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了的爱情——唇
  发于:2014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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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单亲家庭长大的项晴天和有假小子真汉子之称的许美婷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念书过着平静的生活…… 许美婷原以为两个人就会这么快乐地一直走下去,直到他的出现,把一切都改变了。 他们不打不相识,他们从误会到相爱,他们在青涩中感受肉体的碰撞……。 他们的青春注定要变得与众不同……。 他们的心,注定要因为彼此划上深深的伤,他们又改如何把爱剪碎吹向大海……。 到底,哪里有他们追寻的蓝色太阳 内容标签:不伦之恋 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项晴天 ┃ 配角:安景翔,许美婷(老大) ┃ 其它:爱情,吻,晴天,朋友 引子 布满了铅灰色的天空,东方的鱼肚白从远处城市高楼大厦的缝隙间挤过来。电线杆静默的站在冷光之中,几只麻雀在电线上抱作一团,它们还在沉睡,偶有传来街头巷尾的豆花叫卖会使得它们微微一震。 安景翔半边屁股压在坐垫上,一只脚蹬着脚踏板,一只脚撑着地面,极不耐烦的抬手看了好几回手表。他从口袋里摸出捂得皱皱巴巴的烟盒子,弹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右手往胸前口袋里探时才记起打火机前两天才被项晴天那个小子没收了。 “shit!” 安景翔低低声的骂了一句。他的英语奇烂,连英文26个字母的发音都不能准确的读出来,唯有这一个单词他从好莱坞的电影上学到了纯正的美式发音。 “项,晴,天!你赶快给我下来!” 他把烟盒收回口袋,实在忍不住了朝着巷口喊了一句,无奈的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口香糖拆了一片投进嘴里气鼓鼓的嚼啊嚼的。 “我下来了!”项晴天背着书包一步当三步的从楼上跑下来,一边打着领带一边喘着大气蹦上安景翔自行车的后座,“拜托你不要在楼下叫那么大声好不好,我妈还在睡诶,吵到邻居害我又要被说了。” “那谁叫你动作那么慢啊,简直就是一只乌龟,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都……诶,口香糖……” 项晴天结果口香糖塞进嘴里,“快走吧,要迟到了。” “坐稳了没有?我们要起飞喽!” “快走啦,白痴!” “你今天怎么那么迟才下来啊,是不是晚上睡梦中干了什么好事早上起来得收拾‘现场’啊?”安景翔侧过头问身后的男生,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 “我哪有!你思想真是有够龌龊。” “你敢说你没有做过那样的梦?” 项晴天无语地看着安景翔的后脑勺,使劲地朝上面弹了一记爆栗。 “啊!疼!”安景翔大声地叫起来,手不禁一抖引得自行车晃动,差点把还在后面得意洋洋的项晴天甩了出去。 “你的技术要是能再差一点就可以一车两命了好不好?!”项晴天慌乱中搂住安景翔的腰,抱怨道,“今天天气好阴,可能要下雨了,你带伞了没?” “没啊,你咧?” “我当然带了啊。” “那就行啦,我为什么要带。” “也对哦……等下吃什么?” “牛肉肠粉?” “那个花的时间太长了,会迟到的,今天有学委会的查人,我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在升旗台上对着全校人作检讨。还是吃面包吧,新开了一家面包房,据说那里的菠萝香包超好吃的,而且面包可以带到教室吃。” “那还不是一样会被抓。” “放心,我有绝招啊。” 那个时候,自行车带过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我们年轻而爽朗的笑声在晨曦中回荡。我一直以为,我们会这么自信勇敢地骑着脚踏车驶过青春,什么都不会畏惧。后来才发现,不管使出什么绝招,最终都是无法去改变世界。 也许,想要的晴天并不在一直奔往的方向。 1. 那年兄弟初相识 我叫项晴天,“曲项向天歌”的项,晴天如洗的晴天。 小时候我的梦里,总是会出现一轮蓝色的太阳。在蓝色的日光里,一切都变成蓝色:蓝色的飞翔的鸟,蓝色的卷柏树,蓝色的太阳花在地上匍匐开放。 在图画课上,我把梦里的景象画在图画本里,我手里握着短短的蓝色蜡笔,心里满是自豪。这是第一次,梦境那么真实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了。 “项,晴,天,”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又在乱画什么东西?!” 手肘下压着的图画簿被抽了出来,到了教图画的陈老师的手里,我抬起头,正好看到她无奈地摇着她满头的“方便面”。 “好,同学们都停下手中的笔,看过来,” 陈老师一声令下,其他同学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射过来,一瞬间,我感觉得到脸上火一般灼烧的红痛,就像被揭穿了多么难堪的小秘密一样无地自容。 “你们来看看项晴天的画,整幅画都用一样的颜色,还蓝色的太阳……你难道没有见过太阳吗?你是色盲啊是不是?……同学们都不要学他……” 那一年,我八岁,小学二年级,那是我第一次清楚的认识“羞耻”两个字。老师尖利的指责,周遭的笑声,排山倒海一般朝我袭来。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片蓝色的叶子,在漫天褐黄的尘沙中飘摇。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我孤独地沉没,梦中的蓝太阳,离我越来越远。 但有一个声音,好像黑暗中的另一束光,好像一双手,把我从深渊中托了起来。 “小晴天,我可以喝话梅棒棒糖跟你换这幅画吗?” 我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曚昽地看见剪着西瓜头的女生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冲着我微笑。 小时候的许美婷真的不漂亮,人不如其名,凶悍的比一个汉子还绰绰有余。她在班上也是大有名气,因为传说她打赢过年级里的小霸王。后来她才告诉我,她爸爸是部队里练过的军人,从小她爸爸就把她当男孩子养。 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拿五毛钱一根的话梅棒棒糖来跟我交换这刚刚被老师批得一文不值的画。 许美婷不由分说地把糖塞进我手里,然后拿过我摊在桌面上的画,笑着说:“哇!蓝色的太阳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太阳。” “真的吗?!”我小声问,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当然。”许美婷把那幅画小心翼翼的裁下来,然后平整地夹进她的图画本里。 我握紧了手中的棒棒糖,一股甜甜的温暖从手心蔓延至全身。 等长大了些,从课本学到“知己”一词,我脑中第一张浮现的便是许美婷的脸。不过那个时候我不叫她许美婷,因为她要求我一定要叫她老大。我不明白她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虽然不很情愿但还是乖乖的从了。谁叫我只有她一个朋友。只有她一个懂得我的朋友。 在青葱岁月里升起的那一轮蓝太阳,带着两个人共同向往的梦。我知道自己并不孤独,这世界有人和我一样,心中有一样的蓝太阳。 于是,我不觉那么的害怕。 “喂,小晴天,你又在发什么呆啊,老是莫名其妙的神游太空。”许老大不满地用手中的彩灯棒棒敲击我的脑袋,把我从回忆拉回现实,“今晚的花灯多么漂亮你居然还集中不了心思欣赏,古怪。” “没有,只是突然间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我挠挠头发,笑着回答。 “小时候的事,那你有没有想到我那次美女救英雄啊,哦,对,你也不算英雄。小时候你个子比现在还要小,也不喜欢说话,羞答答的和小阁闺女一样。你现在变了好多了。”许老大一边说一边扯花灯下吊着的灯谜来看,猜中有奖的。 “那时候你也不是美女啊,长得粗糙也就算了,还整天和别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虽然你很厉害,还不是经常被打成挂彩的猪头。” 我当然忘不了,就是从她说的那次“美女救英雄”之后,她要求我叫她老大的。 那是四年级的夏天,蝉鸣声声,空气热得西瓜都快爆瓢。 我低着头,在路上边走边翻看数码宝贝的贴贴图集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群人叫嚷着围了过来,前后左右的把我围得严严实实的。我不明所以地看着正对着我的穿着清塘小学校服的男生,他的个子并不高,脸上不知道是从哪部香港电影里学到的古惑仔的表情,额角还巴着一块OK绷。 “小崽子你想单挑还是群挑?”他出手推了我一下,种植戳着我校服上的校名,“唷,市实验小学的你牛X啊,敢把石头踢到我身上!” 他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啊,小崽子,难道他又比我大多少吗?!再说,实验小学的我并没有说自己有什么牛X的啊!还有我什么时候把石头踢他身上了,拜托就算要我当替罪羔羊好歹也把伪造的证据拿出来好吧,这么不由分说地拉上一群妖魔鬼怪吧一个瘦小的小男孩层层包围还凶神恶煞地放狠话算怎么回事?! “靠你说话啊!”他又推了我一下,旁边的孩子都开始起哄叫嚣。 说话?说什么,为自己做无罪辩护还是就这么屈打成招? 我该怎么办?我抓紧手中的贴图册,此时多么希望自己有一个守护的数码宝贝出来变身保护我。亚古兽,你会出来救我的,对吗?也许是我的意念感动了上帝,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老大就像神勇的奥特曼一样从天而降,她出其不意地拨开站在我身后的两个喽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高踢腿踢翻小个子,然后拉上我的手往外冲。 她跑得飞快,我跟着她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跑这么快,清塘的那伙人半晌才反应过来,叫着嚷着在后面穷追不舍。她领着我在破民宅的巷子之间穿梭,我们头也不回地朝前跑。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拍好莱坞的逃亡大片,我们是正被黑帮追杀的窃取了高级机密的特工,只要逃离这黑暗街区,把情报交回总部就能一举消灭敌人…… “喂,你在想什么啊?他们已经被甩掉了。” 老大拉着我跑到市郊的一棵大榕树下,我们俩背靠在树干上喘着大气,头上汗水如雨而下。我抓着领口,觉得口干舌燥,从来没这么拼命地奔跑,我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呼,幸亏跑得快……啊哈,晴天,你头在冒烟哦!难道你要变身了吗?”老大看着我的脑袋笑道。 “哦,是啊……我身体一太热就会这样的……我妈说头脑会冒烟的人聪明们因为脑袋运转快所以散热系统也要好,不然会炸机的。” 老大赞同似的点点头,“诶,你怎么会惹上他们的?” “不知道。”我踢了一脚扔在脚下的书包,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啊!我的贴图册!” “什么贴图册?” “我的数码宝贝贴图册啊!还差一只丧尸暴龙兽,一只吸血魔兽和一只神圣天使兽就集齐了!” “啊,真惨!”老大用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我。 我沮丧地蹲下去,心里比被揍了一顿还阴郁沉重。毕竟那得花不少钱才能集到那么多贴图,其中还有我用一个礼拜的汉子抄写跟大胖换来的珍稀贴图小丑王!虽然我还有其他贴图册,但是都还差很多。 “诶,我的贴图册给你,我有一本还差十几个贴图就集满了,我还可以帮你集珍稀贴图。” “什么”我眼睛一亮,“可是,那你呢?” “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集图啊,只是看大家都在集,所以为了不显得落单就集图咯。正好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谢谢你了!”我顿时觉得心情大好,随手摞了一把野花撒在我们俩头上。 “哎唷你神经质啦!”她不好意思的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班上的假小子也有美丽动人的时候。可是,随后…… “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 “以后我要当你的老大!” 这个老大,一当就接近五年了。 如今的老大已经不是以前的假小子摸样,进入了青春期后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的她明确地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女孩的属性,所以开始留起了长发扎上马尾辫,也穿上她以前最不喜欢穿的裙子,喜欢照镜子,会买很多的明星杂志。乍看之下也还算一个小美女。但我知道,无论她外表如何变化,她的内心还是一个彪悍的男人。 “哎,过两天就要开学了,还真是焦躁啊,比大姨妈要来还焦躁!”老大在我旁边坐下来,递给我一包雪饼。 “干嘛买这个?葱油饼就要比这个好吃啊。” “这个是猜中字谜然后抽奖抽中的。” “你居然能抽中奖,你手气可是一级臭的啊!”真不可思议。 “呵呵,猜中就百分百有奖啊,这包雪饼是,鼓励奖。” “我就知道。”我拆开一包雪饼,和她一人一片,“真难吃,又咸又甜的。” “我觉得还不错啊……对了,书我还没还你,明天带你家里去。” 她说的书是我初一下学期用的书,刚升初一的时候她因为骨折而休学了一年,寒假她便借我的书来预习新学期要学的内容。虽然很遗憾一直同班了六年现在突然不能再在一起上课放空聊天偷吃零食,但是成为她的学长也让叫了她好几年老大的我扬眉吐气了。这次骨折也让她认识到自己到底不是汉子。 “小晴天,你说,我们很多年以后还会像现在一样一起在这里吃雪饼看花灯吗?” 面对老大突然认真的表情,我有点无所适从。这样四十五度角的明媚忧伤的郭敬明式对白我实在不敢相信是从许老大的口里蹦出来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不要。”我的回答言简意赅。 “为什么?”她有些讶异我的回答。 我耸耸肩,接话道:“因为我不喜欢吃雪饼。” 老大低头看着鞋尖浅笑,灯火映照下,她的侧脸让我想起了琼瑶剧里的女主角。那么,坐在她身边的我莫非是男主角?怎么可能!我和她?我更觉得我们可以是兄弟可以是姐妹可以是叔侄可以有一千种可能的关系但绝对不会是恋人。 有些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这样发展。我和她,无论谁是地球谁是月球,都只会这样彼此围绕而不能相依。因为相依的那一刻,便会是世界末日。 “喂,白痴,你又在发什么呆?该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大已经起身站在我面前,抱着手臂无奈地看着我。 “嗯。”我慢慢站起来,然后突然扯上老大羽绒服上的帽子扣在她都上就是一顿乱揉,老大气急败坏地叫嚷着挥舞手脚。 “项晴天!你这个混蛋!” 老大在我背后歇斯底里的叫喊,烟花在头顶绽放,我们在一片喧嚣中追逐着青春。 2. 春天是个奇怪的季节 啊,校园的桃花都开了,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一片姹紫嫣红。 春天就这么来了。我并不喜欢春天,因为春天来了,便意味着学校又要开学。还有就是,我讨厌南方春天的梅雨和潮湿。讨厌学校会冒出水珠的墙壁和课桌,讨厌睡觉会黏在身上的被单,讨厌刚拆开的葱油饼就立马失去了干脆的口感。 哎呀,说不出的讨厌。 但,又能如何?开学已成为不可抗力因素,所以我也只能乖乖地坐在教室最后一组的最后一排,靠着窗,手转着圆珠笔,头偏向窗外,呆呆地看着初春的阳光和满园的春光。 按照惯例,开学的第一个上午是不用正式上课的,班主任会打扮得美美的来班上交代开学事宜,吩咐班干部安排好教室卫生的全面清洁,并督促各科代表一定把未上交的寒假作业收齐,然后带领几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去领新学期的课本。 而在老师进教室前,教室便是闹哄哄的,女同学讨论最新的杂志和电视剧男同学则讨论某些变漂亮的女同学。当然,还有不少安静得可怕的学生,因为他们正忙着抄写资优生的寒假作业。 我从桌肚子里摸出刚从小卖部买来的月亮街五香蚕豆,熟练地撕开一个小口,把蚕豆一颗一颗地挤出来投进嘴里咔吱咔吱地嚼起来。反正教室里很吵,我又没有同桌,没有其他人会听到的。 没多久,教室里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我知道,她,出现了。 江湖人称的——梅,超,风。 姜女士脸上画着浓妆,一张烈焰红唇吓人的闪着光泽,她骄傲地摇晃着新换的波及波及大波浪卷发,漂移这水缸似的臀部走进教室。 与往常不一样的,这回她身边跟着失散多年的圣姑。 哦,不是圣姑,圣姑没这么短的头发,也不会穿这么MAN的衣服。虽然我把眼镜遗漏在家里了,但从身边的雌性生物的惊呼中,我可以准确地判断,这回入侵的是一个会对所有男生造成威胁的妖孽。 姜女士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但同学们的聚焦全都在她刚刚介绍完的新同学身上。 我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勾勒出将要在班上爆发的大规模杀伤战争的图景。这真的太有趣了!不过,等等,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事。 “项晴天!” “到!”我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顺手把五香蚕豆塞到旁边的桌肚里。我的心里在打鼓:姜女士不会检查出我交的数学练习册上浑水摸鱼地乱写了几题吧? “你赶紧把你身边的课桌收拾干净,别以为我刚才没看到你又把垃圾塞到那里边。现在新同学要坐那儿,你们就是同桌了。” 什么?!凭什么他一来就要打破我享受了一年半的单人世界。 混蛋!虽然现在他的脸在我眼里就是一团模糊的肉,在看到他的长相之前我对他的好感度已降为负值。这个“祸水”,真没想到第一个祸害的人居然是我,人算不如天算啊! “安景翔,你先到项晴天旁边的座位坐着,下课后项晴天把座位好好拾掇干净了!还有,开学过两个星期会调座位。” 安景翔在众目的洗礼中向我“款款而来”,他的脸终于不再是一个模糊的肉团,所有棱角都渐渐分明了起来。 啊,也不是很帅嘛。一般,真的很一般。眼袋那么大,鼻头像大蒜一样,而且好像戴上去的假鼻套。还有那刘海,长得都快要盖眼睛了,你以为你是披头士吗?个头也不高,难道刚才惊呼的女生都和我一样近视并且忘记戴眼镜来学校吗? “你好。”安景翔似笑非笑地撇了一下嘴角,勉强的问候一句就在我旁边坐下。他扫了一眼我堆在他的课桌上的书和各种杂物,然后打开桌肚…… “啊,哈,这都成为你的你的垃圾场了吧。” 嘲笑!这是赤裸裸的嘲笑!第一句话便开始挑衅,他这是要和我进行男人间的对决吗? “你也喜欢吃五香蚕豆?”他捻出我刚才塞进去的包装袋在桌底下扬了一扬,脸上的笑容像花朵一样绽放。 这个家伙,刚还讥讽我现在又要开始套近乎了吗?你以为我和你很熟吗?令人讨厌的家伙做的任何事都是那么惹人讨厌! “嗫。”我咕哝了一句算是回应,然后拿起刚发下来的上学期的英语期末考试试卷看,啊,错了七题呢,这次试题这么简单,这样的分数算不算靠前呢?我把试卷对折好夹进书里,讲台上的仍然在唠叨个不停。我把头埋进臂弯里,这样的季节最适合睡觉了。 “景翔!景翔!景翔!景翔!” 这什么情况?!操场什么时候变成女生的海洋,平时就算被老师用酷刑逼着也要在教室多赖上两分钟的女生居然会如此大规模地聚集在操场四周,害得我寸步难行,在人群中都快碾成肉酱了。 “哎!矮冬瓜,你挤到我了!” 矮,冬,瓜?! “看什么看啊,说的就是你!”一个比我还要矮上非主流半个头的女生趾高气扬的说,“你挡住我看我们家宇宙超级无敌帅的景翔哥哥了啦!赶快给老娘让开啦!” 纳尼?宇,宙,超,级,无,敌,帅,你以为你说的是奥特曼吗? 我顺着女生们疯狂的方向望过去——分明就是安景翔那个家伙在篮球架下搔首弄姿。 “安景翔我爱你!”不知道是那个女生在我耳边大声吼叫,然后人群像被施了诅咒的丧尸一样朝那个“中心体”涌去。我也随着人潮涌动,更难受的是还有千万只手在我脸上抓挠。 天哪!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啊! 等等,噩梦,对,这就是一场噩梦! “项晴天!你赶紧给我醒过来!” 我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虚惊一场。 可是,我总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我这里?此时站在讲台上的姜女士浑身散发着一股彪悍的气场,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她那愤怒的眼睛里一定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我往旁边看了一眼,安景翔那个家伙正捂着嘴笑。我总算相信嘴唇薄的人笑起来看起来就是那么刻薄。 可恶,罪魁祸首竟然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项晴天,你站起来,”姜女士声带颤抖的说,我和她积怨已久。我讨厌上她的数学课,每每她的课都是我的补觉课;数学成绩出来我的乳名总是在红榜单上,她看我的数学成绩也极不顺眼。我实在担心这一次她会不会一招九阴白骨爪把我直接毙命,“开完会到我办公室来,现在就那么站着,这样你还能睡得着并且不掉下来以后我特批你在我的课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真的假的?我要是想在讲桌上睡呢?我要是想在班花大波霸的怀抱里睡呢?这个姜女士还真是敢夸下海口呢! 被叫到办公室听一顿训的好处就是:不用搞教室大扫除,也不用去搬课本,还能在办公室里吹暖气。至于面对姜女士的唠叨神功,我早已练成了左耳进右耳出的化解秘笈。 “你挺牛X的啊,开学第一天就成为盘丝洞的座上宾。” 一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穿着格子棉裙的老大正春风得意地站在桃花树下,虽然画面看上去有种言情小说的唯美感,但是她一开口便把整个氛围破坏殆尽。 “不过看到你四肢健全的走出来还真让人讶异呢,那老妖婆居然没喂你吃绝情丹也没用九阴白骨爪断你经脉。老师交代,你是不是牺牲了你这小身板换来苟活人世?” “你信不信我来一发如来神掌打得你这妖孽灰飞烟灭!”我白了她一眼,接过她丢过来的柠檬汽水,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 “小晴天,刚才我到你们班找你发现你座位旁边坐着一个帅哥诶。” 我转过头看着老大,春天到了,现在的老大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纯花痴啊。原来还以为她和那些脑子里装得不是巧克力酱就是豆花的花痴女不一样,现在看来也是半斤八两。 “嗯呢,那个是转校生,一个倒霉蛋。话说,难道你们女孩子的品位都这么低吗?那个家伙的相貌怎么也称不算帅啊,一般般,真的很一般啊。” 老大抿嘴笑笑,摆出一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表情给我看:“轮廓棱角分明,眉毛浓密英气,目光深邃动人,鼻子高挺,薄薄嘴唇性感地上翘,啊,帅呆了!就可惜一点,身高上还差了一些。除此之外,Perfect!” 老大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两眼炯炯放光凝视前方,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是回光返照了。 “靠!”我无语。 “帮我问电话号码吧!”老大突然捧住我的手激动的说,这个女人该不会对那个家伙一见钟情了吧?! “我逗你玩呢!”她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就不是那种会一见倾心只看相貌的外貌协会会员。其实,是慧洁让我帮问的啦。刚才和她一起去的你的教室,她说想要他的电话号码,我说他同桌就是你,想要还不是容易……” 老大渐弱的语气让我明白这次我又被这个女人给卖了:“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嗯,这个,周杰伦的新专辑……” “难道我就值一张专辑吗?!” “反正你和他同桌啊,又都是男生,一起聊天的时候顺便问一下不就成了。也不会要你掉半斤肉。再说,我真的很想要那张专辑的呢,只是我最近没有那么多的钱买。” “不行,这事我坚决不会答应。我现在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我去问他电话号码,你还是直接割我两斤肉吧。” “要是卖掉你那两斤肉就能买到那张专辑我早就那么做了。” “你……”我气结,我真是命苦啊怎么就摊上这样的死党,“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也少费唇舌了。我和周杰伦的新专辑,你二选一吧!” 甩完狠话我气冲冲地加快脚步,而老大则不死心地在后面穷追不舍。 “小晴天,可爱的小晴天,我可爱的亲亲小晴天!你就帮帮我嘛!人家没招你惹你你说你自个儿傲娇地和他置什么气啊?为了我的CD,为了我的周杰伦,为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你就帮帮我啦!” 安景翔,灾星,因为你我和老大那么多年感情都出现裂痕。现在你背负的罪状又多了一条,迟早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原来以为只要我们各行其互无交集是便能相安无事,但是,每节课课后围在他身边唧唧嚷嚷还霸占了我的空间的这群女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我们班上61个人,我特别申请一独自在这个远离讲台的地方坐不参加座位调换就是为了享受一个人的乐趣。如果加入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书呆子我倒觉得没什么,权当自己买了一个一比一大小的人体雕塑了。 可现在呢,安景翔你有必要表现的这么有存在感吗?!拜托你钓妹子能不能到一个无人的黑暗角落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也许,这么说也有点过火了。但是好歹你也挪个地方到走廊去或者是杂物间,我这么大一个人摆在这你瞎的吗?我每天看见你们这么“调情”都能省下好几顿饭钱导致体重急剧下降。如果我是个胖子也就可以当做减肥而不计较了,可是喵了个咪的我年年体检都是营养不良的啊!为什么我要成为你混乱的私生活的牺牲品?! 不过值得欣慰的一点是,其他男生也不大喜欢这个不速之客,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啊!!!” 我站在教学楼天台喊道,放学后楼下经过的人不明所以的人不由朝上面看了一眼,确定不是有人要跳楼自杀后扫兴地离开。 “老大,我真的快疯了。你救救我吧!” “连梅超风都不怕的你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治了,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打不败的项晴天啊?”老大翻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全是韩国花美男的杂志,连头都懒得抬起来看我这可怜巴巴的脸一眼。 “我真的受不了他这人,超级大祸害!我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带一把刀子来上学,然后……自杀的!!!” “瞧你这点出息!你可以跟梅超风说让她给你换个同桌呗,你抱住她大腿像现在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说不准她会成全你的。” “少来了,姜女士那女魔头,她恨不得把我磨牙吮血,碎尸万段。指望她,我还不如做个自我了断吧。”我蹲下去,捡起不知道谁扔在天台上的粉笔在地上画圈圈。 “诶!对了!”我突然想到,“姜女士说了两个星期后调换座位!现在过了一个星期,还有一个星期就可以换座位了!” 我们新学期调动座位是这样的,男女生先分别考抽签搭配好同桌,然后再抽签选定座位。往后这个学期再调动座位就是同桌不换,只要抽签换座位就行了。 “这样一来你就不能再霸占现在这个位置了啊,以后就不能上课看窗外发呆放空,也不能天高皇帝远地埋头在书堆底下睡觉偷吃东西了。”老大替我说出了我的担忧。 “这个不管了,反正我有办法的。我可是聪明的项晴天啊,这点事怎么能难道我呢?” 想到这里,我心情大好:“老大,你现在还没拿到那家伙的电话号码吧。” “嗯,”老大合上杂志愁眉苦脸地说,“那个家伙和女生那么玩得来却从来不给她们电话号码,愁死我了都。” “既然我还要和他同桌一个星期,那么就在这一个星期的煎熬中为人民服务做点有价值的事吧!” “你是说你要帮我拿到电话号码?”老大来了精神,我透过她的瞳孔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周杰伦和快要掉到地上的哈喇子。 “你等着吧。走,为了犒劳即将为你赴汤蹈火的我,赶紧请我吃卤面。” “等会儿回去都得吃晚饭了你还吃什么卤面啊。”老大不满地把我搭在她肩膀的手拨开。 我把手插进兜里,用力吸了吸春天微凉的空气:“我妈又出差里了,这回什么菜也没做好冻在冰箱里,连一块生肉都没有!就压了两百块钱在茶几上。” “那你不会去买菜自个儿做啊,做饭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嘛!” “懒得做,一个人做饭吃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去吃卤面呢,还能省点钱。” “看你可怜的,晚饭就来我家吃吧。” 老大你太棒了!我兴奋地抱住老大转了两圈。 “你赶紧把我给放下来,被校领导抓到你我就都得完蛋,到时候都得喝西北风!” 我把老大放下来,一脸讪笑的说:“那,明天呢?后天呢?” “真的是,哪回我妈不让你蹭饭到你妈回来?就从没见过你给我妈上交伙食费。” 我努努嘴说:“咱们两家这么亲是吧,谈钱那多见外啊!走嘞!回家吃饭去!……诶老大你还不走干嘛啊?” “没,刚看到好像有一个人影晃过去。” “白日青天的你别吓人,赶紧走吧,等会儿饭菜该凉了。”我倒回去推着她的书包走。 “饭桶,没少了你的!” 回到家里,开门迎面而来的便是冷清。 都少年了,这么多年了,从小到大,也该适应了吧? 但是我怎么都不能习惯,特别每每从老大家里回来。他们家里的温暖让在回到冰窖子似的家后的我心里觉得更加冰冷。 脑海里关于爸爸的影像早已模糊。家里和他有关的一切早已被妈妈清理得一干二净,我已经记不得他的长相。和妈妈一起出去,别人总是说我长得和我妈真像。我时常在想,我要是长得和我爸爸像那该多好。那样,起码我能知道给我骨血的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如今,你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姓氏。 爸爸,我们会能再相见吗? 如果能,我只想见一见你,只想问问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和妈妈,只想问问你,这些年,你有没有像你的孩子想念他的父亲一样也会想念我。 会吗?这一切会有答案吗?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 心口,好空,好痛。 3. 窃取号码行动!! 体育课。 虽然很讨厌,但是这却是我能拿到安景翔的手机号码的唯一机会。 我只是要他的手机号码,这样不算偷窃也不会算侵犯隐私吧?我会不会因此而要吃官司、坐牢?不过,好刺激!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感觉好像间谍电影里的特工!这一个上午我的小心脏都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终于挨到了下午,还有一节课就是体育课了。 叮铃铃铃。 下课了!蔫了一个下午,现在可算有了精神,男生女生们三五成群地说笑着去更衣室换运动服。 “景翔!我们一起去上体育课吧,我们先去换衣服,在楼梯口等你哦。”几个漂亮的妹子热情招呼他,甜腻的声音听得我的心都化了。 “嗯,一会就来。”安景翔放下手头的武侠小说,把口袋里的手机放进课桌里,拿起运动服便出去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嗯?项晴天,你还不走吗?” “啊啊,小胖你先下去吧,我还要和朋友传两条简讯。”我笑嘻嘻地说,等小胖一离开,教室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时便是“作案”的最佳时机。 “那我先下去咯,你赶紧的,迟到就遭殃了。” “嗯,知道了,一会见。” 时机到了!小胖前脚刚踏出教室门,我立即打开安景翔的课桌。哈,还把手机压在课本底下,你以为我就不知道吗? 手颤抖着拿出他的手机,之前没认真观察,现在才发现:啊,这家伙手机不错啊,我看过旗舰店里的售价要两千多呢,之前一直让我妈买她也没给。这么小就用这么好的手机,这个家伙完全就是富二代嘛。 停停停,现在什么时候我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项晴天你这个白痴! 滑动解锁,信息,收件箱,啊,这个家伙的收件箱里居然除了昵称为“妈妈”的短信其余的都是各种垃圾短信。再看看发件箱,空的!这个家伙,有猫腻,一定是用手机诱拐小女孩怕被爸妈差手机查出来所以把简讯都删了。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呢! 啊喂!我说现在也不是研究分析这个家伙狡不狡猾的时候吧! 我退出信息系统,打开拨号盘,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拨通,等电话收到讯息后只要接通然后把我刚才在他手机输入的历史删除就OK了! 教室门口一阵匆忙的跑步声突然逼近。糟糕!我急急忙忙挂断电话把手机塞回他的书桌里,然后抱着运动服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差点撞上迎面跑进来的安景翔。他穿着运动服,气喘吁吁的急刹车,手随意地捋捋跑乱的头发。 “嗯,你还没换衣服吗?就快迟到了。” “啊啊,那个,”我做贼心虚地结结巴巴不知如何接话,“找运动服,啊,刚才忘记放哪了。我去换衣服了,你也别迟到了,拜拜!” 随便扯了个理由我便飞也似的跑开了,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不回来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回来。啊,手机记录还没有删掉啊,万一被发现该怎么办! 管不上了,听天由命吧! “小晴天!”刚走出教室,老大便朝我扑过来,贴着我的耳语,“号码搞到了没有?” “OK!”我悄悄做了个手势,然后拿出边走边拿出手机给她验货。 “GREAT!你太牛X了!我爱你!” “收!拿手机出来记号码。我跟你说可别把他的号码乱给别人,虽然那个家伙很惹人讨厌,但但是我也想整出太大的麻烦。” “你以为慧洁那妞是傻子吗?把千金难得的号码给别人,然后和别人争男人争得死去活来?走吧,为了犒劳你,我请你去吃CAKE!” “走吧!外加一杯奶茶怎么样?” “连女性朋友都要坑的家伙!” “嘿嘿,我没把你当过女人,你除了多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其余的完完全全和纯爷们没有任何区别。” “真是交友不慎呢!” 翌日。 已经上课了十分钟,在厕所里犹豫了这么久的我终于下定决心进教室。毕竟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该来的迟到不如早到,内心还可以少受些煎熬。 我屏着气,像贼一样静悄悄地溜进去。第一堂是早读课,这些乖孩子们都抱着英语课本读书读得天昏地暗,没有人发现迟到的我。更幸运的是,安景翔那家伙正趴在桌子上。太好了,这样就避免了一进到教室就得直面他的尴尬。 放好书包,从里面抽出课本,翻开来正准备开始朗读,不经意一个瞥向旁边的眼神。 安景翔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姿势坐直了起来,他右手支撑着头看向我这。 阿弥陀佛,他看的不是我而是窗外,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你有什么事吗?”我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噢?没有什么事啊。”他一脸无辜加茫然,看来他是不知道呢。 我放下心来,第一次对他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嗯嗯,打扰了。” 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我才发现拿着书本的手心竟然微微的汗湿了。顺利通过了吗?他现在没发现那么以后一定也不会发现了吧。我一边念着课文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发着呆的安景翔,也没什么异常。 突然想到我的手机里还存着他的电话号码呢,要不要删了呢?思虑良久我还是决定把他的号码存下来,万一哪天他回拨我不知道是他的就接通了怎么办。 可是存什么名称呢? 嗯,就存——狗,剩。 怎么样? 这样是不是不太道义啊?不管了,就存这个。说做就做,我背着他拿出手机把他的号码存为“狗剩”。 上午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我收到了老大发过来的简讯: “中午我在天台等你哦,我妈准备了两份便当。” 许妈妈真的太好了,学校食堂的菜真的太难吃了!下课铃声一响,还没等老师说完“下课”我便屁颠屁颠地跑上天台。 事实证明,我早到了。 嘀嘀嘀,嘀嘀嘀。 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按下通话键:“喂,你好。” “嘟,嘟,嘟,嘟,嘟……” 怎么断线了? “诶,小晴天,背着我和谁打电话在打情骂俏呢?”老大走了上来,手里捧着两个便当。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没有,无聊的骚扰电话。来让我看看,许妈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哇哦!是可乐排骨和蒜爆虾仁!太棒了!” “诶喏,先把口水擦擦,真的是,一见到吃的智商就会降为负数的家伙。” “话说,那个安景翔没发现什么吧?” “当然没有!我是谁?我可是项晴天啊!”我夹了一大块排骨塞进嘴巴里。嗯!许妈妈的厨艺还真是了得,肉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比起老妈做的要强很多倍呢! “那就好。你们还没调座位吗?” “明天,再有一天,我就可以脱离苦海了!”一想到这我就可以兴奋得手舞足蹈,特别是偷了他的手机号码后,在他旁边坐着会有一种负罪感,还有就是担心会露出马脚。 “对了,慧洁那丫头拿到他的号码会准备怎么做?” “不知道,大概就是告白什么的吧。” “嗯,如果是我就在所有公厕的门上喷上他的号码,标注‘枪支炮弹迷魂药’。” “你可别。”老大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道德底线没有那么低。” 就在我吃得正欢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道人影在楼道口一闪而过。 “你看见了吗?”我用手肘蹭蹭老大。 “看见什么?啊!是不是一个人影!!前几天我也有看见!”老大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臂,“你也看见了,之前还以为是我看错了……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我在这呆了一年半怎么都不知道?”我惊讶地看着老大,夹着排骨的筷子开始打抖。 “你们男生不会讨论这些当然不知道啦。其实我也是听我们班大喇叭说的,你看见阁楼墙上那面镜子了没有?” 顺着老大手指的方向,我看见天台阁楼的墙上那面闪闪亮的大圆镜子。 “所以呢?”我不安的问。 老大神神秘秘地凑近我的耳朵,把声音压低了说:“那面镜子据说是辟邪用的,因为在很多年前,这栋教学楼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个人,之后楼里便出现各种灵异事件。很多人说在楼道经常会看见人影却没听到声音,听到脚步声却发现四下无人。更恐怖的是,一到晚上就会变得很阴森,甚至还有人听到啜泣声!” “啊!你别吓我,这真的假的?!” “不知道,所以后来学校就在那挂了这面镜子,然后蹊跷的事就慢慢少了。” “呃,”我咽了一口口水,看着那面镜子心里直发毛,“你说现在是不是年代太久那面镜子失效镇不了妖邪啊?” “说不定,说不定她要出来找替身了。” 老大的声音渐渐变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木滞,她的眼睛仿佛被挖空一样,毫无聚焦地目视前方。嘴角,一丝一丝,慢慢的往上翘。 不是吧! 一下子我的脑海里轰的一下乱成一团,我觉得这不可能啊,老大阳气这么重的就算是有几百个僵尸也会被她压倒的怎么可能被妖邪借尸还魂啊! “老大?”我试探地叫叫她。 突然,老大张牙舞爪尖叫着朝我扑来,吓得我扔下还没吃完的便当撒腿就跑。跑出几米开外后身后传来老大哈哈大笑的声音。 “哈哈哈!小晴天你是胆小鬼!”老大晓得前俯后仰毫无节操。 “许美婷你这个乌龟王八蛋!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救命啊!猥琐大叔非礼啦!” 我哪里猥琐了啊喂?! 4. 人民公敌安景翔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星期五下午上完课后,我如愿以偿的调换了座位。 我原来的位子上坐的是罗璇,旁边是张艺弥。罗璇是班上的模范生,我以抽中的位于教室前排的优异地理位置顺利换回了原属于我的城池,所以这一个月我的新同桌就是张艺弥。 听老大说,慧洁那丫头向安景翔那家伙告白了,结果被他果断地拒绝了。啊,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呢,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就看上这样的家伙呢?!一看安景翔深深的眉骨就知道他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还这么飞蛾扑火地自投罗网。摆明就是——找死! “喂,项晴天你又在开什么小差啊?”张艺弥拿铅笔在我眼前晃晃做法招魂,“该不会在回味昨晚的一夜春梦吧?!” “啊,你脑瓜子里都灌了什么啊?我没想什么,”我笑笑,“对了,你觉得安景翔这个人怎么样?” “安景翔,”张艺弥思忖了一会儿,回答,“怎么说呢,对这个人印象不是特别好,据说他原来念的是私立的贵族中学,老是和一帮子的纨绔子弟喝酒打架,最后他妈妈就帮他转学到这里。听说校长是他姨夫。你看他,来这两个星期了很少会主动和别的男生交谈,成天就和女生泡在一起。” “原来你对他的意见也这么大呢?” “不单只是我啊,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男生。”张艺弥补充道。 我看了一眼坐在第一组的安景翔,越看越觉得他的脸给我熟悉的讨厌感。 “还有,星期三下午他要和牛程单挑篮球。” “我靠真的假的?!牛程校队主力诶!” 虽然不喜欢任何体育运动的我对篮球一窍不通,但是我们班的牛程是怎样一号人物也算略有耳闻。 “你去看吗?” “我闲的蛋疼吗没事去看两个大男人把一个球抢来抢去。” “你的思维模式……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呢。” 我翻翻白眼:“是呢,我妈说我以后一定是个人才。” 第一次学做饭,我把人生中的处女作端上来让我们家的老佛爷品尝。她慢悠悠地夹了一小块送进嘴巴里,然后皱着眉头说到:“项晴天你真是个人才诶!居然能把糖当成盐来煎鸡蛋!” 刚放学回到家,我看见饭桌上有两块包装精美的水果软糖,贪吃的我拆开包装便把软糖投就嘴里嚼,然后整整的苦涩呛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老妈闻声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脸绿成苦瓜的我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项晴天世界上一定没有比你还人才的!这么大的人居然能把橡皮当糖吃进去!” 我蹲在地上用木挖坑,老妈来学校接我放学回家,她问我我在干嘛,我骄傲地告诉她我要在地球上挖个洞爬到美国。我妈呵呵的笑了两声:“项晴天你绝对是一个人才!就这么坚持百八十年老妈相信你会成功的!” 和老大他们在我家里玩躲猫猫,我藏到衣橱里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妈苦笑着把从衣橱里拖出来,她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到床上,一巴掌就上来我的屁股:“项晴天你这个人才!害我找了你一整个下午把舅舅他们全发动了还差点报警,你居然给我在衣橱里睡得天昏地暗!” 所以,我小时候一直这么相信着,我长大以后一定是个人才。可是当我长大之后才发现这个残忍的事实,“人才”其实不是一个褒义词。 星期四,今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空气的温热只需要穿两件薄薄的单衣。 我不知道自己昨天下午错过了一场怎样的好戏,我只知道,今天早上刚到了教室,就发现安景翔和牛程的脸上都有些青肿。这是在我意料之内的,其实我在晚上就幻想他们在球场上干架的情景。 但是,我错了,因为在下课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他们一起去小卖部买冰水! 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一起去买冰水?! 我扯下张艺弥戴着的耳塞,不解地看着他。 “哦,他们啊,昨天下午打了场篮球一起去吃了个饭就这样啦。” “不会吧,谁输谁赢?”我接着问。 “当然是牛程啦,你以为他校队主力的名衔是盖的啊。不过安景翔也超级厉害的,比分很接近呢。好像牛程希望把他发展成校队队员吧。反正他们现在玩得挺来的,还有整天打篮球的那批男生现在也接纳他了。啊,我有预感我们班将要统治整个校队了呢!还真真是了不起呢!” 不是吧,就一个下午整个世界格局都改变了。安景翔现在已经不再是女生的环绕中心,而是男女生共同的环绕中心!以后我要是和他对着干的话岂不就孤军无援了? 哎,好讨厌的感觉啊! 我叹着气走进厕所,却看见安景翔正靠在隔间的门前吧唧吧唧地抽着香烟。 冤家路窄。 我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径直走到一个离他比较远的小隔间解决生理问题。厕所里换气设备似乎做的很不合理,整个厕所都弥漫着香烟呛鼻的气味。 “喂,你不会跟老师说的对吧。” 他突然开口,吓得我手一抖差点尿出小便池洒到自己的鞋子上。整个厕所就我和他两个人,我可以断定他在和我说话无疑。除非他有人格分裂在自己和自己说话。 “啊,呵呵,当然不会说了。”我赶紧解释,迅速解决需求把裤链拉好,希望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我洗完手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 “你是不是对我这个人有成见?” 啊,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这句话到了口中变成另外的一句话:“怎么会!都是同学我哪里对你有成见嘛!同学就得好好相处啊!” 我不敢看向他,他的目光太犀利,我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攻破我的防守。 “没有就好。”他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继续吧唧吧唧地抽烟。 听到他的话,我像得了特赦,飞也似的逃离卫生间。 这算是我和他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吗? 这就是我和他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吧! 安景翔,K.O。 自从那一次和他正面交锋之后,我们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各行其道互不干扰。而之前在厕所里的话都当作没发生过。 现在的安景翔已经和班上的大部分人打成一片,成绩虽然不好但是油腔滑调的他倒深得教我们班的妈妈桑们的喜爱。而对他深恶痛绝的人只有教导主任,因为他时而不时地会像教规发起正面冲击。 不过除了翘课翻墙小打小闹的恶作剧,他倒是没有发生传闻中随意挑事端打架的恶性事件。 “妈我回来了。”我换上居家鞋,拖着书包走进客厅。 “嗯嗯,你先看会电视,菜一会儿就做好了。”老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然后被爆炒的声音盖了过去。 我打开电视遥控,转了一轮电视台也没找到好看的电视节目。 “听说你想买那什么大黄狗的模型很久了,明天老妈带你去百货商场买给你怎么样?” “什么大黄狗啊!是大黄蜂!大黄蜂!”我不满地抱怨。 “哦,是吗,”老妈撇撇嘴,“就当是大黄蜂吧……你想不想要?” “真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回老妈会如此慷慨。 老妈夹了一大块肉塞进我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骗你的!” “为什么?!”我差点噎到,“既然不要买干嘛还给我希望,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没有希望,而是看见希望却又被残忍地掐灭。” 妈放下筷子,交叉着手看着我,脸上尽显得意:“你难道还不知道明天是愚人节吗?” “啊,真的是至亲也不忘摆我一道呢!” “是啊,有的时候,伤人最深的就是自己的至亲。因为是至亲,所以这一刀,无论捅在哪,都会钻心的痛。” “妈你又来了……不过明天是愚人节干嘛今天骗我啊?真的是,我不管,你做的承诺就得实现。” “你还跟我较劲了是吧?快点吃完,然后玩一小时电脑就乖乖呆在房间里做功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数学又考了个不及格。” “是,母亲大人。”我有气无力的应答,低头扒饭。 “当然,帮你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哦?!”我又来了精神。 “只要你数学及格。” “你这和直接宣判死刑有什么区别呢?” 谁都知道数学是我的软肋,本来底子就差,十位数的加减法都需要笔算的我上了中学还遇到“梅超风”姜女士教我的数学,这下一来我真的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对了,上学期期末考质量分析已经出来了,学校要开家长会你去不去?” “什么时候?”老妈扭扭酸疼的脖子,眉心都挤到了一块。 “下星期一。” “嗯,到时候在说吧。给妈倒杯水过来。” “知道了。” 我咕哝着起身去倒水,开水倒腾进透明的玻璃杯里升腾起一股白色雾气,我的眼睛在雾气里微微地湿润。这么久以来,总该习惯了才是,可是,每每这样的时候,心里总是还抱着希望。 我努力提高成绩,我估计考到倒数第一,但,当妈妈忙的时候,依旧是找个人代替,我什么也不能改变。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我什么也不能选择,也什么都不能改变。 5. 我和他的小秘密 暗蓝的天空,天幕像是被泼上一桶沥青压得人沉重的喘不过气来。车水马龙的街道,晚归的车灯如流萤孤独地晃动。无论霓虹多么热闹,多么喧嚣,在那冰冷的铁盒子里包裹着的,一定也是一颗冰冷而孤独的心。 当然,这也许只是我的妄想。我只是自作多情地臆测所有人会和自己一样。 总有那么些时候,感觉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我独自一人站在路口,车流在身边呼啸而过,我透过那一块块方玻璃窥视车里的人的表情。他们是如此木然地前行,正如我此时木然地在路口静止、徘徊。 “哦,大晚上的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回过神来,发现安景翔那家伙正站在我身边,他看起来像是刚从超市里出来,手里提着一袋啤酒。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来夜幕已完全将天地笼罩。我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这才知道原来已经有九点了。 “该不会是和小学妹吵架了吧?”他的语气里带着戏谑。 “你管得倒是挺宽的。”虽然有点害怕他,但是心情不好的我此时也不想给他好脸色,只顾着自己的情绪。 “要不要找个地方喝酒?”他朝我扬扬手中的啤酒。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走吧。” 说完他就迈开脚步往西子亭广场走去,我看着他在前面走着,默默地在身后跟着他的脚步。 我的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跟着他的脚步,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可以把所有都放下。好像迷航的船帆忽然有了一盏航灯点明我的方向。仿佛在这孤单的灯火流萤中,我感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这种感觉在很多年以前也在我心中有过涌动。那个时候老大牵着我的手在巷道之间穿梭奔跑。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除了母亲的怀抱外,我还拥有来自不同体温的安全感,她手心传来的温热至今仍未散去。 “喂,你能喝多少?”他起了一听啤酒塞到我手中。 我抓着冰冷的啤酒罐,语气不善地说:“拜托,我又不叫‘喂’。” “哎哟,你还挺有骨气的!”他也只是笑笑,拿起啤酒罐,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就喝下半听。 这个家伙难道是一只水牛吗?和下半听啤酒大气都不换一下。 我照着他的样子,也仰起头,对着拉环口就是一阵猛灌。却不料喝的太急不小心呛到咽喉。 “咳咳咳。”我费劲地咳嗽,把嘴巴里来不及咽下去的啤酒都磕到外衣上,但是喉咙的却还是和卡了什么一样痒痒的。 “嚯,你还真是,”说着他扯起自己的袖子就帮我拍掉洒衣服上的酒水,“不会喝酒就不要别人怎么喝,你学习那么好难道没学过‘东施效颦’这个成语吗?你看你,才喝上一口脸就红了。” “不是说一喝酒就会脸红的人很能喝的吗?” “那也是指经常喝酒的人啊!看你刚才那样喝酒就知道你酒杯都没碰过几回。像你这样的新手,三杯就倒。” 我信了,因为我感觉的胸口因为酒精也暖暖的热,酒气冲到脸上,眼皮变得有点重。我把啤酒放到一边,抱着腿俯看广场上的灯火人群。 我从来没有在晚上登上广场一侧的小山坡来仔细观察这里。我忽然想到希腊神话里的神,他们在造物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安静地凝视这个世界? 那一天晚上,我们谁也没有聊太多什么。 我们就和两个偶然聚在一起的陌生人一样,他安静地喝着酒,我安静地凝视着天空星火。我们不必知道彼此的故事,也不愿在彼此面前揭开自己的伤口。我们只是需要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在这样的夜晚,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其实,我们都害怕被放逐。 “回去吧,一个人注意安全。”他的声音淡淡地在我耳边响起,我几度要怀疑我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了。 “再见。” “哦,对了。”我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叫住他。 “嗯?”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今晚,谢谢你。还有,今晚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有这么狼狈的样子。” “知道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好像在玩味什么,“走吧,再见。” “再见。” 我把手插进口袋里,夜风轻轻地拍打着脸庞。鼻尖痒痒的气息使得我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想起以前老大告诉过我的一句话: 如果悲伤,就打几个喷嚏,悲伤就会和病毒一起排出体内。 啊!果然感觉好很多了呢! 我是欢乐青年项晴天啊!加油加油加油! 6. 为什么如此混乱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踩到了春天的尾巴。寒流都滚回了西西伯利亚,日照线渐渐北移,日头也渐渐的毒辣起来。放眼校园,虽然春天已经远去,繁花被密叶取而代之。但是,有一道春光却越发的浓重。 那就是——女孩子越来越短的裙子。 夏天果然是男孩子最喜欢的季节,不仅可以随心所欲地在球场上驰骋流汗,而且在茶余饭后,特别是在打完球以后,观察女生雪藕般的大腿也一样充分地使得男生血液膨胀。 说到这个爱好,就不得不一提自从和我成为同桌后的新死党——张艺弥。 他这个人不仅好吃懒做还有一堆的不良嗜好,七门功课有五门不及格,平时依然优哉游哉地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楼下经过的美女以及她们的大腿。这家伙就像乙醚一样,一种危险的化学物品。 这不,这丫老毛病又犯了,正翘着大屁股往楼下一个劲地抛媚眼。 “乙醚,给你一杯柠檬汽水。还有,这纸巾,快点把你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口水擦擦干。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张艺弥满脸不情愿地接过汽水,口中还念念有词:“啊,又是柠檬汽水,你的口味真的是几百年都不会改变一次呢!” “不要就还回给我。” 我伸手去拿,却被他一只手挡住巧妙地躲过了。 “都给了人了怎么还能收回去啊,这种缺德事也只有你才能做得出来。”他立马喝了一口那杯汽水像低等动物撒尿画圈一样以示领属,“诶,你看,那个正不正点?腿超级细的!” “哦,那谁?” “啊,我真怀疑你的性向了,居然连我们学校的校花都不知道。”张艺弥鄙视地看我就像看一个天外来客。 “压根就没听说过啊,谁给她封的校花?”我抿了一口汽水,对此表示不屑。 “校花当然是公认的啦!” “我都还没承认怎么能算公认?我可是最权威的啊。” “你?你这身心发育都还不全的暂无公选权。” “谁说我发育不全的?!”我瞪着他。 “怎么,不服?张哥我专治各种不服,要不要脱下裤子来比比大小和长度?” 我一口水呛到他脸上:“你这人还真是口无遮拦啊!” “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毛还没长齐吧?” “脑残!”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泄火,挑衅地冲着抱着脚鬼哭狼嚎的他扬起下巴,春风得意地走回教室。 我刚走进教室,小胖就拉着我往外跑。 “怎么了?!”我被小胖拽着,身不由己地跟着往外跑。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啊?” “你看。” “这什么情况?!” 在校公布栏前,那里一反常态地挤着不少对着公布墙指指点点的学生。我拨开围在前面的人群挤到前面,看到上面贴着的一张放大的照片后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那个女生不就是经常来找你的那个女生吗?叫许美婷是吧?”小胖也挤到了我旁边说,气喘吁吁地。 “混蛋!”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走上前去把照片撕了下来。 “诶,你干嘛我还没看呢!”一女生指着我说。 我生气的瞥了那个女生一眼,不加理会,把照片揪成一团揣进兜里。 “你说是谁这么做的?许美婷她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这个很难说,以前老大和别人干架是家常便饭,个性直冲的她总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因此会得罪的人也不少。但是她自从她骨折之后便收山了,很少会做出偏激的举动。 在我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她是怎么和安景翔认识的,又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还出现在那样的地方? 老大,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 一样的天台,一样的风,一样的景致。不一样的是心情。 我们在学校最高的建筑,面对着宽阔的操场,风迎面而来,头发和衣摆在风中飘扬。 我转过头看了老大一眼,她却依旧目向前方,沉默着。 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眉宇之间不是焦灼,不是难过,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淡然。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假小子的性格已经变得如此成熟。面临突如其来的刺激,她能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手在口袋里,死死的揪着那张照片,它的尖锐的棱角扎得我手心发疼。 我们在天台,就这么吹了一下午的风,一句话也没说。我始终没有掏出那张照片,也没有问出心中的任何疑问。 在看到她眼神的那一刻,我决定选择相信,选择陪着她沉默地站在这儿。 朋友,不就是这样吗? 我后来在想,那时候我为什么没有用手机拍下我们当时脸部表情的特写。我相信当时我和她的表情一定是一样的。 “老大,要不要去吃冰?” “现在五月份哪有卖冰的。”老大打了我一拳。 “NONONO,你不懂了吧,阳西路的冰店昨天就开张大吉了,还出了新品,海盗之船!我们去吃吧!” “你埋单!” “好了啦,朋友就是用来黑的啊。走!” 由于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晚上冰店的生意热闹非凡。熙熙攘攘地坐满了人。我们好不容易发现一张空桌子,走过去正准备占住却有人捷足先登地坐下其中一个位置。 “哦,你,”我的话卡住了,我不知道该和老大在旁边的座位坐下来还是马上拉着她迅速逃离现场。 但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就在我迟疑的时候老大已经很自然的和安景翔打起了招呼,然后擅自坐在她的对面。我也只好坐了下来,把号码牌放到桌上。我看着他们两个人谈笑风生,却发现自己比他们两个当事人还要尴尬。 “你们认识?”我明知故问,觉得此时自己真的是一个诡异的存在。 “你想知道吗?”安景翔的嘴角翘上一边笑问道。 “嗯,有那么点好奇。”我点点头。 “我,偏不告诉你。” 这个家伙,还是和一开始一样惹人讨厌!好在这个时候我都海盗之船上来了,我便埋头吃冰,把在一边叽叽咋咋的麻雀屏蔽掉。 我和安景翔之间的秘密,老大和安景翔之间的秘密,我和老大之间的关系。 啊,还真是混乱,这是要上演琼瑶剧的爱恨纠葛吗? “小晴天,你又在想些什么?”老大敲了一下我的脑壳。 “你真的是!”我不满地抱怨,好歹也在“生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这小子总是这么灵魂出窍神游太虚的吗?” 安景翔嘴巴含着勺子说话,这家伙的表情,完全就是在恶意卖萌呢! “对啊,他的大脑构造和我们的不太一样,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怀疑他是不是外星人,你看,他的长相很像外星人对吧?!”老大边说着便捧着我的脸左捏右揉就好像在蹂躏一坨面团。 “吃你的冰啦!”我打下老大的手,没好气地说。 “你们认识有很久吗?”安景翔问老大。 “嗯,青,梅,竹,马。”老大一字一顿地说。 “青梅竹马啊,呵呵。” 安景翔最后的“呵呵”笑得极不怀好意,不知道这个家伙又在心里作什么不能见人的揣测,看见还真是叫人倒胃口! 不过,“旅馆门”事件的风波已经过去,如今看他们并没有因此受到多大影响。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又有怎样的牵扯瓜葛,但是只要现在我们都好好的,这就够了。 无论乌云有多厚,把夜空盖住了几层又几层,但夏天总会到来,春夜的阴云也会慢慢稀薄,星辰依然会缀亮天空。 糟了!该死!闹钟怎么会没响! 我懊恼地把手机砸在床头柜上,砸完了又心疼地把手机拿起来擦擦。我从床上跳下来,迅速脱下睡衣,从衣柜里翻出校服和运动服,换好校服后把运动服胡乱塞进书包里便夺门而出。 啊,怎么办,早知道就要买辆自行车了,现在是要跑去学校吗?为什么妈妈偏偏这个时候又不在家!本来就不擅长长跑的我感觉这回非得拼上老命了! 我火速冲下楼,勒紧了书包疯了一样在街上狂奔,宛若盖世大侠的独步神功所过指出掀起一阵尘土,脚步声撞击者四周的楼房,惊起了停歇在电线上的鸟雀。 看得到校门了,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时间:七点十三分,还有两分钟就到学校早上校门的门禁了,要是迟到就会被执勤老师抓到全校通报批评,那我的名字就会出现在校公布栏上而人尽皆知,而且还得接受处罚。 还有三十秒,眼见校门就近在咫尺了,怎么跑那么久还不到。 好累啊,我的脚都软了,平时不磨刀,到用的时候才知道。 还有二十秒,就快到了。 啊!那是谁?梅,超,风!今天怎么是姜女士执勤?!惨了!一定不能被她逮到啊!否则会死无全尸的! 还有十秒,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我看到姜女士脸上露出的阴险的笑容,她的魔爪正在挠着头发,看着拼命往校门奔跑的我就像在看一只猎物。 五, 四, 三, 我到了!!!虽然体力接近透支,但是我仍然高兴得想要欢呼。这回真的是死里逃生,虎口脱险啊! 等等,为什么,为什么梅超风的脸上还是那样的表情? “我没有迟到啊。”我慌乱地解释。 旁边一个陪同老师执勤的学生会的同学对我报以同情的眼神,腾着的手指了指我背后门卫室上的时钟。 我背后升起一阵寒意,我突然记起,似乎昨天为了骗我妈而故意把手机时间调慢了五分钟。我慢慢地转过头,七点二十一!我果然迟到了五分钟! 啊!我顿时觉得晴朗的天空变得一片混沌黑暗。 “项晴天。”姜女士的声音在我身后冷冷的响起,我都听到了她将要磨牙吮血的声音。 “老师……”冷汗从我的额头冒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 “把名字记下吧,”她对一旁的“随从”说,然后再把注意力放回我身上,“你,迟到被抓导致班级量化分降低,今天早上每节下课都要到办公室门口罚站,还有,中午在办公室里写好两千字检讨才能去吃饭。现在回教室准备上早读课吧。下回要是再迟到,你知道后果的。” “嗯。”我点点头,夹着尾巴落败而逃。 “嗯?小晴天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跟个门神一样。”交完作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老大拍拍我的肩膀说。 我哭丧着脸回答道:“在这站着还能干什么,今天太倒霉了,迟到正好被梅超风抓个正着。” “啊,惨毙了,怎么会被她抓到啊,那个老妖婆。”老大眼神往里瞟,没敢把把话说出来,我只能从她的嘴型读出她说的话的意思,“对了,你吃早餐了没有呢?” “没呢。”我撇着嘴。现在已经是第四节课下课了,没吃早餐的我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 “我去小卖部给你买点吃的吧。” “不用了,”我不情愿地拒绝,“被她看到的话那就是罪加一等,罪加一等啊!” “那中午请你吃饭吧,我还从家里带了炸虾来哦。” “你们去吃吧,我中午还得在办公室写检讨。” 难熬的中午。 到底是谁发明的写检讨这项刑罚的?这分明可以列入满清第十一大酷刑啊!写检讨什么的最折磨人了,分明是两句话就能把原因经过结果感想给阐明清楚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非得洋洋洒洒牵扯上三姑婆六姨太地写上千字文。 真的是! 我的肚子好饿啊,都怪乙醚那家伙,什么时候不请假偏偏这个时候请假,本来还想叫他买点东西藏在我的课桌里,然后上课的时候可以偷吃填填肚子。 我唯一的指望啊,竟然在这个时候抛弃了我! 写着写着,我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饿的头都要开始发晕了。 快点写吧,快点写完就解脱了…… 写完检讨,已经离上课不久了。看来有得把早餐加午餐往后再推迟一节课了。 我摇晃着身体走回教室,眼前的世界仿佛在旋转。 我想起了小时候和老大在大榕树下经常玩的游戏。我们像两个陀螺一样张开双手打转,然后停下来,就会感受得到地球真真实实地转动。 现在,我又找回了久违的感觉。 久违的感觉。 快走到教室的时候,我眼前一黑。 在黑暗将我包围之前,我看到的最后的景象,竟然是安景翔的脸。 怎么会是他? 我一定是疯了。 7. 昏 冷,窒息的冷。 明明是春夏交接,却感觉一股一股的寒潮向我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寒潮里下沉。底是深渊,我伸手向抓紧眼前的光点,我以为那是救命的稻草。但却什么也握不住。 拼命掩藏的不安感,就像一个被戳破的热气球。震耳欲聋地炸的我体无完肤。 一些破碎影像在我脑海中掠过: 我仿佛回到很多年以前,大概也是在这样的季节。我趴在窗台上,脸贴着玻璃,看着楼下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拖着行李箱上了一辆蓝色的士。 我仿佛回到很多年以前,大概也是在这样的季节。我蹲在房间的门缝后面,透过那小小的缝隙窥视客厅里的亮光。看着满脸疲惫和泪痕的女人颓败地窝在沙发上,手中的打火机点燃了一张张照片和信件。 我仿佛回到很多年以前,大概也是在这样的季节。幼小的我疯了似的把比我大一号的男孩按在地上没头没脑地挥着拳头。我被带到了教导处,嘴唇被咬破了却始终保持沉默。 所有的,我拼命在记忆力进行强力清除的,却还是留下一些碎片。它们顽固地存留在脑隙的死角。 心一下一下地疼,疼痛却让我的神智一点一点恢复。 模糊,渐渐清晰的模糊。 我慢慢看清楚出现在我眼前的脸,安景翔,怎么又是他?难道我还在做梦? “喂,你醒了啊?”声音,真实声音,安景翔伸出手指头,像敲木鱼一样在我的脑门上敲了两下。 右手传来的冰凉和空气中苏打水的气味告诉我现在正躺在校医务室里输液。 “我怎么了?”我有气无力的问,刚才的影像让我心里也变得疲惫,我用手撑撑床板想坐起来靠着。 “你晕倒了,低血糖。”安景翔说着把我扶起来,然后拿起一杯果汁送到我口边,“医生!他醒过来了!” 穿着白大褂的美女校医笑眯眯地从外厅走进来,“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有没有感到恶心反胃什么的?” 看到今天值班的美女校医,我顿时觉得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精神起来,睁开眼就看到倒霉鬼安景翔的而笼罩在心口的阴郁也一扫而空。 “姐姐我现在挺好的,不晕了。”我笑嘻嘻地从安景翔手中接过果汁,咕噜咕噜地喝下一大口,却故意不跟安景翔道谢,而是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他的反应。安景翔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面点塞进我的嘴巴里。 “你干什么?!”我嘴里含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双目怒瞪安景翔,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我是病号吗居然这样对我! “你们朋友间感情真好啊!”美女姐姐坐到我床边,笑着打趣道。 “嗯嗯嗯嗯!”我拼命地摇头,谁和这个讨厌鬼是朋友啊喂,拜托美女姐姐你闲着不要没事乱猜测好不好!相比较的的反应,安景翔脸上依然是若无其事的表情,他淡淡地笑着剥桔子,这个家伙就知道在美女面前装绅士! 我把面包都咽下去,又喝了一口牛奶润润嗓,“姐姐,我都昏倒多久啊?” “有十多分钟。你刚真是吓到我了,还从来没有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昏倒。”安景翔抓起一块面点往自己嘴里送,幸灾乐祸地说。 因为是他把我送到的医务室,还留下来照料我,看在这个情面上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今天没吃早餐和中饭吧?”美女姐姐问。 “可不是,哎,一言难尽。”我叹了一声,继续消灭桌子上的食物,一整个上午滴水未进,一大早跑了那么久耗费这么多体力,中午还得绞尽脑汁写千字检讨,这简直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我熬过来了,我觉得感动中国组委会必须得给我颁一个大奖。 “以后可不能这样,你本来就有低血糖,如果不按时就餐就会有可能出现晕厥状况,特别是不要在空腹状态下激烈运动,那样有可能血糖供给不足也会晕倒,知道了吗”虽然美女姐姐告诫起来是一板一眼的表情,但是还是那么漂亮的呢,“我先出去,药水打完了就叫我进来拔针。” “恩恩,谢谢美女姐姐!”目送她窈窕的身姿消失在房间的转角,我转过头对安景翔说:“给我剥个橘子吧。” “哈,你这是什么语气?命令?”安景翔说着伸手压在我的头顶,使劲地揉乱我的头发。 我使劲拨开他压在我头发上的手,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抱怨:“什么什么语气?你刚才不是默认是我的好朋友了吗?” “真的是……”说着他又伸手准备压在我头上,但是被眼疾手快的我挡住了他的罪恶之掌。 “挂完点滴我送你回家吧。”安景翔低着头帮我拨着橘子,拨完后还细心地把橘子上的白色羽丝剥干净再塞进我的嘴巴里,“已经和梅超风请了假的,她说虽然你今天迟到了,但是也认识到错误接受惩罚,所以给你‘法外开恩’。” “哈!法外开恩?!那个恶毒的老女人!明明就是她对我实施体罚才害我昏倒的,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躲避责任!”我嚼着橘子不满地抱怨。 “谁叫你这么笨,你在这念了一年半难道都不知道有捷径的吗?” “捷径?!”我听到这两个字两眼放光,同时又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打探这些东西,才把自己整落到这副田地。 “捷径就是——,”他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眼睛还不是瞟向房间外面看看是否隔墙有耳,故弄玄虚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翻墙。” “靠!这算什么捷径啦!”我失望至极地直翻白眼。学校的围墙要么向着街道,要么就高得鸟都飞不出去,本来就不擅长运动的我别说翻墙了,就算钻墙还是有三星级的难度。 “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学校仓库房后面的围墙上堆着很多砖木,围墙外面的民巷地要比学校里面高,而且那里偏,从那进来一般不会有人发现。”他把后背全靠在靠背上,一脸得意地向我炫耀他的发现。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老鼠吗?”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我的心情就极不顺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小气。 “牛程说的啊。” 果然物以类聚,虽然我和牛程一点不熟,但是对他的讨厌不亚于安景翔。一个居功自傲的家伙,校队主力就以为全校女生都得尊他为男神。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不久前他弄坏了我的MP3却毫无诚意地说句对不起就牛逼哄哄地扭头闪人。从那以后,他代替了安景翔成为我的黑名单里的头号人物。 “喂,你又开始神游什么太虚?”安景翔塞了一片橘子进我嘴里。 “我在想……等下能不能带我去勘察下现场?” “可以啊。” 太好了,这样以后就可以吧最后一节的文体活动课翘掉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福祸向来相倚,今日我项大少爷躲过一劫,今后必有后福啊! 8. 五月的雨 五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 刚才还是阳光灿烂,才进图书馆看了一会漫画出来就变了个天,阴雨缠绵的。 我翻着背包,虽然明明记得自己没有把雨伞放进包里,但是还是不死心地翻个底朝天。 从图书馆到公交亭还有一段距离,要是淋湿了就得在公交上忍受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半个小时还多,这两天本来就有点感冒,要是再淋雨的话一定会加重感冒的啦! 我正发着愁,抓耳挠腮地不知如何是好,这点小事总不见得要麻烦老大大老远地给我送把伞来吧。啊,真的是! “学长,” 嗯?学长是在叫我吗? 我转过头,发现一个个头比我要小一点的男生正站在我旁边撑开一把格子伞。“学长,需要借雨伞给你吗?我家就在这附近,我先遮你到我家然后把伞借你。” “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学长?”难道我把清塘实验中学写在脸上,还有,我的面相看起来有那么老就是学长吗? “呵呵,学长你穿着校服啊。” “嗯?”我低头一看,身上穿的果然还是校服,放学回家忘了换回便服就出来了,而校服上也有名字和班级。这么说来,眼前这个身材单薄但是看起来有点天然呆的男生就是初一的小学弟了。 “那个,那你送我到公交亭吧。”我欣然接受了小学弟的帮助,因为我可不想淋成落汤鸡然后得重感冒。 “那你到站了还是会被雨淋啊,那样没关系吗?”小学弟替我考虑得倒挺周到的。 “没事,那点距离我跑回家就洗个热水澡然后换身衣服就好啦。哦,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我叫项晴天。” “我叫林枫。” “玉树临风?”虽然小学弟长相还算不错,但身高怎么也说不上这个形容词,我倒觉得小花更适合用来形容他。 “大概是爸妈生我时候的期许吧,我是双木林,枫叶的枫。” 我又想到一句诗:停车坐爱枫林晚。 也许,他的来由值得深究。 “嗯,学长你在想些什么?” “没,没什么。”我慌乱地解释到,我又开始发呆胡思乱想了吗?“嗯,到了,林枫小学弟,谢谢你了哈!拜拜!” “学长再见!” 冒着雨冲进小区,还没到楼道口就发现一摸熟悉的背影。 “安景翔,你怎么在这?”我拍拍身上的水,疑惑地看着他。 安景翔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练习册,说:“你把它落在教室里了,要是周末不写完习题你又要被梅超风虐了。” 我在衣服上抹干手,结果那本练习册:“我记得把它塞进书包里的了啊,怎么会掉出来了。” “我打完球回到教室在我的课桌上看到的,我还奇怪你的东西怎么会在我的课桌上。” 啊,我记起来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找安景翔的同桌,也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问一道习题,大概就是这样把练习册给落下的。 “谢谢你哦,安景翔。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安景翔把手插进口袋里,狡猾地笑了:“上次你不是晕倒了嘛,我说要送你回家你偏不让,还把我甩掉,但其实我有偷偷跟你回家啊。” “尾随狂!”我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拜托我是担心你好不好,万一你又在大街上晕倒了没人敢救你怎么办。”安景翔摆出一脸无赖的表情,好像尾随一个花季少男回家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啊啾!” 我感到一阵寒意打了一个喷嚏。 “喂,你淋这么湿了还不赶快上去换衣服。” “我是这么准备的,那再见了。”说完我揉揉鼻头,扭头正要往楼上走,刚迈出一步却又被他拉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我瞪了他一眼。 “喂,我在你家楼下等这么久,现在下这么大的雨,我又没有带伞,你都不叫我到你家坐一会喝杯水吗?” “嗯,OK。”我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挑个下雨天给我送练习册过来还要求到我家里喝茶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我也没法拒绝他,那样显得我太小气了。 “你家里布置得挺温馨的嘛。”安景翔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冲着在房间里的我大声说道。 我在房间里换了衣服,从抽屉里翻出两个吹风机,递了一个给他:“你也吹吹干吧,你衣服也被雨水飘湿了……你喝点什么?牛奶?可乐?橙汁?还是柠檬汽水?” “有没有啤酒?”他边吹着衣服边问。 “靠,你当我这是便利店吗?”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柠檬汽水,扔到他旁边的沙发上。 安景翔拿起汽水看了看,一脸憋屈地说:“为什么是柠檬汽水?” “因为我喜欢喝,你不要就算了。”我打开吹风机,呼呼地吹着头发。 从小到大,除了许老大,我没有带过别的朋友回家。小的时候亲戚或者妈妈的朋友带着他们的孩子来,我也经常是怯生生地打个招呼就躲进房间里。我看着懒坐在沙发上揪着眉头喝光柠檬汽水的安景翔,忽然觉得这样空荡荡的家里多了一些生气。 “你爸妈都不在家吗?这么晚还没下班啊?”安景翔起身把喝空的饮料瓶扔进垃圾桶里,又重新坐回沙发上,看样子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家而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啊,真是一个厚脸皮的家伙呢! “出差去了。”我淡淡地回答,只想绕开这个话题。 “爸妈同时出差,看来是很忙呢……”安景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问道,“你经常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吗?谁给你做饭啊?” 我把吹风机关掉,抛给他一个白眼:“双手长来是干嘛的?自己不会做饭的吗?看来你还真的果如传闻中过着大少爷的生活呢!”之前就听说了,虽然安景翔的妈妈是大学老师,但他的爸爸却是政府部门的上级干部。小学和初一读的都是市里有名的贵族学校华恒小学和华恒中学,之所以转学到这边是因为他在那读书的时候经常打架犯事,后来把一政要的孩子打折了腿,才转到这边。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不友好吗?”他突然认真地问。 “嗯?”我不明所以。 “像冰块一样。”他补充道。 “你说什么?”我仍不理解,因为我从没觉得自己像什么冰块一样。 “我说你对所有人都这么不友好吗?感觉就像是一块冰块一样。”他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把字咬清。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又好气又好笑。 安景翔扯过一个靠枕抱在胸前,说:“我刚转学过来的时候跟你打招呼就压根就不搭理我一下,在外面看见你你也是把头撇过一边绕开走。和你同桌那么久和你说过的话不到五句。每天你都是自己在写练习,要么看小说,要么画小人,要么看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的天空……” “我哪有四十五度角仰望过窗外的天空!”我不满地咆哮。 “你不要打断我说话啊,”安景翔提出抗议,“而且我发现,经常和你一起玩的就只有许美婷。其实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孤僻的人,还有一点高傲,刚开学就看到你的英语卷子,一百二十分的卷子你得了将近一百一十分。我,成绩好的学生大概都这样吧,见谁都会把鼻子冲到天上。可是后来我在街上遇到你,你在街口,就像一片不知道该去向何方的蒲公英。说实话,你那个时候的样子好糗,又好无助。” 这个看似粗神经的家伙哪来这么多小女孩的细腻心思,这一番话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什么蒲公英啊,我哪里像了。” “所以说你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冰冷冷的吗?”他似乎和这个问题杠上了,说了那么一大通话还能回到这个问题上。 “不会啊,就对你才会这样啊。”我挑挑眉毛。 “真的?!”他似乎不太相信,“为什么?” 我不耐烦了:“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安景翔露出耍赖的笑容,俏皮地说:“不,其实我是蓝猫淘气三千问哦。” “白痴。”我骂道。 “喂,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我开始下逐客令。 “我还以为你要留我下来吃饭呢!”他放下遥控器说。 “我有病吗,自己照顾不过来还留你下来做饭给你吃。”我丝毫不理会他的感受,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往外推。 “好啦好啦,我会回去的啦!” 我把他推到玄关,守着看着他穿好鞋袜。 “我们是朋友吗?”他穿好后站起来问。 莫名其妙,我翻了个白眼,简短有力地回答:“不是。” “你这样说人家好伤心的呢!”他捏着嗓子娘娘腔地说,让人有想操起一块板砖把他拍碎的冲动。 “差不多就行了哈。”我塞给他一把雨伞,“星期一记得带到教室还给我。” “好了,你和你闹了。我走啰,拜拜!哦,对了,你要不要到我家吃饭?”他走出门口又翻过身来问。 “谢谢你的好意,安先生,慢走不送。”我冲他摆摆手。 “拜!” 我关上门,顿时觉得屋子里清静了许多。 可是,过了一会,又觉得清静得过于冷清了。我看着安景翔刚才坐过的位置,忽然想,其实把他留下来吃饭也挺好的,起码,还有个人陪我扯扯蛋,不用自己对着空气谈心。 哎,我在想什么呢?!把他留下来吃饭,我脑子一定是秀逗了。把那么讨厌的家伙留在眼前吃饭,我相信他开口不到三分钟我就会食欲全无。 把他轰走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没错! 9. 女仆事件 ——小晴天,放学到学校后门等我,一定哦! 还差五分钟下课,我的手机就收到老大发来的紧急短信。奇怪,平时都是我到她们班上等她回家,这回怎么要改个地点,还是在学校后门那个偏僻的地方,搞得我们跟偷情一样。 叮铃铃铃…… 上最后一堂课的是教政治的阿东哥,他成为学生公选的最受欢迎男老师的原因除了他文艺型愤青的气质外,还有就是他从来不会拖一分钟堂,只要铃声一响,他就会立马下课收书闪人。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这一个下午屁股都没有离开过板凳,盆骨都坐宽了,真担心屁屁一不小心就长在凳子上。 “诶,项晴天,等下要不要去打桌球?”乙醚仰起头问我,“我埋单哦!” 我拉开书包拉链,要带回家的功课一本一本摞好塞进书包里:“我又不会打桌球,才不要去那给你虐啦。” “不会我可以教你的啊,桌球很容易学的,一下子就学会了。” 今天乙醚一反常态,往时抠门得身上的脏东西都不舍得洗掉的人,这回儿居然千方百计要请我去打桌球,一定有阴谋。 “可是打桌球是犯校规的,被抓到的话要记过的啦。”我拉好书包拉链,单肩背上。 乙醚一把抓住我的另一条书包带子,连撒娇带乞求地说:“你就陪我去嘛!” 我想了想,说:“除非你先告诉我你这脑瓢里打的是什么歪主意。” 乙醚赔笑脸道:“也没打什么歪主意啦,就是,就是今天我跟阿娇说我桌球超厉害的,然后这个小妮子死活要我打给她看啦。” 我从桌面上抽起一本书拍在他脑袋上:“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能把说大话吹牛皮的毛病改掉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和谐美好。” “哎呀,我也不想的啦!可是我自然而然就那样说啦,晴天,小晴晴,小天天,你就陪我去好不好?” “我呸!敢情你请我去就是为了拿我跟你作对比是吧?!”这小崽子想得倒好,找完全不会打桌球的我去当大绿叶,好让他在美人面前出尽风头。 “也不是啊。你也不是没有好处啊,有人免费请你打桌球,还提供饮料,还有,阿娇也会带她的好姐妹去哦,也超正的。你要不要来嘛?” 我拨开他拽着我书包的手,“小乙醚,这么好的事还是让你自己独享吧!哥哥还有事,先走啦,祝你把妹成功!改天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哦!就这样啦,拜拜!” 说完我一溜烟地跑出教室,留下乙醚在身后觅死觅活地叫唤。 我跑到学校的后门,老大早就在那等得不耐烦了。 “喂,你这只蜗牛能再慢一点吗?拉出来的屎都又凉又硬了你才到。”虽然穿着粉蓝色的小淑女的裙子,可是一开口依然是那个彪悍的老大的风格。 “都怪乙醚啊,他非拉着我去打什么桌球。”我怯怯地解释,因为在路上我停了下来跟三班的班花闲扯了几句,“诶,到底有什么事啊,要在这里?搞得像偷情一……” “不和你说这么多废话了,你赶紧跟我走。”老大不由分说地打断我的话,拉着我就往外跑。 在几年前,她也是这么拉着我奔跑,那一次,她扮演的是一个女英雄就落难小朋友的角色,而这一回,我从脚底到头顶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大大的猫耳朵,梨花卷卷发,大红蝴蝶领结,女仆装加白色蕾丝围裙,还有,手腕上挂一个铃铛又是什么情况?! “靠!小晴天,这果然很适合你呢!”老大站在镜子旁边,想欣赏一块红烧肉一样看着我,嘴巴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TMD是一条汉子啊!!!”我揪着裙摆,欲哭无泪。我真的很想把许美婷这个小丫头片子按在地上痛扁一顿!但是,也许我不是她的对手。 “哎哟,你就帮帮我嘛,”老大难的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今天必须得和安安一起完成那个模型啊,可是我如果今天不来发传单,这个工作就要被别人顶替了,所以让你来顶一天班,今天的薪资都是你的。” “可是,你什么活不好找非得找个这样口味的。”我哭丧着脸说,“话说,你为了个至于这么疯狂吗?这大半个月天天都干兼职。” “那当然了!去听他的演唱会可是物品这辈子的梦想!”老大一提到周杰伦就两眼放光,我实在不知道那个满口哼哼哈嘿的长得也不算帅的家伙哪来这么多本事把这些小女生们迷得七荤八素的。 “哎,说好了啊,今天薪资是我的,还有,你得请我吃一个星期的烧仙草。” “拜托,我现在很缺钱诶!”老大不乐意地抗议。 “不行的话就免谈啊!”我作势要脱掉身上的衣服。 “别别别,”老大拦住我,抓着我的手和她的手掌一击“成交,就这么说定了,你今天必须老老实实地替我当两个小时班。” “好了啦。”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被朋友卖了一回。 老大满意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好干,小女仆,老大先撤!完了你就自己回家,晚上我再到你家好好慰劳慰劳你!” 听着老大恶腻的口味,我不寒而栗。慰劳?你不把我蹂躏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就三跪九拜地念阿弥陀佛了。 “拜拜!小女仆!” 老大蹦跶着走了,我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这身行头,看着自己的脸,然后发现如果不开口的话,看起来还是有那么点像一个女生,也还有几分姿色的嘛! “哈哈哈!”我突然没有节操地笑起来,同时听到身侧有人踉跄跌倒的声音。 我循声回头一看,正看到奶茶店店长姐姐尴尬地跌坐在地板上。 “那,那个,换好衣服就到门口发单子吧。”她快速站起来,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看我的眼神就像见到鬼一样。 “哦。”我悻悻然点点头,拿起桌子上跑了出去。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门口,像每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展露我招牌式甜甜商业笑容,然后和蔼可亲地递给他们一张传单。 靠!我这辈子造的是什么孽啊!我在心底第一百零八次感慨。认识许美婷这丫头简直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误。在这里发传单还不如陪乙醚那家伙去把妹呢,起码还能坐着喝饮料,也不用丢这么大的人,现这么大的眼!不过幸运的是,没有在这里遇见班上的同学,要是被认出来我这辈子的名誉就毁了。 就当我抱怨着发完一张传单的时候,抬眼一看,安景翔正和一个中年阿姨一起朝我这边走来。 糟了!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赶紧背过身去,蹲下来假装要系鞋带。可是当我蹲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鞋根本就没有鞋带啊我操!不管了,就假装肚子痛吧。我手肘按在小腹上,眼睛偷偷观察从身边经过的人,在确定了安景翔和那个阿姨走过去之后才站起来。 “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事要是被安景翔发现今后我可怎么在班上抬头做人啊,就算他不跟别人说,这也一定会成为他奚落我的笑料,说不定还会成为他威胁我的把柄。 这样的情况我是坚决不会允许它发生的! 我抬手看了看铃铛旁边的手表,六点三十七分,还有二十三分钟就够两个小时了,他们不会在商场里逛半个小时就出来的吧,这样应该不会再以这样的装扮和安景翔碰头了。 想到这,我忽然觉得心情大好,乐得我哼着在电视广告上学的小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表上的分针一点一点朝十二靠近。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就可以到店长那领今天的薪资啦!虽然只有六十块,但这也算我人生的第一桶金啊! “喂,项晴天。” 我出现幻听了吗?为什么我听到那个讨厌鬼的声音?这不科学啊? “喂,项晴天,我叫你呢。” 一个人影挡住了我眼前的视线,他的身高比我高不上多少,所以我的视线头对上他的视线。 安,景,翔。 怎么会这样?! 我赶紧把头低下去,脸上想燃了一把大火呼呼地烧。 “喂,看到同学不打招呼很没礼貌诶,刚才经过的时候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啊。” 我真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为什么这个家伙还会折回来!苍天啊!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我再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刚好七点,南瓜马车来了!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捏着嗓子说,把一张传单塞进他手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以我人生中百米冲刺的最快速度跑进商场的店里。 “你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跟丢了魂一样?”店长跟着我走近更衣室,问我。 我拉起布帘,快速地把身上的女仆装脱下来。 “店长,你们这有后门吗?” “后门?怎么了?” “我遇见我同学了,超级丢脸的,他一定在门口守着我啦,从正门出去一定会被他逮个正着的。”我毫不掩瞒地解释到。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么慌张。调配室里头有个门出去的,等会你就从那走好了。” “哦,那真是万幸!”我换好衣服出来,把女仆装折好放到柜子里。 “这是你今天的薪资。”店长把一个信封交到我手里。 “嗯嗯,谢谢店长姐姐!”我乐呵呵地说。 “谢什么,这都是你劳动所得!好了,快回去吧,你妈妈在家里也该等急了。” “恩恩,姐姐再见咯!” 我走出更衣室,在进调配间的时候偷偷朝大厅扫描一番,安景翔那个家伙果然在里面喝奶茶。 想逮我,没门,你就在这等到店里打烊吧小屁孩! 10. 海鸟与鱼 叮咚,叮咚。 “晴天,我正在洗碗呢!你去开一下门。” 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进房间,我放下手中的笔,一路小跑着去开门。透过猫眼,我看到老大正对着猫眼傻笑。 “你还真来了。”我拉开门让老大进来。 “谁来了啊?”妈妈的声音又从厨房里传出来。 “阿姨,是我!”老大也扯着嗓子回答。 “哦,美婷啊,进来坐吧,要吃什么自己到冰箱里拿哈!哦,冰箱里有草莓,可甜了!” “知道了阿姨。”老大换好鞋子,立马屁颠屁颠地奔到冰箱前找草莓。 我敢说,她比我还把这当自己家,我感觉她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当然,许美婷跟我说我到她家玩的时候她也有同样的感觉。 难道,我们两家人出生时在医院抱错了? “诶,小晴天,今天还顺利吧。”老大坐在我床上,手里托着一盘草莓美滋滋地吃着。 “顺利个屁!”想到今天的事我就想把许美婷拍成肉饼,“快结束了还遇到安景翔那个家伙!” “你身份暴露了?!”老大一个不稳,一颗咬了一半的草莓差点掉到我床上,还好自幼学“武打”出身的她身手格外敏捷,一下子就拯救我的床单于免遭洗不去的果汁污渍之险。 “不知道啊,当时我逃命似的跑开了,反正他问起我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你也是,绝对不许在这件事上出卖我第二次,不然我们就只能绝交!”我威胁老大,以免这个粗神经一下子就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别搞得这么严肃嘛。”老大嬉皮笑脸地说。 “不行,你得发誓!”我坚定自己的立场。 老大见拗我不过,只好举起自己的右手说:“我发四,我要是把小晴天当女仆这件事说出去就永远和他绝交,并且嫁的老公不长屁眼。” “你这算什么发誓啊!”我冲她竖起两根中指。 “好了啦,我保证不会说出去了,来吃颗草莓消消气。”老大捻起一颗最小的草莓塞进我嘴里。 “哦对了,你说今晚要慰劳我的,慰劳品呢?!”我突然想起这事来,这丫头不仅没带慰劳品来,还大摇大摆地在我的床上吃着我妈给我买的草莓! “我也差点忘了。”老大放下草莓,从书包里翻出随身听,熟练地打开,把耳塞塞进我耳朵里。 “这什么啊?”我不解。 “周杰伦的歌,慧洁答应给我的专辑终于到了!” “我不要听他的歌啦!”我扯下耳塞,一个咬字不清只会唱哼哼哈嘿的歌手唱的歌有什么好听的。 “不,你一定得听这首歌,可好听了,叫‘珊瑚海’。”老大又把耳塞塞回我的耳朵里,这时候耳塞里也开始缓缓流出前奏。 听起来也是一首抒情的歌,看来应该不会是哼哼哈嘿那样的歌。 在周杰伦略带哑哑的声音开始的五秒后,我就被他拉入了那歌声里的情境: 深蓝色的大海,稀薄的云朵在灰暗的空中飘浮;海浪湿透了沙滩,沙堡的一角被浪花一点一点侵蚀;海鸟在海平面徘徊,随着日光渐渐沉没…… “怎么样?”听完后,老大隔了很久才打破我的沉默。 “挺好的。”我由衷的说,看来我之前一直误解了周杰伦。爱上一个歌手,真的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只需要一首歌的时间。 只听一遍这首歌,也许旋律记得并不清楚,但有那一句歌词,只一遍就可以刻进心里: 海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 “这张CD借我听两天吧!”我请求。 老大故意略一思忖,说:“可以啊,不过你可要知道,我一般不把它借给别人的哦!但是,你喜欢的话我当然会借的啦!”说完她又拿起搁在一旁的草莓吃起来。 我重新塞回耳塞,一直循环播放着这首歌。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首歌就感觉心底的某个角落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拨开。在厚厚的落叶底下,那双手触碰着心脏的嫩肉。我仿佛感受到了,那双手传来的脉搏,我的心脏也随着一起律动。 我站在海边,眺望远方西沉的红日,咸咸的海风撩乱了我的头发,我的视线有些模糊。浪沙冲着我的脚丫,有细小的沙砾粘在脚上,塞进脚趾缝里,黏黏的有点难受。 耳边响起了爽朗的笑声,我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你是谁?我问。 但却连我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要说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似乎没有发现我,依然在笑。他的目光和我一样,在眺望着远方。他的头发,也和我的一样,在海风中飞舞。 你是我吗?我又问,可仍然发不出声音。 当海水再次漫上来,触及我的脚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变成礁堡里巡游的一只鱼,而那个笑的人成了一只海鸟。 他依然在笑,朝着夕阳,勇敢地飞去。 11. 这是要玩火自焚啊 该面对的总该是要面对的。 上午的课刚上完,安景翔就跑了过来,他一把把张艺弥从凳子上拉起来推到一边,然后在我旁边坐下。 “操!你干什么啦?!一过来就发神经!”乙醚气冲冲的叫道。 “借用一下凳子怎么了?!”安景翔回瞪了乙醚一眼。 乙醚被安景翔这一等,嚣张的气焰立马消了一半,他还是有那么点害怕安景翔的,担心他也会像那位仁兄一样被安景翔揍骨折。 “借就借嘛,那么粗鲁干什么,操。”乙醚咕哝着,肚子有气不敢发,又感觉面子拉不下去,就只好悻悻然离开教室。 安景翔目送着乙醚离开,然后转过头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只如饥似渴的豺狼,他的架势,就像是要把我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个精光然后扔到大街上。 “你干嘛?”我推开不断朝我凑过来的安景翔,心虚地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假装在收桌面上散乱的课本。 “你难道不想解释些什么?”安景翔同样抛给我一个问题。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啊,有什么好需要解释的。”我继续装傻。 “昨天在商长……” “我昨天没有去商场!”还没等他的话说完,我就心急地打断。 安景翔显然被我这过激的反应逗乐了,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说:“你没去就没去啊,这么激动干什么啊?还有,看你的脸都红了。” “哪有。”我辩解,不自觉地伸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脸,果然烫手! 啊,这个家伙,这回非得把我这个事当把柄牢牢抓在手上,我真不知道自己哪儿招他惹他了。 “看来你是不愿意承认了……”安景翔手指敲击着课桌,摆出一副对我最后会从实招来而胸有成竹的样子。 “承认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决定咬紧牙关不放松,我站起来准备去食堂吃中午饭。 “等等,我给你看样东西。”安景翔也赶紧站起来挡在我前面。 “安景翔,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有点生气地说。掏出手机 安景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捣鼓了一阵子然后神秘兮兮地递到我眼前。 我气呼呼地接过手机,眼睛不耐烦地瞟了一眼屏显。噗!我一口老血喷到墙壁上。这什么嘛!!这居然,居然是我穿女仆装的照片,而且还把脸照得那么清楚! “这……”我气结。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他双手抱胸,一脸得意地说。 如果眼神能把人射杀,我想此刻我的眼神里发射的千针万剑能把安景翔射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我冷笑了一声,拿着他的手机突然就往外跑。 “喂,你干嘛?!”安景翔追了出来。 我没有理会他在我身后大喊大叫,径直冲进了厕所找个了隔间钻了进去把门反锁好。 “喂,你要干嘛?!”安景翔在外面用力地拍打着厕所门,“你该不会要把我的手机扔进厕所里吧!” 我拉开厕所门,安景翔一个踉跄差点掉了进来。 “你到底对我手机干了什么啊?!”安景翔紧张的问。 我沉默地把手机塞回他的手里,然后扭头就走。 真气人,这个家伙比谁都还要惹人讨厌。 我坐在食堂里,看着自己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却没有一丁点胃口。 “喂,小晴天,你一个人对着排骨说什么话啊”老大坐过来朝我打趣道。 “哎哟,都是安景翔那个讨厌鬼啊 !”我拿起筷子狠狠地戳着排骨,把他它想象成是安景翔那个家伙,这样我就能把它碎尸万段。 “听说今天他追着你进了厕所,为什么?” “也没有干嘛,就抢了他的手机啊。”我不解气的说。 “你把他手机扔进厕所了?!”老大吃惊地看着我,她认为以我的性格我完全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哼,”我笑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低级的事。再说,万一他索赔我不是给自己找事儿,我现在的经济能力可承担不起任何债务。” “那你干了什么?往上面拉粑粑?”老大一脸嫌弃地说,就好像她亲眼目睹了那样的场面。 “NONONO,我就是把关于我的证据都删除啦。” “就这样?”老大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 “当然……不会啦!啊哈哈哈哈!”我笑得花枝乱颤。 “你干嘛?失心疯哦?还是被狗咬了得狂犬病?”老大身体往后靠,恨不得拿玻璃房把我隔离起来。 “我只是往他手机通讯录上的名单群发了一条简讯。” “你发了什么?”老大好奇地靠上来问。 我朝四下里看了看,“我在考虑要不要在这里说。” “快点说别磨叽!”老大一掌拍在我肩胛骨上。 我凑到老大耳边,小声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每天晚上我都会幻想和你一起做爱做的事,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我真的爱你。” “靠!你好损耶!如果是我一定会把你海扁一顿然后扔海里喂鲨鱼。” “有这么严重吗?”我感到有点不安,觉得自己似乎是做的过分了一点。 “你把所有号码都群发了一遍?”老大又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啊,”我弱弱地回答,“我把上面一些看起来像是亲戚和老师的号码跳掉啦。” “那还好,可能会没死那么惨,这事要是扯上家长和校方就大条了。”老大替我舒了一口气,“他现在还没有找你麻烦吗?” “他好意思来找我麻烦吗?明明就是他先惹的我,我只是合理回击好不好,这应该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哪来这么多屁话。” “哦,你吃中午饭了没?”我才想起来,问道。 “吃了啊,刚和慧洁她们一起吃的。嗯,对了,借你手机给我用一下,我发一条短讯给我妈。”老大用手指捻了一块排骨送进嘴里。 “干嘛,你自己没有手机哦?”我拿出手机给老大。 “我手机欠费了啦……哦,上面有一天未读短信。” “谁的”我问。 “狗剩?这谁啊,起了个这么搞笑的名字。” “狗剩?有这个人吗?……等等,是他!”排骨从我嘴巴里掉了出来,怎么,怎么会有他的短信?! 我把手机抢回来,打开那条短信: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每天晚上我都会幻想和你一起做爱做的事,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我真的爱你。” 这什么情况?! 12. 这才是错误的开始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每天晚上我都会幻想和你一起做,爱做的事,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我真的爱你。” 这什么情况?! 怎么会这样?! “给我看给我看。”老大拿过手机,看到上面的简讯时也顿时石化。 “他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他怎么会有你的号码?!” 我们俩异口同声地说。 “我怎么会知道啊!”我懊恼地揪着头发。“啊!一定是那一次啦!” “哪一次?” “就是帮你和慧洁拿号码那一次啊,因为太急了,又刚好遇到他回来拿东西,我就来不及把我的号码删除掉啊,上面留着我往自己手机打的通话记录啦!” 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怎么会这样,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发现是我啊。 “可是他没有质问你吗?你翻通讯录的时候难道就没发现有存自己名字的号码吗?”老大问。 “没有啊,你看我给他存的名字就是‘狗剩’啊,他怎么可能会存我的真实姓名,肯定也是存的什么难听的名字啦!” “他不知道是你也说不定啊。” “怎么可能,他一定知道是我啦!这样一来他这段时间对我找的各种茬就有合理的解释了。我还说,他干嘛要跟我死杠到底,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我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下午怎么去面对他?” “能怎么面对,当然是新仇旧怨一起算啦!” 我活动活动指关节,准备好好大干一场! 谈判,这是一场划世纪的谈判。 甲方:项晴天; 乙方:安景翔。 “安景翔,你想怎么样?”我努力使语气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地问。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的吧。”安景翔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转学到我们班我就可以一直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也就不会遇到后面那么多破事。” “这怎么可以怪我?明明事情就是你先挑起的啊,还有干嘛把你遇到的破事责任都归咎到我的头上?” “好。撇开一切不谈,你干嘛要拍下我当兼职的照片,你这明显就是要留下我的把柄好以后故意找茬。” “为什么要撇开一切不谈?你偷拿我的号码不说,还把它卖给女生,这算严重侵害了我的个人隐私;第二,你拿了我的手机干了什么好事?你给我的通讯录里的人都群发了一条恶意短信,你知道这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吗?!这不仅损失我的话费而且还严重损坏我的名誉。” “这……”我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无话可说了吧。签字投降吧。”安景翔扔过来投降协议书。 “一定得签吗?”我可怜兮兮地说。 “嗯哼。”安景翔鼻孔里哼气。 “我,不,签。”我拿起协议书,然后撕得粉身碎骨,我才不要签订他草拟的不平等条约,这样丧权辱国的事怎么能在我身上发生,我绝对不允许这终身的污点。 哇哦!我怎么会做这样子的梦! 我坐起来,看着树叶缝隙间漏下的阳光。 最近事怎么了,老是做一些有的没的的稀奇古怪的梦。一定都是安景翔那个家伙害的,害得我神经变得如此脆弱。 已经一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就不得不去面对那个煞星。怎么办怎么办,我觉得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啦。 我真的好想大喊一句: 操你大爷的! “诶,项晴天,你躲我躲了一个下午了,你明天也打算这么躲我吗?你想这样躲到什么时候?” 下课铃声刚打响没多久,我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教室后门溜走,却还是被安景翔给叫住。 糟糕,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我没听到。 我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跨出教室门就跑了起来。 “喂你跑什么?”安景翔又追了出来。 这个家伙,我跑管你什么事啊,你干嘛这么鸡婆的还要追出来,还有完没完啊。真的很烦人很烦人啊,这件事就这么了解不好吗?我们两个人相安无事谁都不要再搭理谁啊! 我跑到上次他告诉我的那条秘密通道,糟糕,堆在围墙下面的木板什么时候都不翼而飞了啊?后面的脚步声还在逼近,不行,我必须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就在这十分危急的时刻,我发现了杂物房里有一堆纸箱。 纸箱!太棒了!我打开其中一个纸箱钻了进去,幸好我体型较小,正好可以躲进纸箱子里。 “诶,刚才明明看到人跑来这里,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躲在纸箱子里,听见脚步声在我附近停了下来。 “项晴天,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哪里的。” 想骗我出去,没门。我听见外边踱来踱去的脚步声,躲在箱子里窃喜。同时希望他快点离开,因为这小小的纸箱透气性能也太差了,这里面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觉得在这么下去都快要窒息而死了。 “我知道你在这里。” 我听见他说,然后脚步一点一点向我这边靠近。 糟糕,他不会真的发现了吧?我要不要现在冲出去给他突然袭击,说不定还能出其不意地脱逃;可是,万一他并没有发现我,这样贸然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就在我犹豫不决,心情越发的紧张的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该死!我吓了一大跳,同时慌忙把手机掏出来挂掉。在与我挂断电话的同时,头顶突然洒下一大片亮光。 “出来吧,小猫咪。” 我慌张地抬头,正好看到安景翔俯身看我的笑脸。 街角时光。 一直很喜欢这家店的装潢,暖暖的色调和精致小巧的绿植交相呼应,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倘若口袋里有点钱,还是愿意花费比一般奶茶要贵上一倍的钱来这里要一杯奶茶,然后在藤萝书架上选一本喜欢书,享受一个下午的温柔时光。 但现在,我可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我在里面如坐针毡,看着慢慢变冷的奶茶却不想喝一口。我脑海里不断涌现的想法就是,怎么从这里逃脱。更确切地说,是怎么从眼前这个恶魔的手里逃脱。 沉默,沉默,沉默,我不懂,十四五岁的年纪为什么要搞得这么深沉。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成熟得早,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弄得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难道,真的是三鹿奶粉吃得多了? “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们和好吧。” “嗯?和好?” “握手言和。”他把手伸过来。 干嘛啊,非得搞得这么正式的吗?还握手言和,这都21世纪了啊亲,非得这么老土的吗?大家打个哈哈笑笑过去就完事了不是很好的吗? 虽然这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现万千的吐槽,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把手握了上去,无论什么方式,早结束早超生。 安景翔傻呵呵地笑起来,他放开手后坐到我旁边把手搭上我肩膀。 “你干嘛?”我吃惊地问,我答应了握手言和可是没说要把自己也卖给他吧?!“我是绝对不会用身体换来屈辱的和平的!!” “你的小脑袋瓜子都装着些什么啊?”安景翔笑着弹了我的脑门,“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好兄弟了!” 什么?握个手就算成为好兄弟了?那我的兄弟姐妹岂不是多得可以绕地球两圈?我越来越怀疑安景翔的思维模式,我想知道这个家伙的大脑构造是不是少了一点神经。 简称,神经病。 但是,在当时没有提出任何反驳的我,就这么和一个神经病成为了他口中所谓的“好朋友好兄弟”。 在多年以后,我也才意识到,结识老大并非是我人生最大的失误;认识安景翔才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13. 你喜欢的东西我一定也会喜欢 这,是什么情况? “安景翔,张艺弥,你们站起来,怎么回事你们?” 不愧是姜女士,一踏进教室就发现了座位格局发生的微妙改变并且在第一时间能把元凶查出并抓获归案。 安景翔和乙醚同时站了起来,乙醚还扭回头可怜兮兮地看了安景翔一眼,在他们眼神的交汇时我读出了他们要说的话—— 张艺弥说:“看吧,我就知道私自换座位一定会被老妖婆抓到的啦!” 安景翔说:“怕什么,就来先斩后奏,等会你什么也比别说,我来搞定。” “谁允许你们自己换的座位?!”姜女士咆哮道,那气势盖拔山河,这教学楼要不是按照八级地震抵御能力修建的非得被她震得灰飞烟灭。 “姜老师,其实是这样的,因为张艺弥同学有轻度的近视,他在这个角度坐的话就看不清黑板,这样也会影响到听老师您的数学课,所以我给他换一个比较居中靠前的位置;我视力5.3的,就算坐这里也能看的清楚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公式。” 安景翔停下来,换了口气接着说:“而且我英语不好,正好项晴天英语好,我可以在课间多问他一些问题学习学习英语,然后就是他的数学也不太好,正好我数学也还算过得去,要是他遇到不懂的问题我也能给他解答一下,这样才能保持跟得上老师您讲课的进度啊,这样一来,同学之间优势互补一下,老师也可以省不少心,这也都是为老师着想的啊!其实每天看到老师为我们偏弱的科目而烦心劳心,我们真的很想找到一些办法来解决老师的烦恼,让老师开心一点,人一开心就越活越年轻。虽然这次是先斩后奏确实不应该,但是还望老师能理解我们的心思。” 我靠,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安景翔这样只长一根粗神经语文还时常不及格的家伙也能一口气说出这样条理分明的话,这真的令人刮目相看啊。 再看看姜女士,她正满意地笑着看着安景翔,那堆在脸上的笑容,怎么我觉得看起来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呢?我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安景翔,胸中豁然开朗,丫的这混蛋正一脸银荡地朝那个老妖婆“暗送秋波”啊! “我觉得安景翔说得很好啊,不仅体现了同学之间的关爱,还特别替我们当老师的着想。虽然他这样的做法欠佳,但是思想还是很值得同学们向他学习的啊!好啦,这件事就既往不咎,但是,下不为例,以后谁要还是私自调换座位就严惩不贷啊!”姜女士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她推推鼻梁上的厚重的眼镜,继续说道:“安景翔,还有张艺弥,你们坐下吧。OK,现在我们上,大家拿出课本还有练习册来……” “怎么样,我厉害吧”安景翔刚坐下来,就偷偷地用手肘撞击我的腰侧。 “厉害什么啊,”我送给他一个大白眼,鄙夷的说,“想你这样卖肉的家伙,有什么好炫耀的。” 安景翔不屑的看着我,轻笑出声,“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能卖肉也算得上一种资本好不好” “谬论!” 我拿出练习册,翻开,歪歪斜斜地写着几条公式。我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把课前预习题给做完的,头昏脑涨的我顺手抄了几个公式就放上去以应付老师的突袭检查。 “喔,你的数学可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安景翔探个头过来,一桶冷水就往我头上泼,“这都抄的什么公式,和这题完全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 “要你管!”我把他的头推回去,“老实听课,不要以为梅超风垂涎你的美色就可以在她的课上为所欲为,就算她放过你,她也不会放过我。你可别连累我。” 把安景翔打发回去,我抬头看了看黑板,又是一串一串的推导公式。到底是谁发明的数学,要学这么多破公式,把那十个数字来来回回的都快玩坏了。只要学会算钱就好了啊,干嘛还搞这么多复杂的公式来折磨想我这样的人。 头疼。 我负气地把练习册合上,扭过头看着窗外。 夏天已经完全到来了呢,放眼望去,校园里哪哪儿都是绿的。空气里似乎都能闻得见阳光晒过绿叶散发出来的气息。 现在是六月份了,我就在这个位置呆了将近两年。从这个窗口看出去的风景,一年四季,我闭上眼都能从脑海里播放出来画面。 还有一个月学校就要放暑假,焦躁的暑假过后,我们就得离开这个教室,换到传说中的魔鬼炼狱——初三楼。初三,真快啊,这就初三了。时间不会等我把所有的数学公式都弄懂,也不会等我把每天从窗前飞过的麻雀都记住,他从来不会考虑任何人的感受,也不会为任何人暂停他的脚步。我们永远也追不上他的步伐,永远不知道他在未来为我们准备了一些什么。 这种感觉,比明天姜女士要说的新的公式还要让人讨厌。 “诶,有薯片你要不要吃?” 安景翔从书桌底下伸过来一包拆开的薯片。 “不要,我又不喜欢吃薯片。” “干嘛啊,我刚才特地跑到小卖部买的。”安景翔看着手中的薯片,尴尬而又委屈地说。 “安景翔,” “嗯?” “白痴。” 安景翔突然就笑了,仿佛被人点中了笑穴。他趴在桌子上,张大嘴哈哈地笑,厉害的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我不知道他这是从那儿学来的独门武功,但是我在考虑要不要像老师报告然后拨打120急救。 “你真的是疯了!”我骂道。 安景翔笑累之后,努力平复好呼吸,很认真地看着我说:“晴天,你骂人的时候,样子好好笑。” 这个人一定是疯了,被骂了还能这么乐呵。 “真的好好笑,好像——我妈。” “像你妹。” “我没有妹妹,如果你当我妹妹那就有了。” “白痴。” “说真的,你当我妹妹好不好。” “白痴!” “不要那就算咯。诶,下午放学陪我打篮球好不好?” 我看了他一眼,回答说:“不要。” “为什么?!”安景翔瞪大了眼睛,提高了音量,对这样的答案表示很意外,他似乎对我会一口答应他而胸有成竹。 我示意他要小声一点,姜女士正以一种要把我们抽筋剥骨的眼神直勾勾盯到我们这边。 ——为什么? 安景翔撕了一页作业纸,写上三个字后推到我的课桌上。 ——因为我不喜欢篮球。 ——可是我喜欢!!! 安景翔在“欢”字后面重重地点了三个感叹号以强调他的语气。 ——So ——所以你也要喜欢!!! 又是三个感叹号。还有,这是什么逻辑? ——凭什么你喜欢的东西就得强迫我也喜欢? 他拿着纸条看了许久,最后在纸上写到—— 因为你喜欢的东西我一定也会喜欢。 14. 一首很老的歌 我不得不承认,安景翔的话还是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那一整天我都在回味他的这句话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类似韩剧里的对白就算是玩得最亲密的老大也没有和我说过。我不知道为什么和我才熟识没多少天的他会说这样的话,我总在想其中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含义。 但,也许这都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总会对别人一句漫不经心的关怀而去细心挖掘其中深意。 我坐在球场边缘,看着安景翔和牛程他们在球场上奔跑,运球,投篮。 我从来没有这样好好地看过别人打篮球,全身没有一颗运动细菌的我对于球场上的各种规则和技巧一无所知。我不喜欢运动,这大概是源于小时候的自闭,也大概,是因为没有一个男人告诉我,作为一个男人该学些什么。 安景翔朝我跑过来,他身上的球衣全都汗湿了,一股子汗水的味道。 “喝水。”我把矿泉水递给他。 安景翔接过水,轻松地拧开瓶盖,仰起头就往口里灌。他倒水的动作幅度很大,以致于不少矿泉水从嘴巴里溢出来,顺着脸颊,下颔,喉结往下流。 咕噜,咕噜。 他的喉结有节奏地上下抖动。我这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别的男生的喉结。安景翔的喉结很突出,不像我的看起来那样平缓。我看着他的喉结,心里猜想那尖尖的顶端会不会把喉咙插破,然后矿泉水就会从破掉的地方嗞地喷涌出来。 “你在看什么?”安景翔把喝光了的水瓶拧成一团,以一个自以为很潇洒的姿势投进了垃圾箱里。 “没看什么?”我尴尬地捏捏鼻子,然后把毛巾扔到他头上,“赶紧擦擦干吧,看到你那满头的汗我就感到不舒服。” “哪有,流汗的男人最性感了好不好。”安景翔罩在把头上的毛巾扯下来,对我刚才的言论提出了不满的反驳。 “哪有性感,又脏又臭!” “我又脏又臭?”安景翔伸出手指指向自己。 “对……” 我还没把“啊”字说出口,突然安景翔扑上来一把将我抱进怀里。 这个家伙到底在干嘛?! 我被他的手臂紧紧地环住,我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鼻尖贴着安景翔的脖子。这么零距离地接触,我才清晰地闻到安景翔身体的味道。在汗味之外的味道。 安景翔放开我,伸手揉揉我的头发。 “看,你现在和我一样又脏又臭的了。” “你很无聊诶衣服上都是你的汗味。”我扯了扯胸襟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皱着眉头说道。 “哪有无聊啊,”安景翔说着又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这个家伙总是会对人自然地做出亲密的举动,“走吧,我们一起去吃冰。” “对了,还要叫上老大。”我掏出手机准备打给还在模型社做模型的老大。 “喂,老大……” “小晴天,我现在没有空搭理你啦……喂喂,那个东西不要这样安啦,你是猪哦……喂喂,有什么事吗?” 老大那边看起来似乎很忙的样子,自从她发现了做模型这一爱好之后就不可救药地深陷进去。模型成为继周杰伦之后,老大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超过我,虽然这是我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承认的。 “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家了,你注意安全。” “OKOK,就这样,掰!” 还没等我说再见。老大就把手机挂断,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怎么了?她还没忙完吗?” “嗯。”我淡淡地回答。 安景翔瞟了我一眼,看着我就像看一个笑话,“哎,看来某个人被妹子狠心地抛弃了呢。” “闭上你的嘴,没人当你是哑巴。”我白了他一眼。 “被女人抛弃了不算什么,你还有我啊,我肯定不会抛弃好兄弟的。”安景翔搂着我的肩摇了摇。 “白痴。” “好啦,我请你吃冰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小心灵!” 从冰店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蒙上一层青灰。暖黄的街灯安静地流淌,黄昏时的热潮也已经退去,东方而来的海风越过幢幢高楼穿街而过。 我站在自行车旁,抬头仰看着低头看着我的路灯。 也许很多路过的人会觉得这样的我在街头看起来就是一个24K纯傻帽,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的方式来打发时间。 “诶,把你钥匙给我。”安景翔从后面追上来,还没说刚才为什么突然从人间蒸发就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干嘛?”我警戒地看着他,深怕现在的安景翔是某个擅长易容的犯罪分子变的,然后骗取我的钥匙干不法的勾当。 “赶紧拿出来啦!”安景翔催促地揉揉我的头发。 “好啦。”我掏出钥匙,放到他手里,我倒想看看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景翔一只手接过钥匙,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然后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捣鼓了一会,最后拿出一个金属制会闪光的东西动作利索地串到钥匙扣上。 “这什么啊”我拿过钥匙,把它移到灯光下看,一只海豚。 “一只海豚?” “对啊,你不是说你喜欢海豚的吗。”安景翔的脸上显现出些许得意,虽然用的是吗的疑问词,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我看着手中的海豚,就想起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听的那首歌的歌词:海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也就是一个在空中飞翔,一个却,深潜海里。 “你干嘛给这个我,我又不会给你钱。”我嘴上虽然不放过他,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又不是给你一个人买的。”安景翔回答。 “嗯?” “当当!”安景翔把他的钥匙秀到我眼前,我分明地看清楚了上面挂着个一个和我的一模一样的海豚吊坠,“因为我也有啊。” “你干嘛啊,这样感觉好肉麻!我们又不是情侣干嘛要挂一样的钥匙坠。”我一边说一边要把海豚吊坠卸下来。我实在不能理解安景翔的思维方式,总喜欢弄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喂,你不要拆下来啦!”安景翔阻止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为什么我们要一样的,这样被人看到会说的啦,两个大男人的。” “什么大男人,你明明就还是小不点……”安景翔也就比我高个三四厘米,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说我是小不点,“谁敢说什么啊,我就去打掉他的门牙。” “白痴。”我无力地把钥匙串塞进口袋,跨坐上他自行车的后座,“赶紧带我回去啦,都已经七点多了,肚子都饿扁了。” “好哦,坐稳了,我们要起飞喽!” “走啦,白痴!”我拍拍安景翔的后背催促道。 我坐在后座上,前额轻轻地点在安景翔的后背上,嘴巴里轻声哼着一首歌。 那是一首很老的歌,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首歌的歌名是什么。只是在很小的时候,依稀记得那一小段的旋律。 “你在唱什么?”安景翔笑着转了一下头问我。 “一首很老的歌。”我缓缓回答。 15. 红果果 “怎么你在这?” 今天风有点大,阴天,好像随时会下一场大雨。 这样的阴天,学生们都选择躲在教室里或是自习图书室里睡个小午觉或者玩玩手机,看看杂志,因为谁也不想被突然下来的一场大雨淋成落汤鸡。外边只有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人,而学校在阴云之中,就显得特别寂寥。 老大走到我旁边,我转过头对她笑笑算是打了招呼。比起刚开学的时候,她的头发又长了许多,额前的刘海也被束起来扎在高高的马尾上。 “就你一个人在这吗?”老大又问了一遍。 “他下去买水了。”我回答,“现在模型还是那么忙吗?都快期末考试了呢,也该多花些时间看看书啦。” 老大捋了捋被吹乱的一些头发,说:“没事,就是考试而已啊,反正我原来就不是优等生,看不看书,成绩也就那样,有什么改变呢,习惯了。” 我沉默了一会,接过话:“是的吧。你现在初一,也许没有这样的感觉。” “你说的是中考?” “转眼就都得初三了,这也算是人生中第一个小的转折,大家都卯足劲,把脑袋削尖了要往重点高中里钻。大家都在说,没有考上好的高中,就考不上好的大学。”我郁郁地说。 “可是,读了大学又能干些什么呢?你大学想学什么?”老大扭过头问我。 “大学,”我顿了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念书,读大学,在我认识里,就像每天要吃饭拉屎一样必须要做的事。吃饭拉屎时为了活着,至少在读大学前,有那样一个目标,也是为了活着。有时候,做一件事情也许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就觉得理所应当得那么做。” “如果不上大学会怎样?”老大喃喃地说,轻声叹。我不知道她是在问我,还是在问自己。 我哈了一口气:“不上大学,我妈会像小时候那样用腰带把我吊起来,然后揍个半死!” 老大也笑了:“我爸也是!” “诶,你们在聊些什么,这么开心?” 安景翔跑上来,手里拿着三盒柠檬汽水,给我俩每个人发了一盒。 “怎么是柠檬汽水啊!”老大看着手里的汽水抱怨道,又看看安景翔身上还藏了没藏其他的饮料。 “你干嘛”安景翔拉着眼皮看着老大,说,“柠檬汽水好啊,补充维他命。” 老大拆开吸管,插进上面的小孔里,“这个哪能补充什么维他命啊。它是饮料,又不是真的柠檬汁。我命数也是背,遇见两个人都把柠檬汽水当宝一样的大傻帽。” “你说谁傻帽呢?!”我冲着老大龇牙咧嘴。 而安景翔听着老大说,嘴里叼着吸管,并不帮腔答话,只是笑。 “诶,什么时候带我们去看看你做的模型啊?”我问。 “嗯?”老大疑惑地瞪大了眼睛,“我没有带你们去看过我的模型吗?” 我弹了一下她的脑瓜崩,“你忙昏头了吧还是记忆丧失?都跟你说过多少次要去看你的模型,结果每次到你们班找你你都早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是这样吗?”老大无辜地看看天空。 “嗯,这样吧,今天下午来看吧,这次我保证乖乖在教室里等你们。到时候要让你们大开眼界!”一说到模型老大脸上就露出了小女生谈到男朋友时的幸福的表情。 “我真想给你一面镜子让你照照你现在的样子,”我说,“和模型呆久了当心你找不到男朋友。” 老大对此却不以为然:“没有男朋友就没有咯,我有模型啊,还有你,你不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我无言以对,安景翔却噗地笑出声来,饮料喷了一地。 “你什么意思啊?”老大冲安景翔扬扬拳头,摆出要跟他干一架的架势,“你这是红果果的鄙夷加挑衅你知道吗?!” “红果果?什么红果果?我记得小时候还看过绿泡泡。”安景翔说。 “是赤,裸,裸,白痴。”我为安景翔的智商感到捉急。 安景翔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还以为说的是智慧树呢。你们没看过智慧树吗?什么智慧树上智慧果,智慧树下你和我。” “没看过,那种降低智商的东西。我看智慧树干脆得改名叫弱智树,你就是在那个树下长大的娃。”老大抓紧机会损他,“啊,幸好我没看,不然智商非得拉低到和你一样的低等水平。” “我智商怎么低也不像你一样跌倒负值,居然说霍金是姓霍金的中国人。” 看着老大和安景翔斗嘴,心情也一点一点地好起来。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三个人一起争吵打闹。这个时候,我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简单的琐碎的生活,会让以后的我用那么多的时间来怀念。 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我们会有分开的那一天。我也不敢去想象。我一直这么以为,我们三会一直在一起,虽然在安景翔出现之前,我觉得是我和老大两个人一起。 我们会一起长大,念同一所高中,上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城市工作,然后各自邂逅自己的爱情,在瓜熟蒂落之际一起步入婚礼的殿堂。 然后就像童话里说的,幸福快乐的一起生活着。 我以为会是这样,但世界上具有太多不确定性的因素。 虽然有位哲人说过,一切偶然都有它的必然性。 但是在偶然发生的时候,我们还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16. 这一刻,我忽然希望就是永远。 “沈立恒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模型室里传来气势盖拔山河的咆哮,然后一道“灰色闪电”从我身边闪过,紧接着,一个人从里面追了出来,正好撞撞在刚还被那道闪电吓得神魂未定的我的身上。我由于冲撞后的惯性往后倒,在我的身体以地面呈四十五度角的时候,一道坚实而温暖的肉墙替我撑起了一片蓝天。 “啊!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撞到我的小男生捣蒜似的冲我一个劲地点头道歉。 我离开安景翔的怀抱,经历过失重才知道能脚踏实地是一种多么安稳的感觉,“没事没事……那个,你不是上次那个小学弟吗?”我认出他来,他就是上次我从图书馆出来,为我遮雨到汽车站牌的那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 “啊,是学长啊!”他也认出了是我后,脸上带着高兴的笑容,“还是第一次在学校里遇见学长呢。” “呵呵,我也笑了,这半边屁股大的地方相遇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我调侃地说。 “你们认识吗?”安景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以前见过,他还帮了我一个忙呢,就是你给我送作业那天。”我解释道。 “哦。”安景翔淡淡地应了一声,对此表示没有任何兴趣。 “学长,上次我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小学弟尴尬的挠挠头发。 “项晴天,你叫我晴天就行,不用叫我学长。哦,对了,我上次也没记住你叫什么名字。”我笑笑。 “恩恩,晴天学长,我叫林枫。”他恭谦地回答。 哦,我记起来了,停车坐爱枫林晚! “你也是模型班的?刚才你追出去的是谁啊?”我问道,然后跟着他走进模型室。 “是的啊……”他刚还要说什么,却突然被一个飞奔过来的人打断。 “小晴天你来啦!!”老大像章鱼一样巴在我身上,黏了一会拉着我兴致勃勃地介绍她捣鼓的那些个模型。 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她手舞足蹈地给我们全方位介绍了她的汽车,航母,宇宙飞船,还有变形金刚。但是,我基本都没有听懂,为了避免我的世界观崩塌,我对那些个模型的审美只停留在它们的外表上。做的确实不错,很精细,看起来很牛X的样子。 “你们很厉害耶!”我激昂高亢的总结性发言结束了这一次完美的参观。 “那是!”老大鼓鼓鼻翼,这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小习惯,兴奋的时候鼻翼会朝两边鼓一鼓。 “对了,”我跟林枫说,“刚才你追出去的那个人也是模型班的吗?” 林枫一边粘着飞机的机翼一边跟我说:“对啊,那个混蛋,在这从来没有帮上过什么忙,除了会指手画脚,就只知道来捣乱。”听他的语气,他们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喏,这几节机翼就是刚才被他弄掉的。真恨不得把他煮了做成人肉包子!” “一个很可爱的人啊!”我感慨,拍拍身边的安景翔。 “他,他才不可爱。”林枫说。 “呵呵,”我笑了,“我不是说他,我说你可爱。” “哪有。”林枫抬起头,脸刷刷地红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外边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走到林枫身后,旁若无人地整个人趴在林枫背上。 “你他妈的给我下来!”林枫局促不安地动这手肘,试图把那条鲶鱼从背上抖下去,但无奈他一手拿着胶水,一手拿着机翼,实在不好动手。 “我还以为你会追出来呢,害我在草丛里躲那么久为了吓你。” 我明白了,这条灰色的鲶鱼就是刚才从我身边闪过的拿到灰色闪电,我刚才果然猜的没错,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也只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才能让在自己背上来来回回的蹭。 “喂,你们两个BL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好不好!平时我忍受你们也就算了,现在有生人在这里你们还这样啊!” “生人?哪来生人?”闪电鲶鱼仍旧趴在林枫背上,然后头扭过来看着我和安景翔,“你们就是‘生人’?” “他们是学长,别这么没礼貌的!”林枫放下手中的活计,把闪电鲶鱼推起来,一拳头挥在他的脑袋上。 “噢!”闪电鲶鱼吃痛地捂住头,“靠,要被你敲傻了!” “你本来就很傻!”林枫抛给他一个白眼,然后不理会他,就走开帮别的同学的忙。 “学长好啊!”闪电鲶鱼嬉皮笑脸地说,“我叫沈立恒!幸会幸会!”说罢还分别和我还有安景翔握了握手。 我们胡乱扯了几句后,我看天色不好,搞不好还得再下一场雨,就说我和安景翔得回去了,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出门的时候看见沈立恒正缠着林枫撒娇。 “他们俩个真逗!”我坐在安景翔单车的后座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的后背。 下过雨的路面湿漉漉的,有点湿滑,安景翔踩的比平时要慢下许多。 “我们俩不也是这样吗”安景翔说。 “谁和你这样啊?”我反驳他。 “对啊,我没有搂过你蹭啊蹭啊蹭的。” “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啊” 我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后背,疼得他撒了车把,车子失衡差点两个分都掉了出去。等自行车回到平稳状态的时候,我才发现手臂正紧紧环着安景翔的腰。嗯,很结实的腰,是每天都会做运动的缘故吗?天!我在想什么?!我赶紧把手收回来,还不忘打击一下他的车技。 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我的手臂环在他的腰上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秒钟的念头想不要放开。我想起了看过的老电影,很多小孩小时候,不都是坐在老式的大三角自行车后,抓着爸爸的腰,父子俩哼着歌回家的情景。 当然,这种感觉和那个又不太一样,虽然我极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的心跳,确实漏了一拍。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 我一定是被刚才吓到了,心跳改变一定是因为差点要摔出去。一定是这样的。 我看着安景翔的后背,他的肩膀很宽阔,不像我这样瘦瘦弱弱的,这样的男生,容易给人一种安全感。即使我也是一个男生,也会想要依靠在上面。 “诶,晴天……”安景翔开口打断我的胡思乱想。 “什么?”我应答,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你这个笨蛋!” “你才是笨蛋!你是宇宙超级无敌大笨蛋!哦,不!你是蛋白质,笨蛋白痴外加弱智!” “笨蛋,等会我们要不要去吃冰?” “要下雨了,会被淋湿的。”我说。 “那没事啊,下雨回去洗澡不就好了。” “会感冒的。”我说。 “感冒了我照顾你啊。”他笑着说。 “那走吧。” 我像往常把前额点在他的后背上,闭着眼睛,在鼻尖浮动着他身上的气息。这一刻,我忽然希望就是永远。 有这么一个朋友。 17.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了。太害怕了。 不喜欢夏天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即使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尽量把步伐放慢走到学校也还是会后背湿了一大片。 校门旁的大榕树遮下一大片阴凉,从树下走过的时候,一大群麻雀忽然喧叫着冲破绿色的屏障,扑腾腾地集体往后山飞去。 从校门到教学楼,得先绕过篮球场,在路过初三楼。我在初三楼下站了一会,此时的初三楼已经宛若一座空城。 以往这个时候,这栋小楼里的灯早已齐刷刷的亮着。里面会有的传来英语听力磁带播放的声音,有的会是在背读古诗词或是英语单词,也有人会在走廊上讨论数学习题或是化学方程式。如今,这些声音全都消腻。就好像一只死去的怪兽,它不再咆哮,却更让我恐惧。 一些人离开,就以为着会有人补进来。 这只野兽永远不会寂寞,因为它知道,等它睡醒的时候,很快的,就会有新的面孔来陪伴它。 我走教室,安景翔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他手里拿着类似信件的纸,很认真地在看。我猜那一定是情书,其实之前给安景翔写情书的人就不少,只是这段时间和我厮混在一起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给他写情书的女生越来越少了。我还以为这小子桃花开尽了,但从今天状态来看,他这是要梅开二度啊! 我不做声,放轻了脚步走到安景翔背后,然后出其不意地把那封情书从他手里抽出来,“喔!又是哪个漂亮的小妹妹给我们家安大帅哥鱼雁传情啊?!” “你把它还给我!”安景翔突然很紧张地跳起来,声音里带着愤怒的颤抖,他一把抓住我拿着那封情书的手。而他脱口而出的喊声也成功地把班上的好奇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我惊讶地看着反应过激的安景翔,又看看饶有兴趣等着看好戏的同学,觉得面子实在挂不住,心里想着乖乖把那封情书还给安景翔,可是一想到他这么横的语气所以话到了我嘴边也变成了:“我不!” 我挣脱他的手,拿着那封情书正准备像以前一样逃之夭夭。可是我的计谋早就被安景翔识破,他在我逃出生天之前又死死拽住了我,用力往后一扯,我一个踉跄,屁股硬生生地和硬邦邦的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喔!!!”教室里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嘘声。 我坐在地板上,傻了眼。安景翔放开我的手,我以为他要拉我起来,却没想到他只是从我手中抢过那封情书,撕了个粉碎,他把那一堆残渣扔到垃圾桶后自以为很潇洒地离开教室。我看着他走出教室的背影,依然傻傻地坐在地上。 直觉告诉我,我似乎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触碰了他的雷区。但是,我内心仅存的骄傲却告诉我自己,这次就算是犯下的是十恶不赦的罪我也不会首先低头认错,因为谁叫他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了一个这么大的丑。而且,不知者无罪,我也不过是无心和他开的一个玩笑,至于这么让我当众难堪吗?! “看什么看啊?!” 我恶狠狠的打发那些围观看狗血的不良群众,带着满腹的怨气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地走回座位,将书包往桌子上一扔。我坐下来的时候才觉得手指关节传来一阵疼痛,这时才发现刚才被安景翔拽倒的时候,手蹭到墙上磨破了一层皮,现在正开始往外泛着血。 “该死!”我低声地咒骂,把指节磨破的地方放到嘴里吮。 舌尖触碰着自己的血液的味道,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这样处理小伤口。但是这一次,我却觉得溢出的血液分外的咸腥。 直到早读课下了课了,安景翔才从外面回来。 他一靠近,我就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烟味。他每天都会抽烟,但一般一次只抽一根,身上带着的不会是这样浓烈的烟味。他面无表情地坐下,面无表情地翻开英语书,面无表情得看起来。 这一整天,他都是这样面无表情地度过,我和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简单的对视。 我听课的时候,他在趴桌子,我趴桌子的时候,他在听课。到了下课,他就到走廊外站着,而我就看窗外的风抖擞树叶。 到了放学的时候也是,他自己收拾好书包就离开教室。我坐在座位上,扭头看向窗外,大概等他离开有十多分钟后,我确定他不会在半途折回来,也不用面对面的尴尬,就起身收拾好书包回家。 我选择从学校的后门出去,这样就不用经过前门旁边的篮球场。现在他一定在球场上把篮球当宝贝一样捧来捧去。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就不喜欢打篮球,为什么要到球场去看他打球?为什么要等他那么晚才一起回家?为什么我要和他做好朋友?好朋友只要有老大就够啦,反正以前也只有她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可是,老大他们做的模型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她现在忙得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现在的我,却不得不一个人走回家。 有几片叶子从我眼前徐徐而落,还真是应时应景。 我把耳塞塞进耳朵里,里面放的是我从网上下载的周杰伦的歌,尽管音质比不上老大的那张这般CD,可是单单是去听其中的歌词与旋律,那也就够了。 “今天,2006年六月28号,星期三,距初二结束还有一个星期。” 我在日记里写道, “我和安景翔闹别扭,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但我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我希望和以前一样,明天他就会仍给我一盒柠檬汽水,然后揽着我的肩膀对我傻笑。” 但是,他没有。 “六月29号,天气晴,我们依然没有说一句话,这种感觉就像刚开学的时候。我们互不相识,没有任何共同的言语。他埋头看他的武侠小说。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兴致。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紧张地复习功课,希望用最好的成绩迎接即将到来的初三。” “六月30号,星期五。今天在办公室里见到了他,老师正在和他谈话。我知道因为什么,他在英语课上冲撞了老师。我进去的时候看着他,他也正好看到我。我们眼神对视的一刹那,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其实我没有办法理解,一封情书何以让他就此斩断我们的友谊。真的那么喜欢那接受那个女生就好啦,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女生也干嘛还要因为生我的气撕碎那封情书。 明天就是周末了,我在犹豫要不要叫他出来玩调解一下,也许一起跑到游乐园去撒一趟野我们的关系就会改善。” “七月1号,我一大早就醒来,直到中午,我才鼓起勇气打通了安景翔的电话。但是,他没有接。我想,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合上日记本,把他塞进抽屉里。看着窗外被城市灯火映红的天空,我的心忽然像被人剜去了一块什么。 但那又如何呢?我劝慰自己。 地球不会因为谁而停止转动,也没有人谁陪伴谁走一辈子。哪怕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会因为无法预料的原因为不带遗憾地离开他的至亲。 这又如何呢?我现在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吗?我和妈妈不是一样就这么过来了吗?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了。太害怕了。 18. 一个人的三三两两 暑假就这么到来了。 我背着书包,里面装满了沉重的功课。 我的心情也和这个书包一样沉重。直到考完最后一门物理,我依然没有和安景翔再说一句话。 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还来不及感叹,似乎就走了很远。 我站在初三楼下,看着爬满侧墙的爬山虎。仿佛那样的植物也正在不断盘踞我的心脏,紧紧的绞痛心上的神经。 “小晴天,你在这发什么呆啊?” 老大跳到我背上,一只手勒着我的脖子。 “没干什么,就突然有些感触而已。”我拨开她的手,淡淡地笑了笑。 老大手插进裤兜里,她也抬头看了爬山虎一眼,然后看着我说:“是因为安景翔吗?” 我不说话,表示默认。我知道,即使反驳也没有用。从小到大,我都不擅长撒谎,而且心里有什么事一定会表现在脸上,即使是神经如此粗的老大,也总会在第一时间洞察出我的心事。 “我大概听小胖说了你们发生了什么,我想,这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你们是不是应该真的约出来好好把话说清楚,而不是都在躲避各自与彼此。” “能有什么误会呢?”我捏着衣角,“能有什么误会呢?就算有误会,友情它还是这么不堪一击啊。” “你知道吗,也许他和你一样在等待,也许都退后一步,就会天色常蓝。” 我从来不知道一向以拳头着称的老大也会说出这么文艺的话,时间,真的在改变一切啊,就连我自己的心也变得让自己捉摸不透了。 明天就是假期了,爱好运动的男生们会在球场上打球直到天空完全黑透以做告别。这是他们的不舍,和女生们不一样,女生会拥抱,他们的方式则是挥洒汗水。 我把自己和他们区别开来,因为像我一样不会打球的男生大概没有几个,我们的告别方式很简单,只是在心中默念。 就像我经过球场的时候,看到那个陪伴我走过初二最后一个学期的背影时,还是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声“再见”。 这一个暑假,简单而无聊。 老大他们模型班去省外参加模型比赛,到了初二,他们就得把模型班交手给下一届的学弟学妹,扮演着指导的角色。对他们来说,这一个比赛也是意义非比寻常,这是他们青春里的一个小小的见证。 我送老大上火车那天她格外的兴奋,活像注了鸡血。 那一天我也看到也林枫和沈立恒,他们一如我上次见到那样在拌嘴。似乎他们俩之间就是在不停的“争斗”。到快上车的时候,沈立恒像大哥哥一样抚摸着林枫的头发,林枫脸上搁着的笑容是那么灿烂。 我一度怀疑他们会是恋人,但这就是所谓的男生之间的闺蜜吧。像恋人一样亲密,但又永远不会跨越到那一步。 在两个星期前,我也以为我有个这样的闺蜜。 现在想来,兴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我把他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可这并不代表他也会这样。感情的付出从来都不是对等的,总有一个心甘情愿,一个似是而非。 不知怎么地,我走到了经常和老大还有安景翔一起来吃的那家冰店门口。 夏日炎炎,冰店生意更好了,又值暑假,当真是营业时间内都座无虚席。我摸摸口袋,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钱包,所幸的是口袋里还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几块钱,还能吃一碗冰沙。 我正准备走进去,一只脚刚跨进门口,落地后又退了出来。我转过身,加快脚步离开那里。 带着一丝狼狈,是的,狼狈。就像一个落败的逃难者。 我看见角落里,安景翔正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在愉快地谈论些什么。 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涌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一点妒忌,有一点生气,有一点难过,有一点释然。 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写情书给安景翔的那个女孩吧。不过,或许不是。我想了想,也有可能,那封情书就是安景翔写给那个女孩的。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那天被我抢过来之后他才会那么慌张。他是担心在把情书交给女孩之前就把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呢?我呢?我是他们爱情的牺牲品吗?因为有了女朋友,难道就能心安理得地放弃朋友吗? 我看着橱窗镜面反射出的人,自嘲地笑笑。 你这是在干嘛?扮演电视台黄金八点档的弃妇吗?你以为你是别人电影里的主角,其实你不过是一个龙套,在他的世界里连被记住脸的机会都没有! “朋友?!去你妈的!!!” 我突然在大街上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吓得路人纷纷避而远之,此时的我在他们眼里就像携带炸药的精神病患者,仿佛随时都要自爆。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强烈的尿意逼醒的,迷糊中,我觉得头痛欲裂。 我强睁开眼睛,捂着额头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我穿上拖鞋,走出房间后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我回头看了看房间的地面上,那原本应该堆着几个空的易拉罐才是,这会儿怎么都不见了? 我们家不会是遭贼了吧?!也不对啊,谁家小偷爬窗撬锁的就为了偷你几个易拉罐啊。 畅快地在厕所里解决了生理需要之后。我走到厨房看看老妈给我准备了什么午饭。厨房的碗筷橱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我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妈一般都去上班了,所以她有什么事要交代的都会在出门前在碗柜上留一张便利贴。 我漫不经心地把上面的便利贴摘下来: “晴天,以后晚上不要喝那么多酒。你又不能喝酒,有什么过不去的事要往死里喝啊?要是心里有事就跟妈说知道吗?你正在身体发育,喝酒不好。我在餐桌上放了一杯醋水,要是还是感觉头痛恶心就喝它,还有,多吃点水果,水果解酒。饭菜自己给热一下知道吗别老是凉着吃,对胃不好。今晚妈不用加班了,咱们娘俩出去开小灶去。” 落款——“爱你的妈咪”。 可爱的妈妈,我把便利贴塞进口袋里。 我打开锅盖,哇哦,糖醋排骨,干椒河虾,还有酱拌蒸肉!满满的正能量啊! 艰难算什么,咬咬牙就过去了。 想到我妈妈,十年前,那个男人不顾一切地离开我们,从此再无音讯,她一个人不是这样带着我熬过这些年。和她比,我这算得了什么呢? 咬咬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日历撕下一页又一页,暑期将近结束,那些不愉快也几近烟消云散。 老大已经回来了,他们代表学校一举夺得全国二等奖,这在我们这个小城市来说,也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不过,让老大头痛的是,尽管得了奖,可是暑假作业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在接下来的日子,她都得和作业奋战。 我把做好放在冰箱里的菜拿出来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简单吃过晚饭就开电视追我这个暑假一直在追的剧。 电视剧播完,正当我有些困意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大作。 我懒洋洋地抓起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像被破了一桶冷水一样精神起来。 没错,来电显示上的正是: 狗剩! 19. 突然的出现 我以最快的速度把睡裤脱下,穿上一条运动短裤,手机,钱包,钥匙一股脑儿地揣进裤兜里就夺门而出。 我跑出住宅小区,到马路边上,街上的的士并不多,而且都是有客。 糟糕,不能再等了,还是边跑边拦车吧。 安景翔,你这个混蛋! 我一边跑一边骂,之前甩都不甩我一下,现在遇到麻烦了才记得打电话找我。如果不是念在我们好歹朋友一场,你经常请我吃东西,还骑车带我回家,否则我今晚绝对会由你自生自灭横尸街头。 “的士!!” 我冲前面而来的空车招招手,可是那司机似乎每长眼睛还是把我给过滤屏蔽,咻的一声就开了过去。 “我糙你大爷的!” 我骂道,然后继续往前跑。真是每跑一次长跑就是损耗一大段生命值,过后一定要安景翔那个家伙给我买血药回血! 我好不容易拦到一辆的士赶到安景翔告诉我的地点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 “安景翔!”我尖叫着跑过去扑在他身上,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拼命地摇他,如果他没有反应的话,我还准备把食指放在他鼻孔前探探鼻息,要是发现没有呼吸了就大哭来完成这一系列流程。 不过,正当我使劲摇晃他的时候,他声音嘶哑略带痛楚地说:“大哥拜托你不要再摇了,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你没死啊?没事吧?”黑暗中我看不太清他的伤势,不过借着路灯射过来的光可以看得出他身上,脸上都有不少淤青,有些地方还流了血。 “你看我这像没事的样子吗?”即使成了伤病员,他的语气还是一样的臭。 “我送你去医院吧。”我把他扶起来,两个人踉踉跄跄地往马路边走去。 “不用去医院,这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到药店帮我买点碘酒和纱布来包扎包扎就好。” “怎么能补去医院啊?必须得去,万一有内伤怎么办,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还得去警察局录口供那得多麻烦!” 我不由分说地把他塞进的士里,然后打到离我们最近的医院。 “哈哈!” 我看着从外科走出来的安景翔,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他身上好多处都缠了绷带,脸也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再抹上红药水,有说不出来的滑稽的喜感。 “这有什么好笑的!”安景翔即刻对我的态度表示不满,完全没有把我当救命恩人看待。 “就是好笑,我要给你拍照留念。”说着我拿出手机卡擦卡擦地连拍了好几张,安景翔想过来抢,但奈何他缠了绷带行动不便,现在的安景翔我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放倒他, “诶,不住院真的没事吗?”走出了医院,我还是不太放心地问。 “医生都说是皮外伤,不要住院,注意不要碰水即时换药就好了。” “那现在是要打车送你回家咯?”我问。 “哎,现在回去一定又要被我老爸打了。”安景翔歪着嘴说。 “应该不会吧?” “你是不知道我爸,他的教育信条就是棍棒之下出孝子。凡事都用拳头解决。”安景翔一提起他爸爸就似乎有吐不完的怨气。 “那该怎么办……要不你去我家吧,我家有空房间,而且我妈也正好不在家。不过就算在家也没事,你还是等伤好些了再回去吧。”我提议说。 “这样可以吗?”安景翔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诡异的笑,我是不是被算计了。 我想,我确实是被算计了。 就像现在,安景翔正穿着我的衣服躺在我的床上打着我的电动还不停地使唤我给他拿着拿那的。到底他是这个房间的主人还是我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啊?! “喂,你就没有打点的衣服吗?这件穿起来很紧诶!” 虽然安景翔比我高不了多少,但是我精瘦精瘦的,而他因为经常运动的原因所以比较精壮,穿起我的衣服来就显得特别撑。 “没有了,都这么大的,给你穿还抱怨。老实打你的电动,再废话老子就把你扔出去。”我恶狠狠地说,继续做还剩下的一点功课。 “对不起。” 什么?他刚才说了什么?我出现幻听了吗?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我讶异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丰富。 他说:“那天我不应该冲你发那么大的火,还有就是这段时间都不理你。其实我想先跟你道歉来着,可是每次你都躲着我,要么就是摆出一张扑克脸。” “什么叫每次我都摆出一张扑克脸?!明明摆臭脸的人就是你好不好!”我一股怒火从心底熊熊燃起,真想用枕头把他打成残废,这家伙完全恶人先告状啊。 “好了,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安景翔呈一个大字躺在床上,头侧向我这边。 “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紧张了。”他缓缓开口,好像要说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我还没想好怎么去解决这件事情。” “你说什么啊,”我不明就里,“其实我能理解的啊,你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就会忽略朋友,我不会说什么的。” “那个女孩?”他疑惑的反问。 不过,我看他是装傻。啊,这个家伙还想跟我打太极,他怎么会知道前些日子他们被我“抓奸在床”。 “就是和你一起去吃冰那个啊,我都亲眼看见了。”我直接挑明了说,倒想看看他还能有什么解释。 “啊,你说韩冰冰。”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要不是那天看到他们的亲密举动我现在一定要相信他们真的是普通朋友,对我这个朋友都戏做得够足啊。 “原来她叫韩冰冰啊,一听就是个美人坯子。”虽然上次也没看得太清楚,但隐约还是看得出长得挺漂亮的一个女生。不过也是啊,安景翔这种众女生心目中的男神,就应该配一个那样的女孩。 “为什么?” “你看什么范冰冰啊,李冰冰啊长得那个不是国色天香的,冰冰是个好名字,以后我要是生个女儿一定要给她起名叫项冰冰。” “你要是生个女儿,你自己会生吗?” “干!我自己要是能生那要女人来干嘛?!”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安景翔问。 “我觉得都还好吧,男孩或者女孩都行。但是个人还是比较喜欢男孩吧,可以当兄弟,一起打游戏,看卡通片什么的。”我想到未来,我要在我二十岁的时候生下我的小男孩,然后等我三十岁的时候我的孩子就已经十岁了,真棒! “那你呢?” “我,我喜欢男孩,像你是这样可爱的。” “哟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想到隔些日子不见你这小东西也学会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这一套了啊。哦,对了,一直没问你,你招惹谁了被打得这么惨?不是勾搭了谁家的姑娘才被打成猪头,下手可真狠,这是把上辈子上上辈子的仇也算进来也吧。” “其实是我以前的兄弟。” “什么?” “对啊,我只是不想在想以前那样过那种生活,抽烟,酗酒,打架生事。可是如果想要脱离他们,就得被痛打一顿。” “那之前干嘛还要和他们玩一起?” “叛逆呗,有时候想得到爸妈更多的注意,有时候会觉得这么多人在一起疯狂就不会觉得那么孤单,有时候就是想,这样可能会和别人有一点点不同。”安景翔淡淡地说,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跟我坦露他的心事。 “爸妈总是很忙,从很小的时候就不会给我太大的关注,他们觉得所谓的好生活就是不断往我手里塞钱,然后我小时候还用这些钱养了一群‘马仔’,每天对他们呼来喝去的,见了谁都不放在眼里,看谁不爽就打他啊。” “你这么说我还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也有被一群人拦着要被打,然后幸好当时老大像奥特曼一样出现了拯救我于危难之中。” “哦,看不出来诶,你也会招惹到。”安景翔似乎难以置信。 “对啊,那时候我还弄丢了我的贴图集,就差几张就集满了。”一回想起那一年我丢失的数码宝贝贴图集就倍感痛惜。 “傻瓜,那个东西根本就不能凑得齐好不好。”安景翔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好像我也有一本,我都忘了是从那个马仔身上抢来的。” “强盗!”我骂道。 “我就强盗啊,我要是强盗就好了。” 20. 孤独的海豚 “那是什么让你幡然醒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啊?” “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很恶心?就是会有一个人出现在你生命里,改变你对原有的所有看法,打破所有原则,就算有那么多的个性和坚持,也会因为这样一个人而发生改变。” “哇!好感人!”我听呆了,“我靠你也小女生心思细腻啊!看来那个韩冰冰还真有两把刷子,把你扇得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扯哪了都……”安景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喂,你还不准备睡觉吗?都已经这么晚了。” “谁啊,你霸占了我的床我怎么睡啊?” “你的床这么宽,完全可以两个人睡啊?”安景翔往一边挪挪,给我腾出来一块地方。 “不要,会有药水的味道。你就在这睡吧,我去睡我妈的房间,反正她也出差了不回来睡。” “你妈又出差?” “你以为我妈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容易吗?好了,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日上三竿。 我走出我妈的房间,安景翔那家伙也已经起床了,正窝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我藏抽屉里的零食,一边看上午的军事时报新闻。 “你起得倒挺早的嘛。”我对他说,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没睡醒声音太小他没听见,还是他也是刚睡醒就也懒得回答,我挠挠头发,走进洗浴间准备刷牙洗脸。 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哦哦~! 我一边刷牙一边在心里默唱最近流行的飞儿乐队的歌,屁股还扭来扭曲的跳舞,全然没有发现此时有个鬼一样黑着脸的人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 我刷好牙后,开着水龙头冲了几把脸,当我转身要去拿毛巾把脸上的水擦干的时候才赫然发现那个门神。 “啊!你干嘛啊!”我大叫,“不吭不响地站在那里很吓人的好不好!”我扯过毛巾,咕哝着擦干脸。 安景翔还是黑着脸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我,这丫该不会昨晚被打傻了吧? “你要干嘛?”我下意识地用毛巾护住自己。 安景翔朝我怕伸出手,一串钥匙扣在他的中指上,明晃晃地挂在半空中。 “这不是我的钥匙吗?”我说,他拿我钥匙干嘛,这个举动真的很像失忆症患者啊。 “上面的海豚呢?”他冷冷地问,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海,海豚?”我有些磕磕巴巴,“那个,那个,有一天它变成活海豚,然后就游回海里了。” “所以呢?”他把钥匙紧紧攒在手里,手臂却无力地垂下。 犯的着吗,不就是一个钥匙坠。 我在心里嘀咕。 要不是他惹我生气,我也不会一怒之下就把它拆下来给扔海里了。 “你扔哪了?” “就是新港那边啊。”我小声地回答。 “走,现在就跟我去。”安景翔走过来扯上我的手臂,拉着就往外走。 “喂喂喂,你干嘛?不会是要我给那只海豚陪葬吧?!不至于吧?!……诶!!能不能让我先换了衣服啊……我早饭还没吃呢,就算要陪葬好歹也让我当个饱死鬼吧,你怎么比以前的封建皇帝还要灭绝人性啊!……啊喂!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见啊?!” 大海啊,故乡,让我投入你的怀抱吧! 我站在海边的礁石上壮烈无比地想象,努着嘴看着站在我旁边的安景翔,这个家伙虽然身上缠着绷带,但行动完全就不像是一个伤患,力大如牛地直接就把我给扛了过来。 这个时候你要是来海边玩,就会看到一个身上缠着绷带的人和一个穿着睡衣就跑出来的人在海边礁石上诡异地对峙。 “今天天气不错呢!”我干笑两声,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然后看看能不能跪地求饶让他看在我也救过他一条小命的份上饶我不死。 安景翔对我翻了一个白眼,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他的钥匙,把上面的海豚给卸了下来后朝海里用力一掷,金属的海豚在空中划过一条闪耀的弧线,消失在远处的海面。 “你这是干嘛啊?”我本来想拦住他,但动作没有他快。 “你的海豚自己回到大海中,如果它还留在我身边,那该多么寂寞啊。所以我也放它回到海里,去找你的海豚。” “白痴!”我骂道,目光看向远方。 “你说,她找得到它吗?”安景翔问。 “我怎么知道,大海这么大,还这么多鱼,这么多海豚。” “我想应该找得到,因为整片大海,他们和别的都不一样,而且只有他们两个是一样的。” 我在礁石上坐下来,仰起头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也消失,你会不会找我?” 安景翔笑了笑:“当然会啊,因为这个世界,你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顿时来了兴趣。 “你个子又小,皮肤又黑,长得又丑,脾气又差……” “给我打住!”我截断他的话,这个家伙就是找机会损我以报一箭之仇。 “那如果不见的是我,你会不会找我?” “不会。”我回答。 “为什么?!”安景翔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出乎意料。 我拿起一块石头在大礁石上画啊画的,隔了许久才回答:“因为,找一个人,太累了。” “所以,”我接着说,“你答应我,你不要不见就好啦。” “傻瓜,我才不会不见呢。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是一辈子的。” “要不要拉勾?”我伸出小指。 安景翔勾住我的小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是小狗狗!” “我们好幼稚哦。”完了,安景翔做出评论。 “你本来就很幼稚啊!”我说。 “你更幼稚!” “你才幼稚!” “就是你幼稚!” “你比我幼稚!” “你最幼稚!” “你幼稚你幼稚你幼稚你幼稚,你天下第一幼稚!” “傻瓜!” “白痴!” 很多年后,我再回想起那个夏天,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那个夏天,在蔚蓝的海边,巨大的海礁石上,一个白痴和一个傻瓜拉勾做下的幼稚的约定。 我还记得当时的海风,从东边而来,呼啦啦地吹凉了整个季节。 21. 温暖心跳 暑假结束,初三到来,每个人都开始变化,变得渐渐紧张而忙碌。没到东边天空放出鱼肚白,就已经有人带着早餐到教室里看书。每一次成绩出来,大家也无法向往常一样装作熟视无睹,每个人都会看着成绩在心底暗自较劲。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也没有办法悠哉自得,物理和数学本来就是我的软肋,到了初三还增加了一门化学,光是这些个科目的书就已经把我虐个千八百遍。但是,就算遍体鳞伤了,我还是要待他们宛若初恋。所以各种数学物理化学式子的本子就成为了我二十四小时随身携带的亲密伙伴! 而安景翔呢,他依旧平时的吊儿郎当,想玩就玩,想睡就睡,想学就学,该干嘛还干嘛。只有当英语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才能从心灵和肉体给予他全方位的重磅冲击。让他感到万幸的是,地理在初二学校毕业会考,并不列入中考的考试科目。不然我真的好奇一个连太平洋在我们东边还是南边的家伙怎么进入中考试场。 每天下午依然是他的BASKETBALL TIME ,然后他依然霸道地要求我在球场边给他端茶送水,我一般会在看他打球的时候抓紧些时间背几个英语单词。当然,在他身上牺牲时间的好处就是,在大热天里有人免费提供柠檬汽水和上下学接送。 还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初三时间如此紧迫,可还是会有同年级的女孩给他递情书,最搞笑的是有个女孩还在心中为即将可能与他不在同一所学校而感慨!哦,天!然后,奇怪的是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叫韩冰冰的女孩,她的出现是如此突然,消失得也如此突然。我一度追问安景翔他们是不是吹了,每每安景翔都只是淡漠地笑笑。看得出来,这段短暂的恋情在他心头还是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痕。可怜的孩子! 还有就是我的青梅竹马许美婷老大,她现在生活可滋润了。仍然爱着他的周杰伦,拼命赚钱攒钱买他的新专辑,关注他开的演唱会离我们最近的城市是哪个。 另外就是,老大还成为校航模班的领军人物带领着初一的小朋友们通往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对了,还有一个初一的学弟追她追得可紧了,但是后来没有成。外面传播的版本是老大陪那个小学弟去游乐场玩了一天然后友好拒绝。但据我所知,事实上是老大把那个男生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后威胁他不要再来骚扰自己。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珍爱生命,远离老大。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一般男人能驾驭得了的,你要是没有十八般武艺还是省省自个儿一边完蛋去。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之间,就到了六月23号,中考前一晚。 我,安景翔,还有老大坐在西子亭广场的小山坡上,俯看着广场上形形色色的人流。 晚饭过后不久,广场上的人很多,有散步遛狗的,有带孩子到儿童游乐园玩的,还有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他们的休闲与欢乐与神情凝重的我们三个人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对啊,不过中考而已,影响到的人也只有我们这群毕业生而已。就算世界上某个角落遭遇浩劫,对他们来说,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所有的难与苦痛只有自己知道,外人如何能体会。 “你看,夜色多么美丽,和往常真的没有一点不同。” 空气燥热,任凭多少冰冻柠檬汽水水也缓解不了喉咙的干渴,声带哑哑的发出声音来。 老大点点头,不知为何,还是初二的她现在也能感同身受。 “你说,我们还会在同一所高中吗?” “不知道啊,”我小声地说,“明天就是考试了,现在完全没有一点底气,考试就像买彩票一样,谁也不知道会中什么奖。” “其实高中还好,考得再怎么样,我们也还能在同一座城市。到了高考,才是真的有可能要各奔东西。”安景翔说。 “不敢想象,十年后我们的样子;更不敢想象,十年后我们会彼此陌生的样子。”老大的手使力捏了捏啤酒易拉罐,一些啤酒漫了出来,洒在草地上。 “我们不会那样的。”我说。 “就算分开得远,我们也还会是最好的朋友。无论到哪都一样,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那时候的我是如此自信,几乎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样的话。那时候的我,还没有从高中的政治课本上学到—— “运动变化是绝对的,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 如果那时候我知道,我就不会说那样的豪言壮语;如果那时候的我知道,我会在接下来的时光好好珍惜彼此相处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 6月26号下午,铃声响起。 监考老师迅速发令让考生都站起来,把试卷反扣在桌面上。 等我收拾好东西走出考场的时候,安景翔已经比我先走出考场,他和老大一起站在学校门口等着我。 老大见我出来立马飞奔过来扑到我身上,她很开心地拍拍我肩膀说:“靠!你小子这就解放了啊!晚上咱们哥三个必须去喝个一醉方休!” “对的!”安景翔也走到我身边,伸过手使劲蹂躏我的头发,“就在西子亭广场吧,那边离家也不很远。” “可是,我不怎么会喝酒。”我回想起上次在房间自己喝酒,没喝几听啤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不用怕,你喝醉了还有我,绝对不会让你露宿街头。”安景翔笑着说。 “诶,不如我们今晚谁都别回家了,就在外面过夜呗!”老大不知从哪又来了灵感,看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睛,看来今晚是不尽疯狂誓不罢休。 “可是外面很多蚊子的啊,在那过夜第二天会一定会变成一具干尸的。” “那就开个房间就好啦!”老大脱口而出。 我想起来初识安景翔的的时候,老大和他还有过一张闹得沸沸腾腾的“宾馆门”。想到这里,我的脸忽然红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尽管我心里坚定要相信他们,但还是忍不住会在心底打几个问号。 “你有身份证吗?” “干嘛要,安景翔他三叔不是开一家小宾馆嘛,就不用身份证的啊。我想安景翔你三叔也不会眼睁睁看你喝得烂醉回去让你爸打吧。” “你三叔开宾馆?”我怎么不知道。 “对啊,你不知道吗?”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有一点莫名的酸酸的感觉,可是又觉得不应该啊,他三叔开宾馆告诉不告诉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感觉又有点什么不同。 “我以为许美婷有告诉你啊。”安景翔看向老大。 “我没有说吗?就是上次,我看到我们班那大头鬼带着新来的代课老师进了宾馆,开始我还不相信,就跟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安景翔在坐台……” “你TMD才在坐台!”安景翔愤愤地打断她的话。 难怪我说老大一开始哈她们班的大头鬼哈得要死,后来关于他的事情绝口不提,还给他起了一个这么难听的外号,敢情是发现她心目中完美情人的肮脏史。 “哦,就是那个时候你们被拍到照片的是吧。” “是啊,不过许美婷很仗义啊,对于我在那帮忙的事矢口否认,坚持说是无意路过,不然不知道学校要给我们派什么任务。” “莫名其妙的啊,不知道是哪个贱人给我们拍的,诅咒他全家。”老大咬牙切齿地说。 我笑着扯老大扎起的马尾,“你就别再愤愤不平了,这事都过去八百年了,你还咒别人全家。” “好了,别扯了,我们嗨去!”安景翔揽着我们的肩膀就往外走。 被温热的阳光敲醒,我抖了抖眼皮,手臂动了动想伸展一下,却触碰到了一个温暖的物体。 我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眼皮刚提上去,就看到了安景翔还在熟睡的脸大大地摆在我的面前。他的面容是如此恬静,呼吸均匀,即使是在睡梦中嘴角还是会微微地上翘,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十分甜美的事情。 我想起昨晚我们三个人都喝得挺醉的,最后都忘了是谁扶谁回到宾馆的房间。我和安景翔睡一个房间,老大单独在另一个房间。 酒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安景翔的鼻息轻轻地吹在我脸上,热热地扇得我的眼皮又要开始下沉。我是一个正常的少年,每到早晨就会产生正常的生理反应。而此时安景翔的手也正搭在我身上,不知为何,我开始觉得莫名的燥热。 身体里有一股火开始燃烧,我不舒服地扭扭身体,试图把安景翔的手蹭下去。但是这并诶有起作用,谁知道他竟然收紧了手的力道,就像我平时睡觉会抱被子一样把我搂紧了他的怀里! 我的天!我在心里呐喊。 额头正好贴着他的下巴,他身上的气息更加浓烈,在这个角度,我看得见他不是上下活动的喉结。 这是一个男人! 这是在爸爸离开我们之后,我第一次在睡觉的时候如此贴近一个男人!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每一下都卯足了劲,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景翔?安景翔?!”我轻轻地拍拍他。 他也有一点点清醒,伸手揉揉我的头发,口齿含糊地说:“乖,睡觉。”说完,他自己又沉沉地睡去。 温暖使睡意又排山倒海朝我袭来,我放弃把这个家伙叫醒,安静地蜷在他的怀抱里。 22.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这是自放假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在闷热的盛夏,被还算理想的高中确保无误的录取了无疑是天边吹过来的凉风。 在成绩出来的这几天,安景翔总是以各种理由赖在我家吃喝拉撒。当然,这些都是我能忍受的,最不能忍受的是他经常还要霸占我的床。虽然床是双人床,两个人睡的空间是绰绰有余的,但是我的睡相不好,睡觉喜欢在床上翻来滚去或是呈大字趴着睡。所以安景翔躺在我旁边的时候我的活动范围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例如现在。 我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脸,这样的震感让安景翔微微皱眉醒来。 “你干嘛?!”安景翔抓住我的手,睡眼惺忪地说。 我挣脱他的手,捏着他脸上的肉:“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你不也还是没有起床嘛!”安景翔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把我拥进怀里,就像安抚一只捣蛋的小猫一样揉着我的头发。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对我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每每这样,我还是会觉得有丝丝心跳乱了节奏的不自在。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好朋友,好兄弟?好朋友和好兄弟之间会这样吗?尽管我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也知道这是情侣之间亲密的动作。难道别人朋友之间也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我想问问其他人,可是这样的问题真的很难启齿。把这个疑问说出来一定会遭到他们笑话。 但我想,也许这些疑问都不是问题。因为这样的感觉很好,美好的东西会需要去为它找到什么理由吗?只需要安静地享受就行了吧。就像现在,他宠溺地揉着我的头发,这样的轻柔和温暖,仿佛时间这一刻静止,在我们的身边,有无数的花在盛放。 我重新闭上眼睛,躺在他的怀抱里,轻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黄昏的时候,我,安景翔还有老大三个人到海边玩。 落日像煮熟的鸡蛋一样凉在海水里,暖橙色的光映红了远方的天空和海洋。 老大坐在离海最近的礁石上,散着头发,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四方飞舞,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凝视大海的侧脸有种认真的美。 安景翔坐在我旁边,他的手搭在我肩膀上,轻轻哼着一首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歌,我听歌的口味和他不一样,他喜欢一些比较搞怪的调调,而我和老大一样喜欢听情歌。 “诶,小晴天,”老大回过头看我们,略微顿了一顿,“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画过的一幅蓝太阳?” “当然记得啦!”我怎么会忘了,就是因为那幅画我才认识了老大,而且,那幅画构成了我小学时期最不堪回首的记忆,“那时候可丢脸了,被老师当着那么多同学面指着鼻子骂。” “哈?你还有这样悲惨的遭遇,看你现在画画也挺有模有样的啊,想不到你小时候也会栽在画画上。”安景翔笑着说,揽着我的手摇晃我的身体。 “你不知道,那时候老师以为他是色盲,眼睛有问题,都叫他妈来学校接他去看牙医了。”老大提起我的陈年糗事就忍不住打趣。 “你TMD才眼睛有问题要看牙医。”我对着她笔出中指,叹了一口气唱到,“往事不必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就让过往随风而去!” “呵呵,说实话,那时候我觉得你画的蓝色太阳还蛮酷的,大家都画的红色的太阳,就你的是蓝色的。蓝色的太阳,我还以为你是从火星上下来的。” “我这叫与众不同。” “蓝色的太阳,亏你想得出来。”安景翔戳戳我的腰,我不满地回戳回去。 老大站起来跳到我们旁边,也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这个家伙的大脑构造和我们不一样,有什么东西是他想不出来的。” “现在你们就是正式的高中生了,我还是可怜的初三党,你们这两个挨千刀的,就这么抛弃我私奔去了!”老大仰天长啸。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还私奔,又不是不找你玩。”我说。 “还不算私奔吗?你们俩都住校,在一个我看不见听不到管不了的地方,谁知道你们会怎么样,说不定过两个月你们就玩的不亦说乎地把我这个老朋友给忘了。”老大醋溜溜地抱怨,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超级大怨妇。 “傻。”我对着她的头往前一按。 “喂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娇弱弱的女生啊!”老大不满地一拳头打在我胸前。 “靠!你下手真狠,这劲道足够打死九头牛了你还娇弱弱!靠,真他马的疼,你这是要谋杀亲夫的节奏啊!”我疼得大喊。 安景翔听到我这么喊叫,一把把我揽到他怀里,脸侧贴着我的脸侧,半眯着眼阴阳怪气地问我:“你是他亲夫?那我是你什么?” “你?你是我的优乐美啊!”我说。 老大受不了地看着我和安景翔,摆摆手说:“小晴天你打包拿去,我不要,免费送你。” 安景翔把我死死扝在怀里,嬉皮笑脸地对老大说:“谢谢啊!以后晴天就是我夫人了!” “我靠你们当我是猪肉呢?!还让来让去的,你考虑过我这个大活人的感受吗?我是有人权的!”我挣脱他的怀抱,给他们一人一个爆栗。 “孩子,乖,别闹!”安景翔又把我揽进怀里,照着我的头发就是一阵乱揉。 “真受不了你们俩个大男人成天这么腻歪着,比小情侣还要腻歪。”老大别过头,不再理会我们。 “我们可不就是小情侣嘛。”安景翔说着要揽着我躺在礁石上。 “你神经病啊!”我骂了一句,本能地推拒,可是身体由于不平衡地往他身上倒去,直到压倒一个刚中带柔的身体。 我的后背贴着他的怀抱,我感受得到他呼吸时胸脯上下起伏的节奏。他的身体很热,不知道是不是礁石那带着的落日余温透过他的身体烘着我。 “你说你怎么不是一个女生呢?”安景翔轻笑,胸口扑扑地跳,“你要是女生我就追你,然后我们就在一起。” “神经病!”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他的声音就像钢铁相划一样让我心里酸酸的磁磁的,有点兴奋,又有些难受。 安景翔摸摸我的头,傻傻地笑个不停:“傻瓜。” 对啊,我就是一个傻瓜,我就是一个神经病。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景翔对于我,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简单的好朋友。 现在的我,会仔细琢磨他说的每一句话,会认真揣摩他的每一个动作。我不再能坦然地接受收他的亲密的举动,那些朋友间的正常肢体交流会是我不禁浮想联翩,让我耳红心跳。 我到底怎么了? 我躺在他的怀里,看着西沉的红日。真想就这么一直躺在他的怀里,直到生命如红日一样沉入海中。 海鸟从头顶飞过,老大不知道触及到什么样的感情,竟然哼起了前年流行的那首珊瑚海。 “海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 23. 脸红耳赤的尴尬 暑假在弹指一瞬间就过去了,仿佛从那个下午的梦中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正好跨进高中的校门。 我看着盖过头顶的大榕树,这场景真觉得亲切,一直期盼的高中生活,这就要开始了啊。 “喂,文艺小青年,又杵在这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诗兴大发吗?” 一直咸猪手从后面伸过来,停在我的肩膀上。 我扭过头去仰起来看看站在我身后的安景翔,突然发现这个家伙暑假跟打了激素似的蹿个子,而我的身高似乎自从上初三后就停止增长,所以现在他已经比我要高出大半颗头。 在开学那天,他再一次以他引以为傲的身高和长相秒杀万千少女。把生活用品搬到宿舍的时候竟然有学姐上来要帮身高一米八身材壮硕的他提东西而把我晾在身后。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要女生来帮我提东西,作为汉子,我怎么能像安景翔那样理所当然地把一个旅行包交给那个学姐。我只是想以此证明这人对人的差别怎么能这么大以及安景翔这个家伙有多么恶劣。 “想什么呢亲爱的。”他贴在我耳边说。 “我KAO,你想让我明早暴毙街头见报吗?”我推开他保持一臂距离。 安景翔整个人趴到了我的背上捏着嗓子撒娇:“讨厌,你不爱我了啦!” “好了!你够了啊!”我的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把他绑成一个麻花系在树上。 “哎,真没情趣。”安景翔放开我,我顿时觉得四面八方射过来的冷光减弱了,“好烦啊,我和你居然不在一个班,不然就能换到你们宿舍里去。” 我说你倒是放过我吧,鬼才要和你住在同一个宿舍。但其实我知道,在看到班级分配表的时候,内心还是有点失望。不过这样也不错,要是和他继续在一个班级继续在一个宿舍,那么我的交友圈可能会永远局限在一个人身上了。 可是,这是什么情况? 我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安景翔躺在我的床上,周围围着我们宿舍的几个汉子,他们正对着一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杂志“啧啧称赞”。 安景翔这个家伙现在和我们宿舍的人混得比我和他们还熟,个性开朗有讲义气的他到那儿都受人欢迎,而且“资源”丰富的他更是被人视为“最佳型男”。在住校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个家伙有或者说看这么多这种东西。这家伙藏得够深啊,亏得我还推心置腹的把他当做我的好朋友,知道现在才看清他的丑陋面目! 我往上面瞄了一眼,就看到限制级别的画面:一个穷得衣不蔽体的猫耳萝莉正对着画面外的猥琐大汉摆出撩人的姿势。我把课本扔到床上,没好气地说:“安景翔你赶紧把口水擦擦,都流到书上快滴到我床单,弄脏了我可不放过你。” “好了,我老婆回来了。”安景翔坐起来,把那本黄刊塞给他们,凑到我身边,拿起我仍在床上的英语书翻起来,“你又在看这种没营养的书了,现在可是在宿舍,还在看教科书,上面密密麻麻的蝌蚪看得我就头疼。” “到底是谁在看没营养的书啊?”我不满地驳斥。 “作为新时代身心俱健的有为青年,当然得看点生理科学类的书籍啦!” “我觉得你是身心俱贱!”我在最后一个字上加强了语气。 “叫你见识我有多贱!”我话刚说完,安景翔突然一把把我按到床上,慌乱之下,他的大腿蹭过我的大腿。 我心底一惊,那温度异常质感异常的的东西不用看到也知道是什么。 “你……”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异常,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想了想放开了我。由于其他人都挤在一块对着那本生理科学读本意银,就都没有留意到这边发生的小插曲。 安景翔朝他们看了看,然后凑到我耳边小声地说:“刚才看了那个还没下去。” 我面红耳赤,心想安景翔你就是一不折不扣的混蛋。不过我不打算把这个话茬继续下去,因为我知道自己也变得有些不正常,刚才那样暧昧的接触,他呵到我脖子上的热热的气息让我也开始起了一点点反应。 我是感到很不自然,但是安景翔作为肇事者反而很快就不觉得有什么难堪,还是那样大喇喇地躺在我的床上。我下意识地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向他的关键部位瞟去一眼,隔着运动裤只看到微微的隆起,看来已经下去了。 很快就到了午睡的时间,我把安景翔从床上轰下来赶他回宿舍。我把他推到门口的时候,他使劲地拍了一下我的屁股,看着我局促的气绿的脸高高兴兴地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我躺在床上,带回来的英语课本一行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安景翔猥琐的笑容,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运动时的,看书时的,睡觉时的,穿着衣服的,没穿衣服的。被他碰过的地方火烧一样的热,那样的热度在我身体蔓延,几欲把我烧成灰烬。 我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到下面,在触到那火热的物体的时候,我一个激灵,感觉有一桶水从我头上灌下。我清醒了。 在初中的时候就听说过男生和男生的事情,班上有好些女生迷韩国的东方神起还有SJ迷得要死,经常会听见他们说这只和那只,那只又和那只怎样怎样的。我也看过那些杂志,上面全是花样的美少男的各种暧昧照片。不知道是谁给的定义,世界上就多出看了一种叫做腐女的物种,还有一群渐渐走进公众视野的群体叫做BL。 我被自己这样的联想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这样,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我不敢相信,一直以来,我都刻意地回避这个问题。我给自己进行催眠,但是现在,身体的强烈反应让我不得不冷静下来正视这个问题。 我,喜欢安景翔? 我喜欢安景翔! 天哪!!!我喜欢安景翔!!! 我坐起来,双手揪扯着头发懊恼不已。我怎么会喜欢那个混蛋! 不!我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如果我喜欢一个男人,那么喜欢安景翔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他的外貌性格家室真的是男女老少通杀。 可是我怎么就是同性恋呢?我进入青春期也不久啦,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以前对雄性物种从来没有感觉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同性恋了?! 难道安景翔是女的? 不对,我看过他的小鸟,而且还不小。想到这,我又感到脸上火辣辣的,CAO!项晴天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莫非他是人妖?女人妖? 也不可能,这个解释太瞎了,傻子都不会相信。再说,那个东西怎么能装进去,就算装得上去,应该也是摆设而已,中午他的那里明明就是硬的。 硬的! 我又开始浮想联翩,他硬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还从来没有看过,只看过软的时候的样子,长长的一根软哒哒的搭在黑森林中间…… “啊!项晴天你振作啊!怎么又想到那方面去了!”我心中住着的天使对我说,把我从臆想的漩涡中拉出来。 “靠!” 我低声骂了一句,直挺挺倒下去,拉起被单蒙过头。 快睡觉,快睡觉,快睡觉,快睡觉…… 安景翔,安景翔,安景翔,安景翔,安景翔…… 24. 赌 “你在想什么?!” 安景翔突然放大的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把在胡思乱想的我吓了一跳,他看着我额头上掉下来的三根黑线嬉皮笑脸地从我座位后面挤上来,成了抱着我坐在座位上的姿势。 他温热的呼吸又喷在我的脖子上,他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举动,可是此时我觉得他环着我的手是那么烫人,让人难受。 “拜托你们两个玻璃要不要这么光明正大地秀恩爱啊,天还没黑就想那事啦!” 我的同桌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他叫朱家杨,举止娘气说话刻薄,我刚和他说话不到三句就会开呛。运气不好抽到和他同桌,万幸的是没有和他同一个宿舍,不然我会有幸成为贵校被舍友逼疯的第一人而登上校刊市刊甚至是全国的新闻头条。 不过后来我发现他只有对我才这么刻薄,像是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完全不会像和我说话一样句句带刀,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惹到这“姐们”了。 “你不知道,我一节课见不到我老婆就想的慌。”安景翔开着我玩笑应和,我和他关系要好经常被别人说是小情侣,安景翔这家伙还厚脸皮地说我就是他老婆,从此经常叫我老婆还传得人尽皆知,弄得我很是郁闷。 “你眼光也够次的。”朱家杨话里带刺,眼睛放出两道白光朝我射来,小兰花指捏的,花旦看了都要羞愧而死。 安景翔笑得更开了,使了劲地把我抱得更紧,说:“我就喜欢他这样的傻瓜啊。” 朱家杨切了一声,扭过头开始写刚才老师留下的习题,不在理会我们。 我不知道安景翔是开玩笑还是真心,是宠溺我或是也像朱家杨那样含沙射影。但是,当我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心底竟然涌起一股暖流,像是有棉花糖在心里暖暖地融化。 那么,安景翔,你说的喜欢到底是那种喜欢呢? 是想朋友之间那种喜欢?还是像兄弟之间那种喜欢?还是像我对你一样,暧昧不明的,在一起时候会心跳加速呼吸不畅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喜欢? 安景翔在我耳边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我一句也听不进去,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喜不喜欢我的问题。 如果他对我的喜欢是我对他的那种喜欢,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在一起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如果他对我的喜欢不是我对他的那种喜欢,那么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继续面对这份友情?继续,还是分开? 不不不,我一定对他也是他对我的那种喜欢。我对他一定也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我怎么会呢,我怎么会爱上安景翔呢,一定不会的。 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 我在草稿纸上涂写乱画,等我回过神来,一堂课就已经快到尾声,我看着自己在纸上的杰作,哑然失笑。 满满的都是安景翔的名字。 我把草稿纸揪成一团,死死地拽在手心,纸团尖硬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矫情!” 冷不丁的,我的耳边响起一句声调低沉的讽刺。 我惊错愕的扭过头,盯着朱家杨,他也盯着我,目光里尽是嘲讽。 他都看见了?他看清楚上面的字了?他知道我喜欢安景翔?他知道我喜欢的是一个男人?他是不是觉得恶心反胃?他是不是会告诉安景翔?他会不会当众揭穿我让我难堪?或者他会以此作为威胁? 短短几秒之内,我的思维里闪过无限的疑问。 我怕得发抖,心每一下都跳到嗓子眼。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害怕失去害怕被抛弃,害怕再度活在周遭的指指点点,害怕我最爱的人不再对我微笑。 朱家杨是个厉害的角色,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冷冷看我,让我猜不透他的想法,内心煎熬。他更明白真正能打败对手的不是言语的威胁,而是精神的震慑。 是,对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给他一个这样的定义。似乎是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得以这样的身份对处。我不爱这样的设定,因为他就像一个有着几百条血的大BOSS,而我是连连杀招都还不会放的小角色。 但是显然,我这样的小角色不过是他调剂生活口味的小点心,他只是对我意味深长地勾勾嘴角,然后就把我晾在一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郁闷地张开手掌,看着手心里躺着的纸团。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一下课就跑回宿舍排队洗澡。洗完澡,吃晚饭,洗衣服,一切打点清楚后,离上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 安景翔兴致勃勃地拉着我逛学校的后园,难得他会有闲情逸致想逛校园,以前他的活动范围也就他的教室,我的教室,他的宿舍,我的宿舍,食堂,还有就是篮球场。 他走在我前面,我紧紧跟在他身后。他的头发在我怕的视线里随着风飘啊飘的,这时我才想起有好几次要提醒他去理头发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都忘了。 “喂,白痴……” 我刚开口,就撞上一幢结实的肉墙,鼻子一阵发酸。 “靠你突然停下来干什么?!”我揉着鼻头气呼呼地喊道。 安景翔一脸无辜的看我,“你突然叫我我当然就停下来啦,谁知道你跟我根得那么亲密。”他故意把“亲密”俩字咬的很重。 “你还敢顶嘴!”我不满地掐他的腰,疼得他眉头皱成一团怪叫起来。 “是是是,老佛爷所言极是,一切都是小人的错!”安景翔赶紧俯首称臣。 越是这样包容我任性的他,越让我心里觉得温暖。在他面前我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不开心他会逗我开心,开心他会分享我的开心,天塌下来有比我高半个头的他顶着。他是我的保护伞,我很担心自己会对他形成依赖。 这种依赖感让我不敢想以后,以后他谈女朋友,结婚生子,那么我呢?我还能在他心里占多少地位?他是不是还能一如既往的当外婆的保护伞,当我的开心果,任我任性撒娇? “傻瓜你又在开什么小差?不知道和别人说话要认真吗!”他伸手揉乱我的头发。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然后突然跑到他身后跳到他背上。 “哈!傻瓜你又是干什么?”安景翔别我压弯了腰,他的手绕到后面托住我,站直了后背着我左右地晃。 “走累了,我就想你背背我。”我小声的说。 “只要你累了,什么时候我都会背你。” 安景翔背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旁边的人以各色眼光对我们一扫而过,但我一点都不在乎。此时此刻,我的内心的甜蜜的。这份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感情,我奢望的不多了。我只想,在我们还能在一起的时候,能多一些美好甜蜜让我以后慢慢回忆。 “白痴,你的头发好长,被教导主任抓到你就死定了。” “嗯?”他用头蹭蹭我的脸,痒痒的。 “周末去把头发剪短吧,你短头发好看,比这个精神,真的。”我说,“你要不要尝试一下圆寸?越狱里边Michael那种,可帅了!” 那个发型是很帅,但是要驾驭住它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就像那时候有人在贴吧上问,男生是打篮球帅还是打羽毛球帅?有人的答案就是,主要看脸,长得帅的人就算是踢毽子都帅,长得难看的就算是打高尔夫球也像是在铲屎。同理可得,长得帅的人剪圆寸自然很酷。但是如果长相太抱歉,大家都知道,那简直就是劳改犯。放下这些不说,就算好看,要顶着那样的发型走在校园中也是需要一定勇气的。我这是故意刁难安景翔,看看这冲动的鱼儿会不会上钩。 “你以为我不敢啊?”安景翔对自己能驾驭这样的发型很是自信,殊不知正巧中了我的道儿,他满怀的自信将成为我长久的笑话。 “那好啊,我拭目以待!” “我要是剪了那样发型你给我什么好处?” 我明知道安景翔又开始借机“敲诈”,但是我还是毫不犹豫的说:“随你啊,你剪了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行吗?” “只要我能力范围内,不过烧杀掳掠丧尽天良的事我不做。” “你这小身板还能做烧杀掳掠的事?你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安景翔奚落我,一只托着我的手松开,只伸出小指扬到我面前,“拉勾。” 我勾住他的小指,“拉勾!” 25. TXL什么的 接到老大电话的时候我还在被窝里和周公约会,星期六的美好早晨,她这小妮子不好好享受这美好而又难得的赖床时间打电话给我作甚?! “喂?”我抓起电话,有气无力的问。 “小晴天,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躺在床上。” 手机听筒传来老大略带危险的声音,我丝毫没有意识过来,依然迷迷糊糊地回答“是啊”。 “干!都几点了你好在睡!我们明明约好了今早八点去世纪乐园玩的你丫的睡一觉又给忘得一干二净,给你打电话打了十几通你才接,睡得比死猪还死,你知道我们已经在西荣路口等了你将近二十分钟了吗?!”老大在那头歇斯底里地咆哮,我能想象得到她抓狂跳脚两眼喷火的样子,更年期的女人就是可怕。 “好了啦小亲亲,再等我十分钟,我立马给你飞过去长官大人。就是这样,为节约时间先挂了拜拜么么哒!”我撒着娇说,没等那边回话就先把电话挂断,我可不想让耳膜在持续2000分贝的噪音光荣牺牲。 匆匆洗漱完毕,换好衣服鞋袜,等我赶到西荣路口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把迟到时间累积到了四十分钟。 老大双手叉腰,红脸怒目,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母老虎样子。 我识相地跑过去,抱住老大就使劲在她耳边蹭:“好啦好啦,小婷婷不要生气好不好嘛~”这一招是我多年苦心研究出来对付母夜叉许美婷老大的必杀技,化解火一般女子最好方法就是就是用男子水一般的柔情。 “喂,你丈夫我还在这儿呢你就光明正大地出轨偷情!” 衣领后襟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扯住,我像拎小鸡一样被人从老大身上拎下来。安景翔这家伙现在仗着比我高个大半个头就整天以他那“点”身高优势欺负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回过头正想教训他一顿,满腹的怨气却在看到安景翔的那颗头颅后化作破口而出的大笑。 “安景翔你那个劳教院里出来的啊?那院也太不恪守职责,这头发怎么没给你飞干净些啊?!”笑够了以后,我捧着疼疼的腹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靠!你见过哪个院里有我这么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的?!”安景翔剑眉一挑。 “倒是衰气逼人啊。”我笑道。 “可不是,这家伙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突然剃个这样子的发型,今早可把我吓了一跳。”老大也很是鄙视地看了安景翔一眼,“我都后悔今天要和他一起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和他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东西。” “我还在就不是东西。”安景翔好死不活的接话。 “你TMD就真不是个东西。”老大很是享受有人主动给她开刷。 我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刚剪好的头发还是有些尖锐的扎人,把手放在上面来来回回的推动还蛮好玩的,“你这发型在哪整的,水平也太次了。” “小红梅发屋。”安景翔答。 “小红梅?我怎么没听过,这名字,很有联想空间嘛!”我眯着眼暧昧地给他使眼神。 “你这脑瓜子就不能想点有利于社会和谐的东西啊!”安景翔无奈,“小红梅发屋就在我们学校外边一点好不好,天天从那儿路过你都不知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小晴天,这个家伙道貌岸然的,肚子里一堆的坏水。”老大乘机打击报复。 “等了这么久公交怎么还没来啊?”我不耐烦地问。 老大又丢给我一个愤恨的眼神,怒斥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来那会儿刚过去一趟车,要早知道就把你一个人撂在这,也省的看见你心烦。 “你这不是不舍得嘛。”我挽住她的一只手,这时我才注意到刚才一直在旁边闷声不响的林枫。 他和老大关系似乎也一直不错,我与安景翔和他的交集并不多,只是偶尔会一起出来玩玩。往常他身边总是会跟着一个叫沈立恒的跟屁虫,今天却没有见到他像麻雀一样在林枫周围飞来飞去,感觉很是不习惯啊。 “小枫,今天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寂寞啊?”我打趣道。 “什么?”林枫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看了很是心生怜爱,差点都不忍心继续寒碜他。 “你的那位今天怎么没来啊?”我故意把话说得很暧昧。 林枫大概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脸刷的一下红了,低着头,不知道怎么接我的话。他们那边之间一定出问题了,我的直觉告诉我。 没等我刨根问底,老大一句话先插了进来:“那个小子重色轻友,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现在正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飘飘欲仙了。” 老大直白的话使得林枫的脸更红了,有些羞愧,又有些懊恼。老大怎么能这样欺负一个小朋友呢,我都看不下去了。 “别怕,小学弟你还有我啊!学长站你这边!明儿我就代你去收拾他,我要是打不过他还有安景翔撑着!”我很哥们地拍拍林枫的肩膀,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安景翔突然把把我拽过去,伸手敲了一下我的额头:“你管好自己不给别人添乱就好了,小野猫。” 小野猫?!这是我什么时候得的新外号?听起来,似乎有一点点情色的意味啊。 我们打打闹闹了一会儿,到世纪乐园的公交车才姗姗来迟。 正值周末,这趟公交车经过市区,虽然世纪乐园在城郊,但是周末去逛街,去乐园玩的人也不少,所以公交车上特别拥挤。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却是一人只有那么一足之地,在里面还是肉贴着肉的。 两站地过后,我们挤到了稍微靠窗烦人地方,这里的空气好歹稍微新鲜一点,鼻尖不用贴着陌生人汗津津的后背。 手扶的吊环不够,安景翔把我拉到他的前面,他一只手抓着吊环,一只手从后面往我的腰上环了上来。一下子,我整个人被他包围在怀抱里。我的后背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的体温,他的每一下呼吸,我都能精准地感受到。 这个家伙,总是会做出这样让人耳红心跳的举动。 他的鼻息就在我耳边,我不敢回过头去看他,我特别想知道此时身后的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他会不会像我一样,脸是红的,有点激动,也有点尴尬。 突然,公交车一个急转弯,我的身体不稳重重地摔进他的怀抱里。那一刻的感觉,仿佛我们之间都是赤裸着身体,我赤裸的后背似乎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也就在那混乱的一瞬间,似乎他的唇瓣轻轻滑过我的鬓角,这是个意外,还是他是故意的?我的大脑又开始胡思乱想,一股火热从腹部升起。 公交车稳下来后,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下意识地站好,微微拉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小野猫你乱蹭些什么啊?”安景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他环着我的手在我的腰上不安分的捏了一把。 草!我起反应了!我在公交车这样的公共场合上被我最好的朋友摸了之后起反应了! 我的朋友是男的! 这是多么的罪恶!这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恶! 难道我真的是同性恋吗?难道我真的爱上安景翔吗? 我想起了我在网上查阅到的解释: “同性恋是指一个人持久性的对同性产生情感、浪漫和性的吸引,无论这样的吸引是否从外显行为中表露出来。那些与同性产生爱情、性欲或恋慕的人被称为同性恋者。” 过去我一直不愿意承认,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对安景翔或许只是出于某种依赖,但是今天,这种解释被彻底的粉碎。因为我对他不是单纯的依赖,还有强烈的欲望。 这是罪恶的欲望! 我还记得最初在字典里查到的解释:同性恋是一种心理变态。 变态!多么锥心的字眼。 我TMD活了十六年后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个变态!我过去经常会骂别人是变态,没想到自己才是真正的变态!这,多么讽刺! 安景翔,你说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我爱上的是我最好的兄弟你呢?如果是别人,也许我现在不会这么难过纠结,但是如果是别人,我还会爱上他吗? 车窗外,天色瓦蓝,鳞片状的薄云游弋,绵延闪过。 我不知道,这样的天空是否会天色常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那场会摧毁一切的骤雨。我害怕那场大雨过后,我们之间是否还会剩下什么。 公交车驶进隧道,照着车窗玻璃的反照,我看到了身后的安景翔。 他的姿势就像一只巨大的老鹰,展翅护着胸前的雏鹰。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看过,又似乎和我一样在看着车窗。 突然他的唇角微微上翘,我看到他的眼神,我们的目光在车窗里交汇。 腰上的手轻轻收紧,他的嘴型动了动,在我耳边似乎说了句什么。这时候碰巧旁边有人的手机铃声大作,而我的心情又太紧张,竟然错过了他的那句话。 直觉告诉我,那时一句很重要的话,但是我却不敢问他第二遍。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是我能够勇敢去面对的。 安景翔。 26. 游乐园 刚下公交车的时候,整个人才从要窒息的环境之中解脱过来,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这外面的空气。 安景翔跟上来,递给我一张湿巾,“擦擦汗吧。” 我接过湿巾擦拭脸上的汗水,湿巾上的清凉和绿茶味的清香让我感到精神了些许。 周末来游乐园果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售票窗前排起队伍长龙。安景翔排在我前面,我和后面的老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林枫还和来之前一样闷闷的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我能想到唯一合理解释就是因为沈立恒那小子。 也许是我自己的原因,现在突然对出现这样的情况会莫名的敏感。社会学对这种的行为便称为寻找认同。当我意识到自己的不一样,就会从心底开始渴望有人和我一样。 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主观臆测罢了,在进园之后,林枫表现出的兴致比我们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要高昂,每一个项目都冲着去排队。 玩了半圈,我们找了个地方坐着吃冰激凌休息一会。 我嘲笑他刚才简直就是一只霜打的茄子蔫蔫的,现在又跟打了鸡血一样。 林枫一大勺冰激凌送进嘴里,鼻子里哼哼出气:“那是因为我最讨厌排队,一排队我就会感觉要死了一样浑身难受。对了,等会我们去玩跳楼机,那边人不是很多。” “玩了跳楼机我们去蹦极!前两次来都没有玩过,实在是太可惜了。”老大兴奋地说。 “算了吧,跳楼机还能接受,蹦极估计我会死在上面。”我本来就有些恐高,我可以想象自己要是站在上边,一定会腿软到泪流满面地抱着铁栏不肯往下跳。“要玩你们去玩,可别拉上我。” “小晴天你还真是无趣。林枫我跟你说,你不知道,我和他第一次来这玩,他死活要进鬼屋,然后进去之后,他整个人就尖叫着躲在我身后,当时我觉得鬼屋里面最恐怖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他的尖叫。” “拜托你不要在学弟面前诋毁我的清誉好不好!” “然后第二次来他躲在安景翔后面,还把他的衣服扯坏了。”老大完全忽视我愤怒的眼神,面不改色的补充。 “从里面出来,小脸儿煞白煞白的,就差没哭鼻子。”安景翔也不放过损我的机会。 “林枫你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这不可能的事,我项晴天天不怕地不怕害怕进个人造的乱七八糟的小儿科鬼屋?”我力挽狂澜地解释。 “好啊,那要不咱们打个赌?谁要在里面尖叫了谁就输。”老大抬着眼看我,稳操胜算地说。 “赌就赌。”我一拍桌子,就算心虚也不能在气势上输人。 “好!”老大也拍桌而起,“老规矩。” 我目光直视着她,“老规矩!” “那个,什么是老规矩?”林枫在一旁弱弱地问。 安景翔给他解释道:“老规矩就是输的人要在站在桌子上一边跳舞一边唱奸夫的爱,唱完了还要大喊三声‘我是猪’。” “靠!这么重口。” “没错!”我和老大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开始后悔了。 站在鬼屋门前那个血腥大口前我忽然觉得刚才的赌约根本就是我自己为自己挖坑,上次来有血淋淋的手抓在我小腿上的感觉仍记忆犹新。 “怎么?怕了?”老大得意洋洋地说,准备好看我出洋相,“你要是现在认输我就特许你可以省掉最后那三声。” “放屁!我项晴天什么时候服过软!” 我打断老大的话,捏紧手心往那血盆大口走去,老大他们也跟了上来。 刚走进大门,一股阴森的寒气袭来,我不由得后背发凉。我怕黑,虽然不迷信鬼神,但是还是会很害怕这一类东西。每次别人兴致勃勃的看鬼片,我都是在指缝中偷瞟几眼,要是看到血腥的画面还得做上几个晚上的噩梦。 我就是一个胆小鬼,这一次必须得为突然爆棚的信心付出代价了。 “别怕。”安景翔走在我旁边,在黑暗中,他的手掌握上了我的手,温暖传来,那一刻我仿佛得到了巨大的能量,感觉安心了不少。 和安景翔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他总是是那个能在我脆弱的时候给我力量的人。他平时吊儿铃铛的不修边幅,我甚至会想,他是否只是会对我一个人这么认真,是否只会给我一个人温暖。 这一段路途,我感到非常平静,因为我的注意力全在我们紧握的手上,只收任由他拉着我往前走。就在快结束的时候,我以为我就快赢来胜利的曙光完成咸鱼的华丽逆转。就在这时,一条蛇掉到我眼前! 蛇正掉到我眼前!我的妈呀! 我惊叫着拉着安景翔火速冲出不远的大门,在门口,在外面排队的人看到我白惨惨的脸都禁不住笑意。 安景翔抱着神魂未定的我一个劲地笑,老大他们当然也狠狠的嘲笑了我,然后,还逼我我就在鬼屋旁边的花圃上完成了我“惊艳的表演”,更可恶的是,还录了视频以此把我的惨烈败北记录在案。 这一天因为我的“牺牲”他们三个人都玩得很是尽兴,只有我一个人郁闷地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林枫家和我们不住在一边,傍晚时候我们在游乐园门口就分手了。然后我和安景翔先送老大回家。 从老大家出来,天色已经微暗,漫天的红霞都渐渐紫墨浸染。 安景翔摸摸他的小光头,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打的赌啊?” “什么赌?”我明知故问地装糊涂,一天之内输了两次,这绝对是我人生中一大败笔。 “你忘了?”安景翔反问,“大男人可得说话算数啊!” “我不是大男人,我是小男生。” “你信不信我把你变成男人。”安景翔鬼鬼地说,我的脸又该死地发热了。 “滚你的!”我使劲一拳打在他身上,这样也算为赌输后博回一点补偿。 “真疼!”安景翔吱牙咧嘴,“不过说好的赌你可不能反悔,不然我让你好看!” “还敢威胁我啊!”我刚出的拳头被他毫不费力地挡了开。 他把我的拳头放下,突然又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我说:“说真的,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直视,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这分明是狗血剧了要表白的情节啊!!那么接下来,难道要KISS吗?!! “喂,你脸红什么?” “啊,哪有!混蛋!”我推开他,欲盖弥彰地摸摸脸。 “答应我一件事。”他用手肘蹭蹭我。 “说啦,鸡婆!”我没好气地说,懊恼自己刚才又胡思乱想。只要一个他单独相处,就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牵着线走。 “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先欠着。” “靠!你这人还真是找打啊!”我骂道。 “因为我要得到你很宝贵的一件东西,我必须先让你做好准备。” 安景翔诡秘地说。 27. 秋的念想 酷热的夏总会过去,今年秋天来得早,还没到重阳节这海边城市已是秋风萧瑟。金灿灿的银杏叶子宛若纷飞的班蝶,万物的萧簌却是她的赞歌。 尽管是高中,校园里依然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挽着手漫步在那一条金黄的校道上,他们依偎的背影让周遭霎时间失了光彩。有什么东西能美过青春里爱情?那样简单的两颗心,纯粹地萌动。陌生的欢喜与冲动,青涩而甜蜜的笑容。那样的背影,是一辈子多么珍贵的记忆。 看着他们,我不禁要在心底感叹自己。那样的恋爱,大约是我今生都无法去体验的。 我遵从心的选择,同时有可能是把自己拉入深渊。这样灿烂美好的季节,可能从今天,可能在明天,就会被残忍的现实撕碎。 如果生命可以重置,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选择认识安景翔。但是我现在清楚的知道,我并不后悔,哪怕,只是永远在他身边充当朋友的角色。 相伴一生,是什么关系也许并不那么重要。 就算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离,路途一起走过最美好的青春芳华,也已不负一生。 傍晚阳光漫落,安景翔趴在课桌上睡得沉稳。即使是睡梦中的他,嘴角也是习惯性的扬起。如果我是天,那他绝对是我的太阳,朝起日暮,我的喜悲便都是因为他。 无论未来如何,安景翔,谢谢你让我曾经爱过。 在这银杏灿烂的日子你,谢谢有你陪在我身旁。 28. 每个人都有秘密 “朱家杨,有人找!” 坐在靠门口的苏苏扯着嗓子朝我们这边喊,她的声音细尖细尖的听起来有些刺耳。 朱家杨把手里的笔甩在课桌上,一脸不情愿地推开椅子往外走。 我纳闷了,刚才还好好跟人说说笑笑一脸阳光灿烂的他怎么说变天就变天。我疑惑地看向窗外,看见来找他的是一个西装革履大概有二三十岁的男人,他个子挺高,目测得有一米八以上,相貌和朱家杨倒是有些相像,我猜那大概是他哥哥表哥之类的。 不过,似乎朱家杨并不乐意那个西装男的出现。虽然隔得远,但是从他的肢体语言和丰富的面部表情我可以想象出他对西装男说话时候的恶毒语气。他手舞足蹈龇牙咧嘴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滑稽。而西装男大概是早就习惯这样的朱家杨,表现很是淡定。 看来朱家杨也不是那么不可一世,看吧,一物降一物,到底是有人能治他的。 我收回视线,继续看从班上女生那搜刮来的小说,痞子蔡的《孔雀森林》,里面是关于一道心理测试的爱情。 故事始于一则有趣的心理测验:“你在森林里养了好几种动物,马、牛、羊、老虎和孔雀。如果有天你必须离开森林,而且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 我拿这个问题去问安景翔,当时他正在打球,想也没想就开口选择了孔雀。 孔雀代表的是金钱,代表在他的人生中,最想追求的就是金钱,金钱是第一位的。 我嘲笑他赤裸裸的拜金,因为我选择的是羊,羊代表的是爱情。 安景翔对此却表示不赞同,他把篮球放在我旁边的花圃上,接过我手里的水,喝了一大口后说:“我选择孔雀只是因为我觉得里面它最为脆弱,最需要人去保护。” “少来,这个测试很准的,你骨子里就是拜金的。”我不容许这个测试不准,因为我对爱情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深信不疑,而且,确实是我现在最想追逐的东西。 “那你选择的是什么?”他问我。 “我?我选的是老虎。”我说,我可不想告诉他我选的是孔雀让他来嘲笑我的儿女情长。 “老虎代表什么?” 我右手在他脖子前抹了一下:“代表它会把你的孔雀吃掉!” “哟呵,你心肠够歹毒的。”安景翔把没喝完的水瓶塞回我手里,“你不要整天研究这些小女生看的玩意儿,你不是报名了绘画比赛,怎么一点准备都不做?” “准备什么,重在参与,我又不是专业生,感觉来了再画呗。还是你有什么建议给我?”我放下水瓶,突然,我脑海里灵光一闪,“对了!我要画孔雀!” “你顶多能画点抽象画,画孔雀你不怕人家评委给你看成山鸡?” “当心我撕烂你嘴!”我抓起瓶子朝他砸去,“你在这打球,我去上个厕所。” 安景翔带着球小跑上场,头也不回地冲我摆摆手。 我蹲在厕所里,一边上大号一边看电子书。 就在我擦干净屁股冲了水正准备开门走人的时候,门外传来朱家杨的声音,他急匆匆地走进来,似乎在和谁打电话。 “我跟你说不要再到学校来找我了!” 他的声音带着怒火,我感断定电话那头的人就是早上来的那个西装男。 “我跟你说你别再来找我了!”他大声地重复。 感觉很刺激啊,家庭问题什么的果然让人好奇心倍增。 “朱晨,你放过我吧,就当我欠你了,以后我一定还你还不成吗?” 他的声音里头带着卑微,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个鼻孔朝天的朱家杨居然也会这么卑微地跟别人说话。 “我会还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不需要。” “你放过我好吗?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 “我感谢你和爸妈给我我现在的一切,感谢你们让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但是,就算这样我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朱晨,我一直都当你是我最好的亲人。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求求你,放过我。” 他哭了,我清楚地听到朱家杨的哭泣。尽管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但是我也能从中猜出个大概。他们之间的关系使我震惊,天地良心,我绝对不是故意亏听别人的隐私。这隐私太劲爆了,简直就是一颗重磅炸弹! 在我生活的世界,包括我,到底有多少人把自己重重伪装起来? 虽然我和朱家杨是一类人,但我却没有类似找到盟友的那种欣喜。然而我忽然觉得他可怜起来,他表面是那么的高傲,原来竟然是一个孤儿,还是和自己的养哥哥关系不清不楚的,这背景可要比我的情况复杂更多。 他们似乎发生过什么,因为朱家杨一直强调不需要他他哥哥的道歉。难道他哥哥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譬如劈腿之类的。以朱家杨的性格来说,他也是一只高傲的孔雀,最不能容忍的应该就是背叛。 因为爱上养哥哥而自责,后来艰难相爱,却料不到养哥哥是一个花心大萝卜,他在一次次感情受伤后终于绝望,从此性格扭曲,这完全能合理解释他之前为什么老是对我发动莫名的攻击。原来我是他们感情战胜被无辜牵连的受害者啊! 我的大脑火速过滤推理各种信息,没多久外面响起水龙头冲水的声音,朱家杨洗了几把脸,就出去了。约莫着他走远了,我才从厕所里出来,洗了手后赶紧溜走,生怕朱家杨察觉刚才有人偷听到一切折回来要杀人灭口。 “诶!你干嘛慌慌张张的,一个厕所上了那么就,回来还跟丢了魂似的,怎么,你拉出铁链来啦?”安景翔一见我回来就嘴里没得干净。 “你全家都拉铁链!”我没好气的回击。 “累了,回去洗澡。”安景翔脱下T恤,把全是汗的T恤甩在我身上。 “安景翔你这人能TMD再没素质一点吗?!脏不脏啊你!” 我甩着他的衣服打他,“你知不知道在学校内不穿衣服是违反校规的。”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这会儿校领导要么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要么一群狐朋狗党在大酒店胡吃海喝,谁TMD有空管我。而且,我这么做还是很受欢迎的。” 我无奈扫视四周,果不其然,一堆雌性生物看着安景翔傲人的身材目放红心,哈喇子飞流直下三千尺,就差直接扑上来欲行不轨。 “暴露狂!”我一口水啐到地上。 “怎么?你吃醋了?舍不得别人看我?”安景翔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哪有!我在心里喊,脸又该死地发热了。 “你这点破身材谁会稀罕。”我不屑地说。 安景翔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肌肉,胸肌六块腹肌都有,而且很均匀,结实而不夸张,我和他对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但我就是不会当面承认他的好。 “这么说你喜欢肌肉猛男型的?”他开口问。 “你丫的胡说什么!”我想到朱家杨的事,就问他:“你说人能包得住多大的秘密?” 安景翔怪异地看着我,似乎这个跳跃性的问题使他有点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 “干嘛突然问这个?”他说。 “没干嘛,就突然想到了小说里面的情节。”我面不改色的撒谎。 “多大的秘密……”安景翔低声说,感觉是在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你也有?”我想不通安景翔这样的人也会有秘密,并且有点小气愤他对我还有秘密。我以为我和他之间是掏心掏肺的,虽然,我也对他隐瞒了一件很重大的事。 嗯,也许不止一件,刚才我就习惯性地撒了谎。 “我当然也会有秘密啦。” “告诉我。”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的秘密。 “可以。”他爽快的回答。 “真的?!”我喜出望外。 “前提是,你先把你所有的秘密告诉我。” “我不要。” “那就免谈。”安景翔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丝毫不留周旋的余地。 切,不说就不说!谁TM稀罕! 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负气地把他的T恤罩在他头上,然后飞快地逃回宿舍。 秘密的交换,也许会让我们都失去彼此。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永远不让你知道我的秘密,我永远不想知道你的秘密。 29. 西装男 自从上次无意偷听到了朱家杨的秘密,一见到他,我都会感到不自在。有时候,我还会不经意神经兮兮地观察他,朱家杨对我的行径感到莫名其妙,虽然我不知道他内心到底怎么想,但是他对我趾高气昂的态度一点没有改变。 每当他对我言语极尽刻薄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想把他心底的马蜂窝桶翻。不过好在我这个人素质高,自控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好。每次我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下去,就会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我的功力又进了一层。 可是,我避开这个话题,但是有人却主动往这上面靠。 那个西装男找上我,确实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能想象的到当时我的表情,惊讶,惊惧,嘴巴张的能塞的下两颗鸡蛋。我以为这家伙在崂山修炼过,会掐指一算,得知我在厕所偷听了他们的丑闻,这回带了锅来要收了我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不过,好在他采用的是一种较为文明的方式。 在高档咖啡厅里,和身穿西装的人进行面谈还是第一次。这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名打入平民底下组织的情报员,现在正和上级长官接头。不过我看到价目表那堆英文后面的数字,我还是暴露出了我就是平民的身份。 靠,这咖啡敢情是黄金豆子磨的?咖啡上来后,我赶紧端的来喝了一口,苦,也没喝出黄金的味道,这店果然坑人,打着洋招牌就自抬身价。 西装男却没有动他面前那杯咖啡,似笑非笑看着我阿村一样对着一杯咖啡意银。 我放下咖啡,清清嗓子,示意他可以开始。 “你好,刚才认识了,今天我找你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扬扬在学校的情况,最近他似乎不太对劲。”西装男开门见山,这样也好,我也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地让我猜他话里的意思。 “你和他是同桌,平时接触他比较多,最近他有没有和什么人来往的比较密切?” 西装男目光犀利,这样的人城府很深,他今天会来找我,想来是早就心里有了答案,他找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进一步的确定。而且,他丝毫不担心我会跟朱家杨说,如果我没说,他可以顺利从我这挖到更多的情报成为他的眼线;如果我说了,那么我的行动就会顺理成章给了朱家杨一个下马威,说明他对朱家杨在学校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我太佩服我自己的推理了,简直就是校园名侦探啊!想着想着,我笑了出来。 “怎么?” “没,”我意识到自己失礼,“他,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也没有特别和谁来往的密切。” 密切,怎么样算密切?这个很难定义啊。 “那有没有一个叫安景翔的人的?” 我心底一惊!怎么会和安景翔扯上关系? 西装男仔细观察我的反应,刚才我的吃惊显然没能躲过他的法眼。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他冷笑一声开口。 我靠你知道什么啊,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啊,拜托你不要这么自作多情胡乱猜测好不好。 再往下的话题很无聊,都问些他在学校无关紧要的话题,反而对安景翔的事避而不提。他问些别的,我心里头有事也兴趣缺缺,大多数问题都是很敷衍地回答。 我心里一直在想他提到安景翔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两兄弟的事和安景翔有什么关系?我想把问题问清楚,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毕竟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就算我直接说出那天我听到的一切,他们也未必会承认。那样一来,大家脸皮都得撕破。 出门的时候,我站住对西装男说:“安景翔也是我朋友,如果他有什么得罪你们的,我希望你能跟我说。” “哦?”他眉毛一挑,似乎我的话勾起他的兴趣,看来他在来之前功课还是没有做足,不然怎么会不知道我是安景翔最好的哥们。他在心底玩味,我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好像也对刚才我在咖啡厅里跟他说的一切的真真假假在进行重新整理。 “你不必想我的言外之意,我没有什么言外之意。”我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不想掺和,你如果说话不明不白的,那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彼此坦诚才有话可谈。” 我故作深沉的话把他逗乐了,他竟然在大街上笑了起来。我一个十五岁的学生仔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你倒是挺有意思的。”他笑着说,那笑容在我看来怎么都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猥琐大叔。 “谢谢。”我回答,“你也很有意思。” 说完我就自己走了,他在后面喊:“不用我送你回家么?” 我背对着他摆摆手,可不想再搅和进去,而且,我现在只想找安景翔问个清楚。 找到安景翔的时候,他正和几个朋友在桌球室打桌球。 他见我来了,就赶忙招呼我:“老佛爷你终于现身啦。” “少寒碜我了你。”我把背包背包放下,坐在沙发上好好放松自己。 安景翔桌球玩得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怎么也学不会,打出去的球像是吃了鸦片一样软软的,别说打球进洞,白球能打中目标就已经不错了,看来我的运动细胞缺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打完这局,他放下杆坐到我旁边,把他喝了一口的可乐给我,我摇摇头。 “怎么?你不渴?还是嫌弃我啊?”他说话醋溜溜的。 我心里想着几天前他说的秘密,那件事,该不会就是他说的那个秘密。他和朱家杨之间的事情,总该不会空穴来风。我决定试探他一下。 “没嫌弃,只是朱家杨说我们这样的喝法简直就是间接接吻。”我说。 “是嘛,”他笑开了,一口牙齿白的闪人眼球,“那我们可不知道接吻多少回了。” “是啊,朱家杨这人就是矫情。”我冷冷的说。 “他人也不坏,就是喜欢开玩笑。” 我认真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试图从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你可真袒护他啊。” “我哪里在袒护他了,再说,我和他也不熟,只是觉得他这人应该还不错。” 听到他这么说,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以前他那样欺负我你丫的眼瞎了还是怎样,居然会觉得他人还不错,这还不是袒护是什么?! “还不错是有多不错!”话一出口,我立马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心胸狭隘太小题大做了。 安景翔看着我呆了呆,然后哈了一口气,狠狠地弹了我的脑瓜崩。 “我你有病啊!”我不满地大叫,惹得周围耳朵人侧目。 “你才有病,今天是怎么了?说的话莫名其妙的。” 我瞪了他一眼,也没法解释。就在心里想,你安景翔的这些个破事关我屁事,管你和什么朱家杨马加羊还是牛加羊有什么关系,我要再管我就不叫项晴天! “你又在琢磨什么?表情狰狞目放狠光,你一安静下来准没好事发生。” “是嘛,我就在想怎么弄死你比较痛快。” 安景翔做了一个请命的手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得了吧,我可要不起你这名大将,”我起身,俯着身子在他耳边说,“你另谋高就吧。” 30. 忽然之间 我不找他,他也不来找我。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总是要经历一下冷战。在这种时候,我们总是会表现出惊人的默契:仿佛要把彼此彻底赶出自己的世界。 我也有仔细观察朱家杨平时的举动,甚至还偷偷跟踪过他,但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这狐狸尾巴藏得太深了,连点骚气都不露出来。 “怎么,最近你的小情人没来找你?”朱家杨从外面走进来,头发还是湿湿的,大概是刚洗了澡就过来上晚自习,他是不知道我和安景翔的间隙性冷战,还是这回是赤果果的挑战。 沉不住气了,这是要来向我摊牌吗?我倒想看看你们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青菜吃久了总是要换换口味,不然世界上干嘛要区分出青菜和萝卜。”往时我是不会理会这样的玩笑,但这次我却是意有所指。 朱家杨轻笑,拿出手机搜到一张图放我脸旁边,阴阳怪气地说:“你现在的脸色和青菜还真有几分相似。” “去你的。”我隔开他的手。 “说真的,你就不害怕失去他?” 朱家杨的话一阵见血,直截了当地插进我的心脏。我害怕失去他,很早我就明白,那时候我还只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而现在,我喜欢他,这份害怕变得尤为强烈。 我假装听不懂朱家杨在说什么,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洞悉了彼此间的秘密。如果是那真是太巧了,两个同男坐在一起,这出戏的内幕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 他见我闷闷的不答腔,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自己看书去了。 高中的考试比初中要多,每个月都会有月考,考前几天大家就会开始临时抱佛脚地猛看书。我想再复习一下语法,打开桌肚才想起语法笔记借给安景翔了,现在还放在他那儿。 我又郁闷了,你说我该不该去拿?拿吧,那就是我主动找他说话先缴械投降了,以往他都会在考前把笔记给回我,这次摆明就是他顺手设的一个圈套了;可是不拿也没辙,我英语还不错,但是语法还是得考前突击一下,我又不习惯看别人的笔记,陌生的字体会让我很跳戏,复习起来没有章法,总不该因为这次冷战白白丢了分。英语都挂了,我还能指望什么呢? 思虑再三,我想出一个法子,就是趁他不在教室的时候去拿,反正做这种勾当也不是头一回,他们班的人也都认得我,进去拿本书想必不会引起什么骚动。 打定主意,我决定明天中午下课后去拿,我了解安景翔的作息,一下课绝对立马飞奔离开教室,要么回宿舍拉屎,要么就是去食堂吃饭。 等到安景翔找书发现找不到,还能急他一回,他要是来问我我就坚决表示没有拿回来,这样他就先认输投降然后又可以借机敲诈勒索。 这是多么完美的计划啊,我都佩服自己的智商了! “你阴阴的笑些什么?鸡皮疙瘩都被你笑出来了。”朱家杨一脸嫌弃地用笔头戳戳我。 “我有笑吗?”我反问,“大人的事,小屁孩你不懂。” “神经病!”他骂了一句,又不再理我。 我看着他装B的看书,忍不住在他背后指手画脚做小动作,心说:等我收拾完了那个白痴再来解决你。 第二天中午,坐立不安的熬过下课后的十分钟后,我料想安景翔按家伙一定离开教室了,就鬼鬼祟祟地往楼下他的教室摸去。 安景翔的位置在第五组倒数最后一排,我贴着门背从门缝中往里窥探,他的座位果然是空的!我喜出望外,心说小安啊你可算栽在老子手里了。 我昂首挺胸地刚跨进他的教室,突然,熟悉的声音刺激我的耳膜。 “不是,这个公式这样用不对。” 是安景翔!他还在教室!我赶紧退了出来,躲在教室外面看。 熟悉的背影,这会儿却让我感到如此陌生。 安景翔正坐在前排的座位上,他的边上坐着一个女生。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生这么热心过,其实我也有些嫉妒,就算是我,有时候我要留在教室里看会儿书,他也会不耐烦地先自己回宿舍。 那个女生我认得,叫蒋慧敏,他们班的班花儿,学习也不赖是班上的学委,拿过全市的三好学生,还有各种比赛的奖,简直就是女神级别的人物,我从来都觉得自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和她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认为自己和安景翔还是一个世界的,我数学不好,这样大概就是数学里学的交集并集,安景翔就是我和蒋慧敏的交集。 从前的我兴许会这么想,现在看来,我是多余的。他们的背影上看起来就是多么的登对。正面更登对,金童玉女,帅哥美女,体委和学委从来不都是班上最佳情侣吗?再说,他们两人家里都是高官,也是门当户对了。虽然安景翔英语地理历史差的一塌糊涂,但是高二文理分班选择理科,数学物理拿手的他也能在高考大军中杀出一片天地。 这两个人在一起,真是前途无量了。 难怪安景翔这么久不找我,原来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了。 我顿时把朱家杨那茬给抛到脑后,因为这个蒋慧敏才是最强劲的“对手”。 安景翔对感情的专注我是知道的,他和我闹过最大的矛盾就是因为他的前女友韩冰冰。虽然我不知道后来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变故而分手,但是我知道他曾经深爱着他,分手对他的打击很大,以致于他一度消沉地对女生失去信心。 我茫然地在校园里走,心乱如麻。 蒋慧敏的出现使得我方阵打乱,同时也真正给我敲响警钟: 安景翔只能是我的朋友。安景翔喜欢的只能是女生。我是爷们儿,就算我再好我也永远不能代替女生给他他想要的。 从一出生就决定了我会输,会输的一干二净。 项晴天,我就说嘛,一早就提醒过你了,不要让自己越陷越深。现在后悔了吧?可是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忘情水更没有绝情丹。 项晴天你活该,你自作自受! 脑海里忽然想到莫文蔚的那首歌: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 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 我想起了你,再想到自己 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怀念你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太熟悉你的关怀 分不开 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就算生命像尘埃 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忽然之间,安景翔,我觉得你变得离我好远。 31.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 却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 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 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星星没有交汇的轨迹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 而是尚未相遇 便注定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翱翔天际 一个却深潜海底 “ 我在书的扉页默写泰戈尔的诗,从古至今,有多少人因为这诗肝肠寸断。我却也没想过,终于有一天我得亲自细细体会个中滋味。 倒不是我想不开,在这方面我还是能比较理性的。安景翔能找到一个他喜欢的女生是一件好事,这样,起码他往后的日子不会过得那么辛苦,不用背负世俗的包袱。 只是我和他,再不能如从前。我没有理由能把他霸道地据为己有。他是飞鸟,我是鱼,他有他的天空,我有我的海洋,就算我再渴望天空,但那是我的灭亡。 苏苏把练习册发给我,伸手在我眼前晃晃。 “项晴天,你这两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哪有。”我赶紧合上书,摊开练习册,不出所料,上面只是个“阅”。 “怎么没有,好几次叫你你都没应声,弄得人忒没面子了。” “是吗,那真对不住了。”我赔笑道。 苏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天就考试了,赶紧把心思调整回来啊。” “嗯。”我点头。 看着苏苏走开,我忽然觉得闷得慌。便放下练习本,跑上上了天台。 上面已经有个女生在上面,天台的风吹抚着她的马尾,深蓝色的校服裙摆在风中飘荡。 我忽而就想到了老大,念初中的时候,我,老大,还有安景翔经常中午跑上天台吹风。初中那边视野极佳,可以看到楼房,也可以看到海洋。在这里,只能看到高高的大厦,而且少了老大,高中课也多了些,倒是很少会和安景翔再跑到这天台上来。 就在我回忆从前的时候,那个女生晃晃悠悠地站上了护栏。 “你干嘛?”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会有一出惨剧在我面前发生。 女生回头看了我一眼,说:“站在这上面,能看到一丁点海洋。” 说完,她一个纵身,从上面跳了下来,我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她捋捋头发,看我面如土色,不禁莞尔:“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跳楼吧?” 我干笑,掩饰自己尴尬的神色。 “我才没那么傻,我只是想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在这里能够看见大海。不过刚才站在上面,确实有要跳下去的冲动,啊,那会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最后一次也就是唯一一次的飞翔。”她笑着说,张开手臂。 “幸好你没有,不然活着的人会为你痛苦。”我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女生会突然想不开真的以为自己是小鸟可以飞翔。 “我要离开这了。”她缓缓开口。 “什么?!”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她确实有轻生念头!你说,我要不要冲上去抱住她,然后报警? “别想多,我的意思是我要转学。” “哦。”拜托你表达清楚一点行不行。 “你怎么不上课?”她问。 “我们这堂课自习,你不也没上课。” “我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充满美好回忆,又充满悲伤的地方,离开那个我相见却又不想见到的人。” 她果然逻辑混乱,说的话充满矛盾,什么想见不想见的,完全听不懂啊。但是这她都不在乎,她显然是把我当成她的心事垃圾桶,只自顾自地说。 “我原来觉得和他站得那么近,其实,这短短栏杆的距离就已经是天差地别。曾经我以为他是那么的重要,其实他也不是那样重要。我觉得生命中根本不能缺少的人,一旦决定,发现其实离开也没有什么分别。能有什么不同呢?一切都不过是风过无痕。” “你有喜欢的人吗?”她突然问我。 “算是,有吧。”我支支吾吾地回答。 “暗恋?” “嗯。” “暗恋是很苦的,外头裹着糖衣,以为是糖放在嘴里含,结果苦到心里。” “可是人总是会奋不顾身。”我自嘲地笑笑。 “你有多喜欢那个女孩?” 想了很久,我缓缓答道:“我也不知道。” “喜欢她就说啊,不然这份感情,还没开始就会被宣告结束。” “我不会说的,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和我在一起。” “是嘛,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她顿了顿,“我就没有你这么聪明了,所以才会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现在我完全累了,我只能想到逃避,离开这里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会放下一切,迎接我新的开始。” 当人无计可施的时候,最后的念头便剩下逃离。 可是,心事锁着的,到哪里不是画地为牢? 女孩微笑的脸庞,掩盖了心头的千疮百孔。她希望用距离和时间来打败爱情。但是我知道,就算她离开这里,也永远忘不了那份感情那个人。 要是能放得下,又何必需要离开。 32. 换了季节 下午到教室,发现我的英语笔记安然躺在我的课桌上。 “他来了?”我脱口而出。 “不是,我中午去他们教室,安景翔让我给你带的。”朱家杨说,语气平淡。 “是嘛。”我有些失望,又不是那么失望,比起我看到的,这又算什么。 我现在是烂青菜,哪有新鲜的山珍海味来得可口,谁会记得青菜呃味道呢? “他找女朋友了?”朱家杨问。 我心说,你和他背地里那么熟难道会不知道么还要来问我。 “他是谁?”我装傻。 “你知道我说的是安景翔。” “我不知道。”我翻开笔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朱家杨却没有放过我的意思:“这个家伙还真是,居然连自己的好兄弟都瞒着,总该不会是怕你抢了他的马子吧。” “他爱说不说是他的隐私他的自由,没有任何必要要和我打报告。” “我还以为你们感情有多铁,看来也不过如此。”朱家杨话里很是有落井下石的味道,大概是觉得我和他一样,对安景翔来说都是一样无关紧要的。 “人总得会有自己的秘密,他现在还不想说,我尊重他。你有你的秘密,你不想说,肯定也不想别人强迫你开口。”我含沙射影,怒气多少被他激了起来。 朱家杨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是个聪明的人,寻思我这么说定会有什么意思。但是他不能确定我知道什么,也不好发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永远是他的朋友。” 说着这句话,我的心忽的一疼。 我会是他永远的朋友,明面上朋友,光是这点,我就比你朱家杨强。 我这是怎么了? 十指插进头发里,很是懊恼。 我和朱家杨这小子置什么气?这有得什么可以争论的。难道我为了那仅剩的一点点温存要把自己变成一个腹黑阴暗的小人吗?我怎么会让自己这么卑微。 窗外的叶子纷纷下落,终究是要换个季节了。 寒流下来的时候,关于安景翔和蒋慧敏的流言已经满天飞。 在我看来是流言,但,最可能的是事实。 其实,在那次月考之后,就已经和安景翔和好了。 那个周末,他在校门口等人。 我本来想绕道走后门,但是大老远的他就冲我招手打招呼。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笑着说在这干嘛。 “等蒋慧敏啊,她有点事让我在这等她。”他笑着说,云淡风轻,仿佛之前我和他的冷战没有开始过,只是清醒过来时,好像我们还和之前一样,其实什么都不一样了。 尽管心里很冷,我还是装作很开心的说:“臭小子,有情况也不告诉我啊,还把不把我当兄弟呢!”我把兄弟二字咬的特别用力,差一点咬到下唇。 “不是,那都是别人乱说的,我你还不知道嘛,瞒谁也不瞒你啊。” 讲心里话,他这么说让我感到稍稍舒心了些。毕竟他亲口承认,我想我还是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他这样暧昧不明的表达,却是给了我如死灰的心一点点希望。 我不懂我还要这点希望干嘛,也许只是需要那点慰藉陪我熬过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 和他道别后,我逼着自己不要回头,直直往前走。 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整条大街就剩下我,和我背后那个不再是为我等待的身影。 我叹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滨海城市,冬天再冷也没有多冷。在这里我从来没有看过下雪,只在电视上看过北方下鹅毛大雪的样子,我特别想知道走在大雪里,雪花落在头发落在手心是什么感觉。 朱家杨这两天请假回家,没有他的啰嗦,我的世界很是清静。 我摊开速写本,在上面描绘雪花的样子,画到一半,速写本突然被人抢了过去。 “让我看看你画的什么?”安景翔手里拿着我的本子,煞有介事地看。 “没画什么,就是想看看雪,一直生活在南方,从来没有看过雪。”我说,现在的我又能坦然面对他了,只是心态大不如从前,我自己都感觉的到我在一点一点疏远他。 “雪有什么好看的,少女情怀总是诗啊你。” “是啊,我就是想圆我的少女梦。等我读大学,我一定要去北方,真真实实地感受一场大雪。”我满怀憧憬。 安景翔伸手揉揉我的头发,这个亲密的举动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这样做让我感到有些不适应了。有些慌张,生怕别人看出端倪。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偷得腥的猫。 “你不至于为了这点小梦想就把自己卖到北方去吧。” “那你想去哪?”我反问。 “西藏。” “你地理那么差,知道西藏在哪吗?”我嘲笑他。 “废话,当然知道,没知识我也有常识好不好!” “你去西藏干嘛?去出家当苦行僧?” “那万千少女心都得碎了,”他颇为自恋地笑,然后补充道,“我只是想去那看看走走。” 万千少女的心碎不碎我不知道,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蒋慧敏的心会碎,还有我的心也是。 当然,这话我没有说出口,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少年加油!你会实现你的梦想的。” “你就没想过给我的‘支持’?”他做了个手势。 “在精神上我鼎力支持,不用找零,也不用太感激我。” 安景翔在朱家杨的位子坐下,我回想起那天西装男说的话,虽然我没有查出些什么,但是看到安景翔坐到朱家杨的座位上还是会感到有些不舒服。 “你陪我去西藏好不好?这样我也陪你到北方念书。” “谁稀罕要和你一起到北方去念书。”我说。 “我可以保护你啊,你长这么瘦小,弱不禁风的,到北方一定会被那里的彪形大汉欺负。” “你保护我?你不欺负我就好阿弥陀佛了。” “你真不陪?” “不陪。” “真不?” “不。” “不陪我可找别人了啊。” “你找吧随便你找谁,我不管她是蒋慧敏还是韩慧敏,反正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我喝到,尽管压低了语气,还是引起不少人回头。 “你这突然抽什么风啊?” 深吸一口气,平静,平静。 “安景翔。” “干嘛?” “你是白痴!”我像以前一样骂他。 “傻瓜!”他也像以前一样回敬我。 “西藏也会下雪,等西藏下雪的时候,我们就去那还不好?” 这是我想到,最好的心愿。 如果我不能陪你走完人生,那么就让我们一起走过这美好的一程。 等我们从西藏回来,我发誓,我一定会放下你。 33. 善变的是什么 感情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你会莫名其妙地为一个人心动。但是当你发现一切都不可能的时候,那种感觉就会慢慢地冷却下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我和安景翔还不算是情人,爱情尚且如此轻易改变,何况是友情。 不知道是心易变,还是情本身就善变。 这也正好解释了班上那件引起男女生分裂的事情。 陈鸿涛和徐菲他们从初中就开始谈朋友,一直情比金坚是众情侣学习的楷模,但是最近这两个人掰了。原因是徐菲在陈鸿涛手机了发现了他和一个女生发的上百条短信。其中内容我不清楚,后来大抵是徐菲和他闹,陈鸿涛大男子主义犯了还是怎样他就是不认,后面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说分就分了。 女生都站在徐菲那边骂陈鸿涛见异思迁狼心狗肺始乱终弃,男生几乎都站在陈鸿涛那边指责徐菲东猜西疑小题大做蛮不讲理。惹得另外几对情侣的关系也岌岌可危,情侣信任危机爆发。 朱家杨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不站在任何一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彻底破坏男女关系拆散所有异性情侣为终极目标。 我也不站在任何一方,是非对错,这里头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我才懒得趟这趟浑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且,我也没什么心思。这段时间我感觉太累了,心累。 不过,现在即使是面对蒋慧敏,我也能表现得和从容淡定。 她是一个好女孩,活泼开朗,笑起来蜜糖一样甜美。也是人来熟,见着谁都不把当外人。安景翔果然好眼光,他选择的人,从来都错不了。 我现在更喜欢看小说了,看别人的悲欢离合。有时候是为了在别人的悲伤中找到共鸣,有时候是为了在别人的温暖中索取些慰藉。 过去总觉得小说里发生的事都是虚构的,但是,但凡文学艺术都源于生活,自己经历了,才发觉里面的一切一切都是多么真实的存在。 以前围绕安景翔打转,他去打球或者干嘛我都会在旁边陪着,现在他身边有新人为他端茶送水,擦汗拿衣,他不再需要我了,我突然觉得时间多了许多。 才发现,原来安景翔占据了我这么多的时间。 我找多些时间给老大打电话唠嗑,她初三毕业班,时间紧迫,可是她依然没心没肺的。她是不太担心的,她拿的那个全国航模比赛的大奖,就能为她入学考试加不少分。 “喂,小晴天,你没什么事吧?”老大在电话里问。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有事还能好好地给你打电话吗?” “你就是能好好地给我打电话我才觉得你有事。” 果然还是老大了解我啊! “没有,你想多了。”虽然很感动,但是我还是不会承认。 “是不是安景翔那个混蛋欺负你了?是就跟我说,我立马杀过去收拾他。” “老大你还是淑女点吧,整天喊打喊杀你会嫁不出去的。” “我要是嫁不出去就赖着你。” “你要是三十岁还嫁不出去老子就娶你!”我也开起了玩笑。 电话那头的老大笑得花枝乱颤,说好好好,为了勾搭上我,她决定单身到三十岁。 和老大聊了半个小时,我们才乐呵呵地挂断电话。两个神经大条的人在一起聊天,果然是满满的正能量啊! 我把手机塞回兜里,一转身就看到安景翔正站在我身后,外面灯光还是比较暗,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宿舍里呆着出来扮鬼吓唬我干嘛?”我说。 “你刚才说你要娶谁?”安景翔低声问。 “一个漂亮的女生。”我说,既然你安景翔都有了女朋友,这时候我正可以挽回些威风。 “我认识吗?”他又问。 “问这个干嘛?你不认识,我通过苏苏认识的。”我接着撒谎。 “你不能娶她。” 我无奈,心说我没干涉你安景翔娶谁你干嘛要干涉我,我爱娶谁娶谁! “现在都婚姻自由了,再说,你又不是我妈。”我笑道。 “你们开始有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整天和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围着蒋慧敏打转能知道么?再说,你们交往你也没跟我说,那我交往也就没有什么必要跟你说了。 “差不多三个星期。” “差不多三个星期你就说要娶她?!”他惊讶于我的草率。 拜托,这是情话,情话懂不懂?女生爱听,男生说了又不会掉两斤肉。“ “你怎么变这样?” “我变哪样?我一直是这样,你认识我好几年难道都不知道吗?安景翔,虽然你一直以来照顾我但是不决定你能左右我的一切,我没有任何理由要被你牵着鼻子走,我喜欢怎么做事我的自由。你有你的天空,我也有我的海洋。你要往哪飞我不管也管不着,所以你也别管我。”这段时间累积的怨恨和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我几乎控制不了自己。 “晴天……” “抱歉,”我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就当我什么没说。” “我们有话好好说。” “不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我轻轻推开安景翔,回到宿舍。 宿舍里依旧吵闹,他们大聊着手机里储存的女性的胸围,唾沫星子横飞。 我把自己塞进被窝,被子盖过脑袋,眼泪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安景翔,我们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既然你已经有了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对我暧昧不明的呢?明明就宣告了绝望,却又要残忍地在死灰中吹然那点星星之火。 那个女孩说得一点没错: 暗恋是很苦的,外头裹着糖衣,以为是糖放在嘴里含,结果苦到心里。 我的心,真的好苦,好苦! 34. 梦又真实 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昏昏欲睡地度过了一整天的课,我压根不知道老师们都说了些什么东西。不过昨晚好好的哭过之后,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 最后两节课上物理,没上课多久就被物理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我看着黑板上面的力学图,喵了个咪的完全就是函数他表亲。老师恨铁不成钢地叫我坐下,然后叫朱家杨起来回答那个问题。朱家杨也和无力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他和我一样收到了老师的白眼。 “我怀疑我的智商被你影响降低了。”朱家杨悻悻然坐下,把责任都推我身上。 我懒得搭理他,心说你那位负值的智商还是靠我帮你拉到了人类平均水平。可我实在太困了,脑袋刚沾上课桌意识就开始模糊…… “喂,放学了。” 正梦着就要吃到巧克力蛋糕呢,就有一股强劲的力道将我从虚幻拍回现实。 “靠贱人我跟你有仇啊下这么毒的手!”我揉着后脑勺,睡眼没睁开就火大冲旁边骂。 朱家杨正收拾这书包,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得,好心权当驴肝肺了,以后就让你在这睡够一个周末。” “那物理老师布置什么作业没?”我问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没有。” “果然中国好老师。”我说。 “但是,我和你得把今天说的类型的题做五道交给他。” “我靠!为什么啊?!”我恼怒,凭什么这个时候给我们特别关照。 “你睡失忆啦?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要是不犯瞌睡那货会叫你起来回答问题么?你要是能回答的出来那货会让我起来帮你回答么?” “什么都怪我,”我心虚地说,“那也是你自救能力不行,拉屎不出还嫌粪坑脏啊。” “你是粪坑?” “你才是粪坑,你全家都是粪坑。” 朱家杨脸色变了变,扯扯嘴角。我是知道他家里的事的,怪自己平时说话也不积口德,现在大概真的扒到他的伤疤了。 他站起来,背起书包,说:“我走了,你小情人又来接你了。”说着冲门口努努嘴。 “你怎么来了?……”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来拽着往外走。 “喂你干嘛啊,我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你跟我走。” “凭什么啊!” “就凭你还欠我一个承诺。” 我忘了这茬了,上次打赌输给他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被他拖着走,我靠这样我很没面子诶!他把我带到自行车棚,丢货物一样把我扔上他的单车后座,以自以为很帅的姿势跨上单车,咻的踩动开来。 他骑得飞快,冬天的风在耳边呼啸。我必须得把手死死地环在他的腰上才能保证不会在半路被他甩飞下去。 这个家伙突然的又是怎么了?被甩了?可怜的孩子,长这么帅却总是被甩。 我在心里猜测,但仔细想想不应该啊,今天中午还看见他和蒋慧敏有说有笑的。 他在海边公路停了下来,把我拉下车,朝海滩跑去。 “喂,你自行车没上锁啊!” 但是他跟没听见我说话似的,径直往前跑,我回头看看那缓缓瘫倒的自行车,在心底为它默哀不要被收破烂的大伯拖走。 时值深冬,到海边玩的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这大冬天的你带我到海边来干什么?” 话刚落音,他突然转过身把我紧紧搂紧怀里,他的双手紧紧地扶着我的后背,侧脸相贴。他口中喝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耳背上,热热的痒痒的。 “我快要疯了。”他说,声音里有些颤抖。 我被他这么搂着,几乎不能呼吸,心说你再不疯我就要死了。 “给我放开点,我快窒息了。” 安景翔稍稍放开我,他凝视着我的脸,这种气氛很是诡异。 就在我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只手覆上我的后脑勺,轻轻地往前按,与此同时,一片阴影朝我压了下来。 我感受到,湿热的柔软此刻正附在我的嘴唇上,安景翔轻轻地吮着我的上唇、下唇。灵巧的舌头在我的牙齿上滑过,趁我错愕的时候适时地撬开我的牙齿,轻易地勾上我的舌头,淡淡的烟草味道刺激着我舌尖的味蕾。 我的手抵在他的胸前,隔着羽绒服,我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我揪着他的衣服,不知道自己是要推开他,还是想把他拉得更近更紧。 世界忽然天旋地转。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之真实地感受他的气息,在梦里,这个情境不止一次的发生过,当它真实得发生,才知道要比梦中美好上千倍,满心的欢喜快要冲破我的胸腔,这才是真正地要窒息了。 这一吻,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他放开我的时候,留在舌尖和嘴唇的温度让我以为他还在吻着我。 “怎么,还在回味,是不是没吻够?”他的脸上露出了流氓的笑容,他的嘴唇很红,隐隐的泛着点血色,我想那该不会是我刚才咬的吧? “你干什么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我脸上写着欲求不满四个字吗? “亲你啊,不然你还想我干点什么?” 流氓!绝对的臭流氓! 我推开他要走,他却从后面又抱住了我,还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爱你。”他轻声说。 我一下子震惊了,全身不能动弹,我怀疑我耳朵出了问题,怀疑是不是刚才被朱家杨敲出了毛病。还是,这原本就是个梦,现在还在上物理课,这是我趴在课桌上做的梦? “项晴天,我爱你,安景翔爱项晴天!” 蓝灰色的海面,海鸟的叫唤在天际回荡。 神啊,请告诉我,这不是一个梦! 35. 为爱设局 事情要追溯到一个半月前: 那是个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的好日子,可是,在这灿烂阳光下,却酝酿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那天安景翔正在教室里发呆,我因为朱家杨的事和他闹别扭让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寻思着哪里招惹到我了,有什么好办法哄我。 “嘿!小帅哥在想些什么呢?为情所困?”蒋慧敏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叽里呱啦打断他的思绪。 “没有想什么啊。”这个蒋慧敏是安景翔第二号头疼的人物,别看她在老师家长面前一副乖乖女的形象,其实一肚子的坏水。而且她还是腐女一只,每天缠着安景翔打探他和我的关系,很是自觉地把我和他成功配对。 “没在想什么,大小姐你要是太闲麻烦上去把黑板擦擦干净行吧。”安景翔没得耐烦打发,起身准备回宿舍。 “谁说我太闲的!我有道问题要问你的。”蒋慧敏赶紧拦住他。 “什么问题问别人,没人愿意回答你等下午来再说,我现在要回去拉屎。” 安景翔推开蒋慧敏,朝门口走去。 “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绝对不能让他走,不然计划就要失败了,蒋慧敏在心里说。 不出她所料,安景翔果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用危险的眼神看着她。不过这丫头脸皮比铜墙还厚,丝毫没被他的眼神吓到。 “你知道什么秘密?” “答案在我手机里,你帮我解答出那道题,我就告诉你。” 安景翔被迫答应,于是就出现我到他们教室去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他们教室后,一个认识我的人就跟安景翔说我刚才来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走了。 “什么?!” 安景翔蹭的站起来想要往外追,他太了解我了,立马知道我肯定误会了什么。但是这时候,蒋慧敏又拦在了他的面前。 “难道你不想利用这个机会测测他对你的心意么?”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是不是胡说八道,我给你看证据。”蒋慧敏拿出手机,递给安景翔。 里面是她拍的照片,一整个文件都是安景翔的,只是在有他出现的画面里,也都有我的身影。里面大多数的照片,安景翔都是以一种极为温暖的眼神看着我,有我在他打球递水时他的笑容,有他骑车带着我时耳朵笑容,有他背着我时的笑容。有我们在公交车上,我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他的手轻轻抚在我头发上时的笑容。还有,他的每本书上,都写着我的名字。 蒋慧敏在安景翔耳边小声说:“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自己有多喜欢他。只是你一直不敢说,因为你不确定他是否和你一样喜欢他,你害怕你的唐突会使得你失去和他唯一的联系。这是一个机会,我有办法让你知道他的心意。” “怎么做?”安景翔鬼使神差地问。 “借一步说话。”蒋慧敏神神秘秘地说,她在心里早就打好整盘棋。 “和我交往。”蒋慧敏一字一顿地说。 “不可能!” “靠!你拒绝得这么干脆,和我交往你有吃亏吗?我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才吃亏好不好!真的是,我不嫌弃你就算好了。” “我不能和你交往!”安景翔后悔听信她的鬼话,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这鬼丫头只能想出些馊主意。 “我又没说我们真的交往,我们是假装在交往,你我都不明说,把消息放出气。这传到他耳朵里头,如果他真心喜欢你,心里一定不是滋味,要么和你闹,要么疏离你,然后我们再加点油盐,保证他得冲上来宣告你是他的领土主权。他要是不喜欢你,还和以前没什么分别,也好让你看得明白该怎么对待他不是?” 安景翔沉默了,虽然他早就做好永远守护在我身边就当好朋友的决心,但是他也还是很想知道我心里怎么想。虽然这样的感情是世人无法理解的,可是他希望如果我和他一样,那么那个在我身边的人会是他。 “可是我觉得这个不太靠谱。”安景翔有些动摇了。 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蒋慧敏快马加鞭更进一步怂恿:“你还犹豫什么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再说,有我这未来奥斯卡影后跟你搭戏女诸葛亮为你出谋划策你还但心什么?我向你保证,一切绝对妥妥的!而且我敢肯定,项晴天那小子一定会乖乖到你碗里去!” 于是乎,在蒋慧敏的威逼利诱和安景翔的蠢蠢欲动下,我就这么掉进了他们设下的局。 原本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我的反应一点点证实蒋慧敏的预料,就在他们以为胜利就在前方的时候。让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昨天晚上我在和老大通电话时一句玩笑话被安景翔信以为真。他以为我真的瞒着他交了女朋友,而且我还为了“她”和他吵了一架。 那一晚,他也失眠了。 他想了很多,想到我们过去的种种,想到自己,才发现他对我的感情已经到了不能容忍任何人代替他在我身边的地步。 他原以为他可以只当我纯粹朋友的念头其实只是在自我安慰。原来他会这么想,是因为那时候我身边他始终排在第一位,当危机出现,当他感到他的地位出现动摇,他才豁然醒悟,也许再晚一步,他就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在我身边了。 他无比清楚自己的渴望,他想要把我牢牢地抓在身边。 他要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对我的感情,他想让我知道他的快乐他的煎熬他的心跳,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做这最后的努力。 他下了很大的决心,爱的勇气,他相信,只要他先跨出这一步,就能够收获幸福。 36. 我不知道的事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了。” 听完安景翔的交代,我真想立马把他踹下礁石。好家伙,竟然给我下了一个这么大的圈套,敢情我这段时间的劳神伤脑伤心欲绝钱都是个屁!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做了这件事以后不是我答不答应你的问题,而你你还能不能以生物学和社会学的定义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咬牙切齿地说。 “圣上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安景翔使劲在我头上蹭,一个大男孩使用起撒娇的手段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我保证,往后一切以您的话语为最高指示,绝对不会听取别人的谗言!” 安景翔把我整个儿揽进他的怀里,在我耳边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谁说的,我还没答应呢!”我故意跟他杠。 他急了,手上的劲使大:“刚才说得好好的,而且你只能答应,你欠我一个承诺的。” “什么承诺?我答应你来这那个承诺就已经作废了,你还想买一送一啊?没门!” “反正其他的你都可以做主,这件事由不得你选择,你是我的!”他也耍赖,在这方面,我不如他,蛮横霸道一直就是他的属性。 “这感情大事,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也喜欢你接受你啊。” “就凭这个人是我。” “强盗逻辑!” “喂,” “喂什么喂啊,我是你男人!”安景翔打断我,“以后你得叫我亲密一点。”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叫你喂那是给你面子,不然你连个称谓都没有。”我抬头白了他一眼,得寸进尺了还,“你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我的?” “那个是哪个?”他明知故问。 “我靠!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的声音越来越小,问完,我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 “什么时候……那应该是初二那年夏天那个时候的事了吧,也许更早,也许在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住进我心里了。只是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你在我心里的不同。” “那么早!”我惊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那韩冰冰还有那封情书是怎么回事?!” 安景翔笑着说:“其实那封情书是我写给你的,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你写情书,可是当不小心被你发现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勇敢。我是多么的惊慌,就像被猎人发现了踪迹的野兽。这份感情,我根本没有办法去承担。而且,我不能确定你能否接受这样的感情,我害怕你厌恶我,我害怕我们会连在一起时的美好回忆都会因为这个而被破坏殆尽。我的软弱让我后来思考很多,我在犹豫要不要离开你。那时候我想,把这份爱永远埋葬心底,对你对我会是最好的结果。” “确实是,如果那个时候你表白了,我想我的小心脏会被吓出毛病的。” “然后,韩冰冰对我表白了。我天真的以为,和她在一起我就可以忘却对你的感觉,可以让我成为一个‘正常人’。可是我错了,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忘了你,在疏离你的日子,我对你的感觉反而与日俱增。我经常会把我手里牵着的那个人当成你,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都是你。看到你因为我不理你而莫名难过的眼神,我的心也很疼。我不停地在心里骂自己。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因为我接受了一个女孩,我没办法伤害她,也没有脸面再面对你。直到那天晚上,以前那些狗肉朋友把我痛扁了一顿,当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我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你,我就知道,你已经把毒植入我的骨髓。我的这辈子,都该栽倒在你手里了。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活过来,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无论是情人还是朋友。我只要在你身边,这就足够。所以,我回来了;幸好,你还在等我。” 听着他的一番话,我的内心涌进一股极大的暖流,整个人掉进了蜜罐子里。我不知道,安景翔已经自己承受了这么久。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就知道嘻嘻哈哈随心所欲的混小子,我以为自己才是默默煎熬默默付出感情的那个人。原来在我还在懵懂的时候,他已经为这份感情做出了一个男人的决定。 “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魅力。”我心里暗爽。 “我能说真话吗?” “不能,你这么说肯定没有一句好话。”我要把他的打击扼杀在襁褓里。 “你确实没什么魅力,”他无视我的宣判,继续说,“但是,就算你再没有魅力,我也爱你。因为,我就是爱你,你只能吸引我。” “那总得有理由吧?!”我不死心地追问,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理由……因为你很可爱……” 我等着他补充,可是过了很久也没有下文,“没了?” “没了。”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这算什么理由,难道我就只有这么一个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具有的优点?” “你可爱不一定是你的优点,你身上所有的优点和缺点构成了这个举手投足都会让我心动的你。为一个人找到很多优点很容易,可是为一个人心动很难。爱情,是没有理智的,我爱上你了,那还能怎么着。” “虽然不知道你表达些什么,但是听起来很对头的样子。” “可不是,你就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你只管知道,老子爱你就行了……不过,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我想了想,说:“因为你长得帅。” “还有呢?” “没了。”我说。 “就因为我长得帅?!”他勃然大怒,对我给出的答案表示不满。 “怎么?夸你帅你还不乐意呢?” “可是我除了外表就没有别的更让人心动的地方?比如说人格,能力什么的。” 我上下扫描了他几个来回,略带失望地告诉他还真没发现有。 安景翔很是沮丧,在他心中他永远都是最完美的,他一定认为他简直就是我心目中完美男人的典范。 “你知道的,我外貌协会会长,你长得帅也是祖师爷赏饭吃,别人做八辈子的梦都求不来的,知足吧啊。” “那以后我老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都被你赖定了。到时候我也是个糟老头子,我们还来这里,坐在这块大石头上面看夕阳。”我对未来充满美好的幻想,虽然未来的路途艰难,但是只要安景翔还像现在这样在我背后拥抱我,我相信自己有战胜一切的勇气。 安景翔的吻又轻轻落在我的唇上,这是很美妙的感觉,我完全爱上它了。 等到夕阳完全下沉,我们才恋恋不舍的回去找我们扔下的自行车。所幸的是自行车还乖乖地躺在原地,不然我们就得走路回家了。 到了我家楼底下,他还想亲我,被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毕竟这不是能被大众接受的恋情,我们也还是学生,要是被熟人看见告诉我妈我们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吻没吻成,我倒是想起了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安景翔,你以前有没有和韩冰冰……?”最后面两个字我用手势代替。 “没有。” 我舒一口气,“你还算对得起我,那么就是初吻了?” “不是。” “什么?!”我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因为,”安景翔嘴巴贴到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老早之前,在你熟睡的时候,我就已经亲过你了。” 37. 没有风调雨顺的爱情 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子,觉得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就好似一场梦。 “好好吃饭,从端碗开始就在那傻笑什么!”老妈拍拍饭桌,“小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我心虚地说,赶紧往嘴巴里扒了一大口饭。 老妈丝毫不买账:“你能瞒我?小样。找个时间带回家里看看,妈给你把门,咱家的媳妇儿必须的得先过我这关。” 我心说这媳妇儿您老已经见过百八十遍了,只是要是明明白白告诉你,估计您的小心脏的心率会不够负荷,这么高大帅气的媳妇儿准保把您吓岔气。 “跟我说说,长什么样儿?赶不赶得上你老娘年轻时一半的风采?” “说的什么呢,您风韵犹存,有谁赶得上您现在一半的风采啊。”我说。 “油嘴滑舌的,来,这块肉多。”老妈夹了一大块排骨进我碗里,笑得美滋滋的。 甭管女人年纪多大,见过多少世面,都爱听甜言蜜语这一套。 “她姓什么啊?比你大还是比你小?”老妈是打定注意打破砂锅玩到底非得从我这问出个所以然了。 “她姓不。” “还有人姓这个?哪儿的少数民族?” 我咧嘴一笑:“她叫‘不知道’。” 老妈恍然大悟,“兔崽子你学会跟我打太极了啊。” “谁跟你打太极了,是你自己瞎猜。我吃饱了,回房间做作业了。” 我放下碗筷,赶紧逃离‘案发现场’。 回到房间,我拿出手机想给安景翔发条信息,不过他显然要比我先想到这一层。手机里有三条未读短信: “亲爱的,我想你了!” “混蛋,你说我怎么这么想你!” “靠!你这个妖精,快回我短信!” 这个白痴,好话都不会说啊,还是在海边的时候比较可爱。 “白痴,我刚吃饱饭。” 我的短信回过去,没到三秒就收到了他神速回复。 ——“靠!” 靠!这算什么!刚想回条短信臭骂他,我的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干嘛?!”我没好气地说。 “你都给我回的什么短信呢?!”我还没开口问罪,他倒先发制人。 “回的什么?不开心啊,不开心以后不给你回短信就是了。” “你别这样啊,”安景翔放软口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可是我说我想你你就回个你刚吃饱饭这算什么事啊。我等那么久就等到你那几个字,你说我心不心寒啊。” “我,”我一时语塞,“你知道我想你就好啦!” “不,我要听你说!” “你一大老爷儿们干嘛说话跟个小媳妇似的啊!” 咦,小媳妇,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两个人,我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个啊?!我心里很是爽快,感觉就跟农奴就要翻身做主人了。 “喂,你又在开什么小差?!”他在电话里对我思想出轨的恶劣行径立马表示强烈谴责,“拜托你现在有个人的样子好不好,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有家室的人,你要以你的丈夫你的家庭为中心。” “狗屁!”我也不乐意了,“凭什么你是丈夫!” “就凭这身高、这体格、这智商,哪一项我不是压倒性的优势?” “身高体格我是不如你,可是你对你那为零的智商表示过于自信了吧。” 虽然两个人关系已经变了,但是一和他说话就得斗嘴的习惯,看来是变不了了。 “我要是智商不那么低,能看上你,能被你抓得那么劳么?” 我不高兴了,说:“合着我这么不招人稀罕,那成,今天的话我权当你没说行了吧。” 安景翔也急了:“你别啊,能和你在一起智商是负值我也愿意!” 话粗理不粗,尽管听起来怪怪的,还是有那么点点说服力让我回心转意。 “晴天,你到底是什么妖精变的,我怎么会被你吃的这么死?” 我想了想,回答他:“可能是太阳神阿波罗。” 安景翔乐了:“你那样还是太阳神,是日神吧,看我后羿怎么射你。” “你说什么呢!再胡说八道我可挂电话了啊!” 这个家伙,没个正形。 忽而听见,门外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起身去打开房间门看看,没发现我老妈在外面窥听,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我想多了。 和安景翔聊了一个晚上电话,转眼就差不多两点了,手机都热得能把耳朵烫熟。 临睡了,安景翔突发奇想说:“明天咱们看场电影去吧。” “两个大男人去看电影会被笑话的。” “怎么会啊,又不是第一次,哈利波特和料理鼠王不就是我们俩一起去看的。” “也对哦。可是不知道最近有什么电影上线。” “到时候去看看不就成了,亲爱的,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到你家找你。” “嗯嗯。” “我爱你,晚安。” “我爱你。” 挂断电话,我把安景翔的号码昵称改为“翔”。 然后去上了个厕所,回来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我还很是精神,或者说,其实我有点不敢睡。我害怕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个梦,安景翔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些话,我们也还只是像以前那样只是好朋友。 得到又失去比从来没有拥有要来得疼痛。 想着想着我就想到老大,以前我们是三剑客,如今我和安景翔搭伙,老大的位置反倒是不尴不尬的。再者,尽管和老大一起光着屁股长大,但是我对她能坦然接受这样的我们并不持乐观态度。我也知道,纸终究包不知火,可是怎么开口这太难了。 还有我妈那关,虽然老妈平时好像挺与时俱进的,但是在这种事关终生大事传宗接代的要紧事,她还是很传统。就打算我们铁了心抗争到底要拼个鱼死网破,我相信也很难过得了我妈设下的五关六将。 还有安景翔的爸妈,虽然去他们对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一看就知道是非常传统的家庭。又是政府要员,这样的事对他们家来说兴许会是灭顶的丑闻。安景翔作为他们家的独苗,家人看得他跟看命根子一样,这阻力,还说不准有多大。 心乱如麻,这份甜蜜背后究竟得付出多少代价,太难去衡量了,到最后,真不知道是能大团圆还是会几败俱伤。 脑海里一堆复杂的想法,就这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立马拿过手机,我的直觉是多么准确,手机里果然躺着一条信息。 “亲爱的,让阳光替我吻醒你的恬静脸庞,让清风代我轻抚你的柔软发线,在这个美好的早上,我对你的思恋又泛滥成灾了……醒来赶紧给我回复。” 有什么能比在一醒来就收到恋人的甜蜜问候更美好的呢?不过,这安景翔从哪抄来的诗,一个作文写那么烂的人还会用这么优美的拟人句。 “我爱你!” 我回复了一条过去,过了好一会儿那边都还没有回复我就起床洗漱去了。 正热着老妈做的早餐,外面突然门铃大响。 这安景翔没招呼就来了,难道要给我惊喜?! 我屁颠屁颠地跑去开门,透过猫眼一看,心情忽而一沉。 “当当!” 我刚打开门,老大就冲上来给我一个拥抱。 “你们今天不用补课了么?”我问,心底很是失望,但是表面上还是装出很开心的样子。 “还有两个星期就期末考试了,学校人性大发放我们出来溜溜。”老大径直走到冰箱前,自己开了一听可乐,“阿姨呢?你还没吃早餐呢?” 我也不招呼她,到厨房里看东西好了没,“我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忙人一个,365天全年无休。” “今天你有时间吗?”老大跟着我走近厨房,靠在门边上问我。 “嗯,和安景翔出去。”我老实回答。 “去哪儿?” 我边把鸡翅倒进碟子里边说:“没去哪,就瞎逛逛,然后准备看场电影,好久没看了。” “你们俩成啊,背着我合谋去看电影。” 我心说千万别说要跟我们一起去。 “把我也带上,正好我闲着,也很久没看电影了。” 这可怎么好,第一天约会就来个超强电灯泡,这又没有办法跟她明说。而且老大打定主意的事,不给她一万个合理的理由是没有办法说服她放弃的。 我们三个是这么好的朋友,我没有办法拒绝。 当我看到安景翔看到我们俩一起出现时眼底闪过的那一丝讶异与失落,我只能苦笑。 对不起,请再给多一点时间。 38. 爱的初体验 初中的那个天台。这里的风景依旧那么好,看得到一大片一大片蔚蓝的海。 “好久没在这里吹风看海了。” 我说,扭头去看老大。她并肩站在我旁边,整个头都藏在羽绒服的帽子里,表情模糊,她的背后,是大朵大朵盛开的云。 “我们仨,经常就在这里。看天,看海,看清风。安景翔总是会买柠檬汽水,你喜欢的。就是在这里看海,也是你喜欢的。安景翔原本不喜欢看海,也不喜欢柠檬汽水。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只要是你喜欢的,他也一样。”老大淡淡地说。 “我不知道。”我说,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隐隐地猜到,也许老大也一直暗恋着他。要说认识,是老大先认识的他,我这样不知道算不算横刀夺爱。 “你和他在一起了,对吗?” 老大轻轻地问,这一点都不像她。我宁愿她像小时候一样,冲上来就是给我一拳。她完全像一个女生,这么柔弱的语气,让我所有的理所当然都化成了自责。 我点头不语。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知道对吧……你们的演技很差,昨天我开门的时候看到你的表情就觉得有问题,后来再看到安景翔的反应,我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我觉得自己很不厚道,就算知道了,还是假装不知道继续当你们的电灯泡。我只是有点不甘心,这么多年朋友,你们却还瞒着我。” “对不起。”我小声说。 “真的超想打你一顿的。” “嗯?” “真的超想打你一顿!” “啊!!!你干嘛?!!”我吃痛地捂着额头。 这丫头,说打就打,也不喊一二三就下手,这暴力倾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得过来。 “现在心情好多了。”老大对着我扬扬拳头,得意地笑。 “哪有你这样的人啊……可是,你难道不觉得我和他,很难接受吗?”我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担心。 “你们在一起腻歪又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我早就习惯了。其实我老早就做好思想准备了,我原来以为你们会更早在一起,谁知道你们两个笨蛋稀里糊涂的一直拖到现在。把你交给安景翔,我也就放心了,他是个一心一意的人,他会好好对你。” 老大说得云淡风轻,但我知道她内心的苦楚,明明爱着他,却不得不放手祝福。在我还误会安景翔和蒋慧敏的时候,就深刻体会到过。她是这么坚强的一个女孩,习惯把所有的悲伤都埋在心底。 “只是,你们既然这么选择了,就要面对比别人面对更多的艰难。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要记得,我会永远支持你们,祝福你们。” “老大,谢谢你。” “别谢我,你要是谢我就赶紧帮我找个大帅哥,不然我就天天当你们的电灯泡。” “那当然啰,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肌肉男怎么样?有没有?” “你口味略重啊。” “不然我担心不耐打,像你这样的,两天就被我灭了。” “小看我,要不要来比比看啊!” “跟你比?”老大不屑地瞄瞄我,“跟你玩石头剪刀布都是欺负你的体能加智商。” 我无语,气氛一时尴尬,本来想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想想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天色这么好,就享受他就好了。 “美婷跟你说了什么?” 我拿着篮球联系偷懒,安景翔在旁边指导我。 “她说她会祝福我们,她是我们永远的朋友。”我说。 “就这些?” “不止,她还打了我一拳。” “打哪了?疼不疼?”安景翔紧张地问。 我双手往前上推力,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篮筐上打了两个转,落入网中。 “疼。”我言简意赅地回答,接中安景翔扔回来的篮球抱在怀里,问出了心中许久的疑问,“你说,老大是不是喜欢你?” “那个男人婆怎么会喜欢我!她喜欢的人明明是你。” “我?!”我反指自己。 “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就你那点姿色也就我才看得上你。”安景翔抓着我的有一阵乱揉,“怎么样,回去洗澡了吧。” 出了一大身汗,我扯开衣领闻闻身上的汗臭,是该洗澡了,以前从来不打球,其实打球还真是一项不错的运动。 我们俩说笑着走回宿舍,说着说着,安景翔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让我把水喷出来的话。 “你疯啦!无缘无故干嘛要在我那睡。”我说。 “就是想睡觉的时候抱着你这还不算理由?我睡觉想抱我老婆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安景翔眉毛轻挑。 “可是,舍友会怎么看,你一个大男生跑过来说要和我睡。” “你啊,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到了晚上快熄灯的时候,我正铺着床,宿舍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我眼皮一跳,预感的事要发生了。 小朱跑去开的门,他刚打开门,安景翔抱着个枕头,就顶着一脸的衰相挤了进来。 “小晴天,我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撒被窝里了,今晚你可得收留我啊!”安景翔把枕头扔到我床上,这丝毫不给我拒绝的余地。 我心说,小子你故意的吧! 舍友们一阵哄笑,钟胖子笑着说:“你小子是水龙头关不住吧。” “你才水龙头关不住,你上下门都没门把儿。”安景翔说着,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身上的外衣,穿着睡衣睡裤没等我同意就钻进了我的被窝,靠外边睡好。 等没过多久就熄了,我刷好牙洗完脸,也钻进了被窝里。 有人暖床就是不一样,以前刚进被窝都得感受一下凉意,现在一进去就是哄哄的热。我背对着安景翔刚躺下,他就从后面伸过手来把我拥进怀里。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后背,耳边就是他灼热的呼吸。 宿舍里刚开始睡觉时候还比较闹腾的聊天,查寝的管理员敲过两次窗后,他们也都安静下来,不多时宿舍内鼾声四起。 而安景翔的手也不安分起来。 他的手悄悄的伸进我的衣摆,顺着我腰侧的皮肤往上抚摸。 我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但是这压根没用,因为上铺还睡有人,我不敢使劲,安景翔力气也比我大,又隔着衣服,他的手就像一条滑滑的鲶鱼准确无误地到达我胸口的目的地。 他的手指肆无忌惮地夹着,揉着我胸前的两颗朱粒,时而轻柔,时而用力。下身传来的麻麻酥酥的快感让我忍不住想呼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我的嘴巴。他的另一只手从我脖子下伸过去,拨开我的手,手指探进我的嘴里,指尖逗弄着我的舌头。与此同时,他在我衣服里的手顺着肚皮往下伸,在我的裤头旁边徘徊。他的动作很轻缓,慢慢褪下我的裤子,然后握住我早就挺立的欲望,慢慢地上下抖动。一根火热的存在贴到我的臀瓣上,那真实坚硬的火热的温度让我惊叹。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沦陷在情欲之中不能自拔。 体温越来越高,我努力压抑这越来越紧促的呼吸。 太大胆了,这种感觉就是偷情,身体和精神双重刺激。 安景翔的舌尖舔过我的耳后根,那一秒,一股电流从耳后根开始蔓延过全身,最后都集中到他手中握着的热源上。 我控制不住了! 我绷紧身体,浑身一抖,把累积的热流悉数解放到安景翔手上。 我感觉身体跟虚脱了一样,快感还在体内持续的扩散。 安景翔从枕头底下抽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藏进去的卫生纸,把手擦擦干净。我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我身后的那根提醒我事情还没有结束。 安景翔抓过我的手,伸到后面。 好烫! 在握住他小伙伴的那一刻我羞得想松开手,但是安景翔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引导着我满足他的欲望。他在我耳边低低的叹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手中的热源忽然又壮大了一圈,紧接着,一股股热流有力地冲入我的手心…… 39. 生日惊喜!! 最后一道防线的的突破,爱情就会开始慢慢地变质。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纯粹,却又比以前更为亲密。 不过那样的事也只一次,毕竟把水总是洒在被窝里是傻子也干不来的事。安景翔虽然经常会以轻挑的眼神看我,有意无意地暗示那晚的事,不过他最多也就在没人看见的时候亲我一口。 期末考试也近了,都忙着复习,前面浑浑噩噩地过,但是谁都不想过年的时候领着满江飘红的成绩单回去吃鸡毛掸子。 我的生日恰好是考完试的第二天,我不是一个喜欢太热闹的人,每年的生日基本都是我,老妈,安景翔和老大,有时候会有些表亲过来,但是他们住的和我们隔得远,也不常来。 老大她们毕业班课抓得紧,考完试还为得紧接着补课,原来她来不了的,谁知道她请了假出来陪我庆生,不愧是兄弟,虽然不知道她的动机是为了兄弟情义还是在学校呆腻了以我为借口出来透气,但还是让我很感动的。 对我来说,今年的生日是很不一样的,因为这是我脱单后的第一个生日,比起往年,今年无疑多了一些期待。 映着烛光,我看着安景翔温柔的笑容,闭上眼睛郑重许下愿望: “此生只此一人,白首相依。” 吃了生日蛋糕,我妈就回房间里看文件去了。我们洒就在客厅开大了音响设备,在家里唱K。 安景翔嗓子不错,他选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深情款款地对着我唱起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一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曲唱完,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老大趴在沙发上快吐晕过去了。 老大满血复活地弹起来,抢过话筒,嘴里嘟嚷着:“可不能再让你们抢找话筒了,唱的太掉鸡皮疙瘩了,为了我明天还能好好活着,我决定霸占麦绝不松手。” 听到老大这么说,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喜欢着安景翔,如今听到他唱了情歌,却不是唱给她听的。换做是我,我心里也得难受好一会儿。我看着她越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感到越是自责难受。 闹腾了一晚,到了十点多,再闹下去楼上楼下得来骂街了我们才消停下来。 我送他们到楼下,气氛一时尴尬。 老大先开了口:“那个,我先回去了,你们小两口还有悄悄话要说的吧。” “这么晚了还是让安景翔送你到家吧。” “你现在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大爷我一个人就能放倒十个流氓。” “可是……” “别可是了,我先走了。”老大笑着挥手。 “诶,到家了立马给我发短信,四十分钟后我要是没收到你短信可给你报警了啊!” “得了吧,失踪24小时才能报警,走了,拜!” “拜!” “景翔,我怎么怪难受的。” 安景翔握住我的手,笑道“我一个大帅哥陪着你你难受什么?” “不知道,总觉得亏欠了老大。” “别多想了,来,闭上眼睛。” “干嘛?” “照做就好了,给你看样东西。” “看什么?刚才你不是已经送了我生日礼物了吗?” “让你闭眼就闭眼嘛!”安景翔不耐烦地催促。 我闭上眼睛,心扑通扑通地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在黑暗中,我感受到安景翔慢慢托起我的左手,将一个带着温热的戒指戴在我的中指上。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 我慢慢睁开眼睛,我把左手抬到眼前,照着小花园里的灯光,看清楚了中指上的戒指。 “线条好美,似乎还是天鹅的样子。”我满心的欢喜,“你哪来的钱啊?” “你还真是煞风景……钱我帮我舅打工赚的,我本来打算买双三叶草的,后来想想我们应该有对戒。我现在也没多少钱,只能打银戒指。不过这个戒指是我求表姐帮设计的,天鹅代表忠贞,它们一生只有一个配偶,为了爱,至死不渝。我的一生也只有你。”安景翔的左手与我的左手十指交合,在他的左手中指上,有同样的一只戒指,“这是情侣对戒,你的那只内侧刻着我的名字,我的这只内侧刻着你的名字,它把我们紧紧套在一起,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 我几欲说不出话来,我从来没有想到,安景翔是一个这么细心这么浪漫的人。他的一言一语,就像春风吹散了冬日所有的寒冷和阴霾,我闻到了,春暖花开的气息。 安景翔把我拥入怀里,右手托起我的脸庞,他的唇瓣轻轻的贴了下来。 “你的嘴唇真甜。”安景翔放开我,面不改色说着让人耳红心跳的话。 “可是我们这么戴着戒指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我不放心地问。 “好像是……不过我不在乎,知道就知道,我就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 “安景翔,你是白痴。” “你是傻瓜,白痴最爱的大傻瓜!”说着,安景翔的吻又压了下来。 亲吻真是一种会上瘾的东西,让人如痴如醉。 我走到家门口,刚想开门进去,看着自己中指上的戒指,想想还是把它摘了下来放进上衣口袋里。现在我还没有把握跟老妈坦白一切,不想在我们刚开始的时候就遭遇重重阻挠。 我打开门进去,老妈正从房间里出来,她似乎刚打完电话,把手机随手放到茶几上,然后把我们制造的混乱场面一一收拾好。 “哎哟,我累坏了,先去洗澡,你也早点睡。”老妈打了声招呼就进了盥洗室。 “嗯。”我应了一声,把麦克风放进柜子里,正准备回房间,老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妈!你有电话!”我隔着浴室的门喊。 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让他响,不用管他,我一会再回拨过去。” “哦。” 我走过茶几,却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这么晚谁还会打电话过来,就算是工作问题也没必要这么晚来通知吧? 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我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上面显示是“志朋”,我刚想接通,电话断线了。 志朋,我印象里没有叫志朋的亲戚。去掉姓氏的称谓,关系必定非同一般。 那一刻,我中了邪似的把电话回拨了过去,手机一点一点贴近耳朵,仿佛是要接受末日的宣判。 嘟,嘟,嘟…… “喂,莉莉啊,我早我得晚一点去接你,大概得迟个十把分钟……” 我挂掉电话,把手机关了机,整个人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妈叫陈莉,我原以为会叫她莉莉的人,只有我姥姥和大舅。 老妈从浴室里出来,解开扎起的头发。 “诶,你怎么还不睡?还在沙发上傻坐着干嘛?” “妈,我真要谢谢你,在我生日送我这么一份大礼。”我冷冷地说。 “傻小子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真谢谢你在我生日送我一个爸!” 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起身回房间,重重地甩上门。 40. 应该的幸福 我躺在床上,任由老妈在外面怎么敲门都不开。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从从床上跳下来,隔着门板对她说:“你让我自己静会儿吧,别再敲门了,我不会做傻事的,有话明天再说。” 门外老妈叹了一口气,然后沉重的脚步声慢慢走远。 这一晚,我和她都得无眠了。 慢慢冷静下来,我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过激了。 记起来大概在我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妈带着我去见了一个姓宋叔叔。 在他的家里,有很多很多玩具,不少是我几次求我妈买她都没有买给我的。我不时看着他忙里忙外地准备晚餐,觉得这个叔叔真是是一个好人。 不过在一个小时后,在他家菜肴丰盛的餐桌上,我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这个道理,叔叔对我的好,是要我付出代价的。 那个叔叔满脸堆笑地对我说:“天天,叔叔和你妈妈结婚,以后当你爸爸好不好?” 他要抢走我妈妈。 我当即摔了碗筷,拉着我妈哭着要往外走。 爸爸已经不要我了,我绝对不能再让妈妈被人抢走了,妈妈都离开我,那我就真的会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我又哭又闹了好几天,任由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不同意。后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我妈才终于妥协,放弃和那个叔叔结婚。 其实我上了初中后,已经把这事想通了。 我妈一个人,挣钱养家不容易,从小把我拉扯大,又是当爹又是当娘,多少苦累她都自己咽下去。她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终于提起爱的勇气接受别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刻,那段失败婚姻留下人,还是把它给破坏了。我非常后悔那时候破坏了她的再婚,虽然这后悔的成分中有些许是为了那些到了嘴边又飞了的玩具。不过,我却是不敢再提那件事。儿子怂恿母亲再婚,我也是办不到的。 这一过就是好几年,这些年我妈也没有再给我找新爸爸,只专心于工作和我的学业。 今晚的事这么发生,我并不是气愤她找了别的人。只是有些不满,难道我还是当年那个任性少不更事的小毛孩吗?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如果今晚要不是好奇心驱使,还打算继续让我蒙在鼓里多久?一辈子吗? 这无疑加重了我的负罪感,是我拖累了我妈一生的幸福。如果没有我,她就不会过得那么辛苦;如果没有我,她可以放手接受别人的爱和拥抱;如果没有我,她就不必这么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啊! 泪水夺眶而出,冰凉的液体从脸颊滑落。我抓过枕头,把头埋进枕头里,无法控制地大哭起来。 我大概是坐着睡了一两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脖子睡得酸疼。 我开门去上厕所,却看见老妈和一个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 妈妈一夜没睡,本来就劳累的她此时看上去更憔悴了。她一脸愁容,我看到了岁月在她脸上无声沧桑。 至于另一个男人,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来。这么多年过去,到底是老了不少。 “宋叔叔。”我缓缓开口。 宋叔叔一脸惊讶,他没想到我竟然还会记得他。 其实我也很惊讶,我没有想到志朋就是当年的宋叔叔,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也是如此专情的一个人,即使不能正名,也甘愿默默地陪伴在妈妈身边。在认出他的那一刻,我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妈,宋叔叔,你们结婚吧,我需要一个爸爸。” 这回老妈和宋叔叔同时都惊呆了,他们应该是料想不到,昨晚反应这么激烈的我今天早上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我轻轻的笑了:“今后我是家里的霸王,你们可得什么都听我的!” 爸爸,多么遥远陌生的名词。 我的内心里也有渴望,也希望能拥有完整的家庭。我从未如此轻松过,这一刻妈妈和宋叔叔得到他们的幸福,我有了爸爸,也解开了心结。 更重要的是,以后有更多的零花钱,这真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宋叔叔也是离异的,有一个女儿比我要大两岁,现在和他前妻在法国生活。你问为什么?原因很简单,他前妻是法国人,这桩跨国婚恋最后还是以分收场。据说这个混血姐姐长得很漂亮,会弹钢琴,跳芭蕾,还通晓中英法三门语言,和她相比,我还真是相形见绌。 他们在一起也很简单,领了证把家人凑起来吃顿大餐就算了。婚礼也不办,这让我很是忧伤,原本以为能参加我妈的婚礼的,这听起来是一件挺酷的事情。 年是在宋叔叔家过的,不在本地,两年前他就已经调离这里了,只是因为我妈的缘故,他还是会经常回来。这段隐忍的异地恋,更是让我由衷感到钦佩。 守岁的时候,我妈说让我考虑把家搬过来。 我表示坚决的拒绝,理由是我习惯了在那里上学,突然换个地方我会不适应。 宋叔叔,嗯,或许该改叫后爸,总之还是别扭,他见我不同意,立马说这倒是不急,等我高考完再做打算。 我不愿意离开那个海边小城,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安景翔。 我按压着胸口,那只天鹅戒指贴着我的心房。 没有你的地方,在哪又有什么意义? 我始终记着我许下的那个愿望: 此生只此一人,白首相依。 41——42. 不带遗憾 “你那里还痛吗?” 趁着我妈进去帮宋叔叔准备晚餐的间隙,安景翔凑到耳边问我。 “废话!”我白了他一眼,因为他实在太“冲动”了,以致于后来我在马桶了看到了血丝。而且我们根本没有经验,他直接释放在我体内,我做的清理又不够彻底,所以闹了一天的肚子,现在还能感觉的到胃里的不舒服。 “老婆苦了你了!”安景翔谄媚地说。 我刚先说下回换你试试,我妈就在厨房里招呼我们洗手吃饭。 在饭桌上,安景翔又搬出他讨好人的十二分功力一个劲地赞宋叔叔做的菜好吃,说是什么“此物只应天上有,落在人间是顶级美味”,他这狗屁不通的造句和押韵逗得老妈和宋叔叔笑得合不拢嘴。 “小天,你真得跟景翔学学,看看人家嘴巴多甜!”老妈乐在其中还不忘教育我。 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学什么丫,他就是一个马屁精。” “你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呢!”老妈对我横眉怒目。 “没事,我知道他口是心非,我容他。”安景翔笑着说,他这装好人的嘴脸真让我后悔看错人选错郎。 “也就你能忍我们家小天了,”老妈对着安景翔说,“诶,景翔,你中指上戴着什么?” 老妈眼尖,安景翔戴着的我们的定情戒指没能躲过她老人家的火眼金睛。面对老妈的疑问,我也装作不知道,心想你弄下的烂摊子这会儿自己收拾。 安景翔笑吟吟地抬抬手,说“就一只戒指。” “是吗?”到底是女人,八卦是她们的天性,“和那个女孩的?” “不是。”安景翔说。 我一下子紧张,担心他会把我俩的事说出来,忙给他使了个眼神。 “不是?别以为阿姨年纪大不懂你们小年轻的心思,这戒指戴在中指上代表的可是热恋啊。” 老妈逼问,宋叔叔适时出来解围:“小孩子的事,你大人别管那么多啦。现在小孩都早熟,情窦初开,我那闺女都第三个男朋友了。” “可不是嘛,”我妈叹了一口气,对我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摸过,我看得给你安排相亲才行了。” “妈你说什么啊!我才十六相什么亲啊!” “十六不小了,在旧社会娃都生了。不过,前段时间你不是和一女生挺热乎的吗?现在怎么没下文了?” “哪有!”我立马否认。 “你什么时候和谁好上了?我怎么不知道?”安景翔立刻问我,眼神透着危险的讯息。 “我说了没有!”真无奈,摊上这样的妈和这样的男人,我敢说那个女生就是安景翔嘛! “连你都不知道。看下他没勾搭上人家姑娘被甩了。”老妈更是恨铁不成钢,把夹到我碗边的排骨转道放到安景翔碗里,还不忘补充,“没本事的人不许吃肉!” 安景翔得意洋洋地冲我使眼神,我心说,小样,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吃饱饭,我们回到房间,我用枕头把他按到床上就是一顿暴打。 不过安景翔牛高马大,我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三五下就被他反攻钳制:“靠!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想守寡是吗你!” “那又怎么样!”我嘴硬地说。 “我没了,以后谁来安慰你……的肉体。”安景翔银荡地说。 “滚你!”我挣开他,“那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算什么账?是不是想再来一次?那我恭喜你中奖了,你抽到无限次的‘再来一次’,使用期是任何时候。” “去你的!谁稀罕。” “你不稀罕么?”安景翔笑着扑上来挠我痒痒肉。 “干!你快滚开!” 我们俩在床上闹作一团,浑然不觉我老妈已经开门进来。 她把一盘水果放到桌子上,说:“你们俩感情都快赶上亲兄弟了。” 安景翔放开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可不是亲兄弟嘛,我可从来没把自己当外人,要不阿姨我改口叫你妈?” 老妈也乐,说:“呵呵,那好哇,我白捡了一个这么大这么帅这么乖的儿子。” 我心想,这儿子才不是白捡的,代价是得搭上您的亲儿子。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晴天的!”安景翔说着拍拍我。 大人不明就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其中深意。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里面的真心我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 我们没有办法将这份感情大大方方地公之于众,但是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这是他能给我的——最美的承诺。 43. 爱的波折 爱情不会一马平川,这样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突然引爆,把所有人炸得体无完肤。正当你们享受幸福快乐与甜蜜的时候,也许灾难也正一步一步朝你逼近。出其不意地,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将所有美好击破。 人间四月,银雨纷纷,千丝万缕不绝。 我不喜欢这样的哭哭啼啼的天气,但是今年似乎雨气特别的重。本来约好周末和安景翔一起去春游的,也因为这雨泡汤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拿出数学卷子趴在床上看,只是看,数学卷子只要一碰我就头疼。 不会的题目有很多,选择题前面几题看起来还比较容易,到后面就完全不知道上面问的是什么,给出的图绝对比研究一副油画究竟用了多少技法要来得麻烦。 等等,我似乎忘记了什么。 我的手摸到我的脖子,我的项链呢?! 每次洗澡前我都会把项链脱了放到书桌上,洗完澡再戴上。这回我竟然忘记戴了。 我赶紧爬起来只穿着一只拖鞋跳到书桌旁,书桌上面空空如也。 不可能啊,我明明放在这了,一直都是放在这里的。因为是习惯性动作,这样的画面反而变得暧昧模糊,记不清是今晚放了,还是昨晚放了。 也许在卫生间里。 我从床底摸出被我踢进去的另一只拖鞋,立马穿起来跑到卫生间去,可是我把里面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都没找着项链。找完我又一路从客厅找回房间,几乎把我到过的地方翻了个遍都没找着,甚至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颓然地坐在床上,平时总是戴着它也就没太在意,什么时候掉了都没有发现。 我痛恨自己如此粗心大意,把我们俩的定情信物就这么弄丢了。我该怎么向安景翔解释,依他的性格,不把我活剥生吞了才怪。我至今还记得那只被我扔到海里的海豚挂饰,他差点没把我也扔进去喂鲨鱼。 何况是这只戒指,这只天鹅对戒,象征我们唯一爱情的戒指。 可是无论我怎么回忆,就是想不起在哪儿把它弄丢,我记得就是放在桌子上的啊。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头痛欲裂,因为睡眠姿势不好脖子酸疼,我起身去倒水喝缓缓神。 正喝着水,我妈从房间里出来,神色疲惫地叫我:“小天。” “什么事?”我放下杯子。 老妈在沙发上坐下,揉着太阳穴,我猜大概是生意上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吧。 “你帮我把降压药拿来,在给我倒杯水。” “哦。”我翻开药箱,拿出降压药,再倒了温开水递给她,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老妈服下降压药,看着我欲言又止。 “妈,你要说什么?”我隐隐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老妈犹豫了一会,缓缓开口:“小天,你老实告诉妈,你和景翔那孩子怎么样了?” 我心底一惊,后背发凉,暗叫不好,估计是被我妈有些察觉了,但是又不能确定,这时候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我和他挺好的,你放心,他欺负不了你宝贝儿子的!”我以开玩笑地语气答。 老妈摇摇头,只说:“你老实说和他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是一条项链,”她顿了顿,接着说:“或者说,是一枚戒指吧。” 老妈把我的项链亮在我眼前,我立马伸手去抓,但是老妈攒的很紧,我试了一下只好无力的松手作罢。老妈面色铁青,把那条项链放回我手里。 “我记得,景翔也同样戴着一只这样的戒指,那时候我还开玩笑说是他女朋友送的。” “不是,是我俩一起去玩的时候买的,看着挺好看就买了一样的。”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是吗?如果我没有仔细看过这只戒指,我也许会相信你……但是,上面刻着A、J、X,你不要告诉妈,你什么时候改姓‘安’了。” “我,”我舌头打结,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是还是不敢亲口承认,只好用力咬着下唇,思想斗争空前激烈。 “孩子,你要清醒啊!” 老妈突然哭了起来,这让我更是不知所措。 “妈……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从今往后,断绝和他的来往,你也不用去上课了,我会尽快帮你办好转学手续,我们这就得搬家。” “不行!”我急了,老妈要强制让我离开他,她是铁了心不让我和他在一起吗,已经把所有路都想好,“我不能走,我爱他,我要留在这里!” “爱?”老妈冷笑,“你懂得什么叫爱?你年纪小容易犯糊涂,我不能看到你就这么走上一条不归之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人生就这么毁了,你是我的儿子,我再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跪在我妈面前,眼泪也掉了下来:“妈,我求你!别让我离开他,成全我们好吗?” “成全?就算我能成全你们,这个世界能成全你们吗?难道你们想这辈子就偷偷摸摸摸的做贼一样过活?你们怎么能抵抗这个社会的目光?你要知道,这选择就意味着往后就得在别人的指尖喘息。你现在还小,所有的想法都太天真了,这个世界没有乌托邦,你们的美好幻想只是幻想。你们现在还活在象牙塔里,但是你们不能永远活在象牙塔里。你们终将出到社会,那时候我再也不能保护你。外头人心险恶,摸爬滚打总该遇到处处置人于死地的对手。当梦想遇到现实,所有美好都会被残酷现实一一撕破,我不想让你在老来之时追悔不已啊!” “我知道未来的路很难,但是再难我也不能离开他。只要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难关是我们渡不过去的。现在不是现实要撕破我们的梦,是您要撕破我们的梦啊!” “你怎么还不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改变还来得及,现在改变你还能做一个正常人,过正常的日子。” “正常,离开了景翔的我,才不是正常的我!”我决绝的说,“没有他,我不再完整,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老妈气的牙齿打抖:“你这是要以死相要挟吗?” “为了爱情,我甘愿牺牲一切!” “一切?包括我,你要连血浓于水的亲情都不顾?”老妈不停拍着胸口,情绪激动。 “妈,不要逼我,我不敢担保我不会做傻事。” “逆子!”老妈扬手,狠狠地甩我一个耳光。 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却感受不到皮肉的痛,心头的痛是皮肉的痛的千万倍。我原以为老妈会开明会理解,但是,她丝毫没有要给我们在一起的余地。 “妈,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妥协的。”我低着头,一字一顿的以示决心。 老妈又扬起手,我等了很久,巴掌却没有下来。 老妈捂着心口跌坐在沙发上,嚎嚎大哭:“造孽啊!我造孽啊!为什么这辈子我都摆脱不了这样的债!造孽啊!……” 声音戛然而止,我慌忙抬起头,发现她面色痛苦地昏倒在沙发上。 “妈你怎么了?!” 我赶忙起来,摇着她的身体,但是她在我怀里就像一朵枯萎的蔷薇。 “妈!妈!” 44. 往事知多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急救手术室的等在闪着,如同我心底的恐慌。 我抱着头全在椅子上,懊恼不已,眼泪快要流干,刺得眼睛辣辣的疼。 我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倒流,我会把所有的话收回,我会乖乖地听妈妈的话,我不会这么叛逆,不会这么固执己见。我就不会刺激到她,我明明知道她有高血压,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经常会心痛,明明知道她这样都是这些年因为我劳累而致,我明明知道这些,可是我还是这样伤害了她。 亲生爸爸离开了我,我不能再没有妈妈了!这个家刚刚完整,却要面临破碎。我不要!我不要!妈,你一定得醒过来啊!没有你,我的世界才是真的完了! 宋叔叔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没事的,你妈没事的。刚才做了检查,没有脑出血,一会儿手术完了就会好了。”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恨不得把头皮扯下来,恨不得躺在那里面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妈。 “小天,你不要太自责……” “不!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上帝,快让我妈醒过来吧!她说什么我都答应她!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一位女护士先推开门走了出来,宋叔叔立马快步迎了上去,我也赶紧跟上。 “小莉怎么样了?” “我妈没事吧?!” 女护士说:“你们是陈莉的家属吧,病人度过危险期,血压已经慢慢降下来了,并无大碍。过不久就能清醒过来了,只是千万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你们到病房去看她,等恢复以后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谢谢护士!”宋叔叔整个人轻松了下来,一直板着的脸才有一丝笑容。 我呆呆的望着走廊,忽然觉得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曾经以为为爱情可以不顾一切,可是真的面对失去,才发现誓言是那么不堪一击。 我们一直守在老妈身边等她慢慢苏醒,我握着她的手,想用我的温暖让她快点醒过来。 她快醒来了,我放开手起身准备出去,刚迈出一步就被宋叔叔叫住。 “你去哪儿你?” 感觉眼泪又要下来,我说:“妈一会醒来看见我,我怕刺激到她,我还是到外面去吧,等她完全平静下来在见她。” “傻孩子,快点回来!你怎么就不懂,你妈最放心不下的人只有你,她醒来第一眼最想看到的人只有你。” “是吗?”我不敢相信。 这时候我妈已经恢复意识了,她艰难地轻轻开口:“小天,坐下吧。” “妈!”我捧住她的手贴在我脸上,泪水一下子掉了下来。 “扶我起来,给我倒杯水喝。” 我赶紧扶起我妈,接过宋叔叔递过来的水,喂着她喝下,她扬扬手示意喝够了,我便放下杯子。 她咳了咳说:“志朋,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小天说。” “那好,我去给你买些吃的。”说完,宋叔叔便走出了病房。 “小天啊,”老妈抓住我的手:“不要怪妈狠心,我是看过了这样残忍的事实,所以才不能让你重蹈覆辙。” “知道当初你爸为什么离开我们吗?他就是去追随了所谓的爱情。我并不知道,这居然也能是遗传的。” 接下来,妈妈告诉我一件让我震惊的往事。 那是她和我爸的故事: 我亲生父亲长得一表人才,是一位高中老师。我妈和他是相亲认识的,我妈说,见到他的第一眼,觉得爸爸长得过于清瘦单薄,可是慢慢聊下去,他发现爸爸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也因此爱上了他。 他们处了一年的对象,便喜气洋洋的办了婚礼。我妈长得漂亮,当时其实很多人追求她的,条件比爸爸优越的多得是。可是妈就是死心眼,看上了爸爸便决心嫁给他。人们都说这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原本我妈也这么觉得,可是一个男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关于未来的梦。 那时候我已经两岁多了,我妈却发现她的好男人行迹可疑。我妈是个厉害的人,她悄悄从中探查,想摸得水落石出后不动声色地把“小三”解决掉。但是,这却让她挖出了爸爸的惊人秘密。 我爸是同性恋! 这犹如晴天霹雳,当我妈看着爸爸被一个男人搂着走进那栋房子,她的世界一下子就塌了,她甚至连哭都不会。 他们摊牌,争吵,分居,纠缠,因为我,我妈始终不愿离婚,她爱我爸,也不想让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爸爸吃了秤砣铁了心,他认为和我妈结婚一时糊涂做下错误的决定,他不能一错再错下去。结婚以后,他的日子每天都是煎熬,他每天都在自责,他认为对不起我妈,对不起他一直以来的恋人,也对不起自己。特别是我的出生更是让他恐慌,他觉得我是他这辈子的债,他也害怕我在他的抚养下,会变得和他一样。现在放手,我妈能追求自己新的幸福,也能让自己从中解脱。 我妈一直做着极力的周旋,可是有一天,爸爸像所有人宣告他是同性恋的事实。那一刻,一切都不能再挽回了。 他们平和地签了离婚协议,闹了这么久,我妈身心俱疲。 爸爸从此搬走,之后他的生活也不好过。那个时候,同性恋还被定义为心理变态,还是犯罪,社会对他们的包容度远远不及现在。爸爸失去了工作,和家里也彻底闹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他和那位我只见过一面的叔叔,也是过的艰难日子。 妈妈一度对男人对婚姻失去信心,那段失败的感情,是她心中永远不可愈合的伤口。 而我是她的唯一指望,她把所有爱和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只是没想到,十几年后,却是我亲手把她的伤口撕开,往上面撒盐。 所以她说,我才是她的债,是她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债。 我到医院的院子里透气,看着外面昏暗的天空,没有一颗闪烁的星辰。 思绪,也像这夜幕一样,黑暗无边。 我没有办法去体会我妈作为一个女人的痛。先是自己深爱的丈夫的背叛离弃,后是自己儿子在她受过伤的位置再刺上一刀。 她跟我说,我还小,心智发育还不成熟,现在去看心理医生,还是很有希望扭转过来的。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要带我离开这里,她要我离开安景翔。我们一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抛下过去的一切,把错误都格式化,然后重新开始。 我没有办法把拒绝的话再说出口,我妈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了。 特别是知道所有的故事之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那样理直气壮。 亲情与爱情,我必须做二选一。这道题目,怎么做,都是错。 记得曾经和一个好朋友探讨过两难的选择问题,他告诉我,如果做下什么选择都会具有伤害,那么选择伤害最低的,选择伤害自己成全别人。 我回到病房,对我妈说:“妈,我愿意跟你离开,但是,请让我念完这个学期。” 这是我的选择。 我需要时间好好告别,需要时间最后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 安景翔,原谅我选择放弃你。 我妈只有我这一个孩子,她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失去她。 我不愿你跟我一起承担伤痛。你很好,你一定会遇到比我好的男孩,或是能改变你的女孩,他或者她会代替我陪你,白头偕老。 45.爱情倒计时 回到学校,把所有的悲伤都收拾起来,换上我的笑容。 请了几天假,回到学校大家都还是老样子。几天发生的事能改变多少?有些人丝毫未变,有些人却在短短时间内天翻地覆。 安景翔坐在我旁边,递给我一盒柠檬汽水,我们一起看着天边的落日,是如此惬意。只有我知道,这样舒服的时光所剩无几。 “阿姨她没事吧?”安景翔问我。 “没事,只是高血压突然犯了,她太劳累了,好好休息就好。”我笑笑说,对于他,我选择隐瞒一切,让他知道也不好,我妈那边是过不去的了,我不希望连他也和家里闹翻。 相爱一场,如若不能厮守,就这让记忆停在最美的时刻。 “你该好好关心她,你不关心我就算了,对我未来的丈母娘可得好点。” “靠,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你哪里对我好了,我可不是空口无凭的,你看,”安景翔把他的小手臂伸到我面前,“这是你昨天咬的,现在还红着印子,我怀疑你是不是属狗的。” “你才属狗的,八戒。” “还不是我皮糙肉厚,不然早血溅三尺了。” “是么?”我斜着眼看着他。 “你要干嘛?”安吉祥身体向后倾。 我迅速抓住他另一只手,张口在上面就是狠狠一咬! “靠!你这只疯狗!”安景翔推开我,一脸苦相地搓着被咬肿的地方。 我无视他的抱怨,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地哼着歌。 “真拿你没有办法。”安景翔叹了一口气,他的头也轻轻靠在我的头顶上。 安景翔,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比今天更渴望“永远”。我多么希望,此时我们化成一座雕塑,永远依偎在一起,在这里看着日出日暮。 从前觉得梁祝悲切,但是,他们也要比我们幸福。死后幻化为双飞蝶,永不分离。就算是牛郎织女,银河相隔,但是至少他们能对望,每年能期盼着相会。 而我们呢?也许我离开之后,便会是永别,此生不复相见。 日子如常进行,只是我的心思早已全不在学业上,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多陪在安景翔身边,多感受有他在身边的温暖。 每天下午我都会在球场边上看着他打球,给他递水,为他擦汗,拿汗湿的T恤。 每天我们会在校园里肩并肩着逛,把足迹留便这个书写青春的地方。 每天我会和他一起,在教学楼的天台上,边喝着柠檬汽水,边看天边的晚霞。 每天我会趁人不注意,偷偷在他的脸上亲上一口。 每天我会牵着他的手,捂在我的心口。 我是那么的快乐,又是那么的忧伤。 我掐着自己的指头数数。 日子过一天,甜蜜多一些,悲伤也多一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夜成长,忽然觉得这张看了十几年的脸变得好陌生。勉强的笑容是这么虚假,这一副面具下隐藏的疼痛,只有自己在深夜里慢慢品尝。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这个包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我压垮。 2008年5月12日。 汶川地区突发大地震,霎时他们的家园变成一片废墟,生灵涂炭,毁灭性的的灾难震碎每一个人的心灵。 心系着那个离我们遥远的地方,学校每天都会播放跟踪新闻,组织同学捐款。 我们班上有一个家庭特别困难的同学,他把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几百块钱都捐了,我记得他那天含泪的深情,他说:“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贫穷,因为我现在只能帮到他们这么多。” 看着电视里灾区朋友为了生命苦苦挣扎,看着他们面对着亲人遗体的痛哭哀嚎,看着他们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茫然无助的脸庞…… 他们的痛也一样敲打在我们心上。 看着他们拼命和死神赛跑,我忽然觉得自己所要面对的是那么微不足道。我彻底放弃了之前轻生的念头,活着,是一件多么宝贵重要的事。 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安景翔帮我擦掉脸上的泪水,把我拥进怀里。 “乖,不哭,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他在耳边轻声安慰。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怎么办?”我抬起头问他。 “傻瓜,你说什么傻话呢。”他揉揉我的头发。 “你告诉我答案。” “我不会让你消失的,我会牢牢把你套在我身边。” “如果我真的消失了呢?”我不死心地问。 “我会去找你,哪怕到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你,然后狠狠惩罚你,罚你天天给我煮饭,帮我洗臭袜子。” “你想得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我给你煮饭,帮你洗袜子洗内裤也行啊,但是,我会让你每天都下不来床。”安景翔邪邪地笑起来,我知道他脑子里又开始想有的没的的东西,“那,如果是我突然消失了,你又会怎么办?” 我认真地回答:“你要是消失了,我就忘掉你,重新找一个疼我爱我,重点是比你帅的人,和他过一辈子。” 安景翔深深地看着我,开口道:“你知道吗,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这辈子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如果是我消失了,你就像你说的那样生活。因为那也是我的希望,只要你幸福快乐,这就够了。” 我静静靠着他的胸口,侧耳倾听他的心跳。 “晴天,答应我,这辈子别离开我。”安景翔突然低声说。 我心头一颤,他的语气是那么卑微,把一个男人心底的脆弱摆了出来。 可是,我只能说抱歉,安景翔,这辈子,我只能欠着你了。 46. 空房间 站在教学楼的天台往下俯看。 我想起了那个女孩,我想,当时的她这么看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有过一秒钟要往下跳的冲动。但是,她没有这么做,我也不会。 她去哪儿了呢?她是不是能忘掉从前?还是还在苦苦煎熬? 未曾想过,我也会和她一样满怀心事站在这里,为过去不舍告别。 我们都得离开这座海边小小的城,到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也许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我和她有一天会再相见,我一定要问问她过的好不好。 天色蔚蓝,多么希望我的天空也能和这一样,到哪儿都是天色常蓝。 放假了,我撕下那页日历,该来的日子,终于还是到来。 叮咚,叮咚。 等了好一会,门才打开。 “小天你来了。”许妈妈一只手戴着手套,上面沾着豆腐和葱花渣子。 “老大在吗?”我问。 “在的,在房间……你们今天搬家是嘛,有什么要帮忙的吗?”阿姨边说着边拿出拖鞋给我换上。 “是啊,不用麻烦阿姨了,我们都弄好了,您之前没把这事告诉老大吧?” “没有,你跟她说吧,阿姨先去做菜,一会留在这吃饭。” “好的。” 老大的房门是关的,我在门外敲了敲。 “进来!我戴着隐形眼镜呢!”老大在里面喊,声音之大可以把门震开。 我拧动门把,推开门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她书桌台子前头的墙上挂着我小时候画的那幅蓝色太阳。她把她装裱得很好,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装饰意味的。 老大从镜子里看到我,头也不抬地继续戴着隐形眼镜:“这么早,你怎么来了?安景翔怎么没和你一起?” 我摸着那幅画,心里不禁感慨时光飞逝,画还是这样,只是我们都长大了,我不再是那个会画出蓝色太阳的纯真小孩。 “你该不会是来把画抢回去的吧,我还指着那天你出名了拿去拍卖换酒钱的。”老大带好了隐形眼镜,走到我旁边。 “老大,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垂下手,缓缓开口。 “告别?你妈要带你去哪儿玩?出国?去多久?” “去一辈子。”我笑道,带着苦闷。 “你会舍得?”老大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不以为然地说。 “舍得,舍不得也得舍得。” 老大听出了我语气的不对劲,才知道我说的不是一句玩笑话。 “你真的要离开我们?!” “是的。”我点点头。 老大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为什么?这么突然,安景翔知道吗?” “两个月多前就决定了,你正好中考,一直没敢告诉你。”我在她床边坐下,“我原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总觉得那样对不住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你对得住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的做法就是现在突然告诉我你要离开?安景翔是不是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阿姨的身体问题吗?” “事情瞒不下去了,我别无选择。” 我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大,老大的眉头越锁越深。 “怎么会这样……”老大难以置信地说,她没想想到事情早就到了一个无法扭转的局面,“我之前还想哪天你跟家里坦白,兴许我还能帮忙说和。” “那安景翔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你不留音讯地离开,难道不觉得对他太不公平了吗?”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公平,不然,我们的爱情为什么要被区分出来。”泪水悄无声息地掉下来,我的心针扎般的痛。 我颤抖的手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放到老大说手里:“今天晚上,你就把它交给他,我在里面说明白了一切,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 老大抓着信封,咬着的嘴唇发白,她的语气里带着怨恨:“你太残忍了,你打碎了我的梦,如今,又打碎他的梦。” “老大,答应我,我走以后,照顾好他好吗?”我握住老大的手,情难自抑任泪海奔腾。 “可是,你有想过我吗?”女汉子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不能再让我妈伤心了,我只能牺牲你们……” 焦热的夏天,我和老大抱头痛哭。这些日子感情的积压,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我庆幸在我最难过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能和我一起分担眼泪。 我没有留在老大家吃饭,不能耽误了下午的飞机。 老大送我到楼下,我让她回去,就不用去机场送我了,我不想在离开的时候显得那样落寞,我害怕看到老大,我会回忆着过去的种种不忍离开。 “你手机号码都换了,到了那里要联系我,常上网,我们还可以视频聊天。”老大难过地说,眼里还带着泪痕。 “恐怕那个账号我也不会在登录了,我害怕看到一丝一毫和他有关的消息。你放心,手机里还留着你的号码,我会联系你的。老大,再见!” 老大上来给了我一个拥抱,在我耳边说:“累了,就回来,这儿永远是你的另一个家。” “谢谢你,老大,有你真好。” 天下无不散宴席,离愁再浓也拦不住时间。 我咬着牙往前走,背后,阳光从业风中洒落。好似打了一地的斑蝶。 在夏天相遇相识,也在这样美丽的夏天分离。能在分别的时候有这么好的景致,也算得上是一种完满。 我回到家里,妈妈和宋叔叔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我走进房间,这个住了多年的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能看到我生活的每一个场景和细节。我扯开窗帘,阳光争先恐后地闯进来。 指尖慢慢拂过书桌,衣柜,床头,拂过那些渐冷的温暖。 房间里已经放了好几个大纸箱,里面装满我的书,我的画,我的CD,我收藏的玩具,还有他们送给我的每一份礼物。 我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上,我已经失去了恋人和最好的朋友,如果连所剩无几的回忆都丢了,那我就是要一无所有了。 留着它们,在我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能记起这些人和事,记起这段疯狂的青春。 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房间,我的心头一阵落寞。空空的房间会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息。好似熟悉,好似陌生。我生活过的气息在这里渐渐淡散,终于也会完全消失。 我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空白。 这套房子在我们搬出去后几天,新的住户就会搬过来。到那时候,就真的回不来这里了。 这儿不再属于我,我也不再属于这儿。 这个小星球,就这么孤单失落了。 老妈轻轻推开房门,对我说:“搬家公司来了,还有什么没收好的赶紧收吧。” 我仍然躺在床上,说:“都收好了,让他们进来搬吧。” 搬家工人进进出出,房间里的箱子慢慢变少,这里变得更加空荡了。 我把项链从取下来,摘下戒指戴在我左手的中指上。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一首歌,我情不自禁地轻声哼唱起来,哑哑的歌声在房间里回荡。 “如果你不再出现 我的世界还有什么可贵 可惜不够时间 让我们试验什么叫永远 想念变成怀念 心动变成心碎 偏偏还会关切 你最后属于谁 我的天空今天有点灰 我的心是个落叶的季节 我不知道如何度过今夜 所有的灯早已经全都熄灭……” 门在眼前重重关上,风冲进眼睛,干疼得厉害。 下楼,坐进车里,车窗缓缓摇上,引擎发动,真的,该离开了。 47. 最终章 蓝色太阳 在机场大厅,我手里紧紧攒着机票,不时地往门口张望。 我多么希望此时能发生电影里的情节:安景翔飞奔进来,穿越过拥挤的人潮向我跑来,他拍掉我手中的机票,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我的手私奔。 我多么渴望他的出现,我多么希望老大没有遵从我的话,在我离开她们家的时候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我把原来的手机卡扔了,他的号码也被我从电话簿里删除。此刻他若在找我,那该多么着急。 他在找我吗?他说,如果我突然消失,他会发了疯地全世界找我,这还作数吗? “小天,差不多该登机了,我们进去吧。”老妈过来揽过我的肩膀。 “妈,我……”我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再反悔了对吧。 我想说再等等,再等等也许他就会出现,在等等我就能见他最后一面,不求别的,我现在只是想见他一面。 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们走吧”。 几度回首,我始终没有在人海中找到那熟悉的脸庞。 一,二,三,四,五,六…… 我在心里默默地倒数,一步一步,脚尖每一次落地都像落在刀尖上。 七,八,九…… “小天!” 他来了!我猛然回头,内心的欢喜快要把胸膛冲破。 “小天!明年记得回来看我!” 那时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少年,他不是安景翔。那个小天也不是我,是我前面这个回过头,眼中闪着泪光的女生。 剧情真他妈狗血,他们这是在拍电影吗? “你还在愣什么?”老妈拉着我的手往前走,“再慢点就得耽误飞机了。” 十。 直至过了安检,安景翔都没有出现,我的心终于死了。 他不会来了,电影只能是电影。现实往往更加残忍。 巨大的失望与悲伤将我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厚厚的茧。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一边往里走,一边想着我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爱我的白痴: 白痴景翔,你猜我现在在哪里?你一定会说“你猜我猜不猜”是吧? 不管你猜,或是不猜,我都离开这里,离开你了。 从来都是你对我说甜言蜜语,从来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保护我,从来都是在感情了付出的比我多。可是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我还是不得不伤害你,还是不得不失约。 我心里头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们如何艰难走到一起,我们的甜蜜的爱情,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所有的话语都变得那么苍白,所有的解释都是我不安的掩饰。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你可以恨我厌恶我诅咒我,但是请你一定要好好对你自己。 你说,我消失了你会找我找到天涯海角。你知道我听了有多么开心,可是,其实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样,我希望你不要来找我,既然决定要走,我是不会让你找到我的。 你该拥有幸福,拥有一个能给你幸福快乐的人。 我多么希望那个人是我,但是命运总爱和我们开玩笑。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懦弱,我的退缩,我的害怕是如此的强大。我没有勇气和你一起和世界抗衡,我太渺小,太卑微了。 这样的我是配不上你的。这样的我,不配拥有这样美好的爱情。 景翔,谢谢你这些年陪我一路走来。谢谢你让我在青春的日子里哭过,笑过,疯狂过。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爱的人,纵然离开,无论我在哪里,我依然会把你铭记在心。 我好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在学校的天台,你我还有老大,我们吃着便当,喝着汽水,一起吹风,看天空,看海。 那样的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也许不久,你身边就会有另一个人了,无论是他或者是她,请你好好爱她。我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你们,在心里为你们祈祷。 对不起,这一辈子,我终究是辜负你了。这欠下的债,下辈子,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再痛痛快快好好爱一场。 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相见,那个时候,我希望我们脸上都带着美好的笑容。 愿那个时候,我们都拥有蔚蓝的天空。 景翔,再见,我爱你! 我的爱一直在你身边。 爱你的傻瓜 系好安全带,漂亮的空姐在提醒大家关闭通讯设备。老妈坐在我身边,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拍拍我的手。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应该也知道,我刚才的犹豫与期待。 我冲她微笑,然而泪水却掩饰不了我的伤感。 青春里总会有许多不应该的期待,然而人生中的一切,都无法占有,只能经历。 我们都是时间的过客,总有一天,我们会和所有的一切永别。经过的,即使再美好,终究会变成一种记忆。越是追逐的美好,往往会飞得越远。得到的,就该好好珍惜,然后在失去时坦然地告别。 飞机冲破云层,冲入万丈晴空。 含着泪光,透过窗,那一刻,我终于看到了蓝色的太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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