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魂——倾音
倾音  发于:2014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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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不走?! ——打死也不走! ……那就打死吧! 主角:叶枫,沈谨言 配角:秦珩 其它:sp 第1章 叶枫觉得自己是真的疯魔了。 他师从江湖声望最高的缥缈林,武艺超绝,只要在外游历三年后回去就将是缥缈林之主,可是他确实是疯了,才会为了一个才见过里面对他半分好感也没有的男人什么都丢下,一个人跟着他跑去他驻守着的边关任他发泄。 此刻他身着最低级士兵的服装,跪在那个人的营帐内,等待承受他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才会爆发的怒气。 叶枫第一次见到沈谨言,是在武状元娶亲的筵席上。 叶枫刚出林时碰巧遇上还忐忑着准备参加武试的武状元,见他身手不错,顺带指点了他几招,此次入京就被武状元喊着“恩公”抓来了酒席。 沈谨言是当朝年轻有为鼎鼎大名的镇远将军,因着年关奉召回京,自然也被武状元奉作上宾请了过来。 沈谨言为人温雅随和,彬彬有礼平易近人的模样衬上少年俊秀的面容清瘦的身材,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震得匈奴闻风丧胆的镇远将军。 叶枫坐在他邻座,被他得体的笑容勾了魂。沈谨言酒量并不好,被人劝着喝了几杯就有了醉意,迷迷糊糊地就靠在了刻意挨过去的叶枫肩上,然后完全不自知地被吃了不少豆腐。 叶枫这一碰更是心痒。他自幼就对异性无感,反而一见到漂亮男子就心神荡漾,此刻佳人在怀,他虽不敢就这样吃了他,也下定了必须把他追过来做媳妇儿的决心。 只可惜好景不长,酒醒以后的沈谨言完全不记得他这号人。而且沈谨言家教森严,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观念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接受龙阳之好。叶枫死缠烂打了好些日子完全没有进展,反而被媳妇儿彻底嫌弃,很是神伤,但是他叶枫从来就不知道“放弃”二字怎么写,就算路途艰辛,他都跟着他来了边关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事实证明,到了边关才是最可怕的。 这里完完全全是沈谨言的地盘。 沈谨言虽然在武学造诣上算不得登峰造极,行军打仗的才能却深入人心,这里每一个士兵都对他心服口服,所以但凡他下的命令,没有人不遵守——所以即使武艺高强如叶枫,面对着成千上万对沈谨言言听计从的士兵,除了忍受他的刁难,也只能忍受他的刁难。 叶枫就郁闷沈谨言不是宽容大度温文尔雅吗,那三天两头拿他开刀打他军棍算是怎么回事! 第2章 沈谨言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招惹到叶枫这尊活菩萨的。 他模糊地记得这个人似乎是当时坐在自己邻座的,除此之外他应当没有做过什么吧?就算那时自己醉了劳烦了他什么,他也道过歉了,男人之间何必这么斤斤计较,为什么他还就抓着自己不放了! 从时不时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到借拜访之名入了自个儿府邸直接就不走了。沈谨言虽有些不快,良好的修养使然,还是耐着性子接待了他。 沈谨言知道自己不像寻常将军那般虎背熊腰,但怎么不管哪个方面,就算再不明显,他都是男子啊!这男人总一副看媳妇的眼神盯着他流口水究竟算是怎么回事! 随着这个男人与自己相处越久沈谨言越觉得可怕——这个家伙居然喜欢男人,居然喜欢自己! 他一堂堂正正血气方刚的男儿,父帅还指着他开枝散叶呢,怎么可能答应他这种无赖又无耻的要求! 更可怕的是,他如果早知道这家伙是个蹬鼻子上脸的,最开始就应该把他拒之门外!还以礼相待,现在好了,打都打不走! 眼看着这个家伙默默地跪在自个儿眼前,他真想一耳光打醒他:不要再逼我了,老子喜欢的是女人,女人! 叶枫抬眸瞄了沈谨言一眼,只见他专心致志在翻阅文件,完全无视了他,只好默叹一口气,继续认命地跪着。 叶枫从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还在缥缈林的时候,无论是谁,要想动他一根汗毛都要做好被他断手的准备。只不过他所有的脾气都在沈谨言面前收了起来。沈谨言要他劈柴,他劈;沈谨言要他烧水,他烧;沈谨言要他站岗,他可以一动不动站在营前一整个晚上第二天接着去劈柴烧水做最低等最费力的活。他缥缈林尊贵的少主什么时候这么低贱狼狈过! 但是,他愿意。 沈谨言自幼接受的教育教他定好了未来所有的路——镇守边关保家卫国,请他的父帅为他提门好亲事,再带着自己的妻儿继续镇守边关保家卫国。在他的观念里,娶个贤惠的妻子才是他应当也必须做的事情。 叶枫清楚地明白要沈谨言一时半会就接受自己根本不可能,如果言听计从任打任罚可以换来他的一句“我愿意”,叶枫觉得再划算不过。 忽然又想起刚来这里的时候。 叶枫记得自己是混在他的军队里跟来的。 他用几两银子买下了一名盼着回家的小兵的身份,由于他的身量较那小兵高上太多,为了不被发现每天只能曲着腿走,通常一天下来腿脚都是酸软的。 叶枫本来是打算先跟着来,然后找个机会换身至少符合自己玉树临风气质的衣裳再出现在沈谨言眼前让他感动一番的,谁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沈谨言一行路上遭了伏击,情势危急,叶枫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不身份,救媳妇要紧啊,出手两三下解决了外敌,转眼一看,媳妇儿脸都黑了。 “那个……我不是……”叶枫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撇撇嘴偷偷看他。 沈谨言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到了营地,直接派人逮了叶枫。 “四十军棍。”沈谨言丢下这一句话,没有解释没有怜悯,直接进了营帐。 不仅仅是叶枫,营地的卫兵都目瞪口呆:将军原来真的会打人的! 叶枫到被人按在地上都还没反应过来。他起码救了他一命吧?这就是报酬?! 沈谨言坐在桌后抿着唇。外头棍子砸在人身上的闷响不绝于耳,难得施用军法的沈谨言原本有些不忍,气愤却把所有的不忍全部掩盖。 ——他居然跟到这儿来了?!他怎么敢! 一种被人窥探的羞耻感让沈谨言浑身都不舒服。厌恶,愤怒,负面情绪整个包裹了他。 ——让他滚,滚的远远的!沈谨言的内心在叫喊。 沈谨言摔下手中的书卷走了出去。 四十军棍恰好打完,叶枫身后血迹斑斑,伏在地上连站起来都无力。 “你走。”沈谨言冷着脸道。 “不可能!”就算虚弱,叶枫也回得斩钉截铁。 “那你不要后悔!”沈谨言转身回了营帐,握在手中的伤药被狠狠地摔到了床角。 叶枫自嘲地一笑,慢慢撑起来。 我才不后悔。 才不后悔。想到这里,叶枫忽然笑出声来。沈谨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叶公子当真悠闲。” 叶枫立刻敛了笑意:“属下不敢!” 沈谨言冷哼:“属下?沈某可受不起叶公子这样的下属。” 叶枫笑嘻嘻地:“你都受了一个月了,还客气啥。” 沈谨言脸色一黑。 “我错了!属下多言!”叶枫迅速俯首端正道。 “掌嘴。”沈谨言淡淡地说。 叶枫一怔:“不要吧……” 沈谨言才不跟他开玩笑:“莫不是要让本将军亲自动手?” 那敢情好!叶枫正要啄米似的点头,一见沈谨言已经彻底阴沉的脸色,只好自己伸手打上去,伴着“啪啪”的声响忙不迭地认错。 沈谨言脸色铁青。 他那根本就没用上力气! 沈谨言原本是想用军法让他知难而退,所以故意找他的茬三天两头让他挨军棍,哪知道他越挫越勇,挨完军棍过不了两天又死皮赖脸地粘过来,反倒是沈谨言自己心里越来越过意去不……去他奶奶卤的过意不去!沈谨言想给自己一耳光。 不是说讨厌的人越看越讨厌么,那他的内疚和不舍都他妈哪里来的!还有他这满脑子低俗的词语又他妈哪里来的! “停。”沈谨言冷冷淡淡地喊住他。 叶枫赶紧跪直了眼巴巴地看着他,挨了几十巴掌的脸连红都没红。 “自个儿去领完二十军棍回来守夜。” “哦。”叶枫巴巴地站起来,也没问理由。沈谨言打他从来不需要理由,就算有些什么借口,也都是莫须有强加上去的,久而久之叶枫就不问了。——他要打,他受着就是了。 别去了——沈谨言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差点脱口而出。 娘的!沈谨言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你同情他?同情他个鬼! 第3章 叶枫一手抚着保守摧残的小屁股站在沈谨言帐前的时候才终于发觉不对。 要打也该是他媳妇儿来打啊!那些个卫兵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想到这一点,叶枫直接杀回了受刑的地方,夺过还没收起的军棍照着那两名执刑者一人一棒。成功将他们放倒以后军棍一扔,得意地拍了拍手,转过身——本欲潇洒离去的动作顿在了半空,叶枫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扑通一声跪下:“将军!” “好胆量。”沈谨言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扶起一名昏迷的卫兵掺着进了帐内。叶枫见状也只能自认倒霉,扶起另一名卫兵进去。 将两人安置好,叶枫默默地挪到了沈谨言面前:“属下……” 沈谨言直接从他身旁擦过,连枚眼神也吝啬抛给他。 沈谨言原是因着良久没听到帐外的动静,想着近来罚他罚得苛刻,怕他真的伤着了,所以特意带了伤药悄悄过来:若是他昏迷了,就替他上些药罢。毕竟只是想让他失望离去,并不是真的要打死他。哪想竟恰好撞上这一幕,沈谨言气得连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叶枫,你很好! 沈谨言转身就走。 叶枫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沈谨言坐回桌边。 叶枫乖乖地跪在他跟前。 沈谨言把书卷翻得哗哗响。 叶枫安安静静地跪着偷偷拿眼瞟他。 沈谨言一册书卷摔到了叶枫脸上。 叶枫躲也不躲地任砸,然后把书从脸上拿下来,恭恭敬敬地膝行两步递回去。 沈谨言没了脾气。 沈谨言知道他自称“属下”只是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地责罚他,沈谨言也知道他性格火爆谁若犯他他必十倍奉还,沈谨言还知道这个家伙倔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动,就算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也只是因为他愿意。 但是这样他就要接受吗!凭什么! 沈谨言站了起来,让出位置:“起来,趴这儿。” “……”叶枫瞄了他一眼,又瞟了桌子一眼,再瞄他一眼,再……他脸黑了?赶紧起身趴过去。 沈谨言走到书架边取出一把红木戒尺。 “……” 叶枫再迟钝,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是要替自己上药了。 沈谨言拉高他的上衣,戒尺“啪”地一声砸到了他被粗布裤子包裹的挺翘的臀上。 “呀——”叶枫惊叫。 沈谨言咬牙。 卫兵们不是回报说他怎么打都不叫的吗!这又是想闹哪样! 戒尺不留力地连续打下去,叶枫叫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沈谨言一怒之下加了力:你怎么不去唱戏! “唔……”尖叫变成了闷哼,叶枫忍着满头冷汗趴在桌上,紧紧按着桌子,免得自己滑下去。 沈谨言皱了皱眉,又打了两下,才收起戒尺:“下次再让我发现……” “不敢了!”急促的语调意图掩盖虚弱的声音,叶枫暗自运力站起来,笑嘻嘻地望着他,“将军属下可以去休息了吗?” “……”真想在他那张碍眼的笑脸上打一拳。 “去吧。”沈谨言疲惫地点点头,总觉得自从遇见他一向温和的自己也变得暴躁起来。 叶枫信步跨出去,神色如常地转回自己的营帐,一把摔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第4章 沈谨言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满脑子都是那个欠揍的家伙! 他临走之前苍白的笑脸一直在他眼前晃着,沈谨言紧紧闭着眼睛试图驱逐那不应当出现的想法。 他没事的吧?他的内力那么深厚,才几十戒尺而已,肯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他那么无赖,每次挨罚都要跟他面前瘪着嘴装可怜闹上半天,如果有个什么,他怎么可能不抓住机会粘在他这儿呢? 没事的没事的。沈谨言转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自己。别想了,明儿他肯定又会一大早跑来闹腾,大不了到时候把伤药给他放他几天假不折腾他了就是了……其实他除了在他面前无耻一点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卫兵们说每天的活都是他一个人干,他虽然武艺高强但从不随意欺负人,还会和卫兵们谈天说地免得他们太想家……沈谨言“噌”地一下坐起来。他这是想挖墙脚?! 罢了罢了。沈谨言掀开被子理好衣服。 他也算是勤政爱兵的好长官,自己的“下属”受了罚,他去看看也不为过吧? 走到叶枫被分配的营帐前,沈谨言抿了抿唇,捏紧了手里的药瓶,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浓郁的汗臭脚气扑鼻,沈谨言捂住鼻子皱了皱眉,去找叶枫的床铺。 叶枫合衣趴在床上,没有盖被子。 沈谨言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拽起他的手腕,他身体当真强健!三月的天就可以不盖棉被了! 叶枫滚烫的体温没有阻隔地传到了沈谨言手中,惊得他手一松,叶枫就重重地砸回了床上。 喂……沈谨言拍了拍他的脸,他却没有半分反应。烧成这样……沈谨言咬了咬唇,背起他回了自己的营帐。 “传军医!” “伤口感染,烧退了就好了。还有伤口要妥善处理,不要浸水,我去煎药等会儿送过来……将军不是我说您,您不是从来不苛责下属么?这小兵是怎么惹着您了?伤叠着伤,也没上过药,要不是这点内力撑着就是华佗也救不活他了。”秦珩一面写方子一面不住地唠叨,沈谨言只专心地望着床上还在昏迷的叶枫,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沈谨言闭了闭眼。 “秦珩,把他带到你那里去,等他伤好就派人送他走,就算打晕他,送他走。” “诶?看你急得那样我还以为你要亲自照顾他呢。”秦珩望了眼躺在床上拽着沈谨言的手不放的人,摇了摇头,“唉,有情人,何苦呢~” “……”去你奶奶的有情人!沈谨言差点一句粗话脱口,这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已经被这个梦中都拽着自己不放的人搅了个透烂。 掰开他的手,沈谨言转身出了营帐:“你好好照顾他。” “……” 叶枫在床上躺了三天。 “哎他让你回京城……”秦珩追在一席白衣的叶枫屁股后面,“你听我说完好不好!他说不管怎么样都要你走,就算打晕你……呃虽然我知道我可能打不晕你,奇怪他怎么不趁你晕着的时候让人送你走呢?哎你别走啊,将军的营帐和回京的路都不是那个方向……” 叶枫忽然停了下来,秦珩一头撞在他背上,摸着肿起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娘……” “闭嘴。”叶枫冷冷地瞪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喂我跟你说了不是这个方向!还有你伤还没好全别乱跑啊……” “再多一个字割你的舌头喂狗。”叶枫平淡地丢下一句话,继续朝前走去。 “……”秦珩默默地在自己嘴巴上一拉,小跑着跟上他。开玩笑,将军把这家伙交给自己,万一出个三长两短,看将军那日唤军医的架势,指不定要自己赔命呢! 跟着跑了一路,秦珩还是没忍住:“你到底想干啥啊?” 叶枫用余光瞟他一眼,见他立马老实下来,也没和他计较,径直走上前方的小山丘,往沈谨言营帐的方向望去。 秦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正在慰问士兵的沈谨言。站在这里看得人很小,也看不清表情,勉强能辨认出身份。秦珩转过头,身旁那个人看得专心致志,眼神都化成了一汪水,只能叹口气。 要想把将军娶回家不容易啊……秦珩默叹,随即一想,奇怪,为什么会觉得将军会是被“娶”的那个? 站了近一个时辰,叶枫才终于满足。 “走吧。”叶枫淡淡地说。 第5章 天方亮时,秦珩被一阵喧哗声惊醒,揉着眼睛掀帘出来,便见着整装的士兵们从各个营帐跑出去。 又发生什么事了? 秦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起衣领丢到一旁。“喂喂!”秦珩怒了。 叶枫完全没注意他,转身回了帐内披起外衣就要跟出去。 秦珩趴在地上拽着他的衣服死不松手:“等等啊!你伤还没好全不能用内功心法,跟过去添乱啊?!” “放手。”叶枫冷冷地瞥他一眼。 “去也应该带我去啊!万一将军……啊不不不,万一你有什么小伤,我也好帮你遮掩嘛不是?”秦珩本想说怕将军有什么万一,看到叶枫瞬间黑脸立马改口半掺谄媚地开口。其实就是他也想去战场看看而已,做军医这么多年次次都是被留在营地看门的,他郁闷啊! 叶枫垂眸想了想,抓起他的后领拖了他就飞了出去。 秦珩在空中扑腾着:“哇!轻功诶!!教我好不好?教我教我!” “闭嘴!再动把你扔下去!”叶枫恨不得把他打晕,这个家伙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秦珩默默地闭上了嘴。 出兵匆忙,想是紧急状况。叶枫一路尾随在后,目光紧紧锁在最前方那个一身戎装的人身上。 沈谨言虽生得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披上铠甲之后却霸气尽现,颇有王者之风。叶枫不觉微笑,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迎他过门,岂不是得八抬大驾才配得上他。 敌方有备而来,迎接镇远军的是一波又一波的乱箭。眼见叶枫要冲上去,秦珩吓得哇哇乱叫:“你别冲过去啊傻子!前方有盾牌他们不会有事的啊!!你这样置将军威严于何地啊!!” 叶枫迈出的腿顿住。 也对,他是将军,大敌当前还要躲在别人身后,岂不是成为所有士兵的笑柄? 虽然担忧,却不能束缚他。 叶枫按住秦珩:“你在这儿不要动,我去前方看看。” 秦珩拽住他:“喂别去!你这一身白衣也太显眼了!你怕成不了他们的目标啊?” 有道理。 叶枫看看自己,又看了眼秦珩,二话不说就开始扒他的衣服。 秦珩惊得大叫:“非礼啊——” “再叫撕烂你的嘴。”叶枫脱下自己的外衣丢给他,换了一身士兵装束掠去了队列。 不能把爱人护在身后,这让叶枫颇觉无力。但是至少要看着他安全。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真有什么……叶枫随着大军朝前冲去,不住地哀叹那死心眼的孩子居然冲在最前面。……是想让他担心死吗? 谁也不看,只紧紧追着他。叶枫想,他驰骋沙场的意气,确实比蒙在营地暗无天日地批文书要快意得多。 正被媳妇儿的风姿迷得神魂颠倒的某人险些被乱刀砍中,随手干掉身边敌人的时候再往媳妇儿那里看去的时候猛然发现有个小贼举着刀偷偷跟在自个儿媳妇身后伺机偷袭。哼,哼哼,他捡起两个石子就把那个小贼丢昏了过去。 不知道沈谨言是听到声响还是身后长了眼睛,猛然转过头朝他看去。四目相对,沈谨言满眼怒火,叶枫则是一愣,随即迅速扑过去挡开了前方迎面而来的一击。 沈谨言自知失态,不再理睬他继续奋勇杀敌。只有叶枫知道这一次大概又要惨了……嗯如果他光荣负点伤,媳妇儿会不会心软? 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回到营地时沈谨言看到的,就是浑身二十三处刀伤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叶枫。 沈谨言气得发抖。 秦珩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看到沈谨言的表情吓得退了三步。 将军不会……不会要打自己吧? “将……”哭嚎卡在一半,沈谨言一步过来拎了他扔到床边:“包扎完立刻把他弄醒!” 诶?不是要打他?秦珩立刻擦干净硬挤出来的两滴泪水过去扒叶枫的衣服。 哼,让你非礼我,老子现在把你扒光!扒光! 叶枫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一眼看到面目狰狞的秦珩时怔了一怔,随即顾不得自己还半裸着,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焦急地问道:“将军没事吧?” “呃……”秦珩眼睛朝一边瞥,叶枫顺着看过去,看到了面目阴沉非常的沈谨言。 “没事……没事就好。”叶枫笑了笑,砸回床上继续不省人事。 “……”秦珩愣愣地看着床上一面昏迷一面还在微笑着的叶枫,果然这家伙一看到将军智商立刻降为零了。 “……”沈谨言已经彻底无言以对,扶了扶额转身出去了。 “……”那还要不要把他弄醒啊!秦珩好想挠墙。这两个人闹别扭闹别扭别把他扯进来好吗!!他很无辜的好不好!! 第6章 “将军,叶枫醒了。”秦珩蹑手蹑脚地端了药进沈谨言的营帐,猥琐地笑,“这个您端过去吧?” 沈谨言冷冷地抬起头。 秦珩抖了抖。 “喂他喝完,你,秦珩,去领十军棍。”沈谨言重新望向手下的文书。 秦珩手里的药碗都差点打翻:“将军!”喂喂喂他好心帮他们搭桥就换来个这样的下场?! 沈谨言淡淡:“谁准你擅自随军出征了?” “……” 哼,小心眼的将军,不就是被他识破了心思吗!公报私仇,幼稚!不敢承认,没担当!秦珩气哼哼地把药灌进叶枫嘴里,也不管他呛没呛到,灌完了事。 “咳,你怎么了?”难得看到秦珩这么焉,叶枫靠在床头,闷笑着问。 “问,问个屁啊!还不是你家将军!我让他送药给你,他还拖我去打军棍!十军棍呢!!” “哦?”叶枫勾了勾嘴角。早该知道他是这样的,自己居然还在期待……呵,“别去了,我替你挨吧。” “诶?”秦珩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你被虐上瘾了?” “不要算了。”叶枫躺回被子里,“被打得屁股开花的时候不要跟我哭。” “要!当然要!”秦珩迅速粘过去,笑嘻嘻地给他擦汗压被角,“真的啊?将军追究起来你负责啊?” “……”叶枫翻了个身,不理他。 “枫大哥,枫公子~” “滚。”叶枫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那我就走了啊~记着你说过的啊~”秦珩欢快地跑开了。 叶枫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招惹上这只傻军医的,正欲起身去领责,帐口却忽然多出一道黑影。叶枫抬起头,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媳妇儿,和他手上那把揍过他一次的红木戒尺。 “将军。”叶枫掀开被子,直起身子预备下榻行礼。 沈谨言两步跨进来,将他按趴回床上。 “我让你走。”沈谨言冷冷地开口。 “不可能。”叶枫转过头,斩钉截铁。 沈谨言一戒尺打在他身后:“走不走?” 完全没有留力的击打让伤势未愈还虚弱着的叶枫狠狠一颤。他咬了咬牙:“打死我也不走!” 沈谨言气急,又害怕下手没有轻重再把他打昏过去,干脆一把扒下他的亵裤,又是一戒尺狠狠打下去。 身后的骤凉让叶枫一惊,不等他适应又是滚烫地一下。他忍着疼痛与羞耻,转过头,越发坚定:“打死我,我也不走。” 沈谨言快被他气疯了,手上一下一下完全没有分寸:“不走?!你留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表现你有多喜欢我?!可是我讨厌你!我恨你!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我永远也不可能答应你,这样够不够?!还要我说得多绝你才肯罢休?!” 一句一尺,话毕,沈谨言也停下了疯狂挥动的戒尺。手下的臀已经红肿发亮,衬着没有被打到的雪白肌肤显得格外渗人。沈谨言不由自主地松了手后退一步。 叶枫艰难地转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沈谨言以为他终于要放弃,却不料他只对他说:“还有十下,是我要替秦珩受的。” 沈谨言扬手给了他一耳光。 “你以为你是谁?!替他?呵,你为他赢得了额外的十军棍!” 叶枫眼冒金星地一脑袋砸在床上,手上却一把拽住他的衣摆:“不要!是我要他去的,你不要罚他,双倍我也认!” 你要他去?你知道我要罚的是什么吗就你要他去?!沈谨言甩开他的手:“晚了。要么你走,要么看他受罚,你选吧。” “……谨言,你不该是这样。” 谨言……沈谨言甩开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他的声音,扬手又是一耳光:“闭嘴,谨言是你可以叫的吗!” “……将军。”叶枫艰难地咽下满口咸腥的液体,兀自笑了笑,“我真的,这么惹你讨厌吗……” 望见他这幅表情,沈谨言忽然觉得胸腔中的某个地方抽了一下。——不是,否定的话几欲脱口,他却闭上了眼睛:“那我走。等我伤好,可以吗?” “可以!给你半个月,够不够!”沈谨言毫不犹豫地开口。 “嗯。”叶枫点了点头,一直紧紧攥着他衣摆的手一点一点地松开,好像松开的是他的魂。 沈谨言转身就走。 第7章 “这个那个……”秦珩看着叶枫伤痕累累的臀眼神有些闪躲,“不是因为我吧?” 叶枫嗤笑:“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秦珩炸毛了:“喂我这是在同情你好不好!有你这样的吗!” 叶枫别过头:“不需要。上完药快滚。” 秦珩一坨药膏甩他屁股上:“将军绝对是没打疼你!” 将军……叶枫忽地笑了出声。秦珩差点想去摸摸他是不是被打坏脑子了,却听他轻声道:“他没再责罚你吧?” “没啊,不是你替我顶了嘛。恩人啊!”秦珩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热泪盈眶,“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永生难忘!” 叶枫嫌弃地甩开他:“滚。” 秦珩害羞地继续粘过去:“其实将军是罚我擅自随军出征,嗯,谢谢恩人!” 啥?!叶枫僵硬地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呃……哈哈哈哈……”秦珩干笑着不断后退,“我先走了不用送了!”转身掀帘落荒而逃。 叶枫的表情狰狞得像要吃人。 唉……算了。叶枫趴在枕头上叹了口气,看了眼屁股上还没抹开的药膏,郁闷地伸手去把它们一点一点抹开。 以前就算是师父也没这样罚过他啊,到头来还只换了句“看到你就恶心”。叶枫,你真是贱啊。 “嘶……”叶枫才抹开一点点就疼得缩回手。这哪是上药明明就是上刑!叶枫气得把那坨药膏整个铲掉往桌上一甩,被子一拉蒙着头就睡。 半晌,沈谨言从帐外走了进来。 他一早就站在外头,把他一言一行全部看在眼里。 斑驳的桌上一坨白花花的药膏分外显眼,沈谨言无奈地在床边坐下,轻轻掀开了他的被子。 挺直修长的双腿上顶着个红彤彤的屁股,肿胀未消,有些地方更是暗得怕人。沈谨言抿了抿唇,拿过药膏轻轻地替他抹开。 反正他都要走了,替他上点药没关系吧……沈谨言这样安慰自己。 “嗯……”叶枫疼得侧了侧身,沈谨言一惊,却见他只是转了个方向继续咂吧咂吧嘴巴睡着了。 “……” 这只猪。沈谨言被他气得发笑,加了两分力把药揉进去,只听他“嗯嗯啊啊”不住地叫唤,却始终不醒,疼得紧了就咬住枕头,模糊地求道:“谨言,谨言,别打了,疼……” 沈谨言无奈地把药膏收回去,重新替他掖好被子。 “回去以后,忘了我,我不值得你这样爱着。”沈谨言低声说着,捏了捏被角,慢慢起身。最后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 叶枫在秦珩的军医帐内赖了十来天,天天拿秦珩当奴隶使唤。 “去端茶!” “烫了!” “你这什么茶叶臭死了!” “拿走拿走!” …… 秦珩冲到沈谨言面前掀桌:“将军你还管不管了!” 沈谨言嘴角一勾:“你不是拿他当恩人,我怎么管?” 秦珩欲哭无泪。 合着他们二联起来欺负他呢?! 这年头红娘不好做啊!秦珩捶胸顿足这牵的居然是两头狼。 半个月一晃而过。叶枫的伤早就好了,也没有再拖下去的理由,拍了拍秦珩的脸,笑看他:“你恩人我要走了,你自己以后多保重。” 秦珩一愣:“啥?” “我要走了。”叶枫理了理衣衫,为数不多的行礼早已经收拾好,他拎在手上试了试重量,然后看向秦珩,“替我照顾好将军。” 秦珩急了,拽住他:“你要去哪?还会回来的是不是?” 叶枫浅笑,摇了摇头:“再也不回来了。” “为什么!你还没娶到将军!就这样放弃了吗?!”秦珩眼睛有些通红,他多想再加两句:你还没教我轻功,怎么能走! “他讨厌我,这就够了。”叶枫垂眸一笑,复又抬起头,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放到他手上,“你想学轻功的话,往后拿这个配饰去缥缈林,找一个叫叶桥的家伙,他会教你的。不过你这一把年纪,学不学得会我就不能担保了。” 秦珩差点跳起来!缥缈林啊!!他学不会没关系,可以留给他儿子嘛!他忽然觉得儿子的前途一片光明……只要不学面前这个傻大个儿。 但是面对武艺精湛的傻大个儿他是不敢说这些的,还得装出一副不舍的模样:“可是真就这么走了,万一将军哪天回心转意……” 叶枫低笑:“有我在一天,他便不会回心。况且……哪天只要他真的能想起我,我也便圆满了。” 秦珩叹了叹:“那……” 叶枫忽然一巴掌拍到他肩上,笑:“我知道你小子是不会想我的。替我保管好玉佩,弄丢了我可不会放过你,做鬼都不放过你!” 秦珩吓一跳,忙不迭捧起来:“那还是还你吧,你给个随便个损了点也没关系的东西就好……” 叶枫笑:“开玩笑呢。送了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不要就扔了吧,一块玉佩而已。” “嘁,那还吓我!安啦你可以走了,不送!”秦珩恼怒地把他推出去。 “啊……”叶枫被直直推出帐外,帘帐一甩差点甩了他满脸灰。摸了摸鼻子,叶枫笑了笑,纵身一跃,便消失在苍茫的大漠之中。 第8章 “将军!”秦珩匆匆闯进沈谨言的营帐,“将军,前线回来的探子醒了,您快去看看吧,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沈谨言被秦珩一吼才猛地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近来总是走神,放下根本没看进去的书卷随了秦珩赶去军医帐。 “将……将军,近日匈奴军营有些混乱……仿佛有什么人捣乱,经常出大大小小的问题,因而人心惶惶,见到可疑之人便是杀无赦……属下无能,探查时被匈奴发现,属下,属下……”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人脖子一歪,没了声响。沈谨言抿了抿唇,抚了他的双眼,低声道:“葬了吧。” “是!”身旁的一对士兵把那人搬了出去。秦珩赶忙收拾收拾把沾了血的床单换了,再迎了将军坐下,狗腿地端了茶水上来:“将军,喝茶~” 沈谨言狐疑地看了眼秦珩,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你又怎么了?” 秦珩一愣:“没,没啊。” 沈谨言把茶杯放下,淡道:“无事献殷勤,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 秦珩干笑两声:“将军,真没什么。” 沈谨言瞥他一眼:“说吧,不怪你。” “……” 他果然被看透了!秦珩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叶公子真的走了?” 沈谨言一愣,没有说话。 秦珩见他这幅模样,有些急了:“他真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还以为他只是开玩笑,毕竟他那么爱将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手?可如今已经半个月过去,他却还没有回来,秦珩已经开始怕了,再想起他那句“做鬼也不放过你”更是心神难安。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叶枫怎么着也算他半个朋友吧,万一他真的有什么…… “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沈谨言淡淡地回道。本应该是大快人心的话语此刻却带了惆怅,沈谨言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茶杯。不是期待着那个人离开么,为什么如今反而觉得空荡起来? 一听到这样肯定的答复秦珩更是慌了神,不安的感觉异常强烈,猛然想起那个探子的话,他不住地念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肯定不会有事,肯定不会的!” 沈谨言一惊,抬头问道:“他怎么了?” 秦珩把那日的情形复述了一遍,场景重新串在一起他才猛然意识到:“他是要去送死!” 浅淡的笑容,平静的话语,还有他故作玩闹的叮咛。怎么看都像是即将慷慨赴死之人最后的嘱托!再加上探子传回来的情报,试问还有谁能够在不知不觉间搅得匈奴一团乱麻!秦珩当即抓住沈谨言的胳膊:“将军他势单力薄万一被捉住了可怎么办?!你不能放任他不管啊!” 沈谨言被晃得咬牙切齿。 “传我令下,召镇远军副将主营议战,镇远军全军整装,三日之后攻下漠北!”绝不是为了那个一脸傻样的混蛋!是因为他卫国拓疆的职责! 镇远军攻入匈奴地盘的时候他们正忙不迭地救火——他们的粮草帐被烧了!叶枫站在不远处看着冒起的黑烟哼了两声:“真当缥缈林是吃素的,才几十个人就想逮住老子?!给你抓住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就是他!放箭!射死他!”忽然一声大喊,叶枫甫一转头,迎接他的便是扑面的乱箭。 妈呀……叶枫捡了根树枝挥舞着挡箭,转头却发现后面也围上了不少举着弓的士兵。靠,这起码一百号人呢!叶枫暗骂一声,一个旋身,一招“飞花落叶”将所有朝他射来的乱箭转了个方向。“噗”“噗”“噗”的声响不断,箭全部射回了弓手的身上,叶枫转身又是一招“平地惊雷”,周围的弓手全部放倒。 “哼,人多老子就怕你们啊!老子拿几百号人练手的时候你们还在玩泥巴呢!”叶枫拍了拍手,却还是忌惮这种围攻的——只要人再多些,他就难以全身而退了。转了个身绕过几个帐篷,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怎么能在这种小地方就丧了命。 叶枫劫了身匈奴兵装闪身靠近了匈奴将领的营帐。 匈奴的主帅手下有八名暗卫,都是中原请来的一等一的高手。叶枫悄声一转,洒了一把药粉,又迅速转回去。一刻钟后,看到了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暗卫。 一,二,三……这里才五个?叶枫咬了咬牙,这药粉与蒙汗药相似,不过只要散在空气即可将人迷昏。他手上只有这一包,解药也早被他吞了,如果这一次放弃,就再难找到机会了……沉思一会儿,叶枫闪进了营帐,方才在外只确定了一个人的方位,此刻在掠向匈奴主帅的途中便顺道给了他一刀,而后一刀架在卧在榻上的主帅脖子上,勒着他转了身面对最后两名暗卫:“不许动。” 望着面前两名持着剑虎视眈眈的暗卫,叶枫勾了勾嘴角,默默地计算着自己生还的几率。 百分之四十。 如果拿这个人做人质……不行,一旦离开这里敌人会更多。药粉的药效还有半个时辰,约摸半个时辰这里的士兵也会发现异常围过来,到那时他逃离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 那就拼了吧。一指点了面前人的睡穴,两名暗卫迅速冲上来,叶枫将人往面前一挡,一人急急收手退后,一人却翻身一跃从背后攻来,叶枫转身一扫,不料另一人又持剑刺了过来。腹背受敌,叶枫一掌将主帅拍向其中一人,一面回身侧闪。要杀的人已经活不久,叶枫无心恋战,掌风撂倒一人,仓促离开之时却被那人绊住,转而后背便被人劈下一道。叶枫一个踉跄,用随手劫来的刀架住又要刺来的剑。 眼前疼得有些模糊,叶枫甩了甩头,一掌震开使绊的人,几步退至门边。 今日怕是跑不脱了……叶枫笑了笑,挑起地上暗卫脱了手的剑。 来吧,我叶枫没什么好怕的! “将军!里面有人!”一声大喝震乱了叶枫本就迷糊的思维。 “围住,把里边的人全部带出来!” 熟悉的声音……叶枫迷糊地转过头,映入眼底地是那个人印在心底的人被光芒笼罩的身体。 不是幻觉吗……那么他死也无憾了。 第9章 “将军……呃……按道理说,他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了,只不过,嗯……他不愿意醒过来……”秦珩挠了挠头,想尽办法对着一直黑着脸的沈谨言解释道,“患者的求生意识不强,确实能导致持续的昏迷不醒,嗯……这是有过病例的。” “是吗,那泼辣椒水。”沈谨言冷冷道。 秦珩大惊:“将军,你要弄死他啊!” “死了倒好!”沈谨言转身对着身旁的士兵耳语几句,那小兵马上听话地跑走了。 秦珩飞奔到床边狠命地摇着那个安详地躺在床上的人:“叶枫,枫子!快醒醒啊,将军要泼辣椒水了!” 没有反应。 “枫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别想不开啊!”秦珩继续用力。 依旧没有回应。 所有人,包括沈谨言,包括秦珩,都以为他是在装昏迷。 几名小兵扛了个沉甸甸的木桶进来。 “泼。”沈谨言冷冰冰地说。 秦珩还来不及劝阻已经被人拉到了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一桶冷水泼了叶枫满身满脸。 叶枫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愿炸了毛地跳起来。 半晌,床上满身是水的人,惨白着脸色,带着毫无血色的唇,侧头昏死过去。 “叶枫!”秦珩吓呆了,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了士兵趴过去抓他的脉。 沈谨言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应当是他一脸气急败坏地跳起来破口大骂,然后看到他立刻焉下去,耷拉着脑袋如同犯了错等待教训的小孩乖乖地站在他面前,怯怯地讨好他以求避免责罚才对……然后他就可以指着他一通乱骂,再拎着他的耳朵揪他去换衣服,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晶莹的水珠一面斥他一面偷笑……应当是这样才对!可是他现下如同死水一般躺在床上是为什么?!不!不是这样的!沈谨言上前一步,却被秦珩挡住。一向狗腿聒噪的军医平静地望着他:“将军,求您放过他吧。” 放过他?沈谨言怔怔地退后一步。 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来对他说,“放过他吧”了? 秦珩转身费力地横抱起叶枫,快速地吩咐着:“打热水!取干净的衣裳!三子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沾了冷水的全部换掉,我带他去隔壁营帐!” 沈谨言呆呆地看着那个人毫无生气地靠在另一个人的肩头,晶莹的水珠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一滴,一滴,缓缓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叶枫……他伸出手时,那个人已经消失,他再紧紧地握住的,也只是一团空气。 他不想害死他的!他不想的!他不是武艺高强吗?!他不是内力深厚吗?!为什么会那样死气沉沉地躺在秦珩的怀里! 沈谨言追出去,却在面对空荡荡的营地时手足无措。 是了,他是该放过他了…… 他沈谨言何德何能,让缥缈林少主叶枫一次又一次把尊严撕下双手奉上送与他践踏! 等到他终于习惯了他的迁就意识到了他的好,敢于再不在乎世俗再不操心传宗接代,却不得不面对是他自己亲手毁去了他们的幸福这样残酷的事实。 沈谨言仰头大笑,泪水倒回眼里,把湛蓝的天空晕成了打翻的墨汁。 “咳咳……”秦珩悄悄地扯了扯营帐的外帘,小声尴尬地咳嗽以引起帐内正在拟奏章的将军的注意。 沈谨言抬眸瞥他一眼。 秦珩谄媚地笑了两声,蹑手蹑脚地蹿进来:“将军……” 沈谨言头也没抬,淡淡地问:“做什么?” 秦珩干笑着凑过去,苦着脸道:“将军,属下知错了。” “你何错之有?” “那日属下不该冒犯将军……”秦珩哭丧着脸,“将军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人计较了吧……” 沈谨言听得好笑:“我何时与你计较了?” 秦珩大喜:“那您去看看小枫子吧,他好不容易醒了却不肯吃东西,哄也哄不动,这几天都没进食再不吃可要饿死了!” 小疯子?沈谨言想了半天,才明白是说叶枫。 “与我何干?”沈谨言提起笔,淡淡道。 秦珩要哭出来了:“将军,你说过不和我计较了的!” 沈谨言执笔的手连顿也不顿。 “将军!”秦珩就差扑过去抱着他哭了。 沈谨言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枫子,快吃东西了!”秦珩端了碗,带着沈谨言喜滋滋地进了营帐。 迎接他的是一个砸在他脚底下的碗的一道干脆的背影。 “滚!把老子媳妇气跑了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叶枫没好气地吼道。 “……”秦珩撇着嘴看向沈谨言。 他看起来很生龙活虎么。沈谨言满头黑线。 沈谨言接过秦珩手里的碗,示意他出去。 秦珩忙不迭地跑出去。 沈谨言前进了两步。 “说了滚你听不见啊!”叶枫转过身抬手要劈。 “你确定?”沈谨言淡淡地问。 “……”叶枫迅速收了手坐起来,戾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耷拉着脑袋跪坐在他面前,懊悔得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喝粥吧。”沈谨言在他身旁坐下,没什么表情地说。 哦……叶枫乖乖地靠过去,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喂。 沈谨言面色不改,一口一口公事公办地塞进他嘴里,然后起身要走。 叶枫一把抱住他的腰。 沈谨言怔住。 “最后,让我抱你一次……好吗?”叶枫斟酌着开口问道。 抱都抱了,再问不嫌多此一举么……沈谨言微微侧了侧身,却被他猛然勒得更紧:“不要动,就一会儿,求你了……” 沈谨言停住。 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叶枫像是捧着自己最神圣的事物,丝毫不敢亵渎。良久,叶枫苦笑着收回手。 “对不起,我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到我。” 沈谨言回身,望见他垂下的长睫,阴影覆盖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今夜来我的营帐。”沈谨言说完,丢下呆呆地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的某人转身就走。 最后一次?!你他娘的又要给我再死一次?!沈谨言一出帐,碗便狠狠摔在了秦珩脚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珩吓得一跳脚,欲哭无泪:我这都是招谁惹谁了! 第10章 是夜。 “将军……”叶枫扶着帐子,一点一点地挪进帐里。 沈谨言只随意披了件外袍坐在桌后,手上的书册翻过一页,淡淡地开口:“进来。” 叶枫心里在打鼓,不知道他这么晚唤他来是因为什么,不过想到他至少没有当场把自己轰走,觉得事情大概还是有转机的,于是谄媚地笑着挪过去,“将军~” 沈谨言抬眸瞄了他一眼。叶枫笑得一副完全没节操的模样,完全就是逼他发火,沈谨言起身上前拽了他一把甩趴在桌上:“少给我献媚,谁让你闯进匈奴阵营的?” “呃……”叶枫可怜兮兮地扭过头,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也没谁不让啊……” 还学会顶嘴了?沈谨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得好。” 诶?叶枫受宠若惊,正准备热泪盈眶慷慨陈词一番趁机搞定他的好媳妇儿,不料身后一凉,他一低头,惊觉自己的外裤连同亵裤一起被拽到了腿根,“啪”,清脆的声响炸开,叶枫张大嘴,不敢相信……他居然亲手责他? 沈谨言又一巴掌拍下去:“继续说,还有什么借口?” 这这这这这!叶枫半天合不上嘴。这么银靡的场景……居然是在训话?! “说话。”沈谨言又是一巴掌,冷冷道,“该你讲话的时候哑巴了?” 叶枫的脸“噌”地一下红了。 不应该是这样啊!!怎么也不应该是他这样对着他啊!! “不说?很好。”沈谨言点了点头,放开他,被拉扯下的裤腰“啪”地一声弹在了臀上,听得叶枫脸红燥热。还没等他反应回来,沈谨言淡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去把书架上那把红木戒尺拿来。” “……”眼见沈谨言一副“要么乖乖受着要么远远滚走”的表情,叶枫欲哭无泪:他温文尔雅的媳妇儿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叶枫委屈地瞥他一眼,默默地伸手想把卡在臀上的裤子拉起来,却被媳妇儿斥了一句:“准你提了吗?” “!!”叶枫咬着嘴巴瞪他。 沈谨言倚着桌沿,好整以暇回看他。 于是叶枫鼓起嘴巴,沈谨言微微挑眉。最后叶枫委屈地转身往书架挪,沈谨言瞥见他印着半个巴掌印的双臀忍笑忍到内伤。 叶枫慢吞吞地取过戒尺,慢吞吞地挪回来,又慢吞吞地把戒尺双手奉上,最后委屈地抬了抬头,一双眼睛蓄了水般地看着他。 嗯,居然还要仰视他?!沈谨言为这个认知感到十分地不舒服,纤指往床榻一指:“趴着。” 叶枫一听,立即可怜兮兮地拽着他的衣摆求情。 于是沈谨言大发慈悲,亲自把他拖到床上按趴下。 “……” 沈谨言在床边坐下,把他的裤子拽下来一些,露出了两个完整的巴掌印。 没注意过他的皮肤居然这么敏感,他分明没用多少力,叶枫屁股上的巴掌印居然也是久久不散,粉嫩嫩的煞是可爱。 “将军……”叶枫撑着身子扭过头,嘴巴都嘟了起来。 沈谨言扬手给了他清脆地一巴掌。 叶枫被打趴了下去,臀上的巴掌印清晰得快要跳出来,叶枫伏在自己的手臂上咬着小臂忍住痛呼。 他要打……就让他打吧。叶枫闭上了眼睛。至少自己于他还有用,也不至于一无是处。 沈谨言是很鄙视他分明不疼还装得好像被人戳了一刀似的狂委屈狂叫唤的,但是从某方面来说,他也觉得他这幅模样其实还挺可爱,至少还是生龙活虎的。他也会使坏地故意加几分力打他。——随他叫唤,总得乖乖受着。但是他如今才发现,他最忍受不了的,是他这样一言不发完全逆来顺受的模样。 这表示着,他已经把他当外人,和那些卫兵一样,只是刽子手,再不亲近了。 沈谨言忽然生起气来。 戒尺被扔在一旁,沈谨言挥舞着巴掌,不夹内力,不刻意使劲,就用最寻常的力道一左一右地甩到他臀上。 赌气,你赌啊,接着赌啊,你有种就去再死一次,看我管不管你! 沈谨言一刻不停,即使打得急了,力道却丝毫不变。叶枫本以为会是狠狠的责打,可是直到和军棍戒尺相比如同挠痒痒一般的巴掌已经持续了近一刻钟,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谨言根本不是在拿他撒气。 叶枫悄悄转过头,看到沈谨言一脸严肃,好像此时此刻没有比打他更重要的事情。叶枫脸色微红,唤了他一声:“将军……” 沈谨言一顿,随即更用力地打上去。 屁股有了之前的预热,对疼痛格外敏感,加上着肉的是他温热的手掌,此刻不算残酷的击打竟让叶枫难以忍受。“疼,疼!”叶枫叫唤着,伸手就要去挡。 沈谨言也不和他废话,捉住他的手腕固定在腰间,继续打。 “呜呜呜,不要打了好不好?”叶枫微微扭动着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哼。沈谨言从鼻子里哼话都懒得跟他说。 有胆量去寻死,没胆量再喊他“谨言”了?“将军”?我要真有你这样的士兵,早把你拖出去直接打死了! 叶枫直觉是自己惹他生气了,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惹他生气,又或是自己怎么有资格让他生气。 “将军……”叶枫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将军,换戒尺吧……你的手会疼……” “……” 果然不把他打死他就会把自己气死!沈谨言把他抓过来横摆在自己腿上,不管不顾地继续狠拍。 “……” 叶枫快要抓狂了。 不带这样折磨人的!!他的体温,他的手掌,他的……叶枫再忍不住,转过身一把将他扑倒,按住他的肩膀,面红耳赤地瞪着他。 理智,理智,理智,理智……叶枫粗气喘了半晌,终于恢复些许。看着身下同样瞪着他的人,抱歉地笑了笑,缓缓松手:“对不起……你如果……就继续打吧。换戒尺吧,不要碰到我,不太干净,或者我去领军棍,多少都可以。” 沈谨言被他气懵了。 这种时候,他居然停了?!他居然还能忍住?!他居然……还要讨打?! “叶枫你给我滚!”沈谨言指着帐外吼道。 叶枫起身理好衣裳,默默地去扶他。 “别碰我!滚!”沈谨言一个翻身坐起来,气得脸都红了。 叶枫满眼忧伤地看着他,静静跪下:“属下知错,求将军莫因属下气坏身子。属下自将领罚,绝无怨言。” 沈谨言只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蛋! 这种事难道还要他亲自开口吗?!他怎么说得出口!! 打死他算了! 叶枫见沈谨言脸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慌忙站起身要扶他躺下找秦珩过来,不料刚直起身子,面前就是一黑,顿时僵住满脑子空白。 沈谨言气得脑子都不好使了,看到他站起来以为他真的要滚,抓住他就用力地吻下去。 这样够不够?你懂不懂?!叶枫,你不是不放弃吗!你不是打死都不走吗!他妈都是开玩笑的?!沈谨言猛地推开他:“要滚快滚!死走!永远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唇上骤凉,叶枫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蓦地笑了起来。 “不走,打死也不走。”叶枫嬉皮笑脸地曲着身子抱住他,任凭他挣扎,“媳妇儿都在这里,不走,绝不走。” “滚!”沈谨言只觉得自己已经烧了起来,他这番话本当是期待的,此刻听到却更觉难堪,抬手死命推他,“你去死!” 叶枫笑得嘴都咧了:“不去,我死了,你不是成寡夫了吗~” “你!”沈谨言怒。只可惜可怜的沈将军不论是身量体力武艺还是无耻程度都不及缥缈林叶少主,几番挣扎依然被人扑倒在床。 “谨言,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叶枫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微微一笑。 “本来也没要你。”沈谨言转过脸,宁死不屈。 “嗯!”叶枫猥琐地一笑,“是我、要、你~” “你!”沈谨言恼羞成怒,“我要在上面!” 噗……叶枫差点没忍住喷笑出来,趴在他肩上蹭来蹭去:“不给。你纠结这么久,可不就是不想在下面吗~如今接受了,当然也是同意在下面了~” “你给我滚!”沈谨言怒瞪他。 叶枫恬着脸笑:“你打赢我,我就滚~” “你无耻!”沈谨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家伙了,满脑子盘旋的都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沈将军……您才知道叶少主无耻吗? 叶枫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去蹭他的脸:“原以为你是真的恨我,我才狠下心离开,可是如今佳人都投怀送抱地献吻了,我怎么还有放手之理?” “……滚开!恶心死了!”沈谨言用力推他的脑袋。 叶枫哈哈大笑:“还有更恶心的,你就从了我吧~” “你唔——” 从未打过败仗的沈将军力不从心,孤身难敌武艺高强的叶少主,从此彻底沦为无耻之徒的帐内人,在基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正文完—— 番外: 秦珩握着叶枫给他的玉佩很是纠结。 嗯……究竟是给他儿子用好呢,还是自己用好呢? 秦珩托着下巴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自己用吧!儿子?他连老婆都没找到,哪有耐心再去等那个现在还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儿子! “将军!我和你们一起回缥缈林!”秦珩追上了还未走远的叶枫二人。 不知道将军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说服了老将军和帝王,辞了官和叶枫回缥缈林。看那两个整天打情骂俏,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到死啊…… “你去干嘛?”叶枫没好气地问。 “这个啊,你不是让我去找那个叫什么叶桥的人吗?”秦珩手一摊,掌心赫然是那块叶枫曾交给他保管的和田玉配。 “什么?”沈谨言揉了揉眼睛从马车里钻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秦珩手上那块上刻大大的“枫”字的玉佩。 叶枫看着沈谨言瞬间脸黑,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于是轰人:“自己去!” “喂这是你给我的,送佛送到西啊!”秦珩不知死活地争道。 “……”叶枫转眼,果然看到自家媳妇儿的脸已经黑成了煤炭了。 沈谨言“哼”了一声,回到车里。叶枫欲哭无泪,恶狠狠地瞪着秦珩:“要去可以,你来驾车。” “哦好啊好啊!”秦珩开心地爬上去,“我还从来没架过马车呢……” “滚进去!!!”叶枫怒吼。 缥缈林。 秦珩被几乎要用眼神杀死他的叶枫丢在了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林子里,转了半个时辰,往地上一坐,郁闷地扯着树枝叹气。 忽然一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冰冷的剑刃之外是更冰冷的声音:“你是何人,因何擅闯缥缈林?!” 秦珩吓得呆住了。剑刃再逼近一些,他才哆哆嗦嗦地掏出玉佩:“叶,叶,叶,叶枫让我来找,找,找……”找谁?他吓得想不起来了。 玉佩被人夺过,半晌,剑刃终于离开了秦珩的脖子。冰冷的声音狐疑道:“叶枫给你的?” “是,是,是啊……他说,他说让我去找一个叫什么桥的……”秦珩还是不敢动,举着手作投降状。 “叶桥?”那人淡淡道。 “对!就是他!”秦珩跳过来抓着他的衣袖:“这位大哥你认识他吗?带我去找他吧!” 那人抬眼扫过被拽着的衣袖,微微蹙眉:“你找他做什么?” “叶枫说让他教我轻功的!”秦珩想到自己将要可以飞檐走壁就是一脸得意,但是一想到自己差点在这鬼林子迷路,一把又抓紧了那人的衣袖,“大哥,你行行好,带我去找他吧!好不好?” 那人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上下打量他之后,淡淡道:“你不适合缥缈林轻功,我遣人送你回去吧。” “喂!”秦珩一听,不干了,“为什么我不适合!” 那人不欲解释,抬腿便往前走。 秦珩炸毛了,不知道哪来的狠劲居然就这样追了上去。那个人没有回头,步伐似乎也一直未变,但是让秦珩郁闷的是就算他再怎么加快速度,那个人总是在他前方三尺。秦珩气喘吁吁地狂奔了一路,终于在快要栽倒在地上的时候看到那个人在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敲了三下门,然后推开了房门。秦珩冲过去挂在门上,虚脱了一样一动不动。 正在粘着自家媳妇儿耍赖求饶的叶枫怔了一怔,然后抱紧了自个儿媳妇,臭着一张脸道:“你来干嘛!” 门口的人悬着一块玉饰,丝毫不理会他的表情,冷淡地问:“你的?” “那不然呢?”叶枫揉了揉鼻子,“你见到那小子了?” “收回去。”那人随手将玉佩掷到他身上,转身就走。 “喂你够了!”秦珩从门上扑下来,抓着他,“你凭什么说我不合适啊,啊?!你凭什么剥夺我的机会啊!你谁啊你!” 那人望着自己被一双脏手揪住的衣襟,狠狠地皱了皱眉。叶枫捂嘴偷笑:“他都能跟上你,资质还不错,叶桥,你收了他吧。” “……”叶桥拧眉不语,倒是秦珩一下子吓着了。……这这这这是他未来的师父?! “师父……呵呵,呵呵呵呵……”秦珩干巴巴地笑着,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叶桥眉头皱得更深,叶枫在一旁添油加醋:“二桥,人家都拜师了,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啊!” “……”叶桥回头狠狠瞪他一眼,拽起秦珩走了出去,“哐”地一声,整个屋子震了三震。 “师父……呵呵呵呵……”秦珩讨好地凑过去,却被叶桥毫不犹豫地推开:“离我远一点。” “……”秦珩委屈地低下头。 “真想跟我学?”叶桥扫了他一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 “嗯嗯嗯嗯嗯!”秦珩不住地点头。其实跟谁学倒是没太大关系,反正他谁都不认识,只要不是叶枫就好了…… “我的规矩很多,你三思。若是后悔,我现在送你走。”叶枫声音更冷了些。 秦珩没说话,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他。 叶桥扶额。 “我先带你绕林一圈,然后你自己绕着跑,以后每日卯时自己来这里,十圈,明白么?” “十圈!”秦珩受惊了。 “做不到,现在就可以走。”叶桥淡淡地开口。 “……” 秦珩泪目:“我跑还不行吗!” 自觉……这种词对于秦珩大概也只是词而已。被虐了一整天,第二天的辰时,叶桥在给秦珩安排的房里看到的就是卷着被子胳膊大腿全露在外面睡得正香的秦珩。 “秦珩。”叶桥皱了皱眉,喊道。 秦珩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回应他。 叶桥上前一步,掀起了他的被子。 秦珩死死地抓住被子,跟着被牵起了上半身。 叶桥深吸一口气。 睡梦中的秦珩梦到自己正抱着鸡腿在啃,忽然有人要抢他的鸡腿,他不给,那个人抢不动,他正要得瑟,那个人却一把把他掀翻了就打,巴掌打在身上的声音脆脆的……等等,好像真的有点疼? 秦珩被尤其重的一巴掌打醒,睁开眼,他是抱着被子的没错,也是躺在床上没错,这房间也是……“哎呀!”秦珩一转头,看见身后挥舞着巴掌毫不客气地拍打自己臀部的某人,吓得猛地往旁边爬了两步。 叶桥也不阻止,立起身子,冷淡地道:“去把书架上的戒尺拿来。” 秦珩抱着被子缩在床角,眼泪汪汪地摇头。 叶桥不为所动:“快去。” 秦珩摇得更用力了。 叶桥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书架边拿起戒尺,回到床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按倒在床上,挥起戒尺就是足力地一下。 “啊啊啊啊啊!!!”秦珩尖叫着,挣扎着,却被叶桥一只手按住脊背动弹不得。紧接着,第二下也重重地落到了他的身后,秦珩直接飙了泪,手舞足蹈地试图反抗,换来的是第三记几乎要打到骨头上的戒尺。 “呜……”秦珩呜咽着,死猪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叶桥见状,松开他,淡淡地说:“不反抗了?” 秦珩咬着被子摇头。 “让你拿戒尺,不去?” 秦珩吸吸鼻子:“不敢了……” “卯时晨跑,不记得了?” 秦珩委屈地点头:“记得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 秦珩一惊,怯怯地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不自觉地抖了一抖:“辰,辰时了……” “今日晨跑取消。”叶桥冷淡地说道,“作为代价,四十戒尺,包括你违抗师命的惩罚,若有下次便是翻倍,听到没有?” 秦珩泪流满面:“听到了。” 叶桥用戒尺点了点床榻:“该怎么做需要我教你?” 秦珩抬起头,委屈地望着他。 叶桥回看他:“我耐心有限。” “……呜,不罚不行吗!”秦珩又缩了缩。 “可以,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你什么也没答应过。” “呜——”秦珩哀嚎一声,视死如归地扑倒在床上。 叶桥扶了扶额。这个家伙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难搞啊……罢了,教便教吧,至于教不教得会,不在他的责任范围之内。 四十戒尺,秦珩觉得他熬了四十个春秋。嚎得嗓子都哑了,身后那个人还是无动于衷,继续一板一板力度均匀且一点也不放水地打到他身上。 叶桥打完最后一下,手下的翘臀早已通红发亮,秦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抽一抽险些要用口水把自己给呛死。 叶桥将戒尺随手往床上一扔,拉住他的胳膊:“够了,哭成这样,你是个男人么。” “不是不是不是!”秦珩还有力气甩着手哭闹着,“我还没弱冠,是男孩,是少年!你虐待我!” 叶桥被气得哭笑不得。男孩?少年?面前这个家伙确实还是一副少年模样,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难怪……无赖得这么理直气壮。 “够了,”叶桥板起脸,“再闹还打。” 秦珩被噎了一下,心知自己敌不过他,只能忍气吞声地咬着被子不说话。 “今日给你时间休息,若有下次,带着伤也要训练,听到没?” “……”秦珩气鼓鼓地转过头无视他。 叶桥抬手一巴掌甩到他红彤彤的屁股上。 “哎哟!”秦珩转回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叶桥面不改色地再次问道:“记住了么?” “……哼。”秦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底气不足地抱紧了被子。 叶桥扬手又要打,秦珩立即就嚷嚷出来了:“听到了听到了!” 叶桥收回手,顺手丢了瓶药膏给他:“自己上好药,明日卯时,再见不到你人,你就等着爬完十圈。” 秦珩接过药膏,对某人离去的背影嗤之以鼻,随手打开药盒闻了闻,却觉不对……这味道,分明是外伤圣药凝玉膏的香味啊……这么贵的药,他也舍得给他?秦珩盖回药盒,拿下巴蹭了蹭被子,开始思考人生。 第二天卯时不到,叶桥就亲自来抓秦珩起床了。他不太相信那个无赖的家伙,也并不是很想再揍他一顿——费力倒是其次,如果他唯一一个徒弟只是收来供他泄力的,那他还不如不要。 秦珩果然趴在床上卷着被子睡得正香。 叶桥扶额。 多说无益,叶桥上前扒下他的亵裤,照着还粉嘟嘟的两个小肉丘就是两下。 “哎呀!”秦珩迅速捂着屁股醒了过来。这一次他学乖了,一眼看见天色,立马就爬了起来,顺便拉起了裤子……想想不对……这不是还没到点吗? “我又没说不起来!你干嘛打我!”秦珩委屈得跳脚。 “打不得了?”叶桥淡淡地反问。 “……”秦珩默。 “换衣服,一刻钟后我在林里看不到你,你就小心了。”叶桥话毕转身离开。眼看着叶桥走出门,秦珩抓起枕头就朝门上丢:“混蛋!” 亏他昨天还下定决心好好巴结他呢!这个家伙根本就不讲理! 秦珩垮着一张脸跑着步,一圈,两圈……十圈过去,已经脸色通红累趴在地上了,还是垮着脸。 叶桥忍着笑走过去:“这就完了?去扎马步。” “你你你你你……”秦珩指着他,手指不住地颤抖,脸也更通红,呼吸也更加急促……大约是被气得。 “快去。”叶桥把他拽起来,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 “你……算你狠!”秦珩咬牙切齿,拖着已经软了的腿,扎起了四不像的马步。 叶桥顺手折了根树枝敲到他腿上:“站不直么?” 秦珩炸毛了,直起身子嚷嚷:“当然站不直!跑了十圈腿都软了怎么直啊!” 叶桥一树枝抽到他屁股上:“那是你跑得不够,扎不好就再跑十圈回来扎,再扎不好就扎到你扎好为止。” “你!”秦珩气得都要哭出来了,哪有这样霸道无耻的人啊! “站好!”叶桥冷着脸道。 “将军,将军!”终于逮到叶桥不在,秦珩一溜烟地跑到沈谨言房里诉苦,“那叶桥太欺负人了!” “哦?怎么欺负你了?”沈谨言抬了抬眼,随口道。 秦珩把这些日子的血泪史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讲出来,眼泪越抹越汹涌:“将军,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沈谨言放下了笔,摸了摸干净的下巴,想了想:“你最近学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秦珩更伤心了:“他完全没教我怎么飞!天天就是跑步和扎马步!还让不让人活啊!” “二桥那是帮你打基础,”叶枫从外面走进来,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啪”地一下敲他脑袋上,“完全没有功底就想学缥缈林轻功,你找死呢。” “……哼!”秦珩嗤了一声。 “好好跟着二桥学,你是他唯一一个徒弟,他不会亏待你的。”叶枫走到了沈谨言身旁,厚着脸皮就要跟他挤一张椅子。 “二桥?”沈谨言望着身旁的人,奇道。 “他是二少主。”叶枫凑过去偷香了一个,立即就被沈谨言赏了个暴栗,委屈地摸着头望着他。 太过分了!!这样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简直令人发指!!果然谁都靠不住啊……秦珩泪奔出门,自个儿找角落哭去了。 叶桥回来的时候秦珩正坐在树下撕树叶。嘴巴撅得可以挂油瓶,手上也是泄气一般地用力撕扯,身边是躺了一地的碎叶渣。 有这么委屈?叶桥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少年,怎么了?”叶桥走过去,笑问。 “要你管!”秦珩头也没抬,继续扯他的树叶。 等等……这声音有点耳熟?秦珩抬起头,顿时吓得后挪三步,赶紧拍拍屁股站起来:“师父……” “嗯,坐。”叶桥倚着树干,朝秦珩方才的座位扬了扬下巴。 “这个那个……师父不坐,徒儿不敢坐……”秦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不敢?”叶桥低笑,“敢骂我混蛋,不敢在我面前坐下?” “……”秦珩惊恐地摇了摇头,一道手势把自己嘴巴拉上。 “可以了,我若真要计较,还用等到现在?”叶桥嗤笑一声,“坐下,别让我押你。” “……”哦。秦珩默默坐下,不敢抬头看他。 “对我不满?”叶桥似乎问得很是随意,秦珩却差点连心都跳出来,连忙摇头摆手:“徒儿不敢!” 瞧他心虚那样儿!叶桥嗤了一声:“行了,说实话,不罚你。” 真的假的?秦珩狐疑地盯了叶桥半晌,终于试探性地开了口:“就是,师父太藏私了,也不肯教徒弟些实在的东西。” “实在?”叶桥皱了皱眉,秦珩的神经瞬间就崩紧了,却见他只是瞬间便又平静下来,“还不会走便教你跑,这是你以为的实在?” “呃……” 叶桥没等他开口,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想学轻功,不愿意跑步扎马步,行,明天教你。” “真的?”秦珩惊喜地跳起来。 “嗯,真的。”叶桥瞥他一眼,“TJ?你若自觉,需要我TJ吗?” “……”又想起几次被人从床上抽起来的经历,秦珩不说话了。 “行,明天开始我不强迫你,你什么时候起来了什么时候来找我,想学什么我便教你什么,怎么样?”叶桥淡淡地说。 “……”答应了真的没有风险吗?秦珩有些犹豫。这个条件太诱人了太诱人了啊! “就这样吧,明儿你醒了自个儿来找我。”叶桥垂了眼睑,转身离开。秦珩看着他淡然的背影,竟然难得地感觉不出欢快。 不过惆怅也只是一会儿。次日秦珩习惯性地在卯时睁眼,忽然想起不用再这么早起了,于是又闭着眼睛躺了回去。所以等到他终于睡得舒坦了想去找叶桥了,已经午时过了。 “师父……”秦珩尴尬地挠挠头陪笑道。 “嗯。”叶桥淡然地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走吧。” 他真的教他轻功! 秦珩很兴奋,十分兴奋,相当兴奋,兴奋得叶桥都在质疑自己是不是教错了东西……又不是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之术,至于吗? 叶桥本以为秦珩只是三分钟热度,却不想他真的很认真在学,甚至每天都要完成任务才会去休息……如果忽略他每天要睡到自然醒通常要到下午才会来找他这个事实。 ……所以,叶桥本意让他自己发现必须早起努力才能赶上进度才能学会轻功的美好想法,散了一地…… 也挺好的。叶桥笑笑,望着正在拼命联系平衡的秦珩淡淡开口:“一个时辰后我来检查。” “知道啦!”秦珩头也不抬地朝他挥挥手。 叶桥又看了他一眼,低低一笑,转身饶到树后,胸口忽地剧痛,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来。忍着疼痛施展轻功,终是在离开树林之后才呕出血来。 叶桥看了眼几乎蔓延至手心的那条黑线,无奈地一笑。 时日无多了呢……那便再传授他些许吧,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徒弟。 又缝叶桥不在,不过这一次不是秦珩去找那一对,是那一对主动来勾搭他:“二桥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叶枫皱着眉头问。 “不对劲?”秦珩被迫停下练习,好好想了想……“好像……” “你仔细想想!”叶枫打断他,声音里竟难得地染上焦急,“言行,声音,更重要的是……” 秦珩一拍脑袋:“啊,如果要说,师父最近脸色一直很苍白,我还以为是被我气得睡不好所以才……” “有没有吐血!”叶枫没心情听他说废话,揪住他的衣领问。 “啊,没……”没有二字几欲脱口,秦珩终于难得地发现了不对。 师父最近总是出现一会儿消失一会儿,而且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有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是被冲洗过的,但是以他对血液的敏感程度……他还以为是因为师父杀人了,难不成…… “他现在在哪?!”叶桥已经忍不住用吼的了。 “我怎么知道啊!”秦珩猛地甩开他,正要去找,忽然想起什么,反手抓住叶枫,“你说,他怎么了?” 叶枫本不想多话,想起秦珩好歹也做过一段时间军医,又是叶桥徒弟,想了想,转身道:“谨言,你拿我手令先去玄门调集人马搜林,我一会儿就到。” 沈谨言点了点头,转身匆匆离开。叶枫拿出一袋药粉:“这是我今天去找叶桥的时候,在他房里发现的。” 药粉?秦珩抬头看了叶枫一眼,拿起小纸袋,远距离闻了闻,随即面色凝重:“他吃这个?” “我去的时候,这个药包是打开的,旁边有一杯热水。”叶枫别开眼。 “……”秦珩慢慢地握紧了药包。昨天还面色淡然地教他怎样在空中蓄力的师父,居然已经要用这种几乎催命的吊命药来续命吗……忍受一刻钟强力药效带来的噬骨之痛换取三个时辰如常的强健体魄,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为了什么? “上一次唐门摆下鸿门宴,他执意要去,再三跟我保证了不会有事,想不到……”叶枫捏紧了拳。是他疏忽了,唐门善毒,师弟再谨慎,进了人家的地盘也是防不胜防……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是为什么会同意师弟赴宴! 毒?秦珩忽然抓住他:“他中了什么毒,你知道吗?” 叶枫一愣,摇摇头。他若知道,怎么会放任师弟这么久。 症状,症状……师父这几日有什么异常,有什么异常……吃饭,喝茶……他怎么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先别说了,找到他是关键。你回二桥房里等我,如果找到他我第一时间送过去,所有该准备的全部准备好!”叶枫说完飞身离开,如果不是时机不和,秦珩很想叹一句,他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这种境界啊…… “哦……”面前已经没了人影,秦珩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赶紧跑回房里去。 秦珩在房里等了整整一天一夜。一向乐观到无脑的秦珩也开始着急了。 不会,真的回不来了吧…… 秦珩开始焦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焦躁。如果说只是因为他是他的师父……秦珩对师父这个词的概念,早先是停留在“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这个级别的。他是弃子,是被一位老中医带回家养大,并授了一身医术的。后来老中医去世,秦珩听从他的遗愿去参了军——如果秦珩知道自己的师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门之中归隐的二当家,大约他就不会参军,一早开个小医铺骗钱了。 所以,当叶桥被冠以“师父”的名号对他严格要求甚至还会出手教训他的时候,秦珩其实是很不习惯的。大约是因为膝下无子,老中医对他溺爱得过分,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秦珩虽然觉得有点过了,但还是很乐于享受的。但是到了叶桥这里……算了,不提也罢!——等等!难道说师父后来对他放宽那么多,是因为师父知道自己……秦珩越发坐立不安。 秦珩其实比较贱,不喜欢别人对他太好。比如说老中医,老中医去世的时候秦珩哭得昏天黑地。秦珩发现,如果别人对他恶语相向,那么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恨他,可是如果待他太好……他还不起。他什么也没有,做了几年军医也没存到银子,都拿去买药去了。要说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也就是他这个人了。 所以如果叶桥一直那样冷冰冰地欺负他,他是没有心里负担的——你教我轻功,我给你出气,这样够了吧?可是现在他发现事实和想象有些出入,这些天来他一直忽视了,其实叶桥待他很好,教了他很多,没有因为他气他就故意坑他,反而好像……这几天都似乎要倾囊相授,果然是因为…… 怎么又绕回去了!秦珩用力拍了拍脑袋。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如果是中毒的话……只要还没有毒发,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的! 秦珩还在跺来跺去地烦躁,门忽然被大力撞开,叶枫背着昏迷了的叶桥冲了进来:“秦珩!快!” “已经昏倒了?!”秦珩大惊。 “……”叶枫把人放下,有些闪躲,“被我打昏的……” “……” “是唐门号称无药可解的‘一线锁魂’,”秦珩把叶桥的右手拉出来,将那条已经蔓延至手掌的黑线亮给了叶枫看,“当黑线到达手心就会毒发身亡,七窍流血而死。” “无药可解?!”叶枫抓住秦珩的手臂。 “呃……他们是这么说的。”秦珩瞄了眼被叶枫抓着的衣服,好怕他会把他的衣服扯破……他已经没几件完整的衣服了啊…… “那就没办法了吗?!”叶枫果然揪得更紧了。 看着被扯得紧绷的布料,秦珩的心里在滴血:“我先试试压制一下,我写一张方子,你按照方子混进热水烧开给他泡澡,我给他扎完针就立刻要用。” 叶枫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拽着他到桌边,也不管耳旁“呲啦”的布料撕裂声:“好!你快写!” “……”秦珩泪目。果然,还是被毁了! 如果叶枫知道秦珩这一针要扎两个时辰……罢了,不过多烧几次水,也不是他烧,他忍! 终于忍到秦珩扎完针,他冲进去却发现那条黑线丝毫未退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想掐死秦珩了。 秦珩连退三步:“别!先打水!” 叶枫被赶了出去。 秦珩认真地给被扒得什么都不剩地靠在木桶里的叶桥擦洗身体。 唔,师父的身材还是不错的……秦珩慢慢地擦洗着,从手到脚从上到下从脖子到……他忽然脸红了。 秦珩别开眼。 都是男人,又不是没见过,脸红个什么劲啊! 秦珩咬了咬牙,又转过来,然而在看到……他又脸红了,这一次,连手脚都有些无力。 ……他不干了啦! 终于擦洗完,秦珩的脸都烧成了炭,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叶桥从水里捞起来,红着一张几乎滴血的脸给叶桥换了衣裳,这才松了一口气。 黑线已经退到手肘了。嗯,这样再过七天,配合药方再让叶枫替他把剩余的毒素逼出来应当就没问题了。 可是……七天……面对这样的叶桥……秦珩想,可能他自己撑不到七天以后了。 秦珩正在飙泪,想着是不是明天要蒙着眼睛给叶桥擦身子,忽然,床上传来轻微的响动。秦珩转过身,看到正皱着眉慢慢伸手往颈边的……师父醒了? 叶桥抬了抬眸,看到秦珩,有些诧异:“你……” “我……?”秦珩不解。 “嗯,你?”叶桥点了点头。 “……我?”秦珩更加不解。 “就是你。”叶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秦珩指着自己:“……我??” 叶桥终于明白,面前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他抚了抚额:“你,怎么在这儿?”他记得,最后的时候,好像他面对的是一脸狂躁的叶枫。 “我……”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的秦珩瞬间,委屈了。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为他担心了整整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地为他治了病医了毒,险些自己都腿软摔在床前,结果换来的第一句话不是“你辛苦了”,不是“让你担心了”,也不是“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而是——“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该在这儿!我走了!”秦珩转身就跑。 “……”叶桥愣了愣,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这个小孩子了,摇了摇头,抬起了右手。反正时日无多,他走了也好,不要让他担心吧……呃?退了?叶桥眨了眨眼。 “喂,你怎么那小破孩了?”叶枫端着药碗出现在门口,诧异地望了眼秦珩泪奔的背影,走了进来。 “……”怎么了?他也不知道啊……叶桥表示很无辜。 看叶桥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叶枫对这个反射弧略长的师弟也只能低笑:“你可以对他稍微好一点,他为了救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一天一夜……? “哦对了,他原先是军医,谨言军队里的。”叶枫把药碗递给他。 “……是这样。”叶桥淡淡地点了点头,接过碗。 “你这样子……我好想再打你一顿。谁说你没有救了?!如果你再敢寻死或者找个破地方自生自灭什么的,门规处置,听到没?!”叶枫怒了,又不能揪起他打一顿,只能发干火地踹了床边的案几一脚。 叶桥又是一愣,又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和身上干净的衣服,叹了口气,微微一笑:“我明白了,不会有下一次。” “知道就好!如果师父在,看他不扒了你的皮!”叶枫恶狠狠地夺回已经空掉的碗,“你好自为之!” “……”叶桥眨了眨眼。 叶枫门规什么的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但是……他好像的确是不知不觉地伤了某个小少年的心……要不要去哄呢?又该怎么哄呢?这好像才是比较头疼的问题啊…… 事实上,秦珩并没有委屈太久。他气愤地爬回自己床上,被子一卷,由于太累很快就睡着了,自然也没心思再去委屈了。所以在叶桥翻来覆去终于下定决心去安慰一下自个儿小徒弟的时候,看到床上卷成一团的……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坨状物时,他的心情,一个符号足以概括:…… 这什么睡相!叶桥皱了皱眉,拉了拉秦珩的被子想替他盖好,却发现……他裹得太紧,以至于在不把他弄醒的前提下帮他重新盖被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真是服了他了。叶桥无奈地在床边坐下,拍了拍那一坨,压了压被子露出秦珩的脑袋。看着睡得无比纯熟的小徒弟,叶桥长叹一口气,拨开了他额前略有些凌乱还似乎被汗水微微打湿的头发。 小徒弟长得还挺可爱的。叶桥低笑,把他安置好,又拍了拍他,才起身离开。 医者吗……叶桥又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手肘,倒是自己看轻了他。也是,如果没点能耐,师兄又怎么会把玉佩交给他呢? 叶桥甫一离开,秦珩便翻了个身。 ……半个身子倒挂在床上,摇摇欲坠…… 秦珩有一个很好的……嗯,习惯。只要睡一觉醒来,什么委屈烦恼都不记得了。所以,他继续悠哉悠哉地起床,换衣服,洗脸,去找叶桥。……叶桥。 想到那个人,秦珩不是很高兴。他慢悠悠地荡到了叶桥的房前,刚伸出一条腿,有些不满,又收了回来,转念一想自己又没错干嘛要心虚,于是又把收回的腿迈了出去…… “进来吧。”里头穿出来叶桥淡然的声音。 “……” 秦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踏了进去。 叶桥倚在床头,看着秦珩一副鼻孔都要朝天的模样,轻笑:“今天很早。” 早?秦珩趴到窗边往外一看,天才刚亮,好像……确实蛮早的…… “那是我勤奋!”秦珩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说。白白害他担惊受怕那么久,到头来自己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凭什么啊!秦珩怒了! 叶桥一愣,随即低笑:“是,你一直很勤奋。” “……”秦珩一下子就焉了。 摆明了讽刺他啊这是!而且他还不能反驳! “那个,”叶桥顿了顿,抬起头看着秦珩,“昨天,麻烦你了。” “哼,是很麻烦!”秦珩重新找到了自信,立刻仰起头不可一世道。 “……”叶桥……无言以对了。 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典范……叶桥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想到这一茬,秦珩才想起这几天都应该进行针灸,想起又要苦逼地工作,秦珩垂头丧气道:“脱衣服,给你扎针。” 叶桥静默了一会儿,还是顺从地脱了上衣,趴在了床上。 “……那个,全部脱掉,”秦珩别开眼,扭捏地说,“不然毒素排不出来。” “……” 叶桥顿了顿,默默地起身把身上最后几块布也脱掉,然后趴了回去。 “……” 秦珩再一次被惹毛了。 那个被看的人都不害臊,他这个看的人还替他害什么羞啊!! 虽然说不管秦珩怎么心情不爽地使坏吃叶桥豆腐叶桥始终面色平淡冷静如常,但是从秦珩每次按上他的皮肤传回来的瞬间僵硬又迅速放松的触感来看,叶桥他,羞涩了。 秦珩无声地奸笑。哼,你装啊,你接着装啊! 所以当秦珩提出要帮叶桥用药水沐浴而叶桥委婉地想要拒绝时,秦珩猥琐地上下打量自己的师父:“看都看光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啊!” “……”叶桥想,也许请秦珩来替他驱毒本质上就是个错误。 “来,我不会占你便宜的!”秦珩严肃地扶起叶桥,说得一本正经,十分地此地无银三百两。叶桥任他作为,已经彻底什么也不想说了。 唔,以后找机会把他关小黑屋里半个月吧,还要扒光他的衣服。叶桥想。 秦珩当然不知道叶桥的打算,他此刻沉浸于抚摸师父完美的身体上,上下揉搓,双眼发直。至于尴尬……早就和鼻血一起私奔了。 “……”叶桥头疼地别开脸。 及至结束,秦珩意犹未尽地替师父换上干净衣物,咂咂嘴,抬起头:“师父,好了。” 师父?他真有把他当师父?叶桥不相信。他瞄了秦珩一眼,淡道:“轻功这几日练得怎么样了?” “呃……”这几天都在盼着他呢!哪有时间练啊!秦珩想要咆哮,可是抬眼看到师父不像是跟他开玩笑的神色,只好憋屈地答道,“没有练……” 叶桥点了点头,似乎没有要惩罚他的意思。秦珩刚想热泪盈眶地扑过去抱大腿,却听到他淡然地丢出一句:“明日检查,若是不合格……”叶桥瞥了秦珩一眼,“自己准备好戒尺。” “……”就知道他准备公报私仇!秦珩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检查就检查,他才不怕呢! 秦珩之所以早起,只是因为前一天很早很早,早到还未至傍晚就睡下了,所以第二日……好吧,叶桥本来就不该期待那个家伙会自觉地起来的。 叶桥耐着性子从天方亮等到日上三竿,某个家伙终于打着呵欠过来找他了。 “先扎针吧。”叶桥淡淡地说。 咦?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被他看了?秦珩疑惑了一下,却也没有意见。嗯,总要解决的事情他也不喜欢拖。 秦珩再一次过足眼瘾和手瘾(……)之后,叶桥一身素衣立在秦珩身前,从语气和眼神都看不出异样,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浓郁的杀气,他望着秦珩,面无表情:“去树林吧。” 秦珩:“……”好吧,本来就逃不掉。 叶桥倚着树干望着空中飞来跳去的秦珩。 忽略他刻意显摆出来堪比他睡姿的高难度动作,他对轻功的掌握还是比较到位的。甚至说从外行的角度来看,足够了,只是…… 叶桥信手拈了个石子儿,“刷”地弹到了秦珩的腿上。 “啪!”“啊!!” 庞然大物落地,惊起一地灰尘。 “再来。”叶桥眼也不抬,淡漠道。 秦珩从地上蹦起来,指着叶桥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一甩袖子:再来就再来! 第二次,秦珩躲过了叶桥的石子儿,却因为半途扭转方向控制不稳摔在了地上。 秦珩恶狠狠地瞪了叶桥一眼:“再来!” 叶桥微微挑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连续十几次,从一颗石子儿到七颗石子儿,秦珩拖着一双被石子儿丢青了的腿,终于栽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叶桥轻笑,直起身子走了过去。 看不出来,他的悟性还是挺高的,只这十几次中,就已经能避开他大部分的攻击了……只是,还是不够稳。也不能怪他,毕竟这才几个月,从零到现在,他确实很不错了。 “……”感觉到叶桥走了过来,秦珩猛地跳起来,差点缺氧栽回去。他怒视叶桥半晌,拽起他的衣袖就往房里拖。 “……?”叶桥莫名其妙地被拽着带进他的房里,看到他取了戒尺一把塞进自己手里,在看着他一把扑倒在床上,叶桥:“……” “要打就快打!”秦珩闷闷地说。 叶桥:“……”他没想打啊…… 良久没听到身后的动静,秦珩忽然想起什么,红着脸一把拽下自己的裤子,又扑了回去。 “……” 叶桥看了看秦珩,又看了看手中的戒尺,头一次产生了“骑虎难下”的感觉。 那就……打吧? 叶桥抬起手。用了对他来说是“寻常”的力道,不过看到秦珩明显地一颤,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家伙几乎没有内力,而且刚被他折腾了半条命…… 罢了。叶桥近前一些,淡声问:“为什么罚你?” 其实叶桥是真心在问的。在他看来,秦珩这么主动,大概是有什么他没看到的地方又犯了什么事儿吧,这几天他确实没怎么管教他,如果有错,干脆一并结了。他不喜欢拖,秦珩似乎也不喜欢拖。 但是这话到了秦珩耳朵里就被理解成:用得着这样吗!都给你打了还要精神侮辱! 于是秦珩倔上了,埋头在手臂里一句话也不肯说。 叶桥疑惑了:这又是怎么了? “我在问你话。”叶桥又甩了一尺子下去。 秦珩委屈得胸口疼,他大口喘着气,继续犟。你打,打死我算了! 粗重的呼吸声哪里逃得出叶桥的耳朵,他握住秦珩的手腕将他拖起来,看到了两只眼睛通红看上去惨兮兮的某少年。 “……”打疼了?不至于吧……以往打得比这多比这狠的多了去了,也没见他这么委屈啊。叶桥愣愣地,笨拙地给他擦了擦眼睛:“你……还好吧?” 秦珩甩了甩他的手想要挣开:“不好!你接着打啊!” “……”这又是怎么了? 秦珩甩了半天甩不脱,顶着两只兔子一样的眼睛瞪着叶桥:“放手!谁要你装好人!” 叶桥很不理解:“你自己做错事了还有理了?” “我哪有做错什么!我不就没按着你的意思天天早起练功吗!用得着这样刁难我侮辱我吗!这几天你出这样的事情,我哪儿有时间哪儿有心思练啊!你不就想打我吗,你打啊!”秦珩一把伤心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他用力抹了抹眼睛,恨恨道,“你打啊!你打死我好了!” 叶桥依旧捉着他的手腕,甚至无意识地被牵到他眼前蹭了一手眼泪。他无辜又莫名地看着秦珩:“没犯错,那你为什么这么主动?” “……”秦珩,僵住了。 秦珩半晌不答话,叶桥也不再和他僵持,放开他,转身取了手巾,递给秦珩:“别哭了,没错就没错吧……我不该不问清事情就打你,是我不好。” “……”秦珩僵硬地抬起手扯过手巾,“那刚才的检查……” 想到这里,叶桥勾了勾嘴角:“还不错,不过还有进步的空间。” “……所以,你刚才,没想打我?”秦珩几乎是咬着牙问的。 叶桥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啊。” “……”秦珩想给自己一耳光。 叶桥被秦珩赶了出去。 叶桥被推到房门口面对着紧闭的房门时,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睛。 没问清理由就揍了他,是他不对,所以被秦珩推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反抗,但是也不全是他的错吧?虽然,主要是他的错,可是……好吧,全是他的错。 叶桥抬手敲了敲门:“秦珩?” “滚!”秦珩咆哮。 叶桥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但是错在自己,秦珩不高兴发脾气也是正常,于是没有太在意,继续敲门:“秦珩,你的伤……” 里面顿了顿,又是一阵咆哮:“都你他娘害的!还装他娘的好人!滚!!” “……”不能忍了。叶桥直接踹开了门,黑着脸站在了秦珩床边:“再说一遍。” 秦珩往床里缩了缩,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么主动的丢人被叶桥尽收眼底,羞恼就让他再一次吼了出来:“都是你害的!还装什么好人!” ……气势明显弱了好多。秦珩欲哭无泪,果然叶桥的银威已经深入到他内心了吗,他害怕…… 叶桥没和他客气,一把掀翻他,将他按趴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手的戒尺就落了下去:“骂我可以,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嘴里不干不净,我就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听到没!” 秦珩本来是要怒的,然而听到第一句话,他转过头,脸贴着枕头看着叶桥:“骂你……可以?” “……我没有不让你骂。”对于他抓住的重点,叶桥有些无力,“但是不准骂娘……” “你是猪!”秦珩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趴在床上兴奋地骂道,“王八蛋!无耻!@#&%#&#@%#……” “……”叶桥闭了闭眼,对于他无限不重复的咒骂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戒尺跌落在床上,叶桥用力地给了他一巴掌:“闭嘴!” “嗷——嗷嗷嗷嗷嗷!你说给我骂的!”秦珩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在床上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安分一些,泪流满面,“你说话不算数!小人!伪君子!” “还讨打?!”叶桥示威地扬了扬手。他算是发现了,这个家伙就是宠不得!给他一滴水都能泛滥! 秦珩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终于闭嘴不说话了。 “这都谁给你惯的!”叶桥瞪了他一眼,还是坐了下来,慢慢轻轻地把他的裤子全部扯了下来,问道,“你的腿伤了,需要上药吗?还是揉一揉就可以了?” “不,不用了,你走开……”秦珩往前方挪了挪,脸红地想脱离叶桥的控制范围。然而叶桥没有遂他的意,拽住他的脚踝把他拖了回来,声音平淡,双手从脚踝往上游移:“你在害羞?” “……”秦珩再一次僵住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叶桥这小人!呜呜,他再也不欺负叶桥了! 毕竟秦珩不是爱纠结的主儿,见叶桥诚心替自己揉伤,便不再顾忌地使唤开来。叶桥的力道控制得很好,揉了半个时辰,第二天秦珩又可以生龙活虎地乱蹦了。 第三天施针的时候,秦珩发现叶桥身上的黑线已经退到胸口了。比预想中的进度要快很多,秦珩想了想,决定提前将毒素逼出来。 “你去找叶枫!”秦珩当即推了任务。他才不要去找那个家伙,那个天天被自己夫人欺负的家伙就只会拿他撒气!而且每次都和将军卿卿我我,每次都要欺负他! “……” 叶枫正在卖力地讨好他家夫人。 阿桥的事情不可能就这样揭过,即使阿桥不介意,他也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他带了他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队伍,两天之内剿了唐门。 不过……他去之前,因为没有绝对的把握全身而退,所以没有告诉谨言……所以…… “谨言……”求了一个晚上,才堪堪得以近身……而沈谨言自他回来,便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谨言……”叶枫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蹭过去,“谨言,我错了……” 沈谨言看也不看他,径自在房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决定把虽辗转几人之手却终被叶枫郑重交到他手上的玉佩也收起来,然后,拿起已经准备好放在橱里的包袱,理也不理叶枫,径直往外走去。 叶枫慌了神,一步拦在他身前:“谨言!” “让开。”沈谨言淡淡地说。 一面对沈谨言,叶枫的气势就软成了渣,他弱弱地问:“谨言……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沈谨言依旧看也不看他。值得庆幸的是叶枫比他高半个头,不然为了不看他还要抬起头……太毁气质了。 “谨言,你不要这样……不和你说,是我不对,可是……” 沈谨言伸手推他:“让开。” “谨言!”叶枫拉开他的手用力抱住他,“我怕你担心,我害怕你不准我去……” 沈谨言挣了两下,懊恼地发现自己还是挣不脱他,更恨他每一次没理了就用强,气得话不经大脑直接脱了口:“那你去找对你百依百顺的!死赖着我干什么!” 话一出口沈谨言就悔得恨不得钻地缝里去。果然和这个家伙呆久了自己的冷静全成了渣,他居然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了! 叶枫一愣,更加愧疚也更加激动:“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谨言,这么久了,你还在怀疑我吗?你还不信任我吗?” 之前因为那块玉佩他就跟谨言解释了好一阵子,他真的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才把玉佩给了秦珩,也只是为了让他去找阿桥。虽然谨言吃醋他很开心,可是他也不想三天两头地重提这种事,任谁被心爱的人怀疑也不会开心,可是如今……又要一次吗? 沈谨言也快被他气死了。反正脸也丢过了,再丢一点也无所谓!“是啊!我怀疑你我不信任你!你就信任过我吗!上次的事情不提,你宫里的事情不告诉我也罢,可是你两天不归也不用告诉我是吗!怕我担心,怕我不准你去,所以就问也不问背着我就走了是吗!你当我是什么!你了解过我吗!你就知道我会不准吗!你就没有想过我会因为你突然不见了更担心害怕吗!” 叶枫这一次,彻底愣住了。 见叶枫不回话也不动,呆呆地看着他,沈谨言更觉羞恼,简直就是对他人格的侮辱!他一拳打向叶枫腹部,丢开他就走。 “唔……”叶枫被打倒在地,捂着肚子蜷起身子。 “……”沈谨言顿了顿。肯定是装的!他一拳才多少力!可是……他这两天都没回来,也不告诉他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搞定吧……难道真的…… 沈谨言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心软! 沈谨言丢下包袱,恨恨地走回去:“喂,别装了!” 叶枫没有回话,额角的冷汗不像是装出来的,沈谨言这才迅速背起他把他放回床上,起身要去找秦珩。 “别走,我没事……”叶枫拽住了沈谨言的手,声音有些虚弱,却也不像是在逞强。沈谨言抿了抿唇,停在了当场。 “只是一些皮肉伤,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叶枫扯了扯嘴角。 沈谨言听完,忍了很久,终究还是没忍住,转身扒了他的上衣……腹部一片深深的青紫,明显不是他那一拳造成的。他转身就要去找秦珩。 “别……真的没什么,谨言,我没有骗你,真的,相信我……”叶枫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一些,诚恳地望着沈谨言,道,“是诱敌之计,没有伤到要害,谨言,送死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因为我还有你。” “……”鬼话连篇。沈谨言嗤之以鼻。 叶枫撑起来一些,轻轻地拉了拉沈谨言的手:“谨言,是我错了……你说得对,我没有相信你,又怎么能强求你信任我,我……我会改,以后,不论什么都先告诉你,好不好?如果你还是不满意,我任你惩罚,怎样都行,好不好?” “……”白痴。 “不需要。”沈谨言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伸手按住了他的嘴,阻断了他听完之后急切申辩的意图,继续道,“不用什么事都跟我说,外出之前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叶枫手上不自觉地加了加力,很是感动:“谨言,你原谅我了。” “……”沈谨言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干站着冷冷看着他的举动。 “谨言……”叶枫蹭了蹭他的手,把他拉过来抱住,“谨言,我……” 情话没来得及出口,门口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师兄。” “……不理他!装不在!”叶枫恶狠狠地说,顺便又往谨言怀里蹭了蹭。 门外的人顿了顿,才继续:“师兄,你的门是开着的。” “……” 叶枫一肚子火都撒在了秦珩身上。 “他是师父你是师父?!什么时候轮到你派他去干活了?!他身上还有毒没解,万一在哪个地方晕倒了你负责?!做了多少年军医了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你当这是开玩笑呢?!……” 秦珩委委屈屈地站着听训,腹诽道:人都能活蹦乱跳地抽我了,你当他是颗草呢风一吹就倒? 沈谨言一直忍着笑,终于听不下去,拉了拉叶枫:“行了,该给二少主驱毒了。” 叶桥倒是没深思为什么叶枫怒气如此旺盛,不过看着自己唯一的小徒弟被人指着鼻子训,确实有点……嗯,不太舒服。他侧了侧身,不着痕迹地把秦珩挡在了身后:“是我要去的,师兄不必责怪他。” 叶枫本来准备给夫人点面子,就这样罢休了,这会儿见这个扰了他好事的罪魁祸首还敢出来挡枪子儿,顿时火气又上来了:“还有你!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等你毒驱了伤好了,门规伺候!” 叶桥淡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这个师弟……这种不愠不火的态度真是让人既抓狂又发不出火。叶枫挫败地摆了摆手,“算了,开始……” 叶桥忽然抬眸看着叶枫:“你是不是去了……” “嗯。”叶枫无力地点了点头,“过来吧,好了我要回去睡觉。” “明天吧。”叶桥忽然说。 叶枫一愣,秦珩也讶异了一下。秦珩不是看不出叶枫身上有伤,可是伤也不是那么严重,给师父驱毒绰绰有余,那么师父这是…… “我没事,搞定了你我才安心,快点。”叶枫卷了卷衣袖往床边走去。 “秦珩,给他看伤。驱毒延至明日。”叶桥淡淡地说。 一时间房里的另外三个人都愣了。 秦珩和沈谨言发愣,是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和善良好欺负的叶桥也能这样不怒自威地发号施令。而叶枫发愣,是没想到师弟这样的魄力居然也会用到自己身上。 一时间房里安静异常,叶桥不催也不说话,只淡淡地看着呆望着自己的师兄。最终还是秦珩慢吞吞地挪到了叶枫身边:“脱衣服。” “……”叶枫。 “……”沈谨言。 “……”叶桥微笑。 “师父,你今天好帅呀。”秦珩殷勤地给叶桥捶着背,狗腿地凑上去道。 叶桥没有说话,闭着眼睛趴在床上舒服地享受小军医专业的按摩服务。 被冷场了秦珩也不觉有异,继续凑上去:“师父师父,小枫子是不是去找了给你下毒的那群人?” “嗯。”叶桥随口应了一句。 “啊?”秦珩疑惑地挠了挠头,“上一次枫子带你回来那次你们不是已经搞定他们了吗?” 叶桥顿了顿,轻声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秦珩不解:“那不然呢?难道不是你发现毒已入骨于是去找他们偿命最后被枫子打晕了带回来的吗?” “……不是。”一个人去找他们偿命?小徒弟也太看得起他了吧……他看上去有这么冲动吗? “那是什么?小枫子还要找你算账?”秦珩趴过来疑惑地问。 “我……”虽然有些丢脸,叶桥向来也不是个会为自己找借口开脱的人,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实话,“那时候以为自己已经不行了,所以……去到后山竹林,自生自灭……” 秦珩一瞬间的表情——好像被人打了脸一样。 叶桥有些尴尬,瞥见秦珩的神态突然就后悔了:“那个……其实……” “懦夫!怂!没胆量!没担当!”秦珩突然就火了,破口骂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叶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愈加高大,却因为这样一个突然戳破的真相完全崩塌。他怎么可以这样!如果叶枫不去找他,他就真的死在林子里了吗?那么他那几日的担惊受怕……秦珩都不敢回想。 叶桥难得地想解释两句,抬眼看到的却是秦珩红通通泛着水光的眼睛,于是闭上嘴巴,耷拉着脑袋乖乖听他骂。 在秦珩变着花样至少骂了他八遍懦夫之后,叶桥终于忍不住了,没人给他按摩他也干脆坐了起来。秦珩一面继续骂一面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些,叶桥却没有同上次那般把他按倒痛揍,反而端起了床边的水送到了秦珩面前:“你要不要喝一些……”再继续骂? 秦珩没反应过来。 “……润润喉?”终究没好意思把后半句说出来,但是叶桥还是很诚恳地问。 “……” “那个,”叶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是我不对,如果害你担心了,我道歉。如果你还想骂的话,可以,呃……喝点水再继续……” 秦珩狐疑地看了眼他手中的水:里面没毒吧? 叶桥看他脸色怪异,顺着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再一次抬起头:“水有什么问题吗?” “……” 秦珩夺过杯子,一口饮尽了里边的水,指着叶桥继续骂:“懦夫!你以为死了就能解决问题了?!blablablabla……” “……” “啧啧,居然真的有人敢骂二少主。” “二少主哪有那么可怕?” “嘘! 第二天,叶枫神清气爽地走到了叶桥房里。 媳妇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呀,想起昨儿晚上的销魂滋味……如果事前媳妇没有抓着自己胖揍一顿惩罚自己两日未归就更好了……嘶,说起来,现在还是有点疼……趁叶桥秦珩不在,叶枫悄悄揉了揉饱受摧残的小屁股。说到这个,谨言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块板子回来,还把它供作家法,真是,真是……太讨厌了!什么时候得把那玩意儿偷走毁掉,要么把它变成门规,总之绝不能留在身边! 对了,二桥还欠着自己一顿板子呢,嘿嘿嘿嘿嘿,叶枫不厚道地笑了。 叶枫叶桥都是老宫主从外头领回来的,即使没有人揭穿过,或者说没有人敢揭穿,但是都能猜到他们大抵也就是哪家不要的小孩,因为老宫主从来不屑做讨人的勾当。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挨罚……哦不,只有叶枫经常挨罚。叶桥受罚的次数真是少之又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叶枫那是相当的郁闷。这个师弟,要说他呆吧,确实是呆,他不肯做的事情就算自己磨破了嘴皮去教唆他都不做。但是!一旦他做了什么坏事,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到自己身上!甚至有的时候他承认是他师父都还是罚自己!都被师弟呆呆的表象给欺骗了!叶枫欲哭无泪。 最可恨的还不是这个,最可恨的是每次自己挨了罚师弟都会颠颠地跑过来,一脸认真严肃地给自己上药,那诚挚的模样让人想恨都恨不起来,真是气死人了。 所以,嘿嘿嘿嘿,二桥,你终于落在我手上了。叶枫奸诈地笑。 叶桥是跟在趾高气昂的秦珩身后进来的。 “大清早的你们去哪儿了?”叶枫奇道。 “跑步!康复运动!”秦珩恶狠狠地说。 “……”叶枫一脸诧异地看向师弟,见师弟确实出了不少汗……等等,能让师弟出汗,这得是跑了多久啊?! 叶桥默默地走过一边拿衣服:“我先去冲一下。” 等到叶桥走远,叶枫本想恶狠狠地训斥秦珩这个不懂得体贴病人的笨蛋大夫一顿,转念想想人家的家务事,自己还是不要插手好了。……等等,家务事? 叶枫不怀好意地打量了秦珩几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对了秦珩,你跟二桥学得也差不多了吧?” “啊?还好吧。”秦珩没太在意。 叶枫故作惆怅地叹了叹:“学得差不多了你也考虑考虑离开了,无名无份地一直留在缥缈林也不是个事儿。” “离开?”秦珩愣了。 “啊,不然你准备一直留在这儿?”叶枫很是无辜地看着他。 不行吗?秦珩差点就脱口而出。 “你考虑考虑吧啊。”叶枫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内心则窃笑不已。二桥啊,师兄可是不惜扮黑脸来帮你呀。 叶桥回来的时候,迟钝如他,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 叶桥看了看满眼笑意的叶枫,又看了看有些无精打采的秦珩。 叶桥疑惑了:“……怎么了吗?” 叶枫欢快地走过来把叶桥往床边推:“没,快来快来,驱毒要紧。” 又看了眼才抬起头卸下满脸惆怅的秦珩,叶桥才将信将疑地回道:“……哦。” “要持续输送真气,大约半个时辰。”秦珩取出银针,“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没说停都不能断。” 相对而坐的叶枫叶桥点了点头,双掌相抵,不过一会儿,便进入状态。真气流转,叶桥本因为持续运动而稍有血色的脸却忽地惨白。 秦珩迅速找准叶桥头顶上的穴位扎下银针。叶桥忽地一震,一股黑血从嘴角留了下来。 感受到师弟的异常,叶枫睁开眼看了一下,却立刻被秦珩吼了一声:“不要停!” “……”叶枫满含鄙视地瞟了秦珩一眼,重新闭上眼睛。 叶桥紧闭着双眼,似乎有些痛苦。秦珩凑过去在他身旁轻声说道:“不要忍,张开嘴,把黑血吐出来。” 叶桥无意识地顺着张口,立即又是一口黑血扑了出来。 “对,就是这样。不要忍,没关系,全部吐出来就好了。”秦珩温声说着,拿过浸在水里的手巾,双手拧干,散开来轻柔地擦拭叶桥嘴边的血迹。 叶枫从听到秦珩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惊异于一向没大脑的二货军医居然也有如此体贴专业的时候,又一想,嗯,一家人嘛,于是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叶桥只觉得体内气流冲撞得难受,根本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只模糊地能听到一些零散的话语,便顺着去做。后来发现吐出血以后会舒服很多,也就不再克制,嘴唇下巴上清凉温柔的触感让他更加放松,便一连串一连串地吐黑血出来。 被黑血喷了一脸的秦珩僵住了。 ……算了,他忍!反正最后几天了。 最后几天了啊……真的要走了吗?离开这里,离开……师父? 秦珩有些失落。虽然不知道这种失落从何而来。 其实也不是非得赖在这儿,自己出去就算不做军医了开个小医铺也能过得挺舒服,但是,为什么就是不想走呢? 秦珩抬起头,看着面前脸色已经渐渐好转,吐血也不再频繁的人。心上好像忽然拧出了一团乱麻,秦珩别开脸,迅速地擦洗被血染黑的手巾。 秦珩想,自己不愿离开,大概是因为……叶桥。不然,他实在想不出哪里还能够让他这样留恋了。 但是,那又如何?自己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徒弟吧。 那还是,走吧。他也不是总要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半个时辰之后,秦珩拔出了银针,切了一下叶桥的颈脉。叶桥虽然猛地僵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任他把住了自己的要害。 “好了。”秦珩的话如同赦令,叶枫慢慢地切断真气供应,跳起来一把抓住了秦珩的衣领:“彻底根除了?” 秦珩白他一眼:“彻底根除了。不过这两天可能还是会有点虚弱,好好调养几天就没问题了。” “那个,辛苦你了。”叶桥很是诚恳地对着秦珩说。 “哦,没什么。”秦珩兴致不高,随意应了一声就去收拾东西了。 叶桥有些莫名地望了眼叶枫,叶枫转身笑趴在叶桥身上。 “师兄。”叶桥正色。 “啊,师弟。”叶枫还在笑。 “你做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没,没什么。师弟你加油,哈哈哈哈哈……”叶枫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 叶桥一直怀疑是不是那件事还没让秦珩消气,但是秦珩的样子也不像是在生气啊,默默不语,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就连去找叶枫叶枫也只笑不说话。他不就是去冲了个凉吗?怎么一回来人都不正常了? 虽说叶桥的脾气和耐性在交好的人面前几乎是没有底线的,但是,忍了三天,他终于忍不下去了。他要找秦珩问个清楚,不肯说就揍!揍到他说为止! 不过有人比他更快一步,还没等他走出屋子,传令的就来了。大少主的惩戒令,命二少主叶桥刑司待罚。 “……”也罢。 叶桥接过手令,不见半分犹豫地迈步朝刑司走去。 叶枫悠闲自得地踏进刑司的时候,叶桥已经在刑司里站了一刻钟了。刑司里的执事们个个胆战心惊绕着道儿远离传说中鸡蛋里能挑出骷髅的二少主,生怕哪点小错入了他的眼被拖出去重做一百遍。二少主可是出了名的没人性,千万不能惹! “哎,师弟呀,”叶枫拍了拍叶桥的肩,无视掉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走到他面前,无限惋惜地叹道,“其实我也舍不得罚你呀,我们师兄弟一场……” “我知道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叶桥面无表情地撇他一眼。 “……”好吧。叶枫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嗯这个嘛,虽然师父没有规定具体罚多少,不过,小惩大戒,姑且就罚你五十板子好了,师弟一定要好好记住教训,下次再犯,可没这么便宜了。” 叶桥随意地点了点头,根本没仔细听叶枫讲话。这个师兄没个正形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了,不过自己确实做错了事害他担心,让他揍一顿消消气也不算什么。叶桥转身背对着叶枫,开始宽衣解带。 叶枫一把截住他:“你干嘛?” 叶桥抬眼:“你不是要打么?” “……”那你也不用全脱掉啊老子怕忍不住啊谨言会吃醋的啊!!! “免了免了。”叶枫赶紧摆摆手,“念你初犯,不用去衣了,趴好就行了啊乖。” 叶桥嫌弃地瞟了叶枫一眼,重新系好腰带,走到刑室中央的刑台边上,俯身趴下,握住了刑台两侧本是用来绑缚受刑者双手的铁索。 “开始吧。”叶桥淡淡地说。 叶枫:“……”这到底是谁要揍谁啊?!叶桥这黑心眼的家伙真的不会伺机报复吗?! 哼,管他呢,先揍了再说。叶枫掏出从自个儿房里偷出来的板子,甩了两下,阴笑着走上前。 嘿嘿嘿嘿嘿,师弟,你也有今天呀! 叶桥闭上眼睛,清晰地感觉到师兄走近,感觉到师兄抬起手,感觉到…… “啪!”木板拍打在被锦衣包裹的臀上声音有些沉闷,力道不算猛,叶桥的身子保持着由于这种任人鱼肉的姿势而引起的少许僵硬,一言不发地忍受着。 叶枫自顾自地抽打着,压根不去看叶桥的反应。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师弟挨打的时候总是一声不吭跟个死人一样,这种时候去调戏他完全就是给自己找没趣,所以叶枫只顾自个儿抽得开心,才不管那个挨打的家伙是不是爽歪歪。 叶桥忍得很辛苦。叶枫要不是没揍过人,就绝对是故意的,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左左右右完全无规矩可循。叶桥已经太久没受过罚,他还真的没想过再一次受罚是这种情景,而且如此销魂。 连着甩了七八下,叶枫忽然想起什么,凑上前问道:“多少了?” 叶桥深吸了一口气,才回道:“四十七。” 啧啧,就知道这个呆师弟会数着。以前就是这样,由于叶枫自己经常是挨打挨得七荤八素根本不知道打到了哪儿,为此还多挨过好多板子,但是每次师弟总能精准地报出挨了多少下。叶枫忍不住问过一次,师弟不无鄙视地看他一眼:“为了防止被多打。”末了还添上一句,“和师兄你一样。”叶枫:“@#&%$#%@#&……” 叶枫又甩了甩手,还有三下是吧,嘿嘿嘿,叶枫高高扬起板子。 不过板子真正落到叶桥身上的时候还是轻了很多。唉,叶枫叹气,自己还是心太软了,想着师弟的毒才刚解,身子还虚着,也没忍心打太重。差不多就行了,虽然机会难得…… 最后一板重重落下,叶桥深深吸了一口气,松手,站了起来。叶枫做贼心虚地把板子混在一堆刑具里,还可以埋在底下,这才转身看到师弟已经面色如常地立在了自个儿面前。 叶枫正想说些什么,外头忽然来人通报:“少主,有人闯进了宫外的林子里!” 叶枫一挑眉:“谁?” 通报的人有些犹豫:“好像……好像是秦公子……” 秦珩?!叶桥眉头一皱:“在哪,带我过去。” “……可恶!怎么又迷路了!”秦珩第三次经过同一个地方,郁闷地锤了一下身旁的树干。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迷路了就算了,都几个月了,居然还迷路……秦珩欲哭无泪。真是的,早知道就让那个人带自己出去好了,耍什么脾气还一个人冲出来,这下好了,走不掉也回不去,早饭也没吃现在饿得都没力气了!郁闷郁闷郁闷! “哎呀呀小军医,这是干嘛,离家出走啊?”叶枫点了点秦珩背在身上的小包袱,调笑道。 秦珩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想想就是这个家伙要赶自己走,顿时不想理他,脑袋一扭继续往前走去。 “喂,方向错了。”叶枫站在原地笑。 “……”秦珩咬了咬牙,冲回来,“带我出去。” 叶枫挑了挑眉:“你真要走啊……” “你要去哪?”叶桥走出来。身后的伤不算很重却也不轻,一路赶来衣袂摩擦得更是疼痛难忍,从叶枫的角度来看,嗯……师弟又开始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嘘,哎,走啦走啦。”叶枫偷笑着悄悄把带他们过来的侍卫赶走。师弟呀,把握机会呀。 “回去了。在这里也住了好久了。”秦珩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底气不足地说。 “……” 半晌没听到叶桥说话,秦珩抬起头,正对上叶桥有些失神的目光。 “这样……”叶桥回过神,点了点头,压下心头莫名的失落,想了想,掏出了自己随身的玉佩,“你跟了我这么久,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个……”你如果不嫌弃就收下吧。 看到那块上边刻了一个“桥”字的玉佩,秦珩瞬间就红了眼,揪住叶桥的衣袖:“你留我一下会死啊!干嘛玉佩都要给我还赶我走!” “赶你走?”叶桥一愣,“不是你自己要走的吗?” 秦珩涨红了脸:“不是你和叶枫商量好要赶我走的吗!”其实知道叶桥不太可能赶自己走,这事儿多半是叶枫的主意,不过怎么能让叶桥知道是因为他都生了好几天闷气了叶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才一怒之下跑出来的……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师兄?”叶桥皱了皱眉,随即重新看向秦珩,“那你……”「留我一下会死啊?!」秦珩的话从脑中一闪而过,叶桥顿了顿,才道:“先留下,可以吗?” “不留。枫子说我无名无份地留在这不是个事儿,我想也是……”秦珩低下头,故作难受地说。 快留我快留我!留住我!秦珩在心里呐喊。 “无名无份?你是我的徒弟。” 秦珩纠结地看向叶桥。叶桥鲜少将情绪明显地表现在脸上,但是此刻看来,叶桥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不是……”秦珩想解释又觉得解释不清,急得都要暴走了,“就是,除了师徒,我们还是没什么名分啊……” “这还不够吗?”叶桥疑惑地看着他。当初自己和师兄不也是师父留下来的,现在为什么不行了? 秦珩抓狂了。 “叶桥!名分是,名分是枫子和将军那样你知不知道!你,你……气死我了我走了别拦我!”秦珩甩开叶桥的衣袖转身就跑。 “喂……”叶桥上前两步抓住他,又磨到了身后的伤,疼得他拧起了眉。 秦珩被拽得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瞄到叶桥隐忍的表情,他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在叶桥身上上下摸了起来:“你怎么了?” “别乱动,”叶桥迅速捉住了他险些窜到自己伤处的手,一脸不自然地拉住他往回走,“先跟我回去。” 还有人能让叶桥受伤?秦珩一面被拖着走一面想着究竟发生了啥,走到半路忽然灵光一闪:“是不是枫子……” “……”叶桥默然半晌,点了点头。 “他真敢打!”秦珩气得跳脚,“欺人太甚!” “没什么,”叶桥有些脸红,停下来看着秦珩,“你这几天怎么了?如果那件事还没有让你消气,我……” “你干嘛,你也让我揍啊。”秦珩没好气地说。 “……也不是不可以……” 秦珩瞪大了眼睛。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叶桥见秦珩一副见到鬼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怎么了,身后又在抽痛,连头都开始痛了,只想先回去再说。 “回去给你上药。”秦珩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道叶桥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那个关于“名分”的话题……算了,叶桥这智商一时半会儿也理解不了,下次吧。 “你也真是的,”秦珩一面抹药一面碎碎念,“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要打你就给他打?你傻啊,哦,他是帮你报仇了,他还给你传了真气,那又怎么了?你就这样傻呆呆地给他出气?你要气死我哦!” “……不是,”叶桥乖乖趴在床上,秦珩微暖的指温配上凉凉的药膏揉在伤处的确舒服很多,于是也放松不少,“只是本来就是我做错了,自然要付出代价,他想做什么,我满足他,让事情尽早翻页不好吗?” “……”好吧,确实是叶桥的风格。秦珩想了想,还是不爽,“那也分情况好不好,这种地方也是随便给人揍的?!” 叶桥默默地听着,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乖顺地答道:“我知道了,下一次我会注意。” 这还差不多。秦珩抹一抹觉得差不多了,顺手把药膏收了起来:“凝玉膏的效果很好的,你的伤也不算太重,两三天就能痊愈了。” 叶桥起身理了理衣服,站在床边看着秦珩:“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都和你说过了啊。”秦珩心虚地转过身摆弄已经整理好了的药膏,“就是,继续留着不太合适。” “师兄说的?”叶桥皱眉。之前在林子里他被身后的伤磨得头晕,说过什么他实在没注意。不过现下好了很多,有什么问题,就一并解决了罢。 “……我觉得也挺有道理的。”听得出叶桥不大高兴,秦珩越说声音越小,突然想想自己又没错干嘛心虚成这样,于是转过身直直看着叶桥,“那你想怎么样!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啊,我,我也要娶妻生子也要出去赚钱,我,我都快弱冠了!” 听到秦珩说出“娶妻生子”四个字,叶桥不自觉地愣了一下,不过叶桥很快转移了注意力:“……那为什么要我留你?” 你敢不敢更呆一点!秦珩恼火地冲到叶桥面前抬起头看着他:“因为娶妻生子荣华富贵都不如一个你!” “……”叶桥愣愣地,看着秦珩。 秦珩挫败地低下头,摆了摆手:“算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收拾收拾就走,不碍你的眼了。” “等一下。”叶桥拽住了秦珩的手腕。 “干嘛?”秦珩瞪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很宝贝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你的玉佩已经是我的了别想拿回去。” “送给你了。”见秦珩这幅护犊的模样,叶桥忍不住想笑,“还有,留下来吧。” “……”秦珩眨了眨眼睛,不太确信自己听到的话。 “嗯……以你所谓的名分……”忽然想起秦珩那个比喻,又想到师兄和将军,叶桥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不要总是腻在一起可不可以……” 秦珩瞪大眼睛:“你答应了?!” 叶桥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嗯,我觉得,有你在身边,确实比以前有趣很多,这样挺好的,所以,不想改变……” “……”好吧,虽然只是用来取乐的,秦珩认命了,毕竟,想从叶桥嘴里听到情话……单单只是臆想,秦珩都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还有,你的轻功还没出师,明天开始还是卯时起,不能再睡到那么晚了。” 秦珩大惊:“不是吧?!” “你的东西搬到我房里吧,我会喊你起床。”想到这里,又想起以往喊秦珩起床的经历,叶桥顿了顿,忽然又微笑起来。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家伙在身边,以后的日子,会更有趣吧。 “不要这样啊!!”秦珩顿时后悔了,扯着手要脱离叶桥的魔爪,“我看我还是先走比较好,放手快放手!!叶桥你妹!混蛋!!” “嗯?我没有妹妹,就算有,她应该也不是混蛋。”叶桥心情颇好,捉着秦珩的手腕随口和他扯起来。 “我说你是混蛋!!混蛋!!”秦珩想哭。 “这样……好吧,我尽量。” “……呜呜呜叶桥你放手!!” “太晚了。” “没人性!T_T” “答对了。” “……” 秦小珩的“幸福生活”就从这里开始了,至于后来秦珩突然想起自己被叶枫整得郁闷了好几天于是向叶桥告状以至于叶枫本来藏得好好的家法莫名被沈谨言发现混在了刑堂一堆的刑具里于是两个人半个月也没见到叶枫……这是后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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