔚然咳得满脸通红，眼睛狠狠剐他一眼，接过水毫不客气地喝了下去。 温水湿润喉咙，终于缓过气来的夏蔚然瞪着莫峥开始质问，“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你从哪里拿的钥匙？” 面对夏蔚然的句句逼问，莫峥不慌不忙地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杯子是玻璃做的，要是夏蔚然一时没有控制住把杯子砸到他头上那就糟了，莫峥不着痕迹地将杯子放进厨房，这才说道：“我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你来开门，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我担心你出事了，就向宿舍管理员要了钥匙。” 夏蔚然想了想，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是有听到敲门声。 “我千辛万苦求来了钥匙，打开门一看没想到你竟然在睡觉，唉，白费我一翻好心。”莫峥见缝插针，不动声色地让自己成为了受害者，实际上他和管理员提起要钥匙的时候顺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管理员便二话不说的将钥匙给了他，整个过程之简单就像吃饭一样顺畅。 夏蔚然听到这里，心里也有几分愧疚，他在家里的时候就有赖床的毛病，只是父母和林嫂都会由着他，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就睡得很死，即使睁开眼睛也会以为是在做梦，闭上眼睛又梦周公去了。 夏蔚然磨磨蹭蹭，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我睡觉比较不容易醒。” 莫峥一见夏蔚然愧疚的表情就知道他又钻牛角尖了，连忙咳嗽一声引起夏蔚然的注意力，他指了指手表，“我是担心你上课迟到，早操你可以混过去，但是6点20的早自习灭绝师太可是会在教室里等着你的哦。” 夏蔚然茫然地看了他一会，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马上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表，6点整，他愣了片刻，突然从床上冲下浴室，拖鞋踢踏踢踏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来，2分钟以后他头发蓬松，嘴角挂着白白的泡沫，走出来后马上脱了睡衣，关着身子只穿着一条小短裤就开始手忙脚乱地穿上T恤和一条米色的七分裤。 莫峥站在一旁看着夏蔚然堪比电影一样精彩的换装行动，过了好一会才意识过来，立马抓住乱了阵脚的夏蔚然，头痛地看着他嘴角半干的白色泡沫，“你不用急，我还没说完呢，我有骑自行车来，送你过去也就五分钟的事情，你不用这么赶。”说完擦过他的嘴角把那些泡沫擦掉，无奈地笑道：“给我再去洗把脸，头发梳好了再出来。” 夏蔚然脑袋懵懵的，听了莫峥的话这才走进浴室，过了一会再出来已经是个穿戴整齐的美少年。 莫峥挑挑眉，走出屋门，头一抬，“走吧。” 走到楼下，莫峥来到一辆红色的自行车旁，他解开车轮上的锁，自己跨上车座，双脚绰绰有余地落在地上，回身拍了拍后座对夏蔚然说：“上来。” 夏蔚然跨上后座，脚尖勉强地抵在地面上，莫峥看了看，说道：“以后你每天早晚都喝杯牛奶。” 夏蔚然嘟着嘴，赌气说道：“我有喝。” 夏蔚然一时哑语，无奈地回过身，脚一瞪毫不费力地载着夏蔚然朝教学楼骑去。 夏蔚然看着莫峥精廋的背，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双脚垂在下面轻轻晃动，自行车快速地穿过校园道路两边的香樟树，夏蔚然透过密密的树枝看着头顶青蓝的天空，双眼愉悦地完成月牙，明眸清澈，他微笑着闭着眼，头向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萦绕着香樟树淡淡的香味以及莫峥身上干净的沐浴乳的气息。 “小不点，你别乱动啊，我才学会没多久呢，出事了我可不管。”莫峥头也不回地大声叫道。 夏蔚然呵呵笑了起来，有些调皮地晃了下脚，莫峥大叫一声，车龙头左右扭摆，夏蔚然收起笑，一脸紧张地抓着莫峥的腰，果然不敢再动了。 莫峥察觉到夏蔚然的紧张，眼中透着狡黠，故意大声叫道：“小不点，你别抓着我的腰啊，那是我未来老婆的特权啊，你就算暗恋我也不能这样大胆啊。” 夏蔚然愣了愣，双手像烫着一样松开，双颊酡红，盯着莫峥的后脑勺，嘟着嘴辩解，“你少臭美了，我才没有暗恋你，是你自己的技术太烂了，我是为了自保才扶着你的。” “好啊，你竟然还嫌弃我，唉，我伤心的手都不稳了。”说着又是几个大拐弯。 夏蔚然心里害怕，却嘴硬地不肯扶着莫峥，小脸苍白地盯着前方，最后受不住地紧闭着眼，小手紧紧地抓着莫峥的衣角。 莫峥感觉到身后突然安静下来，衣角被人紧紧抓住，他将车速放缓转头看去，只见夏蔚然一脸吓得不轻的样子，脸颊苍白如纸，莫峥眉头一皱，轻叹夏蔚然的倔强，收起了玩笑，后面都稳稳地骑着自行车，过了一会才柔声说道：“小不点，路平了，你看我骑得多稳。” 夏蔚然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清澈的眼眸左右转动着，像是试探，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刚才那样让人心脏窒息的速度以后他才舒了一口气。 莫峥侧着头将夏蔚然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暗骂自己刚才恶劣，后面的路更是骑得小心翼翼。 自行车骑到教学楼以后，时间还很充裕，夏蔚然跳下车，冲着莫峥笑着说：“谢谢你。” 莫峥不甘心地撇撇嘴，“谁要你谢我了，既然是兄弟，这事自然是哥哥我来做了。” 夏蔚然咧嘴笑了笑，朝他挥挥手这才大步朝教室跑去。 14、死党 高一的课程并没有高三那样充满硝烟，学校的老师似乎觉得这样下去不利于学生高三的奋斗，于是在莫峥禁课结束的那一天，林老师在讲台上宣布了下周要进行月考的消息，而且考试范围还不止老师讲到的地方，也就是说除非学生自己超前学习了课本，否则试卷里面的一些题目你还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得知消息后高一1024班传来了一阵哀嚎，林老师看了同学们一眼，潇洒地留了个背影给众人。 莫峥趴在桌子上，叹口气，“唉，想不到还没开始上课就要准备考试了。” 一旁的夏蔚然听到他的话，迟疑地看了他一会，才说：“你在家里没有看书吗？” 这一个星期以来，每天早上莫峥都会到扶正园叫夏蔚然起床，然后在最后的时刻送他去学校，夏蔚然虽然嘴上说了无数次感谢，但是还是觉得莫峥为自己做得太多，此时如果莫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他会义不容辞地答应他。 莫峥瞥他一眼，“谁会那么无聊啊，好不容易放了假，干嘛要盯着书折磨自己。” 夏蔚然皱皱眉，学校在大会上通报的处罚在他眼里只是放假？感叹一声，莫峥的放荡不羁夏蔚然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可以教你。”夏蔚然还是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莫峥。 莫峥头也不抬地摆摆手，拒绝了他，“虽然你是状元郎，不过这种小考试还不用你出马。” 夏蔚然也没有再表示什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身来，对上林紫青深究的眼神，他表情不自在地摸摸脸问她，“怎么了？” 林紫青一脸八卦地嘿嘿笑了笑，目光在莫峥和夏蔚然身上打转，“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有吗？”夏蔚然歪着头，一脸不解，“我只是出于对同学的关心，毕竟莫峥同学这段时间没有来上课，如果因为他考砸了影响整个班级，那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啊，你可真为我着想啊，小不点。”莫峥的声音阴阳怪气地传来。 夏蔚然心中一颤，对林紫青点点头迈步就想离开。 莫峥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吐在夏蔚然的耳边，“小不点，喝了那么久的牛奶也不见长高，走，跟哥哥出去玩玩。” 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表情，让一旁的林紫青收到夏蔚然求救的表情时自动忽略，拿着东西就走出了教室。 “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做什么饭啊，又不是女人天天做饭，再好的皮肤也会糟蹋的。”莫峥一脸坏笑地说着，伸手掐着夏蔚然的脸颊，夏蔚然撇开脸，莫峥只觉得手里像滑过丝绸一样，触感细腻柔软，不禁手痒地又捏了一把。 夏蔚然皱着眉挣脱莫峥的手，看到教室里的同学都投来惊讶的眼神，他脸一红，瞪了莫峥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莫峥还沉醉在刚才的手感中，看到夏蔚然要离开连忙拉住他，对上夏蔚然不高兴的目光，他啧了一声，“和你说真的，今天我和我那帮哥们说好去打篮球，我把你也算上了，一起去吧。” 夏蔚然想要拒绝，但是心里不想扫莫峥的兴，于是闷闷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莫峥带着他走上之前夏蔚然和康庄他们打球的地方，夏蔚然盯着自己倒下的球场，此时那里有四五个男生光着膀子在打篮球，莫峥收回目光，之前听林紫青说康庄的伤势还要一个星期才会完全恢复。 夏蔚然看着走在前头的莫峥，有时候觉得他狠起来的时候实在让人心惊，心里却有几分欢喜，这样为自己出头的人，是第一个把自己当朋友看的人。 莫峥走到靠近后山的篮球场，在那里蹲坐着两个人，在球场上还有一个高个的男生正在一个人投篮，蹲坐在篮架下面的男生看到莫峥随意地朝他挥挥手，其他人停下来齐齐看向他们。 “这就是你新认识的小弟？”拿着篮球的男生嚼着口香糖打量着夏蔚然，突然一脸惊艳地叫道：“啧啧，这脸蛋，要是生成女人那不迷死个人。” 夏蔚然皱着眉，心里有几分不悦，对于别人说他像女人的话他是十分反感的，只是碍于对方是莫峥的朋友，所以他没有急着反驳。 莫峥笑着走过去一脚撂得那人一个趔趄，笑骂道：“就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要再和他接触就知道他那性子没有一点娘气。”说完转身对夏蔚然说：“给你介绍一下。” 经过莫峥的介绍，夏蔚然知道被莫峥差点撂倒的男生叫张帆，从出声就和莫峥认识，他们两家是世家也是最铁的哥们，之前蹲坐在篮架下的男生叫王景华，三个沉静的人，脸上总是温温地笑着，最后打篮球的高个子叫彭镛，剔着一个平头，脸看起来很眼熟也有些早熟。 莫峥介绍完自己的哥们，走上前一把箍住夏蔚然的脖颈，笑着说：“这是小不点，不过这名字我叫就行了，你们叫他……夏蔚然吧，这家伙小气的很，只准别人叫全名。” 夏蔚然憋了一口气，抓着莫峥的手臂死命往外推，等到莫峥松了手，他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回身的时候对着众人礼貌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王景华目光沉沉地看了夏蔚然一眼，声音有着少年变声器的沙哑，“既然来了就打一场吧。” 莫峥脱下外面的衬衣，露出紧身背心，夏蔚然这才发现莫峥看似很廋的身板实际上该有的肌肉一点也没少，只是不知道这是运动的结果还是打架的结果。 王景华来到夏蔚然面前问：“你要和谁一对？” 不等夏蔚然说话，莫峥就走了过来，“是我带来的自然是跟我一起了。” 王景华没说什么，夏蔚然敏锐地察觉到王景华眼中对自己的排斥，心思慎密的他收起了自己的疑惑，无论莫峥的朋友怎么看待他，夏蔚然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现在他只是和莫峥做朋友而已。 比赛开始，彭镛作为裁判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夏蔚然和莫峥配合默契，加上夏蔚然利用自己廋小的身形灵活地在场上传球，比赛进行不到十分钟夏蔚然和莫峥这一对就得了10分。 张帆冲着他吹了个口哨，惊喜地叫了一声，“他不赖呀，小不丁丁的打球这么厉害。” 莫峥得意地笑着，“以后让你惊讶的事情还多着呢。” 夏蔚然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夸他，心里却觉得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开心，同龄人的夸奖，莫峥的炫耀都让他整个人暖洋洋的。 半个小时过去了，张帆脱下身上的T恤，对一旁同样汗水淋漓的夏蔚然说：“夏蔚然，我小瞧你了，我现在收回刚才的话，你就是一纯爷们，我认输了。” 夏蔚然眯着眼，咧着嘴笑了起来，却没有搭理他。 一场篮球赛下来，众人都是一身臭汗，男孩子原本就不拘小节，拿着身上的衣裳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接过彭镛买的矿泉水，众人仰头一阵狂饮。 张帆拍拍夏蔚然的肩膀，“既然你是莫峥的朋友，那也是我张帆的朋友，今晚上我请客，咱们不去食堂吃那穷酸菜，今天我请你下馆子去。” 夏蔚然眨了眨眼，脸上的兴奋已经过去，脸颊因为运动红彤彤的，尖尖的下巴还在滴着汗水，裸露在外的胸膛像少女一样透着一层粉红色，他不动声色地避开张帆的碰触，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说：“我还有事，就不吃了，先谢谢你。” 张帆皱皱眉，“不是吧，什么天大的事啊，好不容易有兴致请吃饭，你倒走了？” “对不起，实在是有些急事。”夏蔚然看着脚尖，套上T恤，对着他们笑了笑，“那我先走了。”说完拿着矿泉水瓶默默走到了前头。 莫峥皱着眉，心中也有些不悦夏蔚然这样驳了张帆的面子，但是想起他的性格，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发火，对张帆他们说：“既然他不去，那我们去吧，也不用张帆请了，今晚吃我的。” 走在前面的夏蔚然肩膀颤了颤，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15、多余 日子慢慢地过着，不知不觉间到了月考的日子，学校很看重这一次的考试，早在几天前林老师告诉众人自己的考场位置，让人意外的是，一次小小的月考竟然也使用了混班考试，整理考场的那一天，全班只留下30张桌子，其他的桌子和书本全部移到了教室的最后面。 查看考场的同学看着位置前后左右不禁哀嚎，这样的距离非用个望远镜才看得到四周的情况。 这样折腾以后，众人终于是死心了，等到考试的那一天，准备好的学生一脸自信满满，准备的不够充份的学生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看起书来，而完全没有准备并且死心的同学，连小纸条也省了，两眼一闭趴在桌子上会周公了。 夏蔚然坐在陌生的教室，莫峥坐在他的右后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虽然这几天莫峥也会来接他去上课，但是总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些疏离，也很少和自己开玩笑，有时候看着他觉得全身都透着冷漠，等夏蔚然再细看的时候莫峥又是一脸温和的表情。 夏蔚然这几天都有些疑惑甚至有些害怕，面对莫峥也小心翼翼起来，他害怕这么多年唯一的朋友也厌恶自己。 “同学，嘿，同学。”夏蔚然收回目光，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踢自己的凳子，他转过头对上一个皮肤黝黑的头颅，夏蔚然下意识地叫道：“曾林？” 曾林愣了愣，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人是夏蔚然，他张着嘴半天才露出一个傻笑，“真巧啊。”说完就恨不得缝住自己的嘴，这里是考场，有什么巧不巧的。 夏蔚然冲他笑了笑，“怎么了？” 曾林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问问你那里的风景怎么样。” 夏蔚然见过曾林的这几次一直觉得林嫂的儿子很有趣，不拘小节，而且也曾救过自己几次，虽然是无心之举，却也让夏蔚然心存感激，对于曾林的心思他也明白一些，不过夏蔚然在这方面却老实的让人无奈，上小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要他帮忙传纸条，夏蔚然那时候紧张的脑子一片空白，双手紧紧捏着纸条，最后不但自己的题目没有做好，连那个要他作弊的同学也急哭了，也因为这件事情，自己被那个同学怨恨了很久。 夏蔚然苦笑一声，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莫峥身上，莫峥有所察觉地抬起头，看到他只是不温不火地笑了笑，夏蔚然隐去心中的失落，转过身盯着桌子上的签字笔发呆。 考试的题目对于夏蔚然来说并不困难，他很快就完成了试卷上的题目，看了看手表，竟然还有一个小时才交卷，夏蔚然不喜欢检查自己做的题目，他觉得再次检查会影响自己的感觉，而很多时候第一感觉总是正确的，他一手撑着下颚，手中握着签字笔在草稿纸上涂鸦。 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到身后微弱的呼吸声，虽然很轻但是夏蔚然知道那是打鼾的声音，夏蔚然不敢回身看，抬头看到坐在讲台上的老师正盯着他这个方向皱眉。 过了一会鼾声更大了，忍无可忍的监考老师走下讲台，径直来到夏蔚然的身后，拍着一脸酣睡的曾林，严肃地开口，“这位同学，醒醒。” “啊？别跟老子抢肉。”曾林一席话惹来一阵嗤笑。 老师更是冷下了脸，拍了拍曾林的脸颊，声音又大了几分，这会曾林终于睁开眼睛，惺忪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脸色铁青的监考老师身上。 “醒了？” 曾林点点头。 老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那赶紧做题吧。”目光瞥了一眼曾林桌上几乎空白的卷子无奈地走上讲台。 曾林支着下巴一脸昏昏欲睡，目光随意地抬起，突然睁大眼，一副舍不得闭眼的表情，坐在他前面的夏蔚然微微侧着身体，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足以让曾林看到他试卷上的答案。 曾林毫不客气地拿起笔，刷刷地挥舞起来。 夏蔚然觉得身体一阵发烫，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侧过身让曾林抄自己的答案，他现在只能祈求老师不要发现，身体因为过于紧张一直僵直着，感觉到身后曾林落笔的声音，他终于舒了一口气，至少曾林察觉到了。 这样维持了一段时间，身后落笔的声音消失了，夏蔚然看了一眼监考老师，确定监考老师没有注意到这里以后他将试卷翻了一面，身后执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就这样他和曾林‘配合’到最后一张试卷，交卷的铃声也响了。 夏蔚然松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手密密地布满汗水，脸庞因为紧张一直都是充血的状态。 他站起身正打算和莫峥打招呼的时候，莫峥已经笑着离开了，夏蔚然看向门外正好看见张帆等人，张帆似乎看见了他冲他笑了笑，夏蔚然撇了下嘴角，低着头从前门离开。 走出教室的时候，曾林来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谢了。” 夏蔚然受惊地看了一眼教室里面，确定监考老师听不到以后才放下心来，笑着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曾林上下打量着他，嘟囔道：“还真是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什么？”夏蔚然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妈最近打电话来总是问我你怎么样了，啧啧，有时候我都觉得我不是她亲生的，关心你比关心我还多。”曾林大咧咧地伸开手臂舒展着筋骨。 夏蔚然浅浅地笑了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自从来学校以后就没有回家，电话也只在搬进寝室的时候才和妈妈通过电话，以前因为常常出外旅游，夏蔚然也很少打电话回家，此时却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我会打电话回家的，谢谢你。” “啧，客气什么。”曾林大咧咧地拍了夏蔚然一下，突然皱着眉，摸着夏蔚然的肩膀叫了一声，“啧啧，你个大少爷怎么廋得跟竹竿一样。”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男人就该长成我这样。” 夏蔚然原本有些抗拒曾林的碰触，此时看到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啧啧，笑起来挺好看的。”曾林笑了一声，冲他摆摆手，“考场的事先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在高一1034班，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急冲冲地跑下楼梯。 夏蔚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得曾林这人让人讨厌不起来，行事作风没有一丝做作，和他在一起不会让人觉得有压力。 夏蔚然慢慢踱着步子，正走下楼梯突然被一股大力推了一下，他连忙扶住楼梯栏杆，这才没有让自己摔倒，耳边响起一声冷哼，夏蔚然心一沈，抬头看到康庄的脸。 “听说现在莫峥是你的靠山。”康庄冷冷看着他。 夏蔚然皱着眉，“我和他是朋友。” “呵。”康庄笑了一声，鄙夷地看着夏蔚然，“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难道不知道莫峥身边无论有多少朋友也只有三个死党么，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愤恨地说出这番话，康庄越过夏蔚然身边走下了楼梯。 夏蔚然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着康庄刚才的话，伸手捂住跳动不已的心脏，他突然转过身在走廊上搜寻，走廊上只剩下几个学生，夏蔚然趴在走廊上面往外看去，正好看到莫峥和张帆几人走在一起，夏蔚然快速地跑下楼梯。 “莫峥，等一下。”眼见着莫峥等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夏蔚然忍不住叫出声。 莫峥和张帆他们一起转过身，他们脸上的笑意没有褪去，即使分开站着也让人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好，夏蔚然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那么的多余。 16、不再是朋友 张帆看到夏蔚然热情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夏蔚然礼貌地冲他笑笑，对上莫峥温和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有事吗？”莫峥先开了口。 夏蔚然感觉莫峥的脸庞有些模糊，他的语气如此平淡，这种态度让夏蔚然觉得心中扎了一根刺一般隐隐作痛。 “待会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去扶正园找我，我有东西想给你。”夏蔚然紧张地问道。 莫峥撇嘴一笑，“当然了，不过要等我一会，我先和他们去吃饭。” 夏蔚然笑着点点头，对其他人也点了点头这才离开，只要莫峥去了扶正园，只要看到自己送给他的礼物，那他一定还会把自己当好朋友，夏蔚然安慰自己，心中却忐忑不安，这种忐忑几乎要将眼泪逼出来，他从未如此渴望有一个朋友，最近一段时间他感受着莫峥对他所做的一切，心中的感动发自内心，就像在寒冷的冬日沐浴阳光一样，夏蔚然即使在梦里也可以笑着醒来，他想靠近阳光，渴望那温暖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带着满心的期待夏蔚然走进扶正园，却意外的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生站在门口，那个女生有着可爱甜美的容貌，笔直的长发垂在腰际，若不是她身上的扶正校服实在无法相信她是一名学生，不过夏蔚然没有太注意这个女生，他径直走进大门想回到住处。 “夏蔚然，请等一下。” 女生的声音很甜美，夏蔚然转过身，发现女生画着淡妆，他突然觉得不舒服起来，他不喜欢太花俏的女生。 女生有些害羞地看着他，羞涩地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饭盒，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饭盒，里面是制作精美的寿司，寿司独特的香味瞬间飘散出来。 “我……我喜欢你很久了，这是我亲手做的寿司，你尝一尝好不好？”女生红着脸，声音低柔一脸期盼地看着夏蔚然。 夏蔚然睁大眼盯着女生，半响才喃喃道：“我……我只有十四岁。”他对男女之事只是懵懵懂懂的阶段，无法理解校园里男女同学之间随意就可以将那种老公老婆的亲密称呼叫出口，在他看来感情是神圣的，随随便便说出口的感情让人觉得不安。 女生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举着盒子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夏蔚然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暗暗舒了一口气，转身就想离开。 “等等。”女生回过神来连忙叫住他，羞答答地举着饭盒，微蹙着眉头表情楚楚可怜，“你现在不接受我也没有关系，你尝尝我做的寿司好不好，我们可以先在一起呀，等你喜欢上我了我们再真正开始就可以了，我可以等你的。” 夏蔚然一时哑然，半响才开口问道：“你觉得这种事情还可以试用？” “嗯？”女生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喃喃说着：“你不想试试吗？”她眸光一闪惊喜地问：“难道你想直接开始吗？”夏蔚然皱着眉觉得这个女生显然没有弄明白问题在哪里，他摇摇头一脸坚决地拒绝道：“对不起，我并不喜欢你。” 女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突然柔弱的表情里出现一丝裂缝，目光渐渐凶狠起来，夏蔚然眨了眨眼，发现女生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想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可是这种事情不说清楚的话最后受伤的还是女生。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女生的声音仍然是娇柔的，目光却没有了刚才的柔情，靠近夏蔚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就坐在你的左边，后面的考试你都要帮我，否则以后的日子我会让你不好过的。” 夏蔚然吃惊的表情慢慢转冷，黝黑的目光落在女生娇柔的脸上，她像换了一个人，朝夏蔚然甜甜地笑着，从饭盒里拿起一个寿司塞进夏蔚然的嘴里，夏蔚然心中一惊，本能地呸了一声，海苔散开里面的饭粒掉在了饭盒里，夏蔚然的瞳孔一缩，露出惊恐的表情，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手已经粗鲁地夺过女生的寿司，一把推开女生，直接奔向大门旁边的垃圾桶，将整个饭盒扔了进去，夏蔚然擦着嘴，全身透着汗水，大口地喘息着。 女生看着夏蔚然的动作，一时惊在原地没有动作，突然她哇地大哭一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夏蔚然低着眼，目光落在那精致的饭盒上，长长的睫毛下黝黑的眼眸透着巨大的绝望，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不由僵在原地。 莫峥一脸冷漠地站在他前方，身上的气息就像面对陌生人一般让人无法靠近，夏蔚然空洞的眼眸终于有了些生气，他对着莫峥露出一丝笑容，轻声说：“你来了。” 莫峥的目光落在垃圾桶上，随后慢慢地移到夏蔚然身上，许久才淡淡地说：“夏蔚然，你是有多骄傲呢？” “什么？”夏蔚然一时没有明白莫峥的意思。 “你好像看不起所有人呢，不与人接触，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斗不过的时候就装出一副可怜相，等到别人靠近你了你又把别人当垃圾一样的扔掉，夏蔚然，我真是看不懂你。”莫峥的目光淡漠，看着夏蔚然的表情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 夏蔚然全身冰冷，定定看着莫峥的眼睛，那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冷漠的带着嘲讽不屑的目光，那曾经伴随他整个小学时光的目光，夏蔚然一时忘记了呼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嘴唇像冷极了轻声开口，“你是这样看我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难道不是吗？原本我想或许看着同学的份上让你融入班里的生活，不过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无论我对别人怎么样，至少……”至少你是我第一个想要靠近，想要当作朋友对待的人。夏蔚然咽下心中的话，沉痛地看着莫峥冰冷的眼睛，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忍住痛哭的冲动，他别开脸，细碎的发遮住了他的眼眸，声音冰冷，“滚出去。” “你说什么？”莫峥的声音低沉，脸色阴鸷地盯着夏蔚然，他微微眯着眼睛，冷笑一声，“不必你说，我自然会走。” 夏蔚然撇开头没有回答他，莫峥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扶正园里顿时安静下来，夏日的烈阳就在头顶，夏蔚然却觉得寒冷，从心里散发的冷，让他疼得说不出话来，他盯着莫峥离去的方向，激动的心情已经平复，痛苦的表情再也找寻不到，他转过身，平静地回到住处。 不大的单间里，此时显得空荡荡的，夏蔚然走到窗户前，椅子前面摆放着画具，夏蔚然像个垂暮的老人动作缓慢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冷漠地落在画架上的画，莫峥英俊的脸庞惟妙惟肖地显示在白纸上，在纸张的右方是苍劲有力的几个铅笔字：送给永远的挚友莫峥，下面是落款：夏蔚然。 “呵……”夏蔚然盯着那行字，轻声笑了起来，目光越来越模糊，大滴的泪水落了下来，湿润了他的脸颊，他瘪着嘴压抑着声音像个迷路惊慌的孩子大哭起来。 双手抓在画纸上，夏蔚然的目光盯着上面灿烂笑着的男生，模糊的视线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他闭着眼，突然用力地扯下画纸。 哗啦。 纸张撕裂的声音响彻了房间，夏蔚然还不解气，将撕成两半的白纸撕成碎片，手一扬，细碎的纸张落了一屋子，夏蔚然怔怔地看着画架，痛苦的表情慢慢隐藏起来，昏暗的房间里露出了无懈可击的乖巧的笑容。 17、是莫峥得罪不得，还是我更不好惹 天空渐渐泛白，大地从沉睡中慢慢苏醒，万物在晨曦中显出勃勃生机。 扶正园内响起悦耳的鸟鸣声，大门外渐渐有了声音，早起的学生绕着山道经过扶正园，哒哒的脚步声过后，四周又陷入安静。 夏蔚然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目光从窗外移开，他一个晚上没有闭眼，此时脑袋却无比清醒，他站起身，进入浴室洗漱，再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通宵的疲倦，清冷的黑眸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纸屑，他拿上东西以后默默关上房门，径直朝教学楼走去。 早操开始之前夏蔚然来到了操场，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夏蔚然找到自己班级所在的位置，脸上挂着微笑走了过去。 班里的男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班长看到夏蔚然走到他面前开口便问：“夏蔚然，这周周末班里有羽毛球比赛，你要参加吗？” 夏蔚然这周打算回家，因为扶正高中是寄宿式的学校，只有规定的日子才能离校，夏蔚然不想再等，况且现在他也不想再依靠其他的人，他想给自己买一辆自行车。 他朝班长摇摇头，“抱歉，这周我要回家一趟，没办法参加。” 班长的表情有些失望，却没有生气，他和气地对夏蔚然笑着说：“没事，这种活动也不是只弄一次，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夏蔚然感激地点点头，他并不讨厌这个班长，虽然有时候说话很呆板却是一个和气的人，有些时候甚至有些不卑不亢的严肃感。 “我怕是没有机会咯。” 夏蔚然抬起头，看见康庄和莫峥一起走了过来，莫峥看到他面无表情，褐色的眼眸里没有情绪好像夏蔚然只是一个陌生人。 夏蔚然平静地转开脸，看着康庄，心中突然对这种挑衅感到厌烦，心中的欣喜已经在昨天耗尽，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班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夏蔚然的面子有多大，之前莫峥想和他一起吃饭他也是毫不留情就拒绝了呢，你说是不是啊莫峥？”康庄回头问莫峥，两人好像忘记了之前的打斗，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莫峥撇撇嘴，“与我无关，那是张帆提的。”他看着夏蔚然平静的脸，心中的怒火更甚，夏蔚然完全没有为昨天自己做的事情感动不对，现在他那副无谓的样子简直要让莫峥气炸了，一边暗骂夏蔚然不识好歹，一边却觉得心冷，想到自己之前为夏蔚然做的事情莫峥现在真恨不得拍自己一掌让自己清醒过来。 “那还是拒绝了嘛。”康庄肯定地说着，莫峥没有再说话。 夏蔚然默默握紧双手，目光却没有一丝改变，他看也不看康庄一眼，回身就要走到前面去排队。 康庄最恨夏蔚然一副不理人的样子，那种淡然的模样每一次都让他恨得牙痒痒，他大步走过去，抓着夏蔚然的肩膀，恶意地低着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说过，莫峥不会永远罩着你，之前他为你出头，现在也不过把你当成陌生人。” 夏蔚然一脸波澜不惊地看着康庄，嘴角微微扯着，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英俊的脸上此时像罂粟一般妖艳却含着剧毒，眼中深处的狠戾一闪而过。 康庄心中一动，总觉得现在的夏蔚然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他的表情虽然平静，全身却有种让人不敢造次的疏离感。 四周的人都愣住了，夏蔚然的表情太过于惊艳，一时之间四周都陷入了安静，莫峥眯着眼看着夏蔚然的表情微微蹙起眉头。 夏蔚然盯着康庄的眼睛，突然对他无害地笑了起来，俊美的脸庞缓缓靠近康庄，他的身体微微歪着，身后的人看不到他的样子。 康庄心里一紧，竟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夏蔚然的呼吸就在鼻尖，他的身上有着沐浴乳的香气还有一种让人觉得干爽的气味，康庄像着魔一样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就走这时夏蔚然开口，声音低沉不同于之前的清澈，特意压低的声音让康庄身体一颤。 “你说……是莫峥得罪不得，还是我更不好惹？”康庄低下头正对上夏蔚然的眼睛，黑色的眼眸此时就像一汪深潭，紧紧地吸引着康庄，那种又危险又诱惑的气息让康庄的心脏碰碰直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康庄紧张地问。 夏蔚然对他嫣然一笑，目光越过康庄的肩膀看着不远处一脸疑惑的同学，夏蔚然的目光静静地在莫峥的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像无意一般收回目光，莫峥看着夏蔚然的侧脸，心中不舒服地颤抖着，他不喜欢被他忽略的感觉。 康庄站在原地目光始终看着夏蔚然，他在琢磨夏蔚然刚才的话，他不明白夏蔚然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的心中隐隐明白，这样透着邪恶气息的夏蔚然或许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夏蔚然站到自己的位置上，目光看着前方直到早操结束他也没有朝后面看一眼。 早操结束以后，学生们缓缓进入教室，沉闷的读书声喧闹地响起，莫峥坐在位置上，目光瞥向身旁的空位，早操结束以后夏蔚然就没有进教室。 林老师走进教室，和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点头打招呼，她的目光在班里环视一周，看到夏蔚然的座位上没有人，便走了过来询问，四周的学生都说没有看到他，林老师脸色难看地走出教室。 而这时夏蔚然正慢慢朝教室走来，看到林老师以后他表情自然地朝她点点头。 “夏蔚然，早自习的时间你去哪里了？”林老师走到夏蔚然面前厉声问道。 夏蔚然说：“既然老师在这里，那我就直接在这里说了，我以后都不会来参加早操也不会来教室早读了。” “你说什么？”林老师的语气就像要晕过去一样，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夏蔚然这样眼中没有半点规矩的学生。 夏蔚然低垂着眼，呢喃着，“如果可以或许也不会来学校了。” “夏蔚然，你这是什么态度，学校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林老师吼了一声，指着教室说道：“我不会答应的，现在你给我回教室上早自习，下课以后到办公室去找我。”她必须要好好教训夏蔚然。 “不需要你答应。”在林老师严厉的目光中，夏蔚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这个是校长签字的请假单，里面已经写明了，以后我无论什么时候不来学校都是允许的。” “什么？”林老师吃惊地睁大眼，一把拿过纸张，纸张上面简短的说明请假的内容，上面是校长清晰的印章，林老师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夏蔚然。 以前一脸温和的夏蔚然此时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他抿了抿嘴，又说道：“这个消息，希望老师你能告诉其他的任课老师，另外上午考完最后一科以后，我不会来了，明后天就是周末，我会回家。”夏蔚然做出有些烦恼的样子，“如果学校有考试的话，我会参加的，这也是我答应校长的要求。” 林老师听到这番话，捏着请假单叫了一声，“这件事情我不会答应，我不管校长是为了什么答应你这种任性又完全没有道理的假，你是我的学生，我就有责任管教你，夏蔚然无论你的成绩有多好，学校的课你也必须要上，否则你就给我离开学校，离开我们班，只要你不再是我的学生，这件事情我就不会再管你，我不需要你这样没有纪律的学生。” 夏蔚然微蹙着眉头，眼中闪过受伤的情绪，不由地苦笑，这就像一个轮回，所有的一切都和当年一样，只是那时的他无法反抗，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 “如果老师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校长。”他扯嘴一笑，眼中的忧伤让林老师也不由地怔住了，她用第一次才看到夏蔚然的眼神看着他，然而夏蔚然只是低着头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忧伤，“老师，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适合在学校里，如果学校带来的只是噩梦，那么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夏蔚然就这样离开了学校，没有留下一句话，当林老师在早自习结束的时候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莫峥和康庄都不由地朝那个空位看去，眼中透着复杂的情绪。 莫峥皱着眉，压抑的心情随着这个消息变得更加低沉，明明心里面告诉自己夏蔚然只是一个自私的人，然而眼中却闪过那一天他急急跑来找自己，一脸期盼的要他去扶正园找他的画面。 那一天他说要给自己的礼物，是不是永远也收不到了呢，或者未来的日子里，他们甚至要比陌生人还要疏离，想到那种可能莫峥平静的脸上有些迷茫，直觉地认为那样的场景他是不愿意想象的。 18、消息 林老师说完这件事情以后面色难看地走出教室，学生们面面相觑也有些意外。 “可以不想来上课就不来？”有人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太他妈牛了吧，这夏蔚然是什么来头啊，连灭绝师太都答应他这样的要求。” “谁知道呢，在扶正学校什么事情没有呀。”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学生讨论着走出教室。 莫峥始终坐在位置上，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夏蔚然的桌子上，耳边响起的疑问让他觉得心中越发的烦躁，夏蔚然那种什么事情都不说出口的个性也让他很头痛，他以为自己生气以后夏蔚然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直接不来学校！ 莫峥想到这又哼了一声，昨天在扶正园的那个女生应该是要向夏蔚然表白。 莫峥在远处看着那个女生羞红着脸一脸紧张，而夏蔚然却是一脸冷漠，那是和他在一起时不曾露出的冰冷表情，莫峥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有些开心，但是夏蔚然竟然毫不留情甚至是粗鲁的将女生精心为他准备的饭盒扔进垃圾桶，莫峥在震惊的同时也很生气，对方只是想表白，如果不喜欢婉拒就可以，而夏蔚然却使用了最恶劣的方式，最可气的是，在莫峥走过去质问他的时候，他竟然露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明明就是他的错。”莫峥低喃一声，将脑海里夏蔚然的受伤的表情挥开，他猛地站起身，这才发现整个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莫峥低咒一声站起身正打算离开，这时他看到一个全身黝黑的男生在教室门口四处张望，嘴里还念念有词。 莫峥知道对方是来找人，不过教室里其他同学都已经离开，莫峥也不想理会，走出教室就向楼梯口走去。 “等等。”那男生看到莫峥连忙叫住他。 莫峥转过身，脸色并不好看，当他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有些意外的睁大眼，这个人在昨天考试的时候就坐在夏蔚然的后面，当时在考试的过程中他竟然呼呼大睡，最后被监考老师叫醒，莫峥还记得夏蔚然在之后做的小动作，而眼前这个人更是毫不客气地把夏蔚然的卷子照抄一遍。 “有事吗？”莫峥沈下脸，语气更是冰冷。 曾林一下早自习就从顶楼下来找夏蔚然，到了教室以后才发现自己还迟来一步，昨天晚上林嫂打电话来交待他的事情如果他今天还没有告诉夏蔚然，林嫂非扒了他的皮，一时情急叫住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莫峥，曾林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我想问一下，夏蔚然现在人在哪里？”曾林硬着头皮问。 莫峥目光一闪，看着曾林焦急的模样，他觉得曾林在这个时候找夏蔚然是想让夏蔚然在上午的考试中再帮他。莫峥微眯着眼说：“待会考试的时候你再找他也一样。” “哈？”曾林奇怪地看着他，“干嘛要考试的时候找他？” 莫峥冷笑一声，“他难得有好心让你看，把握住机会吧。” “等等。”曾林皱着眉，“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来是要他帮我作弊吧？” 莫峥没有说话，只撇嘴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曾林一把拉住他，表情不善地盯着莫峥，声音低沉地说：“你刚才的意思是我来找夏蔚然是要他帮我作弊？”他皱着眉像发怒的小兽，“你他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莫峥手臂一挥抽回自己的手，“既然已经做了一回，又何必故作矜持，放心，我不会告诉老师。” “谁在乎你告不告诉啊。”曾林不爽地叫了一声，“我就算要找人作弊也不会找夏蔚然，老子又不是不要命了。”要是被林嫂知道他找夏蔚然帮忙作弊，回家以后还不给他一顿竹笋炒肉！曾林激灵灵地打了个颤，恶狠狠地瞪着莫峥，“喂，昨天那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莫峥微眯着眼，一脸不屑地朝楼梯口走去，“我没有心思管你们的事情。” 曾林听了以后终于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作弊的事情不会被其他人知道，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曾林无奈地耸耸肩，看来只能在考试的时候才能告诉夏蔚然。 悠闲地吹着口哨，曾林脚步轻快地走向楼梯口，当他看到站在楼梯口的身影时吓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唔……”曾林捂着嘴，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怎么在这？” 夏蔚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他背对着曾林，看着他单薄的身影，曾林突然发觉夏蔚然似乎在长个子，刚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1米6，而现在他的身高就要和曾林一样高。 “大少爷？”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曾林捂着嘴跑到他面前。 夏蔚然低着头，细碎的黑发下黑眸无神地盯着地面，曾林皱着眉，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夏蔚然眨着眼抬起头看着他。 曾林呼出一口气，“你吭一声吧，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中暑了。” “曾林。” “嗯？”曾林见夏蔚然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皱着眉问：“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夏蔚然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没什么，只是太久没休息，眼睛有些涩。” “你昨天没有睡觉？” 夏蔚然没有说话，曾林大笑着拍着他的肩，“安啦，安啦，我以前打游戏也有打通宵的时候，像这种时候洗把脸，上课的时候再补眠就行了。” “你找我有事吗？” “嗯？啊，哦，对了对了。”曾林想起正事连忙收起了笑容，“我妈和我说让你这周周末早点回去，听说你家来了个什么死什么的人，我妈说那是你朋友，不过语言不通，很难伺候。” 曾林一番话说得不清不楚，夏蔚然想了想，突然脸色一亮，“是马克．阿尔斯来了吗？” “什么什么？什么死？” 曾林的发音让夏蔚然笑出了声，他笑着说：“是我在英国认识的朋友，之前我把家里的地址给他，没想到他现在竟然真的来了。” “啧，还真是大少爷，我除了老家和这里哪都没去过。”曾林大咧咧地笑着，“那个什么死的应该也是黄毛吧？” 夏蔚然愣了愣，憋着笑说：“他可不希望你叫他黄毛，你可以叫他马克。” 曾林无所谓地撇撇嘴，“我又见不到他，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说。” “我今天会回家，谢谢你了。” “谢什么啊，我妈整天在我面前夸你，要是不把她的任务早点做完，还不灭了我。”曾林转了转眼珠，突然露出一脸谄笑，“要是你大少爷真的感谢我的话，不如你在我妈面前美言几句，家里的电脑配置都赶不上时代的发展了，最近我看中一套配置，回头你一句话，我就能有好日子。” 夏蔚然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目光落在曾林渴望的表情里，“我会告诉林嫂你想要更高配置玩游戏。” “唉唉，不能这么说。”曾林慌张地阻止他。 夏蔚然心情大好地笑了起来，和曾林聊天总是会让他忘记那些烦心事。 19、真相 考试铃声响起的时候，夏蔚然才慢悠悠地走进教室，刚坐到位置上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夏蔚然瞥向左边的位置，昨天在扶正园‘告白’的女生一脸幽怨地瞪着他，夏蔚然面无表情地转开脸，对于没有关系的人他从来不会多给一丝关注。 考试开始，夏蔚然将注意力放在试卷上，教室里变得很安静，就连曾林也在认真写试卷。 夏蔚然提前半个小时完成题目，他拿起自己的工具示意老师收卷，站起身的时候看到曾林正羡慕地盯着他，夏蔚然对他笑了起来，曾林一愣，低下头正经地看着试卷。 夏蔚然手随意地向他歪了一下，一张直跳快速地跳进曾林的手心里，曾林惊讶地抬起头。 夏蔚然冲他眨眨眼，曾林眼睛放着光嘴巴就要咧在耳朵上。 夏蔚然站直身发现莫峥正皱着眉看他，夏蔚然转过身，表情冷漠地走出教室。 他是什么态度！莫峥狠狠瞪着夏蔚然的背影，这个臭小子，他是在无视我吗？刚才的动作在其他人眼里也许只是个随意的动作，但是莫峥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张纸条。 他公然帮同学作弊，竟然还这样无视他！莫峥心中冒着一把火，他狠狠地收回目光，不经意间看到夏蔚然左边的女生。 莫峥瞪大眼，只觉得那个女生的样子很熟悉，思索片刻，莫峥目光深沉地看向那个一脸不甘的女生，他记得那是昨天在扶正园见到的女生，现在她也正看着教室门口离去的夏蔚然，只是眼神再没有昨天表白时的娇柔。 莫峥皱眉，心情突然不安起来，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夏蔚然昨天的模样此时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如果……如果真的是他误会了什么，那么昨天他对夏蔚然所做的事情…… 想到这种可能莫峥只觉得头皮发麻，过了一会教室里又走了几个学生，那个女生也已经交卷，莫峥怔怔地看着桌子，突然站起身把卷子交给老师走出教室。 曾林贼贼地笑着，他没有一点作弊的紧张感，反而觉得手中的小纸条是一根救命稻草，他乘老师不注意在桌子下打开纸条，得意洋洋地低头看过去，当他看到纸张上面的内容时，只觉得头顶森森地冒着白烟。 下次记得看书哦！ 曾林抬起头，看着前面空荡荡的位置，咬牙切齿地咽下嘴里的话：夏蔚然！ 交卷的铃声响起，康庄刚从考场走出来就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平时一起玩的三个好友站在走廊上等他，康庄没有什么兴致地朝他们摆摆手。 “你怎么了？一副死人脸？考砸了？”同伴的调侃只遭来他一记白眼。 “本少爷什么时候考砸过。”语气不是很雀跃，慢慢踱着步子朝楼下走着。 好友面面相觑，也跟了过去，“怎么，莫峥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莫峥虽然不好得罪，但是也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主，上一次会出手大概是因为自己说的话吧，康庄想到当时辱骂夏蔚然的话，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 “要我说，他要真找麻烦我们也不怕，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他。” “对了，那个夏蔚然呢？我们老班整天感慨班里没有尖子生天天念叨夏蔚然怎么个好，靠，说得我们跟不要的垃圾一样，真是不爽。”那人对着地板吐了口口水。 康庄面无表情地超前走着。 “康庄，你说话啊？”得不到回应，同伴按捺不住地叫住他。 康庄皱着眉，一脸烦躁地说：“我怎么知道，他以后想来就想，想走就走，就算想见面也见不到。”话刚说出口康庄就觉得很不自在，为什么要说想见面？他明明恨不得从来没有夏蔚然这个人。 众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追问着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康庄却没有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明明很讨厌夏蔚然，讨厌他的目中无人，讨厌他我行我素，就连中考第一的位置也是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抢走的，但是听到他以后可以不来学校，康庄突然有些失落，为不能见到他感到失落，这种诡异的心情让他整个考试的过程都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现在日头正热，康庄绕着运动场慢慢走着，刚刚建成的塑胶跑道散发着一股塑料的味道，在太阳下更加闷热。 “康庄，没事跑这里来做什么。”身后的三个人已经闷出一身汗，开始是觉得康庄心情不好由着他，现在实在是有些热得受不了，这才出声询问。 康庄看他们一眼，径直朝跑道旁边的体艺馆走去，这个时间没有其他的学生到这里来，所以整个体艺馆都非常安静，康庄停在楼梯口，闷热的感觉得到疏解。 “来一根？”身旁有人递了一根烟，其他人嘴里已经叼着一根烟，康庄摇摇头，抬脚就往楼梯上走，这里平时很少人来，也就成了学生吸烟的地方。 走了几步康庄皱着眉，回身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怎么了？”那人奇怪地问。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众人停下动作，再细细一听，确实听到一些声音。 “好像是女人的声音。”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烟掐灭。 康庄走在最前面，越靠近那个声音他的脸色越沈。 在体艺馆三楼的一个教室里，半掩的教室门内手机上的饰品在眼前闪过，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在里面走来走去，甜美的声音在安静的体艺馆内显得越发刺耳。 “不要再让我重复，他早就已经离开。”女生的声音显得气急败坏，抓着手机不悦地嚷，“笨蛋，他一个人住在扶正园，你们随便埋伏在那里，抓住他随便带到哪里去。”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充满惊讶，康庄看着里面的女生脸色铁青，过了一会才冷声问身旁的人：“她是谁？” “没什么印象，看她身上的校服应该是扶正升上来的。” 康庄盯着那个女生，眼中满是厌恶。 “找到他马上给我打电话，你是猪吗？这也来问我，哼，如果不是看在他成绩好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花那么多钱买日本料理给他，而他居然当着我的面把饭盒给扔了，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去，况且这次我再考不及格，我的生活费就要减半，这个该死的夏蔚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教训他，我怎么消气。” “脸长得挺不错，结果是胸大无脑。”有人讽刺一声，鄙夷的声音特意压低，众人没有露出惊艳的表情，反而对女生粗俗的语言感到厌恶。 “喂，康庄，这个女人找的也是夏蔚然？这夏蔚然未免太会惹事吧，这才几天呢。”有人推了推康庄。 康庄皱着眉，女生的话越来越难听，他心中突然有一股冲动，大步向前就要踢开教室门。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响，众人吓了一跳，康庄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那是教室的前门，莫峥站在教室门口，铁门已经被踢开，阴沉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不敢吭声。 女生看到莫峥，吓得脸色苍白，随后放下手机一脸潸然泪下地望着他，“莫峥，你吓死我了。” “靠，这女人也太善变了。”站在门外的几个人忍不住唾弃一声。 莫峥一言不发地走进去，强大的气势让女生紧张起来，她强装镇定，表情柔弱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莫峥站在她面前，褐色的眼眸像看见垃圾一样不屑，呼之欲出的怒火让他现在看起来像雕塑一样没有表情，他突然擒住女生的下巴，不顾她的尖叫缓缓靠近她，英俊的脸上犹如罗刹一般恐怖，他的声音低沉冰冷，“你刚才说要教训谁？” 女生痛得眼泪直流，这会她是真的怕了，身体像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我……我没有说要教训谁，是你听错了。” “夏蔚然拒绝你那种虚伪的感情，你就要教训他吗？”莫峥的表情扭曲，额间青筋突起，他在骂女生的同时也在骂自己的愚蠢，此时他已经不敢想象夏蔚然是怎样看待他。 “你最好祈祷，夏蔚然没有出事。”莫峥犹如地狱一般的声音在女生耳边响起，“如果他伤了一根毫毛，我就让你在扶正生不如死。”手掌一松，女生身体倒在地上，莫峥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冲出教室。 康庄看着莫峥的背影，突然一言不发地跟了过去，其他人相视一眼，眼中都充满好奇，带着好玩的心情他们也跟着康庄走了出去。 20、道歉 夏蔚然走到扶正园正好是交卷铃声响起的时候，这个时候扶正园四周很安静，整个山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环山公路旁边有一条直接伸到山顶的水泥台阶，烈日下山道两旁的树荫给人一股阴凉的感觉。 夏蔚然没有过多地注意四周，他慢慢踱着步子，目光最多的是看着地面，当他发现自己的裤子看起来像缩水一样露出整个脚踝的时候他皱起眉头，思索起来，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长个子，他拉了拉裤子，原本要拖地的亚麻长裤现在看起来有些滑稽，难怪早上回来换裤子的时候觉得很不自在。 他想起刚要来学校的时候在露天凉亭里和父母聊天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夏蔚然僵硬的表情露出柔和的笑意，沉闷的心情也雀跃起来，想到回家后父母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马上回到家里。 走进扶正园大门的时候夏蔚然朝管理员点头示意，然后进入自己的住处，他不打算拿太多东西，所以进入房间他只拿了一个书包就走出来。 当他走出扶正园的时候，环山公路上已经有学生经过，夏蔚然戴上鸭舌帽，因为阳光的关系他的脸显得很红润，他靠近树荫的地方走，刚走到山间阶梯口的时候他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他抬起头，视线里出现几双颜色不一的帆布鞋，他以为是经过的学生于是默默绕道，然而他刚走向旁边那几双鞋的主人又跟了过来，夏蔚然这才面无表情地抬起脸，看到四个高年级的学生，勾肩搭背地站在他面前一脸痞相。 夏蔚然感觉到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只是不明白这四个人为什么要找他。 “喂，小子，这么快就走人，难道下午没有课吗？”正对着夏蔚然的男生一头蓬松的黑发，声音带着变声期的低哑。 “你们是谁？”夏蔚然问。 “我们？我们是你学长啊。”最边上的男生指指自己的校服，眼睛一挑目光落在夏蔚然的书包上，“学长们最近生活有点紧，学弟没有什么要表示吗？” 夏蔚然想也不想，“没有。”他绕过那四个人，脚步不慌不忙地超前走去。 没有想到夏蔚然会这样干脆就拒绝，四个人有些惊讶，等发现夏蔚然已经越过他们身边离开以后，头发蓬松的男生一把拉住夏蔚然的衣领甩到他们面前，脸色有些难看，“臭小子，敢无视我们。” 夏蔚然叹口气，为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围堵感到无奈。 “有人说你身上有很多钱，不要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只要你交出来，我们不会怎么样你。”四人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看着夏蔚然肩上的书本。 夏蔚然厌烦地皱着眉，这群人不过也才16、7岁，却可以这样坦然地做出违法的事情，夏蔚然转过身，俊美的脸上隐隐藏着怒气，这几天的事情让他身心疲惫，而这些人看起来正好适合他发泄。 “谁说我有钱？”夏蔚然露出谦和的笑容小声问。 “这还用说，你得罪谁谁就要找你麻烦咯。”蓬松头发的男生无所谓地回答。 夏蔚然目光一闪，开始思索最近自己得罪的人：康庄那个人虽然看他不顺眼，但是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莫峥更是不屑这些小动作，而他刚来学校不久，说到得罪……夏蔚然心中一沈，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不由露出一脸苦笑，果然如古人所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无论昨天那个女生的感情是真是假，现在她都把怨气发到他身上。 “我没有兴致待太久，不过我也不想把钱包给你们，你们想怎么样？”夏蔚然知道是谁指使这群不用脑子的学长以后反而平静下来。 “臭小子，你倒是很狂啊，我待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蓬头男生看起来是这群人里的老大，自始自终他的话最多，他指指山间的水泥石阶，“跟我走。” 其他三个人听了他的话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围在夏蔚然身旁，一副担心他逃跑的样子。 夏蔚然目光瞥他们一眼，没有一丝害怕走上台阶。 “大少爷！” 听到这个声音夏蔚然一愣，转头看着一脸气鼓鼓的曾林。 曾林走过来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指着夏蔚然叫道：“我被你害惨了。”他把纸条拿出来，哼了一声，“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你，你，亏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拿我取乐。” 夏蔚然头痛地看着曾林，他难道没有感觉到气氛不对吗？不过看着他一个大男生露出这样沮丧的表情夏蔚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马上接到曾林幽怨的眼神，他连忙一本正经地说：“林嫂在我来之前特别嘱咐我要好好看着你。” “什，什么！”曾林惨叫一声，一脸痛心疾首，“所以……所以，你才是奸细……啊，我居然让你抓了那么多把柄。”曾林哀嚎一声。 夏蔚然笑而不语，曾林叫了一阵，突然指着其他人问：“他们是谁？” 一直被曾林忽略的四个人，脸色难看至极，此时听到曾林问他们的身份就要上前围住曾林。 夏蔚然平淡地说了一句，“不想要东西吗？”四人听到他的话齐齐看向他。 “如果把他牵扯进去，我会让你们后悔都来不及。”夏蔚然的声音并不阴沉，甚至有些随意，然而语气中的威胁却让人无法怀疑。 四个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曾林察觉出他们之间的异样，表情也收敛起来，“大少……” “曾林，你能打电话给林嫂吗？就说我晚上回家。” “哈？”曾林皱着眉有些不高兴，“为什么叫我打电话？” “抱歉，我还没有买手机，所以麻烦你了。”夏蔚然一脸抱歉。 曾林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妈那人有空就来一个电话，待会我告诉他吧。” “那谢谢你，我先走了。”夏蔚然冲他笑起来。 曾林应了一声，皱着眉看着那四个面色不善的学长，忍不住问：“你没事吧？这些人不会是找你麻烦的吧？” 夏蔚然一挑眉，“我有那么爱惹事吗？” “在我看来蛮会惹事。”曾林调侃一声。 夏蔚然无奈地摇摇头，面色不变地说：“他们是我朋友，我之前答应要给他们东西。” “哦，那别弄得像警匪片嘛。”曾林抱怨着，揉着肚子说：“我饿了，不管你了，先走了。” “嗯。” 曾林走后，夏蔚然表情恢复冷静，他看向身旁的四个人，“不走吗？” 四个人这才回过神，有些懊恼刚才放走曾林，四人对视一眼，恶狠狠地催促夏蔚然往上面走。 当他们来到半山腰的一片空地时，蓬头男生说：“就这里。” 夏蔚然没怎么在意四周的环境，蓬头男生伸出手，“交出来吧。” “什么？” “当然是钱包。”蓬头男生不悦地皱眉，“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夏蔚嘴角一勾，“是又怎么样？钱是我父母辛苦挣的，你有什么资格要我把它给你。” “臭小子。”蓬头男生脸色一变，一脸恶狠狠地伸腿踢向夏蔚然。 夏蔚然身体轻巧地退出四人的包围圈，他站定后幽幽开口，“我不喜欢运动，每次运动以后身上都会流汗，还弄得一身汗臭，不过我妈妈喜欢我运动，她说这样不容易感冒。” “你说这些屁话做什么？”蓬头男生因为刚才的动作没有伤到夏蔚然感到丢脸，语气变得不善。 “我虽然不喜欢运动，不过运动神经却出奇的好，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惊讶。”夏蔚然继续说着。 “我看你能有多好。”蓬头男生使一个眼神，其他三个人也和他一起向夏蔚然冲过去，夏蔚然廋小的身体在他们中间穿梭，像飞舞的鸟儿，动作轻巧灵活，其他四个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倒在地上哀嚎。 夏蔚然整理好鸭舌帽，呼出一口气，“我还没有说完呢。”他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欢喜地说：“因为难得有这个特长，我从小就学防身术一类的武术，所以你们下手要小心哦。”说完目光一冷，站直身，“不过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提醒了。” 夏蔚然转过身，朝着台阶走去，当他听到前方粗重的喘息声时，他抬起头，看到满头大汗的莫峥，夏蔚然目光里闪过迷茫的清醒，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你没事吧？”莫峥站在台阶上远远地打量着他。 夏蔚然停下脚步，莫峥确认夏蔚然没有受伤以后安心地舒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躺在地上哀嚎的四个人，忍不住惊讶地问：“是你打倒他们的？” “和你无关。” 夏蔚然冷漠的语气惹怒了莫峥，然而莫峥想到昨天误会了夏蔚然，他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面对夏蔚然平静的脸庞，他闭着眼说道：“昨天的事情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21、事件升级 莫峥表情别扭，目光转到其他地方，心里也是非常不自在，对于他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向别人道歉，说完以后就感到不好意思。 夏蔚然听到莫峥道歉的话以后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俊美的脸上一派清冷，看不出喜怒，过了一会才应了一声，“哦，我知道了。”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拒绝，一句简单的话好像莫峥的道歉和自己没有关系。 莫峥皱着眉，夏蔚然的表情让他不解，他迟疑地问：“你原谅我了？” 夏蔚然俯身拍去裤子上的树叶，语气平淡，“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我会把它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莫峥不悦地皱着眉，恼火地看着夏蔚然平静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像被打了一巴掌，夏蔚然表现出来的不在意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以后，我每天接你去教室。”莫峥急切地说着，心里甚至有种说不出来的闷，今天见到的夏蔚然没有他刚遇到时的情绪，即使那是被笑容掩饰过的情绪，但是夏蔚然从未这样冷淡地对待他，莫峥不想看到这样的夏蔚然，所以他想要弥补自己昨天对他的伤害，“就像以前一样，我会叫你起床，然后载你去教室，你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也可以，不喜欢运动也没有关系……” “莫峥。”夏蔚然静静地叫着他的名字。 莫峥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再也说不出话来，那双眼睛太安静。 夏蔚然静默一会，漆黑的眼眸中有着疑惑，像是很久就想知道答案一样，“我搞不懂你。” 他皱着眉，想起莫峥对自己做的一切，犹如梦呓一般呢喃，“如果一开始只是想试探我，想让我对你另眼相待，你大可不必做这些。”让我在以为终于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以后狠狠给我一刀，夏蔚然想起昨天莫峥说的话，他低着眼将痛苦的情绪隐藏在心底，他再也不会把脆弱的表情露在别人面前。 “你说试探？”莫峥皱着眉。 “我啊，不会再被你们打败。”夏蔚然抬起下巴，树荫处落下的阳光撒在他长长的睫羽上，俊美白皙的脸庞蒙上一层耀眼的光芒，莫峥觉得那一刻夏蔚然像是哭泣的天使，这样的表情即使在多年以后也让他心疼。 “如果只是好奇，就不要靠近我。”夏蔚然的声音很冷，表情却很温和，“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至少曾经你让我感到很开心，让我知道有朋友在身边原来可以这样放松。” “如果你气的是我昨天说过的话，我刚才已经向你道歉。”莫峥皱着眉，只有十五岁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他抓着亚麻色的头发，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只能焦躁地吼道：“我昨天生气是因为不知道你和那个女生发生了什么，如果我知道她是为了得到考试答案才跑过去找你，我就不会那样对你生气。” “现在你知道真相，所以跑过来？”夏蔚然没有被理解的开心，他抿着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真相怎么样我完全没有兴趣，莫峥，不要让我讨厌你。” 莫峥心中一颤，夏蔚然的话让他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诚心向他道歉，夏蔚然反而更加生气，他向夏蔚然走过去，轻声叫道：“小不点。” 现在的夏蔚然全身都是刺，没有伪装没有笑容，剩下的却是像千年寒冰一样的躯壳。 “你是笨蛋吗？”莫峥攥紧拳头。 “也许吧。”夏蔚然叹口气，“以后我不会来学校上课，如果你要换同桌……” “说什么鬼话。”莫峥真的生气了，夏蔚然那种奇怪的想法让他恨不得敲醒他，“我莫峥从来不会腆着脸去取悦一个人，小不点，不要把我想的太好，我还不会无聊到为了试探一个人，每天5点多就起来只是为了叫他起床，虽然那次打球我确实气你拒绝张帆的邀请，但是我又不是女人，怎么可能真的斤斤计较。” 夏蔚然像是被他的吼声吓到，睁大眼细细看着莫峥的表情，像是在确定莫峥的话里有几分是真的。 就在他们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时候，抱着肚子哀嚎的蓬头男生终于缓过神来，他站起身，看到夏蔚然还站在那里，心中集聚的怒气一触即发，他已经忘记自己的目的，一手抓起地上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就朝夏蔚然打去。 莫峥发现蓬头男生的动作，一边快速冲过去一边朝夏蔚然吼了一声，“躲开！” 莫峥冲到夏蔚然身边，夏蔚然瞥见身旁有个黑影快速向他袭来，他目光一沈，动作迅速地按住莫峥的身体，做出保护的动作将整个后背露在袭击者面前，突然他身体一震，无声地张大嘴，茫然地睁大眼，身体像短线的木偶向前倾去。 蓬头男生看到夏蔚然受伤，眼睛通红想也不想就要打下第二棍，突然他整个人向旁边倒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康庄的拳头已经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 蓬头男生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康庄身后的好友吃了一惊，连忙冲过去拉开他，他们还以为康庄看到有人教训夏蔚然会很开心，结果没有想到蓬头男生在袭击夏蔚然的时候，刚到这里的康庄就冲了过去。 莫峥怔怔地看着夏蔚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夏蔚然竟然会把他护在身下，明明他是要冲过去保护他。 “小不点？小不点？”莫峥喃喃地叫唤着，眼中满是焦急。 夏蔚然闭着眼，痛苦地咬着嘴，眉心紧皱，他一手捂着后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莫峥有气无力地问：“你没事吧？” 莫峥满脸涨红，对着他大吼一声，“你是白痴吗？没看到我冲过来了吗？” 夏蔚然撑着身体吃力地坐起来，眼前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他眨着眼，淡淡地说：“这是我的事情，没有必要把你牵扯进来。” 莫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夏蔚然的话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他从地上站起来，胸膛上下起伏，最后冷笑出声，“好，很好。”他眯着眼，“我他妈就是贱，多管闲事。” 夏蔚然垂着眼没有说话。 莫峥气恼地扭开头，看到地上的蓬头男生，他二话不说冲过去对着那人身上就踢过去，蓬头男生抱着身体求饶。 莫峥一脸狠厉的表情，下手没有一点留情，他从地上拉起蓬头男生挥拳就要打过去，拳头被一股大力握住，莫峥面色难看地看过去，对上夏蔚然清冷的眼神。 “他没有得罪你，你不用打他。”夏蔚然自己也很难受，刚才蓬头男生打过来的劲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现在他觉得整个后脑勺都在发麻，隐隐钝痛。 莫峥冷哼一声，最终还是扔下蓬头男生，他回过身突然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夏蔚然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突然感觉到自己鼻子里有一股热流留下来，他一愣，突然面色恐慌地捂住鼻子，低头一看满手的殷红。 “你流鼻血了。”莫峥脱下校服就想靠近。 夏蔚然像受惊的小兽，退后一步声嘶力竭地冲他叫了一声，“不要过来！” 莫峥站住身，现在他也没精力和夏蔚然生气，又气又无奈地说：“我给你止血。” “不用。”夏蔚然声音嘶哑地说了一声，转身就朝山下走去，因为要看路，他一直低着头，鼻子上的血更是止不住地留下来，夏蔚然觉得心脏砰砰直跳，他惊恐地加快脚步只希望能快点离开。 刚冲下山就感觉有人抓住他，夏蔚然受惊地推开，当他看到那人是康庄的时候，他没有理睬转身又要离开。 “抬头。”康庄的声音很僵硬，夏蔚然迟疑地看过去，正好看到康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到他面前。 夏蔚然警惕地看着他，犹豫片刻才接过纸巾，他抽出一张纸堵住流血的鼻子，目光瞥见从山上下来的莫峥，他皱着眉转身朝校门口跑去。 莫峥跑到山下，看到夏蔚然的背影咒骂一声，加快脚步追上去，看到的只是夏蔚然坐进出租车的身影。 莫峥低咒一声想要坐上另外的出租车跟过去，却发现校门口只有校巴停在那里，莫峥大叫一声，气急败坏却也没有办法。 22、医科研究院 凌城医学研究院位于凌城东部，研究院的主建筑建立在山崖之上，主楼位于山崖南面，装饰宏大华丽，四周环境清雅秀丽，美景更是让人流连忘返，但是这里并没有病人，更没有医院特有的福尔马林气味。 现在是午休时间，研究院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去食堂就餐，林枫穿着白色大褂，一米八五的个子在这堆中年人中间显得尤其显眼，他取下黑色边框眼睛，因为近视的关系，黑色的眼眸看起来很深邃，让一旁的年轻女助手经不住脸红心跳。 “林医生，午休时间到了，要不要一起？”从身边经过的主任拍着林枫的肩膀。 林枫将眼镜放进白色大褂的口袋里，理着有些凌乱的黑发，“主任，您先去食堂吧，我还有一些资料要看。” “工作不要这么拼命啊，你才那么年轻，可别像我这样哦。”主任幽默地指指自己的地中海笑了起来。 林枫笑着点点头，“我会注意。” 主任愣了一下，叫了一声，“臭小子，你倒会顺杆爬。”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也没有真正生气，主任笑着离开主楼。 林枫拐进走廊，对一旁的助理说：“你也去吃饭吧。” “啊，林医生您刚才不是要找资料吗？我可以帮你。”助理不想那么早离开这张赏心悦目的脸。 “我找的资料已经整理好在桌子上，不用麻烦你了。”林枫好脾气地说：“下午还有实验要做，如果你这个助理饿肚子，那实验的进度可就会受影响哦。”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助理还是笑得合不拢嘴，“那我先走了，林医生你也赶紧过来吃饭。” 林枫点点头，笑而不语地看着助理离开，等到走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径直回到办公室。看着堆在桌子上厚厚的资料，林枫平静地拿过一本书看起来。 突然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一阵电话铃声，林枫眼睛也不抬，修长的手臂一伸拿起话筒，淡淡地应道：“喂？” 对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嘈杂声，林枫皱了下眉头，“喂？这里是医科……” “小哥哥……”一个虚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林枫抬起头，眼神一变霍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然然？” “嗯。”对面的夏蔚然轻声应着，身后响起争吵声。 “然然，你在哪里？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林枫听着电话那头的争吵声焦急地询问。 电话那头夏蔚然沉默一会才说：“小哥哥，我流血了。” 林枫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研究院门口，但是门卫不许我进去。” “你把电话给他。” 过了一会儿电话换了门卫，林枫报出自己的名字，希望对方让夏蔚然进来，但是那边的门卫并不买账。 “林医生，虽然这个小伙子是你的朋友，但是院里有规定，凡事来访的人都必须由内部人员带进去，也就是说你只能亲自过来签字以后才能带他进去，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工作。” “好吧，我现在过去。” 林枫知道多说无益，挂了电话，急冲冲跑出办公室，主楼离研究院的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林枫直接进入车库开车到门口，下了车他大步走进门卫室。 门卫室里门卫坐在窗台边，里面只有两张长木沙发，夏蔚然坐在长木沙发上，头微微扬着，一手捂着鼻子，满手都是血污。 林枫一个健步走过去，一手温柔地覆在夏蔚然额间，松开夏蔚然捂着鼻子的手，确定鼻子已经没有流血以后他脸色一变，对着夏蔚然骂道：“笨蛋，流血了不知道去医务室吗？要是止不住怎么办？” 夏蔚然咬着嘴唇不说话。 林枫话头一转，转身瞪着门卫，“他已经流血了，就算不能让他进去，你也要想办法让他止血，这里虽然不是医院，但是看到受伤的人怎么能放着不管。” 门卫没有想到自己好端端也会被骂，但是看到林枫的样子也不敢顶撞，他一脸委屈地说：“我看他从的士上下来，一脸血，我那时候想给他止血的，是他死都不肯让我靠近。” 夏蔚然这时候才终于开口：“是我不让他帮我的，小哥哥你别生气了，我头疼。” 林枫原本生气的脸，听到夏蔚然的话以后焦急地端详着他，“还痛吗？” “嗯，我想睡觉。” “那我们先进去，到我休息室睡一觉。”林枫柔声说着，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生气的样子。 夏蔚然捂着额头，眼睛里闪过得逞的笑意。 等到林枫带着夏蔚然离开大门进入研究院以后，门卫才反应过来，冲着扬长而去的车子叫道：“林医生，要登记。” 林枫带着夏蔚然穿过研究院的主楼，来到山崖边上的宿舍楼，他们直接坐上电梯进入林枫的宿舍。 林枫的宿舍是20平米的单间，从阳台上可以看到山崖下的海景以及旁边的山林，微风吹入房子里，让原本闷热的天气也带出几分凉爽。 林枫将钥匙随意一扔，带着夏蔚然坐在真皮沙发上，他从家里拿出药箱，取出酒精为夏蔚然清理脸上的血迹。 “有多久？” “半个小时之前。”夏蔚然乖巧地回答。 林枫手一顿，目光凶恶地看着他，夏蔚然吸吸鼻子，“我是扬着头过来的。” “这是重点吗？”林枫的声音像是暴风雨的前奏，目光紧紧锁在夏蔚然的脸上，“我待会打电话到你家去。” 夏蔚然惊呼，“不要嘛，小哥哥！” 夏蔚然嗲嗲的声音让林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少给我撒娇，你以为我还吃你这套，这会儿不做狠一点，你还以为我好欺负呢，每次都给你善后，我可不可怜啊。”说到最后，英俊的脸上像孩子一样皱起来，想想从认识夏蔚然开始，他几乎每天就是跟在他身后担心这担心那，就连他的亲弟弟他也没有这么操心过。 夏蔚然低着头，不吱声。 林枫继续给他擦脸上的血迹，两人沉默片刻，林枫叹口气，一副缴械投降死心的模样，“好吧好吧，别给我装可怜了，下不为例。” 夏蔚然一听立马脸色一亮，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说：“小哥哥，晚上送我回家吧。” 林枫捂着额头哀嚎，“我怎么就拿你没折啊。” 夏蔚然只是无辜地眨眨眼睛，林枫死心地给他清理好血污，确定他已经没事以后，他收拾好东西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夏蔚然，“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不小心撞的。” 林枫二话不说一掌拍向夏蔚然的后脑勺。 “啊！”夏蔚然痛呼一声，眼泪都要流出来，一手捂着后脑勺痛得满脸通红。 林枫原本只是因为夏蔚然对他说谎，做出以往教训他的动作，但是夏蔚然的反应吓了他一跳，他连忙松开夏蔚然的手，轻轻摸着他的后脑勺，他柔软的黑发下可以明显感觉到那里肿了一块。 林枫瞪着他，“你和人打架了？” 夏蔚然肩膀一缩，目光看着别处，“没，我没过分。” 林枫手一用力，夏蔚然又痛呼一声，林枫冷着脸没有一点同情的样子，“没过分？没过分就可以打架？我和你说了多少次，打架是最愚蠢的行为，你真以为古惑仔很帅啊，那都是电影，骗你这种小孩的，下次你再敢打架，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哟，哎哟，小哥哥，你轻点。” 听到夏蔚然的痛呼声，林枫脸色难看地放柔动作。 夏蔚然眼中含泪，一脸幽怨地看他一眼，“谁说我爱打架的，我又不是暴力狂，而且……这话是你爹也就是我师父告诉我的。”而且喜欢古惑仔的是你，才不是我。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夏蔚然也没胆真的说出口，他只能一脸不高兴地嘟着嘴。 对上林枫要发作的眼神，夏蔚然双脚在地上划着11，“你不要再骂我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都要痛死了，是我受伤啊。” “你还给我撒娇。”林枫一点不吃这套，抓着夏蔚然的身子，轻松地把他放倒在腿上，在夏蔚然还没作出反抗之前，手麻利地在空中落下。 啪啪！ 两声清脆的声音落在夏蔚然的屁股上，夏蔚然面朝着地板，只觉得大脑充血一样热，他抿着嘴，愣了几秒，突然张嘴大哭起来。 林枫缓缓地把夏蔚然的身子扶正，看着夏蔚然张嘴大哭却一点泪水也没有的脸庞，叹一口气，“别想给我扯开话题，我连力都没使。” 夏蔚然收声，一声不吭地转过身体，故意鞋也不脱地踩在沙发上。 林枫叹口气，“说吧，为什么打架？” 夏蔚然盯着自己的鞋，过了好一会才说：“大家都讨厌我。” “哦，又任性又小气，稍不顺心就拿我撒气，嗯，确实蛮讨厌。”林枫一本正经地说着。 夏蔚然背对着他，手肘快速地击在林枫侧腰，林枫痛呼一声捂着腰部，“臭小子，你谋杀啊。” 夏蔚然瞥他一眼，又转过身，许久才说：“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个人。” 23、夏蔚然的痛 林枫眉一挑，大感意外地看着夏蔚然，夏蔚然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嘟着嘴问：“小哥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林枫干咳一声，“我只是很意外你会在意其他的人。”在他看来夏蔚然虽然表面温和谦虚，实际上真正在乎的人除了亲人和他们，和其他的人交往他都会保持距离，甚至更多的时候，夏蔚然是带着一种冷漠的态度看待身边的人事。 夏蔚然扭开头，看着远处波涛滚滚的海浪，闷闷地发声，“可是他讨厌我。” 林枫坐直身，一脸新奇地看着夏蔚然失落的表情，心里想，没想到夏蔚然也会为这种事情烦恼，他做出长辈的样子，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八卦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他讨厌你？” 夏蔚然瞪他一眼，“当然是看出来的。” “然然，一般来说人的表情和内心不一定是一个样子哦。” 夏蔚然摇摇头，“也许从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我奇怪，只是想要试探我。” 夏蔚然皱着眉，头垂在膝盖上，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地面，林枫收起玩笑的心情，大手放在夏蔚然的头顶，温和地说：“你把事情都告诉我，我再给你分析分析看看是什么原因。” 夏蔚然平时并不爱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别人，就算是林枫他也不会告诉他太多事情，但是每当在无助的时候，比起疼爱他的长辈他更依赖这个把他当弟弟看待的小哥哥，夏蔚然整理好情绪，把自己和莫峥遇见的事情告诉林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研究院上班的时间已经过去，林枫没有在意自己已经迟到，他听着夏蔚然说的话，不时发起询问。 “所以，你觉得你把他当成朋友，他却因为你的拒绝生你的气？而且还因为一个误会出口伤人？” 夏蔚然抿着嘴，生气地说：“如果他真的把我当朋友，他就不会那样说我。” “可是当时你也一句话也没有解释不是么？”林枫无奈地看着夏蔚然生气的模样，他最清楚夏蔚然有多么倔，如果被自己在乎的人误会，就算是误会他也不会再解释，甚至更高兴看到对方知道真相以后露出的愧疚表情。 “他已经认定了我是坏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况且他还因为我拒绝他朋友的要求生我的气。” 林枫摇摇头，一手支着下巴想了想，问：“然然，如果有一天我认识一个人，他说你的坏话以后我相信他，转而来责怪你，你会怎么样？” 夏蔚然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问？” “你只要回答。” “我会不理你。”夏蔚然想也不想地说出自己的答案，“而且会告诉师父，让师父收拾你。” 林枫给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但是他还是说出重点，“那么你觉得你和莫峥之间认识的时间还没有1个月，而他和他的朋友是从小认识的，这个和我们的关系不是很像吗？” 夏蔚然意外地睁大眼，似乎第一次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他皱着眉，“那么无论我和他是不是朋友，将来我做了什么他都会认定是我的错？” “那不一定。”林枫摇摇头，“朋友之间的感情是很奇妙的，有些时候不常常联系原本要好的关系也会变淡，相反当你和一个人相处的时间久了，你在那一个时期里会更在意现在的朋友。” 林枫笑着看着夏蔚然不解的表情，解释道：“然然，你想一想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会和我说你生活中的烦恼吗？” 夏蔚然摇摇头，刚认识林枫的时候，他只有7岁，每天做好晚饭以后就坐在楼道的台阶上等妈妈回来，那时候和他是邻居的林枫每天放学回来都会找他说话，但是夏蔚然都不会理他，相反还会一脸防备地冲回自己家，直到半年以后这种情况才渐渐好转。 “现在你和莫峥就像我们以前一样，我倒觉得你拒绝他朋友的邀请，他生你的气这一点说明他讲义气，如果你和他认识的时间长了讲不定他也会把你当作那群朋友一样信任。” 夏蔚然认真的想着林枫的话，半响才说：“也许你说得对，但是我想以后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然然，你不能这么小气，你也说了他已经向你道歉，说明他还是想和你交朋友，与其现在你在这里烦恼，不如大气一点原谅他，让他知道你是值得和他做哥们的人。” “我不想。” “为什么？难道你还在生他的气？”对于夏蔚然第一次在意一个人的事情，林枫显得很谨慎，在他的记忆中夏蔚然从来没有过与自己年龄相反的朋友，虽然在长辈面前一副开朗乖巧的模样，但是林枫知道，真实的夏蔚然并没有表面那么开朗，有些时候他看着混在一起打球的男生，眼中都会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林枫知道夏蔚然比任何人都期望有一个好朋友。 夏蔚然一脸矛盾地皱着眉，欲言又止地低着头，半响才说：“我没有办法和他们一起吃饭。” 林枫惊讶地睁大眼，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强笑着说：“但是平时，我们也会一起吃饭啊，有时候你还自己做饭给我们吃。” “我知道。”夏蔚然痛苦地低着头，“可是，那是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有抗体。” “然然！”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么，妈妈每次都会提醒你们去打疫苗，我知道你们不会有事。”夏蔚然无助的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一样，但是他始终没有落下泪来。 “难道，你是因为这样，所以一直……一直拒绝和外人吃饭？”林枫惊讶地问，以前他以为夏蔚然不喜欢在外面吃饭是因为有洁癖。 “我不敢。” 林枫叹口气，抓着夏蔚然的肩膀，让他无措的脸庞面对自己，林枫一脸严肃地对他说：“然然，我说过很多次你的身体并没有你想象的糟糕，每一次体检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你的情况都在控制状态，将来就算结婚生子也不会有问题。” “我不相信。”夏蔚然一把推开他，眼中闪过惊慌，“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喜欢我的，就像以前一样，无论以前怎么对我好，一旦知道……知道我是有病的人，他们就会把我当成细菌，老师不会再喜欢我，同学会讨厌我，无论考多好的成绩，无论做得多好，他们都不会再理我。” 林枫察觉到夏蔚然渐渐失控的情绪，他连忙抱住他的头，拍着他的肩膀安抚着，他无奈地感受着夏蔚然身体的颤抖，他是在7岁时认识夏蔚然，那时候他只是很奇怪这个漂亮的小孩为什么没有像他一样去学校，每天安静地蹲在楼道上，小小年纪眼中却满是忧伤和警惕，只有在他妈妈回来以后他才会笑得很开心。 后来他和夏家熟悉以后，渐渐明白夏蔚然讨厌上学，但是林枫也只是模模糊糊知道夏蔚然曾经在学校里被师生排斥，但是现在看夏蔚然的反应，他知道夏妈妈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面包含的痛苦是夏蔚然小小年纪无法忍受的，所以他才会从辍学以后再也不愿进学校，直到今年中考夏蔚然才鼓起勇气参加考试。 “然然，不要把自己装在壳里，你试着走出来，有一天你会遇到接纳你一切的人，她会爱你甚过爱她自己，会疼你疼到让你厌烦，会为你出气，为你欢喜，会让你感到温柔的人。”林枫轻拍着安静下来的夏蔚然慢慢说着这番话。 夏蔚然睫羽轻颤，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了一会他安静地闭着眼睛沉睡过去。 林枫过了许久才抱着夏蔚然放在自己的床上，为夏蔚然盖好被子以后他才离开公寓。 24、归途 夕阳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黄昏到来以后沙滩上渐渐有了涨潮的迹象，山崖下波涛拍击巨石的声音像安静的摇篮曲，在公寓里睡觉的夏蔚然听着海浪声安然地进入睡眠。 林枫早早结束自己的工作以后进入公寓，感觉到公寓里过于安静，他放下钥匙径直进入房间，当他看到躺在床上安然睡去的夏蔚然时，他头痛地捂着额头，坐在床边，手一伸毫不客气把夏蔚然身上的被子拉开。 “嗯？”夏蔚然皱着眉呻吟一声，闭着眼在床上摸索，过了一会儿他才迷茫地睁开眼睛，对上林枫无奈的目光，他转了个身叫了声，“小哥哥，我冷，被子。” 林枫眯着眼一掌拍在他屁股上，“冷？你还知道冷，我说过冷气不要开太大，你以为夏天感冒会很舒服吗？” 夏蔚然孩子一般转回身，嘟着嘴嘟囔道：“被子给我就不会生病。” “少罗嗦，赶紧给我起床，我现在送你回家。” 夏蔚然当作没有听到，身体缩成一团继续呼呼大睡。 林枫头痛地哀嚎，认识夏蔚然这么久，平时在别人面前乖巧的夏蔚然唯有在睡觉的事情上面最容易原形毕露，常常让人叫上几十分钟才会有反应。 林枫站起身，走到房门口，幽幽地说：“夏蔚然，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打电话到你家，告诉夏爸夏妈，然然在学校打架了，没什么事的，就是流了点鼻血再加上脑袋上起了个大包。” 装出可爱的声音以后，林枫潇洒地走出房间。 过了一会，从安静的房间里传来慌张的跌倒声，林枫抿嘴一笑，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饮料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刚坐下就看到夏蔚然慌慌张张地走出来对着他叫道：“小哥哥，你不许打电话去我家。” 林枫喝一口饮料，“给你十分钟。” 夏蔚然一听，脸皱成了苦瓜，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急冲冲跑进盥洗室。 林枫对着盥洗室叫道：“柜子里有干净的牙刷和毛巾。” 过了几分钟夏蔚然下巴掉着水，一头湿嗒嗒地走出来。 林枫愣在原地，半响才问：“你没有找到牙刷和毛巾？” 夏蔚然抽出一张纸巾擦着脸上的水，不在意地说：“我用了牙刷，我不喜欢用毛巾洗脸。” “唉，真不知道你那张脸是托了谁的福。”在林枫看来，夏蔚然长得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却拥有一张连女生都要嫉妒的俊美脸庞，最可恨的是他浪费好好的资源却不知道怎么打理。 夏蔚然擦干水，对他说：“小哥哥，走吧。” 林枫带着他下楼，沿途遇到同事，众人先是被夏蔚然俊美的样子吸引，随即询问林枫和夏蔚然的关系。 “是我家不听话的弟弟，明天是周末所以到我这里来玩。”林枫理所当然的回答，引来夏蔚然暗中一击。 两人走下公寓，坐上林枫开的车子以后，夏蔚然靠着车座就要睡觉，林枫眼明手快推着他的肩膀，“你如果在我车子上睡着了，见到你妈妈我就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实际上在车上睡觉林枫并不会在意，只是夏蔚然爱赖床的毛病实在是让人吃不消，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他睡觉。 “你打算拿这件事情威胁我到什么时候？”夏蔚然不满地睁开眼。 林枫一边倒车一边说：“到你老实为止。” 夏蔚然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林枫，林枫注意到他的目光，头也不回地问：“怎么了？” 夏蔚然睁着大大的眼睛，故意可爱地说：“小哥哥，是不是人老了就会变成你这样？” 虽然不想搭腔，但是林枫还是忍不住问：“什么样？” “又罗嗦，又暴躁。” 林枫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咳嗽几声，猛地回头瞪向夏蔚然，然而夏蔚然已经坐直身，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林枫冷哼一声，“如果小的让人安心的话，我也就不会这么操心了，说到底还是小的不争气。” 夏蔚然幽幽地说：“小哥哥，师父最近就要生日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小哥哥今年也有25了。” 林枫皱着眉，突然觉得有些不安，“我爸过生日和我年龄有什么关系。” 夏蔚然故作老陈地摇摇头，一脸感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要是在古代，你都是爷爷了。” “爷……爷爷？！”林枫尖叫一声，眯着眼看向夏蔚然，“臭小子，几日不见，你倒是会说啊，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要把车靠在路边停下。 夏蔚然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看着他笑道：“小哥哥，要不我回去的时候就和师父说，我在学校里看到有不错的女老师哦，我记得以前师父有说过希望自己的媳妇是教育工作者。” 林枫憋着一口气，最终还是继续开着车，半响才说：“行了行了，我们一笔勾销，我不会告诉你爸妈。” “成交。”夏蔚然狡黠地笑着。 林枫只觉得和夏蔚然交谈比做一场实验还要累人。 车子开到夏蔚然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多，林枫停下车对夏蔚然点点头，“下去吧。” “你不进屋吗？” “我是想念林嫂的菜，奈何晚上奴家有更重要的约会，只能婉拒佳人……” “行了，快走吧。”不等林枫酸完，夏蔚然打开车门走下去，大力地关上门。 “臭小子，车门坏了怎么办。”林枫打开车窗冲着他叫道，“代我向你爸妈问好。” 夏蔚然当作没听见，打开门走进院子，刚到院子里就看到林嫂急冲冲地走出来，看到呼啸而过的车子，她问夏蔚然，“然然，是谁送你回来的？” “小哥哥。”夏蔚然应了一声，想了想问林嫂，“妈妈在家？” 林嫂看到夏蔚然笑着说：“怎么会不在呢，曾林那臭小子可算是做了件像样的事，今天夫人很早就回到家，还亲自下厨做菜呢，快进去吧。” 夏蔚然兴奋地红着脸，走进屋子的时候想起曾林告诉他的事情，他转身问林嫂，“马克呢？” 听到马克的名字，林嫂脸色一变哼了一声，“那个没礼貌的小子说自己有急事先离开了。” 夏蔚然失望地点点头。 “不过，他说让你回来的时候马上联系他。”林嫂补充一句。 夏蔚然点点头。 父亲推着轮椅在玄关上，看到夏蔚然以后平静的脸上才露出笑容，夏蔚然急忙走过去，开心地笑起来，“爸爸，是不是很想我啊？” 父亲抿着嘴，只是喜滋滋地笑。 夏蔚然推着轮椅走过玄关，屋子里传来一股饭菜香，夏蔚然推着父亲直接进入餐厅，看到母亲正围着围裙张罗饭菜，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夏蔚然疲倦的身体突然充满了力量，张口轻声唤道：“妈妈。” 母亲抬起头，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向他招招手，“快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 夏蔚然把父亲扶在主位上，他洗手以后回到餐厅，看到林嫂正在为家人盛饭，他走过去接过碗说：“我来。” 林嫂有些为难地看向母亲，见到母亲眼中含泪嘴角却有着笑意，林嫂会意地把碗交给夏蔚然，夏蔚然为家人盛好饭，这才坐到位置上，看着满桌都是自己喜欢的饭菜，高兴地笑起来，“妈妈做得饭还是这么诱人。” 母亲夹了一口菜放进夏蔚然的碗里说：“那就多吃一些。”上下打量着夏蔚然，母亲又说：“然然现在是不是在长个子？” 夏蔚然咬一口饭菜点着头，伸出脚，“最近有些长，裤子都穿不下。” 林嫂听了笑着说：“还是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然然你不知道，你刚去学校没多久夫人就买了一大堆衣服回来，现在你那个衣帽间啊都快塞不下咯。” 夏蔚然一愣，笑着说：“那我待会要去看看。” 母亲看着夏蔚然狼吞虎咽的样子皱起眉头，“不急，衣服放在那里也跑不了，慢点吃。” 夏蔚然点点头，看着温馨的饭桌，回到熟悉的家中以后一直紧张的心情才算放松下来。 至少到现在他想忘记学校里的烦心事。 25、残缺的画像 9月末的凌城仍然是夏日炎炎，烈日像是不愿消散的焰火，光辉耀眼，大地充满着炙热的景象。 扶正高中高一新生月考结束一周以后，学校的告示栏里贴着几张大红纸，上面楷书的毛笔字清晰地写着这次考试前一百的排名。 夏蔚然的名字意料之中地出现在第一名的位置，紧接在他后面的是康庄。 一个班级里出现第一名和第二名，这让林老师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校园里沸沸扬扬地讨论这一次的考试，众人对于夏蔚然的样子非常好奇，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这个状元郎在考试结束以后就没有再回学校。 众人感慨着成绩好特权就多，这件事情也传了一个多星期，直到月末风声才渐渐平息。 放学以后莫峥穿着白色T恤衫，下身一条黑色的防水休闲裤，清瘦修长的身躯透着少年的青涩和一种慵懒的气质。 经过告示栏的时候，他在那几张渐渐失去颜色的纸张前站立，浅色的眼眸不自觉地落在夏蔚然的名字上，莫峥这一次的成绩是前十，他对于这些一向不怎么在意，所以就算经过告示栏也不会特意去看自己的名字，相反每次都会停下来看着那三个字。 过了一会莫峥面无表情地走过告示栏朝篮球场走去，篮球场上张帆、王景华和彭镛三个人正在打篮球，其他场地也聚集着打球的学生，放学以后这里一向是男生喜欢的活动场所。 “莫峥。”张帆第一个发现莫峥的身影，他停下来笑着向他打招呼。 莫峥走到他们面前，接过篮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王景华和彭镛对视一眼，然后默默地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石阶上，只有张帆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一样，擦着额头上的汗，坐在石阶上双腿一伸说：“莫峥，你们班那个小不点了不起啊，中考是状元，现在学校第一次月考又是状元，现在不知道有多少老师等着高二分班把他挖过去。” 莫峥低着头，动作迅速地传球，随后修长的身体轻轻一跃，篮球轻松地落进篮筐。 “不过最近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啊？。”张帆话音刚落，王景华一脚踢向他的屁股，张帆狼狈地跌倒在地上，愣了愣咬牙站起身，朝王景华吼道：“你做什么？” “闭嘴。”王景华淡淡地说一声，目光却朝莫峥看去。 张帆这才注意到莫峥的异样，他坐在王景华旁边，小声问：“我说错什么了？莫峥怎么这么臭着脸。” 王景华没有回答他，目光投向莫峥，莫峥粗暴的打球方式像是和篮板有仇一样，木质篮板发出咚咚的声音，王景华皱着眉开口道：“莫峥，今天是你生日吧？” 莫峥停下动作，擦着脸上的汗水，有些错愕地看向他，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个日子。 “你忘了？”王景华有些意外地问。 夏蔚然拍着球无所谓地说：“最近没有看日历。” 张帆念叨着：“9月30，今天就是你生日啊，哇啊我竟然也忘记了。” “你要是记住了，那一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彭镛淡淡地吐槽，惹来张帆一记白眼。 “想去哪玩？”彭镛不理会张帆的目光，问莫峥。 莫峥抓着篮球，坐在他们身旁，长腿一伸，慵懒地抬着下巴，声音嘶哑地说：“随便。” “好难得你这么没兴趣啊。”张帆感慨一声。 “明天是周末，我们可以出校。” 莫峥站起身，额上的汗水沿着发迹流下来，他说：“你们弄好了再叫我。” 张帆看着莫峥的背影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王景华瞥他一眼，“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他。” “他？谁啊？”张帆一脸不解。 王景华翻了个白眼，“就是夏蔚然。” “啊？干嘛不提啊？我还挺喜欢他的。” “白痴，你不知道莫峥和他闹翻了？” “哈？”张帆大叫一声，“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景华和彭镛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张帆挠挠头，想着莫峥的反应，他不解地问：“闹翻就闹翻，莫峥一脸难看的是做什么？” 王景华和彭镛都沉默着，这也是他们所担心的，莫峥考完试那天急冲冲跟着一个女生出去，回来以后就变得易怒，而且那个女生后来也哭哭啼啼地转到其他学校，他们隐约猜到这件事情和那天突然消失的夏蔚然有关系。 莫峥走在山道上，目光慵懒无趣，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扶正园门口，他表情一愣，抬头看向被夕阳印着橘黄的窗台，眼中布满复杂的情绪。 他怪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夏蔚然，在夏蔚然受伤的时候没有及时追过去，现在距离那次发生的事情已经经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夏蔚然没有半点消息，林老师也不再提他，莫峥想着那天夏蔚然惊慌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开始遇到夏蔚然完全是一个意外，碰到康庄他们对躺在地上的人又踢又骂，他看不过去才出声，然后是夏蔚然倔强又小孩子气的模样让他觉得有趣，靠近他以后才发现夏蔚然的真实模样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纯粹。 他更像是一块水晶，可以纯洁的没有一丝杂质，但是转一个方向就能发现里面细细的纹路。 莫峥叹口气，最终还是走进楼梯，直接来到夏蔚然的住处，他有这里的钥匙，但是在夏蔚然和他翻脸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进去过，此时站在漆成绿色的铁门外，莫峥心里很矛盾，他并没有偷窥的爱好，但是他也会想，也许夏蔚然已经回来，只是不想见到他。 在门口静静地站了十几分钟，直到夕阳西下，莫峥才转身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沙沙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莫峥还是听出来，莫峥睁大眼，眼中透着喜悦的情绪，他拍着门急切地叫道：“小不点，小不点？你回来了吗？” 屋子里陷入安静，莫峥顾不得那么多掏出口袋的钥匙打开门，空荡荡的屋子里散发着灰尘的气息，莫峥走进房间里看到一只野猫站在半敞开的窗台上，野猫看到莫峥以后警惕地叫了一声从窗台跳了出去。 屋子里陷入安静。 莫峥失落地站在门口，垂着头就要离开，眼角瞥见满是纸屑的床和地板，莫峥停住脚步，犹豫片刻才踏进房间，散落在四处的纸张上面铅笔的痕迹清晰可见。 莫峥倾身捡起一张纸屑，展开揉成一团的纸张，上面赫然出现夏蔚然的名字。 莫峥目光转向其他的碎纸，心脏紧张地跳动，他捡起纸屑耐心地一点一点在床上拼凑，画像的轮廓渐渐凸显出来，莫峥怔怔地盯着那张熟悉的脸，传神的眼神，灿烂的笑容，即使还没有拼凑完全，他也已经认出来那是他自己。 莫峥眼眶一热，突然动作迅速地拼凑剩下的画面。 纸张渐渐拼凑完全，落款处残缺的一角显示着：送给永远的……莫峥，夏蔚然。 莫峥在屋子四周寻找最后的碎片，床上，地上，角落，垃圾桶，当他看到垃圾桶里的东西时，眼睛像被刺痛一般用力地眨了眨。 空空的垃圾桶里静静地躺着一瓶活络油，莫峥记得那是夏蔚然被康庄他们群殴以后，自己找到这里送给他的，那时候他说他会用。 莫峥捡起瓶子，苦笑着，是否一旦被你拒绝，你就会毫不留恋地舍弃关于我的一切？莫峥跌坐在床上，看着残缺的图像，这副图就是夏蔚然说过的，要送给自己的礼物吗？ 可是他的行为让这个没有送出来的礼物直接毁在夏蔚然的手里，那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一定觉得我是一个混蛋吧。莫峥怔愣地想着，心脏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为自己失去夏蔚然的信任感到难过。 26、折腾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莫峥心头已是百转千回，裤袋里的手机已经震动十几回，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坐在床上。 直到月光淡淡地印入房间里，他才眨眨眼，心中下定决心，把床上的纸屑小心地装进口袋里，他关上房门，走出扶正园以后拨通了林老师的电话。 “喂？” 一听到林老师的声音，莫峥直接问：“林老师，我是莫峥，你能给我夏蔚然家里的电话吗？” 林老师听了以后，沉默一会，“你找他有事？” “嗯，有些事情要和他说。” 对面的林老师皱起眉，沉吟片刻才说：“你等等。” 过了一会儿林老师提醒莫峥记下电话，她报出电话号码以后，终于忍不住又对莫峥说：“莫峥，如果找到夏蔚然就让他回学校。” 莫峥心中有些惊讶，却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说就挂断电话。 站在山道上，银色的月光下只有莫峥一个人，他犹豫一会拨通了手中的电话号码，电话里传来富有节奏的嘟嘟声，莫峥只觉得越来越紧张。 他想着待会要怎样和夏蔚然说话，夏蔚然现在一定还在生他的气，要先道歉吗？莫峥想到这皱起眉头，道歉的话始终还是说不出口，莫峥想了想突然愉悦地笑起来，他差点忘记今天是他的生日，等夏蔚然接电话以后就问他要不要来不来玩，见面以后再好好向他道歉。 就在莫峥想好对策以后，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喂，你好，这里是夏家。” 莫峥一愣，连忙礼貌地答道：“你好，我是夏蔚然的同学，请问夏蔚然在吗？” “哦，你找然然啊。”对方苦恼地说：“然然现在不在家哦，他已经出国半个多月了。” “出国？”莫峥心里一震，焦急地问，“他到国外读书？”刚刚安定的心又紧张起来，如果夏蔚然直接离开凌城，那么所有要和好的计划都没有意义。 “啊，不是不是。”林嫂好奇这个男孩的紧张，笑着回答，“然然啊，他喜欢到外面走走，之前他英国的朋友找他，让他去国外帮忙，所以回来以后就直接去英国，前几天通电话，估计这两天就会回来。” 莫峥听着林嫂的话，对夏蔚然的身份感到疑惑，夏蔚然的家庭似乎并不缺钱，甚至应该很有钱，不然没有谁家的孩子随随便便就跑到国外，但是夏蔚然不在家的消息还是让莫峥很失落。 “啊，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等然然回来我告诉他，他啊，平时就没什么朋友，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他刚到高中就可以认识朋友，我也高兴。”林嫂打开话匣子以后就停不住。 莫峥心中苦笑一声，如果继续让夏蔚然生气下去，他们之间怕是连同学情谊都不会有，莫峥听着林嫂的话，笑着嗯了一声，“我看他已经半个月没有来学校上课，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看来是我太唐突。” “不会不会。”林嫂笑着打断他，“难为你有这份心，不用担心，然然第一次进学校虽然很多事情会惹麻烦，不过他是好孩子，乖巧的很，” 莫峥抓住林嫂的话头，疑惑地问：“第一次进学校？” 林嫂正要说下去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嘈杂的声音，莫峥听着像是什么被推开的声音。 林嫂拿着话筒叫道：“先生。” 一阵沉默以后，林嫂的声音传来，“哦，是然然高中的同学，在问然然为什么不去上课。” “没事没事，很快就说完了，你要去天台吗？那你等等，我跟他说一声再推你过去。” 听着林嫂一个人的对话，莫峥心中满是疑惑，就在这时林嫂拿起话筒对他说：“小伙子，我得挂了，你要是有其他的急事找然然，我可以把他那里的电话给你。” 莫峥一听马上说：“谢谢你。” 林嫂把电话号码说了一遍，莫峥重复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以后才挂断电话。 莫峥盯着纸片上面的数字，最终还是把记录号码的纸片放回口袋里，叹口气，朝着校门口走去。 具有英伦风格的三层房屋，砖红色的外墙，木质的屋顶板，圆顶角楼，这是这座英国小镇最普遍的房屋构造。 房子里木质地板上摆满杂物，喧闹的大厅里几个年轻人拿着啤酒喧闹地碰杯喝酒，暖气充足的室内让坐在角落里的夏蔚然安心地闭着眼睛。 身上的针织毛衣勾勒着他的轮廓，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里他的个子又长了不少。 一个卷金发的少年来到他身旁，小心地把手中的毛毯盖在夏蔚然身上。 夏蔚然睁开眼，用英语问对方：“马克，现在几点？” “离飞机起飞还有3个小时，你可以再睡一会。”马克拿着一瓶啤酒坐在他身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夏蔚然盯着那金黄色的液体皱着眉，撇开头继续睡觉。 “然，这次要谢谢你。” 马克的声音响起以后，夏蔚然睁开眼不解地看向他。 马克耸耸肩，“你知道进入大学以后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这一次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完全不可能按期完成，而四周也没有人可以帮我，你能来这里我很高兴。” 夏蔚然撇嘴笑道：“没什么，正好我也想出来散散心。” “嘿，你怎么了？”马克皱着眉，有些担忧地看着夏蔚然，“从你来这里以后一直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什么烦心事吗？” 习惯了马克的直言直语，夏蔚然没有在意地裹紧毛毯，“没什么，马克，让我睡会好吗？” 马克耸耸肩，“如果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一声。” 夏蔚然点点头，马克这才离开角落留下他一个人。 夏蔚然闭着眼睛，但是并没有睡着，这半个月来一晃而过，平时除了和父母通电话以后就没有再和国内的人联系，而学校……夏蔚然皱着眉，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等到期中考试的时候再回去吧。 上午11点的时候，马克叫醒夏蔚然，夏蔚然揉着眼睛，看着马克提着他的行李，夏蔚然站起身，围了一条灰色的围巾，走出大门的时候，寒风让他立马清醒过来，夏蔚然抱着双臂埋怨道：“我讨厌英国的天气。” “亲爱的，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现在你该回去了。”马克瞪他一眼。 夏蔚然吸吸鼻子，全身像猫一样缩成一团，脚步缓慢地朝车子走去。 马克受不了地翻个白眼，“然，你要是再这么磨蹭，旁边老太太的车都能到机场了。” “哪有那么夸张。”夏蔚然呢喃一声，最终吸口气站直身快速地跑进车子里，车内的气温让他舒适地呼出一口气。 到了机场以后，夏蔚然熟稔地进行登机手续，马克跟在他身后，直到上机前他才说：“然，你太过自立。” “这样不好吗？”夏蔚然瞥他一眼，并没有在意。 “不，这样很好，只是……”马克皱着眉，“你偶尔也依赖一下旁边的人不好吗？你看，我就在你的身边，但是从下车到现在，你连一件事情都没有让我帮忙。” “我已经习惯了。”夏蔚然不在意地说着。 “这样可不好，你得明白朋友的重要性，然，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一根筷子易折断，众人划浆大浪高，你要明白团队的力量，适当的让身旁的人为你分忧，这很重要。” “马克，我可不是来听你说教的。”夏蔚然不高兴地看着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我能力能做到的事情，我不想麻烦你，好了，我该上飞机了，再见。” 知道说下去也没有结果，马克无奈地向他摆摆手，“再见。”说完又想了半天，用蹩脚的中文说：“祝你一路顺风。” 夏蔚然刚要转身的身体猛地回身，“马克，我坐的是飞机，一路顺风可不怎么吉利。” 马克耸耸肩，“到了回我信息。” 夏蔚然摆摆手，一身轻松地离开。 马克乘车回到住处，家里的铃声响起来，他接过电话，“你好。” 对方没有立即说话，马克看了一眼话筒，“你好？” 莫峥来到聚会的地方，张帆他们站在门口不停地给他打电话，莫峥只说手机没电，坐在吵杂的KTV里，莫峥的兴致并不高，手总是有意无意地碰着口袋。 直到一个小时以后，他终于忍不住跑到外面直接拨通了那串电话号码，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并不是夏蔚然。 莫峥听着对方纯正的英语腔调，迟疑地用英语问：“你好，请问夏蔚然在吗？” “你找然？他刚上飞机，明早可以到中国。” 莫峥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挂断电话，目光狠狠地瞪着手机，夏蔚然，你是要玩到什么时候，我就等你到明天，明天以后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去你家，我都要把你抓出来把话说清楚！ 27、莫峥的电话 太阳冉冉升起，秋日的早晨也显得很闷热，道路两旁的大树上知了一早就叫得欢快。 早晨7点夏蔚然走出凌城机场，他身上仍然穿着针织衫，只是已经取下围巾，因为没有适应时差的关系，此时的他看起来一脸昏昏欲睡很没有精神。 取走行李以后，夏蔚然戴上自己的鸭舌帽，走出大门，眯着眼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说出目的地以后他闭着眼睛就开始会周公。 此时在夏家，林嫂已经开始张罗早饭，母亲穿着睡衣优雅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她来到厨房看了一眼餐桌上的早餐。 “林嫂。” “嗯？”在厨房忙碌的林嫂匆匆应了一声。 “不用忙了，你过来一下。”母亲坐在餐桌前，小口地抿着牛奶。 林嫂擦着手走出来，问：“夫人，有什么事吗？” 母亲笑着说：“你先坐。” 林嫂满脸疑惑地坐好，母亲这才说：“马上就是中秋节，你有什么计划吗？” 林嫂恍然大悟地张嘴笑起来，“我没什么计划，这中秋节啊国家也没有放假，家里面就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我就在这里给你们做顿团圆饭。” “那可不好，一家人在一起，过节才有意思。”母亲露出浅浅的笑，她已经30出头，脸上仍然像少女一样美丽，只是在林嫂看来这个女主人并不快乐，甚至在面对自己的丈夫时也不会展露笑颜，只有看到夏蔚然的时候才会露出真心的笑容。 林嫂是下岗工人，那个时候曾林要上学，自己丈夫的那点工资根本不够养家，母亲只是偶尔经过家政所，过了几天就让她到夏家来帮忙，做的虽然是别人看不起的粗活，但是工资却比外面的白领多很多，更重要的是，这家人没有架子，林嫂也隐隐听说过，母亲在年轻的时候打拼才有今天，所以对打工的人一直很体恤，在公司也很有人气。 林嫂收回自己的思绪，对母亲说：“夫人，然然这几天就要回来了，你要忙着公司的事情，我没什么事，待在这里也可以照顾他们。” 母亲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 “我想，曾林现在和然然一个学校，虽然不同班但是好歹是在一个地方，况且他们都是男孩子，交朋友也比女孩子要豪爽，最重要的是曾林是你儿子，我也放心，今年中秋节你让他来我们家，我们一块吃餐饭。” 林嫂笑着摆摆手，“还是算了吧，夫人，你是没见过我儿子，皮得跟猴儿一样，要是真让他到这里来，还不反了他，再说，他入校第一天我就跟他说要好好照顾然然的，这事你别担心，学校里一有风吹草动我第一个告诉你。” 母亲哪里不知道林嫂的热心，但是这一次夏蔚然突然不去学校让她很在意，虽然林嫂说曾林会第一时间告诉她学校发生的事情，但是曾林终究没有林嫂对夏蔚然的感情深，而且他还是个男孩子，平时粗枝大叶就算真发生什么事情他也不一定第一时间知道，倒不如乘着中秋节让他们两个人好好认识，将来他们成为好朋友，到时候就算林嫂不说曾林也会帮助夏蔚然。 “林嫂，今年中秋节正好是周末，到时候你直接让曾林来，不关是然然的事情，我听你提了这么多回还没见过你儿子呢，乘着中秋节，我也好看看他。” 母亲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嫂也不好拒绝，一心只希望曾林到时候不要出乱子才好。 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响起，林嫂走到玄关处看着显示器上陌生男子，警惕地问：“请问你找谁？” 对方抬头看着夏家四周，嚷道：“我是的士司机啊，我这里一个客人和我说到这个地方，结果他在车上就睡着了，现在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你快过来开门吧。” “那个人长什么样？” “一个男孩子，脸长得很俊……” 听到司机的描述，林嫂大叫一声，“哎呀，是然然。” 母亲听到声音放下餐具，也走出来，林嫂一边按下开门按钮，一边对司机说：“麻烦你把车开进来，我现在就过去。” “然然回来了？”母亲惊喜地问。 林嫂点点头，就要出去的时候，母亲拦住他，“不用了，我去接他，你忙你的。” 母亲走到大门外，过了一会的士才停下来，母亲远远看着坐在车里睡觉的夏蔚然，心中一片心酸，她走到车边，轻轻推着夏蔚然。 “然然，醒醒。” 夏蔚然睡得很沈，过了好一会才眯着眼睛看向母亲，“妈妈。”呢喃一声又要睡去。 “然然，到家了，快下车吧。”母亲温柔地说着，双手扶着他的身子，夏蔚然表情痛苦地走出来，拿着行李箱走进屋子里。 “这次出去好玩吗？”母亲跟着他身后，看着他蹒跚的动作忍不住开口引起他的注意。 夏蔚然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还行。” “那边很冷？” “嗯。” “要吃早餐吗？” “想睡觉。” “那先洗完澡再睡吧。” “嗯。” 这样无意识地一问一答，走进屋子里的时候林嫂拿着话筒，看到夏蔚然对着话筒叫道：“他回来了，你等等。”林嫂朝夏蔚然招手，“然然，你朋友的电话。” “朋友？”夏蔚然歪着头，笨重的脑袋隐隐约约想起马克的话，他皱着眉，抓过电话，用英语抱怨道：“马克，我刚到家，很困，迟些再回你电话。” 说完就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对面响起一声怒吼，“夏蔚然！” 夏蔚然微微睁大眼，盯着话筒皱眉，最终把话筒凑到耳边，淡淡地问：“你是谁？” “哈，才半个月你就失忆了吗？”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挂了。”夏蔚然仍然是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然而漆黑的眼眸却没有丝毫睡意，双手紧紧地抓着话筒。 莫峥叹口气，“别挂，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是莫峥。” 夏蔚然低着眼，轻声问：“有事吗？” “你能出来一趟吗？” “我想睡觉。” “事情办完再睡。”莫峥说完又连忙软着声音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什么事？”夏蔚然机械地问，转身发现母亲和林嫂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他抿着嘴示意她们离开，两位长者装作没有兴趣地走进餐厅。 莫峥沉默一会才闷闷地说：“你先出来吧，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 夏蔚然眨眨眼，想了一会才说：“不去。” “什么？”莫峥大叫一声，“为什么？” 夏蔚然有些赌气地回道：“我不和骂我的坏蛋出去。” 莫峥一时语塞，不得不佩服夏蔚然的小心眼，他闷闷地说：“我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吗？”他想了想，小声地说：“小不点，你出来好不好？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莫峥可怜兮兮的声音终于引起夏蔚然的怜悯心，夏蔚然闷声问道：“在哪里见面？” “你答应了？！”莫峥的惊喜可以清晰地听出来，夏蔚然抿着嘴不吭声。 “小不点？”没有听到回应，莫峥担忧地唤道。 “在哪里见面？再不说我就去睡觉。” 莫峥一听再也不敢说其他的，告诉了碰面的地址以后，两人挂断电话，夏蔚然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才来到餐厅，依着门对母亲说：“妈妈，我要出去一趟。” 妈妈意外地看着他，“你不困吗？” “还行，我很快就回来。” 妈妈点点头，“那你早点回来，中午我让林嫂做些好吃的。” 夏蔚然点点头，只带上一个背包就跑出去。 28、莫峥保姆 夏蔚然来到约定的地点，远远看到莫峥坐在一棵大树下的石阶上，莫峥不时地四处张望，当他发现夏蔚然的时候立马站起身跑到他面前。 “小不点，你迟点五分钟。”莫峥皱着眉叫道。 夏蔚然瘪着嘴表情很不自然，“路上有点堵车。” 莫峥原本心里惴惴不安，害怕夏蔚然又和之前一样对他爱理不理，现在看到夏蔚然的表情，心里顿时放心下来，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左耳的红宝石耳钉随着他的动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夏蔚然眯着眼，指着耳钉问：“为什么你可以戴这个？” “嗯？”莫峥不解地歪着头。 “我是说耳钉，校规说不许戴饰品。” 莫峥哼笑一声，“这规矩也得看是对什么人。” 夏蔚然不屑地嘟着嘴，斜着眼睛望着莫峥。 莫峥觉得夏蔚然的这个动作很可爱，不过现在他还不敢直接捏他的脸，他笑着解释，“这个宝石耳钉是我爷爷给我的护身符。” “护身符？”夏蔚然露出不解的表情，他虽然常常在世界各地旅游，但是还是第一次听到用宝石做护身符，顿时觉得新奇，脸上也露出认真听的表情。 “这红宝石是我爷爷送给我奶奶的定情信物，我奶奶去世以后我爷爷把这颗红宝石放在寺院里，直到我七岁发生车祸，我爷爷就把它送给我，说来也奇怪，自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没病没灾到现在。”莫峥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指着耳朵上的耳钉说：“我这人平时也不会注意，我爷爷又不准我把它放在其他地方，我担心带在身上会掉，索性把它做成耳钉，戴在耳朵上哪都去不了，而且我进入扶正以后学校的老师就已经知道这颗红宝石的意义，所以也不会强迫我取下来。” 虽然听起来很迷信，不过世界上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虽然不科学，但是心理上会觉得很安心。夏蔚然见怪不怪，听完以后不置可否地打了个哈欠。 莫峥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夏蔚然的模样，明明好奇问起来的是他，现在却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真是可恨。莫峥无奈地叹口气。 “你叫我出来做什么？”夏蔚然坐在树荫下的石阶上，刚坐上去才发现石阶像火炉一样烫，他皱着眉，也不想起来。 “别坐了。”莫峥一把拉起他，“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秘密。”莫峥不给他挣扎的机会，拉着他就往前冲。 夏蔚然踉跄跑了几步，一把拉住莫峥，瞪他一眼，“我累。” 莫峥这才注意到夏蔚然的脸色，想到他刚回国，现在时差一定还没有调整过来，他暗骂自己大意，一边柔声说：“待会就坐车，到了车上你再睡好不好？” 夏蔚然没有说话，只跟在他身旁走。 到了车站，莫峥让夏蔚然在候车室等他，他买好车票以后又在车站买了一些饼干和纯净水，等一切弄好以后他回到候车室发现夏蔚然正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地面。 这也是一个人常常旅游养成的习惯吧，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多累都不会在陌生的地方睡觉。莫峥想到这里，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他快步走过去，露出笑脸把打开瓶盖的水递到夏蔚然面前。 “喝点水。” 夏蔚然默默地接过水，仰头小口地喝了一口水，然后盖上瓶盖，看着莫峥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莫峥仰头喝了半瓶水，这才呼出一口气，眼睛瞥向夏蔚然，“怎么，你还担心我卖了你？” 夏蔚然脸一红，嗔怒地瞪他一眼，“不说拉倒。” 小气鬼，这点事也生气。莫峥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到了你自然就知道，走吧，现在上车。” 夏蔚然心中虽然充满不解，也还是跟着莫峥走进上车区，进入客车以后，莫峥来到中间的两个位置对夏蔚然说：“你坐进去。” 夏蔚然原本就喜欢靠窗的位置，没有说什么径直坐进去。 莫峥把零食挂在前面座位的挂钩上，对一旁精神萎靡的夏蔚然说：“你先睡一觉，到了我再叫你。” 夏蔚然看他一眼，又看看四周，露出安心的表情，精神放松下来，还没等车开动他已经闭上眼睛沉睡。 莫峥望着夏蔚然熟睡的脸庞自责着，早知道明天再找他出来。 刺眼的阳光照在夏蔚然的脸上，莫峥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把蓝色格子窗帘放下，又把空调的出风口调整好位置，等到确定夏蔚然可以睡得舒服以后他才安心地坐回位置上。 客车经过繁华的失去，渐渐驶入人烟稀少的郊区，半个小时以后窗外只出现辽阔的山脉，青山碧水让人心旷神怡。 莫峥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注意夏蔚然的动静，也许是真的太累，一路过来，夏蔚然都没有睁开眼睛。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莫峥叫醒夏蔚然，夏蔚然皱着眉，嘴巴嘟囔一声调整一个姿势又沉沉睡去。 “小不点？”莫峥叫了几声也不见夏蔚然有反应，而客车停下来以后，司机在前面不耐烦地催他下车，莫峥看着夏蔚然熟睡的容颜，咬咬牙低声说：“算我欠你的。” 莫峥站起身，在走道上弯腰抱着夏蔚然坐出来，他让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帮忙，把夏蔚然背在身上。 经过走道的时候车上的乘客一脸兴趣地看着莫峥，莫峥脸一红，低着头背着夏蔚然走下车子，走下车的时候莫峥已是满头大汗。 “小不点，到了，快醒醒。”莫峥盘着夏蔚然的大腿，看起来瘦小的夏蔚然身上的肌肉却很结实，莫峥脚尖一顶随着惯性夏蔚然的身体也向上移动，然而这样的动作却让夏蔚然的头依在他的脖子上，湿热的气息喷在莫峥的脖子上。 “痒痒！”莫峥睁大眼，脖子像蛇一样扭动，他朝夏蔚然大叫道，“小不点！快起来。” “嗯……”夏蔚然无意识地发出一个单音，不等莫峥继续说话，他歪开头继续呼呼大睡。 莫峥有些傻眼地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以前叫夏蔚然起床的时候也常常让他头痛，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是打雷也叫不醒他，莫峥最终放弃叫醒夏蔚然，他朝着通向村子的石子路走去。 烈日炎炎下，一个少年背着另外一个少年缓缓走进村庄，这引起村民们的观看，众人担心地询问是不是少年背后的人中暑了？ 莫峥一边笑着解释说不是，一边在心里想，该中暑的是他才对，一路背着夏蔚然，他现在口干舌燥，连说话都觉得浪费力气。 莫峥来到远离村庄的一栋两层红砖房前，门口的大狼狗看到莫峥以后只懒懒地摇摇尾巴就不再理会。 莫峥步履蹒跚地走进屋子里，把夏蔚然放在一张长型竹藤椅上面，他熟门熟路地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倒了一杯凉茶咕咕喝下去。 “莫峥？” 莫峥放下杯子，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看着从里屋走出来的老者，他满脸通红地朝他招手，脸上的汗滴滴答答地落在茶几上。 老者穿着正统的中山装，花白的头发打理整洁，有些皱纹的脸上看起来很精神，他看到莫峥的样子皱着眉问：“你怎么了？”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他指着夏蔚然问：“他是谁？” “咳……”喝足水以后莫峥爽快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有力气坐在椅子上，他喘着气说：“是我朋友。” 老者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伯伯，材料准备好了吗？”莫峥休息好以后问一旁的老者。 老者看他一眼，“你真的不用我帮忙？” “这事我自己来就行，看过那么多回，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步啊。” “你倒是会比较。”老者横他一眼，走进里屋拿出一套工具，他把工具放在屋子里的一张大木桌上，木桌上面除了工具还有几节木头，在大木桌一角摆放着几件成品，栩栩如生的根雕即使在昏暗的房屋里也显得熠熠生辉。 老者拿出一个已经处理好的香樟树根材，对莫峥说：“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试着打破以往的形态，我已经根据你给我的稿纸处理了一部分，现在剩下最后一步，现在我说什么你再下刀。” 莫峥点点头，拿着老者的工具，看着上面还很模糊的印记心里有些紧张。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烈日西沈，宁静的村庄飘荡着柴火的香气。 29、惊吓 皎洁的月关下，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村庄里面静悄悄的，对于村民来说这个时间正是睡觉的时候。 莫峥坐在木桌前，全神贯注地雕刻着，他的技术并不纯熟，但是非常仔细，每一刀都经过慎重的考虑才动手，虽然进展缓慢，但是在一旁教导的老者看来莫峥到目前为止的雕刻并不拙劣。 “这里再磨一下，不然上色的时候会有痕迹。”老者指着一处地方指导。 莫峥马上处理那里。 老者看着莫峥小心翼翼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峥儿，你怎么突然对根雕感兴趣？” 莫峥头也不抬地说：“我想了很久，就觉得这个最能表达心意。” “心意？”老者脸色不好看地说：“我记得你才十五岁，正是上高中的年纪，怎么能分神早恋呢？” 莫峥听到这话，敏感地抬起头来，“伯伯，说什么呢，我对女人哪有这种耐性。”再说，都什么年代了，早恋这种事情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情，要说女朋友，他初中就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只是后来很容易厌倦，所以升入高中以后嫌麻烦一直没有找。 这话虽然不敢当面和这位严厉的长辈说，但是莫峥还是忍不住吐槽一番。 “不是给女孩子的？”老者疑惑地皱着眉，突然明白过来指着角落里熟睡的夏蔚然说：“难道是给他？” 莫峥点点头，目光落在夏蔚然身上，突然皱着眉问老者，“伯伯，你这里没有蚊香吗？” “怎么？你要睡觉？那东西点了不好，在这里睡觉的时候把蚊帐里面的蚊子赶出去，照样睡得很好。” 莫峥站起身，“谁和你说这个。”一边急冲冲地跑到夏蔚然面前，只见熟睡中的夏蔚然皱着眉头，双手在腿上抓来抓去，莫峥一把抓住他的手，马上看见大腿上红肿的几个大包。 “伯伯！”莫峥怒吼一声，“你怎么不早说啊，你看看小不点的身上。” “一个男孩子被蚊子咬几口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没看到他都没有醒吗？” 莫峥不高兴地瞪他一眼，不过夏蔚然的睡功再次让他大开眼界，不过一直睡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莫峥有点后悔把他带来，如果今天他不让夏蔚然跟来，现在他就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决定做这个根雕的时候他希望夏蔚然能亲眼看到。 “他看起来睡得很沈，你带他到床上去睡觉吧，今晚上你和他睡一间客房。” “也只能这样。”莫峥无奈地说着，再次背着夏蔚然进入二楼的客房，床上的蚊帐并没有放下，莫峥把夏蔚然放在床上，放下蚊帐以后，他拿起放在床头的蒲扇赶着床上的蚊子，等到确定里面已经没有蚊子以后才小心地放下前面的蚊帐。 做完这些以后，莫峥像洗澡一般出了一身汗，他站起身的时候发现老者站在门口盯着他。 莫峥皱着眉，走过去小声地问：“怎么了？” “峥儿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就连我这个伯伯你也没给我端过几次水啊。” 莫峥有些窘迫地红着脸，一声不吭地走下楼去。 农村几乎没有环境污染的问题，即使在炎热的夏季这里的晚上也有着凉爽的气息，莫峥坐在木桌上，脸上仍在流汗，但是老者这里并没有风扇，他只好一边坐在门口吹夜风，一边拿着蒲扇给自己扇风。 “伯伯，我想这个弄好以后只保留自然色。” 老者看着桌上的根雕沉吟片刻，说：“峥儿，你要知道根雕如果要自然色，它本身必须色泽好，纹理清晰，否则看起来会不美观，就目前你做的来看，自然色会让它没有一点亮点，看起来很平淡。” “这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上其他的颜色。”等到上面的纹路刻好以后，他不喜欢有任何杂质在上面，保持根雕的自然色，就好像夏蔚然一样纯粹。 “既然你坚持要这样，那就这么做吧。”老者不想打击莫峥的积极性，况且这个根雕只有自然色虽然平淡，但是也很真实。 莫峥撑着手掌，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现在看来我的任务很重啊。” “在你上学之前可以带走。” “不，我想明天就拿走。” “明天？臭小子，你不想睡觉吗？你知道艺术品不能急吗？” “我又不是你那样的艺术家，我这是用心做的……”莫峥把‘道歉的礼物’几个字咽下去，脸色不自在地看着别处。 老者却没有在意他的异样，摆摆手，“我已经老了，不陪你折腾身体，现在你也做得差不多了，烫腊和打磨的工作你也已经看我做过，啊……”他打着哈欠，走进主卧室。 宽敞的大厅里只剩下莫峥一个人，门外传来池塘里喧闹的蛙鸣声，莫峥看着四周，最后认命地拿起工具继续根雕的制作。 刺眼的阳光照在床上，炎热的气温让人有种闷热的窒息感。 经过一夜熟睡的夏蔚然缓缓睁开眼睛，修长的睫毛上下颤抖着，漆黑的眼珠左右转动，眼前出现的蚊帐让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眨眨眼，全身酸痛地叫嚣着，他皱着鼻子嘟囔一声，一歪头不由睁大眼愣住。 莫峥躺在他身旁，完全一副睡死的模样，在原本就不大的床上，他的身体几乎是挨着夏蔚然，夏蔚然盯着他闭着的眼睛强烈地感觉到莫峥身上的热量，那是比他自己的体温还要高的温度，夏蔚然一动也不敢动地僵直着身体，直到莫峥无意识地转过身，夏蔚然才呼出一口气，然而眼中看到的景象终于让他忍不住大叫一声。 “嗯？怎么了？”莫峥懵懂地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等他看到夏蔚然以后安然地倒在枕头上说道：“小不点，不要吵我，我好累。”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夏蔚然惊慌地瞪着他，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尖叫道：“这里是哪里？还有为什么你全身光溜溜地躺在我旁边？” 刚才莫峥转开身体以后夏蔚然才发现他竟然是一丝不挂地睡觉，纹理分明的身躯，紧窄结实的臀部，修长的双腿，让看着这一切的夏蔚然忍不住惊吓地叫出声。 莫峥抓着头毫不在意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我喜欢裸睡。”他觉得身体没有束缚睡觉是最舒服的事情，即使是在学校里他也习惯只穿一条四角裤就睡觉。 夏蔚然瞪他一眼，“我管你喜不喜欢，你要裸睡就到其他地方去睡觉，为什么躺在我旁边。”害他刚才丢脸地像个女生一样尖叫。 “这里只有这一间客房。” “这里是哪里？” 莫峥叹口气，嘟囔道：“小不点，都是大男人，关着身子睡觉有什么关系。”他邪邪地笑着，毫不在意地在床上做出一个pose，“我对自己的身材可是很满意……啊！疼，疼……小不点……松手……” 莫峥惨叫着捂着脸，眼前出现夏蔚然忍无可忍的表情，脸颊被他的双手掐住，莫峥叫唤着，“我穿衣服，我穿，快放手。” 夏蔚然听到他的话这才松开手，不满地盯着他穿上一条四角裤后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你还要睡觉？”夏蔚然看看手中的手表，现在已经是11点钟。 莫峥揉着眉心，“我早上才睡觉。”目光没好气地望着夏蔚然，“你知道你有多重吗？我从车上背你下来，又从楼下背你上来，我两个肩膀现在痛得要命。” “你干嘛要背我？叫醒我就可以了。”夏蔚然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莫峥额头青筋突起。 “我要是能叫醒你，我能这么受罪吗？”想到夏蔚然的睡功，莫峥一脸佩服地说：“你已经足足睡了24个小时，最恐怖的是我一点也叫不醒你。” 夏蔚然也知道自己有贪睡的毛病，听到莫峥的话以后，心里有些内疚，又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小声说：“你要是累就先睡觉吧。” 莫峥点点头，也不想现在找夏蔚然算账，他一身软骨头的样子躺在床上，眯着眼对夏蔚然嘱咐一声，“楼下有早餐，我伯伯上山找根材去了，家里没人，你别出门，门口有大狼狗。”嘱咐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夏蔚然神奇地看着他，心中有些感激，半响以后默默地走出房门。 30、使性子 夏蔚然站在楼梯口上，看着屋子里的东西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老旧的木桌椅上摆满了东西，屋子角落里的大木桌上全是木屑，榔头，各式刻刀以及其他的瓶瓶罐罐。 这里简直像是一个战场，惨不忍睹。 夏蔚然皱着眉，有洁癖的他现在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痒。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门口晃晃悠悠走过来一个庞然大物，夏蔚然定眼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足足有成人高的大狼狗正两眼放光地盯着他。 夏蔚然只觉得心脏紧缩，身上的疙瘩噌噌地冒出来，他盯着大狼狗的眼睛，大狼狗已经发现了他，发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身体直直地站在门口，嘴巴咧成一条线。 咕噜。 夏蔚然咽了一口唾液，脚步小心地朝楼上走去，每做一个动作，他都小心地观察大狼狗的反应，他在心中哀嚎，该死的莫峥，什么叫做不要出门，应该要告诉他不能下楼才对！ 大狼狗注意着夏蔚然的动作，嘴巴慢慢瘪着一张一合，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声音。 夏蔚然站直身，小声地说：“我没有恶意哦。” 大狼狗像没有看到他的求饶一样，嘴巴一张，震天一吼，“唔……汪！” “啊！”夏蔚然急促地叫出一声，闭着眼睛转身朝着客房走去，他打开门，大力地关上门。 正在熟睡的莫峥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吓得睁开眼，只看见眼前晃过一个黑影，身体就被紧紧抱住，他呆愣地睁着眼睛，看着夏蔚然紧闭双眼的模样。 “小不点，怎么了？”莫峥早上8点多才躺上床睡觉，现在夏蔚然这么大动静他也没法再睡觉，打着哈欠安抚着突然露出害怕表情的夏蔚然。 夏蔚然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眸像受惊的小兔，皱着鼻子使性子，“我要回家，现在就回家。” 莫峥皱着眉，身体小心地挪开，然而夏蔚然就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他，莫峥无奈地问：“究竟怎么了？” “大狼狗要咬我。”夏蔚然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它刚才还冲我叫唤。” 莫峥抿嘴噗哧一声，对上夏蔚然喷火的眼睛，马上忍住笑，一脸严肃地问：“你怕狗啊？” 夏蔚然闷闷地嘟囔着：“我讨厌大狗。” 说到底就是欺小怕大。莫峥翻着白眼，艰难地从床上坐起身，止不住地打着哈欠，“那狗实际上很温顺，你别做奇怪的事情它不会理你的。” “我要回家！”夏蔚然重复着。 莫峥抓抓头，“明白了明白了，你先等我睡……哇啊！” 夏蔚然一脚踹在他身上，“我要回家！” 莫峥捂着腰，看着化身为泼妇的夏蔚然，最终无奈地说：“好吧，不过在那之前，先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莫峥皱着眉，突然觉得不生气的夏蔚然真像一个好奇宝宝，他无奈地套上一件背心，从床上站起身来，“跟我来吧。” 夏蔚然小心翼翼地跟在莫峥身旁，等到他们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夏蔚然眼角瞥到门口的庞然大物，二话不说就要转身回房。 走在前面的莫峥像是知道他会逃跑一样，转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不顾夏蔚然的挣扎，莫峥一把箍住他的头，露出邪邪的笑容，“小不点，不用怕，你看，大狼狗脖子上面有一根锁链，他跑不进来。” 夏蔚然一边抓着莫峥围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一边看向大狼狗，大狼狗在莫峥下来以后就显得很乖，甚至安静地摇着尾巴，它的脖子上围着一圈两指粗的锁链，只是和大狼狗的体形看起来，那更像是玩具。 “它会不会挣开？” 夏蔚然突然表现出来的害怕让莫峥充满兴趣，虽然还想再逗逗他，不过为了待会的礼物能顺利送出去，莫峥松开手，笑着说：“跑不了。” 夏蔚然像吃下定心丸一般，舒畅地呼出一口气，甚至站到楼梯口抬头看着莫峥问：“你要给我看什么？” 莫峥心中惊叹夏蔚然的态度变化之快，他走到后门朝夏蔚然招招手。 夏蔚然跟在莫峥身后，门后直接通向一块菜地，绿油油的青菜，打理整洁的木架子上面挂满了黄瓜，豆角一类的蔬菜，在屋檐下摆放着数个木架子，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根雕成品，夏蔚然新奇地睁大眼，看着那些成品不由地感叹，“好漂亮。” 莫峥指着一个根雕问：“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夏蔚然认真地看着那个根雕，只有三个成人拳头大小，细腻的线条勾勒着自行车的形状，坐在前面的少年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笑意地看着身后，自行车的后座上是一个少年，抬着头微眯着眼，笑靥如花，自行车以弧形呈现，环绕的道路构建成笔筒的形状。 夏蔚然眼睛怔怔地看向莫峥，久久才问：“这是你做的？” 莫峥扬着头无比得意，“你以为这两个人是谁。” 夏蔚然静静地转过头，目光像是黏在上面一样挪不开。 莫峥小心地来到他身旁，小声地试探，“小不点？” “嗯？”夏蔚然目光也不动，只轻声应着。 莫峥再接再厉，“喜欢吗？” 夏蔚然抿着嘴不说话。 莫峥有些着急地上前几步，“怎么样？你喜欢吗？” 夏蔚然快速地点点头。 莫峥兴奋地露出月牙眼，继续诱导着，“那原谅我好不好？” 这一次夏蔚然转过头看向他，莫峥满脸期盼地等待夏蔚然开口。 夏蔚然实际上在莫峥打电话到家里的时候就已经不生他的气了，此时看到他亲自为自己做的根雕，虽然看起来莫峥的根雕和旁边的比起来简直像是地球和沙粒一样的对比，然而在夏蔚然看来，莫峥的根雕深深地触动着他的心。 但是夏蔚然不想把这些告诉莫峥，他坏心眼地问：“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莫峥连忙点头，一脸期盼地看向他。 夏蔚然朝着莫峥嫣然一笑，“那麻烦你把它打包咯，我待会要带走。” “可是……”你还没回答我啊。 夏蔚然不等莫峥把话说完，朝他眨眨眼，笑道：“动作要快哦，我赶着回家吃晚饭。” 莫峥认命地把根雕包好，夏蔚然看着菜园子问：“这里可以直接走出去吗？” 知道夏蔚然是害怕大狼狗才问出这句话，莫峥无奈地说：“你跟着我，它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哦。”夏蔚然应了一声，“你不要离我太远。”心里还是有些进展，每每想到大狼狗那排尖牙，夏蔚然就全身发麻。 “嗯。”莫峥低着头，忍住笑，现在的夏蔚然就像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一脸恳切，却又倔强地死要面子。 莫峥知道自己是没法睡觉了，换好衣服和夏蔚然洗簌过后吃完桌上的早餐，两人带着简单的行李走出门，莫峥锁好门，他知道伯伯出门就要到深夜才回，所以只留下一张纸条就离开。 这里的村庄没有车站，他们必须要到昨天下车的马路对面去等过路车，夏蔚然皱着眉，看着头顶刺眼的阳光，仰着头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他睁大眼，快速地眨眼。 “小不点，你不想要眼睛吗？” 夏蔚然转过头，这才发现眼前的黑影是莫峥的手掌，他撇撇嘴，老实地站在路边，看着快速从身边经过的各式车子。 等了十几分钟，客车才缓缓停下来，幸运的是上面正好剩下两个空位，夏蔚然坐上车以后，目光一直看着窗外，这回换成莫峥闭着眼睡得昏天暗地。 31、中秋节 夏蔚然回到家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出门时母亲嘱咐他的话，心里万分担心，就连走路也跟猫一样轻手轻脚。 打开门的时候只觉得家里很安静，没有看见林嫂忙碌的身影，鞋柜里也没有母亲的鞋子，夏蔚然不由地松口气，至少现在不用看她们担忧的神情，被连环教诲的时间推迟了些。 夏蔚然抱着怀里的东西，一脸愉悦地在屋子里走动，确定林嫂和母亲真的不在家以后，他兴冲冲地跑到凉亭处。 父亲背对着他看着渐渐凋零的荷花，夏蔚然来到他身旁，把掉落的毛毯重新盖在父亲身上。 父亲的眼睛很迷茫，似乎透过荷花在看着什么，夏蔚然不懂父亲的心思，从他记事起父亲就坐在轮椅上，温温和和的性子，从不生气，只是偶尔会看着一处，眼中的悲伤让夏蔚然不忍询问，也许是曾经的车祸在父亲心里留下了阴影吧。夏蔚然这样想。 父亲发现夏蔚然就在面前，不由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指指家的方向比划：怎么现在才回来？ 夏蔚然坐在石凳上，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父亲微眯着眼，也跟着愉悦起来，比划着：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夏蔚然漆黑的大眼像闪耀的星星一样，调皮地朝父亲眨眨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东西打开，露出那小巧的根雕，笑眯眯地问父亲：“好看吗？” 好看。父亲想也不要就回答。 “是别人送给我的。”夏蔚然笑起来，宝贝似的看着根雕，突然说：“爸爸，下个星期我去学校。” 父亲没有惊讶，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很好。目光落在夏蔚然怀里的根雕上：是你的朋友让你去的？ 夏蔚然摇摇头，即使在下车以后，莫峥也没有让他去学校，说得更精确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莫峥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捂着脑袋对他挥挥手就坐车离开。 想到莫峥这么没有精神是为了赶制这个根雕，夏蔚然心里涌上一股愉悦的情绪，这是比被父母夸奖还要高兴的情绪。 “我想再看看，也许……也许学校不是我想的那样。”夏蔚然看着根雕轻声说着。 父亲慈爱地摸着他的头，眼中满是心疼，如果他不是坐在轮椅上，如果他能像其他的父亲一样保护自己的孩子，也许夏蔚然就不会遭遇这一切。 夏蔚然知道父亲在自责，他冲父亲笑着，转移话题，“林嫂怎么也不在家？” 父亲朝他点点头：今天是中秋节，你妈妈让林嫂带他儿子来家里吃饭。 “曾林会来？”想着曾林的种种，夏蔚然忍不住笑道：“他是个有趣的人。” 父亲不解地看他：你见过他？ “嗯，在学校的时候受他照顾。” 这很好，然然交到很多朋友。父亲比划着，因为高兴脸色也红润几分。 夏蔚然包好根雕没有回答父亲，他把根雕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跟着父亲一起看着远处，过了一会他问：“爸爸，整天看着一处地方不会厌烦吗？” 父亲有些惊讶地摇摇头表示不会。 夏蔚然皱皱鼻子，忍不住又问：“那你每天看的是什么呢？” 父亲笑着指指池塘，指指远处的蓝天白云，又指指远处犹如水墨画一般的山。 夏蔚然暗暗吐舌，他就知道父亲会这样，以往每次问他关于自己的事情他就这样一通乱指，夏蔚然嘟着嘴，那好东西站起身说道：“我决定5分钟之内不和你说话。” 父亲转动轮椅看着夏蔚然‘气呼呼’的背影，欣慰地露出笑容，抬头看着刺眼的蓝天，他眯着眼，黝黑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忧愁，今天又是中秋…… 夏蔚然放好自己的东西以后没过多久就忘记自己正在生父亲的气，他在房间里看着许久未动的画布，心里有些发痒，站在画布前抛开所有的杂念开始作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林嫂在下午3点多钟的时候来到夏家，身后跟着一脸好奇的曾林，林嫂看着鞋柜里的鞋子对身后的曾林说：“然然回来了，臭小子，你可给我不要惹事，然然脾气好，不许热他生气。” 曾林给了母亲一个白眼。 “还有啊，你要记得问问然然，在学校发生什么事情，现在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去学校上课，夫人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她也在着急，担心然然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说道这里，林嫂狠狠地剐了曾林一眼，“臭小子，你去学校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多照顾然然，看看你做的好事，一问三不知。” “我本来就不知道啊，平时和他说话人都好好的，我怎么知道他干嘛突然不去学校。” 林嫂听到这话，想也不想一章拍到他头上，不顾曾林的大叫，警告道：“今晚你给我安分点，夫人他们虽然不在意这些礼节，但是你要给我丢脸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曾林挖着耳朵漫不经心地答道：“随你。” 林嫂这才走进屋子，屋子里没有看到一个人，她朝亭子看了一眼，曾林跟着她的目光看去，背对着他们的人似乎有所察觉，转过轮椅看着曾林，父亲友好地朝他们笑笑，又转过身去。 “他就是夏蔚然的爸爸？”曾林一直以为像夏蔚然这样的大少爷，父亲应该也是一个强势的人，但是刚才那人的笑容却是温和友善的。 “真是奇怪的一家。”曾林嘟囔一声。 电话响起的时候林嫂正在厨房，她走出来擦着湿漉漉的手，接过电话，一听对方的声音就笑呵呵地说：“夫人，然然已经回来了。” “应该是在房间，我怕他在作画打扰他，没有上去看。” 林嫂听着母亲的话，突然露出一脸失落，却还是说：“嗯……好好，那我就不弄了。” 挂断电话，曾林立马一脸鸡婆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林嫂瞪他一眼，“上去叫然然，和他说夫人让我们晚上到外面去吃饭。” “为什么是我……”话未说话，曾林看着林嫂露出的‘凶恶’表情立马软下去，“好了好了，他在哪啊？”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朝着池塘。” 有钱人真是麻烦，一个房间也弄那么隐蔽。曾林嘟囔着，一脸无趣地走上楼。 夏蔚然的房间并不难找，曾林沿着走廊走过去的时候，夏蔚然的房门正展开着，方面旁边是敞开的窗户，刺眼的阳光让这里显得热烘烘的，曾林皱着眉，无声无息地走进夏蔚然的房间。 夏蔚然站在窗户旁，目光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画布，手中的笔没有一丝犹豫就落下，曾林不知道他在画什么，等了一会觉得以夏蔚然现在的状况看来是不可能发现他了，曾林敲敲门。 夏蔚然身体一颤，抬头看着曾林痞痞的笑容，夏蔚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反感曾林闯入自己的地盘，他放下调色板笑着问道：“欢迎你来我家。” 曾林撇撇嘴，“托你的福，让我看到有钱人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夏蔚然不解地看他。 “无趣，无聊，闷死人的日子。”曾林毫不客气地下结论，看着一层不变的湖景或者是拿着画笔画画，这些事情在曾林眼中看来都是无趣，无聊的事情，只要他这样过一天，他相信自己一定会闷死。 “哈哈……我和父母都不喜欢家里太吵。”夏蔚然开怀地笑着，走到曾林面前说：“走吧，林嫂现在在忙吧？” “对了，你妈刚才打电话来说今晚在外面吃。” 夏蔚然身子一僵，却没有什么反应，安静地走出房间。 曾林皱眉，他说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情吗？怎么他一说要出去吃饭，夏蔚然的脸色就冷下去了。 32、争执 莫峥回到家以后，走进自己的房间，脱掉衣服，两眼一黑，倒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一直到太阳下山，莫峥才睁开眼，抓着睡成鸡窝的头发，眯着眼走进浴室，洗簌一番，瞬间又变得干爽俊俏，他对着镜子摸去脸上的水，拿过架子上的浴巾围着下身，突然想到自己下车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和夏蔚然说就走了。 怎么就忘记要让他去学校呢？莫峥懊恼地皱着眉，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房间。心里猜想夏蔚然明天会不会去学校，最后莫峥烦躁地擦着头，管他去不去，夏蔚然要是还不去学校他再打电话去他家。 下楼的时候感觉家里面很热闹，仆人在屋子里忙碌着，莫峥走下楼的时候正看到妈妈经过，他唤道：“妈妈，你在忙什么啊？” 莫峥妈妈看见儿子，停下脚步说：“今天是中秋节，你倒好，一回来就睡觉，你爷爷打电话来不知道有多失望。” 莫峥挑着眉，“爷爷说什么？” 莫峥妈妈瞪儿子一眼，“除了问你过得怎么样还会有什么。”看着莫峥头上滴滴答答的水，再瞅着他光溜溜的身子，莫峥妈妈突然意识过来，连忙走过去拉着儿子跑进他的房间。 “妈，你做什么？”莫峥挣开手，护住浴巾，刚才动作太大，浴巾差点掉下去。 莫峥妈妈没好气地瞪他，“你还知道护着它，家里今天来了客人，刚才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们还不吓到。” “是谁啊？”莫峥走进衣帽间换好衣服走出来，却发现妈妈皱着眉，一脸为难的样子。 “是她们？”莫峥看见妈妈为难的样子脸色难看地冷下来，满脸厌恶地问：“她们来做什么？” 莫峥妈妈叹口气，“还会有什么，你姨夫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他和你爸爸又是好朋友，自然是来要人的。” 莫峥冷冷地抿着唇，厌恶的情绪一览无遗。 莫峥妈妈看着儿子，小声地劝道：“峥儿，答应妈妈，别和她们起冲突。” “我还懒得和她们说话。”莫峥不屑地撇撇嘴，看着妈妈担心的模样，他笑着走过去拦着妈妈的肩膀，“妈，下去吧，我都饿一天了。” 母亲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昨天你去哪了？” “去伯伯家了。” “好端端的，去那里做什么？” 莫峥不想把夏蔚然的事情告诉妈妈，捏着妈妈的肩膀，催促道：“哎呀，去看看自己的伯伯还要什么理由啊，快点快点，我饿。” 两母子走下楼，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坐在那里的两个女人，坐在莫峥正前方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人，头发灰白，没有皱纹的脸上刻薄地盯着莫峥妈妈，在她旁边坐着一个妇人，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娇容，实际上她已经超过三十岁，她看见莫峥妈妈娇美的脸上露出怨怼，娇纵地哼出声。 莫峥忍住心里的怒火，看也不看她们转身就想进厨房。 “峥儿。”老人苍老的声音泄露了她的年龄，看着莫峥说：“你没有看到外婆在这里吗？” 莫峥撇过脸，心中冷笑，对上母亲担忧的目光，他无谓地说道：“我渴了，急着喝水。” 黄真雅扭着身子，做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表情问：“峥儿，最近有见到你姨夫吗？” 莫峥奇怪地看着她，“姨夫是姨妈的老公，难道姨妈自己不知道自己老公在哪里吗？那我更加不会知道咯。”眼中却闪过幸灾乐祸，如果他是姨夫，他也只想离眼前这个女人远远的。 黄真雅脸色难看地看着莫峥，声音冷下来，“我知道你们都知道他在哪，你以为我想来你们家吗？峥儿，你最好告诉我他去哪里了，他是不是又去找狐狸精去了？” “雅雅。”老人淡淡地唤了一声，黄真雅咽下后面的话，不再吭声。 莫峥心里无比厌烦，一下子面对两个不喜欢的人任谁的脾气都不会好，也许在外人看来是他这个做小辈的太无礼，但是知道黄家的人都清楚，莫峥的妈妈并不是面前这个自称莫峥外婆的老人所生，莫峥的外公是个花心的人，在外面有了黄真雅，气死了莫峥的外婆，眼前的老人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家的女主人。 就像大多数的故事一样，眼前的老人就像童话故事里恶毒的继母，莫峥的妈妈从小失去生母，父亲也不会在意她，在家里她就像灰姑娘一样受着继母和异母妹妹的欺负，就连上大学的时候继母也想让她直接嫁人为家里省钱，是邻居劝莫峥的外公莫峥妈妈才能上大学，在大学里认识了莫峥的爸爸，嫁到莫家以后莫峥妈妈才算过上好日子。 莫峥之所以厌恶她们，是因为从小到大她们从来没有把他看作亲人，在黄家没落以后她们竟还厚着脸皮想得到荣华富贵，每一次黄真雅只会歇斯底里地冲过来要自己的老公，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莫峥看着她们歇斯底里的模样心里反而高兴，越是失败的人越会歇斯底里地叫喊。 懒得理她们，莫峥走进厨房拿出一盒牛奶，仰头喝了半盒，刚把牛奶放回冰箱就听见摔破东西的声音，莫峥心中一凛，大步走出去，看到的景象让他怒火中烧。 他冷着脸，走过去，一把拉住黄真雅的衣领，手一用力就把她推到地上，他扶着妈妈，焦急地问：“妈妈，你没事吧？” 莫峥的妈妈苍白着脸，沉默地摇摇头，看向黄真雅的脸，莫峥发现妈妈的眼神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仿佛对方是陌生人。 “来人。”莫峥对着屋子叫了一声，对赶过来的仆人说：“送客。” 老人眼眸一闪，沈声道：“峥儿，你在赶我吗？” 莫峥冷笑道：“莫家从来不会容忍闹事的人，管好你女儿。” “你这是什么口气？”老人睁大眼，目光落在莫峥妈妈的脸上，“是你教他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莫峥一脚踢在实木沙发上，老人身体一颤，莫峥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微眯着眼，“认清你的身份，莫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如果有下次，你知道莫家对付人的手段。” 老人和黄真雅身子一颤，被莫峥的气场惊得说不出话来，突然老人红着眼，流着泪，“峥儿，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今天是中秋节，外婆想你来看看你。” 莫峥冷酷地看着她，“我外婆和我外公都已经过世了，你应该要感激我妈妈的仁慈，若不是她，你以为我爸爸会让你们继续过着以前的奢华日子吗？” 老人的脸色一白，浑浊的目光恶毒地看向莫峥。 黄真雅脸色恍惚地来到莫峥面前，轻松问：“峥儿啊，你告诉姨妈，林尚峰在哪里，他在哪里？” 莫峥见怪不怪地看着黄真雅歇斯底里的模样，真不敢相信她曾经是红极一时的大明星，莫峥撇开脸，感觉到母亲拉扯衣袖的动作，他皱着眉：“我不知道姨夫在哪里，不过今天是中秋，应该是去以前常去的地方。” 黄真雅眯着眼，疯狂的眼眸看着远处低喃，“他还想着那个贱人，他还想着她。”尖叫一声，黄真雅冲出莫家大门。 老人站起身焦急地跟着女儿跑出去。 莫峥脸色难看地对仆人说：“把大门关好，下次她们来不许再给她们开门。” “峥儿，她们终究……” “妈妈，你就是太心软。”皱着眉看着母亲手上的擦伤，“要是爸爸看到你身上的伤，才不会那么便宜她们。” “你可千万别告诉你爸爸。”莫峥妈妈紧张地说。 知道母亲的性子，莫峥勉强点点头，又说：“没有下次，下次他们再来，你可不许再让他们进来。”他在家都敢欺负妈妈，若是他和爸爸不在家，她们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莫峥心情不好地回到房间，烦躁地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床头的电话机上，他皱着眉，一把抓过电话，拨通那串记在心里的号码，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 “喂？” “小不点……”莫峥听到夏蔚然的声音心情也好了许多。 “是你啊。”夏蔚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莫峥皱皱眉，直觉夏蔚然现在的心情也不好，“小不点，你怎么了？” “嗯？没有啊。” “你听起来不高兴。” “哦，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吧，我要出去吃饭了。” “庆祝中秋？” “嗯。” 双方陷入沉默，莫峥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抓住话筒半响才问：“小不点，你……你下周……你会去学校吗？不是考试的时候会去吗？” 夏蔚然轻声说道：“当然。” 莫峥忍不住笑起来，“那我继续送你去学校可以吗？” “不用。” 莫峥一听又紧张起来，“你还没有原谅我吗？” “不是。”夏蔚然慢慢说道：“我自己买了自行车，我可以自己骑车去学校。” “哦，这样。”莫峥的语气里透着失落，“那我陪你一起骑车吧，正好锻炼身体。” “……嗯。” “你答应了？”莫峥惊喜地叫道。 “骑车是你的自由啊。”夏蔚然不在意地回答。 莫峥笑弯了眼，抑郁的心情也舒展开来，对着话筒叫道：“那我们学校再见面。” “嗯……” 挂断电话，夏蔚然站在原处，身后响起林嫂催促的声音，夏蔚然转过身，笑得一脸灿烂，推着父亲走出家门。 中秋的月亮大如盘，明亮的月光下，夏蔚然俊美的脸庞笑得一脸灿烂。 ——第一卷·完—— 第二卷：缠 1、早晨 凌城的冬天没有雪花飞舞的景色，更没有银装素裹的精致，干干净净的早晨充满绿意的世界里甚至能听见几声鸟叫，高高挂起的太阳也没有想象中的炎热，气温在十度左右，不会冷得发抖，却是睡觉的好日子。 安静的宿舍楼里，只有3楼有一扇敞开的小窗，窗户里边是厚厚的窗帘，棕色的窗帘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感。 屋子里没有外面的寒冷，一夜的二氧化碳足够让这间不大的屋子充满暖意，靠窗的桌子上摆放着零散的画具，画笔放在一个并不精致的根雕笔筒里，裸色的根雕在光线并不充足的屋子里只隐隐看出一点轮廓。 凌乱的床上横着一个人，他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床褥里，身体缩成一团，高高隆起的棉被看起来像个皱巴巴的大海绵，他的脸埋在被子里，慵懒的感觉让看着他的人都想睡觉。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似是担心寒风吹进来，门开了一会就马上关上了，一双白色运动鞋走了进来，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换上干净的拖鞋，这才走进屋子里，停在房间门口，一声叹息发出来，弯身摇了摇床上熟睡的人。 “嗯……”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叹息，蒙着脸的人转了个身，也因为这样让人看到了他红润俊俏的面容，他微微张着嘴极轻地吐出一口气，皱皱鼻子，然后又安然地睡去。 房间里静默了几秒，最终响起一声怒吼，“夏蔚然！” 床上的人身体动了动，俊眉微蹙，不悦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满是睡意，骨碌碌转了一圈落在瞪着眼睛的少年身上，他安然地闭着眼，鼻音浓重地说了句：“莫峥……不要吵。” 莫峥叹口气，坐在床上静静地看了夏蔚然几秒，见对方真的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无奈地说道：“8点。” 四周静了静，突然床上的人像踩到弹簧一样坐起身来，莫峥眼明手快抓起被子抱住他，恼道：“急什么？这么急着起来，小心着凉。” 夏蔚然转头看着昏暗的屋子，裸着手臂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照进来，夏蔚然皱着眉，睁着大大的眼睛，皱着鼻子质问莫峥，“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莫峥一口气没上来，气得脸色通红，夏蔚然当作没看见，套了件睡衣下床洗漱。 莫峥叹口气，看着乱糟糟的床，他认命地给夏蔚然整理床铺。 “莫峥……”含糊不清地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莫峥一边熟练地折着被子一边应了一声。 “今天的气温是多少？” 莫峥动作一顿，撇撇嘴，不动声色地说：“现在是十五度，天气预报说今天会出太阳，到了中午可能会到二十。” 浴室里传来一声叹息，莫峥眼中含笑，想用天气冷的理由逃课，门都没有。 过了几分钟，夏蔚然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身上已经换好了衣服，瞄了一眼窗外，看起来风和日丽，确实感觉不到冬天的影子，他嘟囔一声，“我想看雪。” “放假了你可以去东北看看。”莫峥没什么诚意地说道。 夏蔚然想着东北的雪，他缩缩脖子，一脸苦瓜相，“我怕冷。” 莫峥伸手在他头上一阵乱弄，无视夏蔚然的怒视，吼道：“就你事多，又想看雪又怕冷，你直接买个自然景观的影片看得了。” 没想到夏蔚然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莫峥手一顿，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莫峥。”夏蔚然‘和蔼’地对莫峥笑笑。 莫峥的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 夏蔚然的双眼眯成月牙，咧嘴说道：“说起来真的好久没有看过了，今天去影像店，找找bbc的纪录片。”说完又添了一句，“明天是周末，莫峥，你要补习英语了。” “我可以……” “无论是什么样的老师，都比不上你自己的亲身感受。”夏蔚然了然地点点头，独自下了决定，“明天陪我看动物世界。” 莫峥脸色涨红，显然气得不轻，站在楼梯口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人，他低沉地问道：“为什么我要放弃大好的周末时光，陪你在屋子里窝着？”说完又眯眼看了看夏蔚然，感觉夏蔚然最近这些日子又长高不少。 夏蔚然自动忽略了莫峥的话，跑下楼梯朝门卫笑了笑，跑出大门对莫峥笑道：“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反正你也不会去晨跑，早就已经迟到了，这个时候装什么乖学生。”莫峥嘟囔着，跑到一旁解开自行车上的锁。 凌城的冬天虽然不能和北方的寒冷相比，但是早上的温度还是让人够呛，只出来几分钟，夏蔚然吸吸鼻子，他的鼻子红彤彤的，他疑惑地问：“今天真的有十五度？” “当然。”莫峥回答得面不改色。 夏蔚然没有再追问，身上也没有纸巾，鼻子实在难受，他仰着头猛吸了吸鼻子。 莫峥皱着眉，站起身，一手扶着自行车的车头，一边问：“着凉了？” 夏蔚然横他一样，“哪那么娇贵，冷了一下，鼻子酸。”说着，他突然睁大眼，表情怪异地瞪着莫峥。 莫峥吓了一跳，语气也有些结巴，“怎……怎么了？” “糟！”只叫出一个字，夏蔚然扑到莫峥跟前，头一低，整个脸趴在莫峥的衣袖上。 半响，安静的扶正园里响起一声咆哮，“夏蔚然，我的衣服！！啊！你的鼻水！！” “快快！”夏蔚然露着大大的笑脸，双脚踩在自行车轮胎中间的横杆上，前面的人没有理会他，夏蔚然歪着头，小声地问：“喂，你生气了？” 莫峥没有理他，默默地骑着自行车，这个人，之前生气的时候完全无视他的存在，默默地骑车去学校，默默地回家，莫峥在他后面黏了一个多月他才渐渐和他说话，可是……莫峥皱着眉，目光瞥向身后露出灿烂笑容的男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夏蔚然开始这样朝自己微笑？没有芥蒂地让他进入他的生活？ 现在夏蔚然的自行车就是车库里的摆设，相反，莫峥的自行车经过几个月的磨练已经变得雪亮雪亮。 感受着车身的晃动，莫峥有种扶额的冲动，为什么当初要答应他呢？似乎那次夏蔚然骑车摔倒以后他就答应以后送他上下学，只是这样……瞥了眼身后的人，是不是太由着他了？现在的夏蔚然哪里还有开始的小心翼翼，简直就是个小魔王。 肩膀被什么一戳一戳的，莫峥抿着嘴，忍不住说道：“我没生气。” 肩上的感觉消失了，一个小心翼翼地声音传来，“那你干嘛那么安静？” “我在骑车，你不知道骑车的人压力大吗？不能分神。” 夏蔚然想了想，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他又说：“那你安心骑吧，我不闹你了。” 莫峥应了一声，也没有再说话。 “哇哇，莫峥啊！”刚进教室就听到一声惨叫，莫峥皱着眉，撇撇嘴，露出个笑容身体不动声色地侧开，来人扑了个空。 “文娱委员这是怎么了？”莫峥笑眯眯地问着前面的文娱委员——林紫青。 林紫青皱着眉，苦巴巴地说：“上次开会我忘记去了，结果学校要举行元旦晚会我都不知道，后天就要上节目了，怎么办啊？” 莫峥表情未动，夏蔚然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位置上。 “哦，那你找我的意思是？” 林紫青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讨好地说：“莫峥啊，你出个节目吧？” 莫峥笑脸更大，“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你打算让我上去当木头？” 林紫青表情一僵，哭丧着脸，“可是不给节目表，学校会扣分，班里扣了分，老班就会找原因，如果知道是我这里出了问题……哇，我不要死那么惨啊！”为什么她要进入年级最好的班级，这些人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完全不知道人生的乐趣，如果把他们班的人放在舞台上，那就是木头！ 莫峥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林紫青塌着肩膀，一脸绝望的表情。 “只要一个节目就可以吗？” 清冷的声音传来，莫峥皱着眉看向夏蔚然，林紫青眼睛像狼一样发着光，噌一下跑了过去，哈巴狗似的看着夏蔚然，“夏蔚然，你有主意？” 夏蔚然一手撑着下巴，显然还没有睡醒，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下，答道：“我可以给你剧本。” “剧本？”林紫青脑子有点打结，“你给我剧本做什么？” 夏蔚然瞥她一眼，“你可以找人排练，节目先提上去，就说演话剧。” “话剧？”林紫青皱着眉，显然是没有想到。 班里其他的人听到了也露出疑惑，莫峥坐在夏蔚然的旁边没有出声询问。 “每年白雪公主、睡美人什么的话剧虽然说是改编的，但都是换汤不换药，还是……”林紫青有些为难，虽然时间紧迫，但是随便上个话剧，很有可能在台上丢脸。 “谁说是那些东西了？”夏蔚然显然不愿意别人这样想，他歪过头，淡淡地说道：“我明天给你剧本。” “你要自己写？”明白过来一声，林紫青张大嘴一脸惊讶。 夏蔚然没有说话，四周的同学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莫峥也有些不解地看着夏蔚然，然而这时上课铃已经响起，莫峥压下心中的疑惑坐回到位置上。 2、通话 “为什么要答应？” “嗯？”夏蔚然喝了一口水，课间期间教室里只有几个同学，他们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夏蔚然不解地看着皱眉的莫峥，“你刚才说什么？” 莫峥不悦地皱着眉，“你会写作？” 夏蔚然微眯着眼，“你认为我不会？” 莫峥干咳一声，却没有被糊弄过去，刚才夏蔚然答应林紫青明天给剧本，但是和夏蔚然认识这些日子他可从来没见过他提笔写过什么，况且夏蔚然答应林紫青的要求，也是临时的决定。 “你打算什么时候写？” 夏蔚然很随意地撑着下巴，懒懒地开口，“下午吧，晚上也有时间……” “你打算熬夜？”莫峥的语气很不赞成，“你刚才不吱声不就行了么。”他原本也不打算理林紫青的要求，打算糊弄过去，结果夏蔚然突然应了下来，着实让他生气，莫峥埋怨地瞪着夏蔚然。 “她不是一直在问你么。”夏蔚然皱皱眉，表情无奈地瞥向莫峥，“而且快要上课了。” 莫峥表情一怔，半响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你是担心林紫青缠着我？怕我为难？” “你想多了。”夏蔚然一句话堵死他，嘟着嘴一脸迷惑的样子，嘟囔着，“不过要写什么呢？”脸微微瞥向一边，目光再也没有看向莫峥。 夏蔚然害羞了！这是莫峥第一个认识，不悦的心情也渐渐转好。 坐在教室另外一边的一双眼睛始终都在注视着他们，他们的谈话并没有被别人听到，然而两人之间所表现的信任和愉悦，却让对方不悦地眯起眼。 上午的课程结束，夏蔚然打了一个哈欠，套上外套走出教室，莫峥跟着他身后问：“要一起吃饭吗？” 夏蔚然愣了愣，低垂着眼，沉默地摇摇头。 莫峥有些失落，认识夏蔚然以来他从来没有和他一起吃过饭，有时候和张帆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感觉少了一个人。 夏蔚然心里感到很愧疚，他知道自己这样一次次的拒绝莫峥很不好，可是……低垂的眼眸闪过阴郁，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有勇气。 莫峥重新露出笑容，拍了拍夏蔚然的头，“那我先送你回寝室吧。” “嗯。”莫峥应了一声，低着头一步步地朝楼下走去。 “莫峥！”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张帆和王景华站在不远处，张帆叫了莫峥以后才注意到低着头的夏蔚然，他热情地朝他挥挥手，“夏蔚然，好久不见了。”目光在莫峥和夏蔚然之间转了一圈，看来这两个人已经和好了，张帆笑了起来，他还是蛮喜欢夏蔚然的。 王景华朝夏蔚然温温地笑着，转头问莫峥，“一起走？” 莫峥抓住夏蔚然的手臂阻止他离开，王景华目光沉沉的，但是只是一瞬，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张帆完全没有注意到莫峥的动作，扯着嗓子叫道：“饿死了，一起去吃饭吧。” 莫峥拉着夏蔚然的手，对张帆和王景华说：“我先送他回宿舍，你们先去。” “不用了。”一直沉默的夏蔚然拒绝着，挣扎一下示意莫峥松手，对他们笑着说：“莫峥，把你自行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回宿舍，下午上课的时候我把钥匙还你。” 莫峥皱着眉，目光紧紧盯着夏蔚然，夏蔚然的表情不变，伸出手看向他。 “哎呀，你回去做什么？大家一起吃饭多好。”张帆抱怨着，“你是莫峥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都认识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一起吃过饭，太说不过去了。”说完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张帆拉住夏蔚然，“不管，现在跟我们走，今天我请。” “张帆。”莫峥淡淡地叫了张帆一声，张帆看着他的模样，不由一愣，手不自觉地松开。 莫峥掏出钥匙交给夏蔚然，“打算吃什么？” “……面条。”夏蔚然回答，拿过钥匙向张帆和王景华打了个招呼便离开。 “他怎么总是这样？”张帆皱着眉，好奇地问：“他是不是有洁癖啊？” 莫峥没有回答他，王景华也只是看着他，看到夏蔚然离开以后，莫峥才朝另外一边走去。 “真是怪人。”张帆盯着夏蔚然离去的方向下着结论，“景华，你说莫峥怎么就和他这么熟了么？我们认识他也不久了，也没见他对我们多亲近。” 王景华目光沉沉地看着莫峥的背影，露出温和的笑容，“大概是，莫峥也想靠近他吧。” “哈？” “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刚才你说要请客的，多谢了。” “啊？没……我……” “你要反悔？” “……好吧。” 停好自行车，夏蔚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走进寝室。 “夏蔚然。”门卫叫了他一声，“有你的快件。” 夏蔚然接过快件，道谢后回到宿舍里，坐在靠窗的躺椅上，夏蔚然眯着眼，安静地好像睡着一般，然而他的神志却很清醒，平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渐渐地他皱着眉，右手搭在眼睛上，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敞开的窗户带着寒冬的冷风吹入屋子里，冷清的房间里显出几分阴冷，夏蔚然的四肢冰冷，过了十几分钟他才睁开眼，全身透着酸麻的不适感。 夏蔚然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快件，当他看到快件的地址以后没有表情的脸上透着一种痛苦的情绪。 铃！ 宿舍里的座机电话响起，夏蔚然心里一颤，伸手把床边的电话拿起，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开口，“喂。” “然然。” 夏蔚然低着眼，嘴角带着笑：“妈妈。” “今天上课了吗？” “嗯。” 母亲问了一些琐碎的问题以后，过了一会问：“快件收到了吗？” 夏蔚然应了一声。 母亲听出夏蔚然的声音很低落，她的心里一痛，强装轻松地说：“妈妈想，上次送过去的应该快喝完了，叫人送过去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用了快件。” “嗯，我知道的，妈妈，你也要注意身体，下个星期放假我会回家。”不想让母亲为难，撒娇地说道：“我要吃妈妈做的饭菜。” “好，这有什么难。”母亲没有一丝犹豫地答应着。 挂断电话后，夏蔚然扯着嘴唇笑了笑，对自己说，夏蔚然，没有什么好难过的，不能让爱你的人难过哦。收拾好低落的心情，夏蔚然开始准备自己的中餐。 挂断电话后，母亲没有表情地盯着前方，冷艳的模样让人心悸。 “夫人。”站在一旁的男子恭敬地叫了她一声。 “张秘书。”母亲淡淡地问：“事情怎么样了？” 张秘书低着头答道：“最近有些眉目，不久就能找到他们。” 母亲嘴角露出笑容，眼睛却很冰冷，冷漠地说道：“找到他，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美目落在办公桌的照片上，照片里笑得灿烂的孩子，手里拿着大大的苹果朝着镜头的方向伸着，好像要给对方吃一般，湿漉漉的黑色大眼睛满满的都是喜悦，眼睛湿润地眨了眨，声音冰冷，“时间过得真快啊。” 3、生病 原本还是晴朗的天空现在已经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天空像怪兽的血盆大口将整座城市包裹在内，天气预报报道受台风影响，今日冷空气袭击，气温下降，几个月未下雨的城市，即使是凌城温暖的冬季也感受到了刺骨的严寒。 “哈……”夏蔚然哆哆嗦嗦地裹着大毛毯，鼻子和双手通红，他的身旁窗户紧闭着，外面响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冷清的屋子里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他坐在垫着被子的躺椅上，眼眸微睁，一脸似睡非睡的模样，怀里放着一本笔记本，手在毛毯下握着一支水心笔，笔尖快速地在本子上跳动。 过了几分钟，他缩着身体，朝着毛毯里的双手哈气，屋子里只亮着一盏小型台灯，苍白的光孤零零照着他的身影，他仰着头，皱眉撩开窗帘，听着近在耳边的雨声，心里越发觉得冷了。 “阿嚏！”夏蔚然缩着身子，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快速地扯出一张纸巾，眼睛湿漉漉地眨了眨，鼻子难受地皱着，刚才打喷嚏的时候，整个鼻子都是酸的。 感冒了吗？他后知后觉地摸上额头，眨眨眼，好像正常啊。看看手里的笔记本，做了一次修改后，他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拉着毛毯和身下的被子滚到床上，一手按下台灯的开关，几乎是一沾到枕头他就睡了过去。 淅淅沥沥的雨在清晨到来的时候反而变成了倾盆大雨，外面嘈杂的雨声反而成为了一首安眠曲，夏蔚然整个身体缩在被子里，在后半夜终于温暖起来的被窝里安静地睡着，头露在被子外面，整个脸颊透着不健康的红色，呼吸也显得笨拙。 门外响起一阵钥匙的声响，门很快打开，莫峥反身关上门，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脱下湿漉漉的袜子，裤腿卷在脚上，这才换上拖鞋走进屋子，感觉到屋子里的温度，他皱着眉，几乎是跑着冲进房间。 看到夏蔚然安然入睡的样子，他打开屋子里的空调，清冷的屋子总算有了些暖意，恶狠狠瞪向那个缩成一团的人，莫峥来到床边拍了拍夏蔚然。 夏蔚然动了动，实际上他一整个晚上睡得并不安稳，现在也只觉得头晕，朦胧间察觉到有人在拍他，他皱着眉，眼睛始终睁不开。 “蔚然？”莫峥轻声唤了一声，夏蔚然眼皮动了动，漆黑的眼眸像蒙着一层纱，朦胧地转动着。 “你怎么了？”莫峥皱着眉，摸着夏蔚然的额头，不烫甚至有些凉。 夏蔚然动了动身体，莫峥惊讶地看着他脖子上的汗，连忙问道：“蔚然，你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蔚然转了个身，全身无力地闭着眼睛，声音嘶哑地问：“几点了？” 莫峥皱着眉，仍然问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嗯？”夏蔚然眯着眼疑惑地摇摇头，他只是头晕，不过以前早上起来也会有这种感觉，所以他不打算和莫峥说，免得他大惊小怪，他磨蹭了一会说：“我有些渴。”身上都是汗，有些看不清东西，他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要洗澡。” 莫峥看他的样子，放下心来，站起身，无奈地说：“我给你开水。” 夏蔚然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莫峥走到衣柜前，找了一身自己的衣服，这是之前他放在这里的衣服，原本夏蔚然不愿意，现在看来当初他的坚持是明智之举，拿着身上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他走进浴室打开热水器的开关。 “莫峥……”夏蔚然对自己嘶哑的声音很不适应，他坐起身拿过床头的矿泉水喝了几口，吞咽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腮帮子很痛，下颚淋巴肿了，他皱着眉，有些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怕是感冒了。 莫峥走了过来，夏蔚然放好水瓶，又窝在床上说：“今天我不去教室，把那个给林紫青。” 莫峥看着躺椅上的笔记本，皱着眉没说什么，他来到夏蔚然的床边，又问：“你真的没事？”夏蔚然的脸像苹果一样红彤彤的，虽然看上去很红润，但是这不是平常人该有的脸色，他的嘴唇看上去也没有光泽，整个人像缺水的鱼。 莫峥不放心地摸上夏蔚然的额头，夏蔚然撇开头埋怨道：“冷死了，不舒服。” 莫峥见他还有精神，舒口气说：“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 夏蔚然睁大眼睛，有些没明白过来地问：“那你一大早跑过来做什么？”发现莫峥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他就知道莫峥是冒雨过来的，身上的衣服估计已经湿透了。 “看你活着没有。”莫峥没好气地说道。 夏蔚然皱皱鼻子不吭声，半响才看着墙上的空调，叫道：“你开空调了？” “我还不想冷死。”莫峥凉凉地说着，心里却有些不悦，怎么开了空调还是觉得冷。 “关了关了。”夏蔚然叫了几声，揉着太阳穴，刚才那么一叫，头好像更加痛了。 “干嘛要关？我都冷死了。”莫峥不愿意。 “我讨厌空调的味道。”封闭的空间里，夏蔚然只能忍受冷，但是绝对受不了热，每次在闷热的环境里他就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身体会处于脱水状态一样，无力，晕眩。 “味道？”莫峥嗅了嗅，“没有气味啊。” 夏蔚然皱着眉，“好闷。”说着踢开被子，却又觉得冷马上又拉上被子，身体左右转动着，没有一刻觉得舒服。 莫峥察觉出夏蔚然不对劲，再探上夏蔚然的额头，眼眸一沈，冷声道：“你在发烧。” “啊？是吗？”夏蔚然没怎么在意，“难怪觉得难受。” 莫峥微眯着眼，眼里有着怒火，然而夏蔚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捂着头哀嚎，“我头痛。” 莫峥一听也没了脾气，摸上夏蔚然的头，夏蔚然感觉到他手上的冰冷，舒服地叹出一口气，脸颊却更红了，刚才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觉得头晕沉沉的，身体像冒火一样，很热但是……又觉得冷。 “有药吗？”莫峥问道。 夏蔚然闭着眼睛摇头，蜷缩着身体忍受着头痛。 莫峥皱着眉，站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几十分钟，莫峥湿着半个身子走了进来，他在门口迟疑了一会，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全身干爽了一些才走进屋子，空调的温度起了作用，屋子里很暖和，但是也有些闷，莫峥打开一点窗户，弄了一桶水放在房间里，他来到床边，发现屋子里没有热水，又跑进厨房烧了热水，弄了十几分钟莫峥才来到床边，仔细看了药盒上面的说明书，拿了药丸出来，扶着夏蔚然说道：“蔚然，吃药。” 夏蔚然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全身没什么力气，连说话也懒了，看着莫峥手里的药丸，低喃道：“没吃早餐。” “没事，这个可以在饭前吃。”莫峥无比有耐心地举着药，夏蔚然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吞下药丸，喝完一杯水，又闭上眼睛睡下。 “如果下午还没有退烧再去看医生吧。”莫峥说道，夏蔚然没有应他，已经昏睡过去。 莫峥观察夏蔚的脸色，过了一会他拿着一块沾着热水的湿帕子，小心地撩开被子，开始给夏蔚然擦身，夏蔚然身上都在发汗，黏哒哒的，莫峥先擦干净他的手臂，然后脱下他身上的睡衣，睡衣下面单薄白皙的身子没有一丝瑕疵，让人想到白瓷，莫峥哼笑一声，“你还真是个大少爷。” 夏蔚然闭着眼安静地睡着，莫峥的动作很小心，没有让他觉得冷，做完这一切以后，莫峥自己出了一身汗，原本身上穿的就单薄，现在出汗了，也觉得不舒服，索性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莫峥只围了条浴巾就走了出来，即使屋子里有空调，他也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看着夏蔚然舒适的床，莫峥没有一丝犹豫，爬进夏蔚然的被窝里，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刚要感慨一声，一双手一双脚就缠了上来。 夏蔚然凭着本能抱着身边的热源，现在他觉得冷，牙齿都冷得打颤。 莫峥不喜欢和人这样睡觉，他挣了挣，没想到夏蔚然更加抱紧他，俨然一副无尾熊的架势，斗争了十几分钟，莫峥打了个哈欠，认命地侧着身体方便夏蔚然睡觉，“你可真麻烦啊。”莫峥嘟囔一声，像是抱怨，又像是无奈，呼出一口气，摸着夏蔚然的额头，也睡了过去。 4、温馨 夏蔚然在黄昏的被热醒，身体没有不适，只是觉得自己像掉进火炉里一样全身滚烫，湿嗒嗒地冒着热汗，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已经暗下去，屋子里几乎没有光线，雨仍没有要停的意思，屋子里却很暖和，他舔舔嘴唇，嘴巴里的苦味让他皱起眉头，没有闷闷的感觉，夏蔚然呼出一口气，惬意地动了动身体。 这一动他整个身体僵在原地，眼中没有一丝迷茫瞬间清醒地睁大眼，半响他才缓缓转过身，腰间的手臂动了动，那不是他的手臂！身后有一人紧紧环着他的身体，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旁，夏蔚然心中一颤，想也没想，转过身，脚在狭小的空间里抵住那人的肚子，伸腿狠狠踢出去。 砰！ 一声响声响起，伴随着一声惨叫，沉寂一天的屋子里终于有了些人气。 夏蔚然听见那声惨叫，一手抱着被子舍不得离开，一手打开台灯，就见莫峥坐在地上，捂着额头痛呼，他赤裸着身体，腰间的浴巾松松垮垮，眼见着就要松开，还好他还剩下一丝理智，一手抓住了浴巾。 夏蔚然微眯着眼，没有一丝悔意质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莫峥揉着撞疼的额头，瞄向夏蔚然，二话不说上床抢被子，双脚压住夏蔚然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莫峥瞪着眼，浅色的眸子闪着不悦，哼道：“我怎么在这里？本大爷要是不在这里，你现在还能这么生龙活虎吗？”说完没好气地摸上夏蔚然的额头，烧已经退了。看着夏蔚然健康红润的脸色，莫峥开始秋后算账，伸手把被子披在身上，跨坐在夏蔚然的腰间，双手桎梏住夏蔚然的手，哼道：“为了给你买药，我的衣服全湿了，你倒好，一脚把我踢下去，这么冷的天，你想害我感冒啊？” 夏蔚然抿着嘴，黑漆漆的眼睛转到床头，那里放着一个空杯子，还有一些药，他又转向另外一边，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似乎好像他的衣服也挂在阳台，夏蔚然转头看向莫峥，下一秒他闭上眼开始装睡。 “夏蔚然！”莫峥的声音大有风雨欲来的气势。 “我什么都不知道。”夏蔚然没有愧疚地回道，身体动了动，不舒服地说道：“下来，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哼。”莫峥哼了一声，重新给两个人盖好被子，看着外面阴阴的天问道：“你这里有干净衣服吗？”下午他醒来把洗好的衣服晾好，不过看这种天气，衣服很难干了。 夏蔚然睁开眼，想了想说：“我有几套没有穿的衣服。” 说着跑下床，这才发现屋子里虽然暖和但是还是很凉，心里涌上歉意，但是没有表露出来，他来到衣柜边，找了一会，拿出一件纯棉长袖T恤和亚麻色休闲裤，他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有些长，便扔给莫峥，“只有这个了，换上吧。” 一阵风刮来，即使窗户的缝隙很小，夏蔚然也哆嗦了一下，在莫峥出声之前，他快速地爬上床抱紧被子只露出漆黑的眼睛。 莫峥没有进浴室，在他看来两个都是男孩子，也没有必要矫情，站起身背对着夏蔚然，扯掉浴巾开始环衣服，夏蔚然在苍白的灯光下看着莫峥年轻精壮的身体，心里很平静，只是看着看着又觉得无趣，索性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莫峥换好衣服，转身问夏蔚然：“你饿不饿？”从早上到夏蔚然这里以后，除了早餐他什么也没有吃，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对于男孩子来说肚子的难受是不可想象的。 夏蔚然睁开眼睛，想到两人在床上睡了一天什么也没吃，他皱着眉想了许久才说：“我去做饭吧。” 莫峥动作一怔，他原本想问夏蔚然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结果没想到夏蔚然竟然要自己做饭，他皱皱眉，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他知道夏蔚然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他也不勉强他，至少在夏蔚然没有完全接受他的时候，他不会勉强对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不用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穿这么一点衣服，肯定会感冒？”夏蔚然走下床，先进浴室洗漱，出来后说道：“柜子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莫峥有些没醒过神来的样子，半响他才咧着嘴笑开了，喜滋滋地拿出牙刷和毛巾，走进浴室洗漱一番，一脸精神地走进厨房，一眼就看见夏蔚然围着围裙正把烧开的热水倒在盆子里，盆子里面放着新鲜的白菜。 “这是要做什么？”莫峥好奇地问，他只知道白菜要清炒，还是第一次看见把白菜放进热水里的，难道是要杀菌？ 夏蔚然看他一眼，把水瓶放好，进屋里拿了一件风衣给莫峥，这才说：“这是我妈妈教我的，具体叫什么菜我也不清楚，不过很爽口，白菜在热水里过一下，切碎了把水拧干，然后和新鲜辣椒一起炒。”他虽然饿了一天，但是并没有什么胃口，所以想做这道菜开胃。 “你吃凉拌菜吗？”夏蔚然看着冰箱里剩下的海带丝问。 莫峥一脸好奇宝宝地看着，没有任何意见地说：“可以。”夏蔚然忙碌的身影让他觉得很开心，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感觉，然而那感觉究竟是什么，他并没有去细究，他只是在期待。 夏蔚然拿出海带丝，放进汤锅里煮熟，然后开始切辣椒，姜蒜，兑上麻油，盐和醋以后，把切成小段的海带丝混在一起，屋子里散发出一股香辣的味道，麻油的响起让饥饿一天的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浅色的眼眸如狼一般盯着前面不停搅拌的盆子。 “你尝尝。”夏蔚然戴着一次性手套，把手里的海带丝伸到莫峥面前。 莫峥没有矜持，几乎是立刻毫不客气地吃了下去，眼睛一亮，目光紧紧盯着夏蔚然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夏蔚然被他的样子取悦了，嘴角带着笑，“再等会，放一放，等入味了会更好吃。” 做好海带丝，蔚然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个大碗，盛好海带交给莫峥，看着莫峥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夏蔚然眼中有些闪烁，带着小心和喜悦，还有一些担忧，想到林枫的话，夏蔚然给自己打气，没有关系的，他会很小心，很小心，不会让莫峥受影响。 做好饭菜后夏蔚然在厨房里待了一会，拿出两个碗和三双筷子，走出厨房。 莫峥坐在桌子前面，看到他，身体小小的一颤，有些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夏蔚然没有多想，把饭菜摆好以后说：“吃饭吧。”低着头想了想把第三双筷子放在菜碗里，小声解释，“我不习惯和别人吃饭，夹菜的时候就用这个吧。” 莫峥知道夏蔚然有洁癖，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眼睛始终盯着夏蔚然。 夏蔚然察觉到他的目光，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莫峥笑嘻嘻地拿起碗，殷勤地说：“我给你盛饭。” 夏蔚然怀疑地看向他，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凉凉地问：“海带丝呢？” 莫峥动作一僵，像没听到一样盛了两碗饭。 夏蔚然憋着一口气，看着莫峥身上单薄的衣服，叹口气，算了，他喜欢吃就好了，也不再追究。 夏蔚然的胃口并不怎么好，吃了一碗饭后，莫峥已经吃了三碗饭，夏蔚然睁大眼看着他，然后看看所剩无几的菜问道：“够吗？” “你昨晚做什么了？”莫峥想到这人突然感冒，放下碗筷严肃地问道。 夏蔚然皱皱眉，“没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会感冒？”想到早上夏蔚然说的话，莫峥脸色不好地问：“你在写那个什么剧本？” 知道瞒不住，夏蔚然点点头，“嗯，写完了。”想到今天是周六，夏蔚然感慨早知道昨晚就不那么积极了。 “你是笨蛋吗？”莫峥大吼一声。 夏蔚然惊吓地看着莫峥的样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昨天他答应林紫青的时候他也听见了不是么，夏蔚然有些委屈，抿着嘴不吭声。 “你知道昨天的气温是多少吗？不开空调也就算了，大晚上的你写什么剧本，难道你不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莫峥生气地数落夏蔚然的‘罪行’想到如果自己今早没有来这里，夏蔚然又发着烧，那后果……“笨死了。”最后下了结论。 夏蔚然眨眨眼，刚才心里还有些委屈，然而听到莫峥的话以后心里竟有些高兴，他抿着嘴，眼力充满笑意，语气充满喜悦，“以后不会了。” 莫峥没想到夏蔚然会这么爽快的接收批评，一时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半响才说：“不会就好。”两人沉默了片刻，莫峥看着空荡荡的碗筷，起身收拾餐具。 夏蔚然站起来说：“我来。” 莫峥横他一眼，“我在你这里吃饭，分工合作，我自然要洗碗的。” 夏蔚然犹豫了片刻，指着厨房说：“里面有塑胶手套，套上以后洗，洗好以后放进消毒柜。” 莫峥记下了，拿着碗筷进了厨房。 夏蔚然听着窗外的雨声，目光锁在莫峥忽隐忽现的身影，雨声中夹杂着碗筷碰撞的清脆的声音，夏蔚然嘴角有了笑意，空荡荡的屋子，看起来也不再冷了。 5、留宿 收拾好碗筷以后，莫峥并没有急着离开。 “你写了什么？”莫峥看着躺椅上的笔记本问，黑色皮套的笔记本很厚，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里面三分之二已经书写过，莫峥不是好奇的人，所以也只是问问。 夏蔚然歪着头，看着外面渐渐暗下的天，外面的雨仍然没有停的意思，他喝了一口水，懒懒地回答，“没什么，出去旅行的时候，偶尔会写些东西。” “你的剧本写了什么？”给自己泡了杯牛奶，莫峥不是很有热情地抿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太甜了，于是完全没有兴趣的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夏蔚然扭开头，表情很不自然，脸上红红的，有些羞赧的低着头，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的东西，因为会觉得不好意思，虽然这个剧本是要给林紫青的，但是那种像是完成作业一样的事情并不会让他难为情，但是单独给莫峥看的话……低下头，感觉很不好意思呢。 莫峥一看夏蔚然的模样，立马坐直身体，端正的模样像是课堂里听课的学生，只是眼中闪烁的光芒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夏蔚然这副模样实在少见，而且……有趣，让他忍不住的想知道他写了些什么。 见夏蔚然迟迟没有回答他，莫峥引诱地开口，“怎么？我不能看吗？” “也、也不是。”夏蔚然的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然而他的耳朵已经红了。 莫峥惊奇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又说：“反正星期一你就要给林紫青了，等到了元旦我还是会知道的，现在告诉我又会怎么样？”叹口气，无比‘可怜’地说：“还是说，你压根就不相信我。” 夏蔚然听到莫峥这么说，很难受地皱起眉，他知道莫峥误会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说起，他不想让莫峥以为他是矫情或者是骄傲，夏蔚然心里有些挣扎。 “唉，我还不如一个笔记本啊。”莫峥‘哀怨’的语气，让夏蔚然心里一颤，焦急的情绪让他没有发现莫峥眼中的戏谑。 “没、没什么奇怪的东西。”挣扎一番后夏蔚然有些别扭的拿过笔记本，打开一页，脸上红红的，小声地说：“我想写一个情景剧，不会太复杂，布景之类的也很简单，这样适合学校的晚会，也不会很麻烦……” “重点。”莫峥没有抢过笔记本，他知道面前这个家伙有多么的敏感，所以心里虽然有了好奇，也没有过多的行动，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希望夏蔚然能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秘密公布出来，每当这个时候莫峥就会觉得很开心，这种开心的感觉里又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不过莫峥从未去深究过，在他看来夏蔚然身上的迷让他充满好奇和挑战，那种振奋的情绪从认识他以后就从未消退过。 夏蔚然低着头，垂着眼睑，想了一会终于带着自暴自弃的表情，把手里的笔记本塞到莫峥手里，“只许看这里。”只着放了书签的那一页，他窝上床，拿着一本书看起来，不过他的注意力从来没有在书本上。 莫峥接过笔记本，观察夏蔚然确实没有生气以后，翻开那一页，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很好看，苍劲的笔触让人赏心悦目，整洁的字体看着很舒服，干干净净的排版就像床上那人一样。 莫峥看起剧本，渐渐的，眼中的笑意没有了，眼中充满了惊讶和赞叹。 剧情很简单，讲诉的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国王，当他成年以后竟然没有女人愿意做他的王后，国王非常痛苦，直到有一天有一个道士来到国王的宫殿里，道士告诉国王，女人们不愿意嫁给他是因为他的财富还不够多，百姓们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国王是因为他的威严还不够大。 国王听信了道士的话，他开始加重赋税，金子在很短的时间里塞满了整个国库，他处死了谏言的大臣，王国里只剩下了溜须拍马的奸臣，但是仍然没有人愿意嫁给国王，人们开始惧怕他，繁华的城市一去不复返，百姓流离失所，大家希望国王赶紧死去。 这时宰相的女儿进入宫里告诉国王，只要他能独自一人采下高山上开在悬崖边上的一枝玫瑰，她就嫁给国王。 宰相的女儿长得非常美丽，国王答应了，他独子一人走出皇宫，去高山上寻找玫瑰，然而当他空手而归的时候，国家已经有了新的主人，百姓抓住下台的国王，将他处死。 结局没有给国王救赎，对话充满了幽默和讽刺，短短十页的文字，却让人在嘲笑国王的愚昧的时候有了些别的想法，只是这个故事并没有明确的告诉别人，好像他说的只是一个故事。 “很有趣。”过了许久，莫峥双眼闪烁地望向夏蔚然。 夏蔚然听到他的话以后，脸又红了，眼里透着喜悦。 莫峥盯着笔记本，皱着眉叹息道：“能不能改了结局呢？” 夏蔚然的脸瞬间苍白，紧紧盯着莫峥，莫峥连忙解释，“你写得真的很好，让人意犹未尽，只是……”他想着合适的词语解释道：“只是这个剧本是要放在元旦晚会上的，虽然你的剧本很好，但是在那一天，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不会希望舞台上出现这样的作品，他们更希望看到的是充满美好的事物。” “美好的事物？”夏蔚然皱着眉，显然没有理解莫峥的话。 “就好比灰姑娘的故事。”莫峥打了一个比方，“如果灰姑娘的结局是王子没有找到她，她的姐姐成为了王后，你认为这样的故事大家会喜欢吗？” “可是这是两个不同的故事。”夏蔚然坐直身体，表情严肃地说道：“国王因为丑陋所以自卑，因为自卑所以变得自负，他用自负掩盖他的缺陷，用财富和权力掩饰他的自卑，越是自卑就陷得越深，高山上的花是他的希望，只要得到那朵花，他就可以得到那个美丽的女人，有了那个美丽的女人，他就会觉得自己并不丑陋，因为世界上最美的人是他的王后，他不会看到其他的东西，他的结局是注定的。” “蔚然……”莫峥有些惊讶，总感觉夏蔚然的话有些别的意思，然而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劲量温和地解释，“蔚然，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个是元旦晚会的节目，是给大家欢乐的节目，这个……这个不适合那样的舞台。”虽然它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夏蔚然有些失落，低着眼思考着莫峥的话。 “蔚然。”莫峥说：“你可以让这个故事变成闹剧，做了坏事的人要受到惩罚，但是不要在晚会里出现死亡。” 夏蔚然抿着唇，下巴抵在膝盖上，闷闷地问：“只是改变结局？” “当然。” 夏蔚然瘪瘪嘴，“好吧。” 莫峥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夏蔚然撇开头，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蔚然，你生气了？”莫峥小声地问。 “没有。”很快速的回答。 “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 夏蔚然转过头看向莫峥，在夜晚来临的时候，绵绵细雨再次变成了倾盆大雨，莫峥身上还是那身单薄的衣服，夏蔚然想到床边的空杯和药片，作出了一个绝对会让熟悉他的人跌掉下巴的决定。 “今晚在这里睡吧，你的衣服还没有干。” “啊？”莫峥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领悟到夏蔚然话中的意思以后，他咧着嘴笑起来。 夏蔚然不自在地说：“你穿成这样，明天会感冒的。” “蔚然。” “嗯？”夏蔚然拿被子蒙着头，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明天早上还给我做早餐吗？” “少得寸进尺。”夏蔚然横他一眼，心里像打鼓一样砰砰直跳，看着莫峥喜滋滋地进入浴室，夏蔚然垂着眼，妈妈，我这样做对不对呢？可是……他不想莫峥生病，他是他唯一的同龄朋友。 6、异样 什么叫做久旱逢甘霖，什么叫做雪中送炭，当夏蔚然把一沓打印好的文字放在林紫青面前的时候，她就差抱着夏蔚然大哭一场了。 “夏蔚然，对不起拉，对不起。”一边看着剧本一边没什么诚意的道谢，“我不知道开会时间是在星期一，我那时候还以为是星期四呢，结果让你熬夜了。”目光瞥向一边脸色不太好的莫峥，林紫青端正态度，双手合十，“这一次如果我度过难关，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夏蔚然眯着眼，笑着说：“没关系，我当时也没有注意到，况且因为先写完所以还有时间做修改。”确切的说，星期天的时候莫峥给他做了早餐和中餐，而他坐在躺椅上对剧本进行了修改。 林紫青看着剧本脸上的笑就没听过，不时捂着嘴巴笑起来，“夏蔚然，这个好有趣啊，真的是你自己写的吗？”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很没有礼貌，林紫青傻笑几声大步走上讲台。 “安静！安静！”林紫青拍着桌子。 夏蔚然知道后面没自己什么事情，歪着头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莫峥靠着墙，斜眼看着他，问：“昨晚没睡好？” “嗯，睡迟了。”夏蔚然没有多做解释。 莫峥听着林紫青号召同学参演，心里有些好奇，夏蔚然修改以后并没有给他看，只是盯着本子一直皱着眉，他对于不弄死国王的事情显得耿耿于怀，不过对于夏蔚然听取自己意见的事情他感到很满意。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不用害臊，化个妆，站在舞台上，就是你妈也认不出你来。”林紫青站了半天见没有人搭理他，她眯着眼吼道：“你们不要这样嘛，学校说了，得奖的同学会有现金奖励。”这个并没有夸大，扶正高中一向给学生的奖励都是这样现实。 安静的教室里终于有人走过去询问林紫青话剧的事情。 “蔚然。” 夏蔚然转过头，看见站在门口一脸痞样的曾林，夏蔚然露出笑容，站起身朝曾林走去，莫峥看着门口的人，然后看看夏蔚然脸上的笑容，不悦地皱起眉来，低着头隐去心中莫名的情绪。 “康庄，你要演什么吗？”林紫青来到康庄面前，康庄转过头，冷傲的脸上有着怒气，林紫青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她好像没有说错什么话啊。 “没兴趣。”康庄的声音正好进入夏蔚然耳中，夏蔚然转过眼，只看了他一眼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康庄脸上闪过悔意，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冷傲的表情，支着下巴有意无意地看向窗外。 “喂，你小子，来了这么久也不来找去。”曾林站在走廊上，依着栏杆埋怨着，他的嘴里咬着口香糖，薄荷的气味淡淡地散发出来。 伸手拿出一片绿箭，曾林示意夏蔚然接过去。 夏蔚然也倚在栏杆上，撕开包装塞了一片口香糖，甜味和清凉的感觉把他的瞌睡虫打跑了，他眯着眼，一脸惬意地仰着头。 母亲邀请曾林中秋节的时候一起吃饭，夏蔚然是在饭店的时候才知道的，心里并没有不悦，对于这个性格开朗，不拘小节的少年，夏蔚然很羡慕也很喜欢，曾林身上没有娇生惯养的娇气，他做事说话都很洒脱。 相处下来，夏蔚然知道，曾林不会西餐礼仪，不懂绘画，成绩在年级也是吊车尾，但是夏蔚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曾林懂得很多他不懂的东西，他能用机械上面的铁轮和两个模板做成结实的玩具车，能光脚爬上光溜溜的竹子。（在小区竹林里面示范的）而这些夏蔚然都不知道。 “你不去上课吗？”虽然第二节课的课间时间有十五分钟，不过曾林的教室离夏蔚然的教室还是有些距离。 曾林无所谓地吹了个泡泡，“没事，下节课是英语课。” 主修课不是更加要去上课么？夏蔚然投去不解的目光。 曾林咧嘴笑了，“听了也是白听，除了hello，别问我别的。” “噗。”夏蔚然忍不住笑出声，“那你这时候来，是想让我给你补课？” “饶了我吧。”曾林呻吟一声，谄媚地凑到夏蔚然面前，“蔚然，据说这几次月考，你都是年纪第一。”兴奋的目光里，大有看国宝的意思。 “只是题目碰巧是我会做的。”夏蔚然没有表示的很开心，对于他来说，成绩的好坏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价值。 “怎么样都行啦，把你笔记借我。” 夏蔚然愣愣地看着曾林，半响才不解地问：“什么笔记？”难道曾林也知道自己要写剧本的事情？他坚决不给！ 曾林以为夏蔚然在开玩笑，摆摆手，“期末考试就要到了，我妈说这次要是还不及格，放假了也别回家，你就可怜可怜我，把你的学习笔记给我用吧。”他学习不怎么样，不过拼命三郎死记硬背的功夫还是不差的。 夏蔚然有些为难地看着曾林期盼的目光，他皱着眉，有些抱歉地说：“我不做笔记。” “啊？”这回轮到曾林傻眼了。 夏蔚然歉意地说：“这些课程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已经学习过了，所以上课复习以后我都不会再看的，所以我也没有做笔记。” 曾林睁大眼，夏蔚然着急地说：“你要是担心不及格，我可以给你补课。” 正在发冷的吊车尾听到补课两个字，本能地摇摇头，感慨地说：“人的命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啊？”夏蔚然不解地问，曾林难道气傻了？怎么盯着他一脸傻笑啊。 曾林拍拍夏蔚然的头，吐出一口气，“哎呀，大少爷，这种事情才附和你的身份嘛。”一直以为年级第一的人都是书呆子，看到夏蔚然以后曾林开始有了改观。 “对不起，没帮到你。”夏蔚然有些愧疚，他不希望曾林被林嫂责骂。 曾林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我把整本书背下来。”翻着白眼开始算离考试的日子，只有2周时间，看来要从今晚开始熬夜了。 曾林衣服慷慨就义的模样，夏蔚然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看手腕上的表，知道马上就要上课了，他对曾林说：“放学以后你来扶正园找我。” “哈？” “要上课了，你先回教室吧。”话音刚落，铃声响起来，夏蔚然站直身，把口香糖吐在包装纸上，对曾林摆摆手，人走进教室。 刚坐在位置上，夏蔚然就翻出所有的书本，开始在书上用荧光棒画线。 “蔚然，你在做什么？”莫峥靠近他问道，鼻尖传来夏蔚然身上干净的味道，莫峥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一些。 夏蔚然朝他露齿一笑，“秘密。” “得瑟。”莫峥笑骂一句，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刚才夏蔚然在走廊上和曾林有说有笑的样子，那是莫峥第一次觉得夏蔚然如此放松地与人交谈，然而他心里不悦的是，这种感觉并不是他带给夏蔚然的。 但是我为什么要在意？莫峥皱着眉有些不解自己的想法，目光落在全神贯注的人身上，莫峥自动不去深究这些思绪，拿起课本开始等待老师的到来。 7、电话 画上最后的重点，夏蔚然呼出一口气，右手手指活动着舒解酸痛感，眨眨干涩的眼睛，夏蔚然抬起头。 “诶？”疑惑地叫出一声，怎么教室里空荡荡的？难道老师有什么活动让大家出去了？夏蔚然无辜地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可真认真啊。”旁边响起一个凉凉的声音。 “啊？”惊讶地转过头，这才发现莫峥坐在他身旁，正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怎么了？”夏蔚然不解地问，目光投向教室四周疑惑地问：“大家都去哪里了？” 夏蔚然从见过曾林以后就开始扑在桌子上，在课本上写写画画，原本干净的课本现在标注着详细的注释，莫峥心里隐隐明白，夏蔚然突然会这么认真是因为曾林的关系，这想法让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有些失落更多的还有无名的怒火，这些情绪压在心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大家？”莫峥哼笑一声，表情委屈地说：“现在已经是中饭时间，可怜我坐在这里，某个认真的人让我出不去呢。”莫峥的左手边的墙壁，要走出教室门自然要经过同桌夏蔚然的位置，只是有些时候他也会跳过自己的桌子，直接从前面那人的位置走过，当然现在这个时候他不会说明，夏蔚然也没有想那么多。 “中饭了？”夏蔚然忽略了莫峥后面的话，惊讶地叫起来，连忙站起身，把课桌上的书本收拾起来对莫峥说：“你快去吃饭吧。”抓过莫峥抽屉里的钥匙说了一句，“自行车借我用。”说着人就跑得没影了。 莫峥惊愕地看着离去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响才怒不可遏地高吼一声，“夏、蔚、然！”他居然扔下他一个人跑了，莫峥危险地眯着眼，心里想着怎么找他算账。 匆匆骑上自行车，夏蔚然一路狂奔到扶正园，刚到门口就看见曾林一脸昏昏欲睡地靠在墙上，夏蔚然停下来，满脸歉意地对他说道：“曾林，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时间。” 曾林听到叫喊，睁开眼，看到那个俊逸的少年一脸歉意地朝他跑来，脸色有些红，有些气喘地呼吸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水。 曾林痞痞地笑着，“不急，不急，也就过了半个小时。” 夏蔚然听到曾林的话，越发感到抱歉，知道自己迟到没有什么好说的，但还是解释道：“有些事情花了点时间，所以来迟了，你、你别生气。” 夏蔚然低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曾林就像他的哥哥一样，让他很在意，如果曾林生他的气，他也会很难过，只是这种难过和莫峥生气的时候带给他的那种感觉不太一样，曾林生气夏蔚然会难过但是更多的是想着怎样让他消气，如果是莫峥生气，夏蔚然会觉得心里闷闷的，那种闷甚至让他安慰莫峥的心情也没有，因为看到莫峥不开心，他自己也会变得不开心，只是这时的夏蔚然并没有过多地关注这种感情的区别。 曾林站直身，微眯着眼注视着夏蔚然的表情，突然他伸出手，食指和中指抵在夏蔚然的额头上，在夏蔚然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两指用力，中指弹在夏蔚然光洁的额头上。 “啊！”夏蔚然痛呼一声，惊讶地捂着额头，呆呆地看着曾林，漆黑的眼眸泛着水光，指控曾林的暴行。 曾林无视夏蔚然的目光，他舔了舔嘴唇，打了个哈欠才懒懒地开口，“我就靠着睡了一觉，你道歉什么。”说着又小声地对夏蔚然说道：“我最后一节课逃课，在外面玩了才回来。” “啊？”饶是夏蔚然这样常常缺课的人听到曾林这样光明正大地说自己逃课，也不由得有些佩服他的胆量，每周的批评拦上白底黑字被通报的事情估计就只有曾林会有这样的待遇了， “对了，你让我在这里等你，是为了什么？”曾林出声问道，原本想中午去网吧待着，不过想到老妈对自己的嘱咐，曾林还是决定来扶正园看看。 当然如果夏蔚然是那种娇惯的大少爷，就算是老妈的命令，他也不会来理会，不过和夏蔚然接触的这几次他知道夏蔚然虽然不善言语，面对生人也没有什么讨喜的话，但是他的言谈举止却让人觉得很舒服，当初夏蔚然看到曾林做的木车的时候露出的笑容，曾林至今还记得，那种透着孩子气的新奇感，因为兴奋而闪亮的眼眸都让曾林觉得很有趣，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曾林有些同情他，在他的认知里，觉得像夏蔚然这样的大少爷小时候的玩具一定都是买来的，批量生产，毫无新意的玩具，完全体会不到玩玩具的乐趣。 带着这样的想法，曾林对夏蔚然也和气起来。 “啊！”夏蔚然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转身从自行车的后架上拿过一个袋子，塞到曾林面前，“给你。” 曾林疑惑地一边打开袋子，一边问：“神神秘秘的，什么……”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他拿出里面的一本书，书本的褶皱很少，可见书的主人并不常用，翻开课本，里面是清晰整洁的字迹，笔迹还很新，像是刚写上去的。 夏蔚然见曾林皱着眉，知道这人不喜欢读书，连忙解释，“你只要看重点就可以了，不用刻意去背，理解里面的话，及格是没有问题的。” 曾林默默地看向夏蔚然，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想法， 夏蔚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小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作弊的风险太大了，所以把重点整理出来，你只要记住那些重点每一科都能及格，这样你也不会被林嫂责怪。” 他知道曾林的网瘾很大，让他看看书也是希望他能找到一些事情做，尽量分散他对网络的注意力。 过了半响，曾林声音有些沙哑地问：“这些就是你迟到的原因？” “嗯？”不是要生气吧？夏蔚然沉默地避开曾林的目光。 曾林收好书本，突然大力地抱着夏蔚然，油腻腻地说道：“蔚然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撒娇的语气让人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夏蔚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曾林已经松开手，想到手中的课本为难地说道：“这些是教科书，直接给我不会有问题吧？” “嗯，没关系的，我还有另外一套书。”以前在家学习的时候，母亲有为他准备课本，现在学校发的课本他并不会看，上课或复习的时候都是用以前的书本，所以夏蔚然并不在意。 曾林点点头，“总之谢谢你了。”只要不被老妈扒皮，他就暂时舍弃他亲爱的电脑吧。 夏蔚然回到宿舍，刚进屋床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夏蔚然一愣，今天好像不是母亲打电话过来的日子，为了避免错过家里的电话，夏蔚然和母亲说好打电话的时间，带着疑惑，夏蔚然接了电话。 “喂？你好。” “然然啊……”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充满慈爱。 夏蔚然睁大眼，深喘一口气，漆黑的眼眸闪着光亮，惊喜地叫道：“爷爷？” “诶！还认得爷爷的声音呢。”电话里的声音充满笑意，“小坏蛋，去学校也不告诉爷爷一声。” “爷爷，我怎么会忘记您的声音呢，去学校之前我有去找您的，管家说您不在家，所以才没来得及通知您，您怎么知道我宿舍的电话？”夏蔚然有些撒娇地说着，靠在床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自然是你妈妈告诉我的，现在爷爷回来了，然然什么时候来看我啊，爷爷一个人在家里好寂寞呢。” “爷爷……”夏蔚然眼睛有些湿润，吸吸鼻子笑着说道：“爷爷，等寒假到了，然然就去大房子里找您，您别那么快离开哦。” “好，好。能来就好。”听到夏蔚然许下的承诺，对面的老人笑完了眼，慈爱地嘱咐几声才挂掉电话。 “然然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老人挂断电话后对面前的人说道，“他在学校里交了不少朋友吧？” “然然在学校里认识了几个朋友，感情还不错。”母亲优雅地喝着茶，眼中有着对老人的敬重。 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有些皱纹，但是沧桑的脸上仍然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英俊的男子，他的右手拄着一根龙头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和他身份不符的婚戒。 “事情怎么样了？”轻松的气氛过后老人询问。 母亲脸色不变地看着手中的茶杯，美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您曾经说过，万事莫强求，但是该追究的一丝半点也不能放松，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 “看来已经有眉目了，需要帮忙吗？” 母亲露出一抹美丽的笑容，自信地说道：“如果连这点事情我都做不好，又怎么守护我的家庭呢。” “有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我明白。”赶紧地笑着，母亲喝下手中的茶。 8、元旦晚会 午休刚过天空又下起倾盆大雨，下午的体育课变成了自习课，同学们眼巴巴地望着窗外，露出遗憾的表情。 “啊，原本想趁着体育课去排练，结果变成这样糟糕的天气，真是讨厌。”林紫青皱着眉，盯着窗外埋怨。 夏蔚然抬眼看了一眼窗外，目光落在莫峥身上，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现在的莫峥正在生气，想到上午莫峥的表情，夏蔚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感觉。 收拾好书本，夏蔚然一手撑着下巴，双眼直直地看着莫峥，然而十分钟过去了，莫峥一次也没有抬头看他，夏蔚然心里有些急躁。 莫峥知道夏蔚然正在看他，不过想到上午的事情，莫峥低着眼就是不看夏蔚然，好像手里的书长花了一样，全神贯注的模样让熟悉他的人不由称奇。 正强迫自己关注手里的书，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挡在了书本和他之间，莫峥抬起头对上夏蔚然委屈的表情，心里有些发虚，虽然上午夏蔚然做得有些过分，但是也没有到生气的地步，之所以不理夏蔚然也是想等他自己察觉到自己的不悦，说到底是莫峥自己小家子气了。 正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的时候，夏蔚然一脸好奇地问：“有这么好看吗？” 莫峥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连忙说道：“还行吧，上次没看完，正好现在有些无聊。”目光落在挡在书本上的双手，莫峥没有示意夏蔚然拿开他的手。 夏蔚然盯着莫峥看了一会，表情认真地超前倾去，莫峥看着夏蔚然的头发，细碎的短发，让人觉得很柔软的黑色，骨骼分明的脖颈，鼻尖上是夏蔚然身上淡淡的沐浴乳的香气，莫峥突然觉得心跳的厉害，身体僵硬地看着夏蔚然，声音冷硬，“怎、怎么了？” 夏蔚然坐直身，皱着眉，“我好像没有看过这本书。” 莫峥舒展眉头，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没看过的多了，这是这个月新出的书，你没出校门，自然不知道。” “是么。”夏蔚然应了一声，盯着自己的课本看了一会，又观察莫峥的表情，刚才是错觉吧，他并没有生气呢，夏蔚然心里松了一口气，决定不为上午的事情道歉。 如果莫峥知道夏蔚然心里的想法，那么刚才他一定不会笑出声来。 元旦节很快就到了，那天正好是星期五，学校组织学生到学校体艺馆观看演出，夏蔚然的剧本《皇帝的金子》选为学校的节目，林紫青心里高兴，邀请夏蔚然周六出去吃饭，夏蔚然自然是不肯的，况且明天是周末，夏蔚然想趁着这个时候回家一趟。 夏蔚然迟了一些进场，找到自己班级观看的区域，林老师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蔚然，这里。”莫峥远远看到夏蔚然后朝他招手，夏蔚然朝他笑了笑，坐在莫峥身旁，突然感觉到旁边的视线，他转过头，看到坐在身旁的康庄，康庄正看着前方，夏蔚然皱皱眉，刚才是错觉吗？ 自从那次在树林里遇到康庄以后，康庄再也没有为难过他，夏蔚然也不想再惹事，所以两人平时见面就像陌生人一样，夏蔚然安慰自己也许是看错了，目光便关注着前方。 “你小子不赖啊，这么多节目，就你的是原创，够你得瑟了。”身后的同学打趣地说道。 夏蔚然只笑着回了几句，便看着前面。 “蔚然，你寒假打算去哪啊？”趁着节目还没有开始，莫峥拉着夏蔚然闲聊。 夏蔚然想也没想说道：“去看爷爷。” “你爷爷住哪里啊？”第一次听夏蔚然说起自己的家人，莫峥有了兴趣。 康庄身体僵硬地坐着，双眼认真地盯着前方，好像前面那片明亮的灯光是什么人间美景一般。 夏蔚然想了想回答，“不知道是哪里，不过是在很里面的大山里。”每次去的时候都要坐好久一段时间的车子才到爷爷家的大门口，夏蔚然只能这样形容。 是乡下啊。莫峥得出结论，又问：“你没有其他的活动吗？” 夏蔚然觉得莫峥的话有些奇怪，转头看着他问：“活动？” “对啊，寒假好不容易来了，难道你就只去看你爷爷？”莫峥双眼泛着光，一脸兴奋地问着。 然而夏蔚然并没有注意到莫峥的表情，他老实地点点头，“爷爷家很有意思，我喜欢待在那里。” 莫峥一时哑语，表情有些不悦，夏蔚然敏感地察觉到了莫峥的变化，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默默地移开视线，为了避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夏蔚然用自己的方式拒绝和莫峥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夏蔚然的动作惹怒了莫峥，但是想了想，他知道夏蔚然不会故意激怒他，这个人一定没有想到这点，他皱着眉，不悦地问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寒假的时候找我玩吗？” 夏蔚然惊讶地睁大眼，漆黑的眼珠闪着光，结结巴巴地说：“可、可以吗？”从来没有人邀请自己一起过假期，夏蔚然心里有些期待。 很满意夏蔚然的反应，莫峥点点头，笑着说道：“当然，我之前不是把手机号码给你了么。”想到这里莫峥就有些无奈，中秋节后他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夏蔚然，但是他的手机里从来没有和夏蔚然的电话。 “你没有手机吗？”莫峥想到这个可能问道。 “我喜欢用电话。”他出门的时候不喜欢身上带着东西，所以传呼机或者手机之类的先进通讯器他都不喜欢使用。 “你个老古董。”莫峥不知道说什么好，目光一转，靠近夏蔚然说道：“蔚然，这周末和我逛街去。” “啊？你要买衣服？”夏蔚然皱着眉，“我不喜欢逛街。” 莫峥瞪他一眼，很想问他，那你究竟喜欢什么？不过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仍住了，好脾气地说：“不会花多少时间的，我们是有目的的去逛街，买好东西以后我们就回家。” 夏蔚然皱着眉，“你要买什么？” 莫峥一脸神秘地朝他眨眨眼，“秘密。” 这时主持人走上了舞台中间，莫峥叫道：“开始了，开始了。” 夏蔚然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目光看向舞台，小学辍学以后他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看元旦晚会，这个时候他才意识过来，心里有些紧张，灯光照在他明亮的脸庞上，漆黑的眼眸闪着兴奋的光芒。 他没有察觉到坐在他身旁的康庄在整个晚会过程中都在注视着他，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 “呀。”夏蔚然小声地惊叫一声，瞪向一旁的罪魁祸首。 莫峥的脸色不太好，一手抓着他的手臂说道：“你的笑声太大了，会影响到其他人的。” 夏蔚然睁大眼，羞赧地捂住嘴巴，目光朝四周转了转，小心的模样惹得莫峥笑出声来，小声地说道：“你注意一点就好了。” 夏蔚然眼睛亮晶晶的，许久未体验过的生活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此时对于莫峥的话他的特别的听话，点点头，捂着嘴眼睛弯弯地注视着前方。 莫峥注视着夏蔚然片刻，目光一转，冰冷地扫向一旁沉默的人，嘴角露出一抹嘲笑，仿佛在告诉别人能让夏蔚然这样对待的只有他。 9、 元旦晚会过后，学校开始评选最受欢迎的节目，《皇帝的金子》不负众望得到一等奖，学校给了实质性的奖励，因为除了学校举行晚会以外，各班也需要举办晚会，所以学校的奖励非常实用——奖励高一1024班200元的班级活动费。 林紫青拿到钱的那一刻泪眼汪汪，谁会想到仓促排练的节目可以得到一等奖呢，拿着手中的红色毛嗲嗲，林紫青看向夏蔚然的眼神俨然是在供奉一尊大佛。 “今天的晚会大家敞开肚皮尽情地吃喝玩乐。”林紫青豪爽地拍拍胸脯。 “酒水也可以？”有人开玩笑说道。 “既然是狂欢，自然是可以。”林紫青点点头，“不能多，每人半杯，过过瘾总是可以的。”想了想林紫青又对众人说道：“暂时不要告诉林老师，到时候来了就说是菠萝啤。” 没人提醒林紫青菠萝啤和啤酒的味道相差甚远，大家都是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心里对这些东西还是充满好奇，因为这个余兴节目，众人开始期待晚上的元旦晚会。 夏蔚然支着下巴听到林紫青的决定以后，皱起了眉头，半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情绪，原本应该最高兴的人反而变得沉默。 “莫峥。”夏蔚然叫着旁边闭眼睡觉的人。 “嗯？”莫峥迷迷糊糊地回答，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你要不要看？”夏蔚然不动声色地问道。 莫峥静默片刻，突然睁开眼，浅色的眼眸闪着光，“什么东西？” “去了就知道了，今晚就去。”带着神秘地小声说着。 莫峥表情疑惑，想到晚上的活动，他问：“今晚班里不是有晚会吗？” 夏蔚然斜他一眼，“你想看？” 莫峥耸耸肩，这些活动他确实没什么兴趣，况且夏蔚然主动邀请他，他心里还是有些欢喜，于是点头答应，忍不住好奇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不多做解释，夏蔚然拿起书本做起好学生，心里却有些打鼓，想着到时候怎么让这人消气。 放学的铃声刚响起，林紫青开始组织同学布置教室，夏蔚然和莫峥两人不动声色地走出教室，两人跑下教学楼，像是早有预谋，夏蔚然今天骑的是自己的自行车，两人趁着天黑骑着自行车跑出学校。 凌城的冬天傍晚5点左右就开始天黑，天气很干燥，但是比起北方要温暖许多，莫峥里面穿着一件衬衣，外面套着一件毛衣，温暖的大衣被他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整个脸红彤彤的，即使身体冷得打颤，他也没有停下来的一丝，微眯着眼，享受着这一刻的感觉。 相比之下夏蔚然可谓是严严实实，保暖内衣，加厚毛衣，将近五斤的外套，整个人就像是坐在自行车上的大包子，戴着皮手套的手在寒风中冷得发僵，时不时凑在嘴边哈一口气，他突然有些后悔，就算不想喝酒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门，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尊冰雕，身体冷，心也冷。 “莫、莫峥……”夏蔚然受不住地打算求救。 莫峥停下来，把后座上的外套扔给夏蔚然，夏蔚然毫不客气地包自己再包了一层，他们已经骑了2个小时，四周已经没有人烟，荒凉的地方竟然有一个停车场，夏蔚然把自行车停在停车场里，目光投向旁边的大山，水泥阶梯一直延伸到山顶，夏蔚然深刻地体验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就是这里？”莫峥看看四周，虽然从小在凌城长大，不过这里还是第一次来，基础设施很完善，从山脚到山顶都有路灯，受气温的印象，现在除了他们再也没有其他人。 夏蔚然深吸一口气，半响才说：“走吧。”表情十分悲壮。 莫峥一把拉住他，看着夏蔚然的表情，叹口气，“要是不想爬山就算了吧。”这个人有多讨厌运动他是知道的，上学以后为了逃避体育课，这人几乎所有的借口都使过了，虽然有一身好功夫，但是却讨厌运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初他是怎么学习武术的啊？ 夏蔚然挎着肩膀，小心地观察着莫峥的表情。 “说吧，为什么拉我出来？”莫峥知道今天自己有多冤枉，被这人拉出来吹了次冷风，而那个所谓的‘东西’估计也是不存在的。 夏蔚然皱皱鼻子，“我不喜欢喝酒。” 莫峥表情一怔，半响才问：“就为了这个？” 夏蔚然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酒好苦，而且对身体不好，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没有成年……” 静怡的山林里突然响起一声怒吼。 “夏蔚然！” 夏蔚然身体一缩，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为什么莫峥那么生气，莫峥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用最后的理智解释道：“你如果讨厌喝酒，接了以后不喝就是了，为什么……”指指荒凉的山脚，莫峥有些脱力地吼道：“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拉我到这里来见你那所谓的，该死的，不存在的东西。” “一时找不到其他的借口。”夏蔚然也觉得累人，找知道可以这样，他也不会这么折腾了，不过莫峥的怒火就算他想当作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夏蔚然目光游移，盯着山顶脑海中突然有了想法。 “莫峥。”夏蔚然毫不在意莫峥的怒容，他解开自行车的锁，对莫峥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离开半个小时以后，夏蔚然才回来，这时候莫峥已经懒得和他斗气了，看着他提着一袋子东西过来，拉着他说道：“我们山上去。” 把东西塞进莫峥怀里，夏蔚然大步朝山上走去。 眼前的这座山并不陡峭，为了方便游人攀爬，阶梯并不陡峭，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昏暗的路灯孤零零地立在道路两旁，没有月的夜晚显得异常安静。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爬到山顶，夏蔚然的身体终于暖和起来，手里拿着莫峥和自己的大衣。 山顶上有一个露天的台子，台子中间有一个凹槽，那里还有炭火燃烧过的痕迹。 “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驴友，所以有专门生火的地方。”夏蔚然一边解释一边收集柴火。 莫峥觉得新鲜，想要帮忙，夏蔚然指着袋子，“你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莫峥打开袋子，里面大部分都是零食，两瓶驱虫液，还有一瓶粉红色的梅酒。 莫峥挑着眉，“你要喝酒？” 夏蔚然抬眼看了瓶子一眼，“那是留给你喝的，酒不是可以暖身么，我问过服务员了，这酒是甜的，酒精比啤酒还低。” 莫峥盯着那好看的液体看了一会，不确定地用瓶盖弄了一点，抿了一口，怀疑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确实很甜，喝在肚子里面也有些热。 莫峥接着喝了几口梅酒。 夏蔚然熟稔地生火，等柴火都染起来以后，他们才觉得有些暖意，两人坐在空荡荡的山顶，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只觉得很新奇，山顶的天空看起来比市中心的要晴朗，甚至能看到几颗闪耀的星星。 夏蔚然盯着火苗，橙黄色的火光照着他的脸有些不真实，半眯着眼，感到了几分倦意，他打了个哈欠对莫峥说：“我们今晚在这里睡吧。” 莫峥皱着眉有些不赞成，这里没有遮挡物，山上的气温原本就比山下低，他担心两个人明天会感冒。 夏蔚然知道莫峥的担忧，摆摆手说道：“我们在这里等日出，我听别人说从这里看日出最好了。”不等莫峥反驳，他靠着柱子模模糊糊地说：“我先睡一觉，太阳出来了叫我。” “喂！”莫峥惊诧地叫了一声，然而夏蔚然已经闭上了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莫峥皱着眉，这小子是直接把他当看门的使唤了么。 看了下时间，已经到晚上十点多，莫峥叹口气，又添了一些木材，盯着跳动的火光，目光变沈，在凌晨到来的时候，他终于熬不住也闭上了眼睛睡下。 10、 冬日的夜晚即使是凌城这样温暖的城市也冷得让人发颤，在柴火快要熄灭的时候，夏蔚然哆嗦着身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四周黑漆漆的夜空，他的脑海里一片浑沌，捂嘴打了个哈欠，一阵寒风刮过，仅有的一点睡意也消失了。 “哈……”牙齿打颤地环抱着手臂，这才注意到面前快要熄灭的柴火，没有一丝犹豫，蹲下身开始重新生火，然而风势越来越大，唯一的一点火苗也在黑夜里失去光辉，夏蔚然缩着脖子难受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莫峥躺在石椅上缩着身子睡觉。 夏蔚然皱着眉，找出打火机折腾了十几分钟才生好火。 整理好东西，夏蔚然来到石椅上，蹲在莫峥面前，细细地观察莫峥，莫峥的脸色很红润就连眼皮也透着淡淡的粉红，仍然可以闻到身上淡淡的梅酒香，夏蔚然往旁边一看，地上躺着一个空酒瓶，大概是莫峥觉得冷喝酒暖身了，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夏蔚然皱着眉脸上闪过懊恼，把身上的薄外套盖在莫峥的身上，手探向莫峥的额头，热热的并没有发烧，夏蔚然松了口气，面对漆黑的夜晚却没有睡意。 坐在石椅的另外一边，夏蔚然照顾柴火，一直到天空蒙上青白色，黎明就要到来了，夏蔚然喝了一口水，走到莫峥面前拍醒他。 “该回家了。”夏蔚然说着又坐在石椅上，拿着可乐猛灌了几口。 莫峥很快就清醒了，看看四周，皱眉对夏蔚然说：“你头晕？”夏蔚然有低血糖，时常感到头晕，而可乐可以在最快的时间里让他恢复体力。 夏蔚然一边摆摆手，一边把剩下的可乐喝完，他并不喜欢二氧化碳在嘴巴里的感觉，不过每次身体觉得闷的时候，这种刺激却让他上瘾。 “好些了吗？” “嗯，只是缺水。”夏蔚然撒了谎，之所以会头晕是因为下半夜几乎没有睡觉的原因，不过这种事情他认为没有必要说出来。 山顶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露天的亭台可以将美景尽收眼底，由深到浅，层次分明的连绵山峦，白色的雾气从山脚升上来，让人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最让人惊叹的是山峦间羞涩地冒出头的太阳，金色的光芒没有过多的修饰，让站在山顶仰视它的人类不由地感叹自然的伟大和奇妙。 “我是第一次在山里看日出。”夏蔚然眯着眼，脸上露出笑容，“要是有本子就好了。”这样美的景象应该要第一时间记录下来。 “以往旅行的时候你没有看过吗？”莫峥没有过多地关注眼前的美景，他更在意夏蔚然明朗的笑容。 夏蔚然收回目光，眼神里闪过说不清的情绪，最终露出一抹笑容，明亮的没有一丝阴郁，“我们快回去吧，我等不及动笔了。” 莫峥拿起地上的垃圾和剩下的食物，帅气地对夏蔚然说道：“走吧。” 夏蔚然和莫峥分手后并没有回学校，他想到今天是周末，之前答应母亲要回家，他只回寝室拿了钱包就离开了。 林嫂看到他以后免不了一阵嘘寒问暖，夏蔚然耐心地回答林嫂的问题，知道父亲去医院复查以后，夏蔚然直接跑上楼敲响书房的门。 母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夏蔚然打开门，母亲见到他以后严肃的脸庞露出一抹笑意，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温柔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夏蔚然脸上的笑意不变，眼角余光看着母亲桌上的文件，心中一痛，从他记事起母亲就一直这样忙碌，温柔的母亲比男子还要坚强，然而那样的身影让夏蔚然心中很不是滋味。 “妈妈，今天你还有工作吗？” 母亲笑着说：“还有一份合同要看，怎么？然然有事？” 夏蔚然抿着嘴，脸上红红的，竟有些腼腆地说：“妈妈，我们好久没出去逛街了呢。” 母亲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对着夏蔚然露齿一笑，温柔地摸着夏蔚然的头发，“那现在就去吧。” “可是……”夏蔚然并不想打扰母亲工作。 母亲把合同放进抽屉里，“这些工作也不急，我儿子第一次邀请我呢，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夏蔚然脸一红，咳嗽一声，对母亲说：“妈妈，你先去换衣服，我洗完澡就出来。” “怎么这时候洗澡？”母亲有些惊讶。 “昨晚没有洗，身上出汗了。”夏蔚然没有多做解释，人已经走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夏蔚然坐着母亲开的车子离开灵雀岛，进入市中心以后母亲带着夏蔚然去餐厅吃了一顿午餐，母子两和和乐乐地享受着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莫峥回到家以后就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劲，管家安静地朝他打招呼，莫峥皱着眉，来到玄关以后疑惑的表情变得冰冷，浅色的眼眸冷冷地看向屋子里，换上鞋子，大步走进屋子。 客厅里莫峥看到母亲叹息的模样，父亲坐在主位上表情冷漠，而莫峥最不想看到的两个人坐在母亲的对面，表情很懊恼。 “哟，妈妈，你这是怎么了？”莫峥面带微笑地走进客厅，目光冷冷地瞥向那两人，黄真雅看着莫峥心里有些发毛，这个名义上的外甥从记事起就不曾与她亲近，有时候黄真雅觉得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比他的父亲更让人不悦。 快步来到母亲面前安抚着母亲，目光对上父亲，莫峥不悦地说道：“爸爸没看到妈妈身体不舒服吗？” 父亲瞥他一眼，刚才严肃的表情有些放松，见妻子没有刚才那么难受，父亲对莫峥说：“怎么今天才回来？” “有些事情耽搁了。”莫峥没有细说，像是才发现对面的人一般，冷漠地问父亲：“怎么家里要办宴会吗？怎么什么人都请进来了。” “峥儿。”老人不悦地开口。 莫峥看也不看他，对母亲说：“妈妈，今天天气好，儿子我好不容易从学校回来，我们去逛街吧？”虽然莫峥最害怕的就是陪人去逛街，但是现在是非常情况，母亲不会和那两个人翻脸，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会给足她面子，带母亲出去散散心，这里的烂摊子就留给父亲，给了父亲一个眼神，莫峥不由分说地扶起母亲上楼。 “莫梓益，看看你把峥儿教成什么样子。”老人握着拐杖瞪着主位上的人。 莫梓益冷淡地瞥她一眼，老人心里打鼓，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硬着身板说道：“我和雅雅这次来，除了看你们，主要是想知道林尚峰的下落。” “尚峰的下落？”莫梓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是你家的女婿，可不是我家的，自己家的人怎么到别人家来找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鄙夷地落在黄真雅脸上，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愉悦。 黄真雅没有看出莫梓益的表情，她皱着眉，三十五岁的年纪因为婚姻的不幸福已经显露了沧桑，眼中含着泪，“我已经快半年没有见过他了，姐夫，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在哪里你一定知道的。” “我最近也没有怎么见过他呢。”莫梓益面不改色地说道：“上一次还是一年前的项目合作，之后的洽谈工作他都是让他的秘书代他处理，怎么？你们还不知道么？”看着黄真雅脸上的落寞，莫梓益微笑着，眼中却一片冰冷，“说起来，他离开之前似乎和我提过想去国外看看。” “国外？”黄真雅惊讶地叫起来，神情激动地说：“姐夫，是哪个国家？” 莫梓益为难地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黄真雅失落地低下头，一旁的老人心疼地摸摸她的脸，对莫梓益说道：“莫梓益，如果林尚峰联系你，你就告诉他，没有我们黄家，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小子能有今天吗。” “我会把你的话转告他的。” 老人带着黄真雅，脸上露出心疼，两人搀扶着离开莫家。 莫梓益坐在主位上，冷漠地看着黄真雅离去的方向，半响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们又来了。”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对话里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响起。 莫梓益脸上露出笑，“知道给我添麻烦就赶紧处理这些事情，每次看到她们那张嘴脸我就一肚子火。”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莫梓益从来不会隐藏自己对黄家人的厌恶，当然，除了他亲爱的老婆。 “现在还不是时候。” 莫梓益皱起眉，“有困难？” “……嗯……”声音里透着无奈和痛苦。 莫梓益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沉默着，半响才说：“如果需要……” “不必了，这件事情必须由我自己去做。”对方的话语里充满了坚定。 莫梓益知道对方的脾气，也不再说什么，他想到什么，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刚才那个人让我见到你的时候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 “没有黄家，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小子可就没有今天了。” 对方沉默着，就在莫梓益以为他要挂断电话时，对方阴沉地说道：“当然要感谢他们，没有他们，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我。” “尚峰……”莫梓益皱着眉。 “我没事。” 莫梓益叹口气，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爸爸。”莫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莫梓益抬起头，匆匆说了一句，“我先挂了。”放下电话问：“怎么了？” “你要陪我们一起去吗？”下楼没有看到那两个讨厌的人，莫峥表情也明朗起来。 莫梓益笑着摆摆手：“算了，我今天还有约会，你们两个去吧。” 莫峥没有再说什么，在母亲打扮好下楼以后，他笑着和母亲离开。 11、 夏蔚然的心情很好，从家里出来以后陪着母亲进入百货公司，百货公司以奢侈品为主，所以百货公司并没有出现大商场那样人群爆满的现象，夏蔚然很喜欢这样安静地购物，加上之前一直在适应学校的环境，平时都没有时间出来玩，现在他戴着鸭舌帽嘴角带着笑跟在母亲身后。 “然然。”母亲叫他一声，招招手，夏蔚然快步走进去。 “试试这个。”母亲从展示台上拿起一双男士马丁靴。 店员看到他们满面笑容地走过来，亲切地说道：“小姐，您真有眼光，这一款是今年的新款，属于欧美风，虽然是简约型但是很适合少年穿着，而且它很百搭，夹克和牛仔裤搭配起来怎么样都好看。”目光落在夏蔚然身上，“您看您弟弟身材这么好，人也长得这么帅，这一款很适合他。” 母亲听了她的话，脸上多了些笑容，不过那并不是为店员的介绍，也不是为店员把她和夏蔚然的关系弄错而高兴，母亲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儿子，这让她感到骄傲，不过她也没有纠正店员的说法，而是看了一下鞋子的码数，然后让夏蔚然试穿。 夏蔚然在一旁满脸通红，他连忙结果母亲手中的鞋子，正想说去试试，眼前突然浮现一个人的脸，他一愣，对服务员说道：“这一款有7码吗？” 没有注意母亲的目光，夏蔚然得到确切的答案以后对母亲说：“妈妈，能买一双给我吗？” “当然。”母亲没有多问，爽快的答应了。 夏蔚然的脚没有到7码，这双鞋子不是买给他自己的。 结账后，母子俩继续逛了一会，母亲给夏蔚然和父亲买了一些冬衣后，两人进入餐厅开始用餐。 “然然，学校里面好玩吗？”母亲喝了一口清水，微笑着问夏蔚然。 夏蔚然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挺好玩的。”在学校里面遇到莫峥，通过莫峥知道学校的生活，还有曾林，虽然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交谈都让人很愉悦。 母亲注意到夏蔚然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问：“在学校里面有好朋友了？” 夏蔚然笑起来，“嗯，林嫂的儿子很有意思呢。” “是么。”母亲对曾林的事情视乎并没有太过在意，注视着儿子的笑容，她理了理额上的碎发，似不经意地说：“只有曾林一个朋友吗？然然的人气不高呢。” “妈妈。”夏蔚然不高兴地叫了一声，接着笑起来，像骄傲的公鸡说道：“我也有其他朋友。” “哦？是谁啊？” 夏蔚然苦恼地皱着眉头，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母亲说莫峥的事情，只好说道：“总之有朋友，妈妈，你不用担心我，大家对我都很好。” 母亲默默夏蔚然的头，眼力满是慈爱，“妈妈当然知道然然是好孩子。” 夏蔚然缩了缩脖子，不高兴地撅起嘴，“妈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说这些哄小孩子的话。” “你是我儿子，不管长多大在我眼力你都是个孩子。”母亲说着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表情一变，然而夏蔚然正为母亲的话感到不好意思并没有注意到母亲脸上的变化。 拿过手机，母亲对夏蔚然说：“妈妈出去接电话，然然东西上来了你也吃一点。” 夏蔚然低着头默默地点头。 过了好一会，餐厅里只响起柔和的音乐，桌上陆续摆好餐点，夏蔚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想到母亲平时都很忙碌，夏蔚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母亲回来。 “峥儿，你想买什么呢？”母亲进入百货公司以后就开始询问身旁显得兴趣缺缺的儿子，心里又气又好笑，要来逛街的是莫峥，结果出来了却一脸不高兴。 莫峥进入百货公司以后，闻到里面散发的气味就觉得胃痛，他始终觉得百货公司是女人的天堂，男人的地狱，他开始后悔邀请母亲出来逛街了，他应该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坐在厚实的毛毯上玩游戏。 “妈妈，你要买什么呢？”有目标的购物应该可以很快就结束。 母亲为难地皱着眉，“还真没有想好。”一句话没有注意到莫峥瞬间变得僵硬的笑脸，母亲拉着莫峥的手，“看看这些店子，到时候自然就知道要买什么了。” 莫峥在心里哀嚎，又不想惹母亲伤心，只好认命地跟着母亲走。 母子俩欢欢喜喜地聊天，经过美食区的时候，母亲停下来问莫峥，“峥儿，你早上吃了东西吗？” “还没有。”莫峥此时也注意到了美食区域，空气中散发着食物的味道，说不上好闻，却引起了他肚子的抗议，饥饿感越来越强烈。 母亲拉着莫峥刚走了几步，母亲脸色苍白地看着前方。 “妈妈？”莫峥察觉到母亲的异样，随着母亲的目光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 母亲像没有听到莫峥的话，手抖了抖，像喘不过气来一般深呼吸，莫峥担忧地扶着母亲，然而刚上去母亲就快步走了过去。 “妈妈！”莫峥惊讶地叫出声。 母亲慌慌张张地超前走去，在拐角的地方停下来，四处张望，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她皱着眉，眼里有些不解和期待。 “妈妈？”莫峥担忧地唤了一声。 母亲看出他的担忧摆摆手，“没什么，是我认错人了。” “看到朋友了吗？”莫峥第一次见母亲这样，不由得询问。 母亲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低声喃喃，“以前很要好呢。”脸上满是失落，怕是再也也不多了吧。 “妈妈……”莫峥一时不知道怎样安慰母亲，从小到大母亲都是温柔娴静，第一次见到母亲这样失态。 母亲摇摇头，“今天累了，以后再来吧。” 莫峥这次没有再多问，他扶着母亲往扶梯走去，心里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 夏蔚然疑惑地盯着窗外，眨眨眼，是他的错觉吗？刚才好像听到了莫峥的声音。 “然然。” 夏蔚然收回心神，笑着看着母亲。 母亲脸上有些激动，夏蔚然皱着眉，母亲的表情并不像是高兴，“妈妈，怎么了？” 母亲愣了愣，嘴角露出一抹笑，“然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没什么事情，张秘书在工作上出了一些问题，妈妈刚得到消息。” “很严重吗？”夏蔚然并不懂得生意上的事情，他只希望母亲不要再像刚创业时那样辛劳，他们已经很幸福了，就算少赚一些钱也已经够他们花几辈子。 母亲像小时候一样拍拍夏蔚然的脸颊，“然然不用在意这些，妈妈会搞定一切。” 夏蔚然沉默下来，他想告诉母亲，自己也想帮忙，别人的母亲都在家里相夫教子，而妈妈却为了整个家在外面辛劳。 “然然，不要瞎想。”母亲停下手中的餐刀，优雅地擦了下嘴，这才继续说道：“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这并没有什么辛苦，然然，有些人觉得安逸的生活很美好，但是在母亲看来，安逸的生活必定要付出代价，妈妈从很久以前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将来无论你想做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妈妈都会支持你，也会成为你的后盾。”只要有足够的钱，即使生活在黑暗中也不会感到恐惧。母亲喝下杯子里的清水，在阖上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夏蔚然低着头，眼中的情绪让人不解，然而母亲的话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12、 “哇哦，冷死了！冷死了！”随着几声惨叫，张帆龇牙着嘴冲进寝室咋呼几声，手上拿着黑色的雨伞，雨水顺着他行走的方向一路滴进来。王景华眼尖地看到他的动作，抬眼看他，叫了一声，“把雨伞放外面。” 张帆转身把雨伞放好，走进寝室坐在凳子上，皱眉看着窗外的雨，不悦地说道：“这该死的天气，好不容易有些暖和了，竟然又下雨，现在的天气都要赶上北方了。” “北方零下40度，我们这才9度，你就知足吧，”彭镛白他一眼。 莫峥从床上抬起头来，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他皱着眉，想到什么转头对张帆说道：“张帆，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张帆喝着温水，头也不抬把手机递给莫峥，王景华看了莫峥一眼，低头开始弄自己手上的东西。 莫峥接过电话，拨了通电话，电话没响几声就通了，莫峥听到对方的声音无奈地说，“你还在睡觉吗？” “嗯……”夏蔚然迷迷糊糊地应着，拉了拉被子，从外面看就像一个蝉蛹，蜷缩成一条，懒懒的，他眯着眼嘟囔道，“天太冷了。” “关窗了？”想起上次这人生病的事情，莫峥才忍不住打电话询问。 “嗯……”夏蔚然转了个身，确定窗户是关着的以后才回答，摸索着坐起身，感受到外面的冷空气，他皱着眉，默默地滑进被窝里。 “吃饭了吗？” “没……” “那我待会带东西给你吃吧，你想吃什么？” “随便。” 莫峥挑眉，“食堂可没有这道菜。” “呵呵……” “给你买碗艇仔粥配杯豆浆怎么样？” “可以啊。” “下午你打算做什么？” 张帆好奇地看向莫峥，莫峥的脸上偶尔露出气恼的表情，眼里却始终带着笑意，柔和的表情几乎让他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张帆叼着勺子来到王景华身旁，小声地问道：“莫峥交女朋友了？” “你问他不就知道了。”王景华低着头弄自己的机器。 张帆撇撇嘴，无奈地说：“他才不会告诉我。” “那你也别管。”王景华抬眼看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中却透着冷漠，“莫峥不会喜欢你问的。” “知道了。”张帆答应一身，很快目光被王景华手中的机器所吸引，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播放机。”王景华低着头擦着机器里面的灰尘。 “播放机？”张帆看着那个样子奇怪的东西，“怎么播啊？” 王景华白他一眼，指着机身旁边的按钮说：“点开这里，它会弹出来，这个凹槽里面放上光碟，即使不连电视机，从这个屏幕上面就可以观看影片，很方便。” “哦，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东西了。”张帆怪叫一声，伸手就要去摸。 王景华眼明手快，一掌派过去，好气地说道：“我还在清理呢，别捣乱，这是我爸爸上次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国内暂时还没有。” “切，就是有你们这些人，国货才那么艰难。”张帆表现的不屑。 王景华横他一样，“行啊，那把你的那些东西都摆出来看看，哪些是madeinchina。” 张帆皱着眉，半天才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东西？” 王景华斜他一眼，“就叫你多看点书了，少在这捣乱，好了一会就能看了。” 夏蔚然蒙着被子，闷闷地说道：“你那里好吵。” “啊，张帆又在闹了。”莫峥看着下面见怪不怪。 “哦。”夏蔚然应了一声，闭着眼就要睡着了。 “你先休息吧，到了我再进去。” “嗯，你直接进来。” 莫峥嘴角一撇，露出一个笑容，应道，“好，那你先睡觉吧。” 挂断电话，莫峥盯着窗外看了一会，雨势很大，看来要等会才能给他送去了，决定好以后，莫峥转头对张帆说道：“张帆，电话还你。” 半响没有得到回复，莫峥疑惑地看着张帆，发现张帆正认真地看着前面，那姿势就像三好学生上课一样标准，再看看王景华，王景华坐在椅子上，身子靠着床杆，一手撑着下巴，目光也看着前方，最后看向彭镛，彭镛虽然表现的没有什么夸张，但是目光总时不时地朝前面看去，脸上红红的，过一会又瞥开目光，不一会又忍不住地看过来。 “你们在看什么呢？”莫峥爬下床，走到张帆面前，还未说话，张帆一手推开他，不悦地说道：“你挡到我了。” 莫峥莫名其妙地转身，这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为什么他们的表情会那么专注，莫峥睁大眼，盯着前面的影像，屏幕里一对欧洲男女裸着身体，在床上打得火热，播放机的声音很小，所以他在自己床上的时候听不到声音，而现在，莫峥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女人发出的呻吟声。 张帆瞅着莫峥，坏坏地笑道：“莫峥，你害羞了？瞧你脸都红了，不是吧你。” 莫峥横他一眼，还算镇定地说道，“你们这么无聊吗？这东西拿到学校里来看。” “着什么急，我把门关严实了。”张帆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感慨着里面的女人身材可真辣，胸大，屁股翘。 王景华拉着莫峥，笑道，“这小子一听这是一个播放机，就立马把碟片拿出来了，我都惊讶他居然把这东西带学校来，我想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一起看吧。” 莫峥无奈地叹口气，他不是没有看过A片，他们这个年纪对什么都是一知半解，好奇的时候也会找些这样的片子看看，只是现在这个时间……莫峥看了一眼窗外，摇摇头，“算了，我还有事。” “哎呀，有什么事啊，别去开门，要是有人进来也麻烦。”张帆二话不说拉着莫峥坐在他旁边，正对着屏幕。 莫峥心中一阵挣扎，还是忍不住好奇看着前面的画面。 交叠在一起的两个肉体，银荡的姿势，冲击力十足的撞击，女人高昂的呻吟，男人低哑的嘶吼以及床发出的声响，就像——野兽在交苟。 莫峥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会感到无聊，画面中那个女人拥有着所有男人看到都会流鼻血的身材，然而莫峥却发现自己看的那样冷静，当画面中出现口交的场景时，莫峥皱起眉，吼间发出吞咽的声音，那不是欲望升起的感觉，而是感到恶心。 看了十分钟以后，莫峥靠在墙上，目光有些迷离，越过屏幕的画面，眼前出现一具白皙的身躯，没有任何瑕疵在阳光下像最纯粹的水晶，让人觉得哪怕是看上一眼都是亵渎，发着光的身体，是一个平板的男人的身子。 莫峥感觉到身体在发热，他的下颚绷紧，目光直直看着前方，那具光洁的身体，像一挤最有力的春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他的下身有了反应，莫峥的目光慢慢上移，着魔一般朝那人的脸部看去。 “啊！”莫峥绷直着身体，不可思议地盯着前方。 张帆和王景华齐齐看向他，张帆问道：“莫峥，你怎么了？” 莫峥看向屏幕，脸上布满汗水，他微眯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什么。” 张帆不相信地凑向他，揶揄地笑道：“你小子，不会是……有反应了吧。” 莫峥冷静地瞥他一眼，“宿管就在下面，要我叫一声吗？” 张帆坐直身，咳嗽一声，连忙谄媚地笑道：“我也就问一声，别当真嘛。” 莫峥看向屏幕没有说话，王景华默默地看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寝室里只剩下播放器中女人银荡的呻吟声，莫峥紧握着双手，表情狰狞地看向屏幕中的男女，然而脑海中出现的却是那具平板的男人的身躯，那张模糊的脸庞随着播放器中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他清楚地看到——那是夏蔚然的脸。 莫峥猛的从床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不顾张帆的叫喊，甩上门，莫峥站在门口迎着冷风，深吸一口气，身上的燥热没有消失，心脏像打鼓一样，砰砰直跳，莫峥呼出一口气，是太累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夏蔚然的身子？甚至因为那具身体而产生不该有的欲望，夏蔚然是男人啊…… 莫峥捂着脸，把脸深深地埋在手掌间，他在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对……会对自己的兄弟，有这样龌蹉的想法，而且夏蔚然现在已经接受了他的靠近。 “太无耻了，莫峥。”指缝间隐隐响起莫峥压抑的声音，透着惊恐和自厌。   13、 雨势转小的时候，夏蔚然才磨磨唧唧地从床上爬起来，抓着可以做鸟窝的头发，他眯着眼，睡眼朦胧地盯着窗外，透过棕色的窗帘可以看到雨水拍在窗户上，夏蔚然得出一个总结——今天是一个睡觉的好日子。 “哈……”静坐了半响，朝着前方哈出一口气，什么也没有。 凌城的冬天几乎看不到嘴里冒白气的场景，有时候夏蔚然甚至觉得这是一种遗憾，这里的冬天太短暂了，他开始想念小时候待过的城市，在母亲还在为家里打拼的时候，常常晚归，每当这时夏蔚然就会在家里弄个炭盆，抱着一本书坐在小板凳上，炭火上面夹着铁网，铁网上面放几个糯米！粑，过了一会！粑膨胀，像包子一样鼓鼓的，这个时候粘上豆腐乳，两边对半，一口咬下去又暖和又解馋。 父亲身体好些的时候会和他一起坐在炭盆旁边，两父子没有话语的交流，都是在纸上用文字或者图形表达自己的意思，看起来很沉闷，但是那对于他来说却是温暖的回忆，等待母亲或父亲归来的日子是他小时候的记忆，没有辛酸反而感到安心。 这样算起来，父亲好像要回来了呢。 夏蔚然靠在床头，拿起床边的电话拨通了号码，过了一会，对方接通电话以后，夏蔚然问道：“枫哥哥，爸爸可以回家了吗？” “小坏蛋，只知道问你爸爸，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啊。”林枫酸溜溜地说着，朝父亲挤挤眉，小声说道：“是然然。” 父亲咧开嘴无声地笑着。 “枫哥哥不是要相亲了么。”夏蔚然笑眯了眼。 “哦，然然现在是在取笑我吗？”声音带着威胁。 夏蔚然吐吐舌头，可怜兮兮地说：“怎么会呢，枫哥哥这么英俊潇洒，自然是不需要用这些手段了。” “哼，你爸爸今天回家。” “啊，真的吗？”夏蔚然惊喜地睁大眼，笑眯眯地说道：“那我今晚回家去，枫哥哥替我保密啊。” “小坏蛋。”林枫宠溺地笑起来，对父亲投来的疑惑表情摇摇头，示意没有事情。 “枫哥哥，过年你会回家吗？” “不会捏，那时候要值班。” “师父会难过的。” “傻小子，你师父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才高兴，他最近要去看他的朋友，过年的时候也不在家，告诉你妈妈，今年不要去了。”林枫顺便传达了家里老头子的意思。 “嗯，我会告诉妈妈的，那枫哥哥不打扰你工作了。” “嗯，再见。” 夏蔚然挂了电话，这才起床洗漱，整理好山顶洞人一样的形象，走出浴室时已经是干爽的形象，看着床头的脑中，夏蔚然这才想起莫峥还没有来，下午他要回家，还是让他不要来了吧。 夏蔚然这样想着，正要去拿电话，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夏蔚然擦着脸上的水，坐在床边拿起电话应道：“喂，你好。” “……蔚然。” “莫峥？”夏蔚然露出笑容，靠在床头上，笑着说道：“我还在想，你怎么还没有来呢。” “……抱歉，我可能去不了了。”莫峥的声音很低，语气也很缓慢。 夏蔚然停下动作，敏锐地察觉到莫峥的情绪低落，他握着话筒，不解地问，“莫峥，你怎么了？” “没什么，嗓子有点不舒服。”刚说完，莫峥又咳嗽几声。 “你生病了？”夏蔚然坐直身，“有吃药吗？” “没什么，只是吹了会冷风，现在有些咳嗽。”沉默片刻，终于说道：“没办法给你带吃的，你自己去吃吧。” 夏蔚然一愣，目光柔和，微笑着问：“你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才打电话的？” “嗯。”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没脸去面对你。莫峥抿着唇，表情痛苦。 “哈哈，笨蛋，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下去吃饭的。”知道莫峥不会来以后，夏蔚然也打消了告诉莫峥自己回家的事情，他嘱咐道：“要多喝温水，要是严重了一定要去医务室。” “嗯，我知道。”莫峥低哑地发出声音。 “那你好好休息，再见。” “蔚然，再见。” 夏蔚然盯着电话，露出疑惑的表情，是他的错觉吗，感觉刚才莫峥说话时，好像在说着别的意思，过了一会他又笑自己的多心，生病的时候声音原本就会变得嘶哑。 既然决定要和莫峥做朋友，就一定要相信他。夏蔚然想着，今天回家见过父亲以后，明早就回学校吧，买一些感冒药去看看莫峥。 “啊……”漆黑的视野中，尖锐的叫喊声充满了诱惑和冲击。 眼前出现的是一具白皙的身子，如水蛇一般的腰在眼前晃动，挺翘的臀部连接着他的身体，裸露在外的肌肤每一寸都布满了激情的痕迹，少年双手撑着地面，扭头妩媚地朝他笑着。 “快一点……”他柔柔地说着，眼中充满媚意，腰部主动挺动。 “嗯……”他低吼一身，差点把持不住，浅色的眼眸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美色，一言不语，犹如野兽一般蹂躏着少年，少年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转身紧紧缠绕着他的腰身，俊美的脸庞再也没有平日的冷静和小心翼翼。 莫峥睁开眼，喘着粗气，眼珠快速地左右转动，现在是午夜，寝室里安静极了，耳边响起噗通噗通的声音，那是他的心跳声，感觉像要跳出胸口一样无法平静。 他坐起身，脸上满是汗水，身体很热，裤子里传来的感觉让他一愣，随即紧绷着脸握紧拳头，紧抿的唇角几乎要咬出血来，最后他挫败地靠在墙上，半阖的眼眸充满了自厌和不解。 好像自己是最见不得人的脏东西，在发现自己对好友产生不该有的欲望以后，莫峥就陷入到这种自厌的情绪里，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他的春梦的对象是夏蔚然？为什么会是他？他……是男人啊，而他也是男人啊…… 莫峥歪着头，耳钉发出白色的亮光，更显出他脸色的苍白，他皱着眉，不停地对自己说，他不是同性恋，他交往过女朋友，虽然没有发生过关系，但是他对那些女人有感觉，对……莫峥睁大眼，他响起白天看的A片，那片子里的女人身材比他以前交往的对象好百倍，但是他没有对那个女人产生任何感觉，而就在那个时候，他想到了夏蔚然，他的身体对夏蔚然的身体产生了反应，而就在刚才，在梦里，夏蔚然露出一个笑容，他都觉得自己深陷火海中，那炙热烧得他整个心脏都在疼。 “为什么……”安静的夜里，夏蔚然疑惑地询问着，然而他得不到答案，此时的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感情，他的心里充满了惊慌和对自己的厌恶，在他对夏蔚然产生这样的想法以后，即使夏蔚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是以后他要如何面对夏蔚然？ 今天的梦让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面对夏蔚然了，少年的心思在这个平常的午夜发生着变化，然而这时的他还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14、 冬天的早晨永远都来得那么迟，7点的指针已经过去，窗外仍然在刮风下雨，灰蒙蒙的一片，被窝里的人都在幸福地想着，今天是周末。 张帆窝在床上滚了几圈，眉头皱了又皱，最后终于忍不住一下坐起身来，眯着眼扫视四周，寝室的光线很暗，加上蚊帐还没有取下来，他看不清寝室里有哪些人。 “有没有搞错。”他抱怨一声，从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而这种声音搅得他睡不着。 挣扎一番，套上外套，爬下床来到浴室门口，张帆听着没有间歇的水声，心中一阵恼怒，用力推开门，正想破口大骂，当他看到里面的人时，忍不住忍住了，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莫，莫峥？”低头看着流水的水龙头，水柱下方一个红色的塑料桶，里面放着一条裤子，张帆揉揉眼睛，皱着眉骂道：“你小子抽风了，一大早洗衣服。” 说完以后才发现莫峥没有任何反应，站在水桶旁边，盯着里面的裤子，一脸严肃。 张帆打了个哈欠，靠前碰碰他，问：“莫峥，你没事吧？” 莫峥这才眨了下眼睛，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张帆，张帆弯身拧紧水龙头，又是一个哈欠，“往里面倒点洗衣粉，泡一天，晚上漂一漂就干净了，你以为水不要钱的，这么流。” “哦。”莫峥呆呆地应了一声，张帆终于清醒过来，看着动作表情都非常奇怪的莫峥，来到置物架上，机械地拿下一包洗衣粉，然后又缓慢地打开口子，缓慢地倒下。 “呀呀，莫峥，够了！够了！”在莫峥倒了半包洗衣粉以后，张帆才清醒过来，连忙制止了莫峥的行为，他瞅着莫峥，细细打量一番，半响才说：“你究竟是谁？” 莫峥低眼看着自己的杰作，他看了张帆一样，张开嘴，很长很长地叹出一口气，“唉……” “你丫的究竟是谁？”张帆看着眼前表现陌生的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莫峥被人掉包了。 莫峥垂着肩膀，瞥他一眼，“嗓门那么大，其他人都要被你吵醒了。”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抹了一把脸，然而精神看起来还是不怎么好，半夜做了那个春梦以后，他一夜没有合眼，脑海中有千百个念头，然而最终他什么也想不出来，或者等他见到夏蔚然以后，他就会有答案了吧。 “你做什么？”猛然看到张帆放大的脸，莫峥想也不想，一掌挥过去。 “嗯……”捂着头，张帆呼出一口气，没好气地说：“你刚才跟鬼上身一样，现在看你这样估计没事了。”说完他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吗？”那语气就像电影里的女鬼一样阴森。 莫峥哭笑不得地看向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刚才上洗手间才发现裤子没洗，正打算洗呢。” “洗什么洗，就让它这么泡着。”张帆说着，咧着嘴叫道：“小爷要尿尿，出去出去。” 莫峥白他一眼，默默地走出浴室，寝室里的光线还是很暗，窗外的雨势开始转小，莫峥在原地站了一会，取了雨伞走出寝室。 校园里很安静，偶尔经过的人也都是形色匆匆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大堆早餐，这样的天气谁也不想出门，同寝室的人都会要求勤快的同学带些早餐。 莫峥有些犹豫，现在去找夏蔚然吗？这样的天气，那人一定在床上睡觉。 摸摸口袋，莫峥低着眼，露出一抹苦笑，他差点忘记了，他一直随身携带他家的钥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夏蔚然把钥匙给了他，开始默许他不经过他的允许就进入他的住处，可以和他一起吃饭，即使每次吃饭夏蔚然都要求使用一双公筷，吃饭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一只时刻警醒的小兔，让人忍俊不禁。 可是算算认识的时间，也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在最初的时候，莫峥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夏蔚然有什么样的深交，即使是现在，他们也不过是比刚开始的时候熟悉一些，对于双方的家庭他们从来没有说起过。 但是那场梦，究竟说明了什么？那样没有预警地出现在他的梦里，那种冲击不亚于原子弹爆炸，莫峥甚至觉得去面对夏蔚然，他需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否者无论他做什么，都好像被对方察觉出来自己的梦境一样，那真是太丢脸了，至少，在夏蔚然知道之前，他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吧，莫峥想着。 来到扶正园，门卫看到他亲热地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夏蔚然还没有回来呢。” 莫峥心里咯！一下，想也不想问道：“他去哪了？” 门卫笑呵呵地说道：“还能去哪，回家呗，看起来家里有什么喜事，昨天走的时候，一直都是笑着的呢。” 莫峥一脸惆怅地站在门口，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回去了，为什么没有告诉他？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平时他回家的时候也不会告诉夏蔚然，那么夏蔚然回家也没有义务告诉他，可是心里还是很难受，闷闷的，像被人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生气的理由，然而想到夏蔚然不辞而别，他就有些生气，还有一些被遗弃的委屈。 “知道了，谢谢你。”道谢后，莫峥转身走出大门，走在人行道上，他停下来看着那个熟悉的窗口，怔愣地看了一会，过了一会他才收回目光离开。 “夫人……”年轻的秘书一丝不苟地提醒着眼前的女人。 母亲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照片，优雅地笑道：“抱歉，一时高兴没有注意到你说话。”目光落在照片上，照片里面是一个饭局随意拍下来的照片，里面的每一张照片都有一个中年男子，油光满面地朝着镜头笑，有些正在喝酒，有着正在借钱，有些正抱着歌女亲热。 “他在3年前来到凌城，之前生意亏本，他几乎倾家荡产，不过他姐姐帮了他，现在他在经营几家夜总会。” “这像是他会走的路。”母亲没有任何意外，擦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指甲在桌子上敲击着，过了一会她才说：“他家里还有哪些人？” “3年前他破产的时候，他老婆和他离婚了，他有一个女儿，抚养权在他手上，东山再起以后他一直没有再婚。” “女儿……”母亲微眯着眼，眉目中透过阴沉，冷笑道：“真是让人不爽呢，无论他曾经有过怎样落魄的日子，现在过得都太幸福了。” “夫人，你有什么吩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手指戳着照片中的男人，“我要他女儿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我明白了。” “妈妈。”门口传来敲门声，母亲本能地收起桌上的照片，就在这时夏蔚然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母亲和秘书在一起以后，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处，母亲笑着朝他招招手，“然然，过来。” 夏蔚然小心地走了几步，小声地问道：“妈妈，我没有打扰到你们的工作吧？” 母亲开心地笑了几声，“张秘书今天只是来告诉妈妈一些事情，公事都谈完了，张秘书，你先回去吧。” “是的，夫人。”张秘书朝夏蔚然露出一抹浅笑，转身离开书房。 “然然有什么事情吗？”想到儿子这时候回来，母亲笑眯眯地摸着夏蔚然的头。 夏蔚然躲开母亲的动作，因为那样显得他像个小孩一样，他坐在母亲前面，好奇地问：“怎么没有见到爸爸。” “林枫打电话来说，你爸爸还需要再做一次检查，明天才能回来。” “检查？爸爸没事吧？” “没什么事情，只是例行检查而已，不用担心。”母亲拍拍夏蔚然的脸，觉得自己得逞了，笑着说：“既然然然回来了，那妈妈亲自为你下厨吧。” “真的？”原本还在苦恼的夏蔚然立马欢快起来，同时开始毫不客气地点餐，“我要吃……” “不许挑食。”母亲一句话堵住了夏蔚然的嘴，“好好等着，做好了我再叫你。” “嗯。”夏蔚然笑眯眯地点头，顿时觉得自己今天回家一切都值了。 15、 12月的最后一周是期末考试，在接近考试的这几天时间里，校园里的学习气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图书馆座无虚席，教室里也少了平日的打闹声，就连高一学生的桌子上都堆满了书本。 “蔚然！” 夏蔚然从课外书里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啊，林紫青啊。” 林紫青插着腰，不高兴地说：“什么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看课外书，要是被老班知道，你就死定了。” “只是考试，及格了就行了。”夏蔚然无所谓地低下头，最近到了厌学期，他不想看书。 “啊。”林紫青瞪着眼转向夏蔚然身旁的人说道：“莫峥，作为同桌你要敦促同学好好学习。” 莫峥冷漠地看她一眼，目光刚瞥向夏蔚然便转过视线看着书本说道：“蔚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你，你确定能考好吗？” 林紫青脸一红，嘟着嘴叫道：“什么嘛。”想想莫峥前面几次考试都是年纪第一，她确实没有必要再说下去，望着自己桌子上还未看完的课本，她只能望书兴叹。 夏蔚然合上书本，撑着头注视着莫峥的动作，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口问道：“你复习好了吗？” 莫峥头也不抬地说：“嗯，看的差不多了。” 皱眉，“你上周去找我了吗？” “嗯？” “门卫告诉我，上周我回家的时候你去找我了。” “哦，没什么事情……” 书本被压住，莫峥不得不抬起头来，夏蔚然皱着眉，一脸的疑惑，他歪着头像在想着什么，半响才说：“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莫峥快速地回答，刚对上夏蔚然的眼睛他又闪过目光，面色恢复平静，“明天就要考试了，还有一些书没有看完。” 夏蔚然舒展眉头，笑起来，“呵呵，原来是这样。” “什么？” “这几天你都不怎么和我说话，还以为我做错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呢。”说着坐直身，傻傻地笑了笑，“还好不是。” 莫峥盯着夏蔚然明朗的笑脸，一时移不开视线，他差点忘记了，夏蔚然把自己当成最好的朋友，他刚才的样子一定让他以为自己在生他的气吧，莫峥咬紧牙关，放在桌下的手紧了又紧，他没有生夏蔚然的气，他气的是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他的想法是多么的卑劣。 “我寒假会去爷爷家。”夏蔚然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桌前，像是自言自语，“小时候妈妈刚创业的时候，很辛苦也很困难，那个时候妈妈认识了爷爷，他帮了妈妈很多，家里的情况好转以后妈妈就离开了原来的城市来凌城创业，我也只能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去爷爷家住一段时间。” 这是夏蔚然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说完以后他低着眼，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红红地说：“我只是想说出来，没什么别的意思。”这样莫名其妙地说自己家里的事情，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怪人？夏蔚然小心地看向莫峥，不由愣住，莫峥撑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他，那种眼神让夏蔚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莫峥？” 莫峥眨眨眼，低头又看着书本，嘴里应道：“嗯嗯，很好啊。”说完又马上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夏蔚然还在想刚才莫峥的表情，愣愣地答道：“过了年以后，我会和妈妈一起回来。” “哦，路上小心。” 考试结束以后，原本喧闹的校园，在几个小时内就恢复了安静，学生们陆陆续续离校，夏蔚然简单收拾好行礼以后决定和莫峥一起出校门。 赶到莫峥的寝室，得到的消息却是，莫峥在半个小时之前已经离开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东西只收拾到一半，匆匆忙忙就跑了。”张帆指着莫峥的床，床上放着衣服，显然莫峥在之前正在整理衣服。 夏蔚然只能作罢，看着莫峥床上的衣服，走过去将衣服折叠好，整齐地放进衣柜，关好衣柜后这才发现张帆和彭镛正看着自己，夏蔚然不自然地说道：“放假这几天衣服还放在外面，会落灰的。” “哦哦，可不是么。”张帆大咧咧地笑起来，“我刚才还想怎么办呢，没看出来，你手这么巧。” 被张帆这样说，夏蔚然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反应，挠挠头脸红红的，“这没什么，只是叠衣服。” 张帆见夏蔚然这样，觉得有趣，便又聊了一会。 “你打算寒假做什么？” “我今天会去我爷爷家。”夏蔚然心里有些失落，昨天晚上母亲告诉他未来一个月要出国工作，父亲还需要在枫哥哥那里疗养一段时间，所以他才决定一放假就去爷爷那里。 “哦，那真没意思，还想今天晚上让你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呢，你知道莫峥那家伙终于交女朋友了，今晚上他让我们一起出去玩，顺便见见他女朋友。”张帆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你知道莫峥那人长的不错，也交过女朋友，不过进了高中以后这么久了都没动静，我还以为他转性了呢，看来之前他只是在寻找目标呢。” “女朋友？”夏蔚然一脸意外地重复一句，心里闷闷的，莫峥交女朋友了？可是之前他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周吧，同年纪的一个女生，还没有见过，据说长得很乖巧。” “哦。”有些机械的回答，夏蔚然也不明白，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心里会有些生气，朋友有了女朋友不是应该要祝福他么，不对，他们才只有十五岁，“这是早恋！” 张帆张大嘴看着夏蔚然，半响才狂笑起来，“蔚然，你太逗了。” 夏蔚然抿着唇，扭头就走。 张帆看着他的背影，对一直保持沉默的彭镛说道：“这小子，怎么这么单纯啊。” 彭镛看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是你太鸡婆了。” “切，你知道莫峥有女朋友的时候，眼睛睁的都快比上牛了。”张帆哼了一声，不解地说：“不过莫峥这小子，究竟出什么事情了，那么急冲冲就走了。” 此时莫峥正好急冲冲的进家门，他在寝室里知道家中发生的事情，所以行李也没来得及准备就回家了。 16、 莫峥匆匆跑进家门，伸手示意保姆不要说话，他慢慢走进屋子里，靠近一楼的书房时隐隐听到女人的哭声，莫峥脸色一变，随即听出那声音并不是母亲的声音，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同时有些恼怒，这两个女人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莫峥镇定地走进屋子里，目不斜视地对父亲说道：“爸爸，我回来了。” 父亲点头后对他说：“跟你爷爷打个招呼？” 莫峥一愣，这才发现坐在一旁的老者，因为老者没有坐在主位上，所以他一时没有注意到，莫峥满脸笑容地走过去，“爷爷，今天怎么来了？”想到一个可能，目光一冷，淡淡地瞥向一旁楚楚可怜的女人。 老者看到莫峥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朝莫峥招招手，一脸疼爱，“我很久没见到你了，我一个人住在那里也闷的慌，快过年了，我打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这很好。”莫峥很高兴地说道。 黄真雅的哭声又大了几分，莫峥蹙起眉头，见爷爷和父亲都在看着她，莫峥低着头坐在爷爷身旁没有说话。 黄真雅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莫峥心里有些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公主病严重的姨妈哭成这样，对于这个姨妈莫峥从小就没有好感，除了母亲的原因外，还有她的脾气。 在莫峥的记忆中黄真雅从来没有朋友，所有的人都在避开她，不过她本人并不在乎，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姨父林尚峰，在黄家还风光的时候黄真雅常常对姨父施压，姨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怨言，两夫妻也还算恩爱，只是有一天他突然知道黄家破产，而姨父所管辖的公司却没有任何损失，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爷爷和父亲都闭门谢客，对黄家的事情不闻不问，而黄真雅惊恐的并不是家里没有富裕，她在恐惧自己十几年来还未怀孕，更恐惧姨父对她态度的转变。 “亲家。”被冷落一旁的老人忍不住出声，一脸不悦地对莫峥说道：“峥儿，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没有看到我在这里吗？” 冷笑一声，莫峥靠着爷爷，这才将目光投向对面的人身上，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嘲弄的神情，无比惬意地说道：“姨妈今天也是来找姨父吗？” “峥儿。”老人恼怒地叫一声，慌张地去看女儿的表情，见黄真雅只是在哭并没有注意到莫峥的话以后，老人瞪向莫峥，“你那是什么语气。”说完对一直沉默的老者说道：“亲家，我之前就说过，孩子的教育不能随便，你看看现在峥儿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平时不在家里，就这样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妈妈，他妈妈懂什么啊，以前在家里连件衣服都洗不干净，真是……” “我妈妈怎么样不劳你费心，至少我妈妈和我爸爸是真心相爱。”莫峥语气不善地回道，这个人是在炫耀曾经让妈妈在她家里像佣人一样生活的事情吗？即使莫峥无法体会那样的日子，但是每次他问父亲时，父亲所表露出来的疼惜和怜爱都让莫峥深深地明白，妈妈在那个家里一点也不快乐。 爷爷一手握住莫峥的手，安慰性地握了握，中气十足地对老人说：“要说这家里我最放心谁，那就是这个儿媳了，我老伴去世的早，梓益那时候过得荒唐，如果不是她出现，这孩子还不知道荒唐到什么时候，她进了我莫家的大门对我也孝顺，在家相夫教子，这是我莫家的幸事，至于峥儿，虽然有时候调皮，不过也没有恃宠而骄，在学校里我也没有听说他会欺负同学，由此可见我这儿媳平日里管教的很好，至于她曾经生活的地方。”爷爷的话锋一转，目光冷厉地看向老人，“我听说黄！在外面又开始欠债了，而且还到处打着莫家小舅子的名义，现在没有出现乱子这件事情我也就算了，不过，你也要明白我儿媳虽然是黄家的人，不过你也不是她的亲生目前，是她孝顺让你们在莫家来来往往，不过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对于你们黄家人，我们莫家都不欢迎，以后你们还是不要来这里了。” “亲家，你这是什么意思？”老人惊讶地叫道，她无法相信，黄家最后的靠山居然要抛弃她们，老人睁大眼，阴狠地看向峥儿，一定是那个女人对他儿子还有其他人说了什么。 “是她说的吗？”老人质问道。 父亲听到老人的话，不悦地说道：“这件事情和珍琪无关，但是……”目光冰冷地落在这母女俩身上，“你们曾经对珍琪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所以，也不要再奢望我会再救黄！一次。” “我不管黄！怎么样。”黄真雅高声叫道，眼神没有一丝光彩，她憋着嘴咬牙切齿地叫道：“林尚峰，他躲了我这么久，你们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对于这个姨妈每次来家里的目的莫峥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让他奇怪的是，黄真雅性子里有着大小姐的脾气，平日里只为自己着想，这样一个女人姨父当时是怎么看上她的呢？ 爷爷平静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女人，半响幽幽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莫峥好奇地看向爷爷，刚才爷爷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而黄真雅听到爷爷的话以后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地跌坐在椅子上。 “这件事情我们没有插手的资格，要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绳子是没有用的。”爷爷拍拍椅子扶手，“今天的果，也是你曾经种下的因，不要再奢求了。” “因？果？”黄真雅冷笑一声，“那都是放屁，他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吗？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帮着他，他会有今天吗？” 父亲猛地拍向桌子，望着黄真雅流下的眼泪，低沉地说道：“你今天的眼泪，又怎么比得上他的伤口？黄真雅，别以为你对他有什么恩惠，你对他唯一的用处，是鞭笞他怎样爬到顶点，而这一次，莫家不会站在你身旁。” “爷爷，你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终于送走那两个女人以后，莫峥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爷爷微笑不语，只轻声说道：“去看看你妈妈吧。” 莫峥没有多问，和爷爷道别以后上了二楼的主卧室，敲了敲门，他说了一句，“妈妈，是我。” “嗯，进来吧。” 妈妈的声音还算开朗，莫峥打开门，见母亲盯着一本相册，他走近身，母亲才抬起头来，“放假了吗？” “嗯，今天刚考完。” 莫峥看着相册里面的四个男女，疑惑地皱着眉。 “考得怎么样？” “妈妈，这个人是谁？”莫峥指着照片上面陌生的女人问，照片里的其他三个人是他的父母以及姨父，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四个人笑得很开心，姨父搂着那个陌生女人的肩膀，开心地笑着，而那个陌生的女人羞涩地扶着头发，脸上露出安静的笑容，莫峥从未见过姨父这样笑过。 母亲抚摸着照片，惆怅地看着照片，半响才说：“是你姨父的爱人。” “哈？”莫峥惊讶地叫出声。 “也是我的好朋友。”母亲淡淡地开口，眼睛湿润，“只是现在，不是了……” 莫峥震惊地盯着照片中那个陌生的女人，心中隐隐有些明白姨父为什么会对黄家那样了。 “她现在在哪里呢？”莫峥问。 母亲摇摇头，叹息道：“找不到了，尚峰结婚以后，她就消失了，那时候她和家里人已经断绝了关系，学业也没有完成，独自一人就离开了……”母亲难过地流着眼泪。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要求他们两个做我的伴娘就好了。” “是……姨妈做了手脚吗？”莫峥想到这个可能，心有些冷。 母亲摇摇头，情绪稳定一些后朝莫峥笑了笑，“峥儿，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前谁对谁错都已经不重要，尚峰正在找她们母子，而且也决定和你姨妈离婚，等到那个时候黄家一定会大闹一场，尚峰的意思是让她们母子俩暂时住在我们家，妈妈希望你能好好照顾那个孩子。” “孩子！”莫峥睁大眼。 母亲点点头，泪水又流了下来，满脸心疼地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怀了身孕，就连尚峰都不知道她怀孕了，那个傻子，那个傻子……要是那个时候告诉我该有多好，如果尚峰知道她怀了身孕，哪怕是他母亲的决定他也一定不会放弃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个傻子……” “妈妈。”莫峥搂住母亲，安慰道：“妈妈，不要难过，等姨父找到她们，我会好好照顾弟弟。” 母亲靠着儿子，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17、 等到母亲的情绪稳定以后，莫峥才走出房间，他来到书房，看见父亲正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他在门口站了一会闷闷地开口，“爸爸，你忙吗？” 莫梓益抬起头，一边收好钢笔，一边问，“不是很忙，有什么事吗？” “爷爷呢？” “他已经回房休息了。” 莫峥沉默一会，问：“爸爸，姨父的事情能和我说说吗？” 父亲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才说：“你妈妈和你说了吗？” “妈妈只说了一部分。”莫峥坐在父亲对面，“我想知道更多。”莫峥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解决，黄家的那些人就还会继续来她们家闹，他和父亲在家的时候可以制住她们，然而母亲耳根子软，每次她们来都不会拒绝，但是莫峥知道无论母亲表现的多么和善，在她们眼中母亲都只是一个外人，在她们心里母亲的价值就是莫家媳妇的身份。 “妈妈刚才哭了。”莫峥看着父亲停顿下来的动作，轻声说道：“爸爸，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姨父会和她在一起？我看的出来姨父并不爱她”既然是相爱的人，为什么最后却要分开，而姨父过了这么多年才打算去找自己的爱人？ 父亲拿出一支香烟，正打算点燃，想到莫峥在面前只好作罢，捏着香烟，父亲缓缓地说道：“说起来，这也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为了追你妈妈，和尚峰，也就是你姨父天天在她面前晃，结果我追到你妈妈了，尚峰却看上了你妈妈的好朋友齐冉，那个时候我和尚峰已经是大四，为了让学校分配我们在本城工作，我们都花了一翻功夫。” “你妈妈毕业以后我就向她求婚了，婚礼上黄真雅也到了，那时候她还是大三的学生和齐冉同年，我知道你妈妈所生活的家庭，也知道她受的苦，但是出于礼貌我对她也算和和气气，但是我并不想和黄家有太多的牵连，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黄真雅在婚礼看到了尚峰。”父亲叹了一口气，“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插入尚峰和齐冉之间，那个时候她整天黏着尚峰，尚峰那个时候为了试探齐冉对他的心思，居然没有拒绝黄真雅的邀请。” “难道就因为这样，她离开姨父了吗？” 莫梓益摇摇头，“如果是这样还有修补的机会，齐冉的家庭并不富裕，你姨父是单亲家庭，来城里上大学之前他都是和他妈妈住在乡下，他妈妈对他的期望很高，所以对家世平凡的齐冉并没有什么好感，黄真雅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尚峰家的地址，她跑到了尚峰的老家，把老人家接到了城里。”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黄真雅，黄家老太加上尚峰的妈妈合力演了一出戏，尚峰的妈妈骗尚峰自己得了绝症需要一大笔医疗费，黄家的条件是让他娶了黄真雅。”父亲无奈地说道：“有时候，人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可是，你和姨父不是朋友吗？他可以来找我们家啊？”莫峥感到不可思议，仅仅是因为一个谎言，姨父就抛弃了自己的爱人吗？ 父亲沉默着，手中的香烟几乎捏碎，莫峥想到母亲哭泣的样子，皱着眉，忍不住先出声，“难道，那个时候，爸爸你也帮了她们吗？” “那个时候，我们以为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父亲握紧拳头，“黄真雅那个时候对我们说她怀孕了，而尚峰的妈妈就是证人。”父亲露出苦笑，“她们演的太像了，加上有尚峰妈妈作证，我们又怎么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黄真雅原本打算结婚以后再怀上孩子，可惜她错看了尚峰对齐冉的感情，齐冉失踪以后，尚峰知道了真相，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父亲靠在太师椅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闭着眼说道：“峥儿，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来评价你姨父做的这件事情是对是错，我只是希望你能清楚你姨父并没有愧对黄真雅，她曾经使尽手段，现在就要付出代价。” “爸爸。”莫峥打断父亲的话，目光坚定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平时都在学校，姨父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得到消息呢，如果找到姨父的孩子，我还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呢，毕竟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小孩有时候还真想要一个弟弟。” “尚峰听到这句话他会很高兴的。”父亲笑着说道。 和父亲告别以后，莫峥回到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想到父亲刚才的一番话，心里一直无法平静。 在他的记忆中姨父林尚峰一直都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场面他都不拘言笑，工作一丝不苟但是又沉重冷静，目光敏锐，莫峥无法想象姨父深爱一个人时会是怎样的表情，虽然同情姨父的遭遇，但是姨父当年处理这件事情的方法让莫峥无法赞同。 莫峥皱着眉，如果他有爱人，他会怎么做呢？翻了一个身，借着月光看着墙面上残破的画像，他一定会把她宠上天吧，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为她去做，不会让她受一分委屈，如果自己惹她生气了，那他一定会比她还要难过…… 可是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吗？莫峥苦笑着，手在黑暗中揉着发疼的胸口，喃喃低语，“饶了我吧。”脑海中出现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容，漆黑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粉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好像下一秒就会叫出他的名字，莫峥捂着胸口，每当他想到那样的场景，心脏就像窒息一般疼痛，那种期待和自纠的情绪一整晚都在折磨着他。 “不要开玩笑了。”黑暗中少年蜷缩着身躯，发出嘶哑压抑的声音。 那不过是他做的梦罢了。少年这样安慰自己。 早晨，莫峥好不容易才闭上眼睛睡觉，就在这时床边的电话铃声像幽灵一样响个不停，莫峥皱着眉，闭着眼，伸手摸索一阵，拿起话筒，放在耳朵上，疲倦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闭着眼没有吭声。 “莫峥！”张帆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四周传来吵杂的声音。 “嗯。”莫峥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小子，昨天东西整理了一半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看来过得挺不错啊。”张帆痞痞地说道。 “嗯。”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张帆吼了一嗓子，话筒里传来一阵响声，随后传来王景华特有的声音，柔和地从话筒中传来，“莫峥，祝贺你找到女朋友，放假第一天和她一起出来玩怎么样？” “嗯？”莫峥睁开一只眼，刺眼的光芒射入，他皱着眉，翻了一个身，继续闭上眼说道：“我没有她的电话。”实际上，他已经快要忘记那个女生的样子了。 “没关系，我们有她的电话，她昨天去找你了，不过那时候你已经回家了。”王景华波澜不惊地说道：“11点，市中心广场，不见不散。” 电话挂断以后莫峥在床上滚了一圈，过了半个小时以后他才缓缓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情翻看电话的通话记录，是张帆的手机，刚才不是做梦。 再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10点30，莫峥不慌不忙地洗漱一番，穿戴整齐以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走下楼以后，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名钟点工在打扫卫生。 走到门口，莫峥问那个人，“请问，其他人去哪了？” 钟点工停下动作，和气地说道：“莫先生已经去公司上班了，莫老先生想出门逛逛，莫太太陪老人家一起出去了。” 莫峥想爷爷是担心妈妈因为昨天的事情不高兴，借着逛街的机会让妈妈放松一下吧。 “等他们回来，麻烦转告一下，我中饭不在家吃。” “好的。” 走出家门以后，莫峥骑上自行车朝市中心广场骑去。 18、 “莫峥！这里！这里！” 莫峥扶着自行车，远远看到张帆朝他招手，王景华和彭镛站在旁边朝他点头算是和他打招呼，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粉红色连衣裙，扎着马尾的女生，女生看见他羞涩地笑着，随即低着头再也不敢看他。 就在莫峥还在想这个人是谁时，张帆猴子一样来到他面前，挤眉弄眼地笑着。 “抽风了你。”莫峥凉凉地说道。 “少装蒜，说，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她？”莫峥皱着眉。 张帆见他真的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撇着嘴凑近莫峥，小声说道：“难道是我们弄错了？她昨天确实是说她是你女朋友啊。” 莫峥睁大眼，这才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生那么眼熟，虽说是女朋友，但是除了之前和她见过几次面，其他时候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谈过，而且那个时候大家都是穿着校服，所以今天她打扮成这样一时认不出来。 莫峥摆摆手，懒得和张帆解释，他走到女生面前，温和地笑了笑，“你好。” “你、你好。”女生飞快地看他一眼，脸更加红了。 莫峥皱着眉，心里顿时有些不悦，他是洪水猛兽吗？这么躲着他。 莫峥转过脸，不再看自己的女朋友，问一旁一脸看好戏的王景华，“打算去哪？” “你来定吧。” 莫峥瞪了王景华一眼，“你们一大早把我拉起来，就是让我定地方？”他昨晚到现在只睡了4个多小时，这些家伙是找打么？目光危险地扫了他们一眼。 “这不是你的约会么，我们只是牵线。”王景华揶揄地笑着。 莫峥看了一眼始终低着头的女生，心中莫名的烦躁，他忍不住吼道：“约会个屁，老子还没谁饱呢。” “莫峥。”王景华皱着眉，然而莫峥只是撇开脸，谁也不看，顿时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女生红润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一脸委屈地强忍着泪水，站在一旁显得特别拘谨。 王景华皱着眉，“莫峥，你说得太过了。” 半响莫峥才转过身，注意到女生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以往那种好心情去哄女生开心，他烦躁地抓抓头，看了一眼女生，半响才说：“抱歉，我昨晚没睡好，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先回去吧。” 女生惊讶地看着他，鼻子一抽一抽地，最后红着眼，声音颤抖地说：“那，那我先回去了，莫峥，再见。” “嗯。”莫峥点点头，再没有其他动作。 女生失望地看他几眼，这才转身离开。 四个男生站在广场中间，半响没有说话，莫峥靠在自行车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张帆，王景华和彭镛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有了结论：有情况。 “莫峥，你怎么了？臭着张脸。”张帆小声地问道，莫峥以前虽然脾气好不到哪去，但是对女生还算温和，怎么今天对自己的女朋友还这样不留颜面，想到刚才那个女生的样子，估计回家以后都会哭死。 莫峥转头看向一脸担心的好友，咧开嘴笑了笑，“没什么。” “你的笑太牵强了。”彭镛终于开口，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不想笑就不要笑，难看死了。” “哼，你小子是欠揍么。”莫峥懒懒地说道，并没有生气。 “我很乐意打一场。”彭镛一脸严肃地说道。 莫峥摆摆手，“算了，我还不想挂彩回家。”站起身，扭了扭脖子舒展筋骨，问：“想好要去的地方没有？如果还没有决定，我就先回家了。” 王景华看看手表，“现在正好是吃中饭的时间，我们先去吃中饭吧。”眼睛瞄了一眼莫峥，“你刚起床，估计也没有吃东西就过来了。” 莫峥笑了笑，“确实没有吃，那走吧，今天我请。” “我可没有想付账。”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莫峥顿时感慨自己交友不善，放好自行车以后，四人来到一个餐馆吃滋补火锅。 “哇哦，这里的料很足啊。”叫得最欢的张帆毫不客气的将刚刚煮好的牛肉放在自己碗里。 王景华看着他的样子，凉凉地说道：“究竟是谁没吃饭啊。”看着只吃了几根青菜的莫峥，王景华停下筷子，皱着眉问他：“莫峥，难道你也在减肥？” 莫峥抬起头来，疑惑地说：“没有啊。” “那你只吃这么一点？”指指他空荡荡的碗。 张帆瞅了一眼，良心发现地拿起莫峥的碗往里面夹菜，一边叫道：“别心疼啊，我们吃不穷你的。” 莫峥哭笑不得地看着瞬间变成小山的饭碗，无奈地拿起筷子，说来也奇怪，明明没有吃早饭，他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只吃了一点肉，他又停了下来。 “对了……”张帆狼吞虎咽一口肉，咧着嘴说：“蔚然找你什么事啊？” 莫峥停下动作，不解地问：“蔚然什么时候找过我？” “啊？你不知道？呀，烫死我了。”张帆捂着嘴，急忙喝了一口冷饮。 莫峥放下筷子，一把抓着他的手，问：“他什么时候找我了？” “唔唔……”张帆吐了吐舌头，瞪了莫峥一眼，莫峥这才注意到张帆烫到舌头了，悻悻地松开手，“他找我做什么？” “他早上打我手机，他还以为这是你的电话呢，等知道是我以后，他就挂了。” “他说什么了？”莫峥有些恼怒地问，他的这番话压根什么信息也没有嘛。 在学校里，莫峥一直都是用张帆的手机打电话，以前也没有告诉夏蔚然自己的号码，况且每次都是莫峥打电话，夏蔚然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他，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手机号码。 “他究竟说什么了？”莫峥忍住夺过张帆手中的饮料的冲动，再次问道。 张帆缓了缓神才说：“他没说什么，就说什么睡过头了，迷路了，钱掉了什么的。” 莫峥心下一沈，“迷路？钱掉了？在哪迷的路？现在人在哪？” “哈？我也这么问的时候，他就说了一句打错了，然后就挂了。”张帆悻悻地咬着肉，“他是不是没有听出我的声音来啊。” 莫峥静静地看着张帆，半响才说：“就完了？” 张帆点点头，“是啊。” “那你不会再回一个电话问清楚？”莫峥吼道。 张帆睁大眼吃惊地看着莫峥，见莫峥一脸担心的样子，他问道：“他没有再打你电话吗？” “他不知道我的电话怎么打给我。”莫峥烦躁地站起身，“把你电话给我。” “哦哦。”张帆愣愣地拿出手机，莫峥一把夺过手机，匆匆跑了出去。 过了半响，张帆盯着门口小声问道：“莫峥干嘛那么着急啊，电话是几个小时前打来的，现在再打过去能找到么？”挂断电话以后他看了一下那个号码，那是公用电话打来的。 王景华淡淡地看了张帆一眼，“不知道。”随即问道：“你们带钱了吗？” 其余两人身体一颤，齐齐看向他。 王景华眼角一抽，“我只付自己那份。” 拦下一辆出租车，莫峥坐上车焦急的说：“师父，去陵县。” 说完，他拨打了114，转到人工服务以后，他急忙问道：“你好，我想咨询一个号码的具体地址。” “好的，请说电话号码。” 莫峥说出那串数字，焦急地等待了几秒钟以后，对方才给了他一个地址，当听到那个地址以后，莫峥心里一沈，那个笨蛋，怎么会在那里？ 此时的夏蔚然远在陵县一个小村庄的山顶上行走，他也在想，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19、 考完试回到家以后，夏蔚然告诉林嫂自己要去爷爷家，让她在妈妈回来之前可以不用来家里上班，当天晚上他就坐上了去陵县的巴士，谁知道一向警惕的他竟然会在巴士上睡着了，等到司机叫醒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可是，当他下车以后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眼前望去是一条蜿蜒的泥巴路，路面上漂着黄色的灰尘，由于天气干燥，一眼望去路上看起来灰蒙蒙的，一派萧瑟的场景，但是在道路两旁却张着青绿的树木，看起来倒是很干净，因为是农村，污染没有城市严重，天空很蓝，气温也比城里低了几度。 夏蔚然裹着身上的棉袄，第一次有些无措地看着前面的路，就在他打算坐下一班巴士去目的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夏蔚然无措地站在路边，有些丧气，所谓的祸不单行也不过如此啊。 饥肠辘辘地走了几公里，总算看到了一个小村庄，当夏蔚然走进村子里的时候，许多村民站在路边的一间小卖部门口，大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夏蔚然，夏蔚然压低帽檐，走进小卖部一眼看到柜台上摆放的红色座机电话。 夏蔚然想气自己包里还有几个硬币，于是问：“老板，能打个电话吗？” 小卖部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朝夏蔚然说了一句方言，夏蔚然听不懂，不过看他的动作，老板是答应了。 “谢谢。” 道完谢，夏蔚然拿起话筒，不由愣住，他要给谁打电话呢？林嫂已经回家休息了，妈妈不在国内，爸爸身体不好，如果知道他的情况一定会担心，打给爷爷么？可是他想给爷爷一个惊喜的。夏蔚然举着电话苦恼一阵，并没有发现身后几十双眼睛正看着他。 思索了半响也没有想到合适的人，就在这时脑海中浮现出莫峥的脸庞，夏蔚然只犹豫了一秒，就按下了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夏蔚然不等对方开口，就说：“莫峥，我今天早上下错车了，你能来接我吗？我知道这样很麻烦你，可是我现在迷路了，身上的钱也弄丢了。”声音越说越低，夏蔚然有些委屈地哽咽着，“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啊？夏蔚然？” 夏蔚然一愣，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听着里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呆了一下，随即脸通红地说道：“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说着急忙挂断电话，平复了一会，等到情绪稳定以后，他转身打算离开，这才发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低着头，在包包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一个五毛钱的硬币，伸到老板面前问：“老板，这个够吗？” 老板热情地点点头，夏蔚然把硬币交给老板，还想打电话，但是看见那些好奇的目光，夏蔚然低着头，匆匆跑了出去。 夏蔚然走出村子以后，问了过路的村民，大概知道了自己的位置，但是由于语言不通，他只能靠自己的理解朝爷爷家的方向走去。 这里四周都是大山，光秃秃的山林，据说是解放前后那几年因为烧柴而砍光的，漫山遍野都是野草还有一些不算密集的树木，夏蔚然沿着村民放牛时开辟的山道走着，现在是正午，村民们不会上山。 当他站在山顶时，望着一望无际的山岚，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肚子在咕咕打鼓，包包里什么食物也没有，夏蔚然坐在草丛中休息，望着空旷的山顶，感叹：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明明已经出门那么多次了，今天居然会这样糊涂，做错站也就算了，竟然会把最重要的钱包也给弄丢了。 夏蔚然懊恼地拍着自己的头，心情低落到谷底， 望着山脚下村子里冒出的炊烟，夏蔚然咽了咽唾沫，按着咕咕叫的肚子，他想吃饭。 自怨自艾了十几分钟，夏蔚然站起身强打起精神，身后的路还有很远呢，如果继续浪费时间在这里想东想西，到了天黑他就只能在山里喂狼了。 背好包包，夏蔚然朝着下一座山走去，山上长满了枯草，只有树叶显示出一点绿意，夏蔚然几乎是机械地超前走着。 不知吹了多久的冷风，身子都凉透了，夏蔚然抿着嘴，露在外面的手指发青，僵硬地捏着衣袖。 “咦？”夏蔚然停下来，眯眼看着前方。 在草丛中，一个并不明显的红印出现在眼前，夏蔚然好奇地走了过去，在距离那东西3米远的位置，夏蔚然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包裹。 难道是有人掉下来的吗？夏蔚然这样想着，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 碰！ “啊！” 一声破音的惨叫声传遍山林，随即又是久久的安静。 “救……救、命……”半响草丛中才发出一个虚弱的声音，四周传来沙沙声响。 真是倒霉透了！夏蔚然抬头看着足足有2米高的陷进，漆黑的眼眸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他双手撑着兽夹，然而锋利的齿已经插进脚踝，鲜血沿着脚踝浸湿了袜子。 “镇定、镇定，夏蔚然镇定。”夏蔚然忍住眼泪，深呼吸几口气，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自己的手紧紧握着兽夹。 “呜呜……莫峥……”他忍不住疼得哭出声来，无意识地叫着莫峥的名字，双手用力向外拉。 陷阱里的兽夹是专门抓捕野兽的，所以想要挣开他，靠一个人的力量几乎是不可能，夏蔚然渐渐没有了力气，血流的越来越多，他脸上苍白，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他左右看看，发现身旁有一块石头，他咬着牙，用另外一只脚踩着兽夹的一边，缓慢地松开一只手，拿过石头，支撑在兽夹两边，这样省了一半的力气，没过多久夏蔚然把受伤的脚从兽夹中缩回来。 伤口还在流血，被齿插伤的部位，肉往外翻，夏蔚然皱着眉，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一件一副，抱着脚踝开始止血，随后他闭着眼，靠在湿润的墙壁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20、 夜晚来临，树林里黑漆漆的一片，山林四周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也什么，随着夜幕降临，山林中的气温降到了零度。 夏蔚然抬头看着井口大小的出口，目光涣散，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他眨眨眼睛希望能看的更清楚一些，但是实际上他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伤口长时间没有处理，血虽然已经凝固，但是他现在正在发烧，脑袋晕沉沉的什么也没办法思考。 四周安静极了，夏蔚然蜷缩着身体，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四周什么也看不见，脚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他甚至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掉。 早知道要带电话了。夏蔚然轻轻吐出一口气，拍拍自己滚烫的脸颊，他觉得自己很热，可是身体却是冰冷的，嘴唇在发抖。 真是糟糕。他无奈地想，这样下去会变成高烧。他缩了缩身体，小心地移动着受伤的脚，然而无论他怎么移动，寒风还是会泄露进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冰一样。 这场景可真熟悉呢。他眯着眼，像是睡着了。 夏日的黄昏，简陋的操场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几个书包，在书包的一旁，五个6、7岁的孩子聚在一块泥巴地上，他们聚精会神地看着地面，一个孩子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刀身有些生锈，刀刃却很锋利。 其他几个孩子都认真地看着他，好像他要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过了一会，拿着刀的孩子对着刀尖哈了一口气，含着口水的嘴高高地瘪着，憋着一口气将手中的小刀插进泥巴里。 “1、2、……”几个稚嫩的声音随着孩子的动作清晰地读出数字，十双眼睛齐齐盯着地上的泥巴。 “啊！”男孩可惜地叫了一声，小刀倒在了泥巴上。 “我了，我了。”另外一个孩子兴奋地捡起小刀。 “喂喂……”突然一个孩子在他身边小声地叫了几声。 其他几人随着那个孩子的视线看去。 一个看起来只有4、5岁的男孩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他看起来很廋，站在堆着书包的地方，漂亮的小脸很局促又很小心地看着他们，双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书包带子，他背上的书包看起来比他还要大，书包外面用其他颜色的布打了几个补丁，不仅如此，他身上的衣裳看起来也很旧，简单色调的短衣短裤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 “啊！”一个孩子站起身怪叫一声。 其他孩子一听，也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地朝着那个孩子叫嚷，只是声音听起来并不代表友好。 小小的夏蔚然有些害怕地缩着身子，他想打退堂鼓，可是想到妈妈说的话，他又鼓起勇气站在原地，他要听妈妈的话和小朋友们一起玩。 那群孩子闹了一阵，见他没有被吓到便无趣地停了下来，最开始在玩刀片的男孩冲着小小的夏蔚然叫道：“喂，你离我的书包远一点，不要传染我了。” 小小的夏蔚然身体颤了颤，黑色的大眼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默默地离书包远了一些。 “不够，不够，再远些。”叫嚷的男孩朝身旁的伙伴挤了挤眼睛，几个人憋着嘴笑起来。 小小的身子再朝旁边移了移。 “不够！不够！”这一回是所有孩子的声音，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他们只是觉得好玩，当她们看到夏蔚然默默地移动身体的时候都止不住地笑出声来。 离开原来的地方几乎有3、4米的距离，孩子们总算没有再继续这种恶劣的行为。 小小的夏蔚然捏着书包带子，红色的带子上印出了深色的汗迹。 “喂。”有孩子朝他叫道：“你是姑娘么？” “啊？”夏蔚然无措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们的问题。 那个孩子似乎也并不在意，眼睛眯成一条线，贼贼地笑着，“因为我妈妈说，只有姑娘才喜欢红色。”四周的孩子一听都笑了，起哄地朝着他大叫，“姑娘！姑娘！” 小小的夏蔚然脸色涨红，这个书包虽然是妈妈从垃圾堆里找到的，但是妈妈说书包很适合他。 “不许、不许你这么说。”夏蔚然捏紧书包带子，喃喃地说道，他直觉地认为别人不能说他的书包不好，书包是妈妈给他的，他们说书包不好就是说妈妈不好。 “不许你们说！”夏蔚然大叫一声，小脸涨红，瘪着嘴瞪着他们，“你们的书本才不好看，才像、才像……才像乞丐，妈妈说，只有乞丐才脏兮兮的。”小小的夏蔚然第一次想要和别人斗嘴，然而一时想不到说什么，只好用了乞丐这个词，他的心里很难受，爸爸说骂人的小孩不是乖小孩，可是他们不能说妈妈不好，妈妈要工作，要养家，即使很辛苦很累也会陪然然玩，妈妈是最好的。 然而他的这句话引起了其他小朋友的不满，五个孩子齐齐瞪向他，叫道：“你说什么？” 夏蔚然吓得缩缩肩，脸上的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一样。 “你这个扫把星。”有人叫了一声，对其他人说道：“我妈妈说了，他有病，不能和他在一起，不然会传染给我们的。” 夏蔚然脸色苍白，表情无辜地望着他们，孩子们脸上的厌恶他看的清清楚楚，孩子的表情是最纯粹的，他们能轻易的表现出对一件事物，一个人的爱恨喜怒，而这些对于只有6岁的夏蔚然来说，并不代表着能承受着些感情。 “滚出去。” “不要跟着我们。” 一句句稚嫩却又恶毒的话传入耳中，夏蔚然茫然地看着他们，他想，今天不能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了。 “霉子、霉子！”最后的大合唱五个孩子朝着趴在地上的夏蔚然大声的叫着，直到有个老师经过才喝止了他们的行为，孩子们一边大笑着一边背着自己的书包跑开。 “哎呀，这些小兔崽子，同学，你没事吧。”女老师抱着地上的孩子，当她发现那人是夏蔚然以后，脸上的关切变得僵硬，手迅速地松开，只不冷不热地问：“能走么？” 那是夏蔚然第一次打架，原本长得就比同龄人矮加上自己对付的是五个同龄的男生，这次打架没有悬念的是他输了，而输的代价是脚受伤，没有流血但是青了一大块。 夏蔚然看到老师的表情以后，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他轻声说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天晚了，你早点回去吧。”老师嘱咐几句，站起来就离开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见人嫌吧。夏蔚然抖动着身子，自嘲地笑了笑，眼睛闪过一点泪光，快速地划过发迹，他眯着眼，真是奇怪的梦，为何在这个时候，会梦到那么遥远的事情呢。 “没事的。”夏蔚然乐观地轻声说道。 “会好的，只是冷了一些，等有人经过，就可以饱饱地吃一顿，啊，要吃什么呢？”夏蔚然困惑地皱着眉，似乎真的是在想出去以后要吃什么，他怔怔地抬起头，半响又无声地把脸埋在手臂里。 “蔚然！蔚然！”由远及近的呼声，像击入水中的石头，夏蔚然听着那一声声呼唤心中一片涟漪。 “莫，莫峥？”他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当声音更加靠近以后，他奋力站起身，朝着上面大叫，“莫峥！莫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莫峥停下脚步，他拿着手电筒在四周扫射，四周还有同行的三个村民，其中一个朝着他叫道：“在这里。” 莫峥立马跑了过去，当他看到那里的陷阱以后，心下一沈，趴在洞口边，手电筒照了过去，一眼看到夏蔚然苍白的脸，地上还有一些血迹和一个兽夹，莫峥焦急地叫道：“蔚然，你等会，我现在来救你。” “莫峥……”夏蔚然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声音哽咽。 “我马上来救你。”没有多想，莫峥问身旁的村民要怎么办。 夏蔚然抬着头什么也看不见，眼前闪过白色的光影，那是电筒的光芒，他迷迷糊糊地坐在地上，嘴里低喃着，“莫峥、莫峥……”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这一次他没有一个人。 21、 陷阱足足有2米深，三个村民在一旁商量对策，他们发现夏蔚然已经受伤，觉得强拉上来恐怕会适得其反，他们出发的时候只带了一根粗绳，现在看来可能不够用。 莫峥在一旁模模糊糊听懂他们的谈话，心里越发担心，他趴在陷进边缘，举着手电筒，看见夏蔚然低着头，不禁叫出声，“蔚然！蔚然！” 过了一会，夏蔚然慢慢地抬起头，眼神没有焦距，无意识地朝着他笑了笑，眼角的泪水滑过脸颊，他似乎察觉到了又连忙低下头，但是莫峥已经发现了。 莫峥抿着嘴，半响没有动静，下颚绷得紧紧的，目光炙热地看向下面的人，突然他站起身，张嘴咬着电筒手柄，俯身攀着陷阱的壁面往下爬。 三个村民发现了，连忙走过来，叽里咕噜地叫了一阵方言，大意是让他快上来。 莫峥没有理会，朝他们摆摆手，继续往下爬，陷阱的口子很窄，莫峥身子高，攀在上面几乎整个背都贴着壁面，没过多久后背就一阵火辣辣的疼，莫峥皱着眉，用力眨了下眼睛继续往下爬。 夏蔚然觉得脑袋晕沉沉的，很累很冷，长时间蜷缩着身体，他的下肢发麻什么知觉也没有，迷迷糊糊间听到头顶传来吵闹的声音，夏蔚然皱着眉，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前方，第一个反应是，天好黑啊。 他缓慢地抬起头，头顶一丝光也没有，只听见上面传来很大声的叫喊声，他不认识里面的声音，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皱着眉，心里有些发慌，张开嘴正想叫莫峥，头顶突然冒出一束强烈的光，夏蔚然本能地闭着眼，随即耳边响起窸窣的声音，有什么挨着自己很近，夏蔚然心口一窒，心跳的厉害，闭着眼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蔚然。” 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夏蔚然闭着眼不愿睁开。 “蔚然？” 温暖的手碰着他的额头，下一秒，那手便离开了，随即他整个人被抱住，那声音带着生气和担忧，“你在发烧！你身体怎么这么冷？你这个笨蛋，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夏蔚然嘴角扬起，倾耳听着耳边的叫喊，明明是被骂，为什么他却觉得很开心。 “蔚然？蔚然？”迟迟没有见怀里的人睁开眼睛，莫峥焦急地呼唤着，手捂着夏蔚然滚烫湿润的脸颊，俊美的脸皱成一团，心里一遍一遍地骂着夏蔚然笨蛋。 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莫峥，像清澈的湖水，带着点点喜悦。 莫峥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夏蔚然，两人对视着，仿佛四周都安静了，莫峥一手握拳，硬生生地移开目光，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夏蔚然默默地摇摇头。 “你怎么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 夏蔚然盯着他，张开嘴，吐出一个字，“脚。” 莫峥一听，松开手，把手中的手电筒照向地面，当他看到地上的血迹时，整个心一沈，血迹已经变成黑色，说明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旁边的兽夹像野兽的血盆大口虽然被石头卡住也可以想象到它的攻击力，尖锐的齿口上沾染着血迹，莫峥连忙移动电筒照向夏蔚然的脚。 莫峥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里，目光再也没有移开过，握着手电筒的手发出吱吱的声音。 白色的帆布鞋沾满了血迹，裤管卷到脚踝上方，露出鲜红的伤口，白色的肉翻在外面，一些血已经凝固，最严重的地方血还没有凝固，湿漉漉的只是没有再流血。 夏蔚然动了动身体，他想缩起脚，然而整个身体都在发麻，他什么也做不了，望着莫峥的表情，夏蔚然乐观地笑起来，宽慰道：“没什么的，只是流了一点血。” 莫峥抬起头，表情恐怖，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只是？” 夏蔚然指着伤口，“呃……虽然流血了，但是现在基本也好了，回去消毒以后就……” “夏蔚然！” 夏蔚然猛然听到莫峥叫自己的全名，身体一颤，睁大眼望着莫峥，莫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而正是因为这样，夏蔚然反而有些无措，他不明白莫峥为什么会生气，而且看起来还气得不轻，两人默默地对视着，过了一会莫峥先移开目光，低着头，沉默着，一看就是在生气。 夏蔚然一时不解，明明是自己受伤，莫峥为什么要对他发脾气？痛得可是他，他这样说只是希望他不要担心。夏蔚然顿时觉得自己无比委屈，也生气地撇开脸。 莫峥很生气，他气夏蔚然那样轻松地说着自己的伤势，气他这样不爱惜自己，但是他又很怕，如果他今天没有赶到这里，没有坚持上山来寻找夏蔚然，那么夏蔚然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莫峥闭着眼，双手紧握，身体都在颤抖，他在害怕，而这份害怕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夏蔚然知道，他很担心他。 四周只传来村民们的交谈声，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僵持了一阵，莫峥睁开眼，透过微弱的光芒看着夏蔚然绯红的脸颊，看起来他的情况比刚才还要糟糕。 叹一口气，算了，等上去以后再找他算账吧。莫峥想。 他蹲下身，握着夏蔚然的脚想看看伤口怎么样，谁知夏蔚然像受惊的小兽，身体剧烈地一颤，用受伤的脚大力地踹开莫峥，莫峥没有防备被踹了个正着，身体猛力向后一撞，顿时眼冒金星，半天没晃过神来。 夏蔚然呆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身，然而他整个身体都在发麻，刚站起来就跌坐在地上，因为动作太大，脚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夏蔚然没有办法动，只能焦急又愧疚地看着莫峥，颤声问道：“莫、莫峥，你没事吧？”语气里带着心虚。 莫峥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瞪着他，恼火地吼道：“你想杀了我吗？” 夏蔚然像做错事的孩子，肩膀一缩，把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峥，闷闷地说道：“谁让你突然靠过来。” 莫峥咧开嘴揉着发酸的肩膀，冷哼一声，“我看看你的……”目光一缩，顾不得自己身上的酸痛，朝着他吼道：“你伤口裂开了。”说着就要蹲下身给夏蔚然处理伤口。 夏蔚然抱着脚，咬着下唇阻止莫峥的靠近，他苍白着脸，朝他笑了笑，“我没事。” “没事个屁，你在流血。”莫峥忍不住曝出粗口。 夏蔚然低着头，低声说道：“一会就好了。”蜷缩着身体，摆明了不让莫峥靠近。 “夏蔚然，你想气死我吗？”莫峥上前一步，“让我看看你的伤，现在不处理待会感染了就麻烦了。？ 夏蔚然没有出声，只是更加蜷缩着身体，只露出躬着的背，无声地对着莫峥。 莫峥的拳头握了又握，冷笑一声，冷冰冰地说道：“好、好，你精贵。” 夏蔚然低着头，双手紧紧抱着脚，伤口的疼痛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 “我他妈知道你有洁癖，你是大少爷，行，不让我碰，我就不碰，我他妈就是犯贱，放着好好的约会不去要在这里看你脸色。”莫峥冷冷地说着，他原本就不是会迁就人的主，只有在夏蔚然面前他总是受挫，现在担心了一整天，见到他了却遭到这样的待遇，心里的不痛快自然是不少，一口气骂出来以后，他对着上面叫道：“大叔，麻烦扔绳子下来，我要上去。” 低头瞥见夏蔚然仍然没有行动，他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既然不愿意我碰你，就在这里等着……” “对不起……” 莫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站在原地大气也没有出。 “对不起。”短促的声音，沙哑低沉。 莫峥皱着眉，低下身，看着夏蔚然颤抖的肩膀，他叹出一口，双手用力按着夏蔚然的肩膀，硬生生地让他面对着自己，夏蔚然被迫坐直身，他低着头，没有让莫峥看到他的脸。 “我还没有吃饭呢，我们上去吧，好不好？”莫峥劲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 “对不起……”夏蔚然低声说着。 “蔚然。”莫峥有些无力，究竟要怎么做，这个笨蛋才会明白他生气的原因，吐出一口气，莫峥决定用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他伸出手正打算抬起夏蔚然的头时，夏蔚然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他身上。 “蔚然！”莫峥大叫一声，一手拍着夏蔚然的脸颊，这才发现他身体滚烫，已经烧糊涂了，而手中的湿润也让莫峥心里一痛。 “大叔，快点，我要最快的速度去医院。”莫峥朝着上面大叫，紧张地抱着怀里的人。 22、 “姨父，谢谢你。”莫峥一脸狼狈地朝面前的中年男子道谢。 林尚峰的个子很高，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看起来很严谨，他的两鬓斑白，脸上却没有老态，戴着金边眼镜，显得很斯文，脸色苍白，目光冰冷，英俊的面容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莫峥和夏蔚然被救上来以后，莫峥背着夏蔚然用最快的速度下山，来到村子里唯一的小诊所，诊所里的医生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夏蔚然的伤口，然后告诉莫峥夏蔚然的情况不是很好，最好能到更好的医院检查。 当时已经晚上10点，马路上一辆车子也没有，村民们也已经早早地睡去，莫峥一筹莫展时想到了姨父林尚峰，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姨父在陵县有房产，没有想太多，莫峥拨通了姨父的私人电话，万幸的是林尚峰那时正好在陵县，听到莫峥说的情况，林尚峰亲自驾车送他们来到县城的医院，医生为夏蔚然做了紧急处理，打了退烧药和预防针以后，情况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莫峥紧张了一天，得到医生的确切消息以后，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全身都累，他疲惫地走出病房向在外等待的姨父道谢。 “我没有见过他。”透过半掩的病房门，林尚峰只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面容却看不清楚，之前匆忙跑来也没看清楚那孩子的样子，只觉得廋得厉害，林尚峰对莫峥还是很喜爱，平时对他也很好，所以对莫峥身边的朋友也了解一二，病床上的人看起来不是莫峥的朋友中的一个，所以他才问这个问题。 莫峥老实地点点头，“他是我……朋友，这个学期认识的，姨父最近没有来家里，所以不知道。” “嗯。”林尚峰只应了一声，看了看手中的表，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莫峥识趣地没有继续说下去，关切地问：“姨父，你还有事情吗？” 林尚峰抬起头，一愣，随即摇摇头，“不，也不是很急。” “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林尚峰也没有拒绝，这是孩子们的事情，他不打算插手，他转身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你怎么会在那里？” 莫峥一愣，脸有些红，支支吾吾地说：“不、没、没什么……就是……有些原因……”如果告诉姨父自己是因为担心那个笨蛋才跑到山上去，那父亲也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到时候就糗大了。 林尚峰点点头，扯了下嘴角，杨着下巴，“进去看看他吧，我先走了。” “嗯。” 送走姨父以后，莫峥才走进病房，夏蔚然睡得很沈，在陷阱昏迷以后他就一直在昏睡，莫峥走到窗前，探了探他的额头，温温的，没有在发烧，莫峥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绑着绷带的脚上。 莫峥来到床尾，看着夏蔚然的脚，眉头紧蹙，医生说长时间没有处理伤口，而且是由生锈的铁器弄伤，很有可能会得破伤风，这个笨蛋，脚明明伤得这么严重，还要逞强。 目光上移，落在夏蔚然的脸上，温暖的病房里，夏蔚然睡的很舒服，头缩了缩，整个脸埋在被子里。 “笨蛋，不怕闷死哦。”莫峥笑着骂了一句，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落下被子，看到夏蔚然红润的脸颊，修长的睫羽像天使的羽翼，小心翼翼地遮住了眼睛。 莫峥静静地望着，神情着迷，身子向前倾了倾，这下连夏蔚然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莫峥一手撑着下巴，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点了点夏蔚然的脸颊。 夏蔚然沉沉睡着，没有给他任何反应，而莫峥却乐地咧开嘴，神经质地默默地笑着。 这样玩了一会，莫峥没有再动，也许是没有外界的干扰，夏蔚然舒服地动了下身子，整个头露在外面，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整个脖颈露在外面。 莫峥皱着眉，立马扯过被子挡住了外面的风，有些恼地瞪着熟睡的人，目光落在对方粉红的嘴唇上，他停下动作，喉咙上下移动，着魔一般俯身贴上唇瓣，温柔的触感，莫峥坐在微眯着眼，望着夏蔚然紧闭的双眼。 哗！ 莫峥喘着粗气，凳子歪在一边，他惊惧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夏蔚然，他捂着脸，太可耻了！太可耻！他怎么能…… 寒冷的夜晚，莫峥一身冷汗从夏蔚然的病房跑了出去，而病床上的夏蔚然仍然在安静地沉睡着，仿佛做了一个很美的梦，睡梦中他弯起嘴角。 23、 “同学、同学。” 莫峥将头埋在胳膊里皱着眉希望将耳边恼人的声音隔绝，然而对方一点停的意思也没有，拍着他的肩膀希望他睁开眼睛，莫峥动了动身子，随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太冷了！ 他迅速地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当他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人穿着白大褂以后，他收起怒火，沉默地从椅子上坐直身，声音嘶哑透着慵懒，“医生……”刚叫出声，目光一变，焦急地问：“医生，是不是我朋友又发烧了？”说着就要站起来朝病房冲。 医生一把拉住他，好笑地望着他，“你这个学生啊，也太冲动了。” “他没事吗？”莫峥担忧地问，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些怯意，又转身坐回椅子上，幽幽地说道：“医生，他现在怎么样？” “既然这么担心他，你何不自己进去看看他。” 莫峥露出一抹苦笑，他现在怎么敢去面对夏蔚然呢，即使他永远不会知道昨晚他对他做了什么，但是现在他已经无法用以前那样轻松的心情去面对夏蔚然了。 医生摇摇头，只觉得现在的孩子真是让人头痛，也不再多想，问莫峥，“你知道他的家人在哪吗？” 莫峥一愣摇摇头，“我不知道。” 医生皱着眉，“那你和他的关系是？” “我和他是朋友。”莫峥敏感地察觉到医生有什么话要说，他不动神色地继续说道：“我和他是一快长大，如果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你和他一块长大也不知道他父母去哪了吗？” “嗯，他父母常常出差，这次出来也是因为家里没人，他在家里无聊了，所以……”莫峥面不改色地陈述‘事实’，“医生，如果他身体还有其他问题你可以告诉我。” “不，这件事情我还是要找他父母谈谈。”医生没有让步，加了一句，“毕竟患者的病情属于隐私，这些话和你说了也不合适。” 莫峥听后更加担心了，直觉医生话里有话，可恨后来无论怎么旁敲侧击医生都闭紧嘴不吭声，最后更是直接进了病房，莫峥此时不敢见夏蔚然，只能满腹疑虑地站在外面瞎想，他总觉得按照医生刚才的表情看来，夏蔚然的伤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他的伤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莫峥心里一惊，顾不上其他，大力地推开门，看也不看里面大叫：“医生，麻烦你还是……” 接下去的话戛然而止，莫峥愣在原地，两手左右开弓撑在房门上，嘴微微张开，呆呆地站在那里。 “莫峥？”夏蔚然一手抓着医生的手，一边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莫峥，心里咯！一下，脸色瞬间苍白，双手都在发颤。 然而莫峥此时并没有注意到夏蔚然的变化，他的眼神像一头饿狼，直愣愣盯着前面那两双‘交缠’在一起的手，目光上移落在夏蔚然凌乱敞开的胸膛上，莫峥一言不发，脸色瞬间黑了下去，他原本身高就将近1米8，此时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慑得一旁的医生护士都不敢说话。 “好些了吗？”出乎意料的温柔语气，不动声色地挤开一旁发愣的医生，正大光明又无比自然地拉好夏蔚然的衣服，而夏蔚然只是直直地看着他，放在被子上的双手紧紧搅着被角。 “好些了吗？”没有得到答案，莫峥执拗地问道。 “还好。”夏蔚然轻声回答，心脏像打鼓一样急速地跳动着，他悄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医生，想到刚才对方说的话，夏蔚然整个心都在发凉，他握紧拳头，表情没有任何慌张，平静地说道：“我想回家。” 莫峥皱着眉，“回家？可是你的脚……” “只是一点小伤，回去以后也可以养伤。” 见夏蔚然坚持要回家，莫峥有些失落，转而询问医生，“医生，他可以出院吗？” “没有问题。”医生给出了确切答案，他知道这个孩子在担心什么，不过他是一个医生并不是八卦记者，他必须对病人的病情进行保密，所以他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弯腰拔出夏蔚然手中的针管，对夏蔚然说道：“我会开一些药……” “不需要。”夏蔚然冷漠地说道，然后对莫峥说：“你有电话吗？” 莫峥皱着眉，“蔚然，你这样对医生说话，太没有礼貌了。” “如果没有电话，我可以自己去外面打公共电话。”夏蔚然仿佛没有听到莫峥的话，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莫峥一把按住他，有些无奈地对医生说：“抱歉医生，麻烦你出去一下，我待会会为他办出院手续。” 医生点点头，对一旁像小豹子一样警戒他的人温和地说道：“我想关于你伤口的事情最好能和你父母说一下，下次出门不要只和同龄人出来，否则如果我有什么建议要告诉你父母就不方便了。” 夏蔚然睁大眼，看着医生温和的笑容，他眨眨眼，身体软了下来，轻声说道：“对不起。” “呵呵，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病，宽心就是良药。”医生爽朗地笑了几声，“不过你这个朋友可是累坏了，昨晚在外面椅子上睡了一晚上，今早起来就问你伤势怎么样了，年轻真好啊。” “医生！”莫峥脸上一红，气恼地瞪着医生，他怎么什么话都说啊。 医生只是笑了笑，终于和一旁的护士走出病房。 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两人陷入沉默，一个是觉得让医生说得像女人一样多愁善感觉得丢人，一个是因为让对方担心一晚感到抱歉。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不由都愣住了。 “没事吧？” “累不累？” 又是一起开口，两人相视一眼，突然噗哧一声，两人都笑了起来，夏蔚然抿着嘴笑得矜持，眼睛却亮晶晶的闪着光，心里的担忧也去了一半。 “真的要回家吗？”莫峥盯着夏蔚然包裹着纱布的脚，“好像粽子啊。” 夏蔚然微眯着眼，不悦地嘟起嘴，“不过是包扎得夸张了些，伤口没有想象中严重。” “没有？”莫峥眼角一挑，“皮开肉绽叫没有想象中严重？” 谁知夏蔚然竟然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啊，只是开始的时候痛一下，后面还会长好肉，结疤以后就没事了，放心，我一向不怕痛的。”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放心，你这个笨蛋。”莫峥有些生气地吼道，随即盯着夏蔚然大有秋后算账的架势，“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去山上？你是笨蛋吗？既然下错了车就在原地乖乖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上山，你知不知道那个村子的深山里还有野猪。”当他听到村民描述山里的惊险时心脏差点没吓出来，而夏蔚然不但进了山，还径直掉进了陷进里，莫峥越想越怕，恶狠狠瞪过去，“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就直接打我电话。” “我没有手机。” “去买。”没有给他逃避的借口，莫峥强硬地说道：“看起来你家也不差，手机总卖得起。” 夏蔚然沉默地盯着他，盯得莫峥心里发毛，手心出汗，口干舌燥，才缓缓开口，“为什么一定要给你打电话。” 莫峥一愣，心里慌了起来，好像自己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暴露在了夏蔚然面前，是啊，他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他们不过才认识几个月，比起他的家人，他又算得了什么。 莫峥自嘲地笑了笑，“就算不打给我，也可以在紧急的时候联系你的家人。” 夏蔚然点点头，表示赞成，“那要买什么样的手机呢？听说最近出了小灵通，打电话非常便宜。” “是便宜，隔一堵墙你就与世隔绝了能不便宜么。”莫峥凉凉地说着，压下心里的不舒服，他看着夏蔚然信任的目光，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昨晚他对夏蔚然动了什么样的心思，以后他都会把他当作兄弟，否则以夏蔚然的性子，他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与其这样不如将昨晚深藏在心底。 “这么糟糕？”夏蔚然有些失落。 “没有什么好烦恼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找不就可以了。”莫峥小心地拍拍夏蔚然的头，夏蔚然的头发很柔，摸上去像抚摸温顺的小动物，莫峥不由地笑起来，问道：“真的打算回家吗？” 夏蔚然摇摇头。 莫峥一愣，问：“那你要去哪里？” 夏蔚然拖着腮帮，“现在去爷爷那里我会被念叨死的，妈妈不在家，林婶回家了，我脚受伤了不能做饭，到了家里也吃不饱，嗯……爸爸在枫哥哥那里，现在过去找枫哥哥那么爸爸也会知道这件事情，啊，不好不好。”夏蔚然苦恼地皱着眉，他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莫峥看着夏蔚然苦恼的样子，心里一热，脱口而出，“那去我家吧。” “嗯？”夏蔚然看向他。 莫峥张张嘴，仿佛看到了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最可悲的是，他还舒服地躺在坑里，他表情无比坚定地说：“对，就去我家。” 24、 “夫人！夫人！” 在莫家工作了十几年的老管家急匆匆跑上楼，焦急地在门口叫了几声。 莫峥母亲走出来，笑着说：“怎么这么着急？” “夫人，是莫峥回来了。”老管家喘着气，显然有什么事情让他受到了惊吓。 母亲忍不住笑道，“峥儿回来就回来了，怎么这么惊讶？他昨晚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时候才回来。” 管家等母亲说完话，这才小声说道：“夫人，莫峥带了一个人回来。” 母亲愣了愣，有些明白老管家为什么会吃惊，显然莫峥带回来的人不是家里人所熟悉的，而莫峥从小到大也没有带陌生人回家过，“峥儿带了谁来家里？” “我还没来得及问，心里着急就来找您了，不过，莫峥的朋友脚受伤了。” “受伤？”母亲脸色一变，脚步加快地走下楼。 “妈妈。” 母亲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莫峥的声音，一眼看到莫峥扶着一个人站在楼梯下方，莫峥身材高大正好挡住了他身后的人，不过母亲还是看到那人受伤的腿，她连忙跑下楼梯，焦急地问：“莫峥，你朋友……” 夏蔚然听到莫峥母亲的声音，在莫峥身后深呼吸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朝向自己走来的女子说道：“阿姨，你好，我是夏蔚然。” 莫峥移开身体，让夏蔚然完全出现在母亲面前，“妈妈，他是我同学，夏蔚然，他脚受伤了，家里也没人照顾他，最近这几天他会住在我们家。” 母亲站在楼梯上，眼睛因为吃惊而睁得大大的，她上下打量着夏蔚然，眼睛眨了又眨，直直望着夏蔚然，半响问道：“你、你叫什么？” 夏蔚然奇怪地看向莫峥，莫峥眨了下眼，心里也奇怪母亲今天的举动，他走上楼，扶着母亲，“妈，你怎么了？”” 母亲像是没有听到莫峥说的话，站在原处，定定地望着夏蔚然，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你叫什么？” “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叫夏蔚然。”莫峥担忧地摸摸母亲的头，“妈，你怎么了？” “夏？”母亲喃喃地说着，随即摇摇头，像是不敢相信，“怎么会姓夏？” “妈，你在说什么？”莫峥皱着眉，对夏蔚然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再对母亲说：“妈，你吓到我朋友了。” 母亲一怔，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自嘲地说道：“瞧我，都老糊涂了，你的伤没事吧？”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夏蔚然规矩地回答。 母亲来到夏蔚然面前，又及认真地看着他的脸，随即温和地笑道：“别担心，尽管把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 “谢谢阿姨。”夏蔚然腼腆地低着头，一旁的莫峥连连称奇，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乖巧的夏蔚然啊。 “我叫你然然如何？” “可以。” “你和峥儿是同岁吗？” “我今年十四岁，再过几个月满十五岁。”夏蔚然红着脸小声地说道。 “十四！”这声叫喊却是来自莫峥，见两人都看向他，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没，没想到你比我还小。” 母亲瞪他一眼，“昨晚你去哪了？” 莫峥摸摸鼻子，瞥见夏蔚然一脸紧张地坐在那里，忍不住笑道：“昨天和别人约会去了。” “约会？”母亲眯着眼笑了笑，“不会是交了女朋友吧。” 夏蔚然低着头，双手紧紧交缠。 莫峥滑头地说：“妈，你这是在教我赶紧找女朋友吗？” “瞎说。” “阿、阿姨。”夏蔚然小声地开口，“昨天，他、他和我在一块。” “你和峥儿约会？” 夏蔚然慌忙摆手，“不、不，不是约会，是他救了我。” “救？”母亲看向夏蔚然的脚，皱着眉，“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莫峥无奈地走到母亲面前，“妈，我们现在很累，让我们先休息，迟一点我再告诉你事情的经过，可以吗？” 母亲这才注意到夏蔚然脸色有些苍白，她连忙对一旁的老管家说道：“让然然住在峥儿旁边的客房里吧。” “谢谢阿姨。”夏蔚然扶着莫峥，礼貌地向母亲行李。 母亲笑着点点头，“上去吧，晚饭准备好以后，我再叫你。” 莫峥扶着夏蔚然上了楼，进入客房，客房里自带盥洗室，这倒省了不少事情， 房间很干净，床铺也是全新的，坐上去的时候就感觉到很柔软。 “莫峥，谢谢你。”夏蔚然坐在床边像莫峥道谢。 莫峥故作生气地瞪他一眼，“说什么呢，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就行了。” 夏蔚然知道，如果不是莫峥昨天找到自己，或许现在自己还躺在陷进里呢，不过他也知道莫峥的脾气，所以他也没有再一个劲地说感谢。 “你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我就在旁边，你要是有事情找我，可以直接按下这个铃。”莫峥絮絮叨叨地嘱咐着。 夏蔚然点点头，全身放松下来以后眼皮开始一眨一眨地想要睡觉。 莫峥叹口气，“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是白说，你先休息吧。”说着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莫峥靠在房门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转头看着房门苦恼地绕绕头，这才离开。 夏蔚然是第一次住在同学家里，莫峥一离开他就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认床，完全没有睡意，以前出去旅游他都要花一些时间才能适应环境，更何况现在还是同学的家里，还好莫峥的妈妈对他很和善，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该不该打电话告诉妈妈呢？夏蔚然烦恼着，母亲现在应该还在工作，如果告诉她自己受伤了，母亲肯定会坐飞机赶回来，夏蔚然想到这里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决定暂时不告诉家里人自己住在莫峥家里，等身体恢复以后再回家就行了。 想通了最棘手的事情，夏蔚然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似乎昨天受伤以后他就没有清理过，现在全身都是汗臭味，客房里的床是白色的，夏蔚然站起身，担心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弄脏了床铺，此时此刻他非常渴望能爽快地洗一个热水澡。 他走进浴室，里面有一个洁白的浴缸，万幸的是，旁边还有一张椅子，受伤的部分不能碰水，但是坐在椅子上，避免脚碰水的话，还是可以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夏蔚然一瘸一拐地坐在椅子上，开始放水，等到浴室里充满了水蒸气他才脱去身上的脏衣服，雾气氤氲，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当夏蔚然全身赤裸的时候，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即使浴室因为水蒸气变得暖和，但是在冬季还是会觉得冷，他把脚放在浴缸的边沿上，拿起蓬头小心地对着自己的身体。 等到身体适应水的温度以后，开始擦洗发水，因为身体渐渐变冷，他的动作也开始快起来，洗完头以后，他冲掉头上的泡沫，眯着眼一脚踩在地上想关掉蓬头开关。 在模糊的视线中，他一脚踩到泡沫，身体一滑，他连忙扶住椅子，然而整个人还是摔在了地上，受伤的脚掉进了热水里，夏蔚然顿时觉得眼冒金星，脚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躺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唯一庆幸的是蓬头没有关掉，热水洒在他身上，身体没有感到寒冷。 夏蔚然吐出几口气，转过身，整个人朝上躺着，脚已经完全浸入在热水里，夏蔚然皱了皱眉，一手抹去脸上的水，缓慢地趴着椅子想让自己坐起来。 “啊！”他忍不住叫了一声，手本能地揉着腰，整个人又摔在了地上，他蜷缩着身体，腰部的疼痛却没有消失。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夏蔚然无奈地想到，他疼得甚至没有力气再发出声音，不知道莫峥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要是一直躺在这里，别说腿上的伤口，等到热水都用完了，那才是酷刑吧。 真是糟糕透了。夏蔚然迷迷糊糊地想着。 25、 莫峥回到自己房间洗漱以后却没有了睡意，他穿着一身宽松的棉布休闲服，随意地擦了下头发就走出房间，经过客房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客房里没有动静，莫峥想夏蔚然现在一定还在睡觉，所以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进入客厅，意外地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微侧着身子，目光直直地盯着矮几上的座机电话，莫峥走上前，坐在母亲身旁，母亲竟然没有察觉到，莫峥有些在意地握着母亲的手，轻声唤道：“妈妈？” 没有反应，莫峥有些担忧地拍拍母亲的肩膀，声音提高了一些，“妈妈？” 母亲身体一颤，像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直愣愣地望着莫峥，无神的表情让莫峥吓了一跳，他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蹲在母亲面前，握紧母亲的手焦急地问：“妈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母亲沉默地移开目光，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累极了靠在沙发上，语气还算平稳，“你朋友休息了吗？” “嗯。”莫峥随口应了一声，母亲的举动让他在意，于是又问道：“妈，你究竟怎么了？” 母亲摇头，很慢地转过头直视着莫峥，眼睛快速地眨动着，莫峥知道母亲在紧张，但是他不明白母亲在紧张什么。 “然然的妈妈叫什么？” 莫峥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母亲会问这个问题，从小到大，即使是张帆他们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妈妈也从未主动询问过他们的家世，想到母亲刚才看到蔚然的样子，莫峥不动声色地说：“妈，你怎么突然对蔚然家里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母亲温和地笑了笑，动作轻柔地摸着莫峥的头发，小声地说道：“你是第一次带同学来家里，妈妈自然要关心一下。” 莫峥不高兴地说：“妈，蔚然不是坏孩子，昨天他迷路了，掉进了山里的陷进脚才会受伤的。”莫峥下意识地不希望母亲误会夏蔚然，他的表情有点严肃，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母亲。 母亲噗哧一下，指尖指着莫峥的额头，笑骂道：“瞧你这样，妈妈不过是开个玩笑，看你这表情，呵呵，妈妈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母亲笑完了眼，像发现新大陆一下津津有味地说：“如果然然不是男孩子，我都以为我儿子喜欢上他了呢，一脸为心爱的人辩护的样子。” 莫峥极力维持脸上的表情，“妈，哪有你这么取笑自己儿子的。” “我这也是高兴啊，好不容易峥儿会替朋友着想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张帆他们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不许告诉他们。”莫峥想也不想地说道，面对母亲询问的目光，他咳嗽一声，“妈，蔚然那人害羞的很，你要在张帆他们面前乱说话，他肯定以为是我多嘴的，到时候你儿子就遭殃了。” “峥儿这是在担心然然生气？”母亲半真半假地问。 莫峥绕绕头，“也不是，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心脏碰碰直跳，莫峥掩饰着脸上的表情，乖巧地朝母亲笑着。 母亲安静地听了莫峥的话以后，突然问道：“你知道然然家里的事情吗？” “不清楚。”莫峥老实说道，心里冒出了酸泡泡，夏蔚然从来不会过多地说起他的家庭，偶尔提到一些也让人琢磨不透，莫峥心里暗暗想，找时间一定要好好和那家伙谈谈。 “他妈妈姓什么也不知道吗？” 又是他妈妈的姓？莫峥皱着眉，有些疑惑地望着母亲，最后还是说道：“妈，我们平时不会聊这些。”莫峥越来越觉得母亲的表现很奇怪，“妈，你怎么好端端地对蔚然这么感兴趣？” 母亲一愣，这才察觉到自己一直在讨论这个话题，她摸摸自己的脸，露出宠溺的笑容拍拍莫峥的脸颊，“还不是你，突然带了朋友来家里，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我自然是好奇了。” 莫峥笑着回道：“原本他也没打算来我们家，只是他家里的大人都不在家，他脚又受伤了，我想他在家里也没人照顾，倒不如在我们家住几天，妈妈这么贤惠，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母亲伸手敲在莫峥头上，“就你贫嘴，去，打电话给你姨父。” 莫峥揉着头，不解地问：“打电话给姨父做什么？最近那两个女人总在我们家附近转悠，被她们看到了，你又得受气。” 母亲横他一眼，伸手替莫峥揉着头，轻声说道，“平时你姨父对你多有照顾，小时候你在外面无法无天，你爸爸要打你的时候，哪次你不是跑到你姨父身边，你姨父护着你，怎么，人长大了，就不喜欢你姨父了？” “冤枉啊！”莫峥大叫，“妈妈，你别制造内部矛盾啊，我和姨父可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亲密战友。” “哦，那你们的敌人是谁啊？” 莫峥大呼不妙，站起身来，猴子一样窜上楼，叫道：“我现在就去给他电话。” 母亲无奈地摇摇头，脸上褪去了笑容，露出深深的惆怅。 莫峥上楼后，给姨父打了一个电话，姨父很爽快地答应了莫峥的要求，莫峥原本想问问姨父关于他初恋情人的事情，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事情他来问并不合适，也就作罢。 两人聊了一些莫峥最近的生活和学习情况，莫峥很喜欢将这些话题和姨父讨论，他和姨父之间虽然相差二十岁，两个人却没有隔阂，平时交谈更像是朋友之间的相处，很多时候，莫峥都会将一些烦恼和姨父讨论，比起父母，他甚至更依赖姨父。 “姨父。”莫峥靠着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被子上弹钢琴，“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问完以后，莫峥尴尬地绕绕头，心里暗骂自己白痴，干嘛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姨父还在找他的初恋情人，这个时候问一个这么充满少女情怀的问题，简直是在姨父伤口上撒盐。 “姨父，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 “峥儿有喜欢的人了？”林尚峰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语气中没有觉得不悦，莫峥沉默片刻才轻声应了一声。 “峥儿喜欢的人一定是大美人吧。”姨父的声音听起来很开朗，似乎并没有受到莫峥的影响。 脑海中出现那个让人又爱又气的脸庞，“算是吧。”那个人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性子却那边厉害，莫峥无奈地说：“我捉摸不透他。” “怎么说？”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莫峥坐在床上，努力的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觉，“有时候他很随性，别人对他做什么他都会礼貌的答应，可有时候又烈得像只豹子，让人完全琢磨不透。” “这样不是更有魅力吗。” “可是……他总是在可以躲着我。”莫峥抿着唇，“当他表现出很礼貌很乖巧的样子的时候，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对这个世界的疏离。” “或许她只是觉得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如果你知道他徒手对付了几个比他高半个头的人你就会知道他有多厉害。” “这么厉害？”姨父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把这种情绪传达给莫峥，这个时候的孩子，不正是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时候么。 “峥儿很没有自信啊。”姨父低沉地笑起来，笑声中并没有嘲讽的意味，“峥儿，地球可不是为你打转的，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语言，语言不是让你编造美丽的谎言，而是让你通过语言通过沟通去了解对方，这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媒介，换句话说如果你不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她又怎么会明白你对她的心思呢？” “他原本就是一个迟钝的家伙。”莫峥苦笑道：“也许他永远不知道我的心思也是一种幸福。”他没有自信去面对夏蔚然眼中的厌恶，如果连朋友都做不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他有时候觉得就一直这样下去也好，至少夏蔚然会越来越依赖他，而他们都太年轻，将来的岁月里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看来峥儿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林尚峰笑着说道：“如果你妈妈知道，又该头疼了。” “所以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莫峥甩开心中的烦恼，语气轻松地对姨父说道。 “贫嘴，好了，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晚饭的时候我会到你家。” “嗯，再见。” 挂上电话以后，莫峥叹出一口气，如果姨父知道他们今天讨论的对象是一个男人，他会怎么想呢？从第一次做那个春梦以后，莫峥就意识到自己对夏蔚然产生了怎样的感情，原本他还希望能用好兄弟这样的关系来掩饰，但是昨天的那个吻击溃了他所有的伪装，面对夏蔚然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像面对张帆他们一样表现得那么轻松自在。 或许是感情来的太快，在莫峥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时候，突然让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他挣扎过，迷茫过也痛苦过，可是当他看到夏蔚然受伤躺在陷阱里时，他心中的恐惧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甚至想，如果有一天夏蔚然就这样消失在他面前，他会怎么样？ 可是，他们的关系也只能是好兄弟。莫峥自嘲地笑了，他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他们之间又会变成陌生人吧。 26、 老管家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出现在莫峥的房前，莫峥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你朋友会需要这些。”老管家把衣服放在莫峥的床上解释道：“我刚才去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我想你朋友应该还在休息，待会你去叫醒他的时候，正好把这些衣服交给他。” 莫峥点头，“我知道了。” 看看墙上的钟，他站起身，“我现在给他拿过去吧。” 老管家先离开，莫峥拿着衣服来到客房前，敲着门，朝里面喊道：“蔚然，蔚然？你醒来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莫峥想了一下，径直打开门，推开门，一眼看见里面床铺整洁的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莫峥皱着眉，抬脚进入屋子里。 “蔚然？”他又叫了一声，查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什么也没有动过，只有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莫峥叹口气，来到浴室门口，“蔚然，你的伤口不能碰水，不要再洗了，快出来吧。” 水声哗哗响着，屋子里顿时显得异常安静，莫峥心里有些不安，敲着浴室的门又叫了一声，“蔚然，你在里面吗？” 仍然没有人回答他，就在莫峥打算推开门时，浴室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随即是椅子移动的声音。 “蔚然？”莫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但是夏蔚然明明在里面却一直没有回应他，这让他越发不安。 就在莫峥几乎要失去耐性的时候，一声极轻的声音透过水声传了过来。 “莫峥，我冷……” 莫峥心里一紧，双手紧紧握着把手，咽了咽口水，问，“我能进去吗？” “快点……”夏蔚然像是用去了所有的力气，说出这两个字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回应。 莫峥推开浴室门，感到脸上飘来一阵冰冷的水花，他心中一紧，忙寻找夏蔚然的身影。 夏蔚然用手遮着脸躺在地面上，已经变得刺骨的冷水通过蓬头洒在他身上，裸露在外的身体暴露在莫峥眼前。 莫峥僵在原地，下一秒冲进浴室，关上蓬头，一把抱起夏蔚然，感受到他全身的冰冷，一抹恼怒出现在他脸上，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只看了一眼夏蔚然脚上湿漉漉的纱布，将纱布解开，起身不顾身上沾上的水，抱着夏蔚然来到床边，用棉被紧紧抱住夏蔚然，随后把空调调到最高，莫峥冷着脸拿起床边的电话。 “喂？” “刘管家，马上叫救护车。” “莫峥？你怎么了？” “不要问了，快点。”莫峥挂断电话，一言不发地望着窝在自己身上正瑟瑟发抖的人。 夏蔚然像是没有回过神来，因为身体都被棉被包裹着，一张苍白得吓人的脸出现在莫峥面前，莫峥的脸色沈了几分，他靠在床上，紧紧抱着夏蔚然。 夏蔚然双唇颤抖，眼睛半眯着快速眨动，昏昏沉沉的模样，过了好一会，他微微抬头，看着莫峥紧绷的下颚，嘴角一勾竟露出一个笑容。 不等莫峥生气，他额头抵在莫峥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便安心地沉睡了过去。 莫峥狠狠瞪着怀里熟睡的人，很想打他一顿，可是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刚才走了进来，庆幸自己在夏蔚然还未变得更糟糕以前出现，如果他刚才没有闯进来，现在夏蔚然会变成什么样？莫峥不敢想，他满脸怜惜地伸手摸上夏蔚然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他蹙起眉头，看着被水弄湿的棉被，他轻轻站起身，把夏蔚然小心地放在床上，然后下床，打开衣柜，找出一床干净的棉被。 莫峥走上床，把棉被拉开，一眼看着莫峥没有瑕疵的肌肤，他眨了下眼，像是才意识到夏蔚然什么也没穿，脸腾地红了起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夏蔚然，圆润的肩头，像熟透的果实一般殷红的乳首，莫峥喉咙上下移动，咽着口水目光继续向下，夏蔚然的身体不算壮实，不过因为习武的关系，腹部的八块肌肉清晰可见，目光再向下移。 “呼……”莫峥失了魂一样看着那精致的小东西，腿间的小东西不似他的那般狰狞，倒和它的主人一样，让人赏心悦目，此时温顺地躺在主人腿间，粉红的让人想咬一口…… “冷……妈妈……我冷……”夏蔚然梦呓地呼唤着。 莫峥身体一颤，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脸，他在想什么？慌忙扯过一旁干净的被子，莫峥躺在被窝里，圈着夏蔚然的身子，抱住两人紧得没有一丝缝隙，他感受着夏蔚然身体的冰冷，同时又将自己的体温传输给夏蔚然，这一刻这片狭小的天地让莫峥莫名的有些愉悦。 莫峥不敢再有他想，环抱着夏蔚然闭着眼平复着心中的激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卑鄙，竟然在这个时候产生冲动，他的头靠着夏蔚然的头，两人的脸颊紧紧挨在一起，夏蔚然安稳地沉睡着，却苦了莫峥，闻着心爱人的味道，对于年轻的身体却是无法忍受的冲击。 莫峥睁开眼，眉头紧锁，目光深深地望着夏蔚然的睡脸，这张熟睡中的脸，在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陌生人，变成了一个让他无法停止思念的人。 “小坏蛋。”莫峥叫道。 夏蔚然安稳得没有任何回应，莫峥叹口气，额头抵着夏蔚然的额头，逼着自己忘记刚才看到的情景，安心地给予夏蔚然温暖。 “峥儿？峥儿？” 母亲焦急的声音从莫峥的房间里传来，莫峥看了一眼夏蔚然，大声叫道：“妈妈，我在客房。”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随即门打开了，母亲看着床上的两人，惊讶地站在原处。 “妈，蔚然刚才摔倒在浴室里。”眼中闪过怜惜，语气却充满气恼，“也不知道在浴室里躺了多久，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冲冷水。” “现在他怎么样了？”母亲听了原委，担忧地来到床边，将床上湿漉漉的棉被仍在地上，母亲坐在他们身旁，伸手探在夏蔚然的额头，夏蔚然在这时嘟囔道：“妈妈……” 母亲目光柔和地望着夏蔚然，松开手，放低声音说道：“没有发烧，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 “不、不、不要去医院……”突然夏蔚然像孩子一样扭动着身子，莫峥紧紧抱着他，像安慰孩子一样拍着他的后背，“我们只是让医生看看你的情况。” “不、不……”夏蔚然孩子气地蹬着脚，皱着脸哭诉，“我要枫哥哥……我要枫哥哥……” “谁是枫哥哥？”莫峥冷着脸问道，语气就像一个捉拿奸夫的妒夫。 “要枫哥哥打针。”夏蔚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下意识的拒绝去医院，心里很急切，这种心情让他在没有清醒的情况下一边叫嚷一边抓着前面的事物，好像这样做就可以会散心中的不安。 母亲好笑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夏蔚然伸出一只手抓着莫峥的脸，一边揉一边叫道：“不去医院、不去……” “夏蔚然！”莫峥大叫，“你是真病还是装病？”担心夏蔚然再受凉，又担心夏蔚然赤裸的身体暴露在母亲面前，莫峥有些狼狈地一手制止夏蔚然的动作，一手扯着岌岌可危的棉被。 母亲说：“你给他穿好衣服，我现在叫刘管家准备好车子，待会我们就带他去医院。” 莫峥按着夏蔚然不老实的双手，一边说：“我知道了。” 母亲抿嘴看着莫峥苦恼的模样，望向夏蔚然的目光都了几分疼爱，母亲离开以后，莫峥一个翻身，坐在夏蔚然身上，抓着他的双手放在头顶，夏蔚然只动了下腿就没有了动作。 莫峥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照顾病人，特别是孩子气的病人，真是一个体力活。 “夏蔚然，你给我等着。”莫峥瞪着始作俑者威胁道。 27、 林枫整理好桌子上的杂物，一整天他的心情都无比愉悦，因为今天他终于可以按时下班了，一旁的小护士抿着嘴，羞涩地望着他笑，林枫风度翩翩地回她一个笑容，每当他心情好的时候，他都会像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一样让身边的女同事心动不已。 见林枫今天这么和善，小护士大胆地问道：“林医生，你今天有约会吗？” 林枫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你一整天都在笑呢。” “哈哈，你看出来了？”林枫眨眨眼，“我只是心情好。”收拾好东西，潇洒地摆摆手，“再见。” 走出研究院大楼，林枫进入了疗养院，穿过幽静的走廊，正好看到夏蔚然的父亲——魏青，魏青拄着拐杖，艰难地在走廊上行走，轮椅放在一旁离他有一些距离，这些简单的行走动作对于常人来说是再轻松不过的动作，然而身为医生的林枫知道，魏青的每踏出一步都带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魏青。”林枫直呼魏青的名字。 魏青抬起头，光洁的额头上透着细密的汗水，当他看到林枫以后，无声地笑了起来，清爽干净的模样实在看不出他已经三十几岁了。 林枫故作生气地走了过去，“我说过，你不要操之过急，恢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这样超负荷行走反而会给你的身体带来负担。” 魏青抱歉地比划着：下次不会了。 “最好是这样。”明明比对方小的人反而像个长辈一样训斥对方。 魏青接过林枫手中的毛巾，擦着汗，继续比划着：你下班了吗？ “今天可以准时下班。”林枫心情大好地笑了起来，“难得今天可以早点休息，就过来看看你。” 然然在家里乖吗？他妈妈去国外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按时吃饭。 “你不用担心他，那小子每年一半的时间在外面，不会出事的。”林枫毫不担心地说着，示意魏青坐在轮椅上，看着天边渐渐西沈的太阳，他说：“天冷了，我扶你进屋。” 魏青闭着眼，惬意地靠着轮椅。 林枫苦笑，这父子两在某些时候还真像。 刚推着轮椅进入病房，林枫的手机就响了，抬头看了一眼魏青，他仍然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林枫走出病房，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林枫挑着一道眉，按下接听键。 “喂？” “喂，你好，请问是……” 林枫皱了下眉，看了一眼耳边的手机，故障吗？怎么突然没有声音了？ 这时对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继续问道：“你是……枫哥哥吗？” 林枫脚步一个踉跄，扶着墙微眯着眼，“你和蔚然是什么关系？” 听到他说出夏蔚然的名字，对方显然松了一口气，随即讲述了目前的情况，林枫从开始的疑惑，到担忧最后到愤怒，心里狠狠骂道这个笨蛋！ “我知道了，谢谢你及时通知我，麻烦告诉我你那边的地址，我现在就去接他。” 对方迟疑了一会，才说出一个地址，林枫只说了句谢谢就挂断了电话，他转身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魏青安稳地睡着了，他沉默地转身离开。 “已经告诉他了吗？”莫峥的妈妈黄珍琪担忧地问着自己的儿子。 莫峥一边安抚怀里的人，一边冷着脸点头。 就在莫家准备带夏蔚然去医院的时候，夏蔚然在沉睡中竟然开始不老实起来，在床上、地上、门边像孩子一样耍赖，苦恼大声叫着不去医院，嘴里一直嚷着要找什么枫哥哥，莫家一时成了金庸剧的剧情，左一声哥哥又一声哥哥，听得莫峥心中一阵恼火，就走他几乎要失去耐性的时候，黄珍琪安抚着夏蔚然，询问了一番终于得到了那个‘枫哥哥’的手机号码。 夏蔚然一直没有清醒，在拖延去医院的过程中，他开始发烧，整个脸像煮熟的虾子，又红又烫，莫峥担忧地一手抵着夏蔚然的额头，但是很快他手中的温度也变得和夏蔚然的额头一样汤。 “怎么还没有来？”莫峥望着夏蔚然，低声询问一旁的刘管家。 刘管家说道：“我再去看看。” “峥儿，耐心一些。”黄珍琪皱着眉，心里也有些担心，夏蔚然怎么也不肯去医院，也不让医生靠近他，如果继续这样耗下去，孩子怎么受得了。 “峥儿？”黄珍琪惊讶地看着莫峥。 莫峥抱着夏蔚然站了起来，一脸冷俊地说：“真要等到那个人来，他还不知道烧成什么样子，先去医院。” “来了来了。”刘管家疾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那人穿着呢绒大衣，戴着斯文的金边眼镜，清冷的目光扫了莫峥一眼，当他看见莫峥怀里的人时，径直走到莫峥面前抱过夏蔚然，这才对他们说道：“实在很抱歉，蔚然给你们填麻烦了。” 黄珍琪看了儿子一眼，温和地对林枫说：“该说抱歉的是我们才对，然然第一天来我们家，原本是来疗脚伤的，没想到反而在我们家生病了。” “他脚受伤了？”林枫低头，这才发现夏蔚然的脚踝有不自然的红肿，林枫无奈地叹口气，心里只有认命的感觉，他对黄珍琪礼貌地躬身行礼，“打扰了，我现在就带他去医院。” 林枫把夏蔚然放在副驾驶座上，瞪着夏蔚然烧得通红的脸，无奈地说：“你个小混球，不把我们弄疯了不罢休是吧。”拍了拍夏蔚然的脸颊，林枫站起身，关上车门，一转身，看见刚才抱着夏蔚然的少年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车子里的夏蔚然。 “有事吗？” 莫峥平静地说：“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这个没有必要。”林枫毫不客气地拒绝，“况且你也不是医生，到了医院我还要照顾你，麻烦。” “我不需要你照顾。”莫峥有些恼怒，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夏蔚然身上时，硬生生咽下了心中的愤怒，“我想看到他没事。” 林枫耸耸肩，“不过是发烧还死不了人。” “你说什么？”莫峥微眯着眼，浅色的眼眸闪过狠厉。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等蔚然身体好了以后，他自然会来找你。”林枫眼中闪过赞许，这小子，有点意思。 林枫坐上车，透过反光镜看见那个少年一直站在原地，知道他们的车子离开也没有移动半步，夜色中，只有少年耳朵上殷红的宝石闪着光芒，像空中的星光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离开莫家以后，林枫换上了担忧的表情，从汽车前方的隔间里拿出一盒药，他一边开车一边熟稔地将药塞入夏蔚然嘴里，随即打开一瓶水，灌入夏蔚然嘴里。 “蔚然，蔚然？”林枫似乎想叫醒夏蔚然，然而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林枫加快了车速，直奔研究院，同时拨通了一个电话。 “蔚然生病了。”话刚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林枫一手搭在夏蔚然额头上，希望靠自己的温度让夏蔚然觉得舒服一些，一边说道：“蔚然，你可要好起来啊，不然我可要倒霉了。” 28、 夏蔚然是被窗外的鸟叫声惊醒的，当他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窗外茂密的大树以及湛蓝的天空，修长的睫羽上下抖动着，有些迷茫地看着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夏蔚然皱着眉，思绪有些游移。 目光向下，发现自己的脚挂着半空中，上面缠绕着纱布，夏蔚然眨眨眼，一时没有反应。 “然然。” 夏蔚然缓慢地转过头，这才注意到身旁有人，他声音嘶哑地唤道，“妈妈。” 母亲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腿上搭着一件大衣，一头秀发随意披散着，夏蔚然注意到母亲没有化妆。 母亲倾身，手放在夏蔚然的额头上，脸色沉重，过了一会她才松开手，帮夏蔚然掖好被子。 夏蔚然身上盖着被子，露出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母亲，表现得无比乖巧，在母亲坐好以后，他才开口说道，“妈妈，对不起。” “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母亲站起身，语气平淡地说着便走了出去。 夏蔚然抓着被角，目光随着母亲离去的方向转动，过了一会，他收回目光，看着眼前陌生而熟悉的景象不由有些惊讶，他皱着眉希望能想起什么，他记得自己受伤以后被莫峥救了出来，然后去了他家，在他家里觉得身上很不舒服，于是进了浴室洗澡，然后…… “啊！”夏蔚然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头立马像银河一样，满眼都是星星。 “然然！”母亲手中拿着托盘，看见夏蔚然痛苦地捂着头，连忙走了过来。 夏蔚然在母亲的帮助下，靠在床上，夏蔚然问母亲，“妈妈，我怎么在这里？” “先吃点东西吧。”母亲没有解释，坐回椅子上，将病床上的折叠桌子打开，推到夏蔚然面前。 母亲将食物摆放在桌子上，递给夏蔚然一个勺子。 夏蔚然这才察觉到母亲正在生气，可是他不明白是什么事情惹母亲不高兴了，他拿着勺子，问着迷香，肚子便咕咕叫起来，母亲目光柔和下来，望着夏蔚然一口一口地吃着东西。 “妈妈，你别生气了。”夏蔚然吃完东西，见母亲还没有和自己说话不由得有些委屈，夏蔚然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打算先安抚母亲。 母亲整理好桌上的东西，端着托盘打算离开，夏蔚然委屈地叫道：“妈妈，你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说话吗？” 母亲停下脚步，背对着夏蔚然站着。 “妈妈。”夏蔚然像小时候一样无辜地叫着母亲。 母亲转身默默地望着夏蔚然，半响，开口说道：“我没有生气。” “从我醒来到现在你都没有理我，这还叫不生气啊。”夏蔚然撅着嘴，孩子气地说：“我现在头晕的厉害，妈妈还不理我，好伤心啊。” 母亲扯了扯嘴角，未施粉黛的面容也显得美丽动人，她走到夏蔚然面前拍拍他的头，“妈妈只是在气自己。”美丽的眼睛中闪过阴郁，母亲遮住夏蔚然的眼睛，泄露出几分痛楚。 “妈妈！” “妈妈不会生然然的气，然然不要瞎想，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母亲移开手对他说道。 夏蔚然仔细地观察着母亲的脸色，过了一会点点头表示答应，随后想到什么连忙问：“妈妈，莫峥呢？”想到母亲没有见过他，又补充道：“莫峥是我朋友，在我受伤的时候救了我。” “妈妈当然知道他是谁，不过你前天烧糊涂了，他打电话给林枫，是林枫把你带到医院的，妈妈不想再麻烦你朋友，所以还没有告诉他你在这里。” “哦。”夏蔚然应了一声，突然意识过来，惊呼一声，“我睡了两天？” 母亲埋怨地看他一眼，“你一直泡在冷水里，后来一直在发烧，如果不是林枫带你来医院，现在妈妈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刚接到电话时，母亲觉得像是一个晴天霹雳，推开所有的事务，当天返回凌城，就看到儿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直到医生说夏蔚然没有危险，母亲才觉得自己的心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母亲抚摸着夏蔚然的头，眼中是隐忍的情感，“然然，你想做什么妈妈都不会怪你，唯独你的命，如果下次你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妈妈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妈妈……”知道母亲是在担心自己，夏蔚然吸吸鼻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母亲笑了起来，摸摸夏蔚然的头，站起身来说：“你先休息吧。” “嗯。” 母亲离开后，夏蔚然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明明已经是冬季，凌城却像春天一样温暖，这样看来过几日又要下雨了，目光落在受伤的脚上，不知道莫峥怎么样了？自己在他家突然生病，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夏蔚然烦恼地盖着头，洗澡以后的事情他完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刺骨的冷，耳边模模糊糊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可是那时他只想安稳地睡觉，直到听到有人说要带他来医院。 捂着被子，夏蔚然露出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清澈的目光透着几分伤痛，他似乎又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滴滴……滴滴……” 安静的病房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夏蔚然下意识地看向衣柜，他想也许是母亲留下来的电话。 “然然。”小护士打开病房门，“要打针了哦。” 夏蔚然眯着眼笑了起来，伸出手让护士打针，小护士听到铃声，问：“不接电话吗？” “妈妈的电话，我接了不好。” 小护士没说什么，过了一会铃声停了，小护士扎好针，调整吊瓶以后，铃声又响了起来，她说：“也许是有急事吧，我刚才看到你妈妈去研究院大楼找林医生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夏蔚然听着铃声，心里有些挣扎，过了一会，他说：“麻烦你把电话给我吧。” 小护士走到衣柜前，很快拿出了一个手机，夏蔚然盯着那款手机，心莫名地悸动一下。 “来，接吧，我先走了，过一会再来给你换药。” 夏蔚然像没有听到小护士的话，手里拿着手机，盯着那不属于母亲的手机，心里有些紧张。 任由手机响了许久，夏蔚然才慢吞吞地按下接听键。 双方许久没有说话，夏蔚然盯着手机屏幕，双手紧紧握着，手心感觉到有些湿润。 “蔚然？”对方先开口唤道。 夏蔚然像受惊一般，从床上抓起手机，低着听筒正好听到对方又叫了一声，“你好，我找夏蔚然。” “莫，莫峥？”夏蔚然有点不敢相信地叫道。 “蔚然？”莫峥惊呼一声，随即连环炮一样发问，“你有没有事？身体好些了吗？脚怎么样了？烧退了吗？” 夏蔚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听到莫峥说话的那一刻，眼睛不争气地觉得有股热意，莫峥没说一句话，他就觉得泪腺在崩溃，等到莫峥终于安静下来时，夏蔚然用食指擦了擦眼角，笑得愉悦，“嗯，我很好，谢谢你。” 29、 “你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莫峥发出低沉的笑声，又问：“你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嗯。”夏蔚然靠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疑惑地问：“为什么你的手机会在我这里？” 莫峥一愣，不由庆幸这是在电话里，不然一定会被发现，他抓着话筒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心一横，说道：“我之前把东西放在你口袋里，后来我忘记拿出来了，今天正好想起来，就想打电话找找手机在哪里。” “哦。”夏蔚然低着眼，并没有揭穿莫峥蹩脚的谎话，嘴角抿着一丝笑意，夏蔚然恶作剧地说：“那等我回学校了再把电话还给你吧，再见。” “等、等等！”莫峥高吼一声，整个人激动地从位子上站起来。 夏蔚然动也没动，不动声色地问：“还有什么事情吗？我刚醒来，身体虚着呢。” “你刚醒来？”莫峥皱着眉问道。 “嗯。” “从生病到现在？” “嗯。” 过了一会，一直没有听到莫峥的声音，夏蔚然看了看手机，还在通话中，他疑惑地问：“喂？” 莫峥低沉地说道：“你先休息吧。” “哦。”夏蔚然握紧手机平淡地应了一声。 “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打给你，一定要接电话哦，不然我会一直打的。” 夏蔚然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愉悦地应道：“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只有小孩子才会让自己在洗澡的时候感冒。”莫峥毫不客气地挖苦道。 “我要睡觉了。” “哈哈，记得盖好被子、不要再着凉了。” “知道了，莫大妈。”夏蔚然嘟着嘴叫了一声，不等莫峥回应就挂断了电话，让你说我是小孩子。 挂断莫峥的电话让夏蔚然的心情愉悦不少，他躺在床上，手放在保温瓶旁边，身上觉得很暖和，也不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事情，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下。 林枫刚才实验室走出来，助理来到他身旁，向他说了几句话以后就离开了，林枫一脸苦恼地慢慢朝自己办公室挪动，短短几米远的距离，他愣是走了几分钟。 打开门，正好看见坐在他面前的美丽女子，林枫扯出一抹笑容，心里却在打鼓。 “夏妈妈。” 母亲点点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地直奔主题，“然然现在怎么样了？” 林枫关好门，来到自己的座位前坐好，“夏妈妈，我说过，然然的情况并没有恶化。” “那么现在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母亲并没有因为林枫的话而松一口气，只有最确切的信息才能让她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枫抓了抓头，一手放在桌子上，开始有节奏地敲桌子，他想了一会才说道：“夏妈妈，当我刚进入研究院的时候，我让然然在我这里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 “为什么我不知道？”母亲的脸色有些冷，“然然不喜欢这些。” “我知道，但是当时我说服他了。”林枫紧接着强调，“他是自愿的。” 母亲听后，脸色有些缓和，“结果呢？” “我之前就说过，然然的情况控制的很好，我也曾经和他说过，他不需要担心自己的生活会受到影响，即使将来他结婚生子，也不会对孩子和孩子的母亲有什么影响。”说道这里，林枫疼惜地叹一口气，“可是然然并不相信，他在这件事情上面有太多的压力，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他也没有完全相信，相反，他会把这些话当成是安慰他的话。” “按照然然的性格，他确实会这样。”母亲皱着眉，心里为自己的儿子感到心疼。 林枫注意到母亲的表情，咳嗽一声，委婉地问道：“夏妈妈，然然现在在心里上有很大的包袱，如果我们能知道这个包袱的源头在哪里，这样对他的康复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不，谁也帮不了他。”母亲苦笑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然然在有些时候，比你想象的要倔强的多，至于这个包袱，自然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去帮他去除。”美丽的双目中闪过狠厉，母亲此刻的心里更像汹涌的波涛久久不能平静。 “可是有些时候，来自亲人和朋友的关爱，能让然然更快地恢复过来，除了身体，他也需要心灵上的。”林枫忍不住说道：“夏妈妈，然然能够重新进入学校，这件事情已经是进步，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可以感觉到然然渐渐地变得开朗，也能更快地融入陌生的环境，这是好的预兆，如果我们抓住这次机会，或许然然会变得更加自信。” 母亲沉默地摇头。 林枫继续劝说道：“夏妈妈，你至少要为然然的未来着想，他不可能永远带着这样的思想活下去，我们必须让他知道……” “林枫……”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林枫静静地望着母亲。 “我知道，我知道然然的将来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母亲凄美地笑了起来，“如果让然然一下子去面对这一切，如果我的然然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我会疯的，所以现在，就让他这样吧。” 林枫惊讶地听着母亲的话，震惊于自己所听到的，最爱夏蔚然的人，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或许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母亲更舍不得夏蔚然去遭遇这一切。 “夏妈妈，我知道了。”林枫没有再多说什么，或许他能做的，只能是等待，等待那一个能让夏蔚然完全正视自己的机会。 夏蔚然这一次受伤，虽然并没有太严重，也基本算是半伤残人士，因为母亲和林枫瞒住了父亲，所以夏蔚然在开始的一个星期里，除了待在病房，哪里也不能去，直到一个星期后，父亲出院，夏蔚然才可以出门。 终于可以出门透气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春节就要到了，疗养院四周都贴了窗帘和大红灯笼，这让平时总是显得阴森森的病房多了几分喜庆。 母亲最近似乎也在忙碌年货的事情，在夏蔚然可以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母亲也没有整天待在医院看着夏蔚然。 多了一些空闲时间，夏蔚然给爷爷打过电话以后就回到病房望着窗外发呆，他的手上拿着莫峥的手机，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莫峥也陆陆续续打了几个电话来，多半是询问他的伤怎么样了。 夏蔚然面对莫峥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是第一次有一个同龄朋友，当莫峥表现出对他的关心时，夏蔚然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麻麻的，甜甜的，让他沉浸在这种被人关心的氛围里。 只是这种感觉，似乎只对莫峥才有，当其他同学表现出对他的友好时，夏蔚然心里只有感激，为自己交到朋友而感到高兴。 或许是因为，这么久以来，只有莫峥会主动靠近自己，关心自己吧。夏蔚然这样想着，心里的悸动也渐渐平静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夏蔚然本能地按下接听键。 “蔚然。” “怎么了？” “你现在能出来吗？”莫峥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切，夏蔚然皱着眉，“可以出去，怎么了？” “在市中心广场，今晚7点过来。”莫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夏蔚然盯着手机，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约人的，有这么嚣张的么？ 30、 临近过年，气温反而没有以往寒冷，夏蔚然走出疗养院的时候，太阳高照，身上顿时感觉起了层薄雾，闷得厉害，他只穿了一件很薄的针织衫和一条干净的牛仔裤，没有一点作为病人的自觉，拄着拐杖，大摇大摆地走出大门，上了的士。 夜幕降临的时候，市中心广场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路边的小贩贩卖着各色小吃，整条街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夏蔚然看见人群的第一个反应是默默地走向光线比较暗，人比较少的角落里，静静站了一会，他掏出莫峥的手机，按下按钮，手机发出白色的光，里面显示的时间是18：00，把手机放入口袋里，夏蔚然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蔚然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甚至没有改变过动作，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随着人群安静地转动着，当他发现对方不是他要等的人时，又不动神色地转移目光，寻找下一个目标。 莫峥和母亲打过招呼以后，从家里来到市中心广场，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直到他看见出现在他面前的几个人时，脸上的笑容险些没有挂住。 “莫峥！”没有意外的，张帆第一个大嗓门地叫着他。 莫峥抿了抿嘴，抬手示意了一下，下一个动作就僵住了，眼中有了些冷意，仍然没有说话。 “你小子怎么出来也不说一声？莫名其妙就玩失踪，说，那天你跑去哪了？”张帆走过去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 莫峥的表情看起来却没有刚才那么愉悦，他皱着眉，问道：“你们怎么把她带来了？” “嗯？谁啊？”张帆转身，扫视了同伴一眼，这才想到这中间还有莫峥的那个小女朋友，还是和以往一样，女生看到莫峥以后红着脸低着头，就再也没有吭声。 “喂喂，可别冤枉我啊，我们也是刚才在这里碰到她的，见她一个人在这里，而且她刚才一直在问你的消息，不知不觉得就一块了。”坏坏地顶顶莫峥的侧腰，“臭小子，艳福不浅啊，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 莫峥推开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帆一把抓住他，“你能有什么事啊？你在等人？” 张帆的话一出，所有人都齐齐看向莫峥，莫峥白他一眼，“知道就好，立马从我眼前消失。” “你等谁？”王景华走过来问道：“你小子，不会是脚踏两只船吧。”后面这句说得极其小心，女生只是低着头，脸色有些苍白。 莫峥冷冷回他一句，“你可以去写电视剧。” “既然不是，那就没什么要紧的，让他和我们一块玩，大家一起才热闹。”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吗？”莫峥看了看手表，有些急切地说：“你们去玩吧。”目光扫过女孩身上，“我待会给你电话。” 不看女孩羞红兴奋加期待的表情，莫峥一个转身，跑进人群中。 “这小子还真是在等人啊。”张帆一脸新奇地看着莫峥。 “好奇？”王景华看向他和一旁沉默的彭镛。 三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莫峥一路小跑离开张帆等人的视线以后松口气站在路边张望，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他拿出手机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 “喂？” “蔚然，你到了吗？” “嗯。” 莫峥笑眯了眼，“你现在在哪个位置？” “小吃街。” “你等会，我现在过去。” 莫峥一路小跑，来到小吃街只看见一路的人头，他皱着眉，没有急着冲进人群，目光在人少的地方观望，没过多久，他舒展眉头，嘴角一勾，大步朝那人走去。 夏蔚然还没有发现他，静静地坐在石凳上，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拐杖斜放在脚边，他低着头，细密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视线。 莫峥来到他面前，默默地坐在夏蔚然身旁，两人静默地坐着，一个是恶作剧，一个是没有察觉。 突然夏蔚然悄无声息地移动手臂，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按钮，盯着上面的数字，仍然是面无表情，目光定定地望着手机屏幕，明明身处喧闹的街道，然而看着他，却觉得一切都是安静的。 莫峥语气中含着笑意，压抑着笑声，小声朝那发呆的人说道：“我可没有迟到哦。” 夏蔚然身体一颤，漆黑的眼眸闪烁着，快速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莫峥。 莫峥得意地摸摸鼻子，“没有想到我会找到你吧？” “你……迟到了1分钟？”夏蔚然举着手里的手机给他看。 莫峥很想大声笑起来，望着夏蔚然过分严肃的表情，他咳嗽一声，“抱歉抱歉，我该早一分钟出声的。” “你在我旁边坐了很久？”夏蔚然问着，脸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没有没有，也就坐了一小会。”莫峥给足了他面子。 夏蔚然把手机塞进他怀里，“这个，还给你。” 莫峥拿着手机，眼睛扫过夏蔚然还绑着绷带的脚，脸色有些沈，“还没有好吗？” 夏蔚然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脚，“现在好多了，过几天就可以不用绷带了。” 莫峥脸上有些懊恼，他光顾着自己，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莫峥恍惚地抬起头，对上夏蔚然一脸疑惑的表情，他绕绕头有些顾虑地看着夏蔚然的脚，迟疑了一会才说：“蔚然，我先送你回家吧，下次咱们再去也成。” “下次？”夏蔚然平静地问。 莫峥叹口气，“好吧，现在我带你去吧。”如果他再坚持，说不定夏蔚然当场就给他一脚。 “路上有些难走，你要是累了告诉我，我背你。”莫峥扶着夏蔚然让他把大半个身子靠着自己。 夏蔚然没有吭声，乖乖地跟着莫峥的脚步，两人走出小吃街，当夏蔚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爬山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掩饰，目光直直瞪向莫峥。 莫峥只当作没有看见，耳朵上的红色光芒随着他的动作一闪一闪，闪得夏蔚然想一脚踢过去。 “我来的时候，你可没说是让我来爬山的。” “就快到了。”莫峥目光始终望着前方的路。 夏蔚然放弃了，这回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靠在了莫峥身上，莫峥闷哼一声，脚下只踉跄一下又继续带着夏蔚然朝山上走去。 凌城的山都不高，虽然是爬山，因为健全的基础设施，他们几乎走的都是平地。 夏蔚然心里虽然有些生气，目光却关注着四周，当他注意到自己站在寺院前面的时候，不由地站直身，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求签吧？” “我可没有什么宗教信仰。”莫峥说着，带着他朝寺院后方走去，两人渐渐离开了人群，阴林小道中只几点橘黄色的灯光照亮。 夏蔚然住着拐杖，自己一瘸一拐随着莫峥来到一片空地上，因为天黑的关系，这里除了他们并没有别人。 “这里来坐。” 夏蔚然坐在莫峥身旁，盯着前面黑漆漆的天空，阴恻恻地说：“你最好现在告诉我，让我出来是做什么？” “今天是小年啊。” “小年？”夏蔚然脑袋里出现一堆问号。 “我昨天看新闻……”莫峥话语一顿，咧嘴笑着，“总之先等一会，待会你就知道了。” “我讨厌秘密。”夏蔚然不乐意地转开头。 “不会让你失望的。”莫峥神秘兮兮地朝他笑了笑。 31、 “神神秘秘。”夏蔚然嘟囔着。 莫峥只是笑，望了眼手中的手表，示意夏蔚然看着天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奇怪，莫峥频频看着手表，夏蔚然撑着下巴，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他连开口都省了，时不时看看莫峥，然后无辜地转开眼。 “他们两个在干嘛？”离两人不远的灌木丛里，黑漆漆的光线里，张帆躲在树后望着他们，小声地询问身旁的同伴。 “像是在等什么。”王景华不太确认地回答，眼里透着兴趣。 彭镛只看着，不说话。 “大晚上的，他们两个在这吹西北风呢？”张帆打了个哈欠，“早知道莫峥是来见夏蔚然的，我才不来了。”目光一转，疑惑地问：“夏蔚然的脚怎么了？” “受伤了。”王景华冷静地回答。 “呵呵，真谢谢你了，我没眼睛看不到他受伤呢，我问的是怎么受伤了？” “那也谢谢你了，我放假第一次见到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受伤的。” 王景华一句话堵得张帆闭了嘴，王景华露出诡异的笑，看着那两个沉默又尴尬的两人。 “太无聊了，我要继续去玩，你们呢？”张帆见没有发现什么爆炸性的东西，失望地询问其他两人的意见。 王景华耸耸肩，彭镛早已经站直了身，张帆站起身，“那走吧。” “莫峥……”夏蔚然捏了捏鼻子，一脸朦胧的表情，“等可以了你再叫我，我有些困先睡一会。” 莫峥尴尬无比地瞄了他几眼，声音骤然小了不少，“蔚然……那个……”他有点想咬了自己的舌头，心里什么脏话都出来了。 “嗯？”夏蔚然睁了睁眼睛，又困倦地闭上。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莫峥的声音有些怪。 “嗯？不是要看东西吗？” “可能，大概，也许那东西出不来了。”莫峥无比丢脸地说着。 “嗯？”夏蔚然有些清醒了，“什么东西出不来？” 莫峥一阵语塞，又看了眼手里的表，已经指向了9点，他瞄了夏蔚然一眼，尴尬地说“昨天看新闻说，今天会有流星雨。” “流星雨？”夏蔚然眨眨眼，“流星雨怎么了？” “上次你不是和我一块去山上了么，这次你脚受伤了，我想你待在医院也闷得慌，正好可以出来透透气，看看流星雨。”莫峥的声音越来越小，现在别说流星雨，天上连颗星星都没有，夏蔚然的目光几乎让他转开目光。 夏蔚然站起身，莫峥像弹簧一样跟着站起来，两人直愣愣地对视一眼，夏蔚然弯腰去拿拐杖，莫峥先一步把拐杖交给他，黑眸眨了眨，接过拐杖朝前面走去。 “蔚然？” “什么？”夏蔚然眯着眼看着前面的路。 莫峥摸摸鼻子，“你别生气了，我是没弄清楚就让你过来。” “没什么。”夏蔚然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看见莫峥懊恼的模样，他嘴角一勾，眼力闪过调皮，“有流星雨，但是不代表全球都能看到。” “我没想到这个。”还是十分失落。 “我饿了。” “哦。”一愣，抬头。 夏蔚然瘪瘪嘴，“舍不得请我吃饭啊？” “没、没，怎么会。”莫峥心里放下颗大石，扶着夏蔚然说：“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想吃火锅。”夏蔚然不知道客气叫什么，开始劈里啪啦地点菜。 莫峥因为自己做的事情懊恼不已，自然不想怠慢夏蔚然，打着赎罪的心思，他带着夏蔚然进了一家钙骨火锅店，钙骨营养，也不热气，可以满足夏蔚然的口味。 莫峥要了一间包间，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包间里，等服务员把所有的菜都上齐以后，夏蔚然低头开始熟练地烫东西。 莫峥没有动筷，原本经过刚才那事，他也没什么胃口，现在看着夏蔚然的动作，倒觉得有趣，一声不吭地看着夏蔚然下筷，搅动，捞起，开吃，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莫峥忍住不笑出声来。 “你也吃吧。”夏蔚然没有在意莫峥的笑，夹了一口菜就要放进莫峥的碗里，动作僵硬地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看着自己手里的筷子。 莫峥等着夏蔚然放筷，然而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莫峥抬头，脸色一变，放下碗，一手抓着夏蔚然的手腕，“蔚然，你怎么了？” 夏蔚然紧咬着牙关，脸色苍白，目光游离地在莫峥脸上转了转，像是没有力气一般，囔囔道：“我累了，我想回家。” 他居然差点忘记了！夏蔚然心都在颤抖，心里的恐惧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为自己刚才的动作心惊，为自己的没有意识感到羞愧，他……差点害了别人。 夏蔚然低着头，他突然想哭，眼睛无论怎么眨动，雾气仍然会冒上来，因为莫峥关系的话语，鼻子都在发酸，他差点背叛了自己的朋友！ “蔚然！”莫峥惊恐地看着夏蔚然脸上的泪痕，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脚疼了吗？” 为什么是他呢？夏蔚然在心里问自己，就好像母亲小时候抱着他在医院哭嚎一般，小小的他，耳边回响着母亲的质问，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受到惩罚的是他？他不知道母亲所说的惩罚是指什么，然而那声声痛苦的吼叫，让他幼小的心都在颤抖。 到了现在，他仍然不明白母亲的话，但是他也会像母亲那样询问，为什么是他呢？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当初被扎的人是他？为什么要让他带上病菌生活着，为什么要让他遭遇别人对他的不公，为什么要让所有爱他的人感到心痛？ “蔚然？蔚然，你看着我。”莫峥吓坏了，夏蔚然突然像一个失去线的木偶，毫无生气地看着前方，眼神中没有焦距，眼泪却哗哗地往外流。 莫峥捧着夏蔚然的脸，焦急地呼唤着。 “莫峥……”夏蔚然嘶哑地发出声音，漆黑的目光看着莫峥惊慌的面孔，如果他知道了，他还会不会这样对他好呢？或者像他们一样，把他当成垃圾呢？ “我在这呢，蔚然，你怎么了？”莫峥担忧地问道，温柔地擦去夏蔚然脸上的泪水，他的动作自然的好像做过千百次一般，没有任何僵硬的痕迹。 “莫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莫峥对他突然说出的话感到奇怪。 夏蔚然咧开嘴，哭着笑了起来，对不起，一直欺骗你。对不起，我不想放开你，对不起，请做我的朋友吧，即使一切都是假的，至少在真相来临的那天为止，请让我继续这场梦吧。 ——第二卷·缠·完—— 第三卷：禁 1、分手 凌城的冬季来得快，去的也快，将近一个月的寒假结束以后，气温基本已经回升，北方还在下着大雪，凌城已经是一派春季的温暖气息。 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办完手续以后第二天开始上课，至于高三则是上午办手续下午开始上课。 高三整栋楼都显得阴沉沈的，相比之下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倒闹腾多了，虽然是第二天开始上课，班里的学生还是聚集在一块有说有笑和气融融的。 莫峥办好手续以后第一时间回到教室，一眼望过去就看到夏蔚然的座位是空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吃火锅的那天晚上，夏蔚然把手机还给了他，之后坚持一个人回医院，在那之后莫峥给之前来接夏蔚然的人打电话，接电话的总是一个女人，当他说要找夏蔚然的时候对方也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这半个月来夏蔚然好像失踪了一样没有半点消息。 回想起那天晚上夏蔚然奇怪的神情，莫峥越来越觉得不安，即使在过年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心理面总有些担心。 好不容易熬到开学，结果夏蔚然压根不在！ 莫峥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位置上，手指放在桌面上，哒哒地敲击着桌面。 “莫峥。”林紫青来到夏蔚然的前面，笑嘻嘻地叫了他一声。 莫峥朝她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目光又朝着窗外看去。 “夏蔚然去哪了？” 莫峥目光一沈，静静地注视着林紫青一脸开朗的表情，不动神色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林紫青脸一红，撇开目光，哈哈笑了几声，“瞎说什么呢，我只是关心一下同学而已呀，虽然明天才开始上课，不过都一个月没见面了，同学之间还是蛮想念的吧。” 莫峥微眯着眼，心里有些怒火，他握了握拳头，语气冷淡了几分，“我不知道他在哪。”对于这个事实他自己也觉得很怄气，这个家伙，究竟在闹什么？那天他们明明聊得很开心，虽然中间夏蔚然莫名其妙地哭了一会，但是后来还是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餐饭，莫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他了？ “这样啊。” 你干嘛要一脸失望的表情？莫峥心里不悦地瞪了林紫青一眼，林紫青看出他心情不好，也不再多问，乖乖地和其他同学打闹去了。 莫峥坐在位置上，像个好学生一样坐了十几分钟，最终失去耐心地站起来，他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那家伙闹失踪，那他直接把他抓过来就行了。 走出喧闹的教室，莫峥径直来到扶正园，也许是因为开学第一天的关系，四周冷清的厉害，莫峥一个人走在山道上，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询问过门卫之后才知道，夏蔚然今天压根没有回过宿舍。 看了看门卫室的时钟，莫峥心里的烦躁到了最高点，看来今天那个家伙是不会来了。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莫峥往回走了一段路，他低着头，渐渐走入人群中，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俊逸的容貌引起身旁女生的青睐，而他自己对这一切没有丝毫察觉，微蹙着眉头，难得露出的忧郁气质让几个认识他十几年的人差点吓死。 等到莫峥完全无视他们离去以后，张帆还举着打招呼的右手，呆呆地看着莫峥离去的身影，半响才无力地问道：“刚才，那是莫峥吗？” 王景华和彭镛的表情也没有好多少，几个人有些呆呆地站在人群中间，显得很怪异。 “他这是怎么了？”张帆抓抓头，“原本以为交了女朋友会很高兴的，结果也没见他和女朋友黏着，这是闹哪出啊？” 王景华恢复常态，瞥了张帆一样，意味深长地说道：“他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张帆一愣，哼了一声，“我才不会自讨苦吃。”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些痒痒的，能让那个家伙露出那样的表情，难道……他真的脚踏两只船了？ “喂，他要是对不起人家女孩子，我们帮谁啊？”张帆鸡婆地开始征求意见。 得到两个白眼，王景华和彭镛最先朝着莫峥离去的方向走去。 莫峥一路低头走出校门口，刚抬头就看见一名笑得灿烂的女生，他不由一愣，一瞬间只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莫峥，你来学校了？”女生柔柔地和他说话。 莫峥这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女朋友。 望着女生羞涩激动的模样，莫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从确立关系到现在，他都没有认真地看过女生的样子，而至于答应女生表白的原因……莫峥皱了下眉，越发觉得烦躁。 “莫峥，你下午有事吗？”女生双手放在后面，莫峥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没什么事情。” 女生脸亮了亮，抿了抿嘴唇，大着胆子发出邀请：“我知道附近有很好吃的餐馆，要不要一起去？” 莫峥刚想拒绝，望着女生一脸期待的样子，他蹙了下眉头，还是说道：“随便。”他注意着女生的表情，淡淡地说道：“正好，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莫峥！唔……”张帆刚想叫唤，就被身后的彭镛一把捂住嘴，他两眼一翻，狠狠瞪着彭镛。 “笨蛋。”王景华敲了下他的额头。 莫峥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他们以后打了个招呼，五个人站在校门口显得更加引人注目了。 “你今天来的好早哇，我还以为你会叫其他人帮你办手续呢。”张帆挣开彭镛的手，看到莫峥身后的女生以后才知道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脸上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要去哪？”莫峥随口询问道。 “今天不用上课，我们打算去彭镛家玩玩游戏。”王景华瞅了一眼低着头的女生，微眯着眼说道：“我们这就过去了，下次再去你家吧。” 莫峥点点头，和他们分开以后，莫峥对女生说道：“你刚才说的餐厅在哪里？” 女生红着脸，显然没有想到莫峥会真的和她一块去，甜蜜地笑起来，“很近的。” 女生带着莫峥转入校园旁边的小巷，里面的店铺都很小，敞篷立在外面，安安静静的一路走来，让人觉得很温馨，女生带着莫峥进入一家新疆菜馆，菜馆外面立着一个烧烤架，上面烤着几串羊肉。 莫峥径直进入店铺，店子不大，只摆放着几张木桌，上面挂着关于新疆生活的图画，乐器和一些生活用品。 “这里的东西很干净的。”担心莫峥不习惯这样的小店，女生连忙解释。 “这里很不错。”莫峥给出评价。 服务员拿出菜单，莫峥说：“你来过这里，你点吧。” 女生也没有推脱，点了一个大盘鸡，一份薄饼羊肉，一个青菜还有一个！。 点完菜以后，两人都沉默着，女生是因为紧张不知道要说什么，莫峥是因为没有想说话的欲望。 等到菜都上齐了，莫峥给自己包了一个博饼羊肉，感觉味道还不错，想到夏蔚然那天吃火锅的样子，他忍不住弯了弯眼角，下次可以带那个家伙来尝尝这里的菜。 “好吃吗？”女生看着莫峥的样子，就好像在等待考试结果一样紧张。 莫峥回过神来，温和地笑了笑，“嗯，挺好吃的。” “那太好了。”女生如释重负地笑起来，这才自己拿起筷子夹菜。 吃饭的过程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女生不时地观察着莫峥的动作，莫峥的家教很好，吃饭的时候也很优雅，女生只觉得一阵晕眩，整个吃饭的过程都是面红耳赤。 吃过饭以后，莫峥付了钱，严肃地看了女生一会，随即态度坚定地说：“虽然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吃饭了。” “诶？”显然没有想到莫峥会说这样的话，女生抬起头，一脸惊愕。 “我们分手吧。”莫峥皱了皱眉，“虽然我们之间一直都不像是谈恋爱，不过我想明确地和你说清楚。” 莫峥话音刚落，女生就流下泪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莫峥侧过头，表情有些僵硬，“你很好，只是我对你并没有那种感觉，你和我在一块也一直觉得不自在不是么。” “可是我喜欢你。”女生再一次大胆地说着自己的感情。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莫峥问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我……”女生咬着唇，她确实不知道莫峥的喜好，因为他没有给她了解的机会。 莫峥站起身来，女生低着头，低声啜泣，莫峥没有再说什么，现在和她说清楚，总比将来一直冷落她甚至伤害她比较好。 走出餐馆，莫峥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阳光，他眯着眼，心里觉得无比的轻松，现在只要等那个笨蛋回来了。 2、所谓的表姐 莫峥的心情很不好，可以说几乎到了暴走的边缘。 这是开学三周以后张帆等人得出的结论，以往其他同学看到莫峥也不会表现出害怕，毕竟莫峥不是那种无故找茬的人，但是现在，莫峥就像吃了炸药一样，一旦有什么不顺就有种想找人拼命的架势，让四周见到他的同学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 “下课。”下课铃声刚响起，讲台上数学老师难得的没有拖堂。 莫峥拖着下巴，脸色难看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空位，随即极不耐烦地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在他前后的人从下课以后就离他的位置远远的，即使是下课时间，众人也没有像以往一样大声喧哗，整个教室都陷入了低气压状态。 莫峥知道四周的人都在躲着他，但是他一点也不在意，确切的说是没有心思在意。 已经开学三周了，夏蔚然还是没有来学校，莫峥曾经问过老班，得到的答案是，夏蔚然已经报名了，手续也已经办理妥当，但是他为什么不来学校，老班并没有多说，或许甚至连老班也不清楚吧。 既然是学生就乖乖回学校上课啊！莫峥在心里狠狠地说道，从最初的愤怒到现在的担忧，每一分钟都像是一种折磨。 他想去夏蔚然家中去找他，但是他不知道夏蔚然的家在哪里，他跑遍了凌城的所有医院也没有找到他，甚至连那天晚上夏蔚然给他的那个电话号码也已经打不通了，夏蔚然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早知道就不要让他把手机还回来了。莫峥叹口气，眼中满满的都是担忧，也不知道他的脚现在怎么样了？那天晚上也不应该让他一个人打车回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安全回到医院？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耽搁了回学校的时间？该死！至少要打个电话给他，他不是知道自己的手机号吗？为什么这么久了甚至没有想过要给他打个电话呢？究竟他莫峥在他夏蔚然心里算什么啊！ 莫峥紧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指紧紧按在桌面上，目光像要喷出火来，下巴紧绷着，让人觉得他全身都响着骨头咯咯的声音，让人不敢靠近。 过了一会，他又垂下肩膀，显得有气无力。 嘴角露出一抹嘲笑，他怎么会这样想呢？像个深宫怨妇一样，真是……太逊了。可是真的好担心啊，也好不甘心啊，直到失去联系他才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是这样脆弱，一旦对方失去音讯，他甚至没有办法去寻找。 就当是一个教训吧。莫峥眯着眼，盯着窗外想着，心里开始计划着什么。 “莫峥究竟是怎么了？”林紫青现在已经有些害怕回自己座位了，虽然莫峥没有打骂她，但是就算只是看到他的眼神就足以让她做噩梦。 “不知道啊，你有没有发现他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了？”和林紫青聊天的是一个女同学，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莫峥的表情，神秘兮兮地说道：“会不会是和他失恋有关系啊？” “失恋？”林紫青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他恋爱了？” “那是旧消息。”女生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上学期，莫峥和五楼的一个高一女生谈恋爱，但是今年开学他就被甩了，好像是因为他完全不在乎别人的关系，被那个女生甩掉了。” “这样啊。”林紫青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母性的同情，“真是太可怜了，没想到帅的人也有被甩的一天。” “可是我们就倒霉了，现在连老师上课都是小心翼翼的，啊，压抑死了。” 两个女生愁眉苦脸地讨论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也有一个低气压的人物。 康庄喝着矿泉水，仰着头眼角余光瞥向莫峥的方向，定定地注视着那张空桌，木着脸看不出情绪。 就在班里的同学都在苦不堪言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莫峥，有人找你。” 那人的话音刚落，全班所有的人全都齐齐看向莫峥，莫峥缓缓地将视线从窗外转向对面的教室门，只看到刚才传话的男生一脸惊艳地朝身后看。 过了一会，从他身后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女生，女生穿着一套淡蓝色的连衣裙，头上戴着一个简单的头饰，精致的脸庞和莫峥有几分相似。 她走进教室，像公主一样高傲地环视教室一圈，面无表情地扫视每一个人，直到她的目光落在莫峥身上，脸上才露出了笑容，她穿过桌椅，动作高贵优雅，她的声音很好听，像鸟儿悦耳的叫声，让人觉得很舒服。 “表弟。”漂亮的女生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来到莫峥面前显得和颜悦色。 莫峥看到她以后就一直皱着眉头，没有任何的喜悦感，相反脸上反而有些不悦和厌恶，当女生叫他的时候，他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冷冷地问道：“你怎么在这？”明显的不欢迎她的语气。 女生的表情一僵，隐忍地继续笑着，“我今天刚下飞机，姑妈说你在学校，反正我将来也是这里的学生，所以我就来咯。” 莫峥危险地微眯着眼，“你要在这里上学？” 女生扶了扶齐腰的长发，黑发如丝，看得四周的男生眼睛发直，女生享受地翘着樱红的嘴唇，“难道你不知道吗？我爸爸决定把工作重心移到凌城来，我自然也就会在这里生活了。” 莫峥低下头，突然想起母亲之前说过的话，心中不由冷笑，看来黄家为了阻止姨父提出离婚，已经打算让自家儿子出头了，莫峥弄清楚这之间的关系以后，也没有了兴趣，他一手撑着下巴，甚至没有再看女生一眼。 女生见莫峥没有反应，大咧咧地坐在莫峥旁边，看着空荡荡的桌位，笑着说道：“表弟，看不出来你人这么帅竟然没有人愿意和你成为同桌，以后我和你坐在一块吧。” “谁说我没有同桌？”莫峥冷淡地瞅她一眼，“旁边有人，起来。” 完全命令的口气，惹怒了女生，女生不但没有站起来还说道：“这里没有课本也没有人来坐，那就是没有人，我就要坐这里。” 莫峥冷冷地看着她，他一向对黄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对于女生无理取闹的模样更是生厌，他冷声道：“黄璎，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这个教室里面其他的位置随便你坐哪里，但是这一个位置不是你坐的。” 黄璎咬着牙，美丽的脸上露出委屈的模样，只是莫峥似乎并不吃她这套，一字一句地说道：“起来。” “莫峥……”黄璎吸了吸小巧的鼻子，猛地站起身来冲他叫道：“你太过分了！”她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红着眼跑出教室。 教室里恢复了平静，众人呆呆地看着莫峥。 “哇啊，莫峥是不是太狠了，对方是他表姐啊，说话这么很。”林紫青小声地嘟囔着。 “谁让她在这个时候惹莫峥呢。”另外一个女生显得不以为然。 “不过听她那么说，将来她和我们是同班？”林紫青的话一出，明显感觉到四周的男生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啊，看来我们班又要闹腾了。”相反众女生没有了兴致。 莫峥撇开头，猛地站起身了，这时上课铃声刚响，众人齐齐看着他，莫峥一言不发地走出教室，和正要来上课的语文老师擦肩而过。 “莫峥，要上课了，你去哪啊？”语文老师还算负责地问了一声。 莫峥僵硬地转过身，“我身体不舒服。” 语文老师点点头，“那你先去医务室吧。” 莫峥听后朝语文老师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只是他离开的方向并不是医务室，他朝着楼上走，上了天台，天台山的风很大，莫峥迎风来到围栏前面，目光沉沉地看着远方，只是心中的沉闷怎么也消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