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姜勇:我喜欢他,我也讨厌他,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他。 陈宝明:我喜欢他,我不讨厌他,我知道我爱他。 六个人,在HIV的阴影下,迷乱彷徨,找自己的未来,找身边那个人。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勇,陈宝明 ┃ 配角:饶永健,刘源,杨靖波,何蔡清 ┃ 其它:糖醋小排 第1章 陈宝明买了三颗小白菜、一小把香菇,就花了十块钱。口袋里还剩下十块,他买了包小熊猫带给饶永健。 饶永健接过烟,颠了颠,又扔给他,“留着自己抽吧,姐今晚不回来了。” “永健,别去了。” 陈宝明看着饶永健脸上的白粉,心里一阵阵地恶心,“别去害人。” 饶永健从镜子里瞪着陈宝明粉嫩嫩的嘴唇,想着那软薄黏膜下跳动着的干净的鲜红的血液,嫉妒极了,“姐姐不是去害人,姐姐是去超度他们。” 陈宝明垂下眼皮,哼了声,“你倒是超度一回看看。” 饶永健蹭得跳起来,磨得光润的指甲往陈宝明脸上一戳,“他妈的要不是上回碰见了你那个小白脸,姐姐我能把jade里的人都超度一遍!” 陈宝明被他戳的晃了两晃,苍白着脸,浓密乌黑的睫毛扇了两下,“永健,你不是那种人,你根本做不出害人的事,去jade晃只会给自己添堵,何必呢,老老实实蹲家里该吃药的吃药——” 饶永健尖利地笑起来,“陈宝明,听着小白脸去jade找男人心里难受吧?告诉你,小白脸他可是发达了,啧啧,姐姐我眼睛尖得很。” “饶永健!” “陈宝明,对小白脸还有情么?要不姐姐今晚就拿他开刀。虽然你那小白脸招人的很,但姐姐对自己有信心。” “饶永健你有完没完了!” 陈宝明烦躁地咆哮起来,狠狠地瞪着饶永健苍白的粉壳下,仿佛一丝丝的毒液已经渗出皮肤,开出朵朵妖娆的花。说实话,他怕。 饶永健白了陈宝明一眼,把他撞开,怦怦地摔着门走了。 从确诊得病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饶永健光企图自杀就不下十回,就在陈宝明筋疲力尽,暗暗想着等他下回再要自杀自己说什么都不拦着的时候,他突然又振作起来,把存到一半的房子首付打散,尽买些名牌往脸上、身上倒腾,还办了个健身卡。 陈宝明一开始以为饶永健鬼上身了,还劝他少花些不必要的钱,留着治病。饶永健幽幽地回他一句“治你妈的,还不如去普度众生。” 陈宝明才知道饶永健存的可怕心思,他要把病传出去。 陈宝明自认是个纯真善良的人,活这么大就干过一件坏事——当了个基。刚知道饶永健的计划,陈宝明几乎要替天行道先把饶永健给提前解决了,但他发现饶永健不过是嘴上说说,心里狠狠,每回都说“姐姐我今晚不回来了”,却又每回都在半夜3、4点时候把陈宝明摇醒,青着眼圈黑着脸说,“怎么老娘我就没他们那么狠心呢?操他们—%……%¥……#” 今晚上,陈宝明本该跟往常一样,烫烫脚,刷会围脖就睡了,要不等半夜被饶永健弄醒后得过好久才能再次入睡。可是,刚才听到他提到那个人,陈宝明怎么都睡不着。 他是真的发达了,要不,怎么舍得花钱进jade?反正陈宝明是舍不得的,最低消费100块,够吃4、5天呢。搁在八年前,两人刚谈恋爱的时候,能吃8、9天呢。 听饶永健的口气,他跟以前是大不一样了。陈宝明翻出电脑里的老照片,拿起床头的小镜子,眦着牙笑了笑,心道,也就自己,还跟五年前刚毕业那会的土鳖一样,一模一样。 “姜勇。” “姜勇先生。” “姜先生。” 陈宝明纯粹自娱自乐,念叨着玩,没想到,念着念着就看到真人站在自己跟前,于是嘴巴极其顺溜地滚了句——“姜先生,你好。” 仅靠微弱的路灯,姜勇并没认出陈宝明,听到他唤自己“姜先生”,先是一愣,才慢慢地反应过来,“陈宝明。” 饶永健在旁边一脸奸笑,“哟,认识啊?要不待会一起来个大团结。” 陈宝明心里一动,看着姜勇后退一步,拍拍饶永健,“改天吧,我先走了。” 饶永健恨不得从怀里掏出条花手绢来挥别,“Johnson,周末一定找我啊。” 姜勇藏在阴暗处,陈宝明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胡乱摆摆手,逃也似的蹿了。 “饶永健,你跟他上了?” 饶永健撅起两瓣凌乱的红唇,“这不就要带回来上么?被你搅合了。” “你故意的吧?” “嗯呐,”饶永健故意歪着头,稚气地眨眨眼,典型的金刚芭比状,“我就故意恶心你。” “草——” “陈宝明,我知道你恶心我,所以我也来恶心恶心你。” 本来心里一团乱火被饶永健这么一说,硬生生地熄了,陈宝明叹了口气,也不瞒他,“废话,你得这个病。” “你妈的,你以为我想得吗?” “谁让你出去乱搞,搞了还不带套。我又不是没提醒过你。” “我妈的为什么要出去搞?!都怨你!你陈宝明要是还跟以前似的干我,我能出去乱搞吗?!” 饶永健疯了似的往陈宝明身上一蹿,沉重的肉身坠的陈宝明踉踉跄跄,歪倒在沙发上,被饶永健紧紧压着。 “陈宝明,你这个小骚货。”饶永健嘟嘟囔囔骂着,泛着烟酒气的嘴在陈宝明的脸上蹭来蹭去,“我要是舍得,我要是舍得早就把你奸了。姐姐第一个要超度的就是你,死也要拉你一起。” 陈宝明被他折腾地心里发憷,生怕饶永健脑子里那根弦断了,往自己哪儿咬一口,自己就真得跟他一样化成鬼了。 他一动不动,待饶永健气喘吁吁地闹够了,趴在他身上,打了个响亮的呵欠,“你那个小白脸,JB挺粗的,你们原来谁上谁下?” 陈宝明眨眨眼,心底尘封的种种泛着酸涩慢慢清晰,“你不是没跟他上吗?” “我给他啜来着,还不错,怨不得你原来跟他好。他伺候地你舒服吗?有我伺候你舒服吗?” 陈宝明没敢说原来只有自己伺候别人的份儿,生怕饶永健听了一发疯真把自己给奸了,只好含糊地哼哼几声。 “那小子的车不错,标致,是你的爱,要不明儿姐姐我也去买一辆?然后天天带小宝明出去玩。” 陈宝明心里说不出的憋闷。他咬着嘴唇推开饶永健,“行了,永健姐姐,你丫今晚喝多了。得亏你给人家口没白口,把你送回来,要不,你能醉得连门都找不着。” “我丫真没醉,”饶永健睁着双亮晶晶的眼睛,“陈宝明你别嫌我,我要是真醉了,你那小白脸刚在车里就要上我我就让他上了。” “你!”陈宝明不知自己是该恨饶永健还是该恨姜永默,抑或是该恨自己,“你干吗不让他上?传染给他啊,让他也得病!” 饶永健怔怔片刻,突然笑了,笑成一汪春酒,“宝明,你也不想想,我怎么敢,那是你的小白脸啊。” 他从屁兜里掏出张卡片贴在德宝脸上,“财务总监呢人家,比你能混多了。” 那名片纸挺厚,摸上去还有隐隐的花纹。陈宝明一眼就看到下方的联系电话,还是那个老号码,动感地带的。他两根手指一弹,飞掉卡片,闷闷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他分开都好几年了。” “没想过再和好?” “怎么可能?已经没感情了都。” “为什么你跟他没感情了就分开,跟我没感情了还住我这?” “住你这上班方便又便宜。” “小骚货,”饶永健咬牙切齿地从陈宝明身上爬起来,“从来不知道说些好听话给姐姐。” “饶永健,” 陈宝明攥住他衣角,“我对你有感情。” 饶永健细小的眼角泛出些些水色,掩在浓黑的假睫毛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正是因为没感情了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住在一起。 陈宝明只当饶永健发癫说梦话,没想到他真的开了辆新车回来,兴高采烈地招呼,“走,宝明,姐姐带你出去玩。” 陈宝明吃了一惊,问他,“你账上还剩多少钱?够你这么折腾。” 饶永健白他一眼,“我这叫投资,一点带不走的小钱拿来哄哄你,把你哄开心了,别忘了以后多给我烧些钱就好。” 陈宝明青着张脸,无力反驳,被饶永健拖上车,驶向郊外的奥特莱特。 陈宝明对衣服说讲究也不讲究,就几件耐克阿迪轮流换,穿烂了才买新的。饶永健把他往那些骚包的衣服里带他也不肯,只站在一边看饶永健一件件地挑了往身上试。 他恶毒地想:不知道以后买这些衣服的人会不会想到它们被艾滋病人摸过。 其实,刚得知饶永健得病后,陈宝明的心理压力很大。他怕极了,甚至被饶永健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被传染。他想走,但开不了口,饶永健的压力更大,要不是他陪着看着,估计饶永健早就滚蛋了。 背着饶永健,陈宝明也去做了检查,阴性。他知道理论上自己不可能被传染,但心里还是害怕,就算拿到了阴性的检测结果,他也觉得是因为自己还在窗口期。 “哟,Johnson!” 陈宝明顺着饶永健夸张的调子看过去,姜勇一脸尴尬要躲不躲地藏在半个衣服架子后面。 “Johnson来奥莱也不喊我一声,得亏我刚买了车,要不就碰不着你啦。” 尽管脸上还带着异样,姜勇仍迅速调出一抹微笑,“买新车了?什么牌子?” “跟你的一样,标致508。” 姜勇脸色一僵,就听饶永健滔滔不绝,“牌照还没下来呢,就挂着个临时的出来练练手,我家小宝儿闹着要来奥莱,这不,就带他过来了。” 陈宝明当初之所以和饶永健分手,就是嫌他会闹腾,身上像带了刺似的,时不时就要扎人一下。他和姜勇分手这些年,一直刻意回避关于对方的每一条消息。如果不是饶永健在场,他和姜勇就算看到了估计也会当看不见对方,默默地走开。 “宝明!”饶永健拉过他,“过来。Johnson,我男朋友,陈宝明。那天晚上你们见过了。” 陈宝明看着姜勇,不想重蹈那晚覆辙,只淡淡一笑,等着对方先开口。 “你还是老样子。” 姜勇落落大方的态度让陈宝明一愣,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你倒是变了不少。” “哦,对啊,你们以前认识是吧?”饶永健带着恶意的微笑看着两人。 “嗯,”姜勇抿了抿唇,道,“以前认识,朋友,是吧?陈宝明。” “唔。” “熟人啊,那更好了,今晚上来个大团结呗。” 陈宝明真想把饶永健戳死在这里,不管什么情景只知闹腾。 “今晚不太方便呢。”姜勇也够镇定,正正经经地接了饶永健的疯话。 “Johnson。”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插进来。 陈宝明回头一看,一典型的小娘炮呼扇着大眼好奇地看着自己和饶永健。 “买完了?”姜勇特自然地搂过那小孩,接过他递上来的信用卡。 “花了一千二。”小孩笑着吐吐舌头,虽然有点恶心,但和他的长相相配。陈宝明只是讶异,姜勇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涂粉描眉的小娘们了,以前他可最讨厌这种软了吧唧的小货。 “没事,你喜欢就好。”更恶心的是姜勇的态度。陈宝明张了张嘴,想喷一句什么来表达自己混乱的心情,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姜勇真的变了很多。 “你朋友?”饶永健斜了那小孩一眼,十足三八相。 “呵呵。”姜勇笑而不语,把小娘炮搂得更紧些。 “走吧,饶永健。” 陈宝明很烦这样的对峙。 “等等。”姜勇从口袋里掏出个白色的小盒子,抽出张名片递给陈宝明。陈宝明接过,跟那天晚上饶永健拿着的一样。 他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有空联系。” “你的呢?” 陈宝明笑了,“我一个小程序员,哪里有名片散。” “唔,”姜勇点点头,“去年才毕业吧?陈硕士,高级人才了都。” “嘿,比不上您,高级总监了都。” 姜勇还没来得及搭话,饶永健受不住了,“得了得了二位,Johnson,以后要是想找小宝,找我就成,找到我肯定能找到小宝。” “行。”姜勇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句。陈宝明只瞄了他一眼就浑身发麻,攥紧了饶永健的手,玩命地蹿了。 第2章 刚出门,饶永健就问,“怎么?陈宝明,见着老情人还会脸红啊?” “放屁,你哪只狗眼看到我脸红了?” “我浑身上下十个眼都看到你脸红了,别逞能,还想着他么?” “开玩笑。” 陈宝明难耐地舔舔嘴唇,朝饶永健伸出手,“给我根烟。” “想借烟烧愁?看着老情人带着小情人出来买东买西心里难受吧?” “滚蛋,赶紧地。” “你别急。我问你,他以前跟你好的时候给你大手笔过么?他给你花的钱多还是我给你花的多?” “饶永健!” 陈宝明烦透了饶永健这样唧唧歪歪,“烦不烦啊你,你给我花得多,我欠你一辈子行么?” “你!”饶永健恨恨地抬起陈宝明的胳膊,作势要咬,“你个小婊子就是欠我的。” 陈宝明在心里骂了一句,余光瞄到姜勇带着小娘炮从店里出来,似乎远远地还看了他几眼。 被姜勇找到,陈宝明并不惊奇,因为他也一直没换电话。 "什么时候有空?"姜勇的口气还是很霸道。 陈宝明啪啪地点着刷新键,"最近都挺忙,没空。" "呵呵,研究生和我这种本科生就是不一样,日理万机呢。" "是啊,比不上你总监总女干一人就行,我这种程序员屁民,公司里是个人都能过来草两下。" "陈宝明,够了啊。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说正经的,行。彭媛媛知道你去jade找男人的事吗?" 姜勇沉默了片刻,道"我跟她从来就没关系。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想不通?" 陈宝明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他对那个女人已经做到随叫随到的程度还能号称没有关系?如果他能想通,当初也不会提出分手。 "对了,"见陈宝明不说话,姜勇开始发问,"那个肌肉娘真是你男朋友?" "嗯"毕竟曾经是过,陈宝明没有否认。 "陈宝明你什么时候开始大方的?你知道他在jade里的骚样么?" "在和你分手以后。"说完,陈宝明喉头哽着,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只能迅速挂掉电话。 很快,他就被迫从激烈的情绪里抽身。"陈宝明,你来帮我看看怎么上不了网了。" "行。" "我想给我女朋友买台二手笔记本,三千以内,最好是全新,看不出来是二手的那种。陈宝明你帮我寻一个吧。" "哦。" "哎,你是不是会弄手机?我刚买了个苹果手机,你帮我越个狱吧,去中关村的话还得花一百。" "唔。" 越听陈宝明越烦,他就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专职程序员,怎么最后又当网管又搞维修还得兼职导购,拿的还是一份程序员的钱。本科毕业后工作是这样,研究生毕业后工作还是这样,身价并没有因为两年回炉变高多少。 倒是姜默,原来在学校得靠着自己才勉强毕业的家伙,几年下来,混成个总监,开着车子泡着马子,说不嫉妒是骗人的。 回到家,这种不耐的情绪升至顶点。 陈宝明简直要怀疑饶永健是故意跟自己对着干。明明告诉他别用袋子里的方便筷,等他去厨房里拿两双筷子。短短几秒,饶永健都等不了,非要用方便筷去抢那几根酸辣粉,被筷子上的倒刺戳破了嘴。 陈宝明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饶永健红艳艳的舌头,心里一空,后背整片都虚麻了。两手抖得连筷子都握不住,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饶永健讪笑着安慰他,"瞧你那怂样,辣椒消毒不知道啊。" 放屁。陈宝明想着,无力地摊坐在沙发上。 "永健,"他艰难地张开嘴,"我想换个工作,嗯,你知道,要是远的话,我就要搬走了。" 饶永健冷笑一声,"小婊子,怕我就直说嘛。你要搬走就搬,只怕你赚得那点钱连房租都交不起!" 说着,他就尖叫咆哮起来,一会似男一会似女,吓得陈宝明几乎要蜷成一团,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饶永建癫成个什么样子。 本来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甚至还曾经亲密过,现在却宛如两个世界的人一般。陈宝明想着,不知不觉流出了泪水。 饶永健疯累了,喘着气拽起陈宝明,看到他通红的眼圈,即难过又得意。他以为自己又成功地把陈宝明镇住了。 "姐姐我错了,宝明,姐姐下回一定听你的话,好么?" 辞职过程挺顺利,出乎陈宝明的意料。 老板照例问了嘴为什么想到辞职。陈宝明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干的没劲头,但这话他不好意思直说,便拿饶永健当挡箭牌,“朋友生病,挺严重的,我得照顾他。” “女朋友?” 陈宝明愣了片刻,点点头。 一个大纸袋就装下陈宝明在这公司的一年。他站在街边,看着来往的匆匆人流,愈发无聊起来。自己跟饶永健一样,都成社会闲杂人员了。不同的是,饶永健是被迫离职,自己是主动离职。想想刚毕业的一年前,自己还踌躇满志想要好好做一番事业。 陈宝明迷迷糊糊地往车站走去。下午三点多,太阳还挺毒。他往站牌后面一躲,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有一个新粉丝关注他,陈宝明就势点开,看到那小小的头像框里姜勇的笑脸。尽管他脸上挂着大墨镜,陈宝明也能认得出来。 也许是穷极无聊,陈宝明给他发了条私信,“干嘛呢。” 姜勇回的挺快,“关注你。” 陈宝明笑笑,开始浏览姜勇的微博。 姜勇不怎么写微博,多是转发别人,评论两句不痛不痒的话。陈宝明闲的蛋疼,把几个和他互动比较多的微博一一打开,都是同事,没有彭媛媛的踪迹。 一会,姜勇又发了一条私信,“晚上一起吃饭,有个私活想找你。” 陈宝明过去的记忆被迅速唤醒。五年前,刚工作那会,他不知帮姜勇干了多少不拿钱的私活。凡是和电脑相关的,姜勇都特别理所当然地扔给陈宝明。干烦了,陈宝明发脾气,还会被姜勇教育,“都是自家人,帮帮我怎么了?我的事业就是你的事业。” 分手后,陈宝明虽然难过,但也轻松,再也不用帮姜勇干那些破事了。 和姜勇不同,他不觉得自己帮姜勇是理所当然,他也没想过让姜勇帮他,当然,姜勇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他。刚工作,他要全神贯注地为自己的事业开一个好头。而陈宝明,一直为打杂般的工作内容烦恼,对姜勇抱怨多了,还会得到无情的嘲弄。 陈宝明想不通,为什么在学校里姜勇不如自己,一到了社会上,自己反而变弱了。他辞了工作,准备考研,想再次回到那个能让自己自信的地方。 姜勇不止一次说过他是懦夫。炎热的夏天里,他俩总是两句不合就打到一起,黏腻的肌肤碰撞着,甚至发梢上的汗水都能撒进对方的眼睛里。 陈宝明往往还在气头上就被姜勇按倒,下体被戳弄地几乎要烧起来,体液黏在光裸的肢体上与瓷砖地摩擦地甚至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那时的他们,性爱大于一切,心里存着再多的郁气也只能留着下次再发。只是这样,郁气越结越多,当彭媛媛出现的时候,便集聚着爆发出来。 姜勇看了眼陈宝明手里的袋子,把后备箱打开,“放我车里吧,挺沉的。” “还行。”陈宝明磨蹭了下,看了眼姜勇的车——银色。当初两人幻想买车的时候,陈宝明说要银色,姜勇坚持灰色。 “怎么没买灰色的车?” “不安全,晚上看不清,容易出事故。” “哦。”陈宝明有点失望。 “我有个朋友要做网站。怎么样?收多少钱?” “看内容。”陈宝明说,“什么样的网站?” “卖衣服的,就网上那种韩版衣服,破烂儿。” 姜勇说着,无意识地撇撇嘴。 “一般来说,一千五到两千差不多了。” 陈宝明有些心虚。在兼职论坛里,做个普通网站也就一千左右的价格。 姜勇瞄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那么便宜?” 陈宝明暗自咬牙。搁在五年前,俩人都是穷鳖的年纪,能为谁多吃了根面条吵一晚上。现在,自己因为多报了几百块而心跳个不停,在对方眼里,仿佛连个屁都不是了。 “还行吧。” 陈宝明硬挺着不想被看扁。 “八千怎么样?” 姜勇说。 陈宝明一愣,“可以啊,”他犹疑地说道,没有把财往外推的道理,“挺丰厚的,不过,如果内容不是很复杂的话,用不了这么多钱。” “没事,我那朋友是个土财主,有钱,你做好点就成。回头我把要求、材料什么的发给你。”姜勇从口袋里掏出盒烟,往德宝跟前一递,“来一根?” 是中华。陈宝明忍不住抽了两根,往鼻子底下夹一根,往上衣口袋里藏一根。 “你现在发达了,都抽得起中华了。” “之前帮上头送礼,我扣了几条下来。”姜勇说得特别理所当然,“平时自己买的话,还是好的差的混着来。” 陈宝明捻着那根中华细细地嗅着,“我戒烟了。” “为什么?我记得当初还是你带着我抽来着。” “抽不起。” 带着自虐的心态,陈宝明等着姜勇的嘲弄。但是片刻沉默之后,姜勇换了一个话题,“现在住哪呢?” 陈宝明报了一个地名。 姜勇笑了,“抽不起烟住得起那?” “我跟我男朋友一起住的。” 陈宝明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快抽筋了,“他付房租,我就出水电费。” “感情不错,谈多久了?” “一两年吧。” 陈宝明含糊笑笑。 姜勇那点妖娆的小心思袅袅地漫出来。饶永健的骚情他见识过,陈宝明能罩得住这种人,看样子这三年来长进不少。他抿了抿嘴,掩不住心里的骚动,“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叙叙?” 陈宝明太了解他了,估计这“地方”就直接找到如家里去了。自从和饶永健断了关系,陈宝明没再找过伴,说实话,一听见姜勇的邀约,他浑身的肌肤都饥渴地紧绷起来。 “咳,”他清清嗓子,“去哪里?” 两人对视着。在陈宝明眼中,姜勇仿佛看到桃色薄雾逐渐浮现,眼角眉梢都带着股欲情。他在桌上敲了敲手指,“我家?” 第3章 陈宝明的腿开始止不住地颤,“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我一个人住。” 临上车前,陈宝明犹豫了一下。姜勇坐在车里看着他,也不吭声,手指头在方向盘上一点一点。陈宝明数了五下,一歪身坐进去。 姜勇开车有点野,不时变道,在车流中穿来穿去,带着陈宝明在副驾驶位上左摇右晃。风从半开的窗口呼呼地灌进来,吹得陈宝明眼睛发酸,心却渐渐飘起来。 “工作怎么样?”姜勇问。 “不怎么样,刚辞。” 姜勇哼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批评他,“就你这样,读了博也找不着工作。” 陈宝明听了很不服气,但现实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你懂什么。”他闷闷地说。 “至少比你多。” 姜勇说,“陈宝明,你都26了,却还是个小屁孩。” 类似的话,饶永健也说过,“陈宝明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在更远一些,姜勇总会嚷嚷,“陈宝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成熟一点好不好?” 陈宝明深吸一口气。他觉得姜勇还是和以前一样,根本不了解自己也不愿了解自己,愤愤然间,心里那点欲火也消了。 “你前面找个能停车的地方停了。” “干嘛?” “我要回家。” 姜勇斜睨他一眼,一个猛拐,“嗤”地一声停在路边。 陈宝明愣住片刻,没想到姜勇停的这么爽快,好没面子。他摔开车门就去后备厢拿自己的袋子,不料姜勇也紧跟着下车。 陈宝明听见一声“嘭”,转眼就被揪着耳朵抬起脸,姜勇放大的脸在眼前一晃,嘴唇就被咬住了。 黏腻的舌头毫不客气地挑开他的牙关,在他嘴里乱搅一气。 陈宝明越挣扎,耳朵被揪得越疼,完全没有心思去对付嘴里那条多余的舌头,短短几秒钟之内,就被姜勇舔了个遍。 姜勇还算理智,知道自己是在大马路边上,很快放开陈宝明,看他狼狈地擦着嘴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连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 “笑!”陈宝明愤怒地低吼起来,“你他妈的还笑!疯了吗你?!”但他不得不承认,姜勇褪去了五年前的傻气,歪着嘴笑的样子帅极了。 陈宝明的心肝如少女怀春一般地重新嘭嘭嘭跳起来。 “陈宝明,别闹了,走,” 姜勇一甩头,“上车。” 陈宝明一边在心里狂骂自己,一边义无反顾地跟上姜勇。 爷都一年多没性生活了。他想,找个知根知底地鸳梦重温总比找些不明清白的419强。募得,他想起饶永健,忙拽住姜勇,“你小子这几年没乱混吧?有病没?” 姜勇一愣,反应过来陈宝明在说些什么,不仅不恼,反而微微一笑,“有,阳痿了。” “行,痿了我上你。” 陈宝明往床上一躺,姜勇就紧贴着压上来,下面硬邦邦地抵在他小肚子上。 陈宝明十分自觉地把自己剥了个精光,敏感的硅头被姜勇的衣服撩到,激得他小肚子一缩,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你待会慢点,我很久没做过了。” 姜勇啃着他的下巴,含糊地问道,“多久没做了?” “一年多吧。” 姜勇一顿,抬起身子,居高临下地反问陈宝明,“一年多没做了?和那骚货?” 陈宝明这才反应过来,不甘地承认道,“其实,我和他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 姜勇歪着脑袋看着他,片刻,慢慢松开双手,后退几步,审视般地瞪着陈宝明。 陈宝明尴尬地蜷起身子,掩着胯下高昂起头的小弟弟,嘟囔着,“不做了么?” “做,”姜勇抬起陈宝明一条大腿,“我只是觉得,你这几年没什么长进。” 这话很不中听,陈宝明一下激动起来,“你什么意思!” “还是和以前一样,装模作样爱面子。”姜勇说着,摸到陈宝明屁股那一抠,手指头就进去了。 “嘶——”陈宝明皱起脸,挺疼,“怎么不用润滑?” “用完了,你忍忍,先放松。” 陈宝明有些恼火,但自己犯贱在先,没什么好怨的。 “你慢点。” “嗯。” 姜勇的呼吸越来越近,陈宝明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不敢睁眼,生怕在姜勇脸上看到让自己崩溃的表情。 “真紧。”姜勇悠悠地晃着手指头,“我别是你屁股唯一的男人吧?” “当然不是。” 刚与姜勇分手不久,陈宝明跟人约过几回。约炮这种事跟相亲有点像,他有意保持关系的人不想和他继续,而他不想继续的人却总想和他有个结果。直到碰到饶永健,才算结束了那段短暂又混乱的日子。 “几个?” 陈宝明咬着唇粗喘。 “几个?“姜勇又塞进一根手指,略带粗鲁地快速抽插起来。 “骚货。” “呵呵,是我在干你。”姜勇说着,抽出手指,换成性器捅进去。 陈宝明受惊般地睁开眼,意外地看到姜勇一脸阴郁。他裂开嘴,笑道,“怎么?要我为你守贞吗?” 姜勇垂下眼皮,狠狠撞击,在陈宝明股间打出一片“噼啪”声。 快感慢慢涌出来,陈宝明的身子完全软了,几乎化成姜勇下体的一部分,跟着他毫无方向的乱摇乱晃。 姜勇低头看着这样的陈宝明,有种恍如隔世的异样。放佛回到那天,陈宝明从外头回来,咬着根冰棍,含糊地告诉他“我辞职了”,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焦躁,一想到以后的生活重担要靠自己一人撑起,他就恨不得把陈宝明干死。 姜勇那玩意儿又粗又硬,带着些狠劲大力进出。他心里怀着恶意,却让陈宝明爽死了,“哥,哥哥,干死我吧。” 陈宝明激动地乱喊乱叫,不是装,是发自肺腑地爽。以前跟饶永健干的时候,他总嫌饶永健太骚,恨不得一戳就尿崩。怎么可能爽到那个地步?陈宝明总算明白了。 我还是得当0。他想。白白耽误这么多年。 姜勇听得也兴奋起来,顺手给了陈宝明一个耳光。 陈宝明一愣,眼还没睁开,另半张脸也挨了一下。 “骚货。”姜勇咬牙切齿地狠狠顶了几下,迅速抽出来,对着陈宝明的脸,一阵快撸,射了他一脸。 陈宝明还没爽够,就被姜勇这一连串动作给恶心到了。 “姜勇,呵呵。”他怒极反笑,“你这几年长进大了,会玩儿花样了。” 姜勇没吭声,阴着脸蹲在床边。有时候跟些骚了吧唧的小0一起玩高了,故意做些侮辱性动作,双方都爽。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跟陈宝明也来这个。 是这小子太骚,姜勇想。但他不会这么说,好像把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一样。“助兴嘛,你不喜欢?” “不是,”陈宝明犹豫了一下,“没玩过这种,不太习惯。” “多玩几次就好了,我这还有药,要不要试试?” 陈宝明盯着姜勇,心里残存的那点爱慕烟消云散,“不了,我得回去,饶永健会查岗的。” “他查你?”姜勇笑得十分轻佻,“凭什么?” “凭他是房东,我是房客。”陈宝明抹净脸上的经验,跳下床,“借你浴室洗个澡。” 姜勇家浴室不大,收拾的很干净。陈宝明一眼就看到洗脸台上摆了一排洗护用品。他贴过去细细看,光洗面奶就三种。除了各种水、乳、面膜,还有两瓶香水。 陈宝明拿起一瓶嗅了嗅,有点儿冲带着丝烟草味道。 “喜欢?” 陈宝明抬头,看到姜勇似笑非笑的嘴角,有些尴尬。 “就是看看。”他把香水放回去,转身拧开水龙头。 姜勇仍是靠在门口,不言不语,不进不出,盯得陈宝明如芒在背,直到热气涨满整间浴室,他才敢转过来。 “你看什么?” “就是看看。” 姜勇悄无声息地靠过来,一手揽过陈宝明的脖子,一手罩上他的下体,两眼盯得陈宝明动弹不得,呼吸越发急促。 他在吻太温柔,甚至有一丝甜味,很快抚平了陈宝明颠簸的思绪,在热水的浸泡中几乎要醉过去,迷迷糊糊地就被翻过身、趴下,高高地翘起屁股。 “呃。” 粗大的硬物捅进来,缓缓地磨着。陈宝明没有力气再叫嚷,小声地哼哼不停,偶尔被拽着头发抬起脸,被姜勇舔到无法呼吸。 “舒服了?”姜勇摸着陈宝明失神的脸,“你都射到我嘴里了,力气挺大。” 陈宝明脸红起来。他没想到自己那么容易就被操射。 “看来你喜欢这个调调。” 他是很喜欢,喜欢到腿都软了,躺在浴缸里半浮着,起都起不来。 姜勇拿起池边的小钟,道“九点多了,你还要回去吗?” “回去。”陈宝明咬牙站起来,“不回去他要发疯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姜勇好奇。 “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怎么回来这么晚?”饶永健穿着花睡袍,两手叉腰站在客厅,满头凌乱卷发,活像个更年期的失心妇女。 “我辞职了。” 饶永健张大嘴,“那也不能回来这么晚。” “我辞职了,几个同事聚一下。”陈宝明故意摆出副疲劳的神态。三个小时内连干两次,确实让人很疲劳。 “你们上澡堂子聚会?”饶永健冷笑一声,“把我当傻子呢,陈宝明,你这伎俩姐姐我见多了。” 陈宝明脑子一热,想不出托词,只能嘴硬,“你开什么玩笑,上什么澡堂。” 饶永健凑过去,围着陈宝明嗅了一圈,“下次想骗我就拿水冲冲,别抹肥皂,瞧你身上那味儿。射了几次?” “够了吧。”陈宝明推开他,紧张地眼皮子都不敢抬,“天天在家蹲着,闲得就知道胡言乱语。” “脱裤子。”饶永健没有生气,反而兴奋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给我把裤子脱了,我要检查。” 这玩笑开大了。陈宝明的脸都吓白了,屁股那火辣辣的感觉还在,不用看都知道肿了。 “少疯了。” “少废话,快脱!”饶永健发起疯来无人能敌,力大如牛,一手卡着陈宝明的脖子,一手迅速扯下他裤子。 啪!饶永健在陈宝明大腿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前面没问题,我要看后面。” 陈宝明吓懵了,机械地转过身,任饶永健掰开他屁股。 “哼。” 饶永健冰凉的手指黏上那火热肿胀的地方。陈宝明忍不住瑟缩一下,紧紧闭上眼睛。 “跟你哪个同事搞得?挺猛啊,下次介绍给我。” 陈宝明哪敢答话,几乎连呼吸都停了,身后的毛孔颗颗张开,捕捉饶永健身边的每一丝气流波动。 “宝明。” 饶永健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麻酥酥地贴近陈宝明的耳边。 “摸摸我。”陈宝明的手被带着贴上一热乎乎的玩意儿,“帮我撸一下。” 陈宝明简直想咆哮了,饶永健怎么还没阳痿,不是应该一得病就立马阳痿吗? “永健……” “没事的,我又不弄你,就摸摸。” 陈宝明咬紧牙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僵硬,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手里那黏糊糊的东西上,并把那触感无限放大。 “你的手真凉。” 饶永健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陈宝明的耳朵、下巴。沉寂许久的身体一下子激动地难以控制,饶永健几乎忘了自己有病,直到舌尖尝到一丝咸味。 “我操。” 饶永健傻了,“陈宝明你至于吗?妈的。” 他的心里迅速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羞耻、愤怒、憎恶,更多的则是绝望。 “滚你妈的。”他把陈宝明推倒在地,故意昂起头把半硬的下体塞回裤子里。 “永健。”陈宝明抹掉脸上的泪水。他想道歉,但他更恼火、更害怕饶永健这么招惹自己,“操他的。” “呵呵,婊子。” 第4章 他收好了行李,却拎不起来。 饶永健歪坐在门口,眼睛肿着,问他“你要去哪?” 陈宝明摇摇头。也许姜勇那里能暂挤一阵子,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走吧,”饶永健咬着牙,“你陪我这么久,够了。” 三年了,陈宝明记得很清楚,两人在一起已经有三年了。他陪了他三年,他又何尝不是陪了他三年。 “永健,”他说,“上医院吧。” 饶永健摇摇头,“我那点钱,扔水里还能有个响声。” “总这样不是办法。” “陈宝明,我不怕死,我就怕活得不痛快。”饶永健两颊泛红,眼里闪着荧荧的光。他笑着,企图继续粉饰自己。 “你活得太痛快了,”陈宝明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陌生的好似别人,说着自己想都未想过的话,“没有一点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 “我——” “你就是一个笑话。” 饶永健的笑僵在脸上,大滴泪水涌出眼眶。 他一直活在惶惶中,眼里只看他能看到的:惊慌、疏离、冷漠、厌恶、恐惧,有的时候,比起飘渺的“死亡”,这些伸手可触的反应更能让他感到切肤般的痛楚。他忙于涂脂抹粉,画出一个妖娆幸福的面具,却从未想过正视面具底下自己真实的脸。 他对陈宝明也许有几分爱的意味,但更多的还是安慰。有一个活物在身边,呼吸、言语、甚至目光的流转都在提醒他,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挣扎。 而现在,这唯一的安慰也让他失望。 饶永健抹了把脸,高傲地抬起下巴,“我宁愿做一个扑火的飞蛾,也不做地上苟且的蛆。” 陈宝明冷笑一声,把更恶毒的话藏在心里:谁当你是飞蛾,都当你是蛆罢了。 陈宝明走了。 他坐在路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姜勇似笑非笑的脸。陈宝明眯起眼,他讨厌姜勇这个样子,仿佛洞悉一切,但实际上呢? “走吧。”姜勇打开后备箱,拎起陈宝明的行李箱。实际上,他似乎确实洞悉一切。 “你不问我?” 姜勇挑挑眉,“问什么?” “我跟饶永健散了。” “哦。” 陈宝明抿起嘴,觉得自己矫情了。 “你要在我家住多久?” 姜勇的话有些伤人,陈宝明滞了两秒,心里一抽一抽的。 “最多一个星期。” “嗯。” 姜勇打开车载音乐,一阵清音慢慢流出,伴随着微哑男声。陈宝明听不懂,只分辨出那声音在不断重复“love”,合着略微混乱的节奏,打乱他的思绪。 LOVE,LOVE,LOVE。他想起自己走出门之前,饶永健语气决绝,说,“陈宝明,你这辈子不会再遇上比我还爱你的人。”原来他一直爱着自己。 陈宝明闭上眼睛,努力回想深爱自己的饶永健的模样,风骚的、癫狂的、撅着红唇的、穿着高跟鞋的、舞弄着彩色羽毛黏在各色肉体上放浪大笑。 他捏紧发酸的鼻子,问姜勇,“我们分手以后,你还谈过恋爱吗?” “没空。”姜勇露出一丝讥笑,“我是俗人,时间只用来讨生活,不用来谈恋爱。” “那我是小清新了。”陈宝明闭上眼,眼泪悄悄落下,只一颗,在干燥的车厢里瞬间蒸发。 “你不是小清新,你是脑子不清楚。”姜勇闭上嘴,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他想起那天,干完陈宝明,自己跳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出身上所有的现金,回忆卡里的存款,计算剩下的钱能不能撑到下一次交房租,还差一千五,他问陈宝明:你身上一共有多少钱?陈宝明却说:你把我的屁股干裂啦! 你身上一共有多少钱! 你把我的屁股干裂啦! 当即,他就跳上床操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往陈宝明屁股里一捅,叫起来:我他妈的问你身上一共有多少钱! 陈宝明的眼泪立刻流下来了,龇牙咧嘴地回答他:不到八百。 他也很想哭,如果哭一哭就能来钱的话。 姜勇甩甩头,把过去的回忆甩掉。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宝明,摊在椅背里软成一团,还是过去那副天塌下来还傻杵着的模样。那些事情他可能都忘掉了吧,他想。 住到一起,陈宝明才发现姜勇并不是像他所想的一样,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相反,除了基本的吃穿用度,他过得像个清教徒,没有丝毫娱乐,下班回到家,还是继续工作。 陈宝明很好奇,“不出去玩么?听说你挺受欢迎的。” “忙的要死,哪有空。”姜勇瞟他一眼,“你听谁说的?” “饶永健。你不就在JADE里跟他搭上的?” “呵呵,”姜勇冷笑,“我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次,去也是去交际的,不像他,去发骚。” 说罢,他把饭碗一推,瞪起眼睛,“还有你,这几年日子活到狗身上去了?连饭都不会做,不会做你上网看菜谱啊,在家闲的都要下蛋了吧你。”堵得陈宝明一口饭噎在喉咙口,撑得胸口闷闷地疼。 他看着姜勇泛青的下眼睑,心想自己在家除了做网站还要找房子,不停联系,偶尔抓个近的立马就要去看房,虽然不到日理万机的地步,也没有闲到下蛋的程度。但他不会解释,一旦解释,只会招来更多的侮辱。他经验很丰富的。于是,陈宝明“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扒饭。 姜勇见他这种反应,一挑眉毛,手里的筷子就朝对方脑袋上抽去。 “趴”的一声,疼得陈宝明差点跳起来。 “你他妈有完没完啊!不吃拉倒!滚!” “哟。”姜勇兴奋地笑了,“来劲儿了,这是我家,要滚也是你滚,你房子找的怎么样了?” 陈宝明咬咬牙,“找好了。” “什么时候搬?” “周末吧。” “找搬家公司了吗?” “至于么,就一个行李箱。” “又想用我的车啊,油钱你掏。” “我他妈打的!” 陈宝明苦死了,房子根本没找好。这两天,他光忙着在网上找房源了,本想缓两天,定个时间一气儿全看了,选一个比较合适的住下。可姜勇几句话就逼得他不得不在周末之前就定下来。 要不就定今天去看的那个隔断,陈宝明犹豫地想。好处是便宜,才一千出头,坏处一是太小,勉强7平,二是时间短,只能住二十来天,三是离姜勇太近,就隔一条马路。他都能想象,姜勇知道他住址后异样的眼神。 得到陈宝明的答复,姜勇很满意。棍棒使完了,该给糖了。 “等我这两天忙完了,周末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要搬家!”陈宝明粗声粗气地拒绝。 “你又不上班,缓两天也能搬。要等我有空可不容易,而且——”姜勇拿起筷子又在陈宝明手上抽了一下,“我请客。”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并要求陈宝明“知恩图报”。 陈宝明想,怎样才算知恩图报,免费帮他做一个个人网站吗? 等他刷完牙洗完脸烫完脚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才彻底明白姜勇的意思。 “过来,田螺宝宝,”他故意岔开光溜溜的腿,摸着胯下那根东西,邪恶的笑着,“该报恩了。” “一定要做吗?”陈宝明皱起眉头,“我刚刷过牙。” “就要你刚刷过牙的嘴,过来!”姜勇眯起眼睛,开始不耐烦。 陈宝明看到姜勇这个时候,身子立马软了。 我不仅是个0,还是个抖M,他想。 “小样,装什么装。”姜勇一把搂过陈宝明,在他嘴上舔了一下,“腿都软了吧?” 陈宝明闻着姜勇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混着他特有的体味,心肝一阵乱蹦,甚至开始期待待会被按压着狠狠操弄。 “但我今天没力气搞你。”姜勇把陈宝明的脑袋往胯下一按,“吸出来就睡觉。” 那我呢?陈宝明想,你的欲望满足了,我的谁来照顾? 姜勇顺着陈宝明的下巴滑下去,摸着他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好吃吗?”他问。陈宝明没吭声,半侧的脸颊染上一片嫣红,连耳朵都变成粉色。 嘴头功夫虽然熟练,却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姜勇在心里默默测评,很一般,也不像有的骚0,做出些可人的媚态讨人喜欢,总而言之,傻乎乎的。 他一手按着陈宝明的后脑,一手攥着性器在他嘴里舔舐、搅弄,“舌头伸直了,对。”一丝丝的唾液被带着抽拉出来,糊在陈宝明的下巴上。 “用舌尖去顶,对,做的很好。”在他的TJ下,陈宝明渐渐玩起花样。姜勇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 两人以前好的时候,口交是家常便饭,只是那时自己也不懂,光进入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就爽的浑身哆嗦。后来,玩儿的人多了,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快感。 姜勇突然睁开眼睛,揉着陈宝明的耳垂,问,“这几年你一直跟饶永健在一起?” 算是吧,陈宝明想着,点点头。 姜勇笑了,心里舒服很多。他把陈宝明扳倒,一边吻着他湿淋淋的嘴唇一边抚摸着脱去他的衣服。 陈宝明的“小二”早就翘的老高了,硬邦邦的,姜勇一摸,还激动地跳了两下。 “吸我JB也能让你爽成这个样子?”姜勇心花朵朵开,摸着陈宝明的头发,看着他浓密的眼睫毛被水汽浸染着,厚厚地盖着眼皮底下惊慌乱转的眼珠子。 “嗯,爽了,怎么的吧。”陈宝明觉得羞耻极了,手刚搭上眼睛就被强行拽开,“不要老盯着我!”他忍无可忍地低吼。 “盯你怎么了?有脸发骚没脸让人看?”姜勇嘻嘻笑着,恨不得把陈宝明的整张脸都啃了。 真他妈的惹人爱啊,他想。但是,这龟儿子跟以前一样,有多惹人爱,就有多讨人嫌。越爱他,越被他气得跳脚,越恨他,却又越觉得他可怜。 姜勇顺着陈宝明的脖子一路往下亲,舌头裹起他细小的乳珠大力啜吸。 “啊,啊——”陈宝明舒服地开始蹬腿,屁股一拱一拱地不断把“小二”往姜勇手里送,流了姜勇一手的黏液。 姜勇内心深处小小的嗜虐欲也被激发出来。他四指拢下“陈小二”的包皮,露出一颗通红胀大的硅头,拇指屈起,大力抠弄头顶细小的洞眼。 “啊!”陈宝明腰肢一弹,几乎要哭出来似的惨叫一声,“不行了!姜勇!太刺激了!” 姜勇抬起身子,看似平静的微笑着,“受不了了?” “嗯。”陈宝明的脸皱成一团,难耐地翻滚起来,“你弄得太狠了,我想射。” “那就射。”姜勇低下头,嘴唇一张,堵住陈宝明的呻吟。他强抑内心的汹涌,耐心地吻他、挑逗他。他贴的太近,甚至能感觉到他眼睫毛刷在脸上的触感,绒绒的,像一只小手不时地挠他两下。 陈宝明浑身的血像沸腾了一样不断往上翻卷,蒸腾出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把他烧死。 “呃。”他挣扎着从姜勇的钳制下扭开脸,大口大口呼吸着,两只手痉挛着搭上姜勇的胳膊,被带着急速上下摆动。 “不行了。”陈宝明无法抑制地哭起来,“我不行了。”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表情、身体,他一个都控制不了。 “不行了。”他咬着牙哭着,射了姜勇一手。 姜勇转了转手腕。“你再不射,我手脖子就断了。” 陈宝明喘息着回过神,硅头那还残留着快感,酸涩的很。姜勇一碰,就被他汗湿的大腿夹住,“不玩了,太刺激了。” “没用的货。”姜勇得意地笑着,就势把手上的经验抹到他的大腿上,顺着屁沟又搔弄一遍,直把陈宝明逗得叫起来,小嗓子软绵绵娇滴滴的。 “本来该你伺候我的,到头来又是你爽。”姜勇托起陈宝明的脑袋,“张嘴,好好地吸。” 陈宝明一点力气都没有,木然地含着,连舌头都懒得动。姜勇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本是催促,却见他干脆闭上眼睛,含糊不清地说:“你自己戳吧,我困了。” 姜勇的脸只硬了两秒,便露出一丝残忍的笑。他伸出两指,摸到陈宝明的肛口,毫不犹豫地往里一捅,就听陈宝明大叫一声,摇头摆尾地跳起来。姜勇屈起手指,死死抠着他的肠肉,待他咬着牙平静下来了,才凑过去亲着他的嘴角,低声问道,“还困吗?” 陈宝明摇摇头,任命地弯下腰,把着姜勇的那根东西就开始舔。他一边舔,姜勇一边在后面慢慢动着手指。他一停,姜勇的手也停。就像在驴子眼前吊根胡萝卜,陈宝明被欲望和疼痛驱使着,把姜勇伺候地心满意足。 第5章 第二天,陈宝明爬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街对面的隔断间定了。房里有一半面积是隔出来的阳台,正对着马路。晚上,坐在15层楼,就着窗外连绵的人工星光,灌下一杯冰可乐,倒有几分小清新的意味,陈宝明越想越开心。就连姜勇再拿筷子敲着他的脑袋,呵斥他做饭难吃的时候,他仍是笑眯眯的。 你丫就敲吧,他想,也没几天好敲了,老子要走啦。 姜勇见他的反应不同寻常,脑子转了转,道,“你明天帮我把屋里收拾一下吧,自你来了,我屋里就没干净过。” “行。”陈宝明一口答应,“就当谢谢你收留我这几天。”说完,他就忙着低头扒饭,错过姜勇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 姜勇的房子虽然不大,杂七杂八的东西却很多。陈宝明收着收着就收到那样东西。 刚看到那东西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 那是个诺基亚的旧手机,刚毕业没多久,陈宝明陪姜勇去买的。 陈宝明按了开机键。看着屏幕亮起,他笑得更开心了,“这破玩意儿还能用?”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一条接一条的短信涌进来,手机躺在陈宝明手里震个不停。看着那一条条残缺的信息,陈宝明的手心越来越烫。 ——你在干吗呢? ——我想你了。 ——帅哥,明晚有空吗? ——我刚到家,宝贝,想你的JB了。 ——哥,想你了,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诸如此类。陈宝明数了数,大概有3、4个陌生号码。其中,有一个号码发的最多,由最早的思念到惊慌、询问再到解释、恳求。陈宝明看了一下时间,不过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他再看发件箱和通讯录,空空如也。 “这小子挺细心。”他嘟囔了一句。他给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陌生号码。 陈宝明打开电脑,开始搜索这个号码。很快,他就找到几个帖子——“179-68-1,有人感兴趣吗?” 是姜勇没错,陈宝明无意识地挠挠脸。几个帖子的时间跨度比较大,从五年前断断续续到今年。 “操。”陈宝明挠完脑门挠下巴,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挺平静。帖子不多,但仅限于他找到的。他对自己的搜索能力一向很自信,此时,却开始怀疑,会不会还有大批帖子藏在白色的页面背后,只是自己找不到看不见? 手机又开始震动,嗡嗡嗡响个不停。陈宝明拿过来,发现正是出现最频的那个号码。一时手贱,他按了通话键。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电话能打通,静了2、3秒,才传过来一个清脆犹豫的男声,“姜勇?” “嗯。” “勇哥!”那人腔调一拐,陡然凄惨起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不回短信电话也打不通,你干什么去了?” “吭。”陈宝明忍不住咳了一下,耳朵里源源不断的全是对方的声音。 “你是不是见到那个骚货了?我跟你说,他就是个骗子,没有一句话能信。他就是嫉妒我,他什么都要跟我比,我跟谁讲一句话他就要跟人讲两句。他说他喜欢你,全是骗你的,你千万别信,他是嫉妒我跟你好。他就是个烂货,全北京一半的男人都上过他,另外一半正排队等着上他呢。你今天上他,明天就会得病——” 陈宝明听得嘴巴一张一合,眼前渐渐浮现一个三八娘炮的形象,瘦的像小鸡仔一样,一副怯生生的表情掩不住眼底浓重的欲望。 他掐掉电话,关机,突然强烈地思念饶永健。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跳楼了,还是割腕了。 饶永健比姜勇坦荡多了,从来不用小号。陈宝明记得自己第一次在饶永健的手机里发现这些短信的时候,跟现在一样,挺平静的,没有任何被背叛的愤怒感。但是为什么,四年前,在姜勇的手机里看到彭媛媛的踪迹,自己却有一种灭顶的恐惧? 下午六点左右,陈宝明接到姜勇的电话。 “陈宝明,我今晚——唉,算了,你过来吧, 1号线到永安里,C口那等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先过来再说。”姜勇匆匆挂了电话,一如既往地理所当然、不容拒绝。 陈宝明压抑着心里的怨气,穿上外套,不忘把矮几上的半盒中华顺进口袋里。小区门口有公交直达永安里,去坐地铁还要多走200米。陈宝明没有多想,看到那正好停了辆公交,就跳上去。 他得意洋洋自己又省了1块6,可不过10分钟,他就知道姜勇为什么让他坐地铁了,公交总共走出不到500米。如果再这样拖下去——陈宝明想到姜勇那张阴沉沉的脸,打了个哆嗦,毫不犹豫地跳下车,反方向往地铁站跑去。 地铁不堵,但人不少,车厢里一股闷久了的人肉味。陈宝明挺了两站就有些受不了了,头昏昏的,胃里一阵阵地往上泛酸。他挤到门口,指望停靠开门的几十秒里多呼吸点新鲜空气。 门口站了个妹子,正低头把玩手机。陈宝明低头瞄了一眼,以为是iphone5,顿时忘掉所有不适,斜着眼珠仔仔细细打量起那机子。不过5秒,他就发现那是魅族,头昏恶心种种症状立刻又回来了。为了缓解心情,他开始跟妹子一起看电子书。魅族的屏幕不错,清晰显示出“小穴”、“巨根”、“肉帮”等字眼。 陈宝明经常上论坛看激情文字,也会看耽美小说。他不挑剔,文字通顺,情节合理的都看。妹子看的这篇,说实话,写得很不错。陈宝明看着看着就不行了,下面蠢蠢欲动着,大有要出来见见世面的架势。 陈宝明不敢再低头乱瞄,努力往后撅着屁股,以免“小二”撞到前面的妹子,自己就糗大了。车厢里本来就挤,陈宝明往后拱了两下,不知道碰着谁了,就听见后面有人嘟囔着“挤什么挤”,一股大力报复性地撞过来,把他撞到妹子身上,“小二”紧紧贴着人家的屁股。 他想躲,后面的人不让,继续顶着。随着车厢微微的晃动,他的“小二”贴在妹子身上缓缓的摩擦。 陈宝明都快哭了,他已经感到自己的下巴被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翻着白眼,连与人对视都不敢。 “流氓。”妹子咬牙切齿地说,“长得人模狗样,干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陈宝明吓得浑身都烧起来了,他不敢想象妹子一旦嚷起来自己要怎样应对,“谁让你看那种小说。” “我看哪种小说干你屁事。”妹子两眼一眯,“哦——难道你是——?” 陈宝明坚持不下去了,趁着停靠开门的瞬间,大力挤出去。站台上人来人往,个个神色匆匆,没人去关注陈宝明外凸的下体。他不敢冒险,低着头迅速逃进厕所。 这时,姜勇的电话来了,果然,语气更不耐烦了,“到哪了?怎么还没来?” 陈宝明一边找蹲位,一边回应着,“快了,还有两站。” “你在哪一站?” “天安门东。” “操,那哪是两站!四站!” “嗯,嗯,”陈宝明被他吼得心烦,只想迅速挂掉电话找个没人的地方让“小二”软下来,“我知道了,我上个厕所,马上就过去。” “懒驴!你在那等着,我马上过去,别乱跑——” 他烦透了姜勇,一个字都不想多听,直接掐了电话,闪身进了最里面的蹲位。 厕所里挺干净,几乎没有异味,就是有些暗。天花板上唯一的一盏灯在靠门口的地方闪着。 陈宝明刚把“小二”扒出来,就听见外面进来一个人,窸窸窣窣地钻进他隔壁的蹲位。陈宝明心存异样,眼珠往下面一瞟,才发现隔板上有个洞,还挺大,三根手指并拢塞过去都没问题。 他脑袋轰得一下就大了。 论坛上经常有人说厕所艳遇,在一些公厕的隔板上也偶尔能看到联系方式,但是陈宝明都是看看就算,心里接受不了。虽然二者都是以排泄为主,但若降到一个等级,那与畜生也无异了。没想到,自己今天歪打正着,碰了个实打实的。 陈宝明心存侥幸,盯着那个洞眼,慢慢蹲下去。 对面一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见陈宝明,还弯了一下。 陈宝明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直到看见两根手指从那洞里伸出来,朝自己舞动着,才如梦初醒般尖叫着跳起来。 对面传来一阵轻笑。 洞里又伸过来半条舌头,往上翘着,伴着那人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帅哥,来啊,我给你吃JB。” “操。”陈宝明低骂一声,把彻底瘫软的“小二”塞回裤裆。他是同性恋,但他也是有底线的。 他推开门就要跑。对面的男人比他动作更快,迅速堵住他的去路。 那人背着光,陈宝明又心怀恐惧,连那人的脸都没看清就被推回去。 “帅哥,跑什么呀?”男人的嗓音低沉带有一丝磁性,如果是在正常环境下,陈宝明说不定会听到分神。可此时,他整个人都吓僵住了,如何再去品味这一把好嗓子。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帅哥。”那人一手捏着他的肩膀,一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 陈宝明只要一躲,肩膀上的手就跟铁钳子似的加重几分,疼的他龇牙咧嘴。 “你放手。” “不放。”男人嘻嘻笑着凑进他后颈,在那里嗅着,“你不是憋得厉害嘛,我帮你泄泄火。” “胡说,胡说什么?” “那是谁?跟只发情的小骚猫儿似的,翘着个JB在站台上乱跑?嗯?” 陈宝明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机械地听着男人继续絮叨,“我看你裤子都快被JB戳破了,让我摸摸,是不是。” “呃。” 下体被捏住慢慢揉搓。陈宝明皱起眉头,“你放开我。”他的理智慢慢回笼,“我不是同性恋。” “没关系呀,直男我更喜欢。”男人开始亲吻陈宝明,嘴唇在他脖子上一点一点的,带着点湿热。 “操。”陈宝明跟浑身爬满了虫子似的难受,“你他妈别碰我行不?” “不碰你怎么让你爽啊?你这小JB干过几个女的?啊,还有这嫩嫩的小屁股,还没被干过吧?”说着,男人硬邦邦的下体就顶过来,轻轻撞着陈宝明的屁股。 “走开!”陈宝明扭动着挣扎起来。男人一手制不住他,干脆两手一起搂住他,忙不迭地往他衣服里钻。 “喊吧,你就喊吧,待会我干你的时候你也得喊啊。”男人越发兴奋了,两臂收紧,箍得陈宝明生疼。 突然,陈宝明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是姜勇!陈宝明激动地都快哭了,“你放开我!我朋友来电话了,他在外面等我呢。” 男人嗤笑一声,“小猫儿骗谁呢。” “操,我说真的,我跟他说了我在这上厕所,会儿他要是见不着我出去,准得进来找我。” 男人静了两秒,一手迅速把陈宝明的脑袋按在墙上,一手就去掏他的口袋。 “姜、勇?” “对!就是我朋友!”陈宝明拼命转动脑袋,两手挥舞着想抢回自己的手机。他怕这救命电话被男人掐掉,自己真会被奸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男人不知在想些什么,不掐也不接,就任电话震个不停,直到陈宝明的手指头凑上来一扒拉,嗵的一声掉进蹲坑里。 两人都僵住了。 男人先反应过来,踢开门,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窜了,独留下陈宝明一个人呆呆地看着下水道。 虽然是2手买来的,也花了他2800的iphone4,就这么没了。 第6章 姜勇等了20多分钟,才看到陈宝明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他心情本来就不好,一看到陈宝明这幅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的样,脑子一热,霹雳巴拉地就骂上了,“死在厕所里了啊!操你妈,我让你到永安里,你跟头猪一样,在这里下车干嘛?!忍两站能死啊!” 陈宝明神情恍惚,被他骂了也不回嘴,光呆呆地望着他。姜勇眉头一皱,在他脑门弹了一下,语气也温和了很多,“怎么了?跟掉魂了一样。” 陈宝明嘴一咧,就跟快要哭了似的,喃喃着,“手机没了。” “嗯?” “手机没了。我的iphone4,好多钱买的。” 姜勇以为他的手机被偷了——地铁里,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事有出因,不好再大肆辱骂,便耐着性子软下声音,“我说呢。让你不小心,iphone什么的最遭偷了。手机有锁吗?有没有装定位?我看有的手机装了这个就能追回来。” 陈宝明摇摇头,他不知道怎么说。那么荒诞又羞耻的事情他说不出口,尤其对着姜勇。 姜勇看着他,想安慰又懒得安慰,自己一肚子的郁闷还想找人诉诉呢,可看陈宝明这样,他叹了口气,把人搂过来,在脑门那草草亲了一下,“得,别难过了,不就一手机吗,再买个呗,这不,iphone5都出来了。” “你听过‘何不食肉糜’的故事吗?”陈宝明翻了个白眼。 “就你听过,硕士、知识分子。”姜勇把人塞进车里,“回去再给我上课。” 姜勇的车里一股清新的香水味。 陈宝明脸色一变,地铁里那股反酸的感觉又出来了,“你刚才载人了?” “嗯,一个同事。” “女的?” “嗯。” 那股淡淡的悲哀又涌上心头,甚至盖过丢手机带来的忧伤。陈宝明默默掏出口袋里的烟,点上。 他没问,姜勇也没说。 他本来想说的,他想告诉陈宝明,自己原本计划带他去一个好地方度一个轻松愉快的周末夜,却在临下班的时候被那个女人拦住。 ——我辞职了。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辞职的原因吗? ——哦? ——我很欣赏你,姜勇。 欣赏我的人多了,老板也欣赏我,难道我要因此跟他上床?姜勇没法对她这么刻薄,毕竟,他觉得他和她不熟,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 这种重复性的体力活让他很烦躁,女人强装微笑故作调侃的一句话简直让他生出杀人的冲动。 ——好男人不是已婚就是同性恋。姜勇,也没听你说过你有太太或者女朋友,你不会是同性恋吧,呵呵。 ——呵呵。 ——虽然现在流行当同性恋,但我不希望你去赶这个时髦。 ——呵呵,你真会开玩笑。 ——对了,你知道吗?咱们公司有同性恋。 ——谁? ——不知道,我也是听保洁阿姨说的,说在男厕所里撞过两个男人接吻。 ——哦。姜勇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真吓人。 ——是啊,真吓人。想想咱办公室里有个同性恋,也不知道有没有病,会不会传染。姜勇,你可别被盯上了。 ——呵呵,你真会开玩笑。 “你有备用手机吗?” “我这有一个,你先拿去用。明天去补卡。”姜勇从抽屉里拿出诺基亚,掏出里面的手机卡。 陈宝明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有两个SIM卡?” “嗯。”姜勇面色如常。如果不是之前手贱,陈宝明根本不会发现他还藏有秘密。 “真舍得,交两份话费。” 姜勇瞄了他一眼,把手机扔到陈宝明身边,“拿着。” “你那个号码是多少?” “联系公务用的,你用不着。”姜勇叼起烟,含混不清地解释。 他低头,掩住脸,低垂的睫毛在昏黄的火光中微微颤动。他在逃避,陈宝明想。 一股烟雾缭绕开来,姜勇抬起下巴,看向陈宝明,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都掩在薄雾后面,眼里似有东西,却也看不清。 陈宝明干笑一声。算了,他想,空窗期找人约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也干过,就别腆着脸自封道德楷模了。 “谢了。” “再买个手机?” “等把你那个私活做完,有钱了再说。”陈宝明低头摆弄手机,收件箱里空空如也,估计所有信息都存在SIM卡里。这小子心太细了,他又一次感慨。 “对了,你那个朋友靠谱吗?别不给钱啊。”陈宝明想起以前做的一些小私活,要么交了就没下文,要么修改后就没下文,催多了还被拉黑。 “大概吧。”姜勇的眼神有点恍惚,口气也开始凌厉,“那家伙什么都缺,就不缺钱。一个脓包,屁都不是,仗着一张脸和一个好爸爸,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操性。” “你嫉妒?” 姜勇一愣,眼珠在陈宝明身上打了个转,“你懂个屁。”他冷笑起来,“我是嫉妒,我辛辛苦苦一个月赚的不及人家一晚上花的,我嫉妒死了。” “赚多少钱干多少事,做好自己得了,”陈宝明摇摇头,“你非得跟人比干嘛。” “我不跟人比,我跟你似的想得开,臭不要脸的一分钱不花赖在人家家里住着,被赶出来了连个小旅馆都舍不得住,手机没了也舍不得买,生怕钱花了下一顿饭都没着落。”姜勇龇起牙,数落陈宝明是他最爱干的事,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让我猜猜你银行卡里有多少钱。三千?有吗?” 确实没有。陈宝明紧紧抠住手心。姜勇说的都是事实,他无力反驳。 “你别把我当饶永健那个SB。”姜勇狠狠吸了一口烟,把剩下的烟蒂掐灭,“我不会让你白住。过来,让老子爽爽。” “你有毛病吧。” “你有毛病,陈宝明,你身上一堆毛病,又懒又蠢,我以前教训你你不听,这几年没人管你,你毛病越发多了,不仅懒、蠢,还骚起来了。”姜勇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解开裤腰,朝陈宝明一步一步走过去,“我今天就要好好治治你的毛病。” 他抽出腰带,想都不想地朝陈宝明身上抽去。 陈宝明侧身一躲,背上立刻火辣辣的疼起来。“操!你疯啦,姜勇!” 又一下抽过来。陈宝明忍着痛,迎上去,牢牢拽住皮带头,“姜勇你没喝酒发什么酒疯?!” “我没发疯,我是在教训你。”姜勇松开皮带,就势卡住陈宝明的脖子。他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一拳砸过去。 “你知道你有多惹人嫌?”姜勇一边打,一边愤恨地喊出心里憋了很久的话,“我烦透你了!陈宝明!” 陈宝明反手挡住姜勇的拳头。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软了吧唧的黏糊蛋了,他也会狠狠地招呼回去,把姜勇的脸捶到一边,再一脚踹过去。 “操你妈的。”陈宝明按着太阳穴,气喘吁吁地瞪着躺在地上的姜勇,“我知道你烦我,你他妈一直都烦我,你嫌我拖你后腿。” 他深吸一口气,“我又不是SB,我当然知道。” “SB。”姜勇爬起来,舔着破裂的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你知道个屁。” 陈宝明不想再接茬。他脑袋很疼,脑子很乱,他要找个地方好好的静一静。 姜勇的眼珠子一直跟着他,看他收起自己的毛巾、牙刷、内衣,合上箱子咕噜咕噜地拖到门口,才慢慢开口道,“那你知道我爱你吗?” 陈宝明停下来。不到一个星期前,离开饶永健的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陈宝明,你这辈子不会再遇上比我还爱你的人。 陈宝明笑了,他头一回发现自己挺惹人爱的。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饶永健的?陈宝明舔舔唇,想起那句话,“操你妈。” 房间里的上一任租户还没走,看见陈宝明半夜拖着箱子过来,惊得打起结巴,“哥,哥,不是说明天搬吗?” “是啊,明天搬。”陈宝明也觉得尴尬,“我有点事,提前来了。不过没关系,我就在客厅睡一晚。” 小伙子很过意不去,从屋里抱了床毯子出来,“哥,你盖着这个。”他看了眼陈宝明的箱子,问“你带被子了吗?” 陈宝明叹了口气,又要花钱买被子了。他想起姜勇说自己“又懒又蠢”,这么看来,确实有点,但也不至于让他疯成那个样子。 他的疯病一点没变,陈宝明想。两人还没毕业的时候,感情挺好,就是从工作开始,他的疯病越来越重。陈宝明明白,姜勇是个物质欲很重的人,不仅吃好喝好,还要穿好用好。相比他,自己就随性多了,吃饱穿暖足以,BALENO和BOTTEGA有什么区别,他丝毫不关心。 他觉得想得简单一点会比较幸福,却总被姜勇敲着脑袋数落成“没用”、“没有上进心”。那时自己还会不服气,会反驳,可现在,被人明确厌弃了,他也没脸解释,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我知道”。 陈宝明知道自己没用,他和姜勇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世界观不同、人生观不同、价值观不同,就算有爱,又能怎样? 他不知道姜勇是不是还爱着自己。尽管分别四年,他对他的思念却没有减少过一分。如果他的心能分成三份,最下面一层是何蔡清的,中间一层给姜勇,最上面一层是饶永健。对何蔡清,是亲情混杂着爱情,对饶永健,是友情混杂着爱情,只有对姜勇,是最纯粹的爱情。 爱情是什么?陈宝明说不清。但是,对何蔡清,他怀有一分敬畏,对饶永健,他偶尔会有事不关己的冷漠,同样只有姜勇,才能激起他最原始的渴望,给他最痛彻难忘的伤害。 如果可以,他也想问姜勇,“你知道我爱你吗?” 他一定不知道,陈宝明想。如果他知道,如果他如他所说的一样爱我,他怎么舍得伤害我。 陈宝明裹着毯子,迷迷糊糊地乱想,一会心痛地几乎落下眼泪,一会又愤怒地恨不得回去拿把刀砍了姜勇。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直到凌晨5点左右,他才逐渐睡去。 上午10点,搬家师傅来了。陈宝明睡眠不足,头疼欲裂,但又不好意思站在旁边当闲人,便跟着跑上跑下帮人搬了几个箱子。小伙子挺感激的,留了一床薄薄的垫被给他。 搬进新屋,陈宝明心情好多了。躺在床上蹬了会腿,他决定要好好地重新安排自己的人生,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让姜勇看得起他。 先把私活做完,再去找份好工作。陈宝明内心充满斗志,短短两天,就把网站做好了。他自觉完成的不错,便联系了刘源。谁知刘源那边并不满意,但又说不清楚,便与陈宝明约定第二天晚上见面。 还是在漫咖啡。陈宝明早早地到了,要了杯白水,慢慢等。他的位置不错,正对着楼梯。于是,就像爱情电影里经常表现的那样,他看见一个漂亮女孩慢慢走上来的时候,不慎打翻了水杯。 陈宝明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他虽然喜欢女孩子,但就像喜欢漂亮东西一样,纯粹的喜欢,没有任何欲望。头一回,他对女孩也有了心动的感觉,尽管就一点点,也足以让他惊慌。 女孩朝他走来,微笑,伸出手,“你好。” 陈宝明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握住那只细软白腻的手掌,却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怎么这么多水?服务员!”刘源揽着女孩的腰坐下来,冲着陈宝明龇牙一笑,“不好意思啊叫你出来,有的东西电话里说不清楚,咱们当面交流。” “先要点吃的吧,你们想吃什么?我下去点,”女孩掏出个精巧的挂坠表,看了一眼,问刘源“你那朋友什么时候来?都六点半了。” 朋友?陈宝明有些迷惑,难道还有人要来? “我给他打个电话。”刘源掏出个手机,嗓门大的肆无忌惮,“姜勇,你小子到哪了?” 姜勇!陈宝明屁股一麻,差点跳起来。叫他来干嘛?他想。 刘源给他解惑,“聚会的人数一定要双数。”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陈宝明不想知道这些和人打交道的小TIPS,他只紧张,待会见到姜勇的时候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第7章 陈宝明怕花钱,事先吞了五个包子来的。女孩问他想吃什么,他忙摆手表示只喝白水。 “白水不像话,”刘源自作主张替陈宝明点了,“摩卡吧,算上我,两份。” 女孩下楼了。 刘源突然冲陈宝明眨眨眼,原本端正的五官拧在一起,显出几分猥琐像。 “哎,你,和姜勇,是这个关系?”他一手握个圈,伸出食指在里面捣了两下。 陈宝明装傻,“什么关系?” “啧。”刘源嫌弃地咂咂嘴,“就是——你非让我说那么明白?” 陈宝明当然不想让他说得明白,但他不说,难道让自己说? “就是——相好。”刘源笑眯了眼睛,又显出几分下流。 真奇怪,陈宝明想,这人要是板着脸倒也算得上英气,怎么一笑起来,就那么让人不舒服呢。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笑了一下,低下头。 “你别光笑啊,”刘源干脆坐到陈宝明身边,脸凑过去,“是么?别不好意思,我跟姜勇熟的很。” “你跟他熟,那应该知道我和他的关系。”陈宝明抬起脸,努力稳着眼神,看向刘源。 “呵呵,”刘源意味不明地笑笑,坐回去,朝陈宝明后面抬起下巴,“路上堵了?” “还行。” 陈宝明一僵,几乎不敢回头。余光里,姜勇在旁边坐下,扯开脖子上的领带,道,“我晚饭没吃,让你老婆带了份三明治,还有份薯条。” 刘源点点头,解释道“女人就是麻烦。我觉得宝明网站做的不错,就她觉着不好看,但又说不清楚。我就说,那咱们再见一面,让宝明好好引导你把话说清楚。” “让陈宝明改,哪儿不好改哪儿。你出钱你说的算。” “我们就是提个建议,其实啥也不懂,宝明是专业的,主要还是靠宝明。” 陈宝明坐在一边一言不发,这种虚伪客套的场面他应付不来,全权交给姜勇倒也不错。 一会儿,四人点的吃喝就端上来了。女孩和陈宝明就网站的功能、样式开始磨合,刘源偶尔插两句,只有姜勇坐在一边无所事事的模样,吃完了三明治,便把盛薯条的盘子往陈宝明面前一推,“我吃不完,你吃吧。” 说罢,他又把自己的可乐推过去,换来陈宝明的摩卡。 陈宝明心里一动。 他确实喜欢薯条、可乐,可姜勇做这一切的时候十分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刻意。 姜勇看了眼手机,突然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刘源忙跟着也站起来,“你说得我也想去了。” 陈宝明看着两人之间似乎有些眼色。他想起刚才刘源打探自己和姜勇的关系,突然后背一凉,意识一个荒唐的可能:刘源跟姜勇有一腿? 他不是妄自揣测。在他看来,姜勇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能吸引刘源,也不算个难事。 他看了眼女孩,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刘源紧紧贴着姜勇,眼里满是促狭。 “想跟我说什么?”姜勇撞开他,笑骂着,“别黏着我,死基佬。” 刘源皱皱鼻子,“你别说,我现在真成基佬了。” “你不早就是了?搞了几个小男孩了都。”姜勇耸耸肩,转身掏出老二开始放水。 “那都是玩玩的。”刘源靠过去,并排站着,“但这次,我好像栽了。” “别卖关子,我没兴趣引导你。” “你还记得我上回跟你说,我在工体那边奸了个壮熊?” “嗯。” “我好像爱上他了。” 姜勇打了个哆嗦。他转过头瞪着一脸认真的刘源,说“给我扯点卫生纸。” “你不信?”刘源把纸递给他,追问道,“我说得是真的。” 姜勇但笑不语,低头把JJ擦干净,才走到洗手台那边,从镜子里望着刘源,“你丫知道什么叫爱吗?乱用词。” “一天不见想得慌。” “那就多见几次,腻了就不想了。” 刘源很不服气。姜勇总是这样对他,带点教训的口吻。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说起来,他比姜勇还大两岁呢。 “那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姜勇拧开水龙头,哗哗地声音,似乎没有听见刘源的问题。 “我说,”刘源走到姜勇背后,“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不知道。”他说的时候,脸上一片静默。 “你跟陈宝明不是相好?” 姜勇摇摇头。 “不是?” “你小子别瞎折腾了,”姜勇说,“这种事情玩玩就过了,别当真,也别扯什么情啊爱的,笑死人了。” 刘源忿忿不平,捶了姜勇一拳,“你耍我呢,以前老勾我,说好玩,现在我玩上了,又来劝我。” 姜勇抖抖衬衫,嘴角露出一丝蔑笑,“是啊,我只是让你玩玩,没让你去QJ人,也没让你去跟人谈恋爱。” 走出咖啡馆,姜勇跟陈宝明讲了今晚的第二句话,“我送你回去。” “不用,”陈宝明摇头,“我自己坐车回去。” “你搬哪去了?” “不远。” 姜勇看了一眼走远的两人,靠近陈宝明,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嗯?” “那天的事,对不起。” 对姜勇来说,这么正经的道歉很稀罕,倒让陈宝明惴惴不安起来,“没什么,那天我也挺冲动的。” “那么,我们还是朋友吧?”姜勇笑眯眯的。 朋友,多暧昧的词。陈宝明不禁微微一笑,他想起第一次和姜勇见面,他穿好衣服,冲还躺在床上的自己伸出手,说: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正儿八经的,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 仔细想想,自己对姜勇来说,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朋友”,没有得到过他的任何承认或者承诺,就连毕业后的同居也是姜勇找好房子后以分担租金的名义搬到一起的。 真奇怪,过去的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和一个人“不明不白”的维持了近五年的肉体关系,陈宝明突然迷惑了。 尽管两人的开始很不堪,在同城聊天室里,连1、0都没搞清楚就去开房,但陈宝明见到姜勇的第一面,就明白了什么是“怦然心动”,也明白了原来自己是真的喜欢男人。他下意识地强调:我是第一次,我没什么经验。他不想在姜勇心里留下一个不堪的印象。就像处女情结一样,他觉得第一次总是珍贵的。 姜勇似乎不这么认为。他叼着根牙签,歪着脑袋,故作老练地说:处男啊,行,哥哥会疼你的。 确实很疼。陈宝明趴在床上,疼得两眼发黑。姜勇也不好受,完全做不下去,只能惨白着脸坐在一边强颜欢笑:处男就是紧呵。 直到第二天早上,陈宝明在梦里,还来不及挣扎、叫痛,就被破了屁股。他不知道姜勇做了多久,清醒后,留下的只有肛口火辣辣的刺痛和姜勇欢快的背影。 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 朋友总要不时见面。见面的次数越多,两人就越熟练,互相了解的也就越多。然而,陈宝明还是没有想到,姜勇跟自己同届。直到期末考思修,年级混编,看到一直喊自己“小朋友”的“学长”黑着脸坐在自己旁边的时候,陈宝明脸红了。 那时,他没有想过定义自己和姜勇的关系。经常QQ聊天,经常发短信,经常开房,偶尔吵架,偶尔甜蜜,甚至毕业同居了,钱也混在一起花。 分手前夕,他第一次问姜勇:你把我当成什么? 姜勇冷冷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SB:朋友。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他觉得异常轻松。原来两人只是朋友。 后来,他笑着对饶永健说:做个朋友吧。 饶永健却嘟着嘴,斜着眼角问他: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陈宝明才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个SB。 “是啊,我们还是朋友。”陈宝明也笑了。 “那走吧,我送你。” “行。”想开了,陈宝明不再扭捏。如果感情一定要以这种方式继续,他愿意接受。 他甚至连新住址都告诉姜勇。接到姜勇异样的视线,他解释说,“搬得太快,没找到合适的,先住几天再慢慢找。” “其实,你可以继续住我那里。”姜勇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真诚。 “呵呵,”陈宝明笑道,“然后半夜不小心被你打死。” 姜勇沉默地看向前方。 姜勇知道自己性子急躁、又暴戾。工作初始,他因为控制不好情绪,频频犯事。几年磨练下来,他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不动声色,却总在陈宝明面前破功。那些黑色情绪,经过压抑,反而暴发地更加凶猛。 说实话,他有些害怕。 他怕自己轻易被人发现弱点。就像当年与陈宝明的第一次见面,明明是个生手,却故意喝酒壮胆,摆出一副老练的姿态,甚至在偷翻陈宝明学生卡,知道两人同届后,还总以“学长”自居。 “对不起。”他又一次道歉,更多的则是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他几年职场中形成的习惯,出了事后,先道歉,趁着对方缓和的间隙让自己冷静,寻找对策。但对陈宝明,他没有任何对策。他的出现太偶然了,姜勇只能凭着本能先把他抓住。 “我也把你的脸打破了,应该我跟你道歉。” “不不,今晚你回去先休息,明晚我请你吃饭赔罪。” 真会客套,陈宝明想。他想请就请吧,省一顿饭钱没什么不好。 下了车,姜勇突然问道,“你买手机了吗?” “还没。” “那我明天把手机带给你,还是——你现在过来拿?”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漂亮,带着点诱惑。 虽然说服自己要接受这种方式,但想明白了,陈宝明还是止不住的恶心。 “不了,我还得回去做网站呢。” “行吧。”姜勇恋恋不舍地点点头,“我明天再联系你。” “嗯。” 陈宝明站在路边看着姜勇的车慢慢离去,心一点点焦躁起来。他突然想找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像以前做的那样,从脱裤子到关门走人,最多两个小时。 他看了眼手表,才九点多,正是找人的好时候。 陈宝明一路小跑着回去,打开电脑,进了同城群。 ——174-64-0,有人有兴趣吗? 很快,就有三个人上来搭讪。其中两个迅速发来照片,一个熊一个猴,陈宝明都不满意。第三个人说没有照片,要求直接视频。 陈宝明点了“接受”,一阵细微的杂音过后,屏幕上出现一个圆头圆脑的小伙子,一看到陈宝明就笑了。 陈宝明许久不干这事,跟做贼似得心虚,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小伙子连连点头,“你觉得我怎么样?” “可以。”有了前面两人作对比,陈宝明觉得这人顺眼多了。他迅速报上住址,便下了线。 刚合上电脑,他就后悔了。饶永健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怎么自己还没得到教训呢,随便找人玩,也不知道有没有病。陈宝明忙又登上QQ,对方的头像已经变灰,怎么呼都没反应,估计已经过来了。 怎么办?陈宝明急了,装不在家么?他锁上门,关上灯,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 很快,外面的门铃就响了。租住主卧的大姐踢踏着拖鞋走过去,停了一会,用略微尖细的声音问道,“谁啊?” “我找小陈。” “这里没有姓陈的。” “我是他同事,他让我来的。” 大姐警惕性挺高,又问,“你找哪个姓陈的?” 对方很聪明,呵呵一笑,避开大姐的追问道,“姐,他是一个人租这里的,你们一户几家子天天住一起也未必知道对方姓名。不如这样,我跟你说他中等个头,脸挺白,大眼,黑眼圈挺深,走路有点驼背,说话很正,没有口音,有这么个人吗?” 大姐犹豫了一会,打开门,语带埋怨道,“你来之前应该跟你同事打个电话,让他来开门,这黑灯瞎火的贸贸然跑上来,谁敢随便给你开门呀。” 小伙子又爽朗地笑了,“是,是,我是该事先打个电话的,他手机前几天丢了,还没买新的呢,我今晚又有急事找他。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休息了。” 大姐语气和缓许多,“你同事住最里面那个房间。你们说话声音小点,我们都打算睡觉了。” “行,行,没问题。” 陈宝明一颗心吊在嗓子眼,趴在门上,听着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咚咚咚。 “小陈。” 陈宝明犹豫要不要开门,手放在插销上来回几次都不敢往下拨。 突然,他听到门缝里传来一阵轻语,“小骚货,把我召来还不敢开门,嗯?” 陈宝明咬紧牙关。紧接着,又一句威胁飘过来,“再不开门我就嚷嚷,看你还好意思继续住这里。” 陈宝明没法,只能打开门。 第8章 那是个十分健壮高大的男人。 陈宝明看得有些恍神,被男人推了一个踉跄。他真没想到,电脑里看起来还略带稚气的面孔,站起来竟跟个小山似的。 完了,他想,今晚要被压死了。 男人略带玩味地打量陈宝明,“做人不厚道。” “我——”陈宝明语塞,胡乱找了个借口“我没洗澡。” “我也没洗,”男人转身小心锁好门,自顾自地走到床边,按了按床垫,“要洗吗?” “真的要做?” “不做,你让我来干嘛?” 陈宝明只好实话实说,“我后悔了。” 男人坐在床上,朝陈宝明张开双臂,“过来,宝贝,你不会后悔的。” 陈宝明靠过去,被男人一把搂在怀里。 “第一次?”男人细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宝明,几乎看不清眼珠,沉沉地一点光亮都没有。陈宝明被看的心里发憷,随口“嗯”了一声。 男人笑了,厚实的嘴唇贴上来,在陈宝明的脸上厮磨,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边。陈宝明打了个哆嗦,后脑被紧紧按着无法躲闪。 “你是直男?”男人的声音异常低哑,富有磁性。陈宝明的身子立刻酥了一半,被无法抑制的骚动驱使着,软腻地回应他,“我要是直男,喊你来干嘛?” “哦,”男人在他脸上落下一串碎吻,“终于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了。” “我没否认自己是同性恋。” 男人龇出一嘴白牙,“小骗子。”他猛地咬住陈宝明的嘴唇,舌尖顺着交叠间的缝隙插进去,舔舐着,不时发出一点黏濡的声响。 陈宝明不甘示弱,搂住男人的脖子,两条腿紧紧扣住对方的腰,吻着,扭动着。 “好小子。”男人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把他从身上扯下来,按在床上,“带劲。” 陈宝明的欲望被完全勾起来了。他一脚蹬在男人胯间,挤压着,“你也挺带劲的。” 男人扯开裤腰,抓住他光裸的脚板就往内裤里塞,“待会更带劲,你小心点,别吵醒邻居了。” ……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陈宝明睁开眼,脑子里还回荡着昨晚男人的话:你变弯了。 他往床里挪了挪,背后温热的肉体也跟着挤过来。 “有完没完。”陈宝明眨了两下酸胀的眼皮,使劲把人推开,“离我远点。” “小猫儿,嘻嘻。”男人不依不挠地搂上来,把他紧紧扣在怀里,“陈宝明,小宝明。”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陈宝明有些惊悚,本来挺简单的打一炮,却已经超出他能控制的范围。 “我看了你的身份证。”男人不停地在他耳边呵气,“你的照片真嫩,高中时候照的吗?” “你翻我东西!”陈宝明挣扎起来。 “我想了解你啊,小猫儿。” “了解你妈的。”陈宝明不顾身体酸痛,坚持起身跳下床,“赶紧穿上你的裤子滚蛋,搞什么搞。” “你不满意我的表现吗?”男人委屈地叫起来,“你都喷水了。” “不要再说了!”陈宝明恨不得把他砸死,只怕自己身手不够矫捷,反被压着捅死,“我都后悔找你过来,赶紧走。”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阴郁。这样不留情面地被拒绝,还是第一次。他冲动地站起来,心想,再试一次,不行就拉倒,这年头想找个骚0还不容易么。 “我叫杨靖波,身体健康,工作稳定,还是单身。我挺喜欢你的,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处处。” 陈宝明没想到这家伙来真的,穿到一半的裤子都忘了提,呆呆地看着他。 杨靖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陈宝明眼前晃了晃,“先处处,不满意可以退货。你现在没有手机吧?我把我的号码给你,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他的字很潇洒,龙飞凤舞的。陈宝明捏着纸条,莫名其妙地站到阳台上,跟个怀春少女一样,目光跟随离去的情郎,久久不肯收回。 客观说起来,这家伙挺不错的。年轻、长得好、JB大,又体贴人,但他总觉着害怕。 打开电脑,一个新的好友申请蹦出来。虽然名字改了,但陈宝明一看号码,就知道是姜勇。加吧,要不晚上就得饿肚子了。 ——在? ——嗯。 ——晚上7点雍和宫那金鼎轩。 ——嗯。 接着,就是长达半个小时的寂静。陈宝明想说些什么,手指头晃了几下,又放下,他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继续做网站,姜勇似乎也很忙。直到傍晚,对话框才突然弹出来,吓了陈宝明一跳。 ——在? ——嗯。 ——该走了。 ——好的。 简单明了。陈宝明皱起眉头,心里挺难受的。 赶到雍和宫的时候,正好是饭点。金鼎轩外等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的。陈宝明一眼看到沉坐在人群里的姜勇,面色严峻,锋利的嘴唇轻轻蠕动着。陈宝明羡慕电话那端的人,他知道这样表情下的姜勇的声音最好听,冷冷的,挑断他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 曾经,他光听着这样的声音就能勃起,像个色情狂。 陈宝明蹑手蹑脚走过去,被姜勇的眼尾一扫,就忍不住停下。姜勇冲他挥了挥手,合上电话。 “来了?” “嗯。” “前面还有4个号,很快。” “嗯。” 陈宝明挨着他坐下来,两手扶着膝盖,像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 “喏,”姜勇把手机塞到他怀里,“手机卡带了吗?试一下。” “嗯。” 他低头摆弄手机。身边的人站起、又坐下,往他手心里放了一把瓜子,“吃吗?” “嗯。” 姜勇轻笑一声,问道,“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那怎么光‘嗯’,也不说句话。” 说什么?陈宝明咬着嘴唇,说自己昨晚找了个男人把自己干得半死吗? “谢谢。”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是你!陈宝明差点脱口而出,是你突然变得客气!没有那些冷嘲热讽,自己反而觉得不舒服,真是贱。 “没什么。” “你生气,我能理解。”姜勇扶上陈宝明的腿,中指指甲隔着薄薄的裤料在他的大腿内侧划动,“说归说,打人总是不对的,我错在先。” 陈宝明想说:你是我什么人,朋友而已,不要说打,连说都没有资格。但他不敢这么说,生怕嘴一张,两人连最普通的朋友都做不了。 这一餐饭吃得客气又疏离。吃到一半,陈宝明就开始胃疼。他灌了一大口热水,堵在胸口怎么也流不下去。 “呃。”他打了个嗝,食道里的水跟着泛上来,漫到喉咙口又被他生生吞下去。 姜勇看他捂着嘴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嘴贱的毛病又出来了,“怀了?” “啊?” “怀了谁的孩子?”姜勇笑得邪恶,等着陈宝明回复他“还能有谁?你的。” 然而,陈宝明愣了一下,竟然自言自语道,“啊,昨晚忘了带套。” 姜勇的笑容僵掉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陈宝明努力保持脸上若无其事的表情,“昨晚找了个网友做爱,忘带套了。” 不仅姜勇,连陈宝明都没想到自己也有成为影帝的一天。他的脸没有一丝缝隙,让姜勇把心里那股邪火发泄出来,只好生生地掐掉。 “哦。”姜勇喝了口水,慢慢缓过神来,“不怕得病?” “应该不会吧,他JB看起来挺干净的。” “呵呵,”姜勇垂下眼皮,心里那股火开始复燃,噼里啪啦地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脏血流在身体里,很难看出来。”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圣人呢?姜勇。”陈宝明憋不住了,“你玩的次数比我多多了。” “是,我玩的不少,但我玩的干净。”姜勇从包里掏出一份纸袋,“今天发的体检单,你要看么?” “不看,”又是这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陈宝明的逆反心理上来了,“玩都玩了,还分干净不干净?” “SB。”姜勇被彻底激怒了,“要不我说你他妈傻了呢,等你什么时候被骗被轮,屁眼烂的一个月都合不上,长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你就知道什么是干净什么是不干净了。” “有你这样的吗!”陈宝明红着眼睛跳起来。他受够了,他顾不得周围好奇的目光,把手里的筷子狠狠往姜勇脸上摔去。 他的胆量仅限于此,甚至连对视也不敢,匆匆转身,逃命般地蹿出去。 为什么总是这样?陈宝明难受极了,第一次相遇虽然也有伤害,但仍有甜蜜可以回味、有遗憾可以思念,第二次相遇简直就是批判现实主义,不把两人心里最黑暗的地方揭出来不罢休。 他哆哆嗦嗦地站在街头,脸上的热度一点点降下去。越坚持,越受伤,越清醒,越空虚。 陈宝明掏出手机,屏幕上一片空白,最后一点可耻的希望也破灭了。 不想再一个人了。他咧开嘴,软了吧唧地哭起来。 “喝什么?” “可乐吧。” 杨靖波拎着一大桶可乐,牵着陈宝明从小卖部走出来。晚上,小区里的人不少,陈宝明佝着身子走的拖沓,没人发现这是两个男人在手牵手。 走进楼道口,杨靖波突然搂紧陈宝明的腰,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屋里有套子,杜蕾斯的,行吗?” “今晚不想做。” “哦,嘻嘻,小猫儿。” 陈宝明被撩的有点脸红。他推开杨靖波,“你看过我身份证了,我还没看你的呢。” “上去就给你看呀,小猫儿。” “别这么喊我,恶心。” “你本来就跟小猫儿似的。” “我哪里像猫了。” “一不舒服就又叫又挠的,哪有人是这样的,只有猫儿是这样。” 他把陈宝明形容的很女气。陈宝明不太高兴,但他坚持要喊,也只能作罢。 一进屋,陈宝明就被紧紧抱住。杨靖波的体温很高,像一团火围着他,熏得他两眼发红。 “别亲了。”陈宝明挣扎出来,“你的身份证呢?说好给我看的。” “行行,”杨靖波笑着拉开抽屉,随着身份证,又抽出个纸袋子,“要不要连体检单一起看了?今天才发的。” 一丝讯息从陈宝明脑子里闪过。他急急接过身份证,没有深想。 “你比我小三岁。”他嗤笑一声,“装得跟个大人似的。” “我本来就是大人呀。”杨靖波贴过去,下体往陈宝明屁屁股上一撞,“我JB不大吗?” “我说了今晚不做。” “我知道,被我的大JB撑坏了吧。” 杨靖波满口污言秽语,偶尔听听是刺激,听多了,陈宝明就不乐意了。不过,他不像姜勇,把指责别人当成终身事业,他习惯忍耐。 “不做,那亲亲总可以吧?”杨靖波把陈宝明拉到腿上抱着。陈宝明无奈,只能低下头伸出舌头。 …… “真的?”陈宝明很心动。他循规蹈矩太久了,想尝试一下疯狂的滋味。 “真的。”杨靖波兴致勃勃地扔给他一块毛巾,“你先去洗个澡,别把毛擦干。等我给你修好了,再让你好好爽一把。” 陈宝明满怀欣喜,几小时之前的愤怒与哀伤被他丢到爪哇国。杨靖波像一个领路人,逐渐向他打开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他很期待。 第9章 “你小心点,别剪到我肉了。” “不会,我很熟练的。”杨靖波飞起手上的剪刀,很快就把陈宝明下体的杂毛剪短了。接着,他又翻出把刮胡刀,冲着陈宝明的小二比划了一下“别乱动,这才是重头戏。” 陈宝明以为他只是简单修剪,没想到他打算把自己的阴毛全部剃光,看着锋利的刀片贴着阴精根部刮来刮去,连阻止都不敢,只能急的乱嚷嚷,“你没说要全刮掉啊,不是剪短就行了吗?” “因人而异,你这小JB就要把毛全剃掉才可爱。” 可爱?要不是小二在人手里握着,陈宝明真想找个重物把杨靖波砸死。 “看!多精神!”杨靖波手执一面镜子把自己的成果展示给陈宝明看。 “精神个屁!”陈宝明气红了眼,一脚把杨靖波踹倒在床,光溜溜的肉精在空中摆来摆去,没了毛毛的遮挡,挺冷的。 杨靖波死皮赖脸地扑过去,抱着陈宝明的屁股不准他提裤子,“多精神多漂亮啊。”他一口叼起陈宝明的阴精,口齿不清地继续劝慰,“吃起来也干净多了。” “废话,老子不剃毛也干净。”狠话说的容易,把东西从那小嘴里退出来可就难了。陈宝明不再挣扎,小二慢慢硬起来,腿却越发的软了。 杨靖波就势把他抱到床上躺着,晃起脑袋给他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没了毛,下头反而更敏感。杨靖波舔了几个来回,他就没出息的射了。杨靖波一仰脖,不仅全咽了,还逮着他的硅头大力吮了几下,把残余的几滴也舔了。 “舒服吧。”他亲亲热热地凑过去,在陈宝明脸上亲了一下。 陈宝明软着,湿润的眼角斜瞅了他一眼,哼了一句,“还行。” “嘻嘻,小猫儿。”杨靖波拱到他背后,搂着他,半硬的下体抵着他的屁股缝里。 “你想做么?”陈宝明觉着自己是不是也得给人服务一次。 “不用。”杨靖波亲着他的耳朵,“就这么抱着。” 算他有点人味儿,陈宝明勾起嘴角,对即将形成的这段关系又多了几分期待。 陈宝明在杨靖波屋里整整住了两天。 第三天早上,他喝完豆浆,抹抹嘴,道,“我该回去了。” “急什么,”杨靖波懒洋洋地嚼着油条,“我年假还没修完呢。” “不行,我得回去。” “我可是为了你才请的年假。” “再待下去会死人的。”陈宝明扶着腰,这两天射的抵得上他过去两个月射的,再待下去说不定真的会精尽人亡。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杨靖波提议,“去中关村给你挑个手机怎么样?” “手机我暂时不买,不过去那里逛逛倒是可以。”陈宝明算算,自己已经有几年没去中关村好好逛过了。饶永健嫌那里的商场档次不高,自己不肯去,也不让他去,偶尔买点配件,网购更方便。陈宝明几乎都忘了穿梭在各个柜台之间、在眼花缭乱的器材堆里挑拣、和各色贩子打交道的感觉了。 难得的晴天,杨靖波又是个贴心懂事的,交谈间,陈宝明甚至发现两人在玩器材方面颇有共同语言,不禁心花怒放,话匣大开,恨不得从初中买的第一份电脑报开始讲起。 杨靖波本来只想和他建立长期炮友关系,聊了半天,越来越觉得陈宝明有意思,不禁动起了认真的念头。 这边两人渐入佳境,姜勇那边却有了麻烦。 事情源于刘源的一个电话。 “哥,出来玩呀,我们要去糖果。” “不去。” “操,每次叫你你都不来,给点面子吧,给你介绍我老婆。” “我认识你老婆。”姜勇没反应过来,刚说完,就听见刘源在那边咕咕笑起来。 “不是那个旧老婆,是新老婆。” 姜勇眯着眼睛想了一回,才犹疑地问他,“你搞上那熊男了?” “嗯。成我老婆了现在。过来呗你,这边好几个‘妹妹’呢。”刘源说着,旁边就有人嚷嚷起来,“让帅哥过来啊。”“都是漂亮‘妹妹’。”“叫过来认识认识。” 一群骚货,姜勇想着,就听刘源开始威胁他,“给个面子吧,大哥,要不我以后可不敢再找你了。” “行,我去。” 一进包厢,姜勇就后悔了。七八个汉子朝他投来各色目光,坐在中间的刘源反而是最瘦弱的。 “大哥!你可算来了,非得我三请四邀啊!”刘源攥个酒瓶子跳出来,搂着姜勇的脖子,手朝空中一挥,“来!妹妹们看,是帅哥没错吧!” “刘源,才几点你小子就喝多了。”姜勇抖开他,握紧口袋里的手机,准备找个理由随时撤退。 “源,你说的帅哥就是他啊,Johnson嘛,架子很大的。” 姜勇歪起脑袋,一张熟悉的花脸出现在刘源肩膀上。 “饶永健?” “Johnson,好久不见了。” 真是冤家路窄。姜勇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好久不见。” “Johnson越来越帅了。” “你还是那么光彩照人。” “嘴真甜,”饶永健拍拍手,转身招呼道,“亲们,姐姐我亲自测试过,Johnson的JB很值得一品。” 姜勇的脸立刻白了。这是干什么,拿他卖吗?他低头在刘源耳边轻语,“这就是你看上的疯婆子?” “嘿嘿,是挺疯的。”刘源把酒瓶往姜勇手里一塞,冲过去,两手逮着饶永健的屁股狠掐,“当着老公的面还敢这么说!小骚货越来越不像话了!” 姜勇摇摇头,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尿一样的啤酒也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疯,看来饶永健的魅力不可小觑。 他坐了一会就有两三个上来搭讪,跟查户口似的问工作、问住址、问感情状况。姜勇照例报上一套惯用说辞。有人想讨名片,也被他以“忘带了”为由拒绝掉。 饶永健一直在看他。姜勇朝他举起酒瓶做了个示意,就见他扭着腰站起来,拍着旁边汉子的屁股道,“去,陪我老公去,姐姐我要去上厕所。” 刘源忙拖住他的熊腰,嗲嗲地撒娇,“带我一起去呀。” 饶永健屁股一顶,把他撞开,“滚,臭不要脸的,就喜欢看老娘撒尿。” 待饶永健关上门,姜勇数了三分钟,才跟刘源请辞道,“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开会。” “走吧走吧,”刘源挥挥手,“臭打杂的,天天就知道上班开会。” 操你妈,姜勇在心里骂着,面上还是一片笑意盈盈,“不好意思啦,下次我做东,请你和嫂子去JADE耍。” “等到你下辈子哦。”刘源不知真醉假醉,竟然提议道,“不如给我打工,我给你开一样的价钱,不用开会,陪吃陪聊陪玩就行。” “好啊,”姜勇边说边站起来,“你再多出两倍,我陪你操都行。” “真的?那敢情好,老子想操你很久了,来啊,先把我的卡拿去。咦?人呢?” 姜勇拐了个弯,看见饶永健正靠在柱子上吞云吐雾。 “真没想到你和刘源能搞一起去。” “你没想到事多着呢,”饶永健面无表情道,“小宝儿最近可好?” 姜勇顿了两秒,笑道,“挺好的,估计现在都睡了。” “哼。”饶永健掐掉烟头,“那小骚货伺候的你舒服么?” “没什么大长进,跟以前一样。” “那是我这个师傅的责任,”饶永健往姜勇身上一挤,捏住他下体,“我替宝明给你赔个不是?你那JB我也挺想得慌。” 姜勇拨开他,“发骚也找个没摄像头的地儿啊。” “厕所?” “算了,屁股还是嫩的好。” 饶永健干笑两声,低下头,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掏出手机给陈宝明打了个电话。 陈宝明正和杨靖波腻歪,看到饶永健的来电,犹豫了几秒,才接通。 “小宝儿,哪儿呢?” “家里。” “睡了?” “还没。” “今晚我见着姜勇了,突然就想你了。” “操。”陈宝明忍不住爆粗,“你别跟我提他,多恶心一名字啊。” “哦?”饶永健眼珠子一转,笑了,“行,不提他。姐姐问你,找着新工作了吗?” “没呢。” “那什么,我这有可能有一私活,你想干吗?” “什么私活?” “做个网站。” “什么网站?” “哎——我去给你问问,”饶永健想,这是个和好的机会,得好好安排一下,“你等姐姐电话。” “行。” 挂了电话,陈宝明忙不迭地关了机。等他电话?不如拱杨靖波怀里再腻歪会儿。 饶永健蹦蹦跳跳地回到包厢,搂着他新老公的脖子就撒娇,“你上回跟我说你找人做的那个网站怎么样了?” “快做好了。” “好看么?” “还行吧。” “给钱了吗?” “还没呢,等做好了再给啊。” “我跟你说,做好了也不能急着给。现在这些小B坏点子可多了,给钱之前做的可好了,给完钱各种屁毛病就出来了,你要想再找他改?得加钱。我跟你说,做完了也别给,你就一直用着,一直挑毛病,让丫改。” “不至于,让姜勇找朋友做的。” “他要你多少?” “八千。” “啧啧,当你的钱是淌来的啊,那么贵,我给你找一个,只要四千。” 刘源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以为饶永健又想占便宜了,扭着他的脸,凑过去舔他香甜的红嘴唇,“我给你钱,你给我什么?” 饶永健卷起他的舌头,“我可以给你很多。” 刘源被他吸得心里一紧,立刻压上去,和饶永健拧成一股。周围浪笑不断,齐齐喊着口号,“上,上,上。” “我的小奶油。”刘源咕哝着,下体失控了一般地抖动,在饶永健腿根划来划去,黏糊糊的体液蹭的到处都是。 “我的小荷包。”饶永健翻身骑到他身上,从裤兜里掏出枚套子振臂一挥,“姐姐的真人教学,看好了!” 这是一次难忘的体验。四肢被钳制、下体被禁锢,数不清多少条舌头在身上游移,借着音响的掩护,刘源尽情嘶吼直至黑暗来临。 他第一个昏死过去,也是第一个醒来的。 刘源恍惚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撑着酸痛的腰坐起来。沙发座上、地上零散躺着几个人。 他嗓子很疼,在桌上找了一圈,只有小半瓶矿泉水。刘源毫不犹豫地一口饮尽,才眨巴着眼打量起摊在脚边的饶永健。 “永健,”他晃了晃他,“饶永健?” 饶永健只穿着条紧身背心,光着两瓣大屁股、两条大粗腿,看得刘源心猿意马,太TMD性干了。他想起第一次见这家伙,还以为是个有异装癖的大妈,谁知道是个有异装癖的老爷们,昏暗灯光加上酒精刺激,莫名地就有了冲动,想操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结果,他不仅糙了他上下两张嘴,还揍了他。看着一个大块头在自己胯下嘤嘤不休,刘源发现了一个崭新天地。 第二次见饶永健,他是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第三次见他,他像个风骚的妈妈桑,第四次见他,他又成了知心大哥。刘源不知道自己能看到多少张面具,但每一张他都觉得有趣。 更何况——他顺着饶永健结实的腰肌往下摸——这张小嘴——他捅进去两根手指,摸索着——柔嫩湿滑,玩不够。 内穴动了一下,慢慢缩紧,夹着刘源的手指不松。 “醒了?” “嗯。”饶永健翻过身,撑着脑袋,看着刘源把那两根沾着自己淋漓体液的手指放进嘴里,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借我点钱。” “要多少?” “一万。” “那么多。” “那就算了。” “小奶油。”刘源趴下去,贴着饶永健的耳朵低语,“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五千现金,五千打我卡里。” “可以。” 出了KTV大门,饶永健就闹着要钱。刘源找了个24小时ATM取了五千给他,他接过来,在手指头上喷了点唾沫,一张张地捻着数过去,看得刘源连连摇头,“瞧你这样,跟个老娘们似的。” 饶永健吸着鼻子,也不搭理他,数完了才在刘源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亲爱的。” “头一回找我要钱呢。” “不是要,是借。”饶永健强调,“我会还你的。” “这点钱你不还也没事,我就想知道,你拿这钱做什么去。” “干嘛?” “怕你包小白脸嘛。”刘源把饶永健逼到角落,掐着他两边大屁股,“跟着我的时候,屁股要干干净净的。” 饶永健眼里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布满妖娆,“想什么呢你,有你一个就够缠人的了。” “就要缠的你没空想别人才好。”刘源恨不得在大街上就把饶永健剥光了吞了,反正天还没亮,也没什么人,“我爱你,永健。” “我也爱你,宝贝。”饶永健头一回觉得笑挺难的。 第10章 赶完两场面试,陈宝明饿的魂都要掉了。他冲进肯德基,站在柜台边,啃掉一对鸡翅才缓过劲儿,端着盘子开始找饶永健。 饶永健就坐在门口,一直看着陈宝明饿到失魂落魄的模样。 “小可怜,”他往陈宝明盘子里放了个汉堡,“给你点的。” “谢谢姐。”陈宝明拆了就往嘴里送,挤出一大嘟噜奶油挂在嘴边,又伸出红彤彤的舌尖去舔。 饶永健看着,心里又苏醒了几分爱意,“不怕染病了?我刚刚舔过呢。” 陈宝明吓得一噎,忙灌了两大口可乐,才红着眼角,喏喏着,“姐,你别老这样。” 饶永健咯咯笑起来,摸着陈宝明的脑袋说,“我就是逗逗你,看把你吓得。” “我知道,但你每次说得都跟真的似的。” “咱俩在一起都三、四年了,真的假的你还分不出?” “我要能分得出,上回也不会闹成那个样子。”其实,清醒了,陈宝明就后悔了,不是后悔于搬出来,而是后悔失去饶永健。毕竟多年的感情以那种形式结束实在是太难看。 “嘿嘿,”饶永健干笑两声,就着陈宝明铺出的台阶往下走,“我那时候是有点疯,有的话该说有的话不该说都分不清了。”他握住陈宝明的手,“原谅姐姐吧。” 陈宝明忍着甩开他的冲动,“姐姐——”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说点软话,但又不好意思,觉得矫情。 饶永健拍拍他手背,“姐姐知道。” 陈宝明的眼圈红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像饶永健说的那样,该对他的病负责任。如果他们保持稳定的性生活,如果他给他足够的关爱,但现在,一切都只是“如果”。 “小孩子。”饶永健逮着陈宝明的头发一阵乱挠,“又瞎想什么呢。姐姐我开始吃药了。” “真的?” “嗯。” “太好了!” “我还恋爱了。” 陈宝明的笑容僵在脸上。 饶永健视他的表情如无物,继续甜蜜诉说,“也是一个小孩子,热情极了,像你以前一样,讨人喜欢。” “永健——” “嗯?” “没什么,”陈宝明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合适。他想过,自己对饶永健是否太苛刻,就像他自己说的,得了这个病就要烂死在角落里吗?回头看看自己做过的破事,又比饶永健好多少。“祝你幸福。” “我现在是挺幸福的,”饶永健垂下眼皮,勾着嘴角,“你呢?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找个地方住着,找点活干。” “没跟你的小白脸一起住?” “没有。” “为什么?你不是忘不掉他么?我以为你们俩复合了呢。” “嗨,”陈宝明搓了搓发酸的鼻子,“一个巴掌拍不响,光我想有什么用。” 饶永健眯起眼睛,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凶狠,“我想不通,那小子装模作样的很,哪儿能让你心心念念那么久?皮相?JB?” “其实,我们以前处得挺好的——算了,”陈宝明挥挥手,他一想到自作多情的那几年就难受,“别说了,我都嫌肉麻。” “要让我说,你那整个一初恋情结加处女情结。” “也许吧。”还有未被伤害到极致而留下的一点幻想和不甘心。 “我问你——”饶永健凑过去,语调里带着点试探,“如果你那小白脸和我一样,也得了这个病,你会陪着他吗?” “如果他需要我,我就陪。”陈宝明回答地毫不犹豫。 “不怕染上?” 陈宝明想到姜勇手机里的短信,想到自己与杨靖波的相识,脱口而出,“如果命该如此,躲也躲不掉。”却不知道他的话在饶永健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一个月匆匆滑过。陈宝明加了三百,继续住在那个隔断里。他想过搬家,但杨靖波不同意。 “我就喜欢你这个落地窗。”他说,“要不,你住我那去?帮我担点房租。” “我不。”陈宝明怕极了同居,指不定哪天一言不合又要被迫搬出来,“对了,跟你合租的那人,是不是也是同性恋?” “呵,”杨靖波笑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 “放屁,人人都跟你似的。”陈宝明晃晃脑袋,“不是就行。” “怎么?他骚扰你了?” “没有。”就是眼神比较怪异,陈宝明没敢说,怕杨靖波嫌自己神经过敏。他想起在杨靖波那里上厕所的时候,那人突然进来,慢悠悠地洗手,不停打量他的眼神像针一样,不疼,却扎得他浑身难受,“他知道你是同性恋?” “嗯,我活得多坦荡。” 所以才会用怪异的眼神看自己吧。陈宝明突然觉得尴尬,被一个陌生直男知道自己是专门被男人捅屁眼的。“那个,下次咱们出去开房吧。” “开什么房?有那个钱不如多买点肉吃。” 杨靖波活得像个野兽,不爱吃菜,尤好牛羊肉,顿顿吃,量也不少,一个月工资有一小半都花在吃上了。好在他也没有其他需要花钱的爱好,除了工作就是研究做爱了。 新鲜期一过,陈宝明就不太乐意跟杨靖波见面了。两人的身体素质不在一个等级上,他累得很,尤其是屁眼。 “周末来我这,我下了点好东西。” “周末啊,忙呢。” “怎么老忙?都三天没见面了。” “我现在在试用期,得好好表现。” “真麻烦,还想给你看好东西呢。” “什么东西?” “你等着。” 一会儿,杨靖波发来一条链接,是一个很大的同志论坛。陈宝明打开,帖子名字就叫“我的大JB帅老公”,挺普通的贴图帖,全方位地展示发帖人老公的JB。但当陈宝明看到最后一张露脸照的时候,无法自抑地瞪大眼睛。那张半遮的睡脸,他曾经看了五年。 “我操,姜勇?” 帖子里还有视频下载,明显的偷拍,下面那个一直躺着看不见脸,上面那个倒是看得十分清楚,还是姜勇。 陈宝明突然很想笑。实在是太滑稽了,自诩玩得干净玩得安全的姜勇被人爆出裸照、性爱视频。然而,笑过之后便是蚀骨的嫉妒和愤怒。 杨靖波的电话又来了,“看到了?” “看到了,这谁啊?” “嘿嘿,”杨靖波笑得猥琐,连陈宝明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他妈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你知道这人谁吗?爷天天见他,操,当着爷的面正儿八经的,勒脖子上的领带天天换,迷得一帮臭娘们神魂颠倒,嘻嘻,没想到床上这么开放。” 陈宝明被震得张口结舌。 “你说他是——” “我领导,天天跟着老板舔屁眼的哈巴狗。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平时在公司挺凶的,床上干起人来也这么凶。其实,我早就怀疑他跟我们一样,但他实在太凶了,妈的,我可不敢惹他。” 陈宝明想和杨靖波分手了,他本能地觉得要出事。杨靖波仍在电话那头兴致勃勃地喋喋不休,“我把所有照片、视频都存下来了,肯定能派上用场。” “你别——” “怎么?” “万一人家不知道被曝——” “就要这种不知道的才好呢,绝对的王牌,哈哈,让丫凶。” 陈宝明觉得他很有必要提醒姜勇,立即!现在! “我有事,先挂了。” “喂。”姜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跟没睡醒似的。 陈宝明看了眼时间:19:23,“现在说话方便吗?” “你说。” “我看到一个帖子。” “嗯?” “和你有关。” “说啊!”姜勇的口气突然变得很冲,带着浓重鼻音。 “你怎么了?”陈宝明忍不住问,“生病了?” “瞎倒逼什么,有事赶紧说!”姜勇鼻塞的厉害,本就心情不好,仅剩的一点耐心被陈宝明的磨磨唧唧磨个精光。 “操,”陈宝明也恼了,心想我好意提醒你,还要受你的气?“你去搜!我、的、大、JB、帅、老、公!”他咬牙切齿,力图吐字清晰、准确,让姜勇听个明白。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话该我问你!“ “你等着!”姜勇放下手机,迅速搜出帖子。看到最后一张露脸照,他有点恍惚,很陌生的一张脸,但又有些熟悉。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姜勇打开视频,看了十几秒才苦笑出声。对的,是自己。 “我看到了。” 陈宝明听出一丝萎靡,不禁有些得意,“你说那是什么?” “激情自拍,你没拍过吗?” “你还挺有理?” “我长得帅,我JB大,炫耀一下,怎么了?” 陈宝明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恨恨地回了一句,“行,我傻逼。” 姜勇停了片刻,羞耻、尴尬、愤怒在感冒药副作用的催化下无限膨胀,冒出一句“你丫就是傻逼。” “糙了。”陈宝明摔掉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把手机砸到地上。再也不管他死活了,他想,哪怕染病也不管了。 姜勇失落了几分钟,才重新琢磨起那个帖子。发帖人应该是他几个月之前玩的一个小0,关系维持了三个星期,直到再次遇见陈宝明。发帖日期是一个星期前,因为没有噱头,点击率一般。花钱找人删帖不是难事,只是他没想到,让这种丢人事被陈宝明知道。 被别人知道没什么,姜勇早有觉悟,混在圈子里,又没有固定的对象,被人看光是早晚的事,惟独陈宝明,他不想让他看见这一切。但似乎每一件他想隐瞒的事情,最后都会被摊出来。 “真是失败。”他叹了口气,“以后连话都没法说了。” 姜勇擤了一泡鼻涕,耳朵蒙蒙的,心情更加烦躁。一想到陈宝明在电话里幸灾乐祸的口气,他就恨不得昏睡过去,再也别醒过来。 发狠归发狠,回到电脑前,陈宝明冲着那几张图片和视频撸了一把。除掉姜勇令人生厌的性格,他的身体还是很让陈宝明迷恋的。那东西胀起来的样子也很漂亮,端正笔直,就是太硬了,力道控制不好会戳得肠子疼。但陈宝明就吃这一套,有时候,后面越疼,前面流的越凶。 杨靖波与姜勇不同,他粗壮的下体似乎能把肠道完全撑开,每一次进出都能蹭到前列腺,习惯了以后,没有疼,只有爽,只是前面流的不多,倒是后面经常被做到淋漓一片。 “好滑啊,”杨靖波抽出来,从床头拿了盒纸巾过来,“擦擦,怎么流那么多水?” 陈宝明涨红了脸,抽了两张纸从屁股一直擦到小腿。 “水多好,但你的流的也太多了吧,操起来都不带劲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陈宝明摸了摸屁眼,俨然成了个洞,都合不上了。“我都说不来,你非让我来,三天两头的做,屁眼都做松了。” …… “没完了!”陈宝明气疯了,把满脸的经验都蹭到杨靖波被子上。 杨靖波也不恼,反而嘻嘻笑道,“你蹭吧,反正被罩也该洗了。” 陈宝明瞪着他,一肚子的气发不出来,干脆跳下床,颤颤巍巍地穿起裤子。 杨靖波以为他要走,忙拽着他裤腰不松,“你要干嘛去?” “洗澡!” “洗澡干嘛?会儿再来一次。” “滚。”陈宝明踹开他,拿着毛巾钻进卫生间。 杨靖波点起性后一根烟,眯着眼睛,看到门口出现半条影子。 “又偷听?” “不是我偷听,是你动作太大。”一张脸露出来,犹疑地问他,“操屁眼真有那么爽?”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老婆愿意?” “难说,”杨靖波嘿嘿一笑,“这次找的性子燥得很。” 第11章 “你内裤破了,”杨靖波的脚趾头伸过去,夹着陈宝明的裤腰往下扯,露出半拉白生生的屁股蛋,“该换新的了。” “搞什么!”陈宝明拍掉他的脚丫子,跳到一边 “哪有钱买内裤。” “你不是说做了个八千块的私活么?钱还没给你?” “都这样,做之前说的天花乱坠,做完了就跟死了一样。” “不是熟人介绍的么?也这么不靠谱。” “越熟越不靠谱。”想想存折里仅剩的三位数,陈宝明对姜勇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工资呢?” “还有一个多星期才发。” “要不要我借你点?” 陈宝明看了杨靖波一眼。他是真想借,但觉得不合适,“算了,我等会找他们要。” “你会要钱么?知道怎么说么?” 陈宝明脸皮薄,怎么可能张口要钱,不过随口一说,被杨靖波追问起来,就张口结舌了。 “小样,手机拿来,”杨靖波伸出大掌,“我教你。” “不用。”陈宝明忙掏出手机紧攥在手里。 “让你拿来,别磨叽。”杨靖波长臂一伸,拽着陈宝明的内裤,趁他手忙脚乱护小鸟的空档,抽出手机,“你那熟人叫什么?” “你还我手机。”陈宝明跳着脚,也不管乱甩的鸟头了,朝着杨靖波扑过去。杨靖波就势抱个满怀,搂着他滚成一团。 “你那熟人叫什么?我教你怎么要钱呢。” 陈宝明窝在杨靖波怀里,眼珠子一转,“我告诉你他叫什么,你怎么跟他说?” “你先告诉我他叫什么。” “姜勇。” “姜勇?” “嗯。” 杨靖波调出姜勇的号码,长长“哦”了一声,道,“先发条短信,就问‘钱呢’。” “这么简单?” “要不然呢?”杨靖波说着,一条短信已经发过去了。 一分钟的功夫,姜勇的电话就来了。陈宝明瞪着手机屏幕,生出几分怯意。 “接啊,”杨靖波把手机递到他耳边,“用免提。” 说罢,他就自作主张替陈宝明按了通话键。 姜勇的声音立刻传出来,“喂?陈宝明?” “啊。” “什么钱?” 陈宝明在杨靖波的目光示意下,犹犹豫豫地回道,“就是,上次,那个网站的钱,你说八千的那个。” “你做完给他了?” “嗯。” “钱还没给你?” “嗯。” “行,我知道了。” 陈宝明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挂了。 “等着拿钱吧你。”杨靖波诡秘笑着。 “这就行了?” “这就行了。” 另一边,姜勇迅速拨给刘源。 “陈宝明说,你的钱还没给他。” “他做的问题太多,不好用,怎么给钱?”饶永健坐在刘源对面,冲他竖起大拇指。刘源得意地拍拍胯下,示意他过来。 “有问题你让他改啊,改完赶紧给钱,别拖着。” “行,我再联系他。嘶——”刘源倒吸一口气,两条大腿夹紧饶永健的脑袋。 “你在干吗?”姜勇皱起眉头,听出那边的不对劲。 “哈,正让老婆舔JB呢。”刘源梳着饶永健的头发,跟他含情脉脉地对视,嘴巴上越发放荡,“我老婆说我的JB比你的好吃。” “无聊,我挂了。”放在以前,姜勇可能还有心情跟他来往几句。但现在,未完的感冒和纷乱情绪纠缠在一起,他没心情也没精力跟刘源耍嘴皮子。 “哎,别啊——操。”刘源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丫挂我电话。” “嘻嘻,说实话,你JB真没他的好吃。”饶永健吐出刘源的那根放在手心里揉着。 “小婊子,嫌你老公的JB不好吃?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刘源一脚把人踹开。他吃了点药,脑子不清不楚的,脚上没轻重,把饶永健踢得差点闭过气去。 “操咧。”饶永健扶着床边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小疯子,敢踢你老娘。我说错了吗?姜勇那JB漂亮又干净,就是好吃。” 刘源晃悠悠地一头栽在床上,拖过枕头上的笔记本,打开图片收藏,一张张点过去,“你说的就是这根JB?” 饶永健凑过去,缠上刘源,“是啊,你自己比比看,是不是比你的好?” “他什么都比我好。”刘源咬着嘴唇,一副丧气样,“妈的,你们都喜欢他,爱他。” “等你吃了他JB,你也会爱上他的。”饶永健像一条蛇,在刘源耳边嘶嘶地吐着毒信。 “我才不吃,我只想操他屁眼,”刘源的眼里透出一丝怨毒,“糙烂他,叫他再板着那张小白脸嘲笑我。” “好呀好呀,我帮你,老公。”饶永健含住刘源的耳垂,含糊不清道,“我有个好主意。” ——你就说,钱要当面给他,让他过来。 刘源捏着一沓钞票,心里突突地,“老婆,我觉得——这不太好,车库里有摄像头,被拍到怎么办?” “拍到就拍到呗,除非他要告你,否则也拍到也没用。”饶永健从衣柜里掏出条外套,又扯出件T恤,“要把他捆起来吗?绳子不方便,把你这衣服撕了吧?” “等等,”刘源按住他的手,“我跟姜勇处得挺好的,这么一搞,以后还怎么来往?” 饶永健瞪起眼睛,“表面上跟你笑,背地里喊你SB,这种人你还想继续跟他来往?” “他也没有——” “软蛋!”饶永健一扭身,坐到床上,“不弄拉倒,软蛋,我可是替你出气。” “老婆。”刘源拽住他,软软地唤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我就怕闹大了。” 刘源自认是个老实人,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吃药玩群P,也是你情我愿。QJ一类的戏码,他真没那个胆子。 “得了吧,QJ我的时候牛逼哄哄的。”饶永健斜着眼,龇起牙,“也不怕闹大。” “你那时候醉得跟个SB似的。” “你他妈才SB呢。”饶永健跳起来,噼噼啪啪往刘源脸上打去,“姜勇是人我不是人啊?” “小婊子不要闹了!”刘源扭住他两只手,“妈的,把你宠坏了都。” “放屁!我告诉你刘源,你今天不把姜勇玩了,咱们就分手!”饶永健往他脸上唾了一口,“软蛋!就会欺负我!” “饶永健!”刘源大喝一声。饶永健就跟没听见似的,一个劲儿地往门口奔。 “操行!”刘源冲上去,把饶永健拦腰抱住,“别走!” “我瞧不起你!刘源!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去!把东西准备好!他该来了。” 饶永健安静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决定了?” “嗯。” “要不要喝点酒壮胆?” “少废话,快去拿东西。” 话说得硬气,但奔走在静悄悄的走廊里,纷乱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刘源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直到姜勇错愕的脸消失在饶永健的两臂之间,整个人放佛一个断线木偶,他才冷静下来。 姜勇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头按在车后盖上,巨大的撞击声和疼痛一起爆发出来,震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刘源你疯了!”他大喊。声音被厚实的外套蒙住,闷闷的,意外地挑起刘源心里的嗜虐欲。 “哥,我早就想尝尝你的滋味了。”刘源嬉笑着,和饶永健邪恶的眼神对上,“操,我都硬了。” “小畜生,就知道发情,系紧点。”饶永健压着姜勇,不忘指挥刘源,“多绕几圈,丫力气还挺大。” “我知道。”刘源拧着姜勇两臂往上推,听到他肩膀处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操,哥,我快把你胳膊卸了,哈哈。” 姜勇快疯了,本能地奋力挣扎,愤怒和恐惧布满每一丝肌肉,跳跃翻滚着,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操,丫力气真大!”饶永健往姜勇头上狠狠捣了两拳,激起他更大的反抗,“你他妈快点!别摸了!” 刘源扒掉姜勇的裤子,拢住他胯间软绵的一团,想都没想便下力狠捏,只听见衣服里传来一丝破裂的呻吟,怀里的肉体颤了两下,开始慢慢变软。 “操,太棒了。”刘源哆哆嗦嗦地扯开裤裆,掏出那根早就膨胀坚硬的东西,顶上去,“姜勇我的好哥哥,我要操你了,咱今天出来的匆忙,也没带润滑剂,你就受着吧,啊?” “啰嗦什么,赶紧上。”饶永健看着刘源在姜勇挺翘的屁股上拍打,忍不住舔了下嘴唇,“等会我也要干他。” “刘源!操你妈!”姜勇愤怒地骂着,又绷紧了身体,开始挣扎。刘源黏糊糊的性器在他屁股上滑来滑去,不得门而入,急的他一手一边扳起姜勇两条大腿,就想硬上,却没料到姜勇双手瞬间挣开,奋力在他的小臂上拉出一道红痕。 “啊——!”刘源惨叫一声,后退两步,只见姜勇立刻把住饶永健的胳膊,同样狠狠一刮。饶永健眉头一皱,不过松了一秒,就被姜勇撞开。 “我操!”姜勇甩开头上的衣服,两眼胀得通红,连裤子都来不及拉,拽过饶永健,一拳捅过去,直接把他打翻在地。 刘源怕了,往后跳了两步,嘴唇蠕动着,“哥——” 姜勇提起裤子,一脚踢过去。 “操!”他气疯了,没了钳制,压制许久的愤怒全凝到右腿上,一脚接着一脚,全招呼到刘源身上,直把他踢成个虾米,紧紧缩成一团。 “姜勇!”饶永健扑过来,抱着姜勇的腿往下一坠,“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滚!”姜勇蹲下去,又一拳把饶永健口鼻打到一边,洒出几滴血,“你他妈好意思跟我说人命!操你妈的!” 饶永健不再说话,软绵绵地任姜勇揍他,喷出来的血溅了半张脸,也染上姜勇的拳头。 “哥!哥!”刘源扑上来,死死拽住姜勇的胳膊,“真的要出人命了!” 姜勇喘了两口气,盯着刘源苍白的脸,“你怎么干的出来?”他问得咬牙切齿。 刘源嘴一咧,带着哭腔,“我错了,哥,我错了。” 姜勇慢慢站起来,看着脚下软成一团的两人,踉跄几步,扶着车,捂着嘴咳了两下。一股血腥气飘入鼻腔,他摊开手,才发现手指头上沾了不少血。 “真他妈恶心。”他在裤子上擦了两下,转身坐进车里。 “刘源!饶永健!你俩给我死开!否则我撞死你们!” 后视镜里,饶永健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被刘源拖着挪到一边。姜勇咬着牙,脑子里空白一片,却异常利落地倒车、转弯、驶出。 “永健,永健,你还好吧?”刘源擦去饶永健口鼻上的血,轻轻晃着他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神渐渐清明,才放下心。 “走开。”饶永健推开他,艰难地站起来。 “你还要干嘛?操,早跟你说这事不行。” “不是事不行,是我们人不行。”饶永健喃喃着,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如果自己能有姜勇一半脾气,也不至于落到现在半人半鬼的地步。 “永健,你要干嘛去?”刘源追过去,扳过饶永健的肩膀,“怎么哭了?啧,至于么?”刘源心疼了,把人搂进怀里,“疼吗?那小子下手太凶了,我肚子到现在还疼。” “刘源,你滚远点。”饶永健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把人推开,“我要回家了,你别再来找我。” “怎么了这是?”刘源急了,“你什么意思啊?要分手吗?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还要分手?” “不是分手,”饶永健摇摇头,“是复位,你懂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懂你妈的啊,”刘源捧起饶永健的脸,“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啊!复你妈的位啊!我爱你,我爱你你懂吗?” 饶永健怔怔地,突然笑了,“小孩子,你知道什么叫爱吗?”挺好一小伙子,被自己带的也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造孽。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个样子我心里难受。”刘源眼泪未落,鼻涕先淌了一嘴,“呸呸,我,我现在都没心思跟女人玩了,连话都懒得跟她说,天天脑子里都是你,还不算爱吗?” “呵呵,”饶永健拨开他,“那我这辈子都不知爱过多少男人了。你啊,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刘源傻眼了。他不明白,怎么饶永健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或许,他就没明白过。 “不行——” “回去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行!饶永健!” “回去躺着,好好休息,我明天一定来。” 饶永健拖着屁股,跟个鸭子似的,沿着坡道一歪一扭地往上爬,成为刘源脑海里关于他的最后一张画面。 第12章 姜勇回去的当晚便开始发烧。温度不高,就是身体软绵无力,头发昏,不时抽痛。他没当回事,之前感冒已经请了两天假,若是再请只怕老板也不肯,便吃了两片退烧药,改乘地铁上班。然后,他遇见杨靖波。 “领导早,今天没开车?” “不太舒服,就没开。” “嗯?感冒还没好呐。” “嗯。” “领导要多注意身体啊,虽然快年底了,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呢。” 姜勇干笑几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杨靖波话里有话。杨靖波比他入职晚,级别比他低,但学历比他高,业务能力比他好,他承认,他嫉妒杨靖波。尤其老板当着他的面夸了杨靖波几次后,他还产生了抵触情绪。理智告诉他这是大忌,但感情,他控制不了。 下午的小组会上,因为一个技术问题,姜勇和杨靖波吵起来了。杨靖波理由充分,却没有列举自己的合理性,而是一条一条地列出姜勇技术中的不合理。姜勇争辩地头昏脑胀,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看到杨靖波状似无奈地耸耸肩。 完了,他想,这一回合,自己又输了。 会后,老板意味深长地说,“今天你太激动了。” “是,”姜勇烦躁地撑住额头,“身体不太舒服,昨晚开始发低烧。”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保护好。要不要再给你两天假?” 姜勇咬了咬唇,“一天就行。” “行。后天来了,多考虑一下小杨的办法,我觉得可以。” “是。” 从办公室里出来,姜勇的目光从杨靖波身上掠过。他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似乎,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真是烦躁极了。姜勇耙乱一头短发,想起自己还要给陈宝明打钱。 那八千块,刘源不给,他给。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最让他心疼还是这八千块钱花了还捞不到一点好处。陈宝明傻了吧唧地拿了钱肯定只知道傻笑乱花,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为了帮他讨债遭遇的破事。 姜勇想想就恨不得撞墙。陈宝明简直是他命中注定的霉星。 打了钱还一声不吭,姜勇从来不做这种好事。站在银行门口,他就迫不及待地给陈宝明打过去。 “陈宝明。” “啊!姜勇,啥事?” “八千块我给你要来了,他说已经打到你账上,你回头查一下吧。” “哦!好!” 从声音,他就能想象到陈宝明乐开的大脸。他高兴了,他可不高兴。 “那个——陈宝明,你晚上有空吗?来我家吗?” “啊?”陈宝明的声音立刻变得低沉,“有什么事么?” “我——”姜勇突然有想哭的冲动,“生病了。我发烧,难受的很。” “哦,”陈宝明犹豫了片刻,“那好吧,我下了班过去,要给你带点吃的吗?” “给我带点猪耳朵,”姜勇竭力稳住声音。妈的,他想,一定不能哭。“麻酱烧饼,顺便买点小米带来,我想喝小米粥。” 陈宝明来的时候,姜勇正睡得昏天黑地,电话声听不见,捶门声也听不见,足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才放他进来。气得陈宝明进门就嚷,“你小子耍我呐!” 姜勇僵着一张脸,喏喏道,“我不是生病,睡觉来着么。” 陈宝明不信,手一伸,按到姜勇脑门上。好像有些热度但又不明显。他干脆把脑门也伸上去抵着,呼吸轻轻抚在姜勇脸上,燥得他喉咙发痒。 “是烧了。”他把手里的卤味袋子合着烧饼递过去,“你先吃,别忘了给我留点。”便转身进了厨房,支锅烧水煮粥,动作极其顺溜。 姜勇跟在他屁股后面转,不时往嘴里塞两条猪耳朵。等陈宝明下了小米转小火开始熬了,扒他手上的袋子一瞅,就剩五六根了。气得他攥紧了塑料袋,把姜勇的手打得啪啪作响。 “怎么那么自私啊,小一斤全吃完了。” “我饿。” “饿了不会吃烧饼。” “太干。” “就咸菜啊,我怕你口淡特意买了三块钱咸菜。” 姜勇露出一丝极淡的微笑。烧饼袋子里果然加了一小撮玫瑰菜。他舌头一舔,拈了几颗,趁着口里生津忙咬了口烧饼。 “还是干,”姜勇把剩下半个烧饼递给陈宝明,“我不想吃了。” “就会瞎折腾。”陈宝明接过那半口饼想都没想就往嘴里塞。 姜勇心里一动,看着陈宝明鼓出的两颊,脱口而出,“你搬来,我们一起住吧。” 陈宝明愣住了,伸着脖子把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才苦笑着说,“开什么玩笑。” “我说真的。” “你让我来是真的,让我走也是真的。”他拍拍姜勇的脸,挺高兴自己还能笑出来,“人心都是肉长的,划一下就留一道疤。少爷,你懂点事行不?” “你才什么都不懂。”姜勇虎着脸挥掉陈宝明的油手,满腹怨言涌到喉咙口又被他生生咽下去。他拉不下脸跟个怨妇一样叨叨。 陈宝明一听这话,怒向胆边生,恨不得端起锅子就往姜勇脑门上砸。他就琢磨不透,自己好歹活了二十多年要奔三的人了,怎么就什么都不懂了。 他瞄了眼姜勇颓丧的眼角,想我心眼好不跟你一个病人计较,你妈的才什么都不懂呢。他硬是平下紊乱的呼吸,问道,“怎么折腾病的?” “前些时候感冒了,没好透。”姜勇没脸说刘源干的那破事,尤其还让饶永建插了一脚。“估计年纪大了,免疫力差,没前几年那么好折腾。” 陈宝明心里咯噔一下。这话他听着耳熟。饶永建当初好像也这么说的。 “烧几天了?”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变得干哑。 “昨天开始的吧,我也不清楚,反正一直都不太舒服。” 陈宝明深深吸了两口气,心脏还在胸口狂蹦个不停。 别瞎想。他告诉自己,哪能人人都跟饶永建似的那么倒霉,那简直是造了几辈子的孽换回来的,一般人干不出来。但姜勇手机里那些短信不是平空来的。陈宝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最近找过人吗?” “找人?” “419,约炮。” 姜勇就跟受了多大侮辱似的,脑门一热,立刻飚出一句脏话,“找你妈的啊,你他妈才有事没事找人呢。” 陈宝明这方面也不清白,尤其杨靖波就是他“找”来的。被突然戳到痛处,他也开始失控,“我就问你一嘴,找就找了,没找拉倒,你跟我耍什么横啊。” “有你这么问的吗?” “我怎么问了?” “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问我找没找人,你什么意思啊?你——”姜勇突然闭上嘴巴,脸上肌肉微微扭曲着,“你他妈怀疑我得爱滋,是不?” 陈宝明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竟一时滞住了,张着嘴呆呆望着姜勇。 姜勇怪笑两声,“怪不得你怀疑呢,我这病症是挺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宝明回过神,“我真就是随便问问。” “那我就告诉你,陈宝明。”姜勇指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没找过,我他妈见了你以后就没再找过人。”话说得笃定,但姜勇心里还是埋下了恐惧的种子。就算他找的少,次次都带套,但这种病,谁知道呢?个体差异无法避免,一旦相关症状出来,一切理论、解释都是扯淡。 “没找就行,我就是随口问问。”想到姜勇近乎“守贞”的行为,陈宝明窃喜不已,“来,喝粥,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第二天,姜勇烧得越发厉害了。 他独自躺在床上,没吃没喝,只有脑子在不停转,仔细梳理过去找人做爱的种种细节,琢磨哪个环节可能出错。一旦起了疑心,每个环节都是缺口。他不由自主朝得病的方向滑去,幻想病发后,自己正值春秋鼎盛,却要像个脏透了的老鼠,只能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简直想立刻爬到窗边跳下去,一了百了。 陈宝明的电话及时打断他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还烧呢?” “嗯。” “晚上过去?” “嗯。” “想吃什么?” “弄点肉吧。” “吃个火锅,出点汗,你就好了。” “行。” 姜勇特别希望陈宝明那张破嘴能灵一次,吃个火锅,出点汗,就好了。 晚上,陈宝明买了两斤羊肉片,还有粉丝、豆腐、白菜、土豆、腐竹、鱼丸,将近三兜子的菜肉,又切又洗,摆了满满一桌。 “发财了?买这么多。” “可不是,”陈宝明脸上的肉都笑飞了,“八千呢,还得谢谢你。” 操。姜勇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花八千吃顿火锅,自己才是发大财的那个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姜勇又难得露出一丝软弱。陈宝明头一回对姜勇产生了怜惜的情绪,谄媚异常,不停伺候他吃喝。暖洋洋的肉菜加上热汤,双管齐下,一顿饭下来,姜勇的睡衣几乎湿透了。 “这就要好了。”陈宝明摆出一副主人姿态,把姜勇领进浴室,“烫烫澡,睡一觉,保你明天起床的时候清清爽爽。” “帮我搓背。”姜勇拉住他。 “好,你先洗,等我把锅碗收拾了就来。”陈宝明父性大发,哄着姜勇,恨不得往他手里塞个橡皮小鸭。 他快手快脚地收起剩菜,刷净碗盘,猫着腰蹿进浴室。 姜勇被热水泡得昏昏欲睡,被陈宝明一惊,才慢吞吞地坐起来,转过身去,露出泡得通红的脊背。 “我想吐。” 陈宝明一怔,停下手上的动作,“吃得不舒服?” “可能吃多了。” “可能,”陈宝明想想,强调说,“肯定是吃多了。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猛地吃太多,胃受不了,当然想吐。” 是不是吃多了,姜勇自己知道,但他宁愿顺着陈宝明的话去想。 陈宝明拍拍姜勇的脑袋,“别多想。” 姜勇笑笑,扭过脸看着陈宝明,眼神温顺地有些异样。 “干嘛?”陈宝明眼前一暗,嘴唇就被湿漉漉地堵上,软乎乎的射头滑进他嘴里,熟门熟路地挑起他的舌尖,绞缠在一起。 一丝酥麻从后脖颈那慢慢地爬下去,陈宝明扶住姜勇的腰,低下头,唇舌蠕动着,挤压着,在粘腻的咂吮声中,不断加深这个吻。 陈宝明硬了。他瞄了眼姜勇胯下,看到那软软的一条,有些失望。 吻完,姜勇仿佛累极了,深深垂着头,闭着眼一言不发。 “今晚别走了。”他说,“反正我病了,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倒宁愿你能把我怎么样,陈宝明苦笑着想。 “好。” 夜里,姜勇起来吐了两次。第一次他还有力气骂两句,第二次只白着张脸不说话了。 “吐过就好了。”陈宝明抱紧他,不断重复这句话。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最坏的可能,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手脚紧紧交缠在一起,闭着眼睛,连对方的脸都不敢看。 第二天,陈宝明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用额头抵着姜勇的脑门,贴了好久,直到姜勇也睁开眼。 “不烧了。”他说。 “嗯。”姜勇突然皱起鼻子,“你的嘴好臭,快去刷牙。” “操!”陈宝明一骨碌跳下床,“你的嘴也好不到哪去。” 他恼火又尴尬,冲进浴室,直接拿起姜勇的牙刷,放进嘴里的那一刻,他忍不住笑了。 姜勇跟着进来,下巴杵在陈宝明肩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里的人看。 “看什么看。”陈宝明故意把牙膏沫子往镜子上喷。 “谢谢你。” “要不是看在你帮我赚钱的份上,我管你死活。”陈宝明扭开脸,被姜勇盯得心发慌。 姜勇没说什么,揽着他的腰,头一偏,在陈宝明脖子上轻啄两下。 陈宝明是个实在的糙货,玩不来这种小情调,立刻羞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走开。”他屁股一顶,拱开姜勇。心里那股兴奋的甜劲维持了整整一天。 第13章 很快,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了。陈宝明打算取一点出来存成定期。怎么说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尤其在钱上面,得活得明白点。他得到的教训够多了。 登进网银,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差点爆掉他狗眼。将近两万!他点开交易详情,发现继第一笔八千进账,三天后,又进来第二笔八千。陈宝明傻了,他知道刘源有钱,但他过惯了穷日子,胆子小,拿超额劳务费也是靠姜勇的庇护,想着若是刘源闹起来,自己就往姜勇身后一躲,让他去调解。这会儿,头上被砸了双份金馅饼,陈宝明不知是祸是福,心神不宁,忙翻出刘源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接电话的不是刘源,是他那个长相甜美的女朋友。 陈宝明结结巴巴半天,才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女朋友也有点懵,随即爽快地承认有一笔钱是自己打的,“刘源让我打的,他说都是朋友,拖久了不好,我就立刻给你打过去了。但另外一笔我就不清楚了,回头我帮你问问刘源。” “刘源呢?” “他身体不舒服。今天我才陪他去的医院。” “生病了?” “是啊,感冒、发烧,折腾一个多礼拜了。” 病得真巧。陈宝明无来由地慌起来,想再具体问问,无奈对方也说不清楚。陈宝明不会套话,生怕说多了惹人不快,便匆匆挂掉电话。 随即,他想起两人之前暧昧的动作。在咖啡馆里,姜勇前脚进了厕所,刘源后脚跟进去,同时出来后,脸上似乎都有一些颜色。 陈宝明打了个哆嗦,突然意识到,五年时间,不长不短,虽然自己和姜勇还面对面地说着话,甚至躺在一张床上,但他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姜勇来去自如,给他甜蜜给他希望,给他毒药给他死亡,全凭一时兴趣,而姜勇的世界,他连门都找不到。 他没有恐惧,面对电话,反而心里充满无限委屈,“你知道吗?刘源病了。” “关我屁事。”姜勇甚至笑出来。病死最好,他想。 “我刚才打电话过去,是他女朋友接的,说他感冒发烧一个多星期了,挺严重的样子。” “哦,所以——?” “你前几天不也感冒发烧了?” “你有病啊?”姜勇开始烦躁,“得个感冒就是艾滋了?你脑子没坏吧?” “我,”陈宝明语塞,心里更委屈了,“我就是怕,你他妈的知道我有多怕吗?” “我都不怕,你怕个屁。”姜勇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语气略微缓和,可下一刻,他就被刺激地浑身冰凉。 “我们做的时候没带套,你要是得了,我也跑不了。” “我有体检单——” “潜伏期查不出来的。” 姜勇脑子里一片空白。前几天还一副天使模样的人怎么突然就披上一身黑袍,演起死神的角色? 陈宝明咬着牙,掩着嘴,小声而又坚定地问道,“你有没有跟刘源做过?” “做过什么?” “做爱。” 姜勇立刻明白了。他想笑,但脸僵硬着,一动,便撕心裂肺地疼。 “没有,”他捂住眼,无法控制地湿了眼眶,“你他妈以为我是谁?连路边的狗都能上吗?” 陈宝明迟疑许久,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宝明,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宝明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被姜勇挂断。 “领导?”杨靖波歪着脑袋,试探地问道,“我把前期材料整理好了,你要看么?” “发我邮箱吧,”姜勇一手挡着脸,一手把手机塞进抽屉里,“还有,下次进来的时候先敲门。” “行!嘿嘿,刚才忘了,不好意思啊领导。” “没事。” 姜勇逐渐冷静下来,直觉刘源病得蹊跷。他抄起钱包手机,披上外套,临走之前还不忘假惺惺地叮嘱一下工作。 刘源独自在家,看见门外的姜勇,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哥,你来了?” “我听说你病了?”姜勇刚想进去,又停下,“你老婆呢?我指你那个正经老婆。” “我让她回去了。”刘源垂着头,给姜勇让开一条道,“进来吧,没事的,今天就我一人在家。” 姜勇走进屋里,口袋里的手握紧又松开,“你——病了多久了?” “快两个星期了吧。” “入秋了,气温变化大,是容易生病。” “不是——”刘源欲言又止,直直瞪着姜勇的眼里有一丝阴郁。 姜勇故作轻松地笑笑,往沙发上一靠,轻轻晃着腿,“怎么了?” “医生说是急性扁桃体炎。”刘源贴着他坐下,慢吞吞地说。 “吃点抗生素就好了。” “嗯。”刘源低着头不停剥弄指甲,“哥,饶永健不见了。” “你还敢在我面前提他?”姜勇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挠了挠刘源的脑袋,“他滚蛋最好,都把你带坏了。” “其实,我真的很爱他。”刘源的嗓子有些颤,“我算了下,他从我这里弄走的钱有小十万。” 姜勇嗤笑一声,“没法说你。” “但是,他留给我的——”刘源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个话我只跟你说,太亲的人我不敢说,太远的人我也不敢说,只有你,我只跟你说。” “嗯,你说。” “我可能有尖锐湿疣。”刘源突然抬头,像荒原上的小动物,眼里满是警惕,四处看了看,才慢慢软下身体,继续窝在沙发里,小声说,“我上网查了,好像就是尖锐湿疣,但今天她在,我没敢去查。我打算明天再去一趟,然后再去疾控中心。” “疾控中心?” “嗯,我觉得不是扁桃体炎。”刘源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可能是爱滋。” 姜勇望着前方地板,脑子空了几秒,才慢慢问道,“医生都说是扁桃体炎了,为什么你觉得是爱滋?” “因为、尖锐湿疣,”刘源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说不成句,“我跟饶永健、不带套的,之前,我没有长过。都说,不戴套,容易得爱滋。” “除了饶永健,你还跟其他人做过吗?” “做过。” “谁?” “不认识。” “操。” “妈的,人太多了,我真不认识。” “也没戴套?” “都一起玩的,我跟饶永健不戴,跟他们戴,我——” “傻X。”姜勇觉得自己可以走了。 “哥,”刘源突然拖住他,“你说,我会是爱滋吗?” 姜勇看着他那张白生生的小脸,心里充满怜悯。白瞎了一张好脸,他想。 “不会的。” “尖锐湿疣就够你受的,再来个爱滋,你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好了。” 刘源脸上最后一丝希望也黯淡下来,“那饶永健——” “谁知道你在哪个下三滥身上沾的,说不定饶永健就是看你身上长了东西才吓跑的。” “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偷偷摸摸地就跑了?”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知道什么意思吗?” 从刘源家里出来,姜勇心情异常轻松,拐弯的时候,转着方向盘的手都快飞起来了。 比起刘源,自己真是差远了。艾滋病,也不是想得就能得的。他盘算着,等下了班回到家,躺在床上,再好好地骂一通陈宝明,舒缓身心。 姜勇一路小跑颠回公司。在电梯里,他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调出陈宝明电话,少按两层,待走出电梯,便直接进了楼梯间,一边慢慢往上爬,一边给陈宝明拨过去。 语音提示正在对方正在通话中。姜勇皱了皱眉头,抬起脸,似乎听到上面有人说话。他放慢脚步靠过去,听出是杨靖波,不知在和谁打电话。 “今晚过来。” “操,你有钱了也不请我吃顿好的。” “那周末见?” “都快一个星期没见了,周末,说好了。” “亲亲,宝贝儿。” 姜勇站在黑暗里无声冷笑,心道屌丝找屌丝,好不容易盼到周末拖着狗一样的身躯,去菜场门口一溜的散摊儿上买点大葱土豆胡萝卜,就能回去做顿好的,然后掏出超市买的第六感啪啪啪,末了,用一个充满大葱味儿的吻给这一周的累死累活画一个圆满的句号。这一套程序,他曾经很熟悉。 听到防火门发出“砰”的一声,姜勇才掏出手机再次给陈宝明拨过去。 “喂。” “刚才干嘛呢?” “嗯——跟人说事呢。” “切,晚上过来。” “啊?又要过去啊?” “过来!”姜勇眼珠一转,换上诱哄的口吻,“你来,我给你做大虾拌面。” “行!好。” 姜勇得意洋洋地挂掉电话。这几年的苦日子不是白熬的,从大葱土豆胡萝卜到大虾拌面的距离看起来很近,实际上很远。 走进办公室,他的好心情立刻没了。走开不到两小时,新项目的主负责人就落到杨靖波头上了。 “刚才老板来问进度,领导你不在,我就跟老板简单汇报了一下。” 姜勇勉强笑笑,“不错,好好做。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疲态尽现,怨不得老板不满,但谁落到他这田地都没心思再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工作上。一肚子苦水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天天吃大虾拌面也不如对面那龇牙蠢笑的家伙,至少有人陪他一起啃大葱。 晚上,听着陈宝明吞面的时候不加掩饰地吸口水声,姜勇又有留下他的冲动。 “你现在住得怎么样?” “不错。” “哪天我去你那?反正近。” 陈宝明舔舔嘴唇,放下筷子,“我那挺小的,住得人又多,可能不太方便。” “要不——”姜勇又开始纠结,之前就被明确拒绝,说实话,他拉不下脸再求一回。 陈宝明瞄了他两眼,犹豫地问道,“那个,刘源的事?” “我今天去看他了,他说是急性扁桃体炎。” “扁桃体炎?”陈宝明脸色凝重,“你看他病历了吗?他会不会骗你?” “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姜勇哼笑一声,“有个病叫什么来着?就指你这样的,对了,恐艾症。要不你明天也上医院看看吧。” “不是,这病很容易误诊的,症状很像。” “哟哟,你什么时候又学医了?大硕士,高材生,说得跟你得过似的。”姜勇舔舔筷子头,朝陈宝明耳朵尖上一抽,看着他疼得一颤,心里的恨意才轻了几分。 “我没得过!”陈宝明话一出口就狠狠咬住嘴唇。 “你没得过你知道的那么清楚。艾滋病什么症状你知道吗?你会写艾滋俩字么?” “操。”陈宝明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只剩下两只黑忽忽的大眼,没一丝亮光,看得姜勇心里发憷。 “我没得,”他慢慢说道,“我以前没得过,不,我在遇见你之前都没得过,但是,饶永健他得了。”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姜勇晃了晃,软靠在椅背上。不知过了多久,神志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开始也没当回事,以为换季的缘故,病毒性感冒之类的,后来老也不好,就去了医院,先做初筛,然后去疾控中心确诊。”陈宝明的话像一把大锤,一下一下擂他的脑壳,疼死人。 “要不咱们上网先买艾滋试纸,用唾沫就能测出来。” “滚。” “啊?你说什么?姜勇?” 恍惚中,陈宝明的手似乎伸过来了。姜勇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却被拉住。 “别怕啊,姜勇,咱们上网上买吧,我买过,挺简单的。” “滚!”姜勇狠狠甩开陈宝明,随即失去平衡,腿拌着椅子,瞬间整个世界就颠倒了。闷痛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朝他袭来,除了紧闭眼睛,他无能为力。 第14章 陈宝明当天晚上就在京东买了两盒试纸。他给姜勇打电话,打不通,姜勇不接。他也不急,打算等试纸到货了,直接堵上门,两人一起检测。 他是过来人,没有初次等待的恐慌焦虑,陈宝明镇定地自己都佩服自己,甚至知道和杨靖波见面之前要打扮一下——他觉得自己开始喜欢杨靖波了。 陈宝明掏出条红色牛仔夹克,饶永健送的生日礼物,穿上会显得皮肤很白,五官明晰。他知道自己穿这衣服好看,但又觉得好看得过分,有些难为情,所以很少穿。他把头发抓松,在镜子前摆出种种天真少年状,直到自己都觉得丢人了,才微赧着出门。 杨靖波站在书摊前,看到陈宝明,有点急切有点野地把他上下打量个遍。 陈宝明被看得心中小鹿乱撞,汗津津的手藏在口袋里捏紧了钱包。 “想吃什么?” “涮涮锅吧。” “够了?我可是特意取了钱打算请你吃大餐。” “我公司那有家自助涮涮锅,挺合适的。” “行,随你。” 公交上、马路边,杨靖波都有意识地护着陈宝明。他虽然觉得自己同为男性,并不需要另外一个男性的肢体保护,但这种小动作带来的被呵护感让陈宝明很动心。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和杨靖波继续走下去,即使心里还放不下另一个人。 晚饭时间,火锅店里人挺多。近百个小锅里的水一开,店里的温度立刻升了好几档。陈宝明脱掉外套,露出洗到掉色的T恤衫。 杨靖波一边和他说话,一边不停地瞟他领口,看他那根细细的锁骨没进衣服里,意银那薄薄一层布下细腻柔韧的身体。一个星期没真枪真炮地干一场,杨靖波饿极了。 “掉衣服上了。” 陈宝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杨靖波的手伸过来,拇指、食指直接隔着衣服捻上他的乳头,狠狠掐了一下。 “哎——嘶。”陈宝明疼得一缩,胸口那块留下了一小片污渍。 杨靖波舔掉指尖残余的酱汁,得意洋洋地来了一句,“真好吃。” 陈宝明又羞又气,回了杨靖波一拐,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杨靖波不依不挠,凑到陈宝明耳边,声音低沉暗哑,“小爱子胀起来吧?” “别说疯话了。”陈宝明捂起耳朵扭过脸。 “哎,”他又拿膝盖去顶陈宝明的大腿,“你下面,小JB也胀起来了吧?” “你闭嘴。”陈宝明努力摆出副凶恶的模样,却不知自己满脸通红、眼神慌乱,在杨靖波眼里,就是一颗活体春药。 “说真的,待会去哪儿?” “什么去哪?” “做爱啊。” 陈宝明沉默了。他不知道要怎样拒绝杨靖波,而且,他也想做。刚才被杨靖波逗了一下,下面就硬了。 “开房?还是找个地方?” 杨靖波故作正经地灌了两口啤酒,半晌,也没等到陈宝明的回应。 “问你呢,又装矜持。” “你带套了吗?”陈宝明艰难地张嘴。他想起自己和杨靖波也做过无套内射。穿上衣服就装卫道士批评姜勇教育饶永健,脱了衣服就骚到天塌了也不管,其实自己才是最虚伪的那一个。 “没带,不过可以去买,旁边小区里有个店。” “行。” 陈宝明躲在树下阴影里,缩着脖子发着呆。呼吸着秋夜里清冷的空气,他渐渐清醒过来。实在不应该答应杨靖波,可他都去买套了,又该找什么借口拒绝呢? 远远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陈宝明搓搓脸,刚要回头,就被紧紧搂住。 “宝贝儿,等急了吧。”杨靖波喘得厉害。他捏起陈宝明的下巴,两眼灼灼地盯着他。 陈宝明被他粗重的鼻息打得睁不开眼,听他咕哝了一句“真疼人”,嘴巴就被狠狠咬住。湿软粘腻的舌头贴着他嘴唇钻进去,卷住他的舌头,吮吸。 陈宝明搂住杨靖波的脖子,下面硬邦邦地抵上去,屁股也紧紧地缩起来。想被这个人狠狠操到高朝,融化在他怀里。 “找个地方?还是——”杨靖波把陈宝明按到树干上,“就在这里?” “找个地方。”陈宝明扯了扯绷紧的裤裆,“近点儿的。” “去我公司吧,有淋浴间,干完还能冲个澡。” “你公司?”陈宝明想到姜勇,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慢慢升出来,“不太方便吧,万一有人。” “大周末的晚上11点,有个鬼。”杨靖波急不可耐地在陈宝明裸露的脖子、脸上摸来搓去,“怎么样?去我公司,刺激一回。” 确实刺激,陈宝明脱口而出,“走。” 啪、啪、啪、啪、啪。 灯光大亮,陈宝明看到的是一间标准的办公室,深蓝色挡板隔出一个个小间。他下意识地开始猜测哪一个隔间是属于姜勇的。 “我的位子在这。”杨靖波拖开椅子,“坐一会?” “跟我的座位差不多。”陈宝明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和杨靖波的风格如此相近,桌面上干净到只有一个插电板和一组文件框,框里躺着几本册子。 “办公室就是办公的地方,我不喜欢在这里放私人用品。”杨靖波撇撇嘴,往周围几个隔间里指了指,“哪像那些大姐。” “挺好的,到时候收拾起来也方便。” “收拾?” “嗯,等你辞职了,能迅速地把工位收拾干净走人,会很讨人喜欢。” “嗤,我才不会辞职。”杨靖波把陈宝明拽过来,“我有目标。”他捏着陈宝明的下巴往右前方一转,“看到那个玻璃门没有?我打算三年之内,坐进去。” “那是谁的办公室?” “总监。我领导就坐里面。” 姜勇!陈宝明从杨靖波手里挣脱出来,急切地走过去,贴着玻璃门往里看。两个工位,摆放的东西都差不多,分不清哪个是姜勇的。 “面朝外面的位子是我领导的。”杨靖波远远地喊了一声。 陈宝明眼皮一跳,生出一丝不安。好像身后那人知道自己心里的所有秘密。他回过头,看到杨靖波似笑非笑的脸。 “我——”陈宝明有些胆怯,“咱们回去吧,去你那。” “为什么?”杨靖波走过来,顺手关掉四组灯,只留下最前面的那一组。立刻,陈宝明就像被推到舞台上一样,生出一股无所遁形的慌乱。 “回去吧,要么去我那也行。”陈宝明低着头往门口走去,被斜冲过来的杨靖波捏住肩膀。 “急什么,”杨靖波不容分说地把人扣进怀里,“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玩一次么?” “太冒险了,万一有人进来。” 杨靖波低头堵住他的嘴,不是用唇,而是牙齿,带着些微力气撕咬他的唇舌,又疼又麻,带着点失控的意味。陈宝明的心砰砰跳起来,不由自主软了几分。 “根本不会有人来,”杨靖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眼罩,“你要是怕,我就把你的眼睛蒙上。没人认识你,丢脸也是丢我的脸。” 陈宝明不得不承认,杨靖波又一次刷新了他对变态的认知。 “不好吧——”他还有些犹豫,但当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他也没有挣扎。 “好,”杨靖波的声音仿佛咒语,在他耳边低吟,“宝贝儿,你这个样子性感极了,我爱你。” 耳朵被裹进湿热的口腔,陈宝明一颤,歪着脖子叫起来,“别——” 杨靖波按紧他脑袋,伸长了舌头往他耳眼里钻,听着他一声大过一声的喘息、连哀求都带上了几分凄惨。 “怎么那么敏感?”杨靖波舔舔嘴,“以前没人玩过你耳朵?” “没有。”陈宝明半边脑袋都酥了。虽然爽,但他不喜欢这种被控制的感觉,“别碰我耳朵,难受。” “难受?”杨靖波低笑两声,摸着他的裤下,“难受地都硬了?” 陈宝明无话可说,被半拖半抱地走了几步,屁股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坐上去。” 那是张桌子。陈宝明摸索了一下,手扶上两边的挡板,“这是谁的位子?” “放打印机的。”杨靖波顺着他的下巴开始舔吻,手也伸进衣服里,沿着他的腰线不停揉捏,“还是去我的位子?” 放打印机的——陈宝明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在办公室前面,“去你位子上。” 即使戴着眼罩,他也不习惯在光亮的地方做爱。杨靖波的工位在办公室中间,昏暗许多。 “等一会。”杨靖波迅速解开陈宝明的腰带,“屁股抬起来。” 他有些急躁,拽着裤腰就往下扯,手指甲在陈宝明的屁股上划了一下。 “嘶——”陈宝明疼得身子一歪,露出那隐秘的地方。 “疼到你了?”杨靖波盯着那一小片阴影,眼底的颜色越发浓重。 “嗯,还行。”陈宝明不安地晃了晃大腿,再次要求道,“去你位子上吧。”他甚至能感觉到灯光烤在赤裸下体上的温度,很烫。 “急什么,让我先看看你。小屁股还挺嫩,一碰就红了。”杨靖波摸了摸指甲划过的地方,伸出舌头,舔着那条红印。 在地铁站台上,不过一眼,他就看出陈宝明骨子里的银荡。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见得太多,早已腻了。他更喜欢陈宝明脸上故作无辜的表情,这种青涩的做作,激起他的欲望。陈宝明是个好胚子,完全有能力成为极品。但杨靖波对成品不感兴趣,他玩过不少极品0,都带着别人的印记。他更期待过程,软化他的棱角、磨掉他的羞耻心、给他调配出独特的颜色,让他浑身上下浸满自己的气味,成为一个专属他杨靖波的极品。然后,他会把他放出去,从别人的反应中获取真正的快干。 …… 姜勇听得脸都白了,微硬的下体逐渐变软。 这声音太熟悉了。但没见到脸,就还有一丝希望。姜勇屏住呼吸,回头望了一眼,正和杨靖波狂乱的眼神对上。 杨靖波突然笑了一下,嘴角斜飞上去,几乎咧到耳边,一副得意到狰狞的模样。他微微侧过身子,一手扶住那人的腰,一手罩住那人的脑袋,只露出一个不停耸动的脊背。 姜勇脑袋一热,迅速扭回来,毫不犹豫地推开玻璃门,走了。 姜勇走到电梯间,放缓脚步,又悄悄折回去。不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人的脸,他无论如何都不甘心。这次,他没有贸然开门,而是躲在一边,朝里窥视。 两人换了姿势,面对面叠抱在一起,大幅晃动着。隐约间,还能听见几声极浅的呻吟。 那人一副被操弄到筋疲力尽的模样,垂着脑袋,脸藏在杨靖波的颈窝里,根本看不清,倒是一身皮肉在灯光下泛出羊脂般的色泽,勾得姜勇有点心动。 他的眼神顺着那起伏的脊背一直往下,臀缝中阴影最重的地方,一根粗物时隐时现。 姜勇心里生出几分妒意,想这人就算转过一张倾城倾国的脸,被那种大JB操过,肯定也松了,绝对不能要。 他不自觉地露出冷笑,随着屋里二人越来越剧烈,他的拳头也越攥越紧。突然,那人挺起腰,两条腿紧紧夹住杨靖波,两人下体粘在一起颤抖着。 “真激烈,嗑药了吧。”姜勇自言自语道,但很快,他就睁大眼睛,看着杨靖波拽起那人的头发强迫他昂起脸,扯掉眼罩露出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陈宝明?”姜勇呆呆地看着两人接吻,像要把对方吞掉一样狂热。 他下意识地掏出门卡,往感应器上一贴。 “滴” 姜勇打了个哆嗦,立刻后退两步。他脑子一团麻,脚下也凌乱不堪,后腿绊着前腿,跌跌撞撞两三下,还是失了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15章 “有人!”陈宝明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缩起光溜溜的身子就往杨靖波怀里钻。好歹杨靖波身上还挂这条衬衫。 “我操,估计是保安来了。”杨靖波故意大声说着,几步蹿到门边,眼珠子往旁边一转,正对上一脸狼狈的姜勇。 杨靖波朝他眨了下眼,嘴里嚷嚷着,“真是保安,陈宝明你别出声,我把灯关了。” 姜勇眼睁睁地看着灯光被灭,只留下一扇模糊的玻璃门,似乎还印着杨靖波得意的嘴脸。 杨靖波关了灯,回头一看,陈宝明早已躲到桌子底下,两手抱膝蜷成一团,脑袋低着以为谁都看不见自己。 “嘻嘻,瞧你那小猫样。”杨靖波凑过去,伸手就拽陈宝明的脚脖子,“出来,我人高马大地钻不进去。” “嘘。”陈宝明又往里面靠了靠,“别出声。” “瞧你吓得。”杨靖波展开双臂,“过来,躲我怀里,谁都看不见。” 陈宝明这才爬出来,蹲在杨靖波跟前,轻声问道,“你看到保安在哪?” “走廊那头。我看到他的手电筒光了。这办公室在最里面,他不会过来的,最多拿手电筒扫一下。”杨靖波摸着陈宝明的背,刚才还热烘烘湿乎乎的,不过两分钟就变得冰凉粘腻。 “赶紧把衣服穿上,小心冻着。”他从桌上拽下陈宝明的衣服扔给他,就势又摸到他屁沟那撩了一把。 “咦?”杨靖波觉得手感不对,“你等等,别动。”他按着陈宝明的腰,两根手指一抠,从他后茓里扯出一条水淋淋的保险套。 “得,白戴了。” “什么?”陈宝明看不清杨靖波手上的东西,光觉得有个东西被拽出去了,“你又往我屁眼里塞什么了?” “没事,套子落里了,漏点精也怀不了。”杨靖波拍拍他脑袋,“赶紧把衣服穿上吧。” “我操。”陈宝明吓坏了,“你射里面了?” “怎么?又不是没内射过。” 杨靖波的话一下就把陈宝明堵死了。他瘫坐在地上,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 杨靖波装模作样地又跑到门边看了眼,回头道,“保安走了,宝贝儿,安全了。” 陈宝明还沉浸在悔恨里不能自拔。他自认一辈子没干过坏事,就算做基也没影响社会秩序,偶尔打几个野炮都是你情我愿,怎么就落到这地步了?要不是腿还软着,他真想立刻冲回家做检测。他不想等姜勇了,他已经受不了了。 “怎么了?陈宝明。”杨靖波把人从地上提起来,扶到椅子上坐着,“不舒服?咱们回家,今晚去我那。” “不。”陈宝明真想跟杨靖波坦白,但他不能,“我要回家。” “去你那也行。” “不行。” “都一个星期没见了,打一炮哪够啊。”杨靖波摸着陈宝明的眉眼,敏感地察觉到他的鼻息粗重,跟生病了似的。 “你到底怎么了?”他顺手捂住陈宝明的脑门,“感冒了?还是发烧了?” 陈宝明跟触电似的跳起来,嗓子里发出干涩嘶哑的呻吟。“你——”他捂住脑袋,摸着脑门上一片冰凉,才缓出一口气,“你他妈才感冒了呢!” 杨靖波耸耸肩,“我看你不对劲。” “我没有不对劲!” 杨靖波撇撇嘴,懒得再和陈宝明计较。他打开灯,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快午夜1点,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今晚回你那还是我那?” “你回你那,我回我那。” “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去,甚至都没注意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一个空虚,一个空洞。 “走了。” “路上看着点。” “嗯。” 陈宝明过了马路才反应过来,好像不太对。他再回头,马路对面空空荡荡,早没了杨靖波的影子,“跑得真快。” 他用力地缩了下屁股,要不是酸软的感觉还在,说不定会错认刚才那一场激情只是场梦。如果是普通野炮,陈宝明无所谓,甚至挺喜欢这种干脆,但对方是杨靖波,他就有些失落。 我刚才太冷淡了,他想,做完检测,如果没事,就跟杨靖波提议把关系定下来吧,然后合租一个大点的房间,吃喝上也能省下不少。姜勇那边还是算了,折腾不来。陪他到确诊,无论结果怎样都与自己无关,也算是为这几年纠结的感情画个句号。 但如果得病的是自己——陈宝明勾起肩膀,脚步更快——就离开这里,回家去。 他一路哆哆嗦嗦,连蹦带跳,回到屋里已经接近夜里2点。陈宝明拎着毛巾牙刷洗面奶进卫生间洗漱,正撞上主卧大姐的儿子从里推门出来,冲他腼腆一笑,眼里还带着慌乱,攥着手机的手不自然地晃了两下。 陈宝明以为他起夜,关上门嗅了嗅才发现卫生间里没有尿骚气,倒是有股细细的腥味。他了然一笑,想这小孩年纪不大,发育倒蛮好,估计憋了很久了。自己在这个年纪,别说手银,连遗精都不知道是什么,傻乎乎地过了一年才明白些人事。 他记得何蔡清一半怜惜一半嫌弃的表情:连撸鸟都不会?可怜东西。 十几年过去了,自己不仅会撸鸟,还会捅屁眼了,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何蔡清肯定没捅过屁眼,不过他也不用捅这地方。陈宝明算算,按上回何蔡清说的日子,估计他老婆已经把娃生出来了。 自己却连个正经对象都没有,陈宝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想找女人,没意思。他很清楚,自己这样的条件,就算不是同性恋,也很难找个合心的女人,反倒因为同性恋,自己活得更自由。 他擦干脸上的水珠,看着镜子里那张略显平淡的脸,笑了一下,“比以前好看点了。” 尽管五官没变,皮肤依然黯淡,但眼里的神采比以前明亮多了。陈宝明知道,这都是因为杨靖波。 他灌了壶热水带回屋,坐在床上一边烫脚一边等着检测结果。 一条杠,阴性。陈宝明舒了口气,不算意外惊喜。其实,他一直隐隐感觉自己没事,现在有了确定结果,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心里更舒服。 陈宝明一激动,给姜勇拨了个电话,没人接。 深更半夜的,估计人已经睡了。陈宝明没多想,倒了洗脚水,撒着两只暖烘烘的脚丫子爬上床。 然而,八百米之外,姜勇正坐在黑暗里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一条未接来电,心情复杂。 他从安全通道一路走下来。黑乎乎的筒子间里只有手机微弱的光跟着他凌乱的脚步上下飞舞。橡胶鞋底拍打在水泥地上,劈劈啪啪的声音四散,砸到墙上再弹回来和下一波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得他脑袋都要炸了,心突突跳个不停。 姜勇把车开到大楼对面的巷子里,正冲着门。不多会儿,他就看见那俩野鸳鸯一前一后地走出来,站了几秒,便分头离开。 两人姿态一致,低着头,急匆匆地,好像前方有什么要紧事等着自己。只有陈宝明,走到马路这边后突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妈的,”姜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打野炮还打出爱来了,看你妈的啊。” 他驶出小巷,一直偷偷跟在陈宝明后面,跟到路口才一踩油门,从他身边超过去。 深夜,路上车少,姜勇开到80公里,窗外的风呼呼地里灌。他还是觉得闷,就跟被谁掐住了脖子似的,从喉咙到胸口,都疼得不行。他知道,掐他脖子的那个人就是陈宝明。 脑子里,自己已经在三环上掉头,提速到120,冲回去,堵在陈宝明面前,嘶吼着你害死我了你个臭SB我要被你害死了!我现在就去马路上被车撞死我要死在你面前我要你他妈的记我一辈子我要让你永远忘不了我我要让你爱我一辈子! 但实际上,自己还坐在车里,把着方向盘竭力控制颤抖的双手,眼睛模糊也只能用力眨两下甩掉多余的眼泪。 没种。 以前,姜勇觉得这是“成熟”的表现,现在,他终于承认,其实自己一直都是个很没种的男人。 他仍记得五年前,在去面试的路上,收到陈宝明的短信:我走了,有缘再见。前一刻,他热得像狗一样伸着舌头喘息,下一刻,遍体生寒。 不出意外,面试一塌糊涂。从笔试到二面,他的表现一直很优秀。二面结束后,部门负责人甚至“承诺”道:我们会尽快把你的工位准备好。 面对他们脸上不加掩饰的失望和疑问,姜勇没有任何解释,他也无法解释。自己无能,这是事实。 陈宝明走得很彻底,只有空气中还留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姜勇在楼下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几袋被他丢掉的东西,烂掉的衣物、起卷的杂志、残缺的文具、充电器之类乱七八糟的,跟其他生活垃圾一起闷在塑料桶里,被夏日午后的太阳直射几个小时,散发出浓郁的腐臭味。 他挑挑拣拣,整理了一袋,拎回楼上,放在卧室的角落里。每天来来往往,眼尾不时扫两下,却又进不到心里,直到搬家的时候,才彻底扔回楼下的塑料桶。 他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也没有想过去问陈宝明一句“为什么”。走就走吧,说实话,少操心一张嘴,他挺轻松的。 后来,他断断续续谈过几个,但还没深入到正式关系,就烦了。说起来,只有陈宝明和他维持的关系最长,最后,也莫名其妙地断了。 那一晚,他也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等着什么。今晚,他等来一通未接来电,但不同于那一晚的迷惑混乱,今晚,他只有几分绝望。 姜勇拉开裤链,掏出半硬的性器,扬起下巴,大力、缓慢地抽插。 如果我得病,他想,一定捅烂他的屁眼,烂到合不拢,糊满经验。要死一起死。 早晨,姜勇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他从沙发上撑起身子,迈着两条僵硬的腿,往门口挪去。 是陈宝明,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兴冲冲道,“刚起来?“ “嗯。”姜勇堵在门口,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 陈宝明有些尴尬,晃晃手里的纸盒,“我给你带试纸来了,试试吧。我昨晚测了,没事。” “不用。”姜勇垂着眼皮,淡淡地拒绝。 陈宝明愣了一下,低嚷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推了姜勇一把,紧跟两步跨进屋,把门关上。“这会怕了?不带套打炮的胆子呢?” 姜勇翻起肿胀的眼皮狠狠地瞪回去,“我已经去医院做检测了,后天出结果,用不着你那半吊子的玩意儿!” 陈宝明语塞,一股恼意窜上来,涨红了大半张脸,“行!我这半吊子的东西比不上你那正规,你就慢慢等吧。” 姜勇冷笑一声,捡起桌上的烟,点着狠狠吸了一口,“你刚才说什么?你没事?话别说那么早。劝你上医院正经查查,花不了几个钱。” “我没得。”陈宝明打断他,斩钉截铁。 “呵呵,”姜勇怪笑两声,“刚才那句话还给你,这会子怕了?不带套打炮的胆子呢?” 陈宝明沉默了,这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沉默像一股兴奋剂,注入姜勇体内,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抖得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我没有打野炮,”陈宝明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我有男朋友了。” 烟从指缝间滑落,姜勇咽了两口唾沫,发出一声嘶哑的“噢”。 “我们的关系很稳定,他很健康,我也很健康。” “那你之前跟我又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以为——”陈宝明犹豫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之前的妄想,他实在是被奚落怕了。 “你以为什么!”姜勇烦躁地扯开领口,“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很难吗?!” “我本来以为我们会重新在一起!” 姜勇猛地回头,看见陈宝明瞪着大眼紧紧闭着嘴,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嚷出来。 “噢。”姜勇歪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重新在一起?”他挑起眉毛,加重语气,“在你甩掉我以后。我有那么蠢,让你甩第二次吗?” 第16章 “我甩你?”陈宝明哭笑不得,一屁股坐下来,“姜勇,咱俩什么关系?用得上‘甩’这个词吗?” “朋友。”依然是那个干巴巴的回答。 陈宝明失望极了,只能苦笑,“是啊,朋友而已。” “不然呢?”姜勇疲惫地望着他,“两个男人,还能有什么关系?” 陈宝明语塞。他忽然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只能淡淡地附和,“是啊,还能有什么关系。” 两个男人之间,无论多么亲密,也只能止于此。用一个暧昧的词,抵掉一切应有的承诺和责任。陈宝明不甘心,这不是他想要的,否则,五年前,他就不会走的那么决绝。他不指望能和这个石头一样的人再续前缘,他只想把心里的不平发泄出来。 “承认吧,你就是个胆小鬼,不肯承担责任,不敢给出承诺,就拿一个‘朋友’来搪塞我。你他妈的把我当朋友,还炮友?你那么多朋友,个个都挨你操吗?” “放屁!”姜勇隐隐动怒,“你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 “哈!被我说中了?生气了?又要开始唬弄我了?姜勇,你他妈的才长点脑子去,你当我还是十年前那个SB啊,我他妈的被你白白糙了四五年,搞半天就是你一个‘朋友’啊!” “你——你,”姜勇怒极反笑,指着陈宝明不断摇头,“什么叫白白糙了四五年,我白干了吗?” “你没白操?你想说你给了我多少钱还是给我了——”陈宝明突然噎住,嘴皮子抖着,脸蛋涨得通红,吐出剩下半句话,“多少感情?” 好似又回到初恋时光,小心翼翼地对着心中仰慕已久的那人倾诉,忐忑不安着,生怕被拒绝,“我他妈的求过你什么?连一个最基本的承认都得不到。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敢跟你继续下去。” “你当你是娇花啊,妈的,”姜勇粗着嗓子低嚷,“陈宝明,我真看错你了,我以为你丫长了个JB就是个男人,没想到生了颗女人心,那么矫情。操!词儿真多!承诺、责任、安全感,我难道没给过你吗?你摸着你的少女心想想。” “你妈的你当年,”姜勇喘了口气,“你知道你每月赚多少,我赚多少吗?你知道每月房租、水电费多少吗?你知道我们有多少钱吃饭吗?你知道那时候一袋大米多少钱吗?你知道大白菜多少钱一斤吗?”他捂住脸,背过身,不想让陈宝明看到他脸上的痛苦纠结,“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承诺,但我一直在为我们俩的生活负责,你他妈负责过什么?” 陈宝明有些懵,事情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或者说,似乎,一直以来,他们俩就像紧贴在一起的两条线,粗看是一股,放大了才发现是平行线,也正因为没有交叉,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直存在并被忽略着。 “五年了,你还那么天真。”姜勇苦笑,“我本来还想——算了,你走吧,”他挥挥手,“跟你的JB男人好好过日子去吧,别他妈的再来烦我。” 陈宝明呆呆地看着姜勇走进卧室,关上门。一肚子的委屈,酝酿了几年,却在四分钟内被对方三句话冲得干干净净,让他觉得,自己这五年多的执念像个笑话。 他跳起来冲了两步,又停下,轻手轻脚靠过去,慢慢推开门。 姜勇偻着身子坐在床上,掐着一根烟,望着窗外。 “姜勇,”陈宝明想解释,在姜勇心里,自己一如既往地幼稚不堪,“我只是——” “你只是长了颗女人心,想让人哄着你,说些好听的,”姜勇打断他,露出一个空洞的微笑,“你的男朋友会把你哄成个小公主,不错,比我适合你。” 他看着陈宝明一脸受伤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更多地,是想哭,“陈宝明,你真是被操多了,越来越像个女人,听一句‘我爱你’就能不吃不喝活一整年。” 陈宝明铁青着脸,“你就继续侮辱我吧,反正再难听的我也听过,不差这一句。” “看吧,同样的话,我说就是侮辱,你男朋友说就是调情。呵呵,”姜勇抬起下巴,眯起眼睛,“少说一句‘我爱你’,金山银山送到你手上你也看不到。你是个SB,我也是。” 姜勇慢慢地吸了口烟,又悠悠地吐出来,瘦削的身影在陈宝明的眼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只是,有的话不说就怕再也没机会说了,我爱你,就怕你不信。” 陈宝明擦掉眼泪,眼前的人还是那副空洞的模样,轻轻的微笑,放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那句耳语。 “你说什么?” “我爱你,SB。” 陈宝明不可抑制地放声大哭。他一直以为自己就像一只追着尾巴不停转圈的狗,气喘吁吁,不停追逐,却永远都在原地打转,直到失去平衡摔倒,顿时,心中的不平就膨胀到比天还大,其实,不过就是少了这句话而已。他等了好多年,等了好久,等得好辛苦。 陈宝明一头滚到床上,抱着姜勇的腿,哭闹不止。姜勇听他嚎得怪腔怪调,觉得好笑,嘴角一动,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别哭了。”姜勇晃晃腿,偷偷蹭掉脸上的泪痕。 陈宝明摇摇头,反而往他两腿间挤去,枕在姜勇大腿根那,睁着两只通红的水泡眼,越发娇滴滴了,“我就想要你这句话,天天想,想的都麻木了,真听到了,反而难受的不行。” 姜勇故意弹他一脸烟灰,看到他嗷嗷叫着跳起来,把脸搓得跟个猴屁股似的,心里才舒坦些,“难受?找你那可人贴心的男朋友去,让他好好哄你。” 陈宝明讪讪地不吭声了,坐着默了半晌,又吭哧吭哧地贴过来,抱着姜勇的膝盖,吞吞吐吐地解释,“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个炮友。你别那么看我,你不也找过。”他说着,残余的几分醋劲又上来了,酸得要命,“要真数起来,估计你找的比我找的多多了。” 姜勇尴尬地摸摸脸,逞强道,“那都是你走了以后找的,跟你一起的时候我可没找过。” “得了吧,我就说一个名字,彭媛媛。” “你怎么就盯上她了?!”姜勇有点恼火,“没完没了了。” “你跟她,你跟女人做过吗?”陈宝明突然紧张起来,这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 “怎么?” “我没做过,也做不了,我这辈子就没法找女人。我就怕你跟我不一样,万一,哪天你突然跟我说你要跟女人结婚去了,妈的我肯定受不了。” “结婚的同志那么多,怎么你就受不了?” 陈宝明摇摇头,“不行,不是一类人,结了婚就不是一类人了,哪怕再离婚也回不来了。” 姜勇嗤笑一声,“平时看你骚的那个样子,没想到你还挺纯情。” “说正经地,你做过吗?” “没,”姜勇回答地很干脆,“不过她确实喜欢我。官二代,长得又漂亮,带出去多有面子,而且,那时候我想借着她家里的关系找个好工作。” “她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吗?” “应该不知道吧,我不清楚,也可能知道。反正,她当时帮我找的工作不太好,我就不想搭理她了。”姜勇眯起眼睛,“想想,我当时挺烂的。” “现在也挺烂的,”陈宝明想起杨靖波对姜勇的评价,“还不知道背地里被同事说成什么样呢。” 姜勇突然沉默了,耷拉着肿眼皮,一副呆呆的模样,半晌,才慢慢说了一句,“我打算辞职。” “啊?”陈宝明一紧,想起当初饶永健确诊后没有主动辞职,被公司里的竞争对手恶意曝光,不仅被劝辞,还几乎被彻底踢出业界。同行圈子看起来很大,实际上很小,一点点负面消息都能被当作谈资笑料迅速传开。冠冕堂皇的姿态谁都会摆,但很少有人真的愿意和一个染了HIV的人共事。周围人的反应加快了饶永健绝望的进程,他的变化,陈宝明再清楚不过了。他连忙安慰姜勇,“结果不是没出来么,说不定没事呢。” “跟这个没关系,就是累了,想歇一段时间。” “那请假呗,辞职干嘛,现在经济形势那么差,你辞职了万一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多可惜啊。” 姜勇瞟他一眼,轻笑道,“你还知道经济形势了呢,长进多了。” “废话,我不才找了个工作,费死劲了。” “小私企,怎么舍得让员工请长假,算了,”姜勇垂下眼皮,编了个理由,“我早就想走了,在这个公司,这个位子算是顶天了,再干下去也没意思。” “哦?” 姜勇摸了摸陈宝明的头,道,“别苦着张脸。我再找工作只会上不会下,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陈宝明不满地直哼哼,却又无法反驳,只好任姜勇折腾,“什么时候辞?” “先请几天假,等结果出来,再去公司正式辞。” “行,那我也请假去,陪你一起等。” “别,”姜勇劝他,“你还在试用期,最好不要请假,影响不好。” 陈宝明不听,转过脸,第二天进公司的头一件事就是请假,不多,就两天,理由也很充分:未婚妻住院了,得陪床。 HR跟陈宝明开玩笑道,“还未婚妻呢,真讲究。” “可不是,”陈宝明心虚,红着脸赔笑,“没钱娶,又怕人半路跑了,就先订下来。” 第二件事,似乎就是跟杨靖波摊牌,把这不明不白的关系断了。可陈宝明几次打开手机,犹豫着,又合上了。 再说吧,他想,先陪姜勇把这关过了。 他一整天都没心思做事,幸好周围的人都得了周一综合症,也没心思做事,嘻嘻哈哈,吹牛打屁,慢悠悠地过着手里的活儿。陈宝明不时给姜勇发条短信,说的无非是些“晚上吃什么”“你在做什么”的无聊话,字里行间却多了几分痴缠。 等姜勇发来一条“我已经到家了,你几点回来”,陈宝明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完全坐不住,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和姜勇腻成一团。 陈宝明进了屋,发现姜勇已经做好饭,辣子鸡、元宝肉,味道还挺好。陈宝明立刻毛躁起来,“你不是做饭做得挺好的?之前还老让我做。” 姜勇瞪他一眼,“我那时候不是忙吗?再说,我哪知道你那么没用!一个人几年了,连个饭都做不好。” 陈宝明小声嘟囔,“有饶永健呢,饶永健不做,还有成都小吃呢。” 姜勇冷下脸,道,“哦,我忘了,你一直都有人伺候着。” “你这话真酸,我们是互惠互利,没有谁伺候谁。” “拉倒吧,你能给饶永健什么好处,让他白伺候你几年?他可不是善茬。”说罢,姜勇故意挑眉,“我记得你很容易早泄。” 陈宝明涨红了脸,却仍带着严肃的态度回道,“我早泄和饶永健无关,已经两年多没干过他了。” “那你们还住在一起,睡在一起?” “他没赶我,”陈宝明有些难堪地承认这个事实,“而且,后来他得病,周围人都跑了,只有我陪着他。” 姜勇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说,“明天下午两点半去拿结果。” “肯定没事,”陈宝明安慰他,“我都没事,你肯定也没事。” 姜勇慢慢捣着碗里的饭,在心里默默地练了三遍,才忐忑不安地开口道,“如果没事,你会回来么?” 陈宝明吃惊地看了眼姜勇,见他低着头,忙也跟着低下去。这要求提的太突然了。 等了两秒,姜勇抬起眼,看见陈宝明低垂的脸,心里那股热乎劲慢慢冷下去,“不愿意?” “不是,”陈宝明猛地抬起脸,正对上姜勇的视线,慌乱中,他又低下头,“不是。” “那如果有事呢?”姜勇咬着嘴唇,犹豫问道,“如果我确诊染病了?” “我肯定会陪你。”这回,陈宝明答得飞快。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一声“啪”,两根筷子被摔到眼前,紧接着,对面的椅子也被踢倒。 “我他妈要你可怜?!” 陈宝明立刻跟着跳起来,一把拽住姜勇,“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勇看上去平静的吓人,一根根地,强行掰开陈宝明的手指。陈宝明忍着痛,不肯松。两只手,十根手指,越缠越紧,筋骨毕露。 “陈宝明。”姜勇铁青着脸,狠狠撞了一下陈宝明,也没让他松开分毫,“你滚吧,滚远点。” “我不。”陈宝明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知道自己欠姜勇一个解释,但他真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如何理清自己复杂飘忽的心情,只能不断重复,“我不。” “滚。” “我不。” “你别我当饶永健,我不要你可怜,有事我绝逼不找你。” “够了!”陈宝明突然按紧姜勇的后脑,嘴唇微掀,露出两片白白的门牙,直接朝着对方的嘴唇切下,顿时,一股腥咸溢满整片唇齿间。 陈宝明微微颤抖着,舌头伸出来,把那致命的滋味卷进喉间,咽下。 “满意了吧?” 姜勇的眼神从呆滞一瞬间转入疯狂。他毫不犹豫地在陈宝明苍白的脸上扇了一个耳光,“你他妈疯了!” 他简直想掐死他。 姜勇浑身充满力气,拎着陈宝明跟拎小鸡仔似的,几步就蹿进卫生间,把人按在洗脸台上,“张嘴!” “我不!”陈宝明一张嘴,就被一股水柱冲得眼酸鼻涩。他的下巴被姜勇强行捏开,大量的水涌进去,冷冷的,迅速淹没他的呼吸。 要死了!陈宝明在心里大喊一声,挣扎着推开姜勇。几口自来水从喉咙一直冷到胃里。“你发什么疯!” “你发什么疯!”姜勇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你要死啊!” 陈宝明眨眨眼,才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已经不能用冲动来形容,简直就是脑残。他后悔极了,但这时候再反悔就亏大了,只能硬着头皮大发豪言壮语,“是啊!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姜勇果然被感动了,死死地抱着陈宝明,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里。陈宝明想笑笑不出,想哭不敢哭,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姜勇这龟孙没事。 第17章 闹完这一场,两人又成了被拴在一条绳上的蚱蜢,真有点生死相依的味道。他们从初识那天开始回忆,聊自己,聊对方,聊对这段感情的态度,才发现,原来他们都不了解对方,让人不禁发出“白操许多年”的感慨。 两人撑了半宿才睡,第二天又一早起来,身体重的很,脑子也木木的,不过情绪却因此平静很多。 走进医院,上了楼,姜勇拦住陈宝明,“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领单子。” “不要我陪你?” “不要。” 陈宝明还有些麻木,便乖乖地找了个地方坐着。姜勇看了他一眼,依恋、悲哀各种情绪掺杂着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止不住的剧烈心跳,一下一下往外挣,撞得胸口生疼。 他不紧不慢地朝窗口走去,短短几十步路,理智还没完全恢复,人就已经站在窗口处朝里面微笑,说道,“我来领化验单。” 陈宝明呆呆地看着姜勇走到走廊尽头,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接过一份东西,低头看着。他猛地站起来,张着嘴,发出一声短促的“呃”。 姜勇把那份东西折了几下放进口袋,仍是那个步履,朝他走回来。 陈宝明瞪大眼睛,企图从姜勇的动作里捕捉些蛛丝马迹。姜勇低着头走过来,呼吸里带着一丝急促,“陪我上个厕所。” “啊?”陈宝明懵了,“你的——怎么样?” 姜勇抬起脸,眼里好似有两团火在烧,亮闪闪的,颧骨、两颊也染上了几分热烈,“去厕所说。”他抓住陈宝明,手上失了理智,钳得陈宝明生疼,生生把人拽进旁边的厕所,挤进最后一个隔间。 陈宝明一路跌跌撞撞,被推进隔间的时候,差点一头磕在马桶上,吓得他忙一手撑住水箱,一手顶住姜勇压过来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姜勇还是不答话,捞起陈宝明,按着他的脑袋就吻,一点章法都没有,完全就是噬人的架势,几乎要把陈宝明的整个下半边脸都啃掉。 陈宝明吓坏了,也疼,哼哼唧唧地开始挣扎。 姜勇被他撩得欲火大发,下面直直翘起来,把裤裆顶出个大包,恨不得在这里就把人奸了。他松开陈宝明的脑袋,改按着他屁股往自己胯下挤。 “骚货。”姜勇的嗓子都变了。 陈宝明反应过来了。他擦掉脸上的口水,掀着两片肿胀的通红嘴唇,猜道,“没事?” “嗯。”姜勇又凑过去,舌头挤进唇间,在他的嘴里四处翻搅撒野。 陈宝明激动地搂紧姜勇,主动伸出舌头和他缠在一起,亲的水声一片。背上、腰臀、被姜勇摸过的地方开始发痒,前面被硬邦邦地顶着开始发骚。 这一轮腻歪完了,姜勇心里那股子火气才彻底发出来。他撩起陈宝明的额发,一遍遍摸着他滑腻滚烫的脸,掩不住心里的喜悦和爱意,“阴性。” “太好了。”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头抵头,鼻子顶着鼻子,嘴唇在交错缭绕的火热鼻息间,不时轻触。 “回去,我要弄死你。”姜勇故意哑着嗓子低语,下体更硬了,“把你弄残了,就跑不掉了。” “不跑,”陈宝明笑了,“我再也不跑了。” 他们咕咕笑着从厕所里出来。 “等等。”陈宝明突然转身,拉着姜勇的外套下摆拽了拽,“挡好,别丢我的人。” 姜勇微赧,拨开陈宝明,反唇相讥,“我不像你早泄,消得快。” “你别说,”陈宝明正色道,“我真觉得没以前持久了,是不是射多了?” “你就是被操的命,要持久做什么?除非你想操谁。”姜勇醋意大发,扯起陈宝明的脸,带着点泄愤的恶意,使劲拧,“你想操谁?” 陈宝明被他拧得嗷嗷乱叫,脑袋一挣,眼角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刘源?” 姜勇一看,果然是丫,弓着身子站在走廊那头的窗口前。 “他在那干什么?”陈宝明好奇,扛着脑袋就想往那凑。 姜勇忙一把拉住他,“走,别理他。” “为什么?我还有事问他呢。” “你跟他能有什么事?”姜勇看到刘源就紧张。他现在一身轻松,不想再因为刘源惹上什么麻烦。 “你忘了?做网站的钱呀。”陈宝明甩开姜勇,“他打了两笔八千给我,我得问问他是不是弄错了。” 姜勇一愣,想起这档子糟事。闪神间,陈宝明已经朝刘源快步走过去,叭哒叭哒的脚步声引得对方朝这边看过来。 “刘源。”陈宝明傻乎乎地,还挺激动,“你怎么也来医院?” “哦,”刘源惊疑不定地看着陈宝明,又望了眼远处站着的姜勇,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我陪人来的。” “家里人病了?” “啊,哈。”刘源干笑两声,犹豫着要不要跟姜勇说两句话。 “哎,那个,我有事想问你。之前打你电话,你女朋友说你病了,哎,你病好了吗?” “什么?!”刘源一瞪眼,跟被吓着了似的,脸微微扭曲着,“我没病!” 陈宝明怔了片刻,讪笑道,“没病就好,健康是福。那个,我有件事想问你。” 刘源不再搭理他,径自朝姜勇走过去。陈宝明知道自己又讨人嫌了,只能在一旁陪着笑脸道,“上次,做网站的钱给的不太对,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给错了。” 刘源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勇,心不在焉地回着陈宝明,“没给错。” “但是跟之前说好的价格不一样。” “给你多少就是多少,拿着花呗,哪那么多废话!”刘源突然暴怒起来,恶狠狠地剜了陈宝明一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陈宝明傻了,张着嘴,眼睁睁看着刘源几个跨步朝自己男人奔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姜勇无处可躲,只能硬生生扯出一丝微笑。“刘源,好久不见,最近还好?” “不好,”刘源阴着脸,想着姜勇是知情人,自己也不需遮掩什么,“很不好。” 他看了眼身后畏畏缩缩企图靠过来的陈宝明,小声快速地问道,“你有饶永健的消息吗?” 姜勇一激灵,忙喝住陈宝明,“陈宝明,你先找个地方坐着,我和刘源有几句话要说。” 陈宝明撇撇嘴,一脸委屈地后退几步,贴着墙乖乖地坐下来。 姜勇这才放下心,扯着刘源也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回道,“没有,怎么了?” “我要找到那个婊子,”刘源突然愤怒起来,鼻翼剧烈翕动着,白生生的一张脸迅速胀得通红,“MD,他有病!”他压低嗓子,眼中布满狂乱,贴近姜勇,“他有艾滋,还骚撩我,引我操他。我操!” 姜勇默默闭紧嘴巴。这家伙已然濒临疯狂,完全忘了当初是谁先撩谁,又是谁高嚷着“我爱你”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团团转。 “我要找到他,好好问清楚,他妈的那么多人他不找,怎么就偏偏找上我?”刘源伸出细长的爪子,逮着油腻腻的头发滋滋猛挠,弹出一片白花花的头皮屑。 姜勇貌似随意地往旁边一躲,紧接着听到他说,“有人告诉我,那臭婊子之前和人同居,得了艾滋也没分,撩上我以后才把人甩了。你知道这事吗?” 姜勇屏住呼吸,抑住剧烈的心跳,装出漠然的口吻,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和他不熟。” “唔,我要找到那人,找不到饶永健就找那人,”刘源絮絮叨叨着,“说不定他知道饶永健的下落,说不定饶永健就躲他那去了,妈的,骗了我的钱跟他的老相好双宿双飞。” 姜勇脑子转地飞快,小心翼翼地编着话劝刘源,“绕永健那人,做人做事都太狠,不像是吃回头草的人。再说,他找人,人能理他?反正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再理他。” “是,是啊,”刘源惨笑,“他太狠、太绝了。” “我劝你别瞎折腾了,好好振作起来,该治的治,该吃药的吃药。我看有不少人得了这病,老老实实地吃药控制,活了二、三十年了也没事。” “你别编故事给我听了。”刘源咬着牙,两只手神经质地扭来扭去,“我他妈跑了五家医院了,全是阳性,操,我他妈的早就不信童话故事了。” “这跟你信不信没关系。你得病,这是事实,唯一的路子就是好好治病。你不治病你想干嘛?” “我就想找到饶永健,”刘源歪着脑袋,一脸偏执,“弄死他。” “弄死他,你病能好?” “那我不管。我总不能白白被他糟蹋。” 姜勇害怕了。刘源不是濒临疯狂,是已经疯了。他瞄了眼不远处的陈宝明,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 “你跟刘源说什么了?” 姜勇瞟他一眼,想这龟孩子脑子不好使,不能跟他全说,但也不能不跟他说,总之,要把他吓住,老老实实地不惹事才好。刘源那边的动静,自己还得继续跟进,免得那疯子真找上陈宝明,不知会做出些什么。 “他染上艾滋了,你知道么?” 陈宝明惊得嘴一张,“哎呀,真的?” “嗯,刚才拿的检验单,阳性。” “那你——” 姜勇看到陈宝明狐疑的眼神,恨不得一榔头敲死他,“我什么我!我没跟他做过,跟你说几遍你才能明白?!” “可是,我看他那样子,好像对你有意思,你不知道吗?” 姜勇打了个哆嗦,“我不知道,这不可能,你别天天胡思乱想的,多腻歪啊。总而言之,他现在不对头,这里,”他戳着陈宝明的脑门,“坏掉了,懂?” 陈宝明点点头,“懂。谁摊上这事都受不了,你没见过饶永健,要不是我拦着,他早死上十遍八遍了。” “知道就给我老实点。刘源、饶永健,这两个家伙,以后别沾,免得他们心理变态了,拉你下水。你不准主动找他们,他们找上你了,你也别招呼,赶紧跑路,听到没?” “可是,那钱怎么办?”陈宝明苦着脸,“多给八十我敢拿,多给八百我就不敢了,更何况这是八千呢?” 姜勇恨不得咬碎一口牙,和点唾沫全咽了。这真是自己一手招的糟心事,自己摆的烂摊子自己收拾。他脑子一晕,脱口而出,“你不敢拿就给我。” “给你?”陈宝明乐了,“我真不知道你还是这样的人啊,姜勇,别为了小利缺了大德。” 可不是缺德吗,姜勇都恶心死自己了。 …… 他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又一股液体从屁股里流出去,瘙痒有所缓解。“哎,老公。” 姜勇正在喝水,听到陈宝明这声呼唤,一口呛进去,捂着嘴吭吭吭地咳起来。 “乱喊什么。” “不是你让我喊的吗?”陈宝明挺委屈。 “床上这么喊,下了床别乱张嘴。”姜勇捂着脸,根本不敢想自己刚才在床上的模样,太疯了。 陈宝明看出他的羞涩,没脸没皮地笑了,“我这不在床上呢么,老公,你操的我真舒服。” “行了行了。”姜勇往他脸上扔了条裤衩,“起来,洗个澡去。” 陈宝明想两人以前还是“朋友”的时候,姜勇没少说下流话,怎么这会子关系定了,反而开始羞答答了。他觉得好玩,嘴巴更贱了,“老公你把我腿都操软了,让我再躺会儿吧。” “行行行,那我先去洗了。”姜勇连忙背过身,逃也似地蹿了。 “哎,老公你别走,把我手机给我。” 姜勇不搭理他,直接躲进卫生间。陈宝明急了,“老公”、“老公”嗷嗷叫个不停。姜勇没法,只能虎着脸,翻出陈宝明的手机丢给他。 陈宝明刚才挨操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听到自己手机响。打开一看,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全是何蔡清的。 “蔡清哥?”陈宝明诧异极了,立即爬起来回拨过去。 “喂?陈宝明,你小子,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何蔡清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不过精神头挺足。 “刚才,嗨,刚才正玩电脑呢,没听见。”陈宝明光顾着心慌了,没听出何蔡清的异样,“哥你怎么突然打电话了,有啥事?” “没事不能打电话啊?”何蔡清的话隐隐有些横。陈宝明听出来了,只能呵呵干笑两声。 “快年底了,我也没啥事,就来北京看看你,顺便问你一下,过年回家吗?”何蔡清这话说得混乱,但信息量极大。 “哥,哥,你说啥?你来北京了?”陈宝明傻了,“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刚来。” “住哪儿呢?” “甘家口这边。怎么样?什么时候见面吃个饭?” “行啊,没问题。明天?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行。” 陈宝明还想再絮叨两句,另一只耳朵就听见卫生间的门开了。他眼角一瞟,姜勇吧嗒吧嗒地走过来,见他正打着电话,便挑起眉毛,摆出一副好奇的姿态盯着他。陈宝明被盯得有些尴尬,只好匆匆收了线。 “你看我做什么?” “看你跟人约炮呢。” “放屁,”陈宝明有点恼火,手机往床上一甩,“说一句两句的得了,老叨叨有意思吗?” “谁的电话?” “我一哥的。” “哥?”姜勇转了个意味深长的尾音。陈宝明一听就怵,生怕他那狗嘴再吐出一两句难听的,忙解释道,“我老家的一大哥,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刚才突然打电话来说在北京,想跟我叙叙。” “哦,”姜勇这才缓下脸色,往床上一躺,拽过陈宝明的脚丫子握在手里慢慢揉玩,“什么时候见?” “明天中午。” “那我不做你的饭了。” “嗯。” 陈宝明想起何蔡清话里的蹊跷,便轻轻蹬姜勇一下,“我刚才听他说得古怪。这快年底了,哪个单位不忙得团团转,他倒好,说没什么事,所以来北京看我。” “他做什么工作?” “警察。” “什么警?” 陈宝明挠挠头,“我真不清楚,光知道在派出所。” 姜勇玩着陈宝明的脚趾头上瘾,越看心里越喜欢,恨不得趴上头咬两口,心不在焉地回他,“一般警察年底更忙,除非有职位,进京上贡来了。” “我老家那破地方,他进贡最多进到省里,来不了北京。”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明天自己问去。”姜勇终于忍不住舔了一下陈宝明的脚趾头,咸咸的,还有点发酸。他脑子立刻就大了,“你个脏鬼!赶紧给我滚去洗澡!” 第18章 何蔡清怎么说都算得上是陈宝明的初恋,跟他见面,打扮自然不能马虎,不仅洗头洗澡刮胡子,还舔着脸又喷了点姜勇的香水。 姜勇看他那甩着屁股的骚包样子,冷笑不止,“你不如把肠子也灌干净了再走。” “说什么呢。”陈宝明红着脸摆摆手,“我总不能让老家来的人看我在北京混的灰头土脸吧。” “展示真实的你,有什么不好。” 陈宝明哼哼哈哈地,打开姜勇的衣柜,继续舔着脸要求道,“那啥,你借我条名牌穿穿呗。” 姜勇气得直咬牙,“有,内裤,要吗?” 陈宝明装看不见,还很正经回他,“内裤就算了,我又不脱给人看。你这皮夹克不错,肯定是名牌,算了,我也不认识,就这条吧,穿着还挺精神。” 他转脸笑得一脸灿烂,姜勇不好打击他,只能任由他去。 见了面,陈宝明意识到,何蔡清肯定是出事了。比起半年多前看到的他,现在的他老了足有小十岁。 “怎么啦?这才几个月,我快认不出你了。” 何蔡清叼着根烟,故意做出幅洒脱的样子,反问道,“有那么明显么?我临出来之前特意染的头发。” 陈宝明这才注意到何蔡清的头发,黑的发亮,假的很。“不是头发,”他说,“整个人都脱形了,瘦了几斤?” “不多,十几斤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何蔡清翻着菜单,没有回答陈宝明,反而指着单子上的照片,道,“来条鱼吧,好久没吃了。你呢?吃什么?牛柳?” “我随便。” 何蔡清点了几个菜,又要喝酒,“来北京就要喝你们北京的酒,燕京还是二锅头?” “啤酒吧。”陈宝明不乐意喝白酒,容易醉。 “啤酒多没意思,二锅头吧,来瓶小的。”说罢,何蔡清笑眯眯地看着他,道,“醉了就上我那休息去,不远。” 陈宝明想起姜勇的话,便问他,“你是来出差还是——?” “出个差。”何蔡清说得极其粗鄙,满脸的不在乎,“不出差不准来北京啊,我就是来看看你的,没其他事。” 这话说得太蹊跷。若是回到十年前上学的时候,陈宝明信,可现在,各有各家的,他没法信,“你一个人跑来北京,放嫂子自个儿在家?” “嘿,”何蔡清点了烟,狠狠吸了一口,“哪有什么嫂子,我离了。” “啥?” “我离婚了。” 陈宝明明白了。虽说现在离婚常见,可何蔡清是个负责任的明白人,谈了多年才结,肯定不会说离就离,定是发生了什么,把他磨成现在这个样子,也磨散了家。 “到底怎么了?”他有些急,想起何蔡清之前说两人奉子成婚的事儿,“那孩子呢?跟嫂子?” “埋啦。” “啥?” “孩子埋地里了。”何蔡清心里还疼着,直把一根烟吸完了才稳住情绪,把来龙去脉说给陈宝明听。 按理,两人的孩子正该年底的时候出来,可办完婚礼,新妇就有要生的迹象。虽然这早产早得有些过分,但产检一直没问题。两边家庭都迅速做好迎接新生儿的准备。没想到,出来的小孩儿是个半成品,脑子没发育好,也没有视力。夫妻俩傻眼了,这样的孩子,不要吧,狠不下心,要吧,两人下半辈子就全搭进去了。 媳妇怀了几个月,对小孩的感情更深,一心想留下来,何蔡清则主张放弃。两人争执了有小半个月,两天一哭,三天一闹。半个月后,小孩儿自己走了。何蔡清觉得解脱了,媳妇却跟中了邪似的恨起他来。 “我是真琢磨不透女人,”他嗞了口酒,借着酒劲龇牙咧嘴,掩住脸上的愁苦,“前后不过一个月,变得真他妈厉害啊。几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 “唉。”陈宝明陪他喝了一小杯,忍不住又联想到自己的坎坷情路上,当初和姜勇不也是说没就没了么。 正聊着,陈宝明的手机响了。是姜勇,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你吃完饭直接回家吧,别来我这了。” “为什么?” “我有些事,要出去,估计要很晚才回来。你吃完饭就回家早点休息,别耽误明天上班。” “噢,行吧。”陈宝明没多想,挂了电话就继续安慰他的何大哥,根本不知道姜勇那边出了岔子——刘源找上门了。 刘源在电话里,第一句就是,“姜勇,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傻逼。” 姜勇听他口气,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 “你那小情人,陈宝明,跟饶永健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还他妈跟我装傻?装得真他妈像。” “他什么都不知道,”姜勇干脆挑明了说,“我跟他住在一起很久了,他跟饶永健早就没联系了。” “少来这套,我再信你我就是孙子。你等着,我现在找你去,别想躲。躲了我直接找那小宝陈宝明去,我就是看他是你的人,才先跟你知会声,别给脸不要脸啊。” 刘源这边挂掉电话,姜勇那边就立刻给陈宝明打过去。好在陈宝明没多问,姜勇放下心,安心在家里等刘源。 半小时后,刘源来了。姜勇不打算跟他绕圈子,直接说,“我帮你找饶永健,你别去找陈宝明,他真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 “他们俩还住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他好上了,他跟饶永健的关系我最清楚,都是零,姐妹俩。” “操,”刘源忍不住笑了,“姜勇你他妈就是一影帝啊,啥都知道还装得啥都不知道。你早就知道他有病吧?” “这我真不知道。” “得了,我再信你我就是孙子。一个星期,怎么样?姜勇,我给你一个星期,你把饶永健给我找出来,否则,我就去找你的小情人帮忙了。” “开玩笑呢吧,”姜勇急了,拦住刘源,“别说他可能离开北京了,就算还在这,地方那么大,我到哪给你找去?你当我只手通天啊。” “那我不管。” “你就算找到陈宝明,他也是回你一个不知道。” 刘源耸着鼻子,龇着牙,一字一句道,“那、我、不、管。” 姜勇被他那横样惹火了,“那我也不管了,你怎么着吧?” “怎么着?我能着的多了。”刘源咕咕笑起来,“你们俩那天也是去检查的吧?你查还是他查?估计一起查的。没染上吧?幸福吧?想感受一下染上的滋味吗?我满足你。”他捋起袖子,露出细白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我的血多着呢。” 姜勇头一昏,腿就跟着软了,白着脸闭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源看他那惊滞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拍拍姜勇,“我就是吓唬吓唬你,还当真了。” 姜勇在他手招上来的一瞬间,僵直了身子。他恶心刘源,也怕他。他知道,他不止是吓唬这么简单,他干的出来。 “我给你找,”他软下口气,“但真不保证一周就能找出来,你那边也别放松,一起找。” “早这么老实不就得了,非得我放狠话才知道怕,”刘源露出不屑的表情,“人啊,就是贱。” 姜勇看着门在眼前合上,哐当一声,锁头扣上。他才跟活过来似的大大喘了一口气,身上也恢复了知觉,就跟有条毛虫子顺着脊背爬下去似的,留下一路又冷又腻的异样。 另一边,陈宝明和他的初恋哥酒足饭饱。一人一小瓶二锅头,何蔡清没什么,陈宝明却明显醉了。 “下午没事的话去我那里休息一下,咱哥俩再好好叙叙。”何蔡清提议。 “行,走。”陈宝明晃悠悠地站起来,看见何蔡清掏出钱包往付款台走去,忙大着舌头嚷起来,“大哥,大哥,你别,这顿我请!” 何蔡清笑着瞟他一眼,“今天我请,明后天你要是有空,再来请我一顿。” “一定有空,你等着。”陈宝明往前一扑,脚绊在桌腿上,拖着桌子“哗啦啦”一阵响,整个人跪趴在地,磕得膝盖生疼。 何蔡清忙把人撑起来,揽紧了,“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陈宝明疼得眼睛都湿了,还知道要辩解,“我没醉。” “早知道你喝白酒是这个德性,就该换啤酒。” “怎么能让大哥你扫兴呢?”陈宝明颤着嗓子,搂着何蔡清的脖子站直了,一瘸一拐地跟着他走出门去。 何蔡清住的酒店不远,脚程不过五分钟。一进屋,陈宝明就迫不及待地滚到床上。他头晕腿疼,只想找个软和的地方摊平了躺着。 “摔得重吗?”何蔡清抓着陈宝明的脚脖子就想捋他的裤管。陈宝明那牛仔裤硬邦邦的裹着腿,只露出个脚脖子就卷不上去了,“你这牛仔裤还挺紧的,站起来,把裤子脱了我看看。” 陈宝明懒得起来,腰一拱,屁股一顶,两条腿晃着踢几下,就把裤子蹬掉了,露着白花花的腿中间,两块青红色。何蔡清拿洗脸毛巾浸了冷水,拧到半干,敷到他膝盖上,“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似得毛躁。” “我那是醉了。” “刚才还说没醉呢。”何蔡清也跟着爬上床,坐在陈宝明边上,两眼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腿不停逡视。 “你看什么?”陈宝明意识到何蔡清的目光,有些羞涩,身上隐隐开始发热。 “看你小子腿挺结实的。”何蔡清干脆伸出手,从他脚脖子顺着小腿肚一直摸到膝盖上,按着那湿毛巾,感受着一股热量透过毛巾直往他的手心里钻。何蔡清有些心猿意马,眼珠一转,盯着陈宝明大腿根那露出的灰色内裤边,“找到对象了吗?” 陈宝明犹豫了片刻,承认道,“找到了。” 何蔡清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失落,但也有欣慰。他笑道,“不错,终于找着了。什么样的?” “大学同学。好几年没见了,今年偶然碰见,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了。”陈宝明不敢细说,怕被何蔡清知道自己搞基。 “同学好,同学好,这次我来能见见么?”话音刚落,何蔡清就觉着掌下膝盖轻轻一动。他不动声色,盯着陈宝明脸上的变化。 “他,我怕,胆子小,不敢来。”陈宝明舔舔唇,咧着嘴笑望何蔡清,却不知眼里的躲闪被对方看得通通透透。 何蔡清垂下眼皮,思索片刻,决定放过陈宝明。不论他这“对象”是真是假,是男是女,他想,既然已经“存在”了,就说明自己和这小子的关系仅止于此。来时,心里那些隐隐的、见不得人的心思只能被他藏进更深的地方,还是像以前一样,装不知道吧。 陈宝明裹着被子睡了。何蔡清躺在他旁边,突然领会到陈宝明曾经的心情。 陈宝明的心思,他很久以前就明白。从高中起,他就住校,12个男孩一个屋,就算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也见过。上了警校,大家都是经过体检、体测层层选拔进来的,说个个器宇轩昂过于夸张,但随便挑一个出来也算得上中等偏上,身体素质更是没得说,每天大量的体能训练也耗不完他们身上旺盛的精力。那种事情,不仅听过、见过,甚至还有人向何蔡清暗示过。他没有答应,但也不觉得反感,只遵循着传统观念,认为这种事是不对的。所以,他也不回应陈宝明,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何蔡清一直是个传统的人,出生在传统的家庭,接受传统的教育,过着传统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他也许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传统地死掉。变故来得太突然,没有任何预兆,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切反应皆是本能。短暂的悲哀过后,在他心中剩下的只有愤怒。不怒别人,只怒老天。于是,他不想再按着老天安排的路子继续走下去。他想起陈宝明,想起宿舍里入夜后晃动的被窝,想起澡堂里朝他投来的炽热的眼神。 仿佛心中进驻了一只魔,何蔡清总是想起那些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暧昧。想着想着,便骚动地无法自抑,连工作都没心情做了。单位的领导体谅他,以为他还沉浸在家庭的破碎中,许了他几天的假期,让他有机会奔赴千里之外,在一个新世界放肆。 何蔡清掏出手机上网。来之前,他查到这附近有个同志浴室。本来只是好奇,陈宝明才是他的目的,没想到,现在倒成了备选方案。 他默默记下地址,给陈宝明留了个字条,穿上外套便走了。 浴室在一条小街入口处,很普通的门面,挂着个牌子:四平浴室。 何蔡清有点紧张,没敢进去,而是绕着小街前后溜达了一遍,确定这片地方就这一个浴室,才推开门走进去。 前台坐了个小伙子,看见何蔡清,招呼道,“洗澡?” “嗯,多少钱?” “二十。” 何蔡清没有多问,掏出二十,换了个小手牌,继续往里,走到一个楼梯口跟前。一个楼梯向上,一个楼梯向下,没有指示牌。何蔡清犹豫了一下,先往上走。二楼走廊两头,一边写着“男宾部”,一边写着“女宾部”。何蔡清挺诧异,想这不是同志浴室么,怎么还有女宾部? 女宾部的门脸看上去很冷清,何蔡清站了会,没看见一个女人进出,倒是对面的男宾部偶尔出来个人,挺普通的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同志,甚至看都没看何蔡清一眼。何蔡清估计信息有误,但钱都花了,总得进去看看。 他挑开帘子走进去,更失望了。这就是个普通浴室的更衣室,贴墙站了三排更衣柜,柜门大敞。他扫了一眼,上锁的柜子也不过7、8个,跟他之前在网上看得描述大相径庭。何蔡清想了想,毫不犹豫地转身下楼,回到之前的楼梯口继续往下走。 这地下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第19章 和楼上的空旷不同,楼下大厅入口处就坐着个小伙子,满脸堆笑地凑过来,“大哥来洗澡啊?” “唔。” 小伙子手往大厅里一挥,“这是更衣室,里头头一间是淋浴,再里头是桑拿。您要是喜欢安静,里面还有包间。” “嗯,我知道。”何蔡清心中忐忑不安,努力装出一副经常来的娴熟模样。 “有什么需要您找我就行。” “行。”何蔡清应着,朝着角落里的更衣柜走去。大厅里还有几个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说笑的,有不吭声的,看见来了新面孔,都不约而同地盯过来。 何蔡清被看得浑身发毛。他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但没想到这地方的气氛这么诡异,连脱衣服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背后的说话声嗡嗡的,听不甚清。何蔡清觉得他们在议论自己,脱光上身的时候故意舒展开肩膀,扯动着厚实的背肌。他没有过类似经历,纯粹因心中欲念的驱使,摆出最朴素的诱惑姿态。 有人朝他走过来。 何蔡清脱掉内裤,转过身去,在对方眼里看到毫不掩饰的银邪。他微微一笑,从那人身边挤过去。 “帅哥。”那人小声唤他。 何蔡清没有理会,直接转身走进昏暗的走廊。 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大,其间,似乎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喘息、呻吟。这是个开放型的淋浴间,没有挡板。有一人占着一个喷头正经洗澡的,也有两人占着一个喷头起腻的。何蔡清故意加重步子,踩得地上的水啪啪响,引得好几个人回头看他。 他选了一对起腻亲嘴的,站在两人边上,打开喷头,一边冲水一边瞟人家。那两人见有人参观,亲得更起劲了,咋咋作响,还不时呻吟着。 挺刺激的,何蔡清承认。他很快就硬了,翘起来的东西被水柱打得上下晃悠,微疼,但舒服。那两人也停下动作,一齐面对何蔡清站着,挺着下面。 “新面孔。”其中一人跟何蔡清搭话,“哪儿的?” 何蔡清笑笑,“你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 “我天天吃住在这里,新的老的还分不出?” 还有人天天吃住在浴室?何蔡清觉得新奇,转头看那人,“在这里吃住?” 另一人接话道,“不止他,好几个老零都吃住在这里,随时找人操。” 恶心,这是何蔡清的第一个反应;刺激,这是他的第二个反应。他想玩这个,但不想跟松巴巴的老零玩,最理想的还是像陈宝明那样的青年,看上去明朗干净。但他需要一个熟悉这里的老零,打听一些规矩。 “我是头一回来,”他承认,“听说这里不错。” “现在是下午,人少。想人多的话,要是等晚上十点以后来。” “哦,我怎么说看上去这么冷清。” 另一人接茬道,“现在人也不少,都在后头,”他指指墙,“刚才我俩出来的时候,里面正在轮两个骚货。” 有点意思。何蔡清一挑眉毛,毫不犹豫地离开淋浴间,往里走去。 淋浴间还算亮堂,桑拿房里黑乎乎的,只有靠近天花板处开了个小窗口,透进几缕灰色的光来。何蔡清一进来,就闻到股浓郁的味道,仿佛欲望直接注入心脏,砰得炸开,疼得要命,大量的血喷涌出来,传遍四肢百骸,沸腾着,连最末梢的血管都被带着不停跳跃。 他咬紧牙,冲着房间深处动静最大的那一处走去。一路上,不时有呻吟在身边响起,还有肉体拍打的声音。屁股、大腿不时被人撩摸两把,何蔡清一概不管。甚至有人死皮赖脸地靠过来,攥着他的东西不松,也被他强硬推开。 今天不能玩,他想,就是来见见世面。 …… 站着的那家伙屁颠屁颠靠过去,接着,就听见被压制的人又开始哼叫,比刚才那两声要凄厉很多。何蔡清听着难受,便开口劝道,“急什么,别把人弄死了。” “弄死谁也弄不死这骚货,JB越大越粗丫越骚。”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那人“哎呦”叫了一声,“老家伙推我。” “推你妈!”一个嘶哑的男中音嚷起来,“B孩子回家操你妈去!当老娘屁眼是松紧带啊!” “操,怎么了?还不乐意了?刚才是谁发骚发浪让人轮着来的?” “我让你们轮着来,没让你们一起来,听不懂人话啊?” “装什么贞洁烈女啊,又不是没一起操过。” “操漏了你他妈养我啊!滚!滚!都给我滚!”那人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头栽到何蔡清这边来。何蔡清往后一闪,躲开他。 他耳朵尖的很,在混杂的叫骂声里还能捕捉到这人的小声嘟囔,“尿都干出来了,操,爽死老娘了。”紧接着,又亮起嗓门跟那几个干他的人对骂起来。他言语极毒,不停问候对方的家人祖宗,几个来回就把人全憋灭了。 何蔡清挺讨厌这种人的,但眼前这场景又让他觉得好笑,便默默地跟在这人身后离开桑拿间。 走廊里的光线足够何蔡清观察前面的男人。他不知道被人干了多久,两条腿都合不拢了,迈着八字步,走得还算稳当。屁股上的肉跟两个面口袋似的垂下来,随着脚步左右甩着。 何蔡清一直跟着他走回淋浴间,停在他斜对面,接受他的打量。他的下面还硬着,虽然翘得不高,但样子足够了。何蔡清知道,那人的眼睛一直盯着那。 “饶姐,搞了几个?”旁边有人认识男人,戏谑着跟他打招呼。 “七八个吧。”那人脸都不转,还是盯着何蔡清。 “屁股受得了吗?” “还行,待会儿得去里头睡一会。” 何蔡清看了他一眼。那人冲他咧嘴一笑,“新来的?看你面生的很。” “嗯,头一回来。” “JB不小。” “还行吧。” 那人走过来,厚实的手掌贴上何蔡清的肩膀。何蔡清微微一抖,没动。那人笑了,眼里满是沉重的欲望。他歪着脑袋,手心从何蔡清的肩头开始,打着圈的往下摸,“真不错,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何蔡清回他一个微笑,没说话。 “去里头睡一会去?”那人邀请道。 “不用了,我还有事,一会就走。”说罢,何蔡清一僵,下头被那人牢牢攥住,立刻跟吹气似的又胀大几分。 “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走啊?”那人眼神骚得很,撩得何蔡清浑身发痒。 “我真有事,”何蔡清推开他的手,“不好意思。” 简直就是个老妖精,他想,虽然难看,但挺勾人的。 “哦。”那人撇撇嘴,动作十分夸张地转回去,背对着何蔡清,故意把屁股扒开,又抠又洗。 旁边几个人一直在看他俩,见何蔡清把人拒了,便起哄笑话那人,“饶姐出马,也有不成的时候。” “滚蛋!”那人尖声叫起来,又悻悻地瞪了眼何蔡清。那神态真像个女人,挂在一个糙老爷们的脸上,怎么看怎么难受。可何蔡清心动了,要不是嫌这人脏,他真想就地把这人糙了。 这边,何蔡清在浴室里犹豫,那边,陈宝明醒了,发现屋子里就自己一人,吓得立刻跳起来,四下张望。 “大哥!人呢?”他下意识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才发现手机下压着的字条——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回来,你醒了就先看电视玩吧。 陈宝明没心情玩。他看了眼窗外,天快黑透了,该回家了,明天还要起早去上班,可何蔡清不回来,他也不敢走。焦虑间,他收到一条短信:想你了。 这又是一个麻烦。陈宝明目光发直,呆了一会,脑子还不够清楚,就晕晕乎乎地回过去: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很快,手机就吱哩哇啦地叫起来。莫名地,陈宝明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杨靖波”三个字就犯怵。 他硬着头皮接起来。杨靖波比他想象的要冷静,“你什么意思?” 陈宝明紧张地舔舔嘴唇,“字面上的意思。” “分手?” “嗯。” “为什么?处得不是挺好的么?” “嗯,我——”紧要关头,陈宝明的脑子突然活起来了,“我要辞职,我要离开北京了。”这谎撒的,他自己都不信。 “嗯?!真的假的?”显然杨靖波也不信,“你想分手,行,告诉我原因,我不会死缠烂打的,但别把我当SB糊弄,行么?” “真的。”陈宝明心虚,连带着声音都低了几分。 “你SB么?你看谁是年前辞的?都是年后辞。” “不管年前年后,反正我都会辞,都得分。晚分不如早分。” “你怎么了?”杨靖波的口气缓下来,柔柔地搓着陈宝明的心肝,“受挫折了?说出来让哥哥听听。”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地方不好混,想回家了。”陈宝明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管杨靖波信不信,只要能把这段关系“赖”掉就行,“今天,我老家一大哥来了,说还是老家好混,劝我回去呢。” “呵呵,你现在在哪?” “在大哥这,”陈宝明怕和杨靖波面对面,更难解释,忙强调道,“我不在家,今晚可能就住大哥这。” “行,周六见个面吧。”杨靖波轻笑几声,“哥哥好好开导你。” “算了,”陈宝明急了,“别见了。” “不行。”杨靖波的口气十分强硬,“周六我去你那,你哪儿也别跑,就在家蹲着。” 挂掉电话,杨靖波心里闷得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那小子了,虽然这喜欢不怎么实在,但被人轻飘飘一句话甩掉,还是挺伤心的。 心里不痛快,工作也没心情做。杨靖波本来想加班,被陈宝明一搅合,烦躁地根本坐不住,拎着包就想走人。突然,他看着斜前方的玻璃门里,那个空了好几天的座位,意识到了什么。 可能有关系,他想。但这关系有多少,他不知道。无论怎样,陈宝明的身体,他还没玩够。这种懊恼的情绪一直跟着他,直到踏进家门。 门一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迎面扑来。杨靖波深深吸了一口,立刻饿了。 “好香啊,做肉汤了?” 厨房里的人略微惊慌地看他一眼,小声“嗯”了一下,便摆出防御的姿态护住灶台上的锅子。 杨靖波很看不上他这幅吝啬的模样,以前他不在乎,也懒得跟他多来往,但是今天,因为陈宝明,他心情很不好,破天荒地就想拿这家伙开涮,撒撒气。 “你挡什么,我看看是什么汤?”杨靖波故意凑上去。他比人高一个头,轻易就看到锅里浮着的肉骨头、海带、豆芽,“哟,排骨汤啊!真鲜!闻着就想吃。”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身前的人绷紧了身子,散发出极其强烈的排斥气息。杨靖波暗暗一乐,故意捣他腰眼,“哎,我说妮子,给我尝点呗,咱俩住那么久了,还没尝过你手艺呢。” 那人一听,忙把锅从灶台上端下来,放到里面,含含糊糊地回道,“我就是随便煮,能吃就行,没什么手艺。” “闻着就好吃!郭霓,小妮子,别我喊你妮子喊多了真跟个妮子似的小心眼,给哥尝一碗怎么了?” “这是熬的原汤,我都舍不得直接喝,要兑水下面条或者泡米饭的。” “那就兑水给我喝,少兑点。” 杨靖波瞪大眼和郭霓对视。五秒后,郭霓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拿了个小碗,给杨靖波盛了三分之二,递过去,“喏,我给你的可是原汤。” 杨靖波笑眯了眼睛,接过小碗,试了试温度正好,便一饮而尽,“不错,再来点呗,妮子。” 郭霓的脸立刻黑了,又不敢得罪杨靖波,便借口道,“等下次我拿这汤煮面喊你一起。” “行啊,现在就煮吧,我饿死了。” 郭霓被堵得一口气没憋上来,脸涨得通红,“我,我,不煮,我不饿。” “哎呦我的妈,瞧你那抠样,”杨靖波开始嘴无遮拦地撒气,“谁敢要你啊以后?嫁不出去一辈子躲屋里看GV撸管,阳痿了都没人知道。” “放,放屁!你怎么知道我阳痿?” 杨靖波睁大眼睛,愣了两秒,狂笑出声,“说中啦?真阳痿啊?” 郭霓气坏了。他确实性功能不怎么样,隐约也知道可能跟长期频繁撸管有关,但没办法,他没有女朋友,又跟个大钢炮合租,动不动就受刺激。说实话,现在他电脑里的GV数量估计跟AV差不多了。 第20章 “我没有!” 杨靖波玩心大起,拦腰抱起郭霓,往沙发上一摔,“我要检查!” 郭霓吓得一个挺身跳起来就要跑,杨靖波两手一撑把人又按回去,吼他,“别动!” 郭霓呆了两秒,又软软地挣扎起来。他怕杨靖波,四肢蹬踢个不停却一点力道都没有,眼睛里还含着泡水汪汪的苦情,乞求般地看着杨靖波。 杨靖波快一个星期没做了,看着郭霓这招人的样子,呼吸越发急促起来,“老实点,大家都那么熟了,撕破脸挺可惜的。” 郭霓抿着嘴没吭声,紧紧闭上眼,裤腰带被拽下来的时候,也只是抖了一下,没有任何挣扎。 …… “舒服么?”杨靖波喘着咬着郭霓的耳朵问。 “嗯。”郭霓的声音开始变得甜腻,手还不老实地握着杨靖波软下来的东西,跟宝贝似的摩挲。 “喜欢我的JB?” 郭霓没吭声,倒是脸越来越红,过了好久,才小声“嗯”了一声。 杨靖波很得意,抠着郭霓的乳头,舔着他的脸,说,“喜欢以后就多玩你。” “可是你有老婆。” 杨靖波一愣,这才想起陈宝明,“你说他啊。”之前心里那股郁气又回来了,“别提了,丧气。” “怎么了?” “他要跟我分手。” 那不正好?郭霓赶紧闭上嘴巴,把这话堵在喉咙口。身体渐渐从癫狂里脱离,他的脑子也逐渐清醒,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他害怕。这种恐惧不仅来源于身体上的力量,更是来源于对自身的不确定。他怕自己会爱上他无法自拔,但杨靖波,合租快两年了,他很了解,不是一个能定下心的人。虽然他嘴巴上说别人要跟他分手,谁知道背后是谁对不起谁。他可不想跟他以前那些“老婆”一样,被玩腻了就甩。 两个人互相搂着,胸口贴着胸口,却各怀心思。 第二天,陈宝明踩着下班的点走出公司大楼。路边一个裹着黑色棉服的男人逆着人流,直直朝他走来。 “陈宝明!” 陈宝明睁大眼,笑了,“刘源?” 刘源仰头看了眼大楼,笑道,“公司不错啊,能租的起这儿,待遇很好吧?” “还行,饿不死反正。怎么今天找我来了,有事?”陈宝明一直隐隐感觉刘源不喜欢自己,突然看到他,贱兮兮地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嗯,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你打听个人。”刘源低头拧了拧鼻子,鞋底在地上蹭来蹭去,“饶永健你认识吗?” 陈宝明一激灵,记起姜勇的叮嘱,心肝立刻突突突跳起来。 刘源见陈宝明不回应,抬头看他一眼,见到陈宝莲脸上奇怪的表情,心里立刻明白几分,“不认识?” 陈宝明犹豫了一会,老实承认,“认识。”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在家?”陈宝明突然意识到刘源这话问得古怪,“他怎么了?出事了?” 刘源歪着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他不是早就出事了么,你也知道,血里不干净。” “我知道,”陈宝明白着脸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 “认识。”刘源不想打草惊蛇,便强调道,“只是认识而已,不太熟。” 陈宝明直觉事情没有刘源说的那么简单,他想起饶永健曾经说过自己找了个男朋友,他甚至怀疑饶永健的男朋友就是刘源,但刘源有女朋友,按理说和饶永健也没什么接触的可能。陈宝明想不明白,“你找他干嘛?” “其实我找他没什么大事,也是打听个事情,但他手机号销了,人也跑了,根本找不到。” “跑了?”陈宝明忙掏出手机翻出饶永健的号码拨过去,发现这个号码已经成了空号。陈宝明手一紧,手机壳上留下几个湿漉漉的手指印子,“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你去过他家吗?” “去过,他跑了。”说罢,刘源仔细打量陈宝明的表情。他比姜勇单纯多了,心里一点点波动都会反应在脸上,而且,看来他似乎确实不知道饶永健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刘源不甘心地撇撇嘴,“那你知道还有谁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陈宝明摇摇头。 “行。”刘源一跺脚,暗暗咬着后槽牙,“那我先走了,有事再找你。” “等一下。我还有事问你。上回在医院我说你错钱的事,你还记得吗?” “嗯。” “我们说好给八千,但你前后一共给了一万六,是不是弄错了?” 刘源脑子转的飞快,立刻联想到姜勇,但姜勇没理由白白给这小子八千块钱。刘源心有疑虑,却不点破,反而微微一笑,“没弄错,你东西做得不错,我和我媳妇都挺满意的。我也挺喜欢你的,想交你这个朋友。” 除了最后一句,刘源没说一句假话。他确实没打错钱,至于那八千到底是谁给的,他目前也没兴趣知道。 陈宝明是彻底误解了,甚至忘了姜勇的警告,直接冲刘源摇起尾巴,“谢、谢、谢你了,哎,其实我那做的——”他不好意思说实话,刘源也懒得听,挥挥手就打算走人。 “你等着,”陈宝明许诺道,“我现在就去饶永健家,要是找到他了,回头告诉你。” “谢了。” 陈宝明去饶永健家之前,给姜勇发了条短信。姜勇一看那信息内容,脑袋就炸了,立刻拨过去咆哮,“你脑子里进屎了!往饶永健那跑什么?赶紧给我回来!” 陈宝明挺委屈,“我听说他出事了,去看看他不行吗?” “谁告诉你他出事了?他出事关你什么事?少罗嗦,赶紧给我滚回来!” “我就去看一眼,你至于凶成这样吗?” “陈宝明!你逼我去饶永健那堵你是不是?” 陈宝明的逆反心理上来了,甩下一句“你来堵吧”就挂了电话。 姜勇怔了片刻,真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裹了条外套,拿了车钥匙就走。陈宝明怎么会突然知道饶永健的消息,肯定是刘源找他去了。他在心里恨恨地诅咒刘源,又急的要命,不知道刘源跟陈宝明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周五的下班高峰,车比人慢。陈宝明赶到饶永健家门口的时候,姜勇还被堵在半路上。 真的就像刘源说的那样,饶永健已经不住这儿了。新租户是一家五口,陈宝明从男主人的肩膀上看过去,两个老人、一女、一小孩正奇怪地望着自己。他尴尬地道歉,又舍不得挪动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大铁门在自己眼前合上。 和饶永健在一起的时候,陈宝明是真的烦他,烦他疯,烦他癫,烦他银荡。甚至在刚知道他染病到时候,还觉得这是他的报应。有的时候,恐惧到了极点,会诅咒他早犯病早死。可现在,面对他悄无声息的离别,陈宝明没有想象中的欢欣,反而有种被抛弃的错觉。 走到楼下,他抬头望了一眼屋里晕黄的灯光,泪水自动流下。过去一起生活的那些场景不由自主地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越转心越紧越难受。陈宝明继续拨那个空号,听着提示音,大声嚷起来,“喂!你人呢?你在哪?” 姜勇开着车在饶永健家楼下绕了一圈也没找到陈宝明,打他手机得到的是已关机的信息。姜勇想起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没问他是不是一个人,若是身边跟着刘源,在这小区里找个阴影地,想发生点什么简直太容易了。一想到这,姜勇都快疯了,手软的连车钥匙都按不下去。 “刘源你他妈的。”他低声骂着,“杀了算了。” “姜勇?” 姜勇一愣,抬起头,眼前昏暗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姜勇。”身后的声音又响了一遍,比刚才近多了,就在斜后方。姜勇猛地转过去,看到一脸懵懂的陈宝明,“你怎么才来啊。” “我操!”姜勇大跨两步,就势往陈宝明身上踹了一脚。 陈宝明被踢得嗷一声,冲他怒目而视,“你干嘛又打人!” “为什么不听话?!” “我来找饶永健!他不在!怎么了!” “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 “急死我了你知道吗?” “我他妈又不是小孩子,你急个屁啊,神经病吧!” “操!还嘴硬!”姜勇火急了,上去抓着陈宝明的脖子使劲甩了他一个大嘴巴,“你不是小孩你是SB!” “你他妈才SB呢!”陈宝明也火了,跟姜勇拧着对打起来,“你脑子坏了吧。” 两个人你踢我一脚我打你一拳,嘴里还不干不净地互相侮辱。姜勇的愤怒来自内心的恐惧,比陈宝明这种被纯粹激发出来的强一些,下手也更重,几下就把陈宝明打服了,歪歪扭扭地坐在路边,带着哭腔指责他,“你他妈还说爱我,有事没事就揍我寻开心。” 姜勇揉着生疼的腮帮,说话也含糊了,听起来软软的,“是你不听话嘛,让你回家,你非跑这儿来。” “饶永健失踪了你知道吗?一声不响的就没了,他还得了那个病,我真怕他是想不开自杀去了。” “就他?得了吧。” “你懂个屁。”陈宝明身上疼心里苦,当着姜勇的面也不需要遮掩,干脆头一低又呜呜呜哭起来。 “天呐。”姜勇哀叹一声,上前把人拉起来往车里带,“别在这给我丢人了,滚回家哭去。” 陈宝明赖在副驾驶上嗷嗷嚎了一路。姜勇听他没完没了的自责听得烦死了,不停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一定要忍住,不能骂他不能打他。其实,他能理解陈宝明的心情,也就自己能敛住,否则,刚才开车过来的时候就嚎上了。 “行了啊。”姜勇推推陈宝明,“哭两声抒发抒发感情就得了。” “你懂个屁。”陈宝明白他一眼,“要不是刘源今天来找我,我还不知道呢。” 姜勇在心里破口大骂,“他找你做什么?” “问饶永健的去向。奇怪,他俩还认识?” 何止是认识。姜勇冷笑一声,又问,“除了去向还问你什么?” “没了,我说我不知道,他就走了。” 看来这小子在陈宝明面前还算正常,他想,但保不准下次又是什么样,“他再找你你别搭理他知道吗?” “为什么?你说他也有病?说说话也没什么,之前饶永健得了,我还跟他住了一段时间,什么事都没有。” 姜勇烦陈宝明这股子执拗劲,解释的口气也变得很冲,“他有点发疯,我是怕你出什么事。” “我今天看他挺好的。对了,他还说我网站做得好,所以给我那么多钱。” 姜勇一个急转,拐进条辅路,停下来,冷冷地说,“不听话就滚。” 陈宝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搡着往外挤,“滚吧!烦死了!” “你干嘛!”陈宝明忙抱紧了姜勇两条胳膊,你让我滚到哪里去?这大马路上的。” “滚你自己家去。” “我家跟你家一块的,好歹把我送回去吧。”陈宝明难得懂事一回,知道姜勇是为自己好,“我听你话,我不搭理刘源了呗。” 姜勇舒了口气,把胳膊抽回来,示好般地摸摸陈宝明的脑袋。 第21章 何蔡清在四平浴室里大开眼界,回到旅馆后,怎么也忘不掉那些场景。他一遍遍地想,想的下面都硬了,也不撸。 第二天傍晚,何蔡清吃饱喝足,又去了四平浴室。 门口还坐着那个小伙子,问他,“洗澡?” “嗯,”何蔡清捏紧口袋里的套子,又补了一句,“包夜。”这是他在网上新查到的词。 “25。” 何蔡清掏出钱,又换回一个手牌。他手心里全是汗,湿漉漉的手指在小伙子的手背上一撩而过。小伙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何蔡清装没看见,径直去了楼下。楼下的小伙子看见他,没站起来招呼,只是冲他一笑,仿佛洞悉一切。何蔡清咽了口唾沫,从他身边走过。 脱完衣服,他犹豫了一下,把套子掏出来攥在手心,往走廊深处探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周末开始的前夜,浴室里的人反而更少了。何蔡清在淋浴间里冲了会,周围就两个中年人,长得很一般。他又去桑拿屋里坐了会,也没看见合意的,悻悻然,只能去更里面的休息室碰碰运气。 休息室里更萧条,就一个老头子在睡觉。何蔡清选了个拐角躺下,发现休息室还连着四个小黑屋,其中一间关着,隐隐有几声呻吟传出来。 何蔡清觉得无聊,但已经花了钱,舍不得走,便干躺着,发着呆,一会儿的功夫,竟有了些困意。 他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突然,对面小黑屋的门开了,走出两个男人。何蔡清一眼就认出“饶姐”,一瘸一拐地跟在男人背后。 “怎么周五晚上人还这么少?” “就是周五晚上,人才不多,”饶姐的声音嘶哑着,听起来挺爷们的,“都回家去陪老婆了。” “幸亏有你在,”男人嬉笑着抓过饶姐的脖子,“你不回家?” “我?呵呵,这就是我家。” 何蔡清听到这句话,胸口就跟堵住了似的,闷闷的难受。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过来发现屋里十分昏暗,只有靠近走廊的地方亮着一个黄澄澄的小灯泡。人倒是多了不少,三三两两地,抱着摸着,津津有味地看着屋中央两人,操的啪啪作响。 何蔡清一看那趴在下面挨操的哥们,脑袋就大了,又是饶姐。在上面弄他的是个小孩儿,个子抽得挺高,但骨架一看就嫩得很,玩得气喘吁吁的,嘴里还不停地骂着。饶姐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睡着了,一声不吭,撅着个屁股任小孩儿折腾。何蔡清想到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再看眼前这架势,心里更难受了,忍不住鄙夷道,“年纪也不小了,被个毛孩子搞成这样,真是——” 旁边的人听见他的话,问道,“你新来的吧?” “嗯?” “你不知道这骚货,就爱这么玩,都快成四平一宝了。” “老这么玩,受得了吗?” “别人肯定受不了,这骚货,还真难说。” “受什么刺激了?” “谁知道呢。不过,我看着是挺刺激的。”那人瞄了眼何蔡清,猫腰蹭过来,“哥们儿,你这不小。”他撸起何蔡清胯下那玩意,“做吗?” …… “臭骚货!”男人咬牙切齿地骂着。饶姐毫不退让,把一手的黑毛拍到男人脸上。 “够了!”何蔡清大叫一声,冲过去,把饶姐拉到身后,一拳把人放倒。他还留着点散打的底子,男人刚要爬起来,又一记狠踹补过去。 围观的人兴奋起来了。“揍他”,“好身手”,“找管事的去”,“打110”,各种嚷嚷层出不穷。男人自知打不过何蔡清,不敢再惹他,只能放嘴炮,“打110,封了这鬼地方,把你个臭骚货逮进去,千人骑万人轮。” 饶姐呵呵一笑,不紧不慢地回他,“老怂,你去打嘛,打完了你也别想在你家那片混了。” 男人立刻闭上嘴,狠狠地瞪他一眼,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何蔡清奇怪地看了眼饶姐,饶姐指指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只要有家就有的怕。” 何蔡清明白了。他喘着气坐下来,胯下的东西被耽搁的都软了。饶姐拉着他手,在他腿间款款蹲下来,“谢谢大兄弟帮我一把。” 何蔡清忙挡住他的脸,开玩笑道,“你可别拽我的毛。” …… “套子!” 饶姐猝不及防,被趔趄着推下去,脸都黑了。何蔡清从床头拿起最后一个套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以前跟老婆都用套子,习惯了。” 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嫌他不干净,但饶姐显然已经想到这一点,头一扭,就走了。何蔡清有点慌神,忙跟上去,不自觉地就带上几分讨好的口气,“怎么了?不做了吗?” “不做了。” “为什么?” “累了,”饶姐晃晃脖子,“再做屁股就真废了。” “哦。”何蔡清跟着饶姐来到更衣室,眼看他打开个柜子,掏出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也跟着穿起衣服,“你要走了吗?” “嗯。” “回家?” “嗯。” 何蔡清想起他之前反复暗示他没有家,这会子又说回家,心里不禁好奇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四平浴室,一起停下来。饶姐转过身,冷着脸,问何蔡清,“你跟着我做什么?” “闲的。” “不回家陪你老婆去?” 何蔡清苦笑一下,“早离了。再说,我家也不在这。” 饶姐脸上松动几分,口气也软下来,“那也早点回去吧,都快十二点了,路上不安全。” “回去也没事做。” 饶姐嗤笑一声,低着头想了会,问他,“你住哪儿?” “离这不远,一个快捷酒店。” “哦,我知道,那附近有家店,卖一种前头带刺的套子,挺好用的。” 何蔡清睁大眼,看着饶姐一脸坏笑,忍不住也笑了。 陈宝明打来电话的时候,何蔡清搂着饶姐睡得正香。两人折腾一宿,废了三个套子,光听电话响,却连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陈宝明刚送走杨靖波。整个分手过程比他想象的要顺利。杨靖波没有挽留,只说了一句,“我是真心喜欢你。”陈宝明也喜欢他,真心的,但也只是喜欢。所以,他只回了一句,“我知道。” 走到门口,杨靖波突然问他一句,“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陈宝明吓了一跳,立刻装出掏口袋找钥匙的样子,一边假惺惺地忙一边回他,“怎么可能?你别瞎猜。” 杨靖波想起昨天听到的消息:姜勇辞职了。如果不出意外,他的位子会由自己补上。他微微一笑,没想到自己一个半怀恶意的举动,无意中促成了一桩好事。他留下的位子就当是中介费了。 “那你——”杨靖波想着说点祝福的话,“以后生活一切顺心,如果有什么事再来找我,”他调笑着眨眨眼。陈宝明立刻明白他的暗示,红透了一张脸,奋力地把人推出门外。 杨靖波就势揽住他的腰,捏着他的软屁股,“再做最后一次?” “不做不做。”陈宝明再也不敢乱跟人搭关系了,如果有可能,就跟姜勇这么一辈子吵吵闹闹下去。 “可惜,可惜,”杨靖波恋恋不舍,“如果以后有需要一定找我。” 杨靖波做足了姿态,满足了心理却没有满足生理。回去的路上,他迫不及待地打开jack’d,聊了两个附近的人,聊得心痒难耐,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赴约,郭霓的短信就来了:回来喝排骨汤吗?这对杨靖波来说无疑是一句暗示,等同于“回来操我屁股吗”。他毫不犹豫地回道:回去。 其实,郭霓真没这个意思。那天,他被杨靖波半途拖走玩弄,操的头晕脑胀,忘了把熬好的排骨汤放进冰箱。隔了一晚,汤已然有了点异味,但郭霓舍不得扔,又不想独自享受变质的肉汤,便给杨靖波发了这条信息。 杨靖波一推开家门,就看到郭霓一脸贤惠的样子,端着碗肉汤,朝他款款走来。 “好妮子!”杨靖波一手接过碗,一手就把裤链拉下来,“在家等急了吧?” 郭霓看他一气灌了大半碗汤,高兴地笑眯了眼,“嗯,急着等你回来帮我消灭排骨汤呢。” 杨靖波咂咂嘴,“味道好像有点不对。” “可能是姜块放多了,”郭霓忙掩饰道,“我看厨房里的姜都发芽了,扔了可惜,就把发芽的地方削掉,剩下的全放汤里了,其实也没几块。” 杨靖波根本不关心这个,笑嘻嘻地把汤碗递回郭霓手里,拦腰抱起他就往桌子上按。郭霓懵了,傻乎乎地端着碗,直到裤子被扒下来,露出两瓣白生生圆滚滚的肉屁股,才抖着小嗓子唤起来,“你你你,你干嘛呀?” “干你呀,我的小妮子。” “怎么又干?前天不才干过吗?” “都两天了,憋死我了。你跟我住那么久,连我干这事的频率都不知道?” 郭霓红透了一张脸,“我清楚你这事儿干嘛?” …… 第22章 可怜郭霓一个老实处男,第二次就被杨靖波操傻了,软瘫在桌子上半天回不过神。乱七八糟的体液不仅糊了自己一身,还沾了杨靖波一裤子。杨靖波躺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才站起来去看郭霓,“能起来吗?” 郭霓点点头,手撑着从桌上坐起来。干g口抵在桌面上,又是一阵酥麻。 “别动。”杨靖波拎起郭霓的脚脖子,看着他洞开的通红屁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恨我吗?我把你糙了。” 郭霓摇摇头。 “你不是同性恋,对吧?” “嗯。” 杨靖波勉强笑了笑,摸着郭霓的脸,说,“以后不招你了,你还是好好找个姑娘谈吧。” 郭霓瞪大红肿的眼。为什么?他没有问。 杨靖波见过太多这样被操开的零。屁股一旦开了,就再也合不上。郭霓是个好人,他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兴起,害了他一辈子。 “为什么?”何蔡清问,“有家也不回,天天住在澡堂里。” “操起来方便。” “天天操,身体受得了吗?” 饶姐笑了,“屁股一旦开了,就合不上了。”他的声音里含着苦楚,从第一次那年算起,“我挨操挨了快二十年了呢。” 何蔡清不吭声了,叼着烟,看着饶姐穿好衣服,捡起地上的套子,拿卫生纸裹了攥在手心里,“我帮你丢出去啊。” “谢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人走了,气味还在。何蔡清把窗户打开,外面清冷的空气一下涌进来。他屏住呼吸,眼神落在刚刚走出去的饶姐身上。他以为他会往上看一眼,但是他没有,只在原地打了两个转,摇摇摆摆地走了。他走的那个方向,何蔡清知道,是四平浴室。 何蔡清关上窗,死死咬着烟嘴,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脏。”本已得到满足的身心又开始变得空虚,他想找个干净充满活力的身体,哪怕什么都不做的抱着。 陈宝明过来的时候,何蔡清只穿着秋衣秋裤,给他开了门,转身又躺到床上去。 “过来。”他拍拍床铺,“跟我一起躺会儿。” 陈宝明微微红了脸,脱掉外套,麻利地爬上床,挨着何蔡清躺下。何蔡清闻着他身上一股似花非花的清香味,心神荡漾不已,“怎么还偷偷喷了香水过来?” “没有啊。” 何蔡清故意贴在他颈边狠狠嗅了一下,“那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沐浴露吧,”陈宝明被他亲昵的动作逗得差点跳起来,忙拽着领子掩住他发红的脸颊,“我那对象喜欢享受,连沐浴露都买的名牌,香的熏死人。” “白富美?”何蔡清想引他的话。 高帅富还差不多。陈宝明甜甜地想着,含糊地“哼”了一声。 “挺有本事啊,小子。有钱人家的孩子难伺候吧?平时你说的算还是她说的算?” “这跟有钱没钱没关系,”陈宝明想了想,还是有关系,但是他有自尊心,不会在何蔡清面前承认,“我爱他多些,自然顺着他。” 何蔡清听了,心里一沉。本来想勾搭下陈宝明,这会子又不得不开始犹豫,“你是爱人不爱钱?” “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他还没钱呢,穷光蛋一个。” “男人?”何蔡清不想再和陈宝明转圈了。陈宝明一愣,刚要跳起来就被何蔡清死死按住。 “你放开我,哥。”陈宝明的嗓子都抖了,瞪大的眼睛里流出一丝恐惧。 “我昨晚上去了这附近的一家同志浴室,带了个人回来,感觉还行。”何蔡清笑笑,看到那丝恐惧僵在陈宝明的眼睛里,手底绷紧的肌肉倒是慢慢软下来。 “怎么会?”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何蔡清。 “我不是同性恋,就是玩玩。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顾虑。”何蔡清轻佻地笑着,手掌沿着陈宝明的脊背轻轻抚摸,“看把你吓得。你去过同志浴室吗?” 陈宝明摇摇头。 “没有就好,以后也别去,又脏又乱。” 陈宝明低着头,各种解释、疑问涌到嘴边,就是张不开。与其啰里啰嗦一通,不如彻底躲开,就连以前觉得亲切的抚摸此时也变了味道,带上几分挑逗。 “我要走了!” “急什么?”何蔡清紧紧抓着陈宝明的胳膊,“你嫌弃哥了?” “不是。” “那就别走。陪我最后一晚,明天我就回去了。”说罢,何蔡清就敏感地察觉到陈宝明的松懈。他手一抽,猛地把人拉到身上,搂着他立刻又僵硬起来的身体,道,“哥喜欢你。” 陈宝明扭过脸,不敢看他。 何蔡清继续在他耳边吹气,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思。” “我有对象了,”陈宝明硬邦邦地说,“我爱他。” 何蔡清的脸立刻沉下来。他狠狠搡开陈宝明,嘟囔着,“小子倒挺会说,满嘴情啊爱的,你知道什么叫爱么?” 陈宝明连滚带爬地躲到门边,满怀忧伤地看着陌生的蔡清哥,“我不是玩的,我是认真的。” 如果是别人,何蔡清定会耻笑一番。年轻人嘛,谁没几次脑充血的时候。包装再精美的蛋糕,吃下肚,最后不还是变成屎拉出来。但对着陈宝明,他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或许他就爱他这份天真。 “你走吧。”何蔡清往被窝里一躺,蒙着脸,闻着还未散去的轻香,下面开始发胀。这时,门响了一声。何蔡清探出脑袋一看,屋里俨然只剩自己一个。他忍不住气着笑出声,“这孩子,也太实在了!”他不知道他对陈宝明的伤害有多大。 陈宝明一路匆匆,蹿出大门的时候,不小心踏空,在马路上摔了个屁股墩,木了好一会才慢慢爬起来,尾椎骨那隐隐作痛。他扶着墙站了会,又走了两步,动作越大,骨头越疼,“糙了,别摔出毛病了。” 陈宝明忙掏出手机,查了家附近的药店,慢慢走过去。店里就一个小伙子坐镇,听到陈宝明叙述说“屁股疼”,就自动走到性用品区,拿起一管润滑剂。 “我不是那个屁股疼。”陈宝明红着脸解释,“我是摔得,骨头疼。” “哦,哦,呵呵。”小伙子也觉得尴尬,忙又转身,走到外用药那儿,反问陈宝明,“膏药、喷雾、活络油,你想要哪个?” “我也不知道哪个合适。你觉得呢?” “嗨,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给人看场子的。要不,你来盒止痛片吧,先把疼止了,明儿再上医院看看。” 小伙子的话有道理,陈宝明想,尤其是自己这种一屁股两用的人,还是上医院正规检查一下比较好。他正琢磨着,身后的门又开了,“来两盒杰士邦。” “好咧。”小伙子的兴致明显高了,“来盒冈本试试吧,超薄的,比杰士邦舒服多了。” “滚你妈的蛋,你跟我试啊。” 这声音忒熟悉了,陈宝明扭头一看,愣住了。那人恍然不觉,叼着烟,继续跟小伙子调笑,“哎,今儿钱不够,还是给我来一盒第六感。” “您整盒冈本,我送您盒第六感。” “背着老冯做赔本买卖,也不怕回头被老冯操死?” 小伙子面露尴尬,瞟了眼陈宝明,不吭声了。那人仿佛才意识到陈宝明的存在,眼尾一扫,也僵在那里不动了。 “饶永健?” 陈宝明赶紧伸手,紧紧抓着饶永健的胳膊,热的。他又问了一句,“你是饶永健吧?” “我要说不是呢?”那人居然笑了一下,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 陈宝明心口一凉,手就松了,“你不是吗?” “不是。” 陈宝明傻眼了,缩起脖子,讪讪站在一边,看着那人揣走两盒保险套,头也不回地走了,才怯生生地问小伙子,“这人你认识吗?” 小伙子盯了他片刻,眼神复杂,“我只知道他姓饶。” 是的!陈宝明立刻飞身追出去,也不觉着屁股疼了,远远地就喊起来,“饶!永!健!你他妈的给我停下来!” 那人真停下来,转过身,等着陈宝明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往他肩上捶了一拳,“你他妈的死了吗?” 饶永健凉凉地回了一句,“快了。” 陈宝明立刻闭上嘴,只留下两个大鼻孔呼呼地喘着气。怪不得陈宝明认不出来,饶永健现在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的样子相差太远。 “你把头发留长了啊。” “没几根毛了,死之前想再多看它们几眼。” “你别他妈的死不死的,”陈宝明听着难受极了,“我早说过,你他妈就是作,刚查出来那会,老老实实吃药治病,离死还远着呢。” 饶永健翻着眼皮瞅他,那眼神莫名地诡异,看得陈宝明心里发毛。他喘了口气,温和了许多,“你怎么搬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急死我了,你知道吗?” “你还会为我急?姜勇那小子没把你操傻了?” 陈宝明一听,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狗嘴里永远只长狗牙。饶永健见陈宝明急眉瞪眼的模样,抿嘴一乐,换上副亲亲热热的脸,揽着他的手,道,“走吧,去我那坐坐,正好我也想你了。” “我当然要去你那!”陈宝明死死攥着他的手腕,“问你呢,怎么搬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了你也当我放屁,你整个心思都在姜勇身上,不是么?” “那我也没忘了你呀!刘源告诉我你不见了的时候,你知道我多难受吗?” “刘源?”饶永健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你认识刘源?” “认识,之前帮他做过一个网站,他人不错,给钱特大方。对了,他认识你?” 饶永健低着头,慢慢地说,“唔,我跟他有些过节,不太好,你别告诉他你见到我了。” “怎么回事?”陈宝明的脑子突然清明了,难得聪明一回,“你是不是在躲他?” “是。”饶永健含糊地解释道,“你认识他,应该也知道,他有钱、认识的人又多,我惹了他,怕他报复,实在没办法了才匆匆忙忙躲起来。” 陈宝明捏捏饶永健的手心,饶永健也反手握住他。他不肯细说,他就不问。陈宝明知道,饶永健那贱脾气,不惹人才不正常,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得了病后就立刻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我不说,”陈宝明保证道,“我绝对不说,谁都不说。” 饶永健挑起眼睛,盈盈笑道,“跟姜勇也不说?” “不说。”说了他才要生气呢,陈宝明想。 饶永健牵着陈宝明穿过两条小巷、一片细碎的平房,指着一栋黑乎乎的大板楼,“我就住这里。” “这黑灯瞎火的,都没几户人家在住了。”陈宝明抓紧饶永健的手,忧心忡忡,“你怎么找这鬼地方?” “快拆迁的筒子楼,自然没几个人。”饶永健带着他拐到楼后面,从一扇小铁门,进到一个大院里,“你用你手机照照路,我好久没回来了,都快忘了进哪个门。” “你不回来你住哪儿?”陈宝明好奇。 “住澡堂啊,暖和,有电视看,能叫外卖,还能随时洗澡。”饶永健嘻嘻笑起来,“大冬天的,筒子楼里又没暖气,我当然要住澡堂了。” 听起来奇怪,倒也算个活法。陈宝明没多想,跟着饶永健就上楼。快拆迁的老楼里,一股子发霉的闷腐味。一层楼道里就两盏路灯,发着微弱的光,偶尔还闪两下,活像鬼片里的场景,看得陈宝明发憷。 “你想省钱,跟人合租个隔断,都比住这好。” “我不住隔断,”饶永健摇摇头,“人多嘴杂,被刘源找上门怎么办?” “那也不能住这。等这拆迁了,你不还得搬出去。” “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饶永健说着,又开始嘻嘻笑。 “不准说丧气话!”陈宝明恼了,狠狠捶了饶永健一下,“不准再说死。” “这和我说不说没关系,我不说,到时候该死了还得死。” “我都说了!你就是自己作的!”陈宝明一甩手,作势要下楼,“你再说我就走了!” “哎,别走别走,我不说了还不成吗?”饶永健拦腰搂着陈宝明,靠在他肩头发着嗲,“姐姐想你了,小宝儿。” 他一句“小宝儿”唤得陈宝明眼睛发酸,忍不住也紧紧抱住饶永健,“我不去你那了,你也别去,住我那儿去。我租了个隔断,小是小点,但是挺舒服的,还有个向阳的大窗户。我搬姜勇那去。我们俩住的地方不远,就隔条街,回头去看你也方便。” “小宝儿知道心疼姐姐了。”饶永健仍掉着那把贱兮兮的嗓子,“不枉姐姐疼你一场。” “得了,别恶心我了,赶紧走吧。”陈宝明抱着饶永健往楼下拖。饶永健坠着屁股不肯动,“我不去了,宝儿的心意姐姐领了。但这地方我住习惯了,再换个地方反而难受。“ “就知道说胡话,住澡堂能住一辈子啊!” “我就能住一辈子。” “饶永健你再这样我揍你了!”陈宝明忍不住湿了眼睛。他都后悔刚才在药店里认他,要是反应再慢点,也不至于现在难受。 “我说真的,”饶永健站直了,声音也恢复了常态,“我得了癌,不知道能活多久。” 第23章 陈宝明打了个哆嗦,“你怎么那么多事,癌?骗我的吧。” “骗你有什么好处?就为了不去住你那暖和的小隔断?姐姐我是这种有便宜不占的人吗?”饶永健摸上陈宝明的脸,摸到一手的泪水。他觉得满足极了。 “让你不吃药!”陈宝明打掉饶永健的手,又忍不住捞回来,贴在脸上,粗糙、冰凉。 “我吃过,反应太厉害,受不住。没想到又有了癌,我就懒得再折腾了。” 饶永健一头拱到陈宝明怀里,“抱抱姐,好久没人正经抱过我了。” “既然你快死了,那就更不能住这了。”陈宝明抱着饶永健,强行把他拖起来,“你必须跟我走,否则我现在就把你弄死在这。” 饶永健的脸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楚,一双眼睛倒是盈盈的十分明亮,“行,我跟你走。” 他像个少女一样,揽着陈宝明的胳膊,不时把头腻歪在他肩膀上,嘻嘻哈哈地拱来拱去。陈宝明也几乎忘了他残败的模样,恍惚中又回到了两人恋爱的时候。其实,饶永健对他的吸引力更多来自于精神,而不是肉体。陈宝明不擅长做1,不长不短的肉体关系中,大部分都由饶永健主导。饶永健很快就厌倦了这种状态,他想养的是小狼狗,没想到进了家门的是条巴哥。除了性以外,他对陈宝明没有任何不满。 “我们没缘,宝儿。” 陈宝明默然不语,半天,才憋出一句,“是我的错吗?” 是。饶永健很想这么说,但说了也没有意义,他累了,“不是,和你没关系。” “当然和你没关系!”姜勇厉声喝道,“陈宝明,你才过了几天安分日子,皮又痒了吗?” 陈宝明哭丧着脸扑过去抱着姜勇的脚,“你要这么对我,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SB。”姜勇一脚把他踹开,“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他看着陈宝明蹲在床脚茫茫然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过来。” 姜勇勾勾手指头。陈宝明立刻趴过去,主动把鼻子凑到他的手上。 “屁股还疼吗?”姜勇笑得一脸柔情蜜意,手伸进陈宝明裤腰里,捏着他滚圆的屁股。 “不疼了。” “哦。”姜勇摸到他尾椎处,一个微小的凹坑,使劲一按。陈宝明立刻“嗷”地跳起来。姜勇就势按着他的屁股,一翻身,把陈宝明压在身下,手也顺着臀缝滑到会阴处,拢着他软绵的蛋蛋,咬牙切齿道,“让你疼疼,长点记性。” “两码事。”陈宝明苦着脸,疼得屁股肌肉一紧一松,拱着姜勇胯下。 “还不老实,”姜勇扒掉陈宝明的裤子,在他屁股上狠狠抽了一巴掌,“我这巴掌不打在你脸上就不错了。你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全当没见过他,否则,你总有一天会后悔。” “我已经后悔了。如果我原来对他好一些,他不会成这个样子。” 姜勇怒极反笑,“陈宝明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对他好他就不出去乱搞了?你当你那JB是24K金做的啊,他饶永健有你这一根就下辈子衣食无忧了?” 陈宝明被堵得满面通红,半晌才讪讪道,“那你呢,是不是你有了我也会出去乱搞?” 姜勇不自然地咳了一下,欠过身,背着陈宝明道,“我看上的又不是你的JB。反正一句话,你不听我的,有你后悔的。饶永健就是个祸害,到时候你不仅恨他,连自己都会一块儿恨上。你以为刘源是怎么疯的,不就是因为饶永健。” “你什么意思?刘源和饶永健到底什么关系?” “性关系。”姜勇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陈宝明,嘴角挂着一丝讥笑,“SB刘源还以为那是爱呢,等从饶永健身上染了病,就再也不提这个字了。” 姜勇的“真相”也没能阻止陈宝明的圣母心。他仍是坚持照顾饶永健,只是多了个心眼。但是饶永健不给他机会,在他屋里蹲了一天就偷偷摸摸地跑了。陈宝明凭着经验,直接找到上次的小药店,询问饶永健的下落。药店伙计很热心地给他指了一条路:去四平浴室。 “洗澡二十。” 陈宝明舍不得白花这二十块,便老实承认道,“我不是来洗澡的,我来找人的,叫饶永健,你认识吗?” 小伙子警觉地看他一眼,“不认识。” “但别人告诉我,他经常来这。”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热水器,没有谁经常上澡堂子洗澡了。你去别处找吧。” 陈宝明没办法,只好掏出二十块,企图换块手牌。小伙子还不大乐意给他,两手插兜里,明里暗里地打听陈宝明和饶永健的关系。陈宝明胡乱编派了一番,说自己是饶永健的弟弟,家里的老人快去了,临走之前想饶永健一面,自己没办法才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寻他。 “他失踪好久了,开始我们都没当一回事,觉得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了,有手有脚有脑子,不至于出什么事,可我找了一圈下来,真挺担心的。”陈宝明编出一脑门子汗,看在小伙子眼里,倒有几分真诚。 “进去吧。”他一甩头,“到楼梯口往下走。” 陈宝明忙顺着他的话往楼下走。一进入大厅,他明白了,这里就是何蔡清跟他说过的同志浴室。坐在大厅门口的伙计迎上来,“来找人?” “嗯。” 伙计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今天人不少,你在这等着,我去帮你看看。” 陈宝明点点头,想饶永健果然是这里的常客,人人都认识他。他老实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几个男人。他一个鲜活的面孔,很快就引起一些人的注意。除去那些露骨的眼神,还有人主动过来和陈宝明攀谈。 “新来的?怎么不进去洗呢?” “我不是来洗澡的,我来找人。” “啧啧,”那人贴着陈宝明坐下,“弟弟你找谁啊?” 陈宝明犹豫了一下,“我哥。” “呵呵,你哥哥不是个好哥哥,来这种地方。弟弟,”那人摸上陈宝明的大腿,“等会儿我请你吃烤大腰子,怎么样?” 陈宝明往旁边挪了挪,脸上露出一丝厌烦,“不怎么样。” “哟,还躲。我也能做你哥哥呀。” 陈宝明猛地站起来,看着那人银邪的目光,忍不住攥紧拳头。饶永健天天睡这地方,能干些什么事,他也知道了。那人跟着站起来,还不停地往陈宝明身上黏,嘴里“弟弟”“弟弟”个不停,听得陈宝明真想揍他。 伙计远远地走过来,看到陈宝明的窘状,微微一笑,道,“老裤衩屁眼又痒了?人家是来找老饶的,你上了老饶的人,老饶能饶了你?” 那人脸色一变,讪讪退到一边,两只眼珠子还是不住地围着陈宝明转。 伙计往里头一指,“老饶在里头,忙着呢。你要不再等会?” 陈宝明的手止不住地抖起来,他张了张嘴,没忍心把实情说出来,“等多久。” 伙计耸耸肩,“这个不好说,有长有短。” “他那哪里?我去找他。” “最里头的通铺,你小心点。” 陈宝明冲他勉强笑了一下,低着头,快速穿过那昏暗的走廊,直至尽头的大房间。一路上,两侧的水流声中夹带着说笑声、呻吟声,还有肉体拍打的声音,听得陈宝明心惊肉跳。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关于同志浴室的激情文字也看过不少,但是第一次真实面对这种地方,他的感觉跟何蔡清说的一样:又脏又乱。 陈宝明连坐都不想坐,站在门内侧,呆呆地看着前方赤身裸体叠在一起的两个人。饶永健的声音他太熟悉了。 …… 下面的人跟死了似的躺着,一动不动。男人扯掉套子,随手往垃圾筐里一丢,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陈宝明上前几步,站在死鱼一样的男人跟前,喊了一声,“饶永健。” 男人一惊,立刻扭过头来,看见陈宝明,脸上满是尴尬、羞愧,“宝儿?你怎么找来了。” “找你啊。”陈宝明冷笑一声,蹲下来,贴着饶永健的耳朵小声说,“你说,我要是在这里喊一声你有艾滋病,怎么样?” “别这样,宝儿。”饶永健爬起来,手刚要搭上陈宝明的肩膀,就被他躲开。他笑笑,收回胳膊,“姐姐实在受不了了,姐姐这屁眼,一天没人操就难受的不行。” “你有病啊。” “是啊,我有病。”饶永健指指脑袋,又指指屁股,“我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病。” “你是想报复社会,还是怎样?” “我没有那么大志向,我都带套。”饶永健抓起床头两个没拆封的套子亮给陈宝明看,“好歹让我把上次买的那两盒用完吧。” “操。”除了这个,陈宝明无话可说。他宁愿这样的饶永健早点死。 “你这样,让我怎么帮你?” “你别帮,我求你别帮,”饶永健说的十分诚恳,“说实话,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最了解。没几个月好活了,你就让我舒服快活完这几个月吧。” 陈宝明恨极了,说话也不顾饶永健的脸面,只捡那最狠最恶毒的话说,“那你死了以后呢?要不要我帮你收尸?” “多谢宝宝帮我收尸。”饶永健两手一拱,“你估摸着一个月去那筒子楼看一次,等看到我尸首了,直接敛了烧了,就得了。” 陈宝明定定看了他一会,只怕再待下去,会一口血喷出来,“我走了,我不管你了。” “好咧。”饶永健麻利地爬起来,露着赤裸 裸的身体,“我送你出去。” 陈宝明跟在饶永健身后,看着他身上的肉松垮垮地挂着,如果不是曾经面对面,光凭这个干瘪的背影,他完全不会想到这是饶永健。迎面偶尔走过来一个男人,好奇地打量陈宝明,在瞄到饶永健的脸后,神色一变,匆匆离开。 “这些骚货。”饶永健嘟囔着,“见到个年轻点的就不要脸了。宝儿,你回去跟姜勇能好好过就好好过,过不下去了也别乱找人,知道吗?” “嗯,姐。”陈宝明想再努力一把,“快过节了,你怎么办?” “春节?” “嗯。” “是啊,过节那几天,这儿肯定要关门。”饶永健搔搔脑袋,“要不我住你那去?你得回家吧?正好让我住几天。”他一回头,看到陈宝明捏着鼻子,满脸泪水,张着嘴呼吸的模样,呆住了,“傻孩子,你又怎么了?” 陈宝明松开手,撇着嘴哼哼唧唧哭起来,“你这样我难受啊。你跟我一起回家过节吧。” “傻孩子,”饶永健把人搂进怀里,抚摸着,“你把我带回去怎么介绍?这年头,父母都精着呢,谁会相信你大过节带回去的只是普通朋友。你就算带也带姜勇那样儿的啊。” “那就不介绍,给你找个旅馆住着,你就当是旅游了。要不,一个人呆在这算什么事。” 饶永健听得有些心动。虽然嘴巴上总是求人别搭理自己,但心里说到底还是寂寞。 “有意思啊。” “反正也没几天了,”陈宝明抹抹脸,开始给饶永健做打算,“你也别混在这里了,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准备。屁眼痒的话,回头我从网上给你买个电动的,你带着,别老招人了。听人骂你屁眼松,你不难受我还难受呢。” 对于陈宝明的新计划,姜勇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对了,刘源最近怎么样了?”陈宝明还记得那个刺头,“他也没再找过我。” 姜勇哼哼两声,心道:他被锁回老家,当然没法找你。自从知道刘源找上陈宝明,姜勇就开始焦虑。他重新把刘源的家庭状况摸了一遍,找了两个中间人,把刘源染病的消息传给他爸妈。刘源是小家里的独子、大家里的长孙,被宠溺着、娇惯着养大,只要不闯大祸,没人管没人问,自由自在。但一知道这致命的事情,几乎整个家族都震动了。姜勇从中间人那得知,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刘源老家就来了三辆车,一辆大奔、两辆奥迪,跟黑社会绑人似的把刘源绑走了。 “你就折腾吧,”姜勇还是这句话,“到时候后悔了别来找我。” “不找你找谁?”陈宝明扔掉擦头毛巾,厚着脸皮往姜勇身上贴。 “没空搭理你,我还得管我那两盆水仙花呢。”想起刚买的那两团小蒜头,姜勇的心就软了。他两腿一伸,就要下床摆弄花去。陈宝明忙扯住他的裤腿,“别走啊,还有我呢。” “你?除了给我招麻烦,一点用都没有,还不会伏低做小讨我喜欢。”姜勇拽着裤腰,“放手,别把我裤子扯坏了,真丝的,贵着呢。” “我会讨你喜欢。”陈宝明搂着姜勇的腰,红扑扑的脸蛋就往他胯下拱,鼻尖抵在他那东西上,使劲蹭了几下,就把那地方蹭硬了,顶着他的鼻梁。 姜勇哼了一声,松开手,任陈宝明把他的裤子扯了,跟小鸡啄食似的撅着嘴在他小腹上亲来亲去,“腹肌都没了嘿。” “那也比你强。至少我没小肚子。” “我也没小肚子。”陈宝明撩起衣服,把裤子往下一褪,把光溜溜的下身挺给姜勇看。 “说你有还不信。”姜勇推倒陈宝明,就势把他裤子也扯了踩在地上,扛起他两条腿,高高地抬起来,“看你肚子上那鼓起来的肉。” “你这样弄也有肉!”陈宝明扭动着挣扎。姜勇笑嘻嘻地搂紧他两条腿,朝他压过去,下面那根顶在他屁眼儿上,轻轻撞着,精头上流出来的滑溜溜的液体很快就把那地方蹭得黏糊糊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他说,“你把饶永健带回老家,不带我,什么意思啊你?” “带你你去吗?” “不去。”姜勇一口拒绝。陈宝明失望地垂下眼皮,屁股也不乐意地缩紧了。 姜勇凑过去,伸出舌尖,舔着陈宝明的眼角、鼻头,“跟你回去干嘛?做你炫耀的工具吗?” 陈宝明生气了,头一扭,躲开姜勇的嘴。姜勇不以为意,就势啜吻他的腮帮,顺着脖颈一路往下,“让你老家的人看看,你找了个高帅富,嗯?是不是?” “你自我感觉太好了吧。”陈宝明推开姜勇,“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我搞同性恋呢,我要真把你带回去,准被打死。” 姜勇抓紧陈宝明两只手按在头顶,脸上露出讶异,“你家里人不知道?” “不知道才正常吧,难道你家里人知道?” “嗯。”姜勇低下头,在陈宝明张开的腿间大力抚弄,“不过他们不管我。” 陈宝明刚想说什么,就被他戳进去的手指打断思绪,嘴里哼了一声,要说的话就全忘光了。 …… 第24章 陈宝明没敢把饶永健带回家,下了车,给他找个旅店安顿好,便独自回去了。 陈宝明一走,就忙得没了音讯。旅店太小,屋里连台电视都没有,饶永健闲得无聊,跑出去溜达,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整个小城走遍了。这是千万个小城里最普通最无聊的那种,没山没水,只有宽敞的大板路,飞扬的灰尘垃圾,麻木的人死气沉沉的楼。饶永健站在街头,心凉了一半。 好在晚上就要跨年,街上还留了几个摊子,还算热闹。饶永健买了三包花炮,想着回头逗旅店老板儿子玩。 他踢踢踏踏地走着,身体疲累,脑子也迟钝很多,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也反应不过来,直到有人挡在他面前,才有意识地停下来,吃惊地睁大眼。 “嘿,你?” 何蔡清忍不住咧开嘴,又立刻紧紧抿上,上下打量着饶永健,“还真是你。” “有缘千里来相会。” 何蔡清脸上抽了几下,没接话。他刚从前妻家里出来,本以为沉静一段时间可以淡化经历的那些痛苦,没想到连曾经的亲密都一同淡去了。两人面对面,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虽然心痛,但无可奈何。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你怎么在这?” “来玩,看一个朋友,”饶永健怕何蔡清误会,忙摆摆手,“不是你呵。” “今天三十,你还到处跑,不回家?” “我家离这不远。” 亏得来这的路上,陈宝明给他介绍了不少风土人情,饶永健随口报了一个附近的地名。何蔡清对这一整片地区都熟得很,一听便知饶永健说谎。不过联系他之前的行为、刚才的话也不难猜出他来这里做什么。无非是因为某个人,不过这个人确实不是他。 何蔡清放松心情,又有了其他的心思,“看完朋友了?” “唔。” “还有事么?没事一起去哪坐坐,聊会?” 饶永健笑了,懒得再装,道,“去我住的地方?” “走。” 走到旅店楼下,何蔡清尴尬了,前妻家就在隔壁楼上。就算两边还隔了十几米,这裤子无论如何都脱不下去。 “还是去我那吧。”何蔡清低声说道。 “也行,随你。” “我先走,你去边上那店里买盒套子。” 饶永健淡淡一笑,买了套子,跟在何蔡清身后,保持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一路走到县局门口,才迟疑地停下来。何蔡清回头看了他一眼,故意放大嗓门问保安,“今晚安排谁值班?” 保安回了几句。 “哦,没,没,我就来拿个东西。”说罢,冲饶永健招招手。饶永健快步跟上,经过保安身边的时候,身上汗毛都紧张地竖起来了。 “被人看到没事吗?”他小声问何蔡清。 “没事。”何蔡清满不在乎地答道,带着饶永健走上三楼。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都回去过年了。”何蔡清仔细地打量两边紧闭的房门,把饶永健引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口,“待会你声音小点。” “嗯。” “套子呢?” 饶永健从口袋里掏出保险套递给何蔡清,何蔡清接过来,又往他手里塞了五十块钱。饶永健立刻愣住了,听到耳边响起一句“套子钱”才反应过来。他苦笑了一下,还以为这五十块是打炮钱,“那我得找你二十。” “不用。”何蔡清急急地锁了门,把饶永健往桌边一推,“趴好了。” …… 这一场性事没有持续很久,不到十分钟就匆匆结束。何蔡清一边提裤子一边说,“不能待太长,要不被人怀疑起来就麻烦了。” 饶永健摸摸自己半软的东西,没吭声。 何蔡清瞟了他一眼,试探地问道,“要不,我给你弄出来?” “算了。”饶永健把鼓囊囊的那条塞到裤子里,“无所谓,走吧。” 何蔡清上前揽住饶永健,出了门,又自动把手放下,背到身后,“晚上你怎么过?找你朋友吗?” “嗯,大概吧。”饶永健想起这大半天过去了,陈宝明连条短信都没给他发过,“早上我们一起回来的,估计他正在家里忙着。” “哦。”何蔡清欲言又止,“那——你要是觉得没事做就找我吧,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初四晚上我值班,你要是还在,我们再——” 刚才那点虚幻的爱意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饶永健甚至生出了几分倦怠。他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喂,宝儿。晚上让我过去?呵呵,你怎么跟你家人说?行吧,那我回去等你。” “你朋友电话?” “嗯,晚上去他家过节。” “哦,”何蔡清失落地呆了片刻,忙也跟着掏出手机,“给我你手机号,回头我联系你。” 饶永健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他喜欢,但是可惜,若是他知道真相,怕是连杀他的心都有了,就像刘源一样。只有陈宝明——一想到陈宝明,饶永健的整颗心都软了。反正自己烂命一条,早死晚死不过几个月的事情,若是陈宝明的要求,饶永健甚至愿意为他少活这几个月。 到了陈宝明家,饶永健才知道,这是个大家族,大大小小的家加起来有十几个,多他一个外人也不突兀。吃饭间隙,陈宝明小声问他,“下午去哪消磨时间的?” “没去哪,就在屋里。”饶永健小心地挑着盘子里的菜,虽然陈宝明没说,和人共食一份饭菜也没什么,但他还是尽力不给这家人添麻烦。 “我说,其实我挺受欢迎的。”饶永健想想下午那男人的反应,想想以前追求自己的那些人。 “那是,你那骚样谁不喜欢。”陈宝明笑嘻嘻地回他。 “你就不喜欢。”饶永健瞄了眼陈宝明僵住的脸,拍拍他的大腿,安慰道,“其实吧,我那时候昏了头,怎么都不信你他妈是下面那个,一心觉得你不喜欢我。” “我不是不喜欢你——” “我知道,只是那时候怎么都转不过来这个弯。”饶永健亲昵地捏捏他腿上的肉,“别说了,会儿让你家人听见就不好了。” 陈宝明低下头,默默地扒饭。饶永健这番话让他心里的负罪感越发深重。那时候,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饶永健找了不少人。事后想来,这实在是幼稚不堪,但那时候,就像饶永健自己说的,谁都没转过来这个弯。 饶永健看出陈宝明心里难受,便主动岔开话题,“你借我的这个手机不错,小米是吧?挺好使的。”说着,他掏出手机把屏幕亮给陈宝明看,不偏不倚正好挂出一条未读短信:初二有空?我调班到初二晚上? “这是谁?”陈宝明刚伸出手,手机就被饶永健重新塞回口袋。 “朋友。” “什么朋友?” 饶永健故意斜他一眼,又匆匆躲开,硬着嘴巴回道,“吃醋了?晚了。” 陈宝明惊疑不定,刚才那个号码看起来似乎认识又似乎不太熟,总归不会是姜勇。姜勇的大号小号他都记得滚瓜烂熟。 “哪儿认识的朋友?” “老朋友。” “老朋友约你初二干吗?” “待会儿告诉你。”饶永健抱着饭碗转过脸,陈宝明又不敢再继续追问,生怕引起亲戚注意,只能悻悻忍着,全然不知自己一双眼跟生了刀子似的直往饶永健后背上飞。他怕极了,此时的饶永健就像颗地雷,不知道埋在地下多深的地方,没有下限,冷不丁哪天就爆了。 吃完饭,陈宝明偷偷把饶永健拽到一边,逼问他,“你哪个老朋友找你?” “说了你也不认识。” “刘源?”陈宝明挠挠头,掏出手机调出刘源的号码,“刚才那个号码多少?给我看。” “删了。”饶永健丢给他一个空荡荡的手机。 “操!你他妈——”陈宝明急得甩起手就想揍饶永健,但看着他空落落的一双眼睛,陈宝明咬咬牙,只能放下。 “我是为你好。”陈宝明说得好艰难。他是真心为饶永健好,却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虚伪。 “我知道。”饶永健拍拍陈宝明,“别想这事了,不该做的事我不会再做了。” 放屁,陈宝明想。一瞬间,他后悔了,早就应该听姜勇的话任饶永健自生自灭。自饶永健生病开始,他就掺合这事,到现在,人快死了,他也没掺合出个结果来,还天天心神不宁,活受罪。 陈宝明不放心,大年初一、初二两天紧紧盯着饶永健,生怕他有什么动作。饶永健也出奇地乖巧,几乎就没有离开过陈宝明的视线范围内。初三一大早,饶永健笑道,“我该回旅店住了,要不你家里人要起疑心的。” “行——”他犹豫了一下,道,“今天晚上,我有个聚会,都是以前的老朋友,你来吗?” “不去了,这两天陪你家亲戚就够我受的。”饶永健咂咂嘴,“长久不跟人打交道,都不习惯了呢。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个电视,吃点水果,舒服舒服。” “好吧,那你待在旅店里别乱跑,我吃完饭去找你。” 饶永健一口答应。可一离开陈宝明家,他就忍不住掏出手机,和那位新结识的精察同志联系。这两天,精察同志断断续续发来几条短信,他都没回,并且接收一条删一条,就怕被陈宝明发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满足屁股不是主要目的,他想满足一下空寂许久的感情。 陈宝明没几个老朋友,何蔡清是和他感情最深的一个。此时见了,陈宝明仍是不自在,何蔡清却是比一个多月前精神多了。有人问起他现状,他的态度也十分洒脱,“没感情了,等等再找吧。” “再找也不一定能找到比嫂子还合适的,又不是出轨犯错误,多年的感情怎么会说没就没了。”有人劝他。 何蔡清摆摆手,笑而不答。陈宝明知道,这人是有了其他心思。 “哥,”陈宝明凑过去,轻问何蔡清,“明晚上有时间没?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他想让何蔡清见见饶永健,告诉他,有些游戏轻易玩不得。 “明晚上我要值班呀。”何蔡清说得毫不在意,“介绍什么朋友?你男朋友也来了?” “不是,普通朋友,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一起见个面吃个饭,聊聊呗。” 何蔡清笑笑,眼里满是轻佻,“那就再定吧。如果是你男朋友,我可以调班。” 陈宝明一怔,紧接着想起饶永健手机里的那条短信——调班。立刻,他整个人就跟嗑了药似得飘忽起来。脑子里,一些破碎的片段逐一跳出来,只要一个连结点。 “你——之前在北京,去的那个同志浴室叫什么名字?” “我忘了,怎么?”何蔡清严肃起来,“那就是个小浴室,条件不好,乱得很。你不能去那种地方,知道吗?” “嗯,知道。”陈宝明的心突突跳个不停。他隐约有个可怕的怀疑,“你晚上在单位值班是在那睡一晚上?” “可不是。” “几点到几点?” “吃过晚饭就过去呗,大过年的,没人盯着管这个。” 陈宝明“噢”了一声,心里的计划渐渐成型。 他的点子很蠢,蠢到后来姜勇知道这事破口大骂差点动手揍他。但他当时是真急,本身也不是多么机灵的人,就凭着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从晚上7点多开始,等在饶永健住的旅店外头,一直等到将近10点。两个半小时里,他抽了近一盒半的烟,腿站麻了,身子也冻僵了。看到饶永健房间里的灯光一灭,陈宝明舒了口气,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可算是放下了。但紧接着,楼道口亮起一抹幽幽的光,让他又立刻紧张起来。 小城市,尤其是在大年夜里,路上几乎没人。白天看起来象模象样的路灯,此时也只亮了三分之二。饶永健大模大样地走在灯光下,丝毫没有注意到后方延绵无尽的黑暗中,有一个人在跟着他。 陈宝明眼睁睁地看着饶永健走进县局院子。门口保安醒了,他不敢跟进,只能藏在阴影里,辨认办公楼上零散亮着的几个窗户中,哪一个是蔡清哥的。然而,很快,眼前的一幕就证实了他所有的怀疑:昏暗的门厅前,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出来,迅速靠近饶永健,两人贴了一下又闪开,一前一后隐入门内。 第25章 陈宝明觉得冷极了,冷得他不时打个哆嗦。他脑子里还空空的,一股悲哀就止不住地涌上来。 怨我,他妈的都怨我。陈宝明无声地嘶吼着,被巨大的悔恨压得弯下腰,腿脚软软地塌下去,歪倒在地。饶永健害别人,他只是厌恶。那些人,他不认识,与他来说不过是个符号般的存在。哪怕对刘源的遭遇,他也只多了几分惊惧。但这次,对象是何蔡清,让他从小依偎着长大的哥哥,甚至抵得上半个父亲的存在。他恨饶永健,但他更恨自己。他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那个人,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姜勇。” “嗯?”姜勇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天堂,温暖却又遥远地让人心碎。 “我是个SB。”陈宝明小声呜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了四十多分钟。姜勇从一开始的慌乱中迅速镇定下来,不紧不慢地走到卧室里,给手机充上电,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地听着陈宝明的哭诉。 “你现在在哪里?” “外面。” “赶紧把眼泪擦擦,回家洗洗睡觉。这事我来想。” “你要怎么想。” 姜勇摸摸下巴,心道这事确实难想,因为最合适拿来当枪使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若是陈宝明早几天找到饶永健,若是自己憋得住气晚几天对付刘源,现在办起来都会很顺手,可惜。 “你别管了,赶紧回家,别让你妈着急,听见没?” “嗯。”陈宝明挂掉电话,缩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他晃晃僵硬的四肢,决定独自解决这件事情。既然由他开始,就要由他结束。 饶永健谈了一场短暂的恋爱,心满意足。 “老天对我不薄。”他对陈宝明说,眼睛亮晶晶的,给灰败的脸上增了几分活气。 陈宝明笑笑,掏出四张车票,“直达的票卖完了,咱们只能从其它地方中转。不过不远,两趟路加起来,就比直达的多三个小时,咱们还是能赶上晚上的火车。” “行。这地方我不熟,你说怎么走就怎么走。” “那票我先收着,你把行李收拾一下。明天早上5点半,我来接你。” “好。” “别忘了把证件和钱拿出来,和行李分开放,用起来方便。”陈宝明说着,别开眼去,生怕被饶永健发现自己的可怕念头。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啦。” “那我走了。” “等等。” 陈宝明心里一紧,吓得差点瘫软。被饶永健牵起的手心里湿漉漉的一片。 “谢谢你,宝。” “嗯。” 事后,陈宝明经常会猜想,如果当时自己告诉饶永健何蔡清和自己的关系,他会做何反应。 “他会痛心疾首一番,然后逃得你永远都找不到。”姜勇说。 “其实,现实就是这样。他说不定还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只有我SB一样,认为他无法活下去,认为他死了,认为我就是那个杀了他的人。” “你想多了,陈宝明。饶永健比你想象的皮实。” 陈宝明一直没敢说,那天,坐在临县的汽车站候车大厅里,他问饶永健,“你初四晚上见的人是不是就是给你发短信的人。” 饶永健低着头,没吭声。 “你跟他做了?” “嗯。” 陈宝明默默地咬牙,生怕被饶永健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没事,下不为例。” “宝?” “你想不想去上个厕所?” “也——行。”饶永健偷偷看了陈宝明一眼,只看到一具僵硬的壳,“正好我也想去,路上喝了好多水。” 陈宝明看着饶永健慌乱逃窜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立刻拎起两人的行李,没有丝毫的迟疑,往站外跑去。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跑得如此轻盈。脖子上、背上、手上一共挂了六个包,从汽车站出来,狂奔将近一千米,直冲进路边停的出租车里,对着司机喊了一句“去市里!”,才跟噎住了似得猛咳起来,一边咳一边喘,肺里火烧火燎难受地泪流满面。 他把饶永健的随身小包也捞来了,里面装着证件、手机、钱。他只留下这只小包,饶永健其余的行李被他丢在火车站,就像丢掉那个人一样,丢得毫不迟疑。 姜勇听完他的叙说,沉默了很久。陈宝明这事做得龌龊,但让他来解决,也未必有更高明的办法,“你没事就行。” 这就是姜勇的态度。 陈宝明不知道饶永健是否回到北京。他去过几次他租住的老房子,也去过四平浴室,没有任何他回来的痕迹。姜勇说得没错,饶永健说不定还在那个县城里,或者其它什么地方活得好好的。在他偶尔的梦里,他依然是那副张扬肆意的模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