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转瞬成灰
师父没说什么,而是扬起指尖在半空滑了下,拉车的几匹骏马就奔驰起来。随后他才缓缓的道:“为师几时不想见到骨儿了。” 素骨想,自己莫要跟师父计较,他眼睛不好,再加上自己说的话委实令师父他老人家心里不爽,所以默不作声的在另一侧车窗旁落座,打开包着糕点的封纸,又往前推了推道:“师父尝点吧,味道应该不错。” 师父却只是望着他,眼底的神情变幻莫测,看得素骨一阵心慌,“师父看徒儿干什么……” “为师还是把骨儿变回自己的样子吧,想必骨儿很不喜欢现在的模样。”语落,师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他的鼻尖上点,而是抬手轻轻一握,一抹幽蓝色的光亮便瞬间凝聚在指尖,随后师父轻轻的一扬手,素骨觉得一阵若清风般的凉意迎面扑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貌似是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多谢师父。” 师父嘴角仍噙着一抹浅笑,然,看起来却些许怅然,“糕点骨儿自己吃吧,为师就不尝了。” “为什么?”素骨有点小失落,“是徒儿特意给师父带回来的,徒儿已经吃过了。”说到这,他不禁浮现起师兄们狼吞虎咽的狼狈相,“几位师兄们也都吃的饱饱的了。” 师父笑了笑,没言语,拿起手边的一块玉石玩赏,雕刻精美,是用来压宣纸的台石,白鹤展翅,栩栩如生。“骨儿看这块玉石可还说得过去?” “岂止是说得过去,简直是鬼斧神工。” “骨儿喜欢么。” “徒儿,喜欢,不过徒儿拿它来也没什么用,又不像师父似的画得一手笔墨丹青,还是师父留着自己用吧。” 师父垂眸盯着自己手中的玉石,莹润的质地泛着浅浅微光,随即,那块玉石的色泽倏忽变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变成一团乌黑,最后化为粉末。素骨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看师父,又看看从他纤长的指尖纷纷飘飞的黑色粉末,好端端的一块玩赏就这么在师父的手中转瞬之间灰飞烟灭了。 “师父干嘛要毁了它。” “为师也不想。” “嗯?”素骨不解,“可是师父把它亲手捏碎了。” “为师没有。” 素骨没再说话,明明就是有的,师父还赖账。莫不是自己拂了师父的美意,他老人家生气了?还真是揣摩不出师父的心思,不该如此小气的吧。 “骨儿现在知道为师为何不吃那些桃花糕了吧。”师父幽然的道。 “不是吧,师父你……这是……”素骨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述自己的意思。可师父已经了然了,道:“为师为了压制体内的经脉错乱,也只能如此。” “那岂不是……”师父你碰什么,什么就化为灰烬……素骨顿时心忧了,不是因惧怕师父,而是觉得师父怎么这么倒霉,一件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儿接连不断的发生在他身上。 “骨儿不必害怕。”师父目色温柔的望着他道:“为师又怎么会伤到骨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素骨满心纠结,“要是这样,师父该如何生活。” “也不是所有的东西到了为师手中都会化为乌有,颜色越深的,越会安然无恙,比如黑色,反之颜色越淡的,越容易受损,比如方才的那块玉石,还有这些糕点。” “这是什么原理?”素骨觉得没道理啊。 “原理?为师也不清楚是何原因,大概和光感有关吧。” “哦,师父我明白了,就是越易吸光的东西,到了师父这里就越易损毁,怪不得师父你自己的衣服一点事没有呢。” 师父倏然一笑,道:“我的骨儿还真是聪明。” ……都什么时候了,师父还有心思说这些。“那要是师父的眼睛彻底没事了,一切也就随着好起来了吧。” “骨儿莫要再胡思乱想,知道么。”师父忽然严肃道。 素骨心道,我可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想那一件事,“徒儿知道了。” 第七十一章:眼上的一抹微凉 随后,他与师父便都深深的静默着。大地万物安静如斯。唯有夜风掠过车窗,发出灵淼旷远的轻微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师父忽然幽声道:“骨儿可还愿一直留在为师身边。” 素骨一惊,师父不会改变主意了吧,不过那样也好,“徒儿愿意,可师父若是想用素骨去换赤血龙珠,徒儿也绝无怨言,更绝不会记恨师父。”说着,他抬起头,望着师父的侧影道:“徒儿希望师父一直安好,仿若从前。” “从前,骨儿告诉为师,要多久才算从前。” “徒儿也不清楚师父的从前,可在骨儿,从前是很远很远的一段时光,是那段虽然没有光亮却依旧温暖安宁的时光。”素骨顿了顿,一抹释然的微笑浮上嘴角,甜蜜的却带着几分酸涩,“徒儿还不曾告诉为师呢,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看不见东西,瞎了。” 师父的面色忽然怔怵,就仿佛被寒澈的空气凝固,目色悠远的道:“是么。” “嗯。”素骨继续道:“我现在还时常会做起有关那时的梦,可始终不知道是谁陪在徒儿身边,等我的眼睛好了,那个人就不见了。” “这样。”师父笑了笑,然眼中的神情却依旧冷固,“骨儿还记得什么。” “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有人将我的那段记忆生生抹去,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记得,那时候那个人总是将手覆在我的眼皮上,他的手很凉,却很舒服。” 师父久久没有说话,半晌忽然问:“那骨儿可有想过有一天见到那个人。” “没有。”素骨摇了摇头,颇为遗憾,“我觉得,他是故意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的,要不然他可以再等一天,等我能看见了再走。”顿了顿,“我猜他是个男人,不过也不一定,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呵呵。”师父笑了笑,说:“为师有点累了,想眯一会儿。” “师父你赶紧休息吧。”素骨连忙道,又看了看那些糕点,咬了下嘴唇,捏起一小块小声道:“师父,徒儿,喂,喂你吃一点吧。” 师父细长的眼睛倏忽睁大了些,一抹几分惊诧的笑意在凉薄的唇角漫散开来,顿时月华星辉都失去了颜色,轻声的道:“好。” 素骨半低着眼睛也不敢看师父,觉得手都不听使唤,真没出息,不过是喂师父吃点桂花糕,紧张个什么!他颤颤巍巍的捏着桂花糕举到师父下颌的位置,头埋得更低了,“师父请。” 一秒,两秒,怎么不见师父吃。这时但听师父幽幽的道:“为师够不到。” “哦。”素骨飞速的抬眼瞄了下,是有点远,于是赶紧凑近了些,手也不自觉的向上扬了下,倏忽师父就笑了,轻柔的道:“为师的武功还没高到能用鼻子吃东西。” ……素骨眼神闪闪烁烁的,总算是把糕点递到了师父嘴边,弄得他脸颊一阵发烧,感觉这个举动说不出的暧昧,师父抿着嘴角笑了下,微微张口一下就叼走了……素骨刚要缩回手,指尖却蓦然一缕轻微的酥痛,师父他老人家竟然咬住了他的手指尖,牙齿白白的,齐齐的,神情极度的妖娆魅惑。 素骨愣在那,望着师父风情万种的样子,一阵头晕目眩,“师,师父,你干什么……” 师父一笑,松开了他,然后道:“味道果然不错。” ……素骨飞速的低下头,心想师父怎么跟小孩儿一样调皮得很,这种咬手指的事儿就是自己也做不出来…… 吃完那一小块糕点,师父心满意足的歇息了,安详的阖着双目,睫毛轻轻的眨动,嘴边似乎还沁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素骨长长的舒了口气,也靠在车厢里睡着了。 时光静静的流淌而过,月落日升,晨光笼罩大地时,他们终于回到了夜梵宫境内。 素骨揉揉眼角,从车厢的侧壁上直起腰,发现师父早已醒着了。 “师父早。”素骨道,“师父是何时醒的。” 师父转过头,笑容温和,“为师醒来有一会儿了,骨儿睡得可好。” “还好,师父你呢。”素骨说着伸了个懒腰,望向车窗外湛蓝的苍穹,阳光明媚,朵朵白云飘逸的浮在天际,那般与世无争。或许,这就是师父所追寻的境界吧,与世无争,闲云野鹤。不远处,夜梵宫华丽的宫阙在清冽的旭阳中淡入视线,如梦如织般的瑰幻。 第七十二章:尝尝二师兄的手艺! “也不知小八哥还好不,可有饿到。”师父忽然笑了笑道。 “没问题的,二师兄一定会照顾好它的。”素骨听闻师父这样说,心底一阵欣喜,原来师父还记着自己送与他的礼物,“小兔子也会很健康的。” “呵呵。”师父轻声笑,“只怕是会饿瘦了,风儿粗心大意的,又怎么会照顾好那些小东西。” 说话间,马车已行至夜梵宫门前,但见一抹高高的硬朗的身影正昂首挺胸的站在大门口,拭目以待,满目期待。 “弟子恭迎师父回宫。”岚风对着师父的马车深深一躬,然后又看向后面的凌玄等人道,“大师兄,众师弟们安好。” 师父从车上下来,素骨跟着下去,岚风的眼睛嗖下就瞄了他一眼,神色讳莫如深,随机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一抹隐而不宣的笑容浮现在脸上,道:“小师弟安好。” “二师兄安好。”素骨也没露声色。 “风儿,为师不在的这两天,可有什么事情。” “回师父,四平八稳,天下太平。”岚风恭敬道。 “那就好。”师父说着便朝夜梵宫中走去,边道:“骨儿拿上为师的玩赏。” “是。”素骨探身去马车内取,这时二师兄刷下凑过来,半趴在他背上低声道:“看来这两天小师弟过得很是逍遥嘛。” 素骨直起腰,把岚风从后背上抖落,“二师兄彼此彼此。” “哎,我可跟你比不了。”说话间,凌玄他们从身边经过,岚风立马漾起满脸的微笑,“众位师兄弟们辛苦了。” “没事吧。”凌玄又问了一遍,仍是一脸死人相。 “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除了我愈发的思念各位,尤其是你,六师妹。”说着,岚风对着倩儿坏坏的一笑。 “滚一边去,没个正经,哼!”倩儿白了他一眼,匆匆的进去了。 众位同门都回了各自的地方,唯剩下素骨与岚风走在后面,素骨抱着小包裹,里面是师父在小镇子上选的玩赏,他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岚风道:“师父的小八哥没被你给饿死吧。” “别提那只笨鸟了,这么久,也没学会几句话,除了骨儿骨儿,师父师父的,就不会说别的。”边说他还边拍了拍素骨的肩,“还真是鸟如其主。” “二师兄,你这是在说师父笨么,要不要我告诉师父他老人家一下。” “没没没,都是二师兄教导无方……”岚风耸了耸鼻尖,“看来这两日来,小师弟和师父走得很近么。” “三八!”素骨瞪了他一眼,“二师兄你这个毛病是一点没改。” “我这不是关心小师弟你么。”岚风说着从腰间抽出那把破扇子,风骚的扇了扇,“小师弟有所不知,你们走的这段时间,我是日盼夜盼,天天盼着你们回来,偌大的宫中就剩下你师兄我孤身一人,寂寞的很。” “对了,我的小兔子你喂了么。” “喂了喂了,我敢不喂么,就是我自己不吃,也得给它们俩吃啊,这两个小东西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师父还不得打死我。” 素骨就笑,道:“二师兄,你委实聪明多了。” “小师弟也有长进呐。”岚风眯缝着眼睛,“说,你与师父有何进展?嗯?” “去你的。”素骨一听他这话茬,顿觉一阵脸红心跳,说白了就是心里有鬼,被他问了个正着,“连师父的玩笑你也敢开。” “我何时开玩笑了,事实嘛,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嘛,是吧,小师弟。” 素骨忽然停下脚步,定定的瞅了瞅岚风,其实二师兄对他还是不错的,这夜梵宫里除了师父,也就是岚风了,“我,我要是跟你说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二师兄我是那样的人嘛,说,快说,别让我着急。” “那个……”素骨朝他勾勾手指,岚风便嗖下凑上来,“二师兄你真心八婆的很。” ……“不说算了,我可跟你说小师弟,你此时不跟我说,等你想跟我说的时候,我还真不听了,嗳我还告诉你,等你需要二师兄我出谋划策时,可别后悔。” “喂!”素骨叫住就要闪人的岚风,“我又没说不告诉你。”顿了下,“这两天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小师弟你饿不饿,不着急,你我先吃饱喝足,然后二师兄听你娓娓道来。”说着,岚风扯着他就朝后厨跑去。 “你们都不在,我也没弄什么吃的,就剩下这几个馒头了,小师弟将就啃吧。”岚风掀开锅盖,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几只硬邦邦的馒头,岚风拿起一个不由分说的就塞进了素骨的嘴里,“来!尝尝二师兄的手艺。” 素骨的牙差点没崩掉了,呸的一声吐在地上,“什么呀!跟石头似的。” 第七十三章:何为定数 “有么?那大概是放久了。”岚风从地上捡起来道:“小师弟怎么如此不爱惜粮食,小心被师父看见,打你的屁股。” “去死你!”素骨两腮鼓鼓的,这个岚风说起话来,口无遮拦,气人得很,“小兔子呢?” “都在本师兄的卧房呢,小师弟且放宽心。”岚风皱了皱眉,“要不,你我干脆去我那里喝上两杯慢慢聊吧。” “嗯,也行。”素骨点点头,“可我要先把玩赏给师父送去。” “玩赏?速与我看看,都有什么好玩意。” “看什么看,是师父的。”素骨说着将小包裹往怀里搂了搂,“先去你那取小八哥,我也一并给师父送去。” “好吧。”岚风叹了口气,“看来小师弟如今心里再没了二师兄的位置了,满满的都是师父呀。” 素骨抹了他一眼,没再言语,若是将这两日的事儿全盘托出,真不知岚风会是个怎样的表情。岚风的卧房委实乱得很,就像十年八年没打扫过一样,到处都会一层厚厚的尘土。 “二师兄,你都不打扫房间的么。” “打扫啊。”岚风将放在桌下的小笼子提到桌面上,若有所思道:“让我想想,最近一次打扫是什么时候的事,噢,好像是一年半以前,一年零七个月。” ……素骨嘴角抽搐了下,“小鸟呢。” “咦!?”岚风惊诧万分的朝房梁上望去,“就在那挂着呢,怎么不见了?!” “不是吧,不会是飞走了吧。” “怎么会!我是拴在那上的。”岚风又四处瞅了瞅,“真是活见鬼了,不翼而飞?!” “那还不快找!”素骨一阵着急,“若是弄丢了可怎么好。” “丢不了,可能是掉地上了。”岚风说着就趴在地面上,朝床下看去,“这也没有,奇了怪了。” “小哥~小哥~”素骨轻声的唤,岚风使劲的拍了一下他的头道:“你这叫谁呢。” “当然是叫小鸟儿。” “啧啧,小师弟,你何时成了八哥的老弟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要是师父知道小八哥丢了,会很伤心的。” “拉倒吧,你当师父是你呀,还伤心,师父就那么脆?”岚风不以为然,忽然恍然大悟,一拍额头,“我知道了!一定是师父他老人家把小鸟儿取走了,我的卧房也只有师父能随便出入。” “真的?”素骨将信将疑。 “定是了。”岚风十分笃定,“不信你去师父的书房看,小鸟一准在。” “好吧,就先信你一次。”素骨诺诺道,“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去便回。” “小师弟可一定要记着回来啊,千万别倒在师父的床上就把二师兄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你……”素骨上前捶了岚风一下,岚风捂着肩头呲牙咧嘴,“好疼!小师弟你何时这么大的力气了,哎呦,胳膊都让你打掉环儿了。” “哪有!你少装。”素骨哼了一声,“二师兄你的演技愈发的精湛了。” “谁演了!”岚风放下手,有点小小的愤怒,“真是很疼!小师弟,不会是这两天师父偷偷的教授你什么武功秘籍了吧。” 素骨这才想起来血渊的那小瓶药,果不其然,“没有,回头跟你说。” 语落,他便抱着小包裹朝师父的书房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书房里传来大师兄的声音,话音低低的,好像在跟师父谈论着什么事儿。素骨放缓脚步,其实他并不想偷听师父与凌玄的谈话,可却忍不住,鬼使神差的弯腰下猫在门外悄悄的竖起耳朵听。 “师父,那就这样了?”凌玄沉声道。 “先如此吧。”师父的语气有点幽幽的,隐隐一缕无奈与怅然,“琉刖已经与本宫说开了,为师又怎么能拿骨儿去换赤血龙珠。” “可!……”凌玄欲言又止,沉吟了下道:“可师父不拿他去换,只怕……” “一切自有定数。”师父道,很是笃定,“玄儿不必过多忧虑为师,为师自有定夺。” 凌玄叹了口气,道:“是,师父。” “是~师父~”这时忽然传来小八哥学舌的声音,绕绕的,“是是,师父师父~” ……素骨顿时黑线,果然……又听师父缓缓道:“玄儿,为师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你带领众师弟们好好修行,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因为为师不在而耽搁了,单,还是要接,钱,还是要赚,知道么。” “是,弟子谨尊师命。” 素骨貌似是第一次听师父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很现实也很霸气。 “就算有一日为师不在了,这夜梵宫也还要继续下去。” “师父……”凌玄后面的话没了声音。 素骨也是第一次听到大师兄用这样暗淡与不舍的语气说话,他的心里顿觉一阵彻骨的酸涩,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何师父的眼睛会无缘无故的如此,为何会仿若一夜之间师父就会走火入魔。一切皆有定数,可谁能告诉他,这定数究竟是什么。 “好了,玄儿去忙吧。”师父淡淡道。 “是,徒弟告退。”凌玄言罢便转身朝外走,刚一推门,便听到扑通一声,但见素骨跌坐在地上,一旁小包裹里的玩意洒了一地。 “你怎么在这!竟然偷听我跟师父说话。”凌玄满目怒色。 第七十四章:就是……睡啊 “对不起,对不起……”素骨慌乱的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玩赏,那一秒,他觉得他就是这所有的罪魁祸首,因了是他,师父不舍去换赤血龙珠,因了是他,师父倍感失落,他无形之中竟是令师父和同门们这般纠葛。那种久违的,深深藏在心底的自卑于那一刻中暗潮席卷,令他几乎无地自容,自行惭秽。 凌玄俯视着他,两片嘴唇抿得死死的,最终一个字也没说,拂袖而去。 素骨缓缓的站起来,收拾了玩赏,却收拾不起散落一地的灵魂。 “师父,徒儿给你送东西过来了。”走到师父书案前,他低声道,“徒儿方才不是有意的。” “骨儿不必放在心上,为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玄儿因担心为师,话可能重了些,骨儿不要跟他计较就是。” “徒儿怎敢与大师兄计较,都是徒儿的错,若不是我,师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去换珠子,又何须这许多惆怅。” “为师几时惆怅了。”师父说着扬了扬嘴角,“为师将小八哥取回来了,在风儿那,都饿廋了。” “嗯。”素骨也没抬眼镜,余光中小鸟儿在头顶的细竹竿上扑闪着翅膀,“我和二师兄方才还找来着,以为丢了。” 师父微微垂眸,随意的翻了一下案上的书卷,淡淡道:“那两只小兔子可还好?” “挺好的,还是胖墩墩的。”素骨一点心情也没有,语调也沉沉的。顿了下道:“师父是要闭关了么。” “嗯,为师可能会去后山的石洞里静修一段时日。”师父云淡风轻的答道,“骨儿要乖乖的听师兄们的话知道么。” “师父你几时回来。”素骨急急地问。 “要一段时日吧。”师父说着抬起修长的眼眸,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夜空般清澈幽深,“骨儿有事?” 素骨多想大声的告诉师父,骨儿舍不得你,不想让你独自一人。可他却只能低低的道:“没事,师父早点回来。” “放心吧,为师静修完便回来,若不然去哪里呢。”师父笑了笑,“就算为师去云游四海,也是要带着我的骨儿的。” 素骨一阵戳心,眼泪几乎都涌了上来,赶紧咽下去道:“那徒儿先出去了。” “去吧。” 从师父书房出来,素骨一直恍恍惚惚,他怕再见不到师父了,不知为何,这个不吉利的莫名的念头在脑海里驱之不去。直到迈进岚风的卧房,他仍是深深的埋着头,神思飘渺。 “小师弟?小师弟?”岚风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大白天的就开始梦游了。” “哎呀!”素骨拨开他的手,不耐烦的绕到一边,坐下,“师父要闭关了。” “怎么又闭关,我记得师父刚闭关没多久。”岚风也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道:“想必师父最近……”说着摇了摇头。 “我都知道了。”素骨低声道。 岚风并未惊讶,点点头,沉吟道:“知道就好。” “可我帮不了师父,师父不肯。” 岚风转眼看向他,“小师弟要如何帮师父?” 时到今日,实在无须再隐瞒了,素骨想了下道:“不瞒二师兄,血浮屠的血舵主给小师弟指了条路,可惜……师父说死也不啃再饮我的心头之血。” “心头之血?”岚风抓了抓头发,“这血渊出的什么馊主意。” “不是馊主意,也只有这样才能治得了师父的眼睛,二师兄你知道么,如果师父一直得不到赤血龙珠,他的眼睛就看不到世间的色彩了。” 岚风沉默了下,手在桌面打着节拍,点头道:“我知道。” “我就说,你们早就知晓,就瞒着我一个。” “那不是师父不让说么,这回你不也知道了么。”岚风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小师弟,我还是头一次听闻心头血能医治师父的眼睛,那我的行么。” “你的?”素骨顿时就把头低下了,“不行。” “为什么?” “因为!……”素骨觉得脸又开始发烧,“因为必须是与师父心有灵犀之人。” “我与师父也心有灵犀啊,师父想什么,不用说,我都能猜得到。” “是么?”素骨蓦然眼睛就亮了,“二师兄真的跟师父……什么时候的事。” “啥玩意?小师弟你在说什么,什么事儿啊。”岚风也被他说糊涂了。 素骨将椅子往前凑了凑,靠近岚风,“我是问,二师兄何时跟师父那个的呀。” “哪个呀,你到底在说个什么。” “就是……睡啊。” “睡你个头啊!”岚风刷下就站了起来,“小师弟你脑袋进水了吧,我怎么可能跟师父……”旋即,他便心领神会的一笑,“我知道了,小师弟,你莫非是跟师父,哈哈哈。” 第七十五章:我没在上面…… “不许笑!”素骨捶打岚风的后背,敲得咚咚响,可也止不住岚风大笑的步伐,岚风笑得捶胸顿足,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故事,“快,快快,跟师兄我从实招来。” “不理你了,净笑话我。”素骨被他笑得脸颊红彤彤的,扭头就要走,被岚风给拽住,“嗳小师弟,话还没说完呢。” “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好,我不笑了,言外之意,就是只有跟师父有过肌肤之亲的人的血才可以,对么。” “嗯。”素骨低声的道,“我也不想的,我也知道跟师父云雨是欺师灭祖的事儿,可,又有什么办法。” “小师弟此言差矣。”岚风重新端坐,一脸严肃,“要知道,师父其实也很想的,我是说跟小师弟你了。” “瞎说。” “你看,你还不信。”岚风说着起身将门掩好,拽着素骨在床边坐下,压低声音道:“我敢用项上人头保证,师父一直对你有非分之想。” “你怎么能这么说师父!” “你看,这不是没外人嘛。”岚风嘘了一声,“你吵吵什么,生怕大家伙不知道是吧。” “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岚风,你要是把这件事给说出去了,我可不饶你。” “我不会说滴,不过哥几个都心知肚明。”说罢,他笑得满目风流。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得容我想想。”岚风明显心思在别处,眼睛滴溜乱转,凑到素骨的耳边,小声的道:“小师弟,我问你,师父的……呵呵,咋样。” “什么呀。”素骨皱着眉推开他。 “还装是吧,还装!都是师父的人了,还装什么清纯。” “谁装清纯了,你有话也不问明白,谁知道你问的什么。” “还能有什么,我是说,师父的那个,厉害不?” “你!……二师兄,节操!” “少跟我提什么节操,小师弟,节操!掉了!” “你的节操才掉了!” “我的还在,不好意思,嘿嘿,还在~”岚风笑得那叫一个流氓加气人,素骨愤愤的盯着他,气鼓鼓的站起来,“岚风,我再不理你了!” “啧啧,开两句玩笑就生气,行行,不说了,告诉你也没啥,其实你师兄我的节操早就没了,不过不是给了师父,我跟师父可是清白的。” “哼,你想给师父,也得师父要算呢。” “哎呦,听你这意思,瞧不起我是吧,你信不信,我要是脱光了站在师父面前!嘿嘿,师父一准一脚给我卷出去。” 素骨就抿嘴笑,“师父其实挺好的。” “听你这意思,是尝到甜头了?” “什么啊!你再这么说我真不理你了。” “呵呵,不开玩笑了,不过我有点好奇昂,是你先的,还是师父先的,别告诉我,让我猜猜,一定是师父他老人家了。” “不是,是我先的。”素骨的声音低下去,“是我勾引的师父。” “真没看出来,小师弟你有两下子啊,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 “我那也是没办法!”素骨瞪了他一眼,“师父其实不想跟我的。” “别搞错了,是你跟师父,难道是你在上面不成?打死我也不信。” “没有,我没在上面……” “哈哈~”岚风又是一阵狂笑,“小师弟你不用说了,师兄都懂,都懂。” “你真讨厌!”素骨又捶了岚风一拳,岚风捂着后脊梁骨直皱眉,“疼死了!小师弟你说实话,这两日是不是偷着练什么绝世武功了。” “没有,就是血舵主给了我一小瓶药,说是能涨十年的功力,我就喝了,然后就这样了,要不然,是取不了几次心头血给师父的,可现在就算功力强了,也没用,师父不肯要。” “我说的嘛,你这一日千里的,原来是喝了血渊的丹药。” “他说,是用蛇血炼成的,就这么一小瓶。”素骨说着分开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下。 “那就足够了,要知道,血渊搞这些邪门歪道还是很专业的。”岚风叹息了声,颇为感慨,“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得到他的丹药。” “他也是那么说的。” “那听你的意思,你已经给师父取了一次了?” “嗯,师父喝了,可他说,以后再不许我这么做了,很严肃的说的,我第一次见师父那么生气,真的,二师兄,师父跟我发火了。” “废话,师父能不火么。”岚风狠狠的点了一下素骨的脑袋,“小师弟,你长点心吧。” 素骨闷不做声,半晌道:“还有,我见到琉刖了。” “见到他正常,武林大会嘛。” “他说,他一直在找一个人。” 岚风听完就笑了,“小师弟,他不会找的就是你吧。” “你说对了,就是我。” “呵呵。”岚风笑了笑,没言语。 第七十六章:都啥时候了,还要脸干甚 “他说,要师父用我来跟他换赤血龙珠。师父把我变了模样,他不知道那个就是我,当时我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跟师父的对话我听得一字不漏。” “唉。”岚风忽然叹了口气,“师父是既不肯喝你的血,又不肯拿你去换赤血龙珠,就这么一个人扛着,不过一点不奇怪,师父一直都这样。” “可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啊!血渊说,要是师父肯出去风流就好了,一晚上一个人。” “嗯!是个好办法,爽完以后就喝血,快哉美哉。” “但师父不是不愿意嘛!要不,你去劝劝师父?” “小师弟,你不好这么坑我的吧。” “那你说如何是好!师父待我那么好,我无以为报,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看不到万物之色,甚或走火入魔。” 岚风也彻底沉默了,好半天道:“二师兄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了,关键是面对的人是师父,若是换做别人,还可以用些非常手段。” “什么非常手段?” “比如说虐待了,强迫了,可对师父,你敢么,我是不敢,再者师父武功那么高,什么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说的就是,我本来在血里掺了好多草药,想去掉血的腥味,可还是一下就被师父发现了。” “别说你就是掺了点草药,你就是把血放进酒坛子里封个十年八年的,师父也立马能尝出来。小师弟,师父是什么人呐,那岂是你我能及的。” “哎。”素骨双手放在膝盖上,叹气,望着前方道:“实在不行……”说着,他看向岚风,“二师兄,你就用我去跟琉刖换赤血龙珠吧。” “什么!”岚风的眼睛瞬间瞪得铜铃大,“你让我背着师父,把你交给琉刖,换那个珠子,那师父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 “你怕了?可要是能让师父好起来,二师兄你就说,你甘不甘愿被师父剥皮。” “甘愿,甘愿……”岚风擦了擦额角,“就怕你这么做了,反倒会适得其反。”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出此下策,倒不是可惜自己,是不想让师父伤心。” “小师弟,你总算是长心了,我真替师父感动。”岚风煞有介事的抹了抹眼角,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素骨抹了他一眼,“在回来的路上,我亲眼看到玉石在师父的手里化为灰烬,师父说是为了抑制经脉错乱,才会那样,你知道么二师兄,师父连桂花糕都拿不得,最后还是我喂师父吃下的。” “小师弟你别说了。”岚风的嘴角撇撇的,悲恸涕零,奈何就是干打雷不下雨,“师兄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也觉得师父好可怜。” “可怜什么!”岚风忽然就一百八十度表情大转弯,信誓旦旦道:“师父才不可怜,师父是何许人也,神人,懂么。” “可是就算是最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师父就没有脆弱的时候,我跟了师父这么多年,从未见他老人家脆过。” “是么。”素骨忧郁的道,“可我为何总是看到师父一个人落寞的很。” “寂寞还是有的,不过谁不寂寞呢。小师弟,师父这段时间闭关修养,没准就好了呢,师父的武功深不可测,想来该没什么大事。” “希望如此,我也好希望师父闭关出来就能好。” 岚风转了下眼眸,“要不这样,我们去找凌玄他们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你不会是想把我跟师父的事告诉他们吧,岚风!” “小师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脸做什么,再者,我不说,你不说,师父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么,别人的脑袋都是喘气的啊。” “这……”素骨一咬牙,“好吧!反正都这样了,我就再豁出去一次吧,不过,他们若是不问,你可不许乱讲!那我们走吧!” “走什么走!回来。”岚风急忙扯住素骨,“说也要等师父闭关了以后再说啊,小师弟,我刚才说错话了,你还是老样子。” ……素骨无可奈何,不再搭理岚风,转身去摆弄小兔子了。 岚风更是潇洒,干脆躺在床上睡着了。这心里越是有事,时间过得就越慢,总算挨到了太阳落山,大师兄终于来找了,说,师父要他们去大殿议事。 素骨和岚风忙不迭的朝大殿跑去,凌玄在后面一脸阴沉的跟着,仿佛也在思考什么事情,忧心忡忡。师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要他们好好练功,安守本分,做好分内之事,切不可惹是生非。末了,师父淡淡的对素骨道,要他好生照看自己的小八哥。 然后,师父就云淡风轻的走了,仿若根本不是去闭关,只是去书房喝茶。 夜梵宫的一干弟子站在飞霞满天的黄昏中,望着师父离去的背影,各个神色忧伤。 第七十七章:各种馊主意 直到师父的影子彻底的消失于视线中,凌玄忽然道:“行了,师父闭关去了,该我们了。” 岚风就笑了,苏裴也笑了,素骨一头雾水,看向几位同门,风儿扯了一下他道:“还愣着干什么,进去。” 就这样,他们几个大摇大摆的又回了大殿,凌玄站在殿堂中央道:“我看这个琉刖的王爷也是当到头了。” “大师兄你说的很对。”岚风摇着扇子道,“师弟也是这么认为的。” “哼!竟然敢跟师父谈条件,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倩儿义愤填膺的道,语落又将目光落向素骨,“我要是师父,就把你交出去!” “闭嘴!”凌玄狠歹歹的扫了她一眼,“要是琉刖说拿你去换,我们也不必在此烦心了。” “哥你!总是向着外人!”倩儿气鼓鼓的。 凌玄没再理她,转而望着岚风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没有,馊主意一箩筐。”岚风笑了笑,“以我之见,这个赤血龙珠定是被琉刖那个孙子藏起来了,第一,不会在他身上,因为那样他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第二,亦不在他的府上,我们已经去找过了,琉刖这么诡计多端,十有八九是将赤血龙珠藏在了某个只有他自己知晓的地方,若是有人强行相逼,他就是宁可付之一炬,也断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说对策。”凌玄十分简洁。 “耍赖啊,琉刖是什么人,堂堂轩辕的六王爷,当然是要颜面的,他自是不会想跟江湖中人扯在一起,我们杀不了他,但可以折磨他,天天的,夜夜的,折磨他。” “好主意。”凌玄笃定道,“不过师父过段时间就出来了,此事须快。” “这很简单,师父怎么的也得个十天半个月,我们就在这段时间内每晚都去王爷府杀上十几号人,专挑高手杀,我就不信琉刖他不觉景。” “嗯。”凌玄微微点头,蓦然眯了下眼睛,一抹寒光,一笑道:“我还有个好主意。” “大师兄请讲。” “琉刖这个人最爱的东西莫过于权柄,他当初……”凌玄欲言又止,看了看素骨,“如果我们能拿到他的佩剑,然后去刺杀皇帝,我想,他这个王爷的位子也就……呵呵。” “大师兄果然高见!看来师父没白器重你,小弟甘拜下风。”岚风满目佩服之色。 原来大师兄也一肚子坏水,比岚风还要阴损……素骨暗自耸了下肩,这师父不在了,他们真真是毫不掩饰,原形毕露了,不过只要能帮师父,什么阴招损招都是好招。 “这件事我去办。”凌玄道,“倩儿,不,泽昀,若旭,你们俩就负责血洗王爷府这件事,一天晚上给我洗上一遍。” “交给我们就是。”若旭缓缓道,也没了在师父面前的温和敦厚,“我保证让他夜夜不得安宁。” “倩儿,钱的事就交给你了。”凌玄看着他这个妹妹道,“师父说了,单,还是要接,钱,还是要赚,不过赚钱嘛,不一定非得接什么单。” “倩儿明白。”凌倩儿笑得含而不露,妖冶媚气,“哥哥你放心,我保证比接单赚的还多。” 素骨不禁心下思量,这凌玄不会是让他的妹妹去干什么不好的事吧。就在这时,凌玄忽然对着他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素骨下意识的瞅了瞅岚风,岚风朝他使了个眼色,有点不耐烦,那意思在说,赶紧都招了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有件事想请三师兄帮忙。” “什么?要我帮忙?”苏裴挑着眼梢,笑得有点冷,“你还需要找我帮忙?这夜梵宫你是无所不能。” “苏裴!”凌玄沉声横了他一眼,“听他把话说完。” “是这样。”素骨措了措词,自是不想将实情公布于众,“小师弟闻得三师兄医术了得,精通各种中草药的炼制,所以,想问下三师兄,用什么东西可以去除血的腥甜,我是说,一点也尝不出,就算师父那等功力极深的人也丝毫品不出。” “怎么,听你这意思还要给师父喝血不成。”苏裴颇为不屑。 “问你就说,哪那么多废话。”岚风一边着急,语气不善,“又还是没有,能还是不能。” “这个嘛,要看是什么血了,若是动物的血,腥味会好去些。”见岚风跟他翻脸,苏裴也不敢再造次,肃然道:“可若是人血,那可就难了。” “就是没办法了?”岚风近一步道,随即故作叹然,“我还当三师弟你有多大的本事呢,就这点事都搞不定。” “哼!”苏裴顿时一脸不服,“谁说我搞不定,说吧,是何物之血。” “人的。”素骨一边道,“人的心头之血。” “这个……有点麻烦。”苏裴转了转眼睛,一笑,几分诡秘,“素骨,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七十八章:做琴重华的女人 “当然是给师父喝了。”岚风没等素骨回答,忙不迭的接过来,“咱都别兜圈子了,现如今就有什么说什么!血渊给小师弟出了个主意,说心头血能治师父的眼睛,这不,他就跑来问你了。” “真的!?”其余的几位同门几乎是异口同声,倩儿急急地道:“你怎么不早说!用我的。” 凌玄闻言也乐了,“那太好了,我们几人轮番给师父饮就是。” “不行!咱们的不行。”岚风道,“必须是跟师父行过房事的。” “什……什么!”凌玄听完,蓦然噗嗤就笑了,“岚风,你别总不正经。” “我再没比现在更正经的时候了,不信你问素骨。” 凌玄显然不大相信他这个二师弟,转而看向素骨问:“当真如此?” “嗯。”素骨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那就请三师兄帮忙想想办法吧。” “呵呵,我懂了,素骨,你与师父已经……”苏裴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亮,“啧啧,那从现在起,我们是不是要改口管你叫师娘了,呵,哈哈,真是笑死个人。” ……素骨被他说得无处藏身,无处遁形,只能硬撑着,岚风瞄了一眼他,表情有点复杂,隐隐的有点不忍似的,遂道:“三师弟,我看行,你要是愿意这么叫,没人拦着你,叫啊,快点!哥几个,给三师弟点掌声。”说罢,他就鼓起掌来。 “都给我消停点!”凌玄有点愤怒,“商量正经事!都在这起什么哄!”顿了下,放缓了语气道:“师父愿意睡谁,那是师父的事,我们做徒弟的无权干涉。”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倩儿忽然怒不可遏的冲到素骨跟前,二话没说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顿时素骨的脸颊上就浮现出五个通红的指印,倩儿声色俱厉,隐然眼底泛着水光,“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竟然敢跟师父私通!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替师父清理门户!” 她的手被凌玄狠狠抓住,凌玄的眼底燃点着怒火,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倩儿!你还嫌不够乱么!你若有胆,就让师父睡了你!”说着,又猛然松开她,他的妹妹这么一闹,让他这个做兄长的颜面何存,在众师弟面前更是无言以对。 “哥!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倩儿的眼泪立马从眼眶里涌了出来,“竟然说,说让师父睡了我的话……呜呜。” “本来就是。”凌玄自觉话说的有点过,可碍于面子也只能硬撑,“无论怎样说,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事。” 倩儿被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岚风出来解围道:“好了,你们都省省吧,眼下师父是重点,他老人家还不知怎么样呢,你们就别在这争风吃醋了,再者说,做师父的女人就那么好?” “好!就是好!”倩儿在极度愤怒与悲伤下,几乎失去理智,毫无矜持,抹着眼泪对天盟誓:“我凌倩对天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做琴重华的女人!” ……岚风瞬间把头低下了,随即所有人都默然了…… 素骨就想,自己的命运为何总是这般,在王爷府与琉刖的妃子争宠,到了夜梵宫,又与同门师姐因为师父大动干戈,闹得鸡犬不宁,他是祸水么。 半晌,凌玄忽然沉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从今天起,再不许任何人谈论师父的私事,有违命者,别怪我手中的剑不长眼。” 大师兄真的怒了,霎时大殿一片鸦雀无声。 “把你们的小心思,小怨恨都给我收起来!当前一切以师傅为重,听懂了么?!” “听懂了。”众同门再不敢怠慢,齐声回答。 “苏裴,你帮素骨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血中的腥甜味儿去了,既然如今只有他的血能治师父,就全力助他,岚风,你随我潜入王爷府,把琉刖的佩剑弄到手,泽昀,若旭,你们两个按计划行事,倩儿,你也是!要是再敢给我分心,看我不……”凌玄说着狠狠的瞪了倩儿一眼,然,毕竟是亲兄妹,他也无计可施。 “是,一切听从大师兄安排。”众同门道。 “散!”凌玄一贯的简洁,说完自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大家各自散去后,岚风凑到素骨身边笑的一脸幸灾乐祸,“小师弟,你这下可把六师妹惹翻了,她能恨你一辈子,方才那巴掌不疼吧。” 素骨没好气的瞅着岚风,“二师兄,你说风凉话还真是有一套。”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岚风说着严肃了下神情,“说归说,小师弟你也要仔细自己,取心头血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我知道。”素骨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里也委实窝火得很,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倩儿一巴掌,然而当前的情况,他真的不想再添乱了,忍忍吧,权当是为了师父。 第七十九章:寂静光年 第二天一大清早,这群夜梵宫的子弟们就行动起来了,头一次见二师兄这么勤快,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素骨抱着小兔子的笼子朝桃林走的时候,正好跟岚风碰了个正着。 “这么早。”素骨有点难以置信。 “那是。”岚风今个换了身衣服,打扮得很是华丽,一看有种纨绔子弟的错觉,“小师弟喂兔子啊。” “是啊。”素骨敲了敲那两只胖乎乎的小家伙,“顺便给师父打扫一下书房,再把小八哥也喂了。” “好好干吧。”岚风拍了拍他的肩,“二师兄看好你。” …… “你这么早是去干嘛。”素骨问。 “和你大师兄出去办事啊,干嘛,难不成还去怡红院呐。” “我看二师兄的这身装扮倒是十分适合那种地方。” “嘿嘿,还是小师弟懂我,不过得先办正事,不打扮的风流倜傥点,怎么往王爷府边上凑,你说呢,琉刖那人势利得很,所以炫炫富是必须的。” 素骨掩嘴笑,有时候岚风说话逗得很,“那大师兄也穿得像你这样么。” “像我这样?”岚风颇为感慨的笑了笑,“那是比我还风骚!” 素骨呵呵的笑,道:“你自己小心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小师弟你这是担忧二师兄我么?”岚风嘴角浮起一丝坏笑,压低声音趴到他耳边道:“放心,实在不行,就让你大师兄先上!哈哈。” …… 说话间,但见倩儿与四师兄五师兄他们也走了出来,都这么早,真是少见。 “你们这一大早的跑出去干甚。”岚风迷惑不解,“不是说好的夜袭王爷府么。” “我们两个先去熟悉熟悉地形。”若旭道。 “那倩儿你呢,一大早去哪里劫富济贫。” “笨呢你,那有钱的主儿是说找到就能找得到的,我不得提早下手。”倩儿白了一眼岚风,然后又冷冰冰的盯着素骨,“我要是师父,宁可一个人一辈子也不会要你。” 素骨原想回她一句,想想还是作罢了,没有言语。 “那都走吧,忙好自己的一摊事,晚上回来喝庆功酒!”岚风跟若旭,泽昀他们拍打了两下,又推搡了一把倩儿,“还有你,一会儿让你哥看见,小心挨骂。” 如此,倩儿三人便去了。素骨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道:“那这夜梵宫岂不是就剩下我自己了。” “对啊,考验你的时刻到了,小师弟,你可要看好家啊。”话音刚落,但听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沉沉传来,“走!别唠了。” “小师弟回见。”岚风朝素骨一个飞吻,与凌玄并肩大摇大摆的朝外走去。 素骨抱着小兔笼独自一人站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地面上拉出一道斜长的影子,他忽然觉得有点孤单,可又倍感踏实。原来众位同门都是这般为师父的。蓦然,他想起来三师兄,一大早的就没见他了,遂就朝三师兄的住处走去,想先跟他商量一下怎么取血。谁知,到了苏裴房门前,才发现大门紧锁,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素骨叹了口气,想,如今就自己一个闲人了。便静静的绕到师父的书房,喂了小鸟和小兔子,仔细的打扫起书房的陈设来。书案,椅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师父的气息,那抹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桃花香。 那些从小镇上收集回来的玩赏被师父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架里,此刻它们安静的沐浴着旭阳,泛着淡淡的柔光,一切都那么安安静静,岁月静好。似乎所有从未曾改变。后背被太阳照得暖暖的,素骨在师父的椅子上坐下,手在扶手上轻轻的摩挲,很想师父,那种思念就若一缕缕阳光般潜入心间。 他想去看看师父,哪怕只是在山洞外面转一转。 整个夜梵宫陷入从未有过的安宁,师父的桃林仍旧灼灼其华,想,过不了多久,那些桃花就该谢了吧。素骨朝后山走去,随着路途的渐渐遥远,周边的景致也开始悄然变化,不再那么明亮,阳光被浓密的树叶遮挡起来,偶尔有一两束透过叶片的缝隙洒落在地上。 在遮天蔽月的参天古木后,是昆仑山连绵不绝的山脉。山脚下方有一处山洞,终年不见太阳,石头缝里布满墨绿色的青苔。山洞的石门天衣无缝般镶嵌在整座山壁上,浑然天成。 素骨在石门前立住,静静的望着岩石久经岁月沧桑后留下的痕迹。 风过,林叶沙沙作响,却显得此处更加幽寂。 师父就在里面吧,他此刻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站在外面。 素骨将手轻轻的覆在石门上,感受着从那岩石深处渗透出来的寒冷的气息。 然后,他沿着石壁缓缓的坐下,背靠着上面,仰起头遥望湛蓝无边的天空。 好静。静得可以忘却所有俗世的烦忧。 如果有一天,他可以与师父静静的安守于此,是不是也是种幸福呢。 第八十章:扮女人 虽然很孤单,可离得师父咫尺之遥,让素骨心里很安宁。就这么,靠在那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很绵长,直到一声呼唤将他唤醒:“小师弟——素骨——” 素骨蓦然睁开眼睛,是二师兄的声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师兄,我在这——”他站起来将手竖在嘴边回应道。 须臾,便见到二师兄风骚摇摆的身影,后面跟着一脸乌云的大师兄。 “你怎么跑这来了,害得我们好找。”岚风有点抱怨。 “我来看看师父。” “什么?!你进去了?” “没有,就在外面呆着来着。” 岚风无奈状的抿了下嘴,“你可真有瘾,找你有事,过来说话。” “就在这说呗,又没别人。” “你傻呀,万一让师父听到怎么办。”岚风说着朝山洞的方向瞧了瞧,满眼谨小慎微。 “师父不是闭关了么,怎么会听见。” “说你傻一点没冤枉你,师父是闭关,又不是……”岚风凑近素骨低声道:“师父他老人家的耳朵尖着呢,咱们就站在这说话,他指定能听见,你说是吧,大师兄。” 凌玄没言语,阴沉的点了点头。 素骨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跟着岚风还有凌玄匆匆的离开了山脚,往夜梵宫后花园走去。 “什么事啊,二师兄。” “正事!”岚风义正词严,朝凌玄使了个眼色,“大哥,你告诉他。” 大哥……这都什么称呼啊……凌玄也没反驳,貌似还挺受用,“你说吧,谁说不一样。” “你说不显得有权威么。”岚风笑了笑,扇了扇手里的折扇,“是这样小师弟,今晚要麻烦你出趟山了。” “我?我去能做什么。” “能做的多了,而且非你不可!”岚风说着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叠起双腿,神经兮兮的,“我跟你大师兄都打探好了,今晚,就在今晚!琉刖要给他的妃子过生辰,大摆筵席,我们就趁机混进去。” “哦,那我……”素骨还是不大明白,将目光下意识的投向凌玄。 凌玄道:“说关键的!” “是,大哥。”岚风嘿嘿一笑,“是这样,我们呢,本来吧没想找你,想让你在宫里好好呆着,可呢,这个事儿还非得你上不可,素骨,我的小师弟,你今晚就勉强一下,扮回女人如何?” “扮女人?我不扮!你们怎么不扮!”素骨一听就急了。 “吵吵什么!又没让你真变成女人,看把你吓的。”岚风信誓旦旦的道,“我俩要是行,还找你干甚。” 凌玄这时插了句道:“我俩五大三粗的,怎么装女人。” “没有啊,你们俩挺苗条的。”素骨上下打量了一下凌玄与岚风,确实玉树临风,身材没的说。“我看二师兄扮女人最合适,因为气质就很风骚。” “小师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滴。”岚风斜了他一眼,讪讪的道:“素骨,你就说吧,你究竟愿不愿意为师父赴汤蹈火,这还没让你把自己真膳了呢,就是让你真挥刀自宫,为了师父的幸福,你甘不甘愿?!” “这话貌似是我问过你的吧。”素骨无可奈何的用余光抹了岚风一下,“好……吧。” “这不就结了,早这么痛快,还用我废这么多唇舌。”岚风说着站起身,拍了拍凌玄的肩道:“我跟你大师兄今晚就屈尊给你当保镖,怎么样。” “……”素骨撇撇嘴,“可我没衣裳。” “这都不是事儿,咱夜梵宫最不缺的就是钱,买就完了。”岚风说着又神情严肃的望着他道:“不过小师弟,你可千万不能当儿戏啊,胜败在你一举。” “要我都干些什么。”素骨茫茫然道。 “跳舞你会吧。” “不会。” “怎么连个舞都不会跳,这几年王爷府你怎么混的。”岚风甚为挠头的样子,看了看凌玄道:“大哥,咋整。” “教呗!”凌玄也挺闹心,“这还赶趟么。” “那舞剑你总会吧。”岚风又道。 “那个还可以。” “妥了!妥妥的了。”岚风笑逐颜开,“就舞剑!还有就是,你的嗓音得变变,尖一点,细一点,女人一点,来,试试。” “试什么呀!我不会。”素骨有点郁闷。 “什么不会,怎么能这么粗声粗气的,一点不淑女,要这样。”说着,岚风腰肢一扭,做了个兰花指,妖妖的道:“死鬼,人家不会啦。” 噗……凌玄和素骨同时呕吐状。素骨捂着嘴道:“我就说,二师兄扮女人最适合了。” 第八十一章:师兄们的化妆术 岚风自己也忍不住笑,扇了扇风骚的折扇,“师兄我这不是为了教你么,我这一来二去的做出多大的牺牲,要是师父看到我这副死德性,想必以后都不认我这个徒弟了。” “那师父要是知道我扮女人,还娘娘腔,还不得把我逐出师门呐。”素骨撇嘴道。 “没事没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师兄知。”岚风呵呵一笑,“我们是不会告诉师父滴,小师弟你且放宽心。”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跟个女人似的。”凌玄有点不耐烦了,“我看素骨说的也有道理。” “大师兄,你不好这样的吧。”岚风叹了口气,顺手将腰间的宝剑掷给素骨,“接着!先练练。” 说罢,他与凌玄便落座在石凳上,一脸闲适的望着素骨,那样子仿佛在欣赏一出梨园好戏。素骨接过剑,舞动了几下,但听岚风一边道:“不行不行,太生硬了,柔一点,软一点,腰,重点在腰!”说着,他又亟不可待的站起身,拿过宝剑道:“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不得不说的是,真把素骨看得目瞪口呆。他委实有点想不通,二师兄这样一个大好人才放在这,为何非要自己男扮女装。 一来二去,素骨总算舞的有那么一点意思了,凌玄看了看天色道:“不能再耽搁了,我们这就上路。”顿了下,“对了,素骨,你说话注意点。” “什么?”素骨不解。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千万别说漏了,什么,什么,一天到晚就会问什么。”凌玄总是一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模样,径自朝夜梵宫外走去。 “注意嗓音,细细的,尖尖的,柔柔的,懂了?”岚风叮嘱道。 “知道了,烦人。”素骨白了他一眼。 如此,他们三人上了一辆堪比皇亲国戚般豪华的黑色马车,也不知岚风从哪淘弄的。路过集镇上时,他们到成衣铺子给素骨选了件云裳,风情千般,淡淡的紫色轻纱,仿若空谷幽兰,又买了些胭脂水粉,不过这可难倒了岚风和大师兄。没一个人会化妆容,素骨望着那些红红粉粉的东西也一头雾水。 眼看着离王爷府越来越近了,岚风一急道:“让我来!”遂拿起胭脂就往素骨脸上抹,忙乎了小半晌,举起铜镜子一照,素骨差点没被自己吓死,“二师兄,如此,不如不画了。” “我看也是。”一旁的凌玄冷沉道:“我试试。” ……不是吧,总感觉大师兄还不如二师兄呢。大师兄招招下手阴狠,拿着胭脂就往素骨双颊上一顿猛戳,戳得素骨的脸生疼,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大师兄,我这是脸……” “怎么了!”凌玄皱着眉,“麻烦!” ……素骨憋憋屈屈的,总算是画完了,举起镜子照了下,真是非同凡响,比二师兄画的还难看。“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最后,素骨只为自己涂了一层淡淡的妆容,再望镜中的自己,真的有种颠倒容华之感。岚风一边悻悻焉:“怪不得师父看上你,还是有些道理的。”说着,他又拽了拽素骨的头发,“散开散开,风尘点。” “一会儿进去,你的任务就是把琉刖灌醉,知道么。”凌玄冷声道。 “可我的酒量不如他的。”素骨道,有些担心。 “不如也得如!”凌玄横着他道。 素骨就低头不做声了,大家都是为了师父,咬牙硬上吧。 凌玄侧目看了看他,貌似觉得自己话说的有点太无情了,遂道:“七分醉就行,只要他有点晕晕然就可以。” “对对对,小师弟,浅醉微醺懂么。” “哦,然后呢。” “然后我跟你大师兄就去偷他的佩剑啊。”岚风转了转眼睛,斜瞄着素骨嘶了一声,随后对凌玄道:“大哥,你看必要的时候,要不要他做点小牺牲。” “牺牲什么!要是师父知道了,还不打折你我的腿!” “嗯,大师兄言之有理。” 素骨一边默不作声的听着,一句话也没说,他当然明白岚风话里的含义。那种朦胧的似进似退的渴望曾一度缭绕在他的心底,跟了他那么久,他们从未有过一次亲密的缠绵,若说他没想过,他不想得到,那是假话,可如今,当他想起来师父,就会莫名的一抹心酸,素骨不知缘何自己一想到师父就会毫无缘由的忧伤,那明媚的忧伤逆流成河。 师父嘴角淡淡的微笑,温润的话语,对他的怜惜,令他无法在做他想。 第八十二章:混入王爷府 “傻了,发什么呆。”岚风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素骨,“眼看着就到了,赶紧把东西塞进去。” “非得塞么。”素骨看着手里的那两个圆鼓鼓的透明胶质状的物什,心里一阵翻涌。 “废话!你不塞怎么装女人,难不成你还有天然的?”岚风不由他推拒,抄起二物就往素骨的胸前猛塞,一边塞还一边质疑,“大哥,你说是不是有点小。” “小也没办法,将就吧。”凌玄斜了一眼,“再说他这么瘦弱,弄的太大了不好。” 岚风就笑,目光赞赏的道:“大师兄你总能说到点子上。” 素骨忽然发觉自己要重新认识凌玄了,重新给这位不苟言笑的大师兄定位了,他在师父面前与此时此刻何止是判若两人,简直是霄壤之别。 “眼睛!”岚风蓦然一拍额头,“得给他的眼睛换个色儿。” “可你我都不会易容之术。”凌玄皱了皱眉。 “要不去附近的药铺看看,能不能临时对付下。” “那你们俩呢,就这么进去,不一眼就被琉刖认出来了。”素骨有些担忧。 “我们俩当然不能就这么进去了,也需要化下妆。”说着,岚风从身侧的小包裹里拿出了两柄胡子,递给凌玄一副道:“来吧,大哥。” 素骨不禁汗颜,低声道:“你们两个这是要装大叔么。” “爷爷!装叔算什么。”岚风贴上胡子,捋了捋哈哈一笑,“跪地叫爷。” “去死你。”素骨感觉胸前那两个东东特别难受,他只要轻轻一动,就仿佛要掉出来一般,未免有点不放心,讪讪的看着岚风,“它们不会突然掉地上吧。” “不会。”岚风说着在他的胸前使劲的拍了两下,“塞住,夹紧!” 惹得凌玄一边沉声低笑,素骨翻了下眼睛,不禁想,若是师父知晓他们俩这般三教九流,会不会倍感失落…… 不过话说回来,既为江湖之中,本就是三教九流之辈。洋洋洒洒,只愿逍遥天下。 “你们等着,我下去买点药剂。”岚风说着跳下马车,朝一家药铺走了进去。须臾,便握着一小瓶紫色的药水出来了,跳上车兴奋的道:“这就叫车到山前必有路,来,师兄给你点上。” “喂喂!”素骨连用手遮挡,“什么呀,就往我眼睛里弄,不会把我弄瞎了吧。” “瞎什么瞎!你瞎了师兄赔你一双眼睛还不成,手拿开!” 岚风探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将紫色的药水滴进了素骨的眼睛里,素骨直感觉眼底一阵轻微的刺痛,火辣辣的,就抬手去揉,被岚风一下拨开,“别动,闭一会儿。” 素骨的眼泪都淌出来了,闭着眼,心里有点小恐惧,“二师兄,我的眼睛好难受。” “不难受才怪,想变颜色那么容易呢,你当我是师父啊。”岚风用手擦了擦他的脸,柔声细气的道:“小师兄乖,再忍一会儿。” “我没事。”素骨顿时就无语了。 “行了,睁开吧,给师兄看看。” 素骨睁开眼睛,视觉上倒是没什么影响,眨了眨道:“好了么。” “漂亮!”岚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用力的一拍素骨的肩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着,看向凌玄,“你看呢,大哥。” “是不错。”凌玄难得的肯定了一番素骨,“眼睛和衣服的颜色很衬。” 如此,他们三个彻底的打扮妥当,凌玄和岚风又紧了紧胡子,要是一不小心掉下来可就不好了,素骨也塞了塞胸,确保万无一失,苍穹繁星点点,好一个晴朗的夜晚,华丽的黑色马车款款的朝王爷府驶去。 还未到王爷府跟前,远远的便传来一阵婉转缥缈的鼓乐之声。旋律悠扬,时高时低,仿若清泉流过山间,又仿若细雨打在湖面。通往王爷府的开阔大道上,不时有各种华贵的车辆疾驰而过,看样子都是来参加琉刖的宴席的。 “我们如何混进去。”素骨低声道。 “混?”岚风捋着胡子一抹嘲讽,“就凭咱们三兄弟如此仪表堂堂,倾国倾城的还需混么,进去就是。” “可我们没请帖啊。”素骨又道。 岚风不耐烦了,对着凌玄道:“大哥,你说师父怎么就相中他这么个不开窍的东西。” 凌玄没做声,目光如刀锋般落向王爷府的一派纸醉金迷。 想要盗得琉刖的佩剑谈何容易,纵观天下,除了师父,再无谁的武功能在琉刖之上,就是他,也逊其三分。在凌玄沉思之时,素骨也看向了那袅袅笙歌之处,那缕熟稔而又陌生的气息如条条丝缎般向他的心底蔓延,曾几何时,他就住在这里,与那个人朝夕相对。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的心中未免略过一抹深深的怅然若失。 第八十三章:曾几何时 他现在,过得应该很好吧,他一直都过得很适意,很富足,总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权力,似乎天下就没什么他琉刖得不到的,而自己,竟然在各自天涯后,又被他说成是在意之人,真真可笑至极。 近了,便听到来客的道贺声,无外乎是祝琉刖的宠妃愈发美妙动人之类的话。 人群中,他隐隐的望到一缕熟悉的身影,是他。他今晚打扮得可真华贵,皇亲国戚,荣华一身。正在和来往宾客客套,而转瞬,那个人影便又消失在一片人海中。 “走,我们进去。”岚风瞧准时机道。 素骨忙收敛好纷乱的心神,腰佩三尺青锋,随凌玄与岚风朝王爷府的大门走去。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再熟悉不过,那种扑面而来的酸楚让他几乎无法自持,遂连忙深吸口气。 不知今日是琉刖哪个宠妃的华诞,办得如此排场,如此华美,处处金碧辉煌,流光溢彩。想必他一定是很宠她的吧。因为来王爷府的客人过多,并无守卫一一过目,他们三个就随着人潮混了进去。在一处不大显眼的角落处落座,岚风小声的对素骨道:“小师弟,你怎么心不在焉的,集中精神!” “唯恐他此刻心猿意马吧。”凌玄忽然不动声色道,眉宇间一抹冷嘲。 素骨没做声,他伤得他那么深,断了所有念想吧,不是对自己说过的,一切皆是浮梦一场。可此刻就坐在这王爷府中,那个人就在眼前,周遭的环境仿然如昨,他却如何也静不下心。六王爷府奢华绝伦,堪比皇宫,琉刖是几位王爷中最得势的一位,在朝廷更是权倾一方。他有的是手段,又极精通人际,更加之几年前娶了当朝大将军的千金,权势愈然不可一世。 可今日,却不是给他的那个侧妃过生日,是一位素骨从未见过的,姿容娇艳的宠妃。 大殿的正位上,琉刖一席华服,风神俊朗,身边依偎着如花美人,真真一双神仙眷侣。素骨冷冷的望着,怎么没见当年那个云锦的影子,莫不是被琉刖冷落了吧。这么想着,他忽然就在心底笑了。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不停的有客人给琉刖敬酒,场面很是热闹,当然了,琉刖也收了不少的礼金,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由下人往里抬。 人头涌动,琉刖当然不会注意到素骨。他兴致正好,与朝廷的同党推杯换盏,奇怪的是,琉刖虽为武林中人,可今日来参加宴席的却不见一个江湖人。 想必堂堂六王爷是不屑与江湖中人为伍的,除了他们的师父以外。 琉刖找师父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呢,素骨不禁暗自思忖。这时,岚风低声对他说:“素骨,一会儿你就上。” “什么?我就这么……上去?” “废话,那你还想让琉刖列队迎接啊。” “不会太突兀了么。” “要的就是这种惊艳全场的效果,听我的没错。” “那你们呢。”素骨看了看岚风,又瞧了眼一边的凌玄。 “你总惦记我们干嘛,干好你自己的事!”岚风满脸的不耐烦。 “你放心,我和岚风会暗中保护你的,如果琉刖一旦有什么动作,我们会下手的。” 凌玄说完,朝岚风使了个眼色,他们俩起身往外侧走去。然后,便靠在大殿四围暗红色的柱子上冷眼观望。不是吧,他们就这样把他一个人扔着了,这百十来号人的宴席,要他怎么就冲上去舞剑?素骨握紧了下腰间的佩剑,转了转淡紫色的眼眸,可也没想出什么好折子,看来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所有人都笑逐颜开,在这荼靡的夜色下,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坐在角落里的一身淡紫云裳的“少女”。素骨缓缓的站起身,与此同时,岚风与凌玄的目色也变得冷锐起来。 大殿内一派欢歌笑语,琉刖将佳人搂在怀中,捏起一颗葡萄温柔的递到她红润的嘴边,宠妃嫣然一笑,朱唇微启,衔住那粒葡萄,千般妩媚的一笑。 这一幕看在素骨眼中,却如万针穿心般痛楚,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温存的与自己缠绵。下意识的,几乎是没做任何考虑的,素骨顺手扯下颈间的项链就朝琉刖的方向掷了出去,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如此准,如此狠,力道如此精绝。 第八十四章:十指相扣,绕指柔情 颗颗莹润的珍珠若利刃般直直击中宠妃的下颌,顿时鲜血直流,珠子纷纷落在地上,偌大的殿堂内刹那鸦雀无声,所有人皆向他这边望过来,有的人手里还举着酒樽,就那么如定格般悬在半空,有人的嘴里塞着美味佳肴,顿时停止了咀嚼。琉刖也朝这边望过来,目光锋利如刀,然后他一把将掩面而泣,惊慌不定的宠妃推到一边,沉着脸向素骨走来。 素骨蓦然就笑了,笑容破碎冰冷,冷过那九天月华。 这许多时光过去,你我终于又面面相对了。 你可知,我又一次站在了你的面前,而你,仍不知我是谁。 随着脚步的逼近,琉刖眼底的神情变幻莫测,从最初的寒彻愤怒变成有些游移,最后却是愣住了。“你是何人。” 琉刖没有想众人所想的那样大发雷霆,或干脆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于死地,而是一字一顿的问了这么一句。 “小女子无缘。”素骨淡淡道,却是高傲的仰起下颌,这次,该我傲气一次了,一直在你的面前,我都是那般卑微。 “无缘?”琉刖转了下眼眸,“怎么从未见过你。” “王爷自是没见过我的,王爷身边美女如云,又怎会留意到我。” 琉刖微微眯了下眼睛,“你为何对我的妃子出手。” 素骨一笑,“若非如此,王爷又怎会站在我的面前,与我说话。” 琉刖就笑了,非但没有责备他,反而道:“天下想引起本王注意的女子何止千百,不过你的手段是最狠的,也是最有效的。” 大殿内,所有宾客皆用一种迷惑不解的眼神望着他们两个。 素骨冷冷的勾了下唇角,“小女子听闻今日是王爷宠妃生辰的好日子,特来此为王爷与贵妃祝寿。”言罢,拿起腰间佩剑,“无缘愿为王爷舞剑一曲。” 琉刖挑了挑眉梢,“好。” 遂,他向后退了几步,给素骨让出位置,见状,珠帘后的乐师连忙凑起了鼓乐,乐曲低婉中透着说不出的力道,确为一首好曲子。 素骨双手倒卧住剑柄,向场内的众人微微一鞠,“无缘献丑了。” 雨落飞花,霓裳清扬,似醉似梦,只舞得看的人与舞的人都如梦如幻般迷醉。琉刖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位十四五岁的少女,缘何那般熟悉,眉宇间的神情,手上的动作,和那个人好像,回眸刹那,惊鸿一霹,顾盼生辉,而那眉目间却始终缭绕着一缕缕挥之不去的悲伤,即使在这千人同欢的宴席,即使在这晴朗的夜晚,那抹忧伤如烟似雾,袅袅不散,看得人心里一丝悸痛。时光流转,你还记得么。 我都记得,只要你还记得。 素骨在心底默默无语,如今,我不再是你的人,如今,我们成了敌人。 宿命的轮盘上,谁也无法笃定明天。 一曲毕,现场仍是安安静静,所有人仿佛都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只等着那人的下一个缭绕如烟的舞姿。 收了剑锋,素骨站定,一笑道:“望王爷喜欢。” 琉刖也若方缓过心神般,随后轻轻击掌,“好!本王还从未见得将剑舞得这般出神入化之人,重重有赏!” 大殿的柱子旁,两个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随即,那两位戴着胡子的老者便悄然不见了。 琉刖上前一步,风度翩翩的道:“姑娘,这边请。” 素骨黯然垂眸,想,这就是你所谓的心有所属么,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谢王爷赏识。”他款款跟随琉刖朝正位走去,那边妃子用白色丝绢手帕捂着嘴角,却见琉刖领上来另一个女人,顿时怒火万丈,可她怎敢违了琉刖的意思,眼睛里燃点着火焰,脸上还不能动一点声色,只能附和着道:“这位姑娘的剑舞得可真好,却不知灵儿怎么得罪了姑娘,出手伤我,要知道我可不是习武之人,身子又不好,这一下……” 琉刖冷冷的横了她一眼,那目光冷若对素不相识之人,沉声道:“宣太医,带灵妃去诊治一下。”就再没说别的。这便是他,琉刖,一个时而温存时而绝情的男人。端的是令人那般魂牵梦绕。素骨缓缓落座,扫视了一番大殿,不知二师兄和大师兄去哪了,想必该隐伏在琉刖的寝宫附近,接下来,就要看他的酒量了。 十指相扣,绕指柔情。 当他轻轻的握住他的指尖,往事如潮,呼啸而至。 素骨连忙缩了下手,他必须要掩饰心底的情绪,将它们好好的尘封起来。 因为,在这个世上,已经有另一个人思自己念自己了,他不能负了那人。 第八十五章:繁华过后,山河永寂。 “无缘姑娘,本王赐你一杯酒。”琉刖见他有些闪躲,便松开他,倒了杯酒,递于他手上道,说着又举起自己的酒樽,“来,你陪本王满饮此杯。” 素骨什么也没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香醇的玉液琼浆,此刻在他的口中却是那般辛辣,苦涩。见他如此痛快,琉刖显然心情大好,已经将方才的灵妃抛之脑后,又斟满,素骨丝毫没推辞,与他干了一杯又一杯。 在酒精的作用下,心底某个地方渐渐脆弱起来,柔软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酒不醉人人自醉。三分酒意,更是人面桃花。直看得琉刖一阵心动,不自觉的搂过素骨纤细的腰肢,将他揽入怀中。一切的感知那般熟悉,素骨蓦然侧目看向他,目色冰冷,欲含千般流转,沧海携云去,碧落九天时。 可琉刖明显根本一点事没有,倒是他先醉意朦胧了,这怎么行。好在素骨之前喝了血渊的那瓶神药,运足内力,还可以保持清醒。于是,他主动举杯道“王爷,无缘敬你一杯。” “好好,本王喝。”琉刖很受用,举杯就干了。 素骨记得大师兄说只要让他稍微有点晕晕然就行,若论酒量,自己委实不是琉刖的对手。 就这般,他们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琉刖也有些醉了,眼底的神情愈发迷离起来,微微眯着狭长的凤目盯着素骨低语:“无缘姑娘,你为何叫这么忧伤的名字。” “忧伤么,我不觉得。”素骨一笑,恰似千帆过尽般的沉寂,“繁华过后,不过是一场山河永寂,谁又记得谁呢?缘深缘浅,路长路短,看过,就好。” 琉刖半晌没做声,就那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你知道,本王为何没责罚与你么。” “无缘不知。” “你可知,你出手伤了我的爱妃,知道么,嗯?”琉刖说着,用指尖轻轻的划过素骨的脸颊,声音一抹微醺道:“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是么,不知无缘像何人。”素骨静静的道。 “像,本王曾经喜欢过的一个人。” 时光瞬间凝固,世界仿若一片死寂。喜欢,喜欢过。曾经。 素骨笑了笑,“王爷,你喝醉了。” “就这点酒,本王是喝不醉的。”琉刖说着又将他往怀里搂了搂,“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素骨没动声色,眼角瞄向琉刖腰间的青锋,好一把宝剑,即使剑在鞘中,仍是能感觉到那抹肃杀之气,隐隐寒光。为了师父,他违了心意又如何,遂他顺从的往琉刖怀中靠去,眸光流转的含情脉脉的望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琉刖是怎个明解风情之人,搭在他腰间的手蓦然向上挪了挪,在素骨胸侧揉了一下,不轻不重,却差点没把素骨吓死,这万一要是被他发现了,那还了得,遂赶紧握住琉刖的手道:“王爷,这里人多。” “呵呵。”琉刖笑的风流,“那你就随本王去寝宫如何。” 语落,琉刖便与素骨相拥着朝后方奢华的寝宫走去。众目睽睽之下,琉刖丝毫不在意他人目光。这就是他,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行我素。或许,也正因为这点,素骨才对他深深迷恋吧,他是个薄幸名狂的男人,却拥有傲视群雄的魄力与胆识,狂野与不羁。 就如掠过荒野的风,不留痕迹,却令人深然眷恋。 琉刖的寝宫还是那时的模样,每一处陈设,都透着一抹熟稔。沿着寝宫的路上,设有很多守卫,各个全副武装,身手不凡。刚一进宫中,琉刖就亟不可待的将素骨按倒在床榻上,作势就要去扯他的衣服,素骨连忙按住胸口,推住他的肩道:“王爷,你别着急。” 琉刖在他的臀上捏了一笑,热辣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道:“我要是到了这种时候还不着急的话,就不是个男人了。”琉刖根本不由他分说,一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撩起他的裙角,就向上探去。 素骨心里都不禁一阵战栗,怎么办,如此下去,不出片刻便会露馅…… “却不知王爷曾经喜欢过何人。”他仓促之间,问道。 说到此,琉刖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勾了下嘴角,目光掠过素骨的脸颊看向别处,“和你不同。”语落,他又低头看向素骨道:“他是个男孩子。” 素骨垂下眼眸,看来自己扮成女人还真是天衣无缝啊。 第八十六章:炽热 “嘶。”琉刖蓦一皱眉,一缕迷惑的道:“无缘,你的眼睛怎么会是紫色的。” “啊,其实也不是紫的了,为了搭配这件衣裳,弄成了紫色的。”他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不周。“原本是黑色的。” “是么。”琉刖眯了下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原来眼睛的颜色都是可以改变的,本王真是少见多怪了。” “嗯,不过是暂时的,也就几个时辰罢了。”素骨又圆了下。 “这样。”琉刖又开始在他的身上摩挲,“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的眼睛是灰色的,不过他不是用了什么药,是原本就是那种颜色,很美。” 素骨就笑了,说不出什么况味,带着一丝嘲讽,“没想到堂堂六王爷还有这个癖好。” “有何不妥?”琉刖却反问道,“只要本王喜欢。” 素骨觉得若是大师兄他们再不下手的话,自己就要被琉刖吃定了,那一切都完了。遂他一转眼眸道:“王爷此时还带着佩剑,无缘有些怕……” “呵呵,本王忘了。”琉刖的手扶了一下佩剑,并没有马上卸下,而是问道:“不知姑娘的剑法是在哪门哪派学的。” “王爷真会说笑,无缘哪里学过什么剑法,不过是平时闲来无事随便耍耍。” “呵。”琉刖只是笑了笑,整个人欺身上来,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腰间的佩剑卸了下去,放在了身边,随后低低的带着浓浓的暧昧道:“这回你不怕了吧,嗯?” “好,好多了……”素骨心急如焚,二师兄哪去了! 寝宫之外,王爷府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荼蘼之中。月色照不到的地方,两个人影如风般穿行而过,所到之处只见守卫纷纷倒地,悄无声息。 岚风一把折扇掩住半张脸,朝凌玄递了个眼色,凌玄从衣襟里翻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洒在横七竖八的尸身上,须臾,但见那些染着血迹的尸体便化为缕缕白烟,最后消失乌有。 旋即,他二人便向寝宫里行去。 这边素骨已经抵挡不住,勉强招架,琉刖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来真的,炽热的吻纠缠在他的唇瓣,令他心乱如麻。彻骨的悲凉。没想到,今时今日的他们却是以这样的场面相见,以如此的容颜相对,又是以这样的方式缠绵悱恻。 就在琉刖的手向他的腿间探去之时,电光火石的瞬间,一柄梅花飞镖嗖嗖的刺了过来,琉刖太专注于身下之人,也无戒备,暗器刺进他的后脖颈,他闷哼了一声,便晕倒在素骨的身上。 素骨长舒了口气,这时才见到凌玄与岚风闪身进来。 岚风抄起琉刖的佩剑,对着素骨急急道:“还愣着干甚!走!” 素骨这才缓过心神推开身上的人,怔怵的望着昏厥过去的琉刖,隐隐的竟生出一缕莫名的痛楚。岚风使劲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道:“怎么!?心疼了,那你留下来好了。” 素骨没作声,最后冷冷的,又似是生生割舍般的看了琉刖一眼,头也不回的跟着岚风二人风一样离去。此番毕然在江湖与朝廷掀起轩然大波,用岚风的话说就是,让你我拭目以待。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那人的气息还残留在他的唇边,每一寸肌肤仿佛都被灼伤般痛。他本想问问二师兄,琉刖会不会死,但最终只是沉默。 夜空如洗。岚风摆弄着琉刖的佩剑,心情大好,他顺着剑锋一路向上拂过,不禁感慨:“果然是把好剑!” 凌玄看不出任何高兴的情绪,仍是沉着一副棺材脸,素骨就纳闷,这世上是有何事能让大师兄心满意足,喜上眉梢的呢,貌似是没有。他忙不迭的掏出胸前那两个圆鼓鼓的东西,扔在一边,又那丝帕擦了擦脸上的妆容,总算是松了口气。 岚风扯下胡子,顺着车窗就撇了出去,遂看看凌玄道:“大哥,你戴胡子上瘾啊。“说着,一把将凌玄下巴下面的胡子给拽了下去,凌玄捂住下巴嘶了一声,“轻点!” “嘿嘿,下次的,下次师弟一定会轻轻的,轻轻的~”岚风捂着嘴哈哈大笑。 “想死你!”凌玄被岚风开了玩笑,脸色更阴森了。 岚风又转向素骨,拍了拍他的肩道:“小师弟,此番你功不可没,若不是你使出美人计让琉刖那家伙意乱情迷,我和你大师兄又怎能这般轻易就得手。” “……”素骨横着他,道:“什么美人计,不会用成语就别用。” 第八十七章:南瓜脑袋,笨! “本来嘛,我看琉刖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小师弟,你还真有魅力啊。”顿了下,岚风道:“今夜咱们夜梵宫也大摆筵席,庆功宴!” 凌玄一边沉默,半晌沉声道:“不出明天,琉刖就会找上门来。” “找呗,天南地北让那个孙子找去吧!”岚风摸着那把华贵的宝剑,神色甚为得意,“谁看见我们去了王爷府,他有什么证据。”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要赶快行事。”凌玄沉吟了下,“估计琉刖此刻还昏迷在寝宫呢,王爷府上下的人都以为他跟舞姬去亲热了,恐怕是不会有人那么不识相这个时候去打扰的。” “大师兄你就是高!”岚风朝他竖了竖拇指,“他寝宫边上的守卫全被我们干掉了,就让他自己在床上躺着吧,哈哈。” 素骨闻言,却没搭话,一边默默的。岚风很快就发现了他情绪的异常,一双桃花眼满目流光的道:“小师弟,你不会是担心六王爷了吧。”说话的时候,他还故意加重了六王爷三个字。 “瞎说,我才没有。”素骨默默的道,遂看向车窗外,夜风吹进来,他似乎瞬间清醒了许多,“何时去夜袭皇宫。” “这个……”岚风看看凌玄,“大哥,你说了算。” 凌玄斜睨了岚风一眼道:“我跟你说,你现在这么叫我行,但在师父面前,你可千万仔细。” “放心吧,在师父面前,你永远是我的大师兄。” 凌玄有点不放心的瞅了他几秒,道:“依我看,夜袭皇宫之事最好找别人去办,琉刖若是来夜梵宫理论,我们就想办法拖住他。然后,实际动作的另有其人。” “大哥这是为何?”岚风一抹不解,“那岂不是给了琉刖不在场的证明?” “岚风,你何时也跟他一样笨了。”凌玄不耐,“做事动动脑子!” 岚风皱着眉想了大半天,还是摇了摇头,“老弟还是不懂嗳。” “不在场?谁能证明他不在场?”凌玄冷笑,“此番琉刖的王府被袭,你认为他会到处声张,唯恐天下人不知么?” “不会。”岚风道。 “他会拼命的将这件事压下来,然后暗自在江湖上打探,也就是找我们算账!” “可这跟叫别人去夜袭皇宫有何关系呢?” “笨死!”凌玄显然已经毫无耐心,“琉刖来找,若你我都不在,那岂不是给了他话柄,我们就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在这等着他,省得事后他找师父说这说那,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琉刖我们是不当回事,可师父呢,难道你连师父也不怕了么。” “怕。”岚风一脸诚恳,“那是怕怕。” ……素骨黑线,凌玄恨铁不成钢的叹气,“而且据我估计,琉刖来夜梵宫也不会大张旗鼓,他恨不得天下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这轩辕堂堂六王爷颜面何在?”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夜梵宫门前,他们便下了马车朝宫内走去,偌大的宫中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倩儿,苏裴都没回来,四师兄五师兄此刻该在王爷府。这回可够琉刖受得了,自己刚刚招人暗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必他刚苏醒过来,整个府邸又要掀起轩然大波。 三人来到议事堂,岚风问:“那不知,找谁去替你我夜袭皇宫,要知道,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这个。”凌玄若有所思,“我觉得,有一人一定十分愿意出手相帮。” “谁?” “血渊。” “然。”岚风一点头,看向素骨,“小师弟,你又有活干了。” “我?”素骨有些为难,“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去找血渊吧。” “就是你了,这里面就属你最招他待见,再者,他不还有小辫子握在你手里么。” “什么小辫子。”素骨迷惑。 “你才是最笨的,二师兄甘拜下风。”岚风颇为惋惜的神情看着他,“人长得这般俊秀,脖子上却顶了个南瓜,哎。” “你再说我不去了!” “他要是不帮你,你就把他给你出馊主意这事儿告诉师父。” ……“我已经告诉师父了。” …… “你去就是,血渊会出手。”凌玄笃定的道,“他跟师父的交情可不一般。”顿了下,“而且血浮屠弟子众多,在夜袭皇宫这件事上比我们有优势,再者,血渊最爱干这等逆天的事了。” “那好吧,我何时去。” “现在!” “哦。”素骨这椅子还没坐热乎呢,“那几时行事?” “明晚。” “知道了。”素骨站起身,“小师弟这就去。” 第八十八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去吧,路上小心。”凌玄破天荒的关心了他一句,真是令人感动涕零啊…… 踏着朗明月色,素骨一人一骑,启程去往血浮屠。血浮屠距离夜梵宫有一段路程,快马加鞭也要走上七八个时辰。岚风不大放心,将自己的剑给了素骨,一直把他送到山路的岔口,指着北侧的一条路道:“沿着这条路,一路向北,知道了么。” “嗯。”素骨勒了勒马缰,对岚风道:“你且回吧,二师兄。” “千万别拐弯,记住没?” “哎呀知道了,我又不是路盲。” “哎你这智商二师兄委实放心不下。”岚风抿着嘴瞅了瞅他,竟然有点恋恋不舍的味道,“小师弟,路上一定要仔细,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放心吧,素骨走了。”说罢,他绝尘而去。 岚风回去殿内,凌玄正在不动声色饮茶,见大师兄如此,他就笑了,“大哥,想什么呢。” “没什么。”凌玄没搭理他,兀自看着某个地方出神。 “大哥,这也没外人,咱兄弟俩聊会儿。”岚风在桌子另一侧落座,神情有点闪烁。 “有什么好聊的。” “聊聊师父呀。” “聊师父做什么!” 岚风诡秘的一笑,道:“你说,倩儿不会真去做师父的女人吧。” 凌玄原本举起茶杯的手忽然停在半空,“胡说八道!” “聊天嘛,你那么认真干什么,真没劲。” “呵。”凌玄冷笑,“你何时如此婆婆妈妈。” ……“师弟一直这样,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岚风仍是笑眯眯的,一点没有被打消积极性的意思,“大哥,这就咱俩,有啥说啥呗。” “我有啥好说的!我又不喜欢师父。” “一点也不喜欢?” “你脑袋锈到了吧!”凌玄瞪着他,“越来越没正经,开玩笑竟然敢开到师父头上。” “师父他不是不在么。”岚风嘿嘿一笑,拿过凌玄的茶就喝了一口,啧啧嘴道:“咱师父那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别说是女人了,就是男人看了也未免会动心。” 凌玄盯着被岚风喝过的茶杯,没动声色道:“听你的话,莫非你对师父动情了?” “我哪敢,再说师父他老人家也看不上我,倒是觉得倩儿有戏。” “呵呵。”凌玄笑得有点怅然,“可惜师父眼里根本没她,她不过是一厢情愿单相思。” “大哥,你说要是压根就没有素骨这一说,师父跟倩儿可能不?” “没有假如,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假设。”凌玄叹了口气,一想起他这个妹子未免有点犯愁,早已过了婚嫁的年岁,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成老姑娘了,“早在十年前,师父就已经对素骨动了心,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也是。”岚风点了点头,“枉了小师妹一片痴心。” “那也是她自找的,师父从来对她就没过那个意思。”凌玄眨了眨眼睛,“我只怕她会一时糊涂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 “我跟你说不就是这意思么,有空的时候你多开导开导倩儿,何必一棵树上吊死,要是哪天她真犯了混,对师父……恐怕悔之晚矣。” 就在这时,一缕泼辣的声音飘来道:“在我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岚风和凌玄相顾一笑,真是说到就到,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立马正襟危坐。 一抹靓丽的红色闪进殿中,倩儿一袭长裙,仿若一朵盛开在暗夜的妖艳玫瑰,手臂上绕着三尺红绫,盈步进来,直直走到岚风跟前,“二师兄,你可不地道。” “什么?小师妹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清?”岚风皱着眉头,凑近倩儿一些,“再说一遍。” “哼!”倩儿翻了他一眼,“我在外面就听到你们议论我与师父了。哥,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说我的不是。” “咳咳。”凌玄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事情办妥了?” “我凌倩儿出手哪有不妥之事。”倩儿说着朝殿外一挥手道:“给姑奶奶抬进来!” 但见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扛着两个大箱子走入殿中,重重的箱子撂在地上砰地一声,倩儿随手给了他们俩个一人几个银元道:“没你们的事了。” “多谢姑娘。”那两个壮汉接了银子便去了。 第八十九章:一窝坏蛋 倩儿上前一脚踢开箱盖,顿时满室生辉,金银宝器发出耀目的光芒,岚风不禁诧异,站起来道:“你这是抢了多少土财主啊。” “抢?二师兄真会说笑,我还用得着抢么,是他们心甘情愿送与姑奶奶的。” 岚风朝倩儿竖了竖大拇指,“小师妹果然厉害。” 倩儿坐到椅子上,翘起腿喝了口茶,道:“怎么没见那个小贱人。” “倩儿!”凌玄厉喝了她一句,“我说的话你都忘了么!” “切~”倩儿嘟囔着嘴,又不敢跟她哥哥顶撞,转而道:“你们得手了么?” “那是必须的。”岚风从背后抄过宝剑,在倩儿眼前晃了晃道:“小师妹看这是何物。” “好一把宝剑!快与我看看。”倩儿说着夺过岚风手中的剑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似是将信将疑道:“这便是琉刖的佩剑?” “除了他,还有谁能持得如此宝剑。”岚风转了转眼睛,一笑道:“小师妹,你不好总是说人家素骨,你可知道他干嘛去了。” 倩儿一边舞弄着佩剑,一边道:“他干嘛去与我何干。” “他去血浮屠了。”岚风继而道:“还不都是为了师父么。” “他为师父天经地义,他为师父做什么都不足为过!”说到此,倩儿眼中的神情忽然冰冷抱怨起来,“师父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做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是不知情么,他若是真知道以前的事,那还说什么了。” “他就该知道!他就该清楚自己是多么多余,要是没有他……” “行了你们!”凌玄听不下去,心里烦闷,“怎么不见苏裴?” “是啊,一整天都没他的人影。”岚风也有些迷惑,“不用担心,就是咱几个都出了事,他也出不了。” “四师兄五师兄那边怎么样?”倩儿问。 “还不知道呢。”岚风看了看凌玄,“该不会有问题吧,大哥。” “别这么叫我了!”凌玄扫了一眼旁边的倩儿,沉声道:“能有什么问题,估计琉刖刚一醒过来,就会发现王爷府又被袭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他凳子都坐不稳。”岚风哈哈一笑。 夜空清透,朗月疏星,他们三人在殿堂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不时传出倩儿的嗔怒声和岚风的开怀大笑,这许多年同门情谊,虽然平日里大家总爱互相揶揄,可到了关键时候却是肝胆相照,这就是夜梵宫琴重华的子弟们,名动江湖的几位侠客,在外人眼里,他们神秘,阴狠,杀人如麻,可在彼此眼中,却情同兄弟。 后来,江湖上将那晚倩儿之事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皇城之内忽现一位一袭红衣的妖艳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七名豪绅富家的魂魄,他们就如同被吸了灵魂一般跟在那名女子身后便再没回来;也有人说,在皇城最著名的青楼,一名姿容倾城的艺妓反弹琵琶,引来皇亲国戚不惜重金买她一夜,最后那些痴迷的男人们都随着那位女子逍遥江湖去了。总而言之,不一而就,至于倩儿究竟用了何种手段弄来了两大箱子珠宝,唯恐只有她自己知晓。 大概子夜时分,泽昀与若旭回到了夜梵宫,此趟办得顺畅无比,据若旭说,他们找了几位江湖上的朋友,从东南西北四角同袭王爷府,当时场面混乱得很,所有的宾客都喝得东倒西歪,唯独不见琉刖的影子,他们几个冲入大殿,以捉拿朝廷乱臣贼党为名,接连血刃了好几个达官显贵,说到这,若旭大笑不止,言,那些贼鼠之辈还以为我们是朝廷派来的暗巡,吓得抱头鼠窜,跪在地上对皇天发誓,自己绝无二心。再后来,就见琉刖怒火万丈的冲了出来,颈间还受了伤,刚欲拔剑,却发现腰间空空如也,若旭道,若是大师兄二师兄能亲眼看到他当时的狼狈样就好了。 听完,几人哄堂大笑,岚风笑得直捶桌子,大声叫好。就连一向阴云密布的凌玄也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现如今,就差素骨与苏裴了,素骨要过些时候方能回来,可苏裴究竟去了哪里,几位同门未免一头雾水。 苏裴这人素来不大合群,心思太细,说白了未免有些小家子气,缺乏男人该有的大度。不过他对师父是没的说,就是让他把心挖出来都行。而且,他极会照顾自己,心眼多,敏感,所以,大家对他不知影踪并不太担心。 第九十章:小粘豆包 那边厢,素骨独自一人策马疾驰在月色之下,远处群山连绵,衬着漆黑的天幕,给人一种压迫感,随着黎明的迫近,空气愈发寒澈起来。大概三更时分,他终是到了血浮屠的大门前。血浮屠的宫阙跟它的主子一样色彩荼蘼,远远望去,仿若一片盛开在黑夜之中的曼珠沙华。浓烈而肃杀。大门上方高悬着几盏血红色的大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火光时暗时明,看得素骨心里一阵冷飕飕的,怎么有种到了阴朝地府的错觉…… 其实他本不该大半夜的来搅扰血渊,也实属无奈。不过素骨有点诧异,那就是怎么没见门口有守夜的弟子。血渊不是惯常在门外派上两个把门的么。他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一旁的树下,叩了叩厚重的大门。 沉闷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半晌,都没有回应。 待素骨抬手再叩时,忽闻半空传来一个声音,很不友好:“怎么又是你!” 旋即,一抹影子飞落在他面前,素骨瞧了瞧,却是有几分面熟。“敢问,血舵主可在府上。” “深更半夜的,你找我们舵主做什么。”那人眉头紧皱,满目不爽,“在蓬莱山是你,回了血浮屠还是你,你究竟是我们舵主什么人!三番五次的来找!” “我不是血舵主什么人,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我师父。” 那人转了下眼睛,神情虽然还是不满,却没再敢多说,讪讪道:“你来得不巧,我们舵主闭关了。” “什么?血舵主也闭关了?”不是吧,怎么同一时间他跟师父都闭关去了。 那人打量了他一眼,目色几分复杂,问:“你有何事?” “很重要的事,小哥,你看能不能给我通融一声,我真的有要事在身,非见血舵主不可。” “什么要事,每个来找舵主的人都说自己有要事,你且说与我听听。” “这个,恕素骨不能相告。” 按理说,那人该转身就走的,然后大门一关,不再理他,没想到他却道:“你说是你师父让你来的,那你可有琴宫主的书信?” “这个……没有。” “那你如何证明是琴宫主派你来的?” “没法证明。” “那你让我怎么通报!万一你并非受琴宫主所托,那我岂不是要挨舵主板子。” 素骨闻言便笑了,“小哥你多虑了,若不是有要事相求,若不是为了尊师,我又怎会深夜只身一人走了好几百里山路来此。” 那人斜着眼睛略微思忖了下,觉得素骨说的也在理,这荒山野岭,深更半夜的,他不会无聊到没事找事的地步,隧道:“那就请你稍等,我进去通报舵主一声。” “有劳小哥了。”素骨一抱拳。 也就三五分钟的光景,便见到了那抹鲜艳浓烈的暗红色身影,血渊貌似还是上次那件衣裳,看得素骨不禁嘴角抽了下……“血舵主。” “小徒儿啊,怎么又来了,你这是盯上本舵了不成?”血渊有点愁眉苦脸。 “素骨深夜打扰,还望血舵主见谅,实在是有要事相求。” “什么要事啊。”血渊凑近他,还四下看了看,鬼兮兮的,“那事儿你师父知道了么。” “何事?”素骨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有何事!就是本舵给你出主意那事儿呗,没看本舵都闭关了么,就是怕万一你师父知道,找上门来与我算账。” 素骨就笑,清了清嗓子道:“师父他已经知道了。” 血渊的表情在脸上瞬间就凝固住了,随即扼腕道:“我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就不该告诉你!重华呢,重华在哪?”说着,他嗖嗖的四处找寻,“你师父也一起来了?” “师父在闭关。”素骨的声音有点沉落,“血舵主放心吧,师父不会来找你的。”顿了下,“可他也不肯饮我的血。” “我就说,唉!”血渊叹了口气,“都是白费力气,以我对重华的了解,他怎么会喝你的血。他怎么突然闭起关来了?” “可能是身体不适吧。”素骨道,“血舵主,我和我师兄们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呀。”血渊凑近他几分,盯着他的眼睛,深深的望进去,就笑了,“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你那几个师兄能想出什么好点子来。” 素骨就思量,要不要此刻就告知血渊,还是等等吧,最后能将他请到夜梵宫,让大师兄和二师兄跟他说。于是道:“血舵主能否跟素骨走一趟。” “去哪?去夜梵宫?我可不去!”血渊言罢连退了好几步,就好像师父站在他面前找他质问一般,“重华闭关了,我还主动送上门去,神经有问题啊。” 素骨心道,貌似你还真是神经有点问题……神经兮兮。“血舵主放心,一来师父绝不会抱怨与你,二来师父也不会这么快出关。”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罢。”血渊道。 “临行时师兄特意嘱咐与我,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请得血舵主前去,血舵主,你就再帮素骨一次吧,若不然,我也没法回去。” 血渊斜睨着他看,“哪个师兄啊,岚风还是凌玄?” “都有。” “我就说,除了他俩没别人嘛,小徒儿,你可不能学的像你的师兄们那般诡计多端,快快告诉本舵,到底是何事?” “这个素骨也不大清楚,好像跟刺杀有关。”素骨欲言又止,“血舵主,你就跟我回去嘛,求你了~”说着,他厚着脸皮上前扯住血渊的长袍宽袖,摇了摇。 ……血渊顿时想被烧到尾巴一样甩开他,“又来了!看我不告诉重华去!” “那就请血舵主随我同回夜梵宫,亲自向师父告上我一状。”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血渊无可奈何,“就跟粘豆包一样,甩都甩不掉,也罢,那本舵就随你走一遭。”说着,血渊朝里面道了句:“都随本舵同往。”旋即,一片黑暗之中便嗖嗖的飘出好几个人影,就仿佛突然之间从地底下钻上来似的,齐齐颔首道:“谨遵舵主之命。” 遥遥山路,待他们抵达夜梵宫,已是黄昏时分。 第九十一章:各种小损招 血渊睡了一路,跳下马车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微眯起眼睛望着绯霞满天的天边道:“真是夕阳无限好啊。” “只是近黄昏。”徒然,一抹笑盈盈的声音飘来,二师兄摇着扇子款款走了出来,一揖道:“晚辈恭请血舵主。” “岚风,就你找本舵啊。”血渊倒也没客气,“派你的小师弟大半夜的去敲本舵的大门。” “那是在下的主意。”闻声而至,凌玄恭敬上前,“血舵主,请。” 血渊挑挑眉尖,朝里面望了望,“重华不在。” 素骨抿了下嘴角,不至于吧…… “师父闭关去了。”岚风道,凑近一步,“若不然,我等怎敢请血舵主前来议事。” “嗯。”血渊貌似放心了许多,“是何事,你们直言便是。” “血舵主,我们还是里面说吧,在这万一走漏了风声……”岚风诡秘的笑了笑,“就不好了,你说呢血前辈。” “也是,你说的有道理。”血渊点点头,“被谁知道都没所谓,关键是不能被重华知道。” “血舵主放心,师父他万万不会知道的。” 如此,血渊带着手下的弟子与凌玄及岚风一起朝大殿走去。素骨站在那看着他们几个的背影,恍然觉得,没一个好东西。除了师父,他们都是一肚子坏水的一邱之貉。然后,又琢磨了下自己,也一样不是好人。可能江湖上就不该有好人存在,师父好,可结果呢。那一秒,素骨总结出了一个真理,那便是——心不狠,站不稳。 “素骨!”这时,忽闻有人喊他,一侧头,竟是消失不见的苏裴,苏裴看起来委实有点憔悴,望着他的目光极不耐烦,“随我来!” 一前一后来到苏裴的房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苏裴将半碗棕色的药液重重的往桌上一撂道:“搞定了!” “真的?”素骨喜形于色,“多谢三师兄。”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瞒得了天下人的东西未必能瞒得过师父。”苏裴万分疲惫的吐了口气,“先取些你的血融进去试试。” “这个,我不会……” “不会!?”苏裴刷下就急了,一拍案台道:“素骨!你没事把我苏裴当猴耍呢!” “三师兄你别急,上次是血舵主帮我的,不过他告诉我方法了,我们可以照着试下。” 苏裴瞪了他一眼,很是篾然,坐到椅子上道:“你可知道,我走了多远的路!” “三师兄辛苦了。” “说罢,什么方法。” 就这样,他们按照血渊上次教授的方式,忙乎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取了些素骨的心头血,素骨觉得心口很疼,可也没言语,将血与药液融在一起,苏裴端起来尝了口,点点头道:“我是一点血腥味没尝出来,你尝尝。” 素骨接过碗,用舌尖轻轻的舔了下,顿时眼睛就亮了,“真的没味道了。” “如此看来我义父还是蛮厉害的。”苏裴笑了笑,颇为自豪,“不枉我大老远的跑去找他。” “不知三师兄的义父是何许高人?”素骨有点好奇。 “说了你也不认识。”苏裴目光旷远起来,仿若那个人遥遥挂在天边,“我义父是当今天下第一药师,岑子画。” “哦。”素骨缓缓的点了点头,“还真是没听说过。” “你知道什么,要是连你也知道了,那我义父岂不是白隐居深山了。” “呵呵。”素骨笑了笑,苏裴句句带刺,不过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等师父闭关出来,我便拿给师父喝。” “这碗是不行的了,你得弄新的。” “知道。” “行了,你出去吧,我要累死了,想睡会儿。” “那三师兄你先休息吧。”素骨说着就走出房间,轻轻的掩好房门,心底一阵欢喜,不知这位岑子画是何方神圣,可被他这番调制的草药一兑,真是一点血腥味道也没有了。当即他朝殿堂的方向走去,脚步还未到,就听到血渊的声音传来,“早就该灭灭琉刖的嚣张气焰!” 随即,是岚风的声音,“晚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出此计策。”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血渊很是赞赏,“重华有你等爱徒,也不枉他一片苦心。” 素骨听到这,是彻彻底底松了口气,怪不得大师兄那般笃定,还真被他说中了。他闪身到门口,并没进去,大殿内只有血渊,凌玄与岚风三人,其余的人大概休息去了。他的背后,苍穹辽远,落日熔金,暖暖的夕阳洒在脊背上暖融融的。 第九十二章:六王爷找上门 但见血渊拔剑出鞘,指尖在剑锋上缓缓拂过,一笑道:“琉刖真是唯恐天下人不晓得他,还刻了字,刖。”语气无不嘲讽。 “那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么,张扬跋扈,不可一世。”岚风道,“这次就要他阴沟翻船。” “神机妙算!”血渊中肯的一颔首,“连本舵也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血舵主过奖了,主要还是我大师兄的功劳。”说着,岚风瞅了瞅凌玄,凌玄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随后沉声道:“那就麻烦血舵主出手相助了。” “本舵义不容辞。”血渊倒是很仗义,“就在今晚。” “好!”凌玄眼底闪过一丝闪亮阴森的光泽,“我等敬候佳音。” 血渊闻言就笑了,道:“本舵行走江湖这许多年,别的方面不敢妄自称尊,可要说偷袭刺杀什么的,除了你师父,也就是我了。” 岚风也笑,道:“所以血舵主才与尊师志同道合,成了挚友。” 素骨一边听着,未免有点替师父抱不平。这时,凌玄忽然道:“岚风,你去。”话只说了一半,可二师兄明显领悟到了,蹭蹭就往外走,经过素骨身边道:“跟我走。” “干嘛去。” “快点。” 原来,是到后房去抬金银珠宝,素骨一边抬着箱子一边道:“血渊也没说要钱呐。” “笨!求人办事哪有不破费的,这是血渊念在与师父的情分上,若是换了别人,再给他双倍价钱他都不会干,快走两步。” “哦。”素骨点了点头,原来这样。 令他更惊讶的是,血渊竟然连推辞都没推一下,欣然收下了,按照常理,就算心里想要,嘴上也要说些客套话推拒一下的,可他一点没假估,只说了句,那本舵就笑纳了。然后,就笑着纳了…… 如此,血渊便带着琉刖的佩剑,和他手下的一干人,离开了夜梵宫,貌似对他来说,夜袭皇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走的时候表情甚为轻松,步伐甚为轻盈。 血渊走后,岚风重重的坐到椅子上,道:“总算尘埃落定。” “定什么。”凌玄沉沉道,“恐怕琉刖就快来了。” “尽管让他放马过来,我还就怕他不来呢,来吧!最好再带着些人马来,给咱们夜梵宫上上下下翻个遍,然后我看他怎么交代。” 凌玄冷冷一笑,“我先歇息去了,你们俩,也都歇会儿吧。”说完,就走了。 岚风站起来伸了伸胳膊,看看素骨道:“小师弟,你是与师兄我一起睡呢,还是自己呀。” “去死你。”素骨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掉。 这一觉睡得很是沉稳,可能是太累了,这么多天,所有的事加在一起,令素骨心力憔悴。黑夜吞没了黄昏最后一丝光亮,轩辕大地笼罩在深不见底的夜色中,安安静静。夜梵宫更是万籁俱寂,师父不在,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素骨醒来时,一弯新月挂在天边,他不禁又有些想念师父,就起身独自朝桃林走去。经过二师兄住处时,他翘起脚往里面看了看,好家伙,岚风睡得跟头猪一样,横躺竖卧,骑着被子,就差没流口水了。 凉凉的晚风拂过脸颊,师父的桃花林依旧灼灼其华,仿佛那片片桃花永远开不败。 素骨默默的行走其间,远望着一棵桃树,那夜,师父与他就是在那棵树下浅酌,微醺,到最后竟是醉了。 时光仿然如昨。师父下颌上方那抹浅浅笑意,融进了月色,刻在了心底。 就在这时,一声厉吼突然划破了夜的沉寂,“琴重华!你给本王出来!” 琉刖!当真是来了。 素骨回首,却不见人影。随即一阵马蹄声踏破月影星光。 他来不及躲闪,便只能躲在一颗树后。此番,若是被他认出来,那可就糟了。 “琴重华!”琉刖的声音再次传来,满含愤怒,“夜梵宫的人都死绝了么!” “吵吵什么!”岚风的声音随即飘落耳畔,素骨从树后探出头去看,但见漆黑如墨的天空下,琉刖带着大队人马,呼啸而至,闻得岚风之语,他蓦然一勒马缰,骏马嘶鸣了下,扬起前蹄又重重落下,激起一阵尘土。 看到岚风,琉刖冷寒彻骨的一笑,“琴重华呢,让他出来,你不配跟本王说话。” “不好意思,六王爷,师父闭关去了,若不是师父不在,我还真懒得出来看你。”岚风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收了手中折扇,道:“恕不远送。” 第九十三章:水火不容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王这么说话!”琉刖咬牙切齿的,身侧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看样子就要出手,被琉刖拦下,冷声道:“叫你们师父出来见我!” “琉刖,你这大晚上的,兴师动众的,不远万里的,吵吵嚷嚷的,就是为了能见我师父一面啊,嗳,这才几天呐,你就想他老人家都想疯了。” “你!……”琉刖目光若刀锋般盯着岚风,“我不与你说话,你不够资格,我只对琴重华说话,有什么事我自会找他算!”顿了下,语气徒然冷厉,“别逼我踏平你们这夜梵宫!” “有种你就试试。”忽地,凌玄风一样落在近前,随即,苏裴,倩儿,泽昀与若旭也都一缕风般的出现在眼前,素骨躲在树后面,真有种冲出去的冲动,可是他没有动。 琉刖扫了他们六个一眼,垂眸飞速的转了下眼睛,似乎在思忖着下一步的行动,然后他沉沉的道:“把本王的佩剑交出来!” “什么?佩剑?”岚风佯装思索,皱眉道:“琉刖,你的剑何时落在我们夜梵宫了,大师兄,你有印象么。” “没有。”凌玄斩钉截铁,“琉刖,你走错地方了。” “堂主!还跟他们废什么话!”琉刖身边的人不耐烦了,嶒崚一声,剑锋出鞘,寒光森森,然而琉刖却并未下令,似是有所顾忌,“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们兄弟几个就爱吃这罚酒,有滋味,你们说是吧。”岚风语落看向几位同门,苏裴肩膀抖了抖,一笑道:“谁说不是呢,敬酒有什么意思。” “少跟他浪费唇舌,姑奶奶的手都痒了。”倩儿说着,红绫出袖,轻纱缭绕袅袅,却在空气中凝起一抹莫名的压迫感。 琉刖微微眯了下眼睛,杀机四伏,随即他一挥剑道:“给我上!” 拼了,两伙人都拼了。皆为武功了得之人,霎时桃林侧便响起一片刀光剑影之声。素骨静静的望着近在眼前厮杀一处的人,他从未见过琉刖亲自出手,平日里他多半坐镇军中,运筹帷幄,即使真的拼杀起来,也用不到他自己出马。琉刖武功高深莫测,动作迅疾,招招致命,看得素骨眼花缭乱,两帮人难分高下,渐渐的朝桃林这边杀将过来。 这时,但见岚风与琉刖单打独斗,月色下,衣袂飘飞,身形变幻,素骨下意识的将手探向腰间的匕首,琉刖背对着他的方向,就在他刚要将利刃飞出手中的一刻,忽然,听闻一抹熟悉而冷澈的声音飘落下来,“都给本宫住手。” 是师父!素骨一阵激动,四下寻去,却没见师父的人影。然而,两帮人却皆猛地停下手中招式,像定住一般站在原地,也若他一样仰起头四处张望。 一阵清风拂过桃林,悠悠扬扬,却带着一抹沁入骨子里的寒,令人的灵魂莫名的宁息下来。瓣瓣桃花随风落下,落在素骨的肩头,世界安静下来,呼吸可闻。 随即,一道玄色的影子雁过无痕般轻盈的落在众人不远处。 青长的发丝在夜风中袅袅扬扬,俊美无俦的容颜映着月光的清辉勾魂摄魄,却美得那般不真实,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弟子拜见师父。”众位同门齐齐颔首。 师父漆黑深邃的细长眼眸扫过他们几个,没动声色,转而看向琉刖道:“王爷你好大的胆子。” “琴重华,你终于露面了,本王还以为你死了。”琉刖手中三尺青锋,面色冷沉。 师父淡淡一笑,却是极冷,道:“王爷大可放心,你去以前,本宫的眼睛是闭不上的。”顿了下,语气徒然肃杀,“你带着北耀堂的人夜半大闹我夜梵宫是何用意?” “我是何用意?琴重华,我倒要问问你用意何在!”琉刖走近师父几步,剑锋入鞘,“说罢!你想怎样!” 师父轻蹙眉目,深澈的眸子转了下,人却未动,仍站在距离桃林三丈外的地方,“琉刖,你若是再无理取闹,可休怪本宫不客气!” “呵呵。”琉刖笑得很是讽刺,“琴重华,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快点,将我的佩剑还我!若不然,今夜就血洗你夜梵宫!” 师父眼底的神情更迷惑了,可面上未动声色,幽幽然道:“敢问王爷的佩剑可是轩辕?” “琴重华!”琉刖怒不可遏,“我要是手持轩辕,这社稷江山,这九州天下,就是我琉刖的了!我又何苦做这个王爷!”顿了顿,很显然他在尽力平复着情绪,事已至此,他也不想跟琴重华闹得太僵,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拿来!别的帐你我稍后再算。” 第九十四章:针锋相对 “既然你的佩剑并非轩辕宝剑,那本宫实在没取的必要。”师父淡然的道,“琉刖,你最好马上消失在我眼前。” “你不曾做,你敢保证你手下的弟子不曾么!”琉刖说到底还是惧师父三分,这等剑拔弩张的时刻,他也没敢轻举妄动,只是一再咄咄逼人的质问。闻言,师父的面色一沉,目光落到了几位徒弟身上,岚风飞速的低下眼睛,佯装欣赏夜景,凌玄若无其事的看着前方,目不转睛,倩儿低头摆弄自己手中的红绫,苏裴笑得冷嘲热讽,若旭与泽昀则是一脸茫然,假装听不懂,看得素骨掩嘴偷笑。 “玄儿。”师父站在几丈远的地方沉声问,“你们可有拿了他的佩剑。” “不曾。”凌玄回答的十分笃定,“天下与六王爷为敌的人何止一二,你的佩剑丢了,怎知就是我们夜梵宫所为。” “除了你们,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琉刖都快气晕了,可又奈何不了琴重华,“短短数分钟,连杀了我所有的守卫不说,还用灭尸粉毁尸灭迹,这种事也只有你们夜梵宫的人做得出,做得到!想我王爷府之内的人绝非等闲之辈,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杀得了他们!” “嗳,琉刖,你此言差矣啊,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怎知除了我们几个,就没人治得了你那府中的废物了。”岚风道。 若是平时,师父多半会说他一句,风儿休得无礼之类的,可今日,师父只是淡淡然的站在那,静默不语,表情很是闲适,还抬手拂落了几瓣落在肩头的桃花。 “琴重华,你这是死不认账了是吧。”琉刖的脸上阴云密布,“若是我搜出来怎么办!” “若是你搜不出又如何。”师父望着他,冷冷一笑。 琉刖眼中的神色瞬息万变,沉默了片刻道:“琴重华,本王敬你为一代宗师,长久以来,一直认为你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没想到竟也会做出这等登不了台面的事!” “琉刖,说话前要想仔细。”师父轻然的走近了几步,离桃林越来越近,声音依旧清润却令闻者心生畏惧,“自以为是的话就莫要在本宫面前说了。” 见师父朝他走了过来,琉刖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你三番五次,无外乎为了赤血龙珠,那日在蓬莱后山,你我已经约定,以人换物,琴宫主,你怎可出尔反尔!” “本宫从未曾出尔反尔。”师父幽然的踱至桃林边缘,可他的靴尖刚一迈进树下的阴影,忽闻整片桃林响起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随即,方才还灼灼其华的桃花转瞬之间纷纷凋零,枯萎,化为乌有。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夜梵宫的几位弟子也揉了揉眼角,岚风的嘴半张着,卡了卡眼睛。 琉刖也愣住了,使劲的眯了下修长的眼眸,“琴重华,你……” 师父的面色却很淡漠,波澜不惊般沉静,兀自抬头望了望眨眼之间便百花枯尽的桃林,一笑道:“王爷何故如此慌张。” 琉刖转了转眼睛,“琴重华,本王对你仁至义尽,若换做别人,别说是拿人来换,就是拿金银五车,兵佣封地,本王连眼睛都不会抬一下,说到底,这赤血龙珠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价值连城的摆设,可对于你,就不同了。” “是么。”师父勾了勾嘴角,没见半分笑意,“如此说来,本宫该感谢王爷才是。” “谢就不必了,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不要再做出令本王失望的事来。” 素骨躲在树后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按理说,琉刖绝非如此能忍耐之人,冥冥之中,他对师父,像是有着某种很特别的感觉,是甘拜下风?刻意纵容?还是另有所图? 师父冷冷的望着他,随后含义颇深的一笑,“人海茫茫,本宫实在寻不到王爷要找之人,赤血龙珠,本宫不要了。” 闻得师父此言,众位同门皆是一惊,琉刖眼底掠过一丝阴狠忿然的光泽,然,转瞬消失无踪,他叹了口气,颇为惋惜道:“自古英雄相惜,我实在不想看着琴宫主经脉倒错,走火入魔。”顿了下,“眼睛倒是小事,你说呢,重华。” “本宫不想再提醒你该如何称呼。”师父微微扬起下颌望着头顶一轮皎月道:“王爷请自便。” 第九十五章:师父怒了…… “就这么就想打发本王走了?”琉刖肃杀的目光落向师父,道:“你的弟子不仅杀了我十几个守卫,还用暗器伤了我,这笔账如何算?”旋即,他收回目光,一抹狠绝道:“琴重华,你嘴上说的好听,赤血龙珠不要了,可暗地里却逼着本王将珠子交给你,袭我王爷府,盗我佩剑,如今还敢矢口否认,是不是要本王以谋逆之罪将你追拿归案,你才肯认罪?!” 琉刖的话音方落,忽然半空中划过一道影子,哗啦啦的声音,众人皆抬头望去,但见一只黑色的骨隼扑闪着翅膀,落在琉刖伸出的手上,嘴里叼着一封信。他取下信,一扬手,骨隼便又飞走了。琉刖一目十行的扫过那封书信,脸上的神情变幻万千,随即他狠狠的将信丢在地上,盯着师父道:“琴重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竟敢如此玩我于掌骨之中,我今日若不给你点厉害,枉我一世轩辕六王爷的威名!”语落,便见一道凌厉之光势如破竹的朝师父直直刺去,所有人都几乎没看清他拔剑,出手迅疾如风,剑锋划破夜色,如光似电,素骨倒吸一口气,紧紧的闭上眼睛。然而,下一秒,却消无声息。他又睁开眼睛,却发现琉刖掷出去的剑被师父轻飘飘的用食指与中指夹在指间,师父冷冷一笑,道:“王爷好剑法。” 高下已分,不必多言。琉刖未免也有点觉得有失颜面,不过这似乎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他都不是琴重华的对手,就更别提旁边的人了。琉刖咬牙切齿的道:“琴重华,你盗了我的佩剑,也就盗了,还拿着我的佩剑去夜袭皇宫,刺杀圣上,你居心何在!” 素骨躲在树后面忽然有点想笑,觉得琉刖拿师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打,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只能眼睁睁的干生气,徒愤怒。他蓦然觉得一阵快意,想这叱咤风云的六王爷也有这种时候。师父幽幽的轻叹,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琉刖,我夜梵宫的人都在此地,又有谁会拿着你的佩剑去袭皇宫,刺皇帝?” 一句话说得琉刖哑口无言,岚风瞅了瞅一边的凌玄,两人含而不露的一笑。 “琴重华!你给我等着!”琉刖怒不可遏,翻身上马,朝周遭北耀堂的一干人道:“走!” 素骨不禁笑出声来,随即赶紧捂住嘴,可,就在这短短的瞬间,琉刖的余光若刀锋般朝他落了过来,随后,马上锦衣华服的王爷就笑了,冷冷道:“琴重华,没想到你手下竟有这等贪生怕死的胆小之徒,噢,我想起来了,是你那个丑得无以伦比的小徒弟吧,一直躲在树后,连出来迎战的勇气都没有,我可真替你惋惜。” 素骨听他如此说,使劲的咬了下嘴唇,琉刖如何看他不重要,可他不能给师父丢脸,也罢,那你我就见上一面吧,既然一切皆为天意。于是,他缓缓的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师父修长的眼睛蓦的睁大,随即过尽千帆般陷入沉寂。 月华扑朔迷离的洒落在他灰色的瞳眸里,深澈潋滟的凄迷。 琉刖在马上久久的怔怵在那,缰绳从手中脱落,“如烟?” “我不记得我叫过这个名字。”素骨冷漠的道,“我出来见你,只是不想给夜梵宫,给师父,给众位同门抹黑。” 他后面的话,琉刖似乎一句没听进去,声音低沉的道:“那晚,是你与本王亲热么?” “我不懂王爷在说什么。”素骨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师父,师父脸色很不好看,紧紧的抿着唇。 “一定是你。”琉刖貌似已将追究之事抛在了九霄云外,凝视着素骨道:“本王就觉得熟悉,没想到真的是,这么久了,你给我的感觉始终未变。” “王爷你可以走了。”素骨的心七上八下,要是他再不走,自己就要拼了。 琉刖忽然仰天一笑,“纵使丢了佩剑,纵使千夫所指我琉刖有叛逆之心,然,那晚缠绵悱恻的时光足矣!我认了,也值了。”说罢,他看向师父道:“琴重华,原来,原来啊!”语落,琉刖再没多言,一路大笑着绝尘而去。 北耀堂的人马离去后,夜梵宫又是一片寂静。 素骨搞不懂琉刖缘何如此开怀,那种笑声带着一抹胜券在握的喜悦与痛快。 他是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叫素骨不知该如何收拾。 一瞬间,所有师兄包括倩儿都同一时间深深的埋下头,空气中凝聚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都随本宫来!”师父语气凌厉,径自拂袖而去。 “完了,师父是不是不认咱们了。”岚风低声的对凌玄道,“师父自称本宫了,他老人家平日里不都为师为师的么。” “闭嘴!”凌玄没好气的,怒火万丈的看向素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九十六章:二师兄果然威猛~ 素骨嘟着嘴也没敢言语,此番他又犯二了,可谁成想琉刖竟然当众说什么亲热不亲热的话来,他以为琉刖该是不动声色的,冷笑一番,或者是认出他来后,沉默不语,那才该是他的性格,凡事都深深的藏在心里,决不让他人看出分毫,诡计多端,深层不漏,杀人于无形。然,这次琉刖却一改往日作风,堂而皇之的说出那番轻易绵长的话,素骨真不知道一会儿将如何面对师父。 一干弟子霎时全灭火了,倩儿小小声的抱怨:“哥,都怪你。” “你也给我闭了!”凌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见机行事。” 于是,七个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跟着前方高挑清瘦的影子统统进了大殿。 师父悠悠的坐在东侧的椅子上,并没见脸上有何怒色,沉沉道:“谁先与为师说。” 岚风就吐了口气,还好,还是为师。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 氛围如履薄冰。就连大师兄也不做声了。可他不说话,并不代表师父没看见他,随后便听到师父幽幽的道:“玄儿。” “在。”凌玄也没敢抬头。 “说。” “徒弟不知道该说什么。” 猛然,但听啪的一声,师父一掌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几个人闻声抬头,只见那厚厚的实木做的桌子已经顷刻间化为粉末。下一秒,七个徒弟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磕头谢罪,“师父息怒,弟子知错了。” 师父站起身,背着手在他们几个人的面前踱了几步,“为师才不过闭关一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皆把为师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么!” “徒弟不敢。”七个人谁都没敢将额头从地上抬起,死死的贴着。 “说——”师父拉长音道。 “是这样。”凌玄首当其冲,强然镇定道:“都是徒弟一个人的主意,与师弟们无关。” “玄儿倒是满仗义的么。”师父停下脚步,靴子尖就在凌玄的眼皮下面,衣袂掠过他的脸侧,一抹寒澈之气,“那玄儿倒是与为师讲讲,是怎生的一个主意。” “咳咳。”凌玄转了转眼睛,瞄了一眼同样叩首在地的岚风,“只是琉刖的气焰太过嚣张,于是徒弟就想,想灭灭他的气焰,然后就……就做了些事。” 岚风眯着头听着,差点没笑出来,大师兄也这么磕磕巴巴的,还是头一次。 想必是被师父吓坏了,话都不会说了,谎都不知道该怎么撒了。 师父没作声,半晌道:“都做了些什么事。” “也没做什么。”凌玄犹豫道:“就是如他所言,杀了他几个守卫。” “哦。”师父点点头,“杀了守卫以后,玄儿又顺便拿走了琉刖的佩剑对么。” 凌玄干咽了一口,“不是顺便。” “与谁去的?风儿?骨儿?”师父道。 “师父明见。”凌玄低声道。 随后,便见师父的一抹影子又踱回了椅子那,落座,优雅的叠起双腿,道:“琉刖武功绝非等闲,为师很是好奇,是如何取得他的佩剑的。” “这个,得问小师弟。”凌玄道,说着暗中瞅了眼素骨,素骨咬了下牙,就这么将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了,不对,说扣屎盆子也不准确,确有其事…… “骨儿——”下一刻,师父的声音不负众望的落了下来。 “徒儿在。”素骨手心里都冒了一层冷汗。 “与为师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师父莫要听琉刖信口雌黄,徒儿不曾与之亲热,只不过是舞了一回剑,喝了几杯酒。” “舞剑?骨儿还有这等本事,为师倒是不晓得。”师父的语调幽幽的。 “瞎舞,全凭二师兄教导。”素骨想,都这样了,全拉下水吧,早晚的事。 “风儿——”师父果然点名了,素骨心里一阵窃喜。岚风听闻轮到自己了,清了清嗓子,大义凛然的抬起头来,真是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啊,素骨暗自佩服二师兄的脸皮。 “师父,且听徒弟给你老人家一一道来。”二师兄跟说书的似的,抑扬顿挫,“凡事有因必有果,琉刖每每与师父叫嚣,这为因,徒弟们收拾了他一顿,其为果,所谓有冤抱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师父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风儿的意思是在告诉为师,为师错怪你们了。” 素骨感慨,真有不怕死的啊,二师兄果然威猛。 第九十七章:集体面壁思过 “师父没有错,徒弟们亦没错,错的都是琉刖。”岚风堂堂然道,“小师弟都跟我们说了,说琉刖竟然要师父拿他去换赤血龙珠,这不是逼师父你老人家忍痛割爱么,是能忍孰不能忍,师父能忍,徒弟们也忍不了,虽然小师弟到夜梵宫时日不长,可已与我等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小师弟为人纯善乖巧,平日里又谦虚勤快,深得师父喜爱。此番琉刖那厮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提出这等无理要求,师父乃武林至尊,一代宗师,当然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可我们作为师父的徒弟,怎能不急师父所急,想师父所想呢。”顿了下,岚风看向其余几位同门道:“你们说是吧,师弟们,还有小师妹。” “二师兄所言极是。”几乎异口同声。 师父的脸色更阴沉了,可沉着沉着竟莫名的笑了,“风儿好口才。” “师父过奖,全凭师父教诲有方。”岚风一本正经,“其实此番我与大师兄真的没做什么,功劳全在小师弟,若不是小师弟豁出自己,我们恐怕难有作为。” 好你个岚风啊!竟然话里话外的就把自己给卖了……素骨的心呐,二师兄果然够阴损!“二师兄谦虚了,若不是你出谋划策,此番又怎会如此顺利。” “小师弟你哪的话,主意又不都是我一个人出的,要说智慧当属大师兄才对。” 岚风这个家伙,鬼点子多不说,还油嘴滑舌的,可一旁的凌玄对于此并未表现出不满,只是将头沉得更低了,一副惨遭表扬很是惭愧的样子。素骨心里憋忿,口口声声说什么同门情谊深厚,二师兄与大师兄还不是一个鼻孔出气,专欺负他一个。 “骨儿与为师说说,是怎么豁出去的。”师父显然对这个最感兴趣,眼中的神色也徒然的沉了几分冷了几分。 “回师父,是二师兄说,他跟大师兄都五大三粗的,没法扮成女人,所以就叫徒儿男扮女装。” “什么?”师父蓦然一蹙眉,“骨儿男扮女装?” “是。”素骨承认,脸上有点火烧火燎的,“二师兄还特意给徒儿买了衣裳,胭脂。” 师父抿了下唇,然后沉声道:“就这么逃过了琉刖的眼睛?” “还有……”素骨飞快的抬起眼瞅了一眼师父,又快速的低下,“徒儿还在,咳……胸前塞了东西。” 但见师父扶了下额角,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一系列动作弄得素骨恨不得去死,想必师父对他是大失所望了,师父的颜面都被他丢尽了。 就在这时,好死不死的岚风又来了句:“师父你有所不知,小师弟办成美女那堪称艳盖群芳,只看得琉刖七荤八素,连自己祖宗的姓氏都忘了。” 师父久久没有说话,岚风跪在地上,一点没见上火,反倒美滋滋的,一个劲的朝素骨飞眼神。素骨接连不断的翻了他好几个雄壮的白眼。 随后,师父站起身,目视前方缭绕的夜色道:“所有夜梵宫弟子,从今日起面壁思过。” 语落,师父就走了。众位同门皆目送师父的背影离开,然后才缓缓的站起身,岚风拍了拍素骨道:“小师弟,这回你可出尽风头了,哈哈。” “你!”素骨都快被他气死了,“都怪你!” “怪我什么,嗳大师兄,你说怪我么。” “行了!”凌玄心情郁闷,“师父让面壁,赶紧都给我去!” 说话间,七个人便朝外走去,岚风一皱眉道:“大师兄,师父怎么没问到底是谁拿了琉刖的佩剑去夜袭皇宫的。” 凌玄也有点纳闷,“估计师父是被素骨气糊涂了。” “师父也没问我干了什么。”倩儿一旁道。 “别捡了便宜还卖乖!”凌玄给了她一句,“除了我们三个,师父谁也没问。” 苏裴呵呵一笑,瞧着素骨道:“这就叫枪打出头鸟。” …… 然素骨此刻没心情跟他们斗嘴,心里很是忐忑,隐隐的愧疚,虽然他跟琉刖并没有什么,可师父一定误会了,这种事真是百口难辩,要如何是好。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师父的心,越想越觉得难受。六位同门皆有种大难不死之感,连说带笑的就往后山走去。素骨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 来到昆仑后山,浓荫蔽月,七个人一人找了一块地,对着山崖面壁思过。说是思过,倒不如说找个地儿闲聊。说的最起劲的当属二师兄,口若悬河,一点反省的意思没有。 素骨盯着岩壁上毛茸茸的厚厚的一层青苔,深深的叹口气。 第九十八章:男大不中留 “要说山下的美人儿,我觉着还是冷翠阁的最漂亮,那姑娘一水水的。”岚风满目向往,“不过小弟就去过一次,嗳大哥,改天我们……”蓦然,他的声音就止住了,想被人猛地掐住了喉咙似的,素骨诧异,望过去道:“二师兄怎么不继续吹了。” “师父来了!”岚风压低声音,朝他叽咕了两下眼睛。 “哪呢?”素骨四下张望,可不真,远远的一抹高挑瘦削的玄色影子正朝这边走来。岚风的耳朵还真灵,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师父的脚步声。 刹那之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满脸严肃,盯着岩壁发呆。 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师父的声音悠悠的传来,“徒弟们思过思得很红火么。” 岚风瞬间就把头低下了,紧接着听师父道:“风儿说什么,说得那般有兴致,也让为师听听。” “徒弟在说上次洗劫王老财主的事儿。” “是么。”师父的声音渐渐近了,最后停在他们身后,“可为师怎么听着,什么姑娘啊,美人儿啊,还有……冷翠阁?难道是为师听错了?” ……素骨憋着笑,朝岚风眉飞色舞的飞了一眼。 “那个……当时就是路过,徒弟一饱眼福。” “哦。”师父恍然的样子,“那,那声大哥是叫谁呢?不会是叫为师呢吧。” …… 所有夜梵宫的弟子都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包括岚风自己,也忍不住笑。“没有,徒弟哪敢如此称呼师父,是,叫,大师兄……” “大哥,这个称呼不错,亲切,又不失礼仪。”师父幽幽的,“风儿总是这般令为师惊喜。” “师父,徒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岚风听着师父的语气,顿觉浑身发冷。 好半天师父都没言语,他们也不敢回头,就那么满心不安的挺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师父忽然一笑道,“风儿喜欢美人儿也没错,若不然,风儿干脆下山寻个称心如意的女子,成家立业也好。” 听得师父这样说,岚风刷下就给跪下了,连连叩首道:“徒弟真知道错了,再也不说这种事了,玷污了师父的耳根,请师父恕罪。” “为师在这,风儿对着山磕什么头。” ……素骨心里都笑死了,二师兄你也有今天呐。 岚风这才缓过神来,嗖下转了过去,连滚带爬的扑到师父脚下,一把就把师父的腿给抱住了,埋头在师父的衣袂上连蹭带磨,“师父你老人家不可以赶徒弟走啊,徒弟错了,呜呜。” 那边凌玄都忍不住乐,随即迅速的严肃了神情。 “风儿是嫌为师的衣裳太干净了。” “没有。”岚风被师父弄得晕头转向,诚惶诚恐,赶紧抬起头,飞速的搓了搓师父的衣角,“徒弟这就拿去给师父清洗。” “不必了。”师父幽然的轻叹,“男大不中留。” “师父~”岚风转了下眼睛,忽然一抹心领神悟的表情,“师父你说错了,是女大不中留,若说谈婚论嫁,倩儿眼下是最着急的。” 师父含而不露的勾了勾嘴角,“风儿倒是提醒为师了。” 岚风擦了把额头,总算没领悟错精神。 “师父,二师兄胡说!”倩儿猛地转过身,满目不爽,愤恨纠结,“明明是他想女人了,怎么扯到我头上来!” 师父轻轻的眨了眨修长的眼眸,并未说什么,转而清润道:“倩儿今年多大了。” “师父我才没想嫁人,这辈子也不想嫁!”倩儿将眼中的熊熊怒火全都朝岚风洒了过去,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岚风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 “为师在问倩儿多大年纪了。” “二十。” “一晃倩儿都二十岁了。”师父的语气几分辽远,“时间过得真是快。” “师父!”倩儿生怕师父一时听了岚风的胡言乱语,真把自己嫁出去,也扑通一声给跪了,“凌倩此生不嫁,天地为证。” 气氛有点压抑,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师父为何如此说。 “那怎么好,倩儿已经二十岁了,再耽误下去,岂不是为师误了你的终生大事。”师父顿了下,俯视着跪在脚边的凌倩儿道:“倩儿可有心仪的男子?” “师父……”凌倩儿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素骨不禁又暗自佩服,六师姐也是不怕死的!夜梵宫每个弟子似乎都大义凛然,皆为性情中人。本以为师父会沉默,或是说些别的,没想到师父旋即道:“倩儿莫要在为师身上浪费心思了。” 第九十九章:师父也吃醋的说 这是许久年来,凌倩儿乃至夜梵宫的所有弟子第一次听师父直面谈起这个问题,以往师父要么淡淡一笑,要么干脆走人,今个是怎么了。 世间之事,好多其实早已昭然若揭,可若是不说出来,似乎还可以心存幻想,即使是水中月镜中花,可一旦说破,就再没了婉转的余地。 凌倩儿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我知道,师父看不上倩儿,也更不喜欢倩儿,倩儿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师父,可,……这并不能改变倩儿对师父的心意,一点也不!”倩儿越说越动情,简直视同门为无物,“倩儿对师父的情意,刀山火海,至死不渝!” 沉默。月色星辰似乎都静止了。 好久好久,听得头上飘落师父幽然的叹息,然后道:“骨儿随为师来。” 素骨连忙爬起来,跟上师父的脚步。方才凌倩儿的一席话,说得他心里千般滋味,一个女子都能如此敢作敢当,他又怎能再躲躲闪闪。素骨当即做出一个伟大的决定,那便是,无论师父问什么,绝不再有半点隐瞒,直视自己的内心,直面这段感情,不再躲闪,不再逃避。 师父在前面步履轻盈,并未见师父如何加快脚步,可素骨就是撵不上。望着师父进了寝宫,玄色的衣袂如云似雾般消失在墙角,他连忙追了上去,可步入寝宫内,师父却又没了影子。 师父这是在和自己赌气么,想必是了,方才当着众位同门的面,师父也不好表现出来,此刻开始和他生闷气。素骨耸肩叹了口气,有点无可奈何,师父时而就像小孩子一样,老人家,老小孩儿。于是,他只好自己去敲师父的房门。 然,房间里安安静静,素骨探头探脑的往里瞧,竟然没有师父的影子! 这一眨眼的工夫,师父跑哪去了…… 旋即,他感觉背后一阵轻风拂过般的清凉,转过身,却见师父一手擎着一个小碟子,另一手端着一壶酒。“师父……” “骨儿饿了吧。”师父淡淡的道,随后与他擦身而过进了卧房。 师父没有半点责备自己的意思么?还是酝酿着等一会儿再爆发……素骨低着头跟着进去,轻轻的掩上房门,站在门口也没敢动地方。 “骨儿来。”师父在紫檀桌案前落座,撩了下衣袂,“尝尝这个桃花糕味道如何。” “徒儿……”师父如此这般,素骨心里更不是滋味,“徒儿不该背着师父去干……”他的话未说完,师父却幽然的道:“到为师这里来。” 素骨挪蹭着脚步,慢吞吞的走到师父跟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旋即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满脸惊诧的道:“师父,你是从哪弄的这桃花糕,真好吃,比每次的都好吃。” “好吃么。”师父望着他,眼底的神情很深邃,“骨儿可喜欢?” “嗯!”素骨捏起一小块递到师父唇侧,道:“师父你尝尝。” “为师不吃。”师父又倒了两杯酒,“骨儿坐。” 素骨心里没底,师父此番莫不是给他‘最后的晚餐’吧,吃好喝好好上路……他局促的落座,噤若寒蝉。师父兀自喝了一口酒,声音有点旷远,“骨儿还记得那次与为师在桃林醉酒么。” “记得。”素骨没有再支支吾吾,“每一分每一秒都记得。” 师父就笑了,那抹淡淡的浅浅的略带落寞的笑意在凉薄的唇角晕开,“骨儿今天胆子怎么突然大了起来,不怕说记得,冒犯了为师么。” “不怕。”素骨笃定的道,“徒儿以往总是遮遮掩掩,口是心非,明明记得,却说忘记了,明明在意,却总是装糊涂,可今日见六师姐对师父……才蓦然觉得,人生苦短,何必以面具示人,不如活得痛痛快快,酣畅淋漓,也不枉此生。” 师父黯然一笑,道:“倩儿,只是将心错放了。” 素骨没有言语,半晌问:“那师父打算把六师姐嫁出去么。” “呵呵,骨儿到底还是小孩子,倩儿的终生大事,为师怎么能轻易做主,不过她若是愿意,为师一定会给她随上丰厚的嫁妆。” 素骨听师父这般说,莫名的心里涌起一缕酸酸的感觉,“师父就一点也不喜欢倩儿师姐么。” 师父抬起修长的眼眸望向他,“若是为师喜欢倩儿,那骨儿怎么办。” 素骨瞬间就把头低下了,“徒儿就是随便问问……” “骨儿。”师父的声音忽然低沉,又浅酌了一口酒,道:“与为师说,那晚你与琉刖到底……” “没有的事!”素骨的情绪一下就激动起来,音调也不自觉的扬高,“师父千万别听琉刖瞎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徒儿从不曾跟他亲过什么热!” 师父静默了许久没有言语,淡淡道:“骨儿是怕为师责怪与你吧。” 第一百章:小黄段子…… 素骨咬了下嘴唇,是的,他又与师父说谎了,可他真的不想伤师父的心,就当是善意的谎言吧。“确实没有。” “没有最好。”师父仍是淡淡的,唇角挂着那抹落寞的笑意,“即便是有过什么……” “师父!”素骨打断师父的话,虽然很不礼貌,可他没忍住,“素骨对师父,是……至死效忠的!” “至死效忠?”师父一抹幽幽潋滟眸光望来,“为师何时要骨儿效忠了?” “就是,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嗯。”师父只是淡淡的应了声,“骨儿去休息吧。” “徒儿还是去面壁吧……”素骨站起身,向师父深深一鞠,“徒儿告退。” 素骨的脚步刚走到门口,师父幽幽的声音忽然如风一样飘落在耳畔,“骨儿是不是觉得为师很小气。” 素骨猛地就站住了,师父为何会这么问。“怎么会,徒儿怎么会觉得师父小气。” “若非如此,骨儿为何不肯与为师说实话。” ……真的是什么也瞒不过师父啊。“徒儿与琉刖真的没什么。” “为师没有怨骨儿之意,为师只是想听骨儿亲口告诉我,而不是别人,任何一个人跑到为师面前说。” ……素骨默然,这时,又听师父道:“那样的话,为师会……不好受。” 这句淡淡的话语若一把刀般戳在素骨的心间,他第一次听师父用这种语气说话,依旧温和,依旧清淡,却透着某种千丝万缕的……什么呢?只是似乎轻轻一碰就碎了。 “师父,对不起……”素骨蓦然转过身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素骨那晚与琉刖,醉酒相拥。” “嗯。”师父仍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骨儿起来说话。” 素骨没有站起来,跪在那里道:“因师兄说,若是强取,怕不是琉刖的对手,所以让素骨男扮女装,在宴席上舞剑,引诱琉刖。或许是……琉刖想起了从前的往事,却是对徒儿一见倾心,与徒儿连喝了数杯,然后……就去了他的寝宫。” “骨儿起来说。” 素骨这才缓缓的站起,“他将徒儿错当成女子,进了他的寝宫后,就,就将素骨扑在了床榻上,然后……”他实在有点说不下去了,这种事本就不该说出口,更何况是在师父面前。 师父没言语,只是望着他。 “然后,他就撩起了徒儿的裙子……” 师父收回了目光,兀自饮酒。 素骨觉得脸颊发烫,想必师父一定很生气吧,旋即他一咬牙道:“把手放在了徒儿的两腿之间。” 师父仍是不动声色饮酒,却微微蹙了下眉宇。 “琉刖与徒儿,他亲吻了徒儿。”素骨有点语无伦次,心砰砰乱跳,真怕师父会猛然起身一掌拍死他……“他一边搂着徒儿亲吻,一边往,往徒儿的那,那摸……不过,还好,大师兄和二师兄及时赶到,用暗器将琉刖刺晕,才没露馅……” 说完,素骨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觉像在给师父讲黄色小段子…… 师父倏忽抬起眼眸朝他看过来,漆黑深邃的凤目映着潋滟的酒光一缕梦幻般的的缭绕,“骨儿,扮成女子的模样一定很美的。” “美啥呀。”素骨忙闭嘴,这一跟师父说话嘴皮子就不利索,“美什么,二师兄给徒儿挑了件紫色的裙子,又用药水将徒儿的眼睛暂时也变了颜色,后来,徒儿自己化了淡妆,就是凑合吧,勉强不难看。” 师父勾勾唇角,“若是不美,琉刖怎会动心。” 素骨捉摸着师父这话里话外的难道是想再看一次他男扮女装的样子?“要是师父想看,骨儿就再扮一次,只怕吓到师父……” 师父轻笑,幽幽的道:“看来为师在骨儿心里不仅气量小,胆子也小。” ……素骨琢磨不透师父的心思,究竟要他怎样,反正他是都招了。 “骨儿过来,陪为师喝上两杯。”师父召唤他。 素骨走近,恭顺的为师父与他自己各满了一杯,“徒儿先干为敬。” 师父目色深幽的望着他一饮而尽,而后自己干了。 第一百零一章:爹~ 几樽酒下肚,素骨有点晕晕乎乎的,不禁犯嘀咕,自己的酒量不至于才几杯就醉了,可眼前的景象却愈发朦胧起来,仿佛隔着一层薄雾轻纱。 “师父,这酒怎生如此醉人。”素骨手扶额角,脚下已有些站不稳,整个人轻飘飘的朝着师父倒了过去,师父抬手接住他,将他顺势按坐在腿上,搂在怀中,在他的耳畔柔声道:“当然是醉人的,因为为师就想看骨儿喝醉的样子,骨儿,你可知道,你只有醉了的时候才可爱。” “可爱?”素骨借着酒劲晕沉沉的一笑,“师父真会说笑,骨儿是男子,怎好用可爱来形容。” “可骨儿在为师眼里就是个可爱的小东西。”师父说着还捏了捏他的脸蛋。 素骨这才晕乎乎的发现,自己何时竟坐到师父腿上去了,遂连忙往起爬,“徒儿得罪了,不小心跑到师父身上去了。” 一只修长的手蓦然有力的扣住他的腰,师父的声音带着一抹黯哑的低沉道:“骨儿莫要再跑了好么。” “徒儿知道错了,不该与琉刖醉酒,更不该让他在自己身上,乱摸。” 师父在他脸侧七分冷澈的一笑,“为师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敢动为师的骨儿,本宫就要他好看!” “师父要替骨儿出气?打抱不平?”素骨眼神蒙蒙的侧过头望着师父道。 “且先不说这些个了。”师父的眸光滢滢,滟滟,仿若一潭清泉随风涟漪,“这么久了,骨儿左一个师父右一个师父的叫为师,就不怕把为师叫老了么。” 素骨心道,师父你不也是左一个为师右一个为师的叫自己么……“那,师父想让徒儿怎么称呼你……” “随心意就好,骨儿想叫为师什么就叫什么。” 素骨更晕了,不叫师父叫什么,难不成叫琴宫主?那岂不是显得生分,再者也体现不出师父礼仪,不妥不妥。叫琴公子?未免太过轻浮。“徒儿实在不知。” 师父依旧淡淡的勾了下唇角,有点落寞的道:“骨儿不想叫就算了,为师不勉强。” ……师父这么一说,这么一个表情,看得素骨顿时又戳心了,咬了下嘴唇,思索了一番,师父此言必是想令他们之间更为亲切些,忽地,他就想起来大哥这个称呼了,刚要开口,又觉不合适,以此来称呼师父总觉得有点粗俗,于是他又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待自己一如父君般情意深重,关爱有加,随即,他在师父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婉转的叫了一声:“爹~” 师父一扶额角,身体都跟着轻轻的晃了下,十分颓然道:“骨儿还是叫师父吧……” “难道师父觉得爹爹这个称呼不好么,徒儿觉得甚为妥当。”素骨为自己的点子倍感自豪,感觉再没有比爹这个称呼更能体现出他对师父滔滔不绝的敬意与孝心了,“爹爹。” ……师父深吸了口气,飞速的卡巴了几下修长的眼睛,“骨儿如此,折煞为师了……” “哦。”素骨这才想起,师父也不过二十几岁,叫爹爹是有点……“那,叔?” ……“还是师父吧,为师也听惯了。”师父的语气很是无奈,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端起酒樽喝了一口,好半天都没再说话。素骨想自己又让师父失望了,连个称呼都琢磨不出。然此时他头晕得很,思维也跟着迟缓,只觉得窝在师父怀里很温暖,很妥帖,竟渐渐的有些困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骨儿,师父困了……”素骨迷迷糊糊的道。 “哦,原来是师父困了。”师父在他的耳畔清魅浅笑,气息扑在他的后脖颈上痒痒的,旋即轻轻的咬了下他的耳垂,“那就好好睡上一觉,嗯?” “不是,骨儿说错了,是为师困了,不,是徒儿困了……”师父弄的素骨心里也跟着酥酥痒痒的,蓦然,师父将他横着抱起来,朝床榻走去,素骨顿时就精神了,心提到嗓子,“师父……” “骨儿不是困了么,那就休息吧。”师父低垂着眼睛望着他,满目温柔。 第一百零二章:生生世世 素骨怔怔的看着师父,一时间什么都忘了似的一片空白,被师父轻然的放在床榻上,眼前的景致越发的模糊起来,带着浅浅的眩晕。师父在床边坐下,慢条斯理的解开素骨的衣服,一层层的褪去,随后拽过被衾盖在他身上。指尖轻轻一挑,轻纱帐幔便如雾般落下。朦胧的视线中,素骨看到师父缓缓的褪去自己的衣衫。墨发如泉染在师父瘦削白皙的肩头,美轮美奂。 师父在他身侧轻轻躺下,一只手撑着头,侧卧着凝望着他,却没言语。 素骨又开始紧张莫名,每每离得师父这般近,他都感觉灵魂仿佛都被吸走了,勾魂摄魄。师父的发梢掠过他的脸颊,凉凉的痒痒的。 “骨儿怎么还是这般局促。”师父纤长的指尖在他的颈间轻柔的滑着,“为师就那么可怕么。”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素骨低下眼睛,“徒儿总是觉得,与师父这样,是罪过。” 师父幽幽的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落寞的道:“骨儿这一声师父叫得本宫如何……才好。” “……”素骨的眼睛垂得更低了,“可,叫别的,终归不大合适。师父就是师父。” 师父摆弄他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语气一闪道:“骨儿可否答应为师一件事?” “师父尽管说,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徒儿也义不容辞。” “骨儿何时才能不跟为师这么有板有眼的。”师父几分寥落,修长的指尖从素骨的颈间滑到唇侧,勾勒着他嘴唇的轮廓,道:“骨儿可愿与为师过几天平常日子。” “平常日子?”素骨不解,抬起眼睛望着师父道:“徒儿不大明白师父的意思,我们每天不都在过平常日子么。” “就是,骨儿与为师不再以师徒相称。” “啊!”素骨不禁惊叹出声,“那,那怎么好……徒儿实在不敢。” 师父貌似并未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幽幽的道:“就当作骨儿从未拜本宫为师,本宫也从不曾是骨儿的师父。” “师父你是不是不想要徒儿了。”素骨忽然涌起一抹不详的预感,师父为人温润淡雅,即使心里不痛快,多半也不会表现出来,此番琉刖之事师父必是对他很愤怒,很不满,很不爽,可由于师父的性格,话不好说的太狠,所以才……“师父你不能丢下徒儿啊。”心急之下,素骨学着二师兄,一下抱住了师父,不过不是抱大腿,是抱胳膊…… “小傻瓜,为师怎么会不要你呢。”师父俯身,温柔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为师纵是丢了性命,也不会丢了我的骨儿。”语落,那抹温润的触感缓缓的覆上他的唇瓣,唇齿缠绵时,师父呢喃低语:“骨儿还记得为师的名字么。” “当然记得……”素骨本来就晕晕然的,被师父吻得更是迷乱起来,一颗心呼之欲出,四肢百骸都仿佛燃烧起来,“重华……” “骨儿再叫一次。”师父说着,手自他的腰间向下滑去,将那尚未发育成熟的物什握于手中,素骨天旋地转,伸过手去想要拨开师父,可身体似乎都不听使唤,竟然不受控制的哼了出来。师父翻身压在他身上,半撑起自己,被衾滑落至精瘦的腰间,发丝也随着他的动作垂散下来,旖旎在素骨的胸前,青丝缠绕,空气中弥散着迷离的气息。师父一只手肘弯曲着撑在床上,另一只手却仍在轻柔的抚摸着,素骨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才是,觉得很尴尬,脸都红了。他也不想有反应,可根本不受控制。 “骨儿叫我的名字……”师父一边亲吻他一边道。 素骨整个思维乱成一团,迷迷蒙蒙的唤师父的名字,肌肤相贴,感觉到一处坚硬灼热的触感,师父松开他,顺势轻轻的分开他的腿。“骨儿是我的,我要骨儿的每一寸肌肤都烙上我的印记,生生世世。”语落,妖娆的宫主猛地一挺腰,身下的少年不禁叫出声来,轻缦拂动,连夜色也缭乱了。 第一百零三章:师父好没正经…… 素骨感觉自己特别的丢脸,最后的高朝竟然昏死过去了,他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倍觉腰酸背痛,尤其是那儿,火辣辣的疼。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一道明媚的阳光直直落进瞳眸,他被晃得眯了下双目,余光中一抹雪白的影子卧在身侧,下一秒,素骨一下就精神了,睡意全无,腾下坐起来,但见师父正衣衫凌乱的躺在一边,浅金色的阳光淡淡的笼罩在他的发丝,肩头,还有胸前白皙的肌肤上,就在素骨盯着师父看时,师父修长浓密的睫毛忽然轻轻眨了眨,然后声音慵懒的道:“骨儿醒了。” “师父,你,你怎么还没起床。”素骨委实惊讶,师父他老人家一向起得比鸡还早,怎么今日竟然懒起床来了,真是百年不遇。 师父几分倦意的睁开修长的眼睛,霎时明洌的阳光仿佛都失去色彩,而恍惚的,素骨却觉得师父的黑眼仁好像大了一圈。 “几时了。”师父道。 “大概未时了。”素骨看了看窗棂外的斜阳。 “都这个时候了。”师父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为师今天确是起来晚了。” “师父是不是病了?”素骨有些不放心的问。 师父一抹缭绕的水色望过来,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邪魅,柔柔的道:“嗯,为师是病了。” “师父你怎么了?”素骨一着急,就伸手去摸师父的额头。 师父轻轻的拨开他的手,凑近他的耳边诡秘妖娆的道:“昨晚太累了,给为师累坏了……” ……素骨的脸刷下就红了,如果床榻能有个洞,他一准钻进去,见他如此,师父的笑意更大了,明明媚媚,捏了捏他的脸颊道:“怎么,骨儿又害羞了。” “师父,你不好……”师父你不好这个样子滴吧,为人师的威严都掉了? “不好怎样,为师不好怎样,嗯?”素骨越是不好意思,师父就愈发的‘咄咄逼人’,捏着他脸蛋的指尖顺势落在他的下颌,轻轻的扳住,让素骨望着他,然后抿着唇轻笑道:“昨晚是谁抱着为师求饶来着?嗯?骨儿。” “师父你要是再这样!我……” “骨儿要如何?” “没……”素骨还是不敢唐突,师父无论怎么耍流氓都是师父……昨晚的事儿他后来都断片了,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记得简直要死一样,……自己抱着师父求饶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意乱情迷的,自己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啊这是。 就在他左思右想之时,师父起身,整了整衣襟,随后轻飘飘的从枕下拎出一方丝帕,在素骨眼前轻飘飘的晃了晃,素骨不解,问:“这是何物,师父。” “看来骨儿真的全都忘了呢。”师父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唇侧仍是那抹清清淡淡的笑意,却愈发的邪魅起来,旋即凑近素骨道:“骨儿当真不记得了?昨晚,你……” “我,我怎么……”素骨眨眨眼睛,他这究竟是做了多少丢人的事儿啊,拿过师父手中的丝帕放在眼前瞧了瞧,雪白的丝缎上依稀可见淡黄色的渍迹,这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洒在上面了么?鬼使神差的他将丝帕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一丝淡淡的咸涩。 师父一边静静的瞅着,笑得眼睛都弯起来,“骨儿可知这是什么了?” “不知道。”素骨放下,望着师父隐而不宣的笑容,“师父,你笑什么,到底是什么呀。” 师父就抿起唇,也不言语,就是笑着看着他。素骨转了转眼睛,这到底是何物,师父神神秘秘的,不过看师父那神情,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在这时,师父忽又凑到他的耳边,低低的轻轻的说了句什么,但见素骨半张着嘴,绯红从脖颈一直染到脸颊,随即竟然不管不顾的推了师父一下,捂着脸道:“师父,你太,太……徒儿走了!” 师父掩着嘴笑弯了腰,随后轻声哄着素骨道:“好了好了,为师就是说说,说说了,骨儿可不许生为师的气呢。” 师父都这么说了,他还敢么……“徒儿怎敢和师父生气。” “那与为师笑一个,骨儿——”师父说着又拉着长音,幽幽的瞧着他。 自己的脸是得有多厚啊,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愈发的觉得师父好流氓,比二师兄还要风流,邪气,只是平时掩藏的深,外人是一点瞧不出来,每每见到师父他老人家都是两袖清风,清醒寡欲,超然世外的模样,怎知……素骨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师父终于是心满意足,又将那方丝帕塞进了枕头下面,道:“为师要好好保存起来。” 素骨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师父,还是,不要了……”这让他情何以堪呐! “为何不要。”师父倒是很正经的道,“再过几年,等骨儿真的长大了,长成玉树临风的男子,为师还要拿出来回味回味。” ……师父你是得有多不正经!“……” 第一百零四章:风流风流 “哦,对了。”师父整好衣服,刚要下床,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转身,朝素骨勾了勾纤长的手指,素骨都怕了,真不想听了,可又不得不从,俯身过去,但听师父轻轻的道:“骨儿……”后面的话很低很低,“呵呵。” 素骨听完差点没直接晕过去,脸已经由绯红变得一红一白,“师父!你……骨儿不许你再说了!……” “好好,为师不说了,为师刚好也说完了。”师父说着轻飘飘的,云淡淡的站起身,“为师得去洗漱了,呵呵。”说着,还朝素骨滟滟然一笑,满目调戏之色。 至此,素骨真的重新认识了师父,所有曾经的正派、寡欲、谦谦君子……都于此彻底颠覆! 二师兄说的一点没错——全凭师父教诲有方。 有这么一位尊师,还愁手下的弟子不风流么?不邪气么?不冷翠阁找姑娘么?素骨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颓然的,蔫蔫的,软软的趴倒在床上,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趴了好久,直到窗外的斜阳落到了山后,他才有气无力的爬起来,刚一抬胳膊,腰间就一丝酸痛,刚一抬腿,屁股就疼得他差点叫出来,若是师父再来几次,他都可以直接去死了。 从师父的寝宫出来,素骨发觉夜梵宫今天四下安安静静,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到处不见师兄们的影子,难不成都在后山面壁?想着,他就朝山崖方向走去。果不其然,远远的就看到六位同门面壁思过的悲壮背影。素骨想,自己这算不算是开小灶啊,若是被他们几个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小师弟——”素骨刚要转身开溜,却听闻二师兄风骚浪荡的声音飘了过来。 真是想躲都躲不掉,这家伙的耳朵怎么如此灵敏……素骨没办法,只好迎了上去,没好气的道:“二师兄的嗅觉还真是敏锐。” 岚风笑得几分感慨,耸了耸肩道:“还不全凭小师弟骚飘八里。” ……素骨狠狠的翻了他一眼,又偷偷的瞄了下周遭的几位同门,各个脸色阴郁,堪比大师兄。 “禁脔。”倩儿忽然语气尖刻的道。 “凌倩!”没等素骨反驳,凌玄怒斥了她一句,“思过!” “哥!”倩儿怒火熊熊的盯向凌玄,“我还是不是你的亲妹妹!”顿了下,她忿然而委屈的道:“我何过之有!” “师父说你错了便是错了。”凌玄道。 “那为何独独他可以不受责罚!凭什么!就凭他陪师父睡了么!” 就在凌玄一脸乌云密布的冲上前想要教训一下他这个妹子的时候,忽闻一道很是豪迈的声音远远传来:“重华的徒弟们——!” 众人闻声齐齐望过去,但见一抹暗红荼靡的身影,背后还跟着六七个随从,不是血渊,又是何人。素骨也飞速的站到崖壁前,这等时候还是沉默的好。 “咦?你们几个站得这般整齐在这里,是做什么。”血渊走到近处,十分不解的问。 “面壁。”岚风叹了口气道:“血舵主,你来的有点……不是时候。” “怎么?!”血渊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充满警觉,“莫非……” “正是。”岚风道,“血舵主你还是赶紧走吧,趁着师父在深潭练功。” “你们啊……”血渊一副很怨念的样子,点着岚风与凌玄,“你们俩当初是怎么跟本舵保证的,是你吧,岚风,拍着胸脯说,师父不会知道,那现在呢?” “血舵主,你若是再耽搁下去,师父练完功回来,那恕风儿与大师兄都无能为力了。” 血渊一跺脚,目光落到素骨身上,“小徒儿,你也被你师父罚了?” “嗯。”素骨点点头,道:“你还是赶紧走吧!” “也好!”血渊狠一点头,“诸位,来日方长!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你们尽管放心,本舵先告辞了。” 刚欲转身开跑,忽的一抹幽幽的声音飘落,“血舵主请留步。” 血渊顿时就石化了…… 第一百零五章:两个斗气的老人家…… 夕阳漫天,映得昆仑山满目红霞,那缭缭的云光中,款款走出一个高挑俊挺的影子,一袭玄色云裳飘逸出尘,俊美无俦的面容上一抹浅笑,“怎么刚来就急着走。” “重华。”血渊呵呵一笑,清了下嗓子道:“你不是在深潭里修炼呢么,怎么出来了。” “本宫听到血舵主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来看看血舵主,几日不见,你愈发的光彩了。” “光彩什么,重华你真会开玩笑。”血渊被夸得低下头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衣裳,“本舵就是路过此处,本是想见上你一面,可没想到你正在修炼,就想着不打扰了,呵呵……” “血舵主何时跟本宫如此客气了。”师父走近他,眼神凉凉的打量了血渊一番,“打扰什么,本宫也正有事要找你。” ……血渊一听这话,目光立即躲闪起来,“重华,找我何事啊……” 一旁岚风强忍住笑,朝凌玄不停的递眼色。凌玄只是摇了摇头,有点惋惜。 “血渊——”师父沉声道,“你我为多年故友,有些话不用本宫说得那么明白吧。” “咳咳。”血渊握住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声,“那是那是。” “血渊,我的徒弟们年纪尚轻,很多时候做事未免冒然,可你一把大年岁了,怎么也跟着不懂事。” 血渊默不作声,挑了挑眉梢,素骨不禁诧异的想,这堂堂血浮屠的总舵主被师父说的竟然一句反驳都没有。师父见他没作声,便踱开了几步,负手而立幽然的道:“你可知,前一日琉刖来我夜梵宫兴师问罪,让本宫这张脸往哪放!” “琉刖找来了?”血渊一抹难以置信,“他还真有胆量。” “是我等错在先,他有什么没胆的。”师父说罢望向血渊,目色肃穆,“我还道是谁拿了他的佩剑去夜袭皇城,想必也是个武功了得之人,果然呐。” “重华过奖了。”血渊呵呵一笑,“就是顺便,顺便了。” 师父无奈的抿了下唇角,对他这个好友说深了不是,说浅了无济于事。“你真就去刺杀了皇帝?” “那还有假!”血渊冷哼了一声,颇为自豪,“想偌大皇宫,几十羽林军,皆是平庸之辈,本舵将那把刻有琉刖字号的宝剑丢在了皇帝老儿的龙床上!哈哈。” ……师父眼中的神情更无奈了,轻叹了口气。 说到这,血渊忽然鬼鬼幂幂的一笑,凑近师父道:“重华,你可知我闯进去时,皇帝老儿正在干什么。” “不知。”师父明显不爱搭理他。 “那个昏君正左拥右抱的与嫔妃亲热,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哈哈。” 师父扶了下额头,“厉害,血舵主果然厉害。” “那是,重华你又过奖了。”血渊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我杀了他的嫔妃,唉,真是可惜了那些如花美眷,各个眉清目秀,那个昏君吓得滚到了地上,我一晃手中佩剑,让他清楚的看到,更清楚的记下上面的字号,将剑倒刺在铺着龙绣锦缎的床榻上,潇洒而去。”他越说越飘飘然,拍了拍师父的肩道:“重华,你说本舵是不是越来越洒脱倜傥了。” 师父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冷声道:“洒脱倜傥的血舵主,请回吧!”言罢,拂袖而去。 “重华!”血渊连忙撵上,“怎么了嘛。” 身后,夜梵宫的七个弟子还有血浮屠的几名弟子都捂着嘴偷笑…… 这两位称霸武林的前辈,老人家今个是斗上了。师父停下步子,挑着眉尖凉凉的睨着他道:“血舵主如此洒脱倜傥,英雄盖世,本宫的地盘太小,怕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重华,你看你这……”血渊眼睛滴溜乱转,低声道:“在徒弟们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要说咱们到别处说,来来来。”一边说着,他一边扯师父的衣袖,师父不作声的盯着他,“面子?血舵主还需要什么面子。” “走走走,我请你喝酒。”血渊忙不迭的拽着师父就走。 “请我?这是在我的宫中,你如何请得我?” “我请你出去喝还不成么。” 师父含而不露的一笑,轻叹了口气道:“那本宫还真是荣幸。” “我的荣幸,我的。” …… 第一百零六章:因为单纯,所以勇敢 素骨眼看着这两位老人家消失在夜梵宫桃林石径处,天际的一抹斜阳渐渐沉落,新月如钩高悬苍穹之上,清风拂过脸颊,他不禁暗自偷笑,师父与血舵主还真是有意思,但尤其可见,他们的交情绝非一般呢,未免有些令人羡慕。能在这俗世凡尘,芸芸众生中觅得一位如此知心好友,是何等的缘分。 “小师弟,师父都去喝酒了,你还在这傻站着干嘛。”岚风推了他一下,甩甩袖子道:“走啊!” “去哪?”素骨茫然。 “你想去哪啊,你还想跟师父一起啊。”岚风撇了撇嘴,“不过你要是想去,师父必是会带着你的,不像我们,只能呆在宫里。”说罢,又故作叹息道:“真是羡煞二师兄也!” “你们还有心思在这说些没用的。”苏裴几步上前,冷冷瞄着素骨道:“你还不抓紧趁着师父不在,取些血给师父喝。”言语间,他瞄了下岚风,“二师兄,看来赤血龙珠彻底没戏了。” “可不嘛,都赖你。”岚风嫌弃的瞅着素骨,“要不是你跟那个琉刖有一腿,没准琉刖还能交出来。” “你才跟他有一腿!” “我倒是真希望呢,可惜,嗳。” “现在反倒埋怨起我来了,当初让我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说!” 见素骨真的动气了,岚风嘿嘿一笑,“说着玩呢,小师弟,何必当真嘛,三师兄说得对,应该趁机给师父弄些血来喝,师父此番跟血渊出去,必是喝醉了才回来,好机会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怎么知道师父会喝醉。”素骨哼了一声。 “哪次没醉?”岚风手拄着下巴思考状,“师父与血渊对饮,那是逢局必醉。” “勾搭完了琉刖,又来勾搭师父!真不要脸。”倩儿不知何时已然站在身后,冷言冷语的挖苦道,“被琉刖睡了个臭够,又爬上师父的床,真没羞耻!” “你说谁呢!”素骨真的无法再忍受了,怒目相向厉喝道。 “还能有谁?我说二师兄呢。”倩儿双手叉在胸前,一侧唇角微微勾起,“除了你以外,我说夜梵宫的所有人。” 素骨觉得又气愤又自卑,身为一名男子,他确实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当初在王爷府被人如此说过,如今在这里,还是这个见不得人的身份,若是换了人间,他是个女人,就可以理直气壮。可事实是,他不是。 “凌倩,你不要欺人太甚!”素骨逼近凌倩儿两步,与她平视,倩儿不及他高,差那么几公分,见他态度不善,凌倩儿一扬下颌,冷艳一笑,随即红绫出袖,杀气暗涌。 旋即,漫卷在半空的红绫被凌玄一把扯住,冷沉道:“先用他的血医师父,若是医不好,再杀他不迟。” 随后,凌倩儿胜利般的朝素骨勾了下嘴角,随着凌玄他们几个离去了。素骨站在原地,不敢相信方才大师兄所说的话,过河拆桥?鸟尽弓藏?难道自己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一枚棋子么。岚风微眯着眼睛盯着那五人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无可奈何的叹气道:“小师弟,你如今连大师兄也得罪了。” “素骨不知,何时何处得罪了大师兄。”素骨也盯着不远处道。 “嗳。”岚风看向素骨,语气几分爱莫能助,“小师弟,你要永远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怎样,凌玄与凌倩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你真以为,他会向着你说话么。” “我从未奢求过谁能向着我说话,除了师父以外。”素骨漠然一笑道:“可我总以为至少我们是同门师兄弟,岚风,你说我是不是太天真。” “天真点好。”岚风沉吟了下,望着天际一片墨蓝的苍穹道:“因为单纯,所以勇敢。” 他说完这句,天就彻底黑了下来。夜色再次笼罩昆仑山的一草一木。 第一百零七章:师父血渊有点爱 “可我不够勇敢,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勇敢。”素骨说着觉得一阵酸涩,嗓子里像卡住团东西一样有点痛,“我以为我已经勇敢了,没想到却终是错了。” “你没错,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小师弟你不必自责。”岚风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道:“就连我也没料到,琉刖会说出那样的话,不过话说回来,小师弟你真不该出现。” “是啊,呵呵。”素骨很是自嘲的笑了笑,“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一切,却发现无能为力,反倒乱上添乱。” “算了,别想了。”岚风伸了个懒腰,“素骨你放心,无论何时,二师兄都不会嫌弃你的。” “还说不嫌弃,从你的眼睛里我都看出来了。” “有么?”岚风说着凑近素骨,盯着他的瞳眸看,“没有吧,我岚风岚公子可一向是深藏不漏的。”说罢,他拂上素骨的背,“走啦,小师弟。” “我得去三师兄那。”素骨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道:“又是一顿挖苦了。” “他爱说什么说什么,人生苦短,不必在意他人目光。”岚风说着也抬起脚踢了一块小石头,轻飘飘的小石子就仿若一颗星子般转眼消失在天际,“不过,以后你还是得避着点倩儿。” “我躲都来不及。”素骨愤愤的道:“她成天见的跟在我后面。” “呵呵,要知道,其实大师兄蛮希望他这个妹子能嫁给师父的,虽然他自己也知道没可能。” “我明白。”素骨点了点头,声音低低的,“若是没有我,说不定倩儿与师父真的是一段好姻缘。” “你可拉倒吧,就算没有你,师父也不带看上她的。” 素骨抿嘴笑,虽然岚风可能就是顺嘴一说,可在他听来,还是委实十分的顺耳,“倩儿师姐长得也不错。” “长得不错的姑娘多了去了,还能各个都嫁给师父啊。”岚风不以为然,“冷翠阁随便拎出一个就比她有姿色,给师父合适么?” “怎么的,倩儿也不能跟冷翠阁的妓女相提并论吧。” “那倒是,可她绝对配不上咱师父,师父是何许人,那是一般女子能驾驭得了的么。” “嗯,说的也是。”素骨颇为赞同,转而看着岚风道:“那二师兄,你说师父为何……喜欢我。” “咳咳,这个……这个你得问师父啊。”岚风似乎不大想回答,有所躲避的样子道:“赶紧走吧,快去你三师兄那办正事。” 正如所料的那般,苏裴马不停蹄的给了素骨一顿数落,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帮他取血兑药,末了,将兑好的一碗红棕色的药汁狠狠的塞到他手里道:“回你的地方去!别在这让我看着心里添堵。” “谢三师兄。”素骨真想把一碗药扣在他脸上,不过当下实属无奈,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忍了!“三师兄,师弟觉得这药还是你送与师父去喝比较妥当。” “我送?”苏裴哼着鼻子道:“那你干什么去。” “三师兄你想,若是我送给师父喝,师父必会多想,可若是你去,师父估计不会想太多,你可以跟师父说,是你特意为他熬制的补药,想必师父会欣然接受的。” “这个倒也是。”苏裴点了点头,暂且将个人恩怨放下,“可不知师父几时回来。” “这个师弟也不清楚。” “师父回来一定喝得酩酊大醉,每次都是,只要血渊请客,师父就往死了喝。” ……不至于吧,师父你老人家就这点追求么……素骨感觉有点好笑,就扬了扬嘴角,苏裴一抹不悦道:“你笑个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师父与血舵主很有……爱。” “爱你个头!”苏裴白了他一眼,“师父对血渊没爱,我看对你倒是有点。” 素骨立马熄声了,道:“那就劳烦三师兄将药给师父送去,师弟先告辞了。” “劳烦?哼,看你这话说的,难不成师父就是你一个人的?” 素骨没再理会他,匆匆的离去。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倒在床上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昏昏沉沉,心口隐隐的疼,就像千万根银针刺在心脏上一般,即使喝了血渊的那瓶灵丹妙药,可他仍是感觉支撑不住,可在苏裴面前,他并未表现出来,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第一百零八章:倩儿的春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这种刺痛中渐渐麻木,身体也跟着觉得很冷很冷,仿若置身于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中,就那么蜷缩成一团睡着了。梦中纷乱的场景,像光般混乱的掠过脑际,看不清具体的影像,只是感觉深深的恐惧。猛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惊醒,“谁!” “小师弟,是我,你二师兄。”岚风的声音懒懒的传来。 “哦,来了,稍等下。”素骨起身披上外衣开了房门,但见岚风穿着宽松的睡袍戳在门口,头发乱七八糟,俨然一副没睡醒的状态,“怎么了?” “师父回来了,喝多了。”岚风说得很简洁,“你去照顾下。” “不是三师兄去了么。”素骨道,“我跟苏裴说好的,他去给师父端药喝。” “他是能端,可也得师父肯喝算呐。”岚风抓了抓头发,“你赶紧去吧,我困死了。” “不是我不去,我是怕师父起疑心。” “啊……也是嗬。”岚风微微点头,“要是你送去,师父一定往歪了想。” “对呀,要不,二师兄你去试试,师父平时对你不错的。” “师父对谁都不错,除了小师弟你,我们几个师父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嗯。”素骨低下眼睛,“我陪你一起去。” “这还叫句人话,走吧。”岚风说着拍拍他的后背,素骨掩上房门,俩人一起朝师父的寝宫走去。夜晚的空气几分清冷,岚风裹了裹睡衣,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溜小跑的跟素骨来到师父的卧房门前,苏裴正满目纠结的戳在门口,见他们来了,小小声的说:“师父不喝,嫌苦。” ……素骨和岚风未免有点汗颜……“师父不爱喝药,拒绝喝药,怕苦怕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嗳!我有个主意。”岚风忽然眼睛一亮,“该叫倩儿来。” “好主意。”素骨一百个赞同,也好化解一下他们之间的矛盾。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岚风语落嗖的不见了。 转眼间,只见一道高大且猥琐的身影立在倩儿姑娘的房门口,轻轻的叩响了门扉。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娇好的声音问道。 “我~你二师兄岚风岚公子。” 下一秒,门被嘭地一声打开,凌倩儿双眸积满乌云的道:“什么事!” “小师妹,你不好这样吧,怎么跟看到敌人一样。” “老没正经!说!这么晚了找本姑奶奶何事?” “好事。”岚风伸手刚要去拍倩儿的香肩,被倩儿一下拨开,“把你的爪子拿开!” “啧啧。”岚风鼻子里哼了一声,仰面朝天的道:“怎么?不愿意?” “你什么事!不说我关门了。” “嗳,关吧,本来是想叫你给师父端药去的,不想去就算了,赶紧关门,小心着凉。” “你说什么?”凌倩儿脸上的神情马上就柔情万种,风和日丽,“二师兄,你不是逗我吧。” “矜持!”岚风煞有介事的道,“小师妹,看看你的样子,一点淑女风范都没有。” “什么风范又有何用,反正师父又看不上我。”倩儿踢着鞋尖颔首道。 “你得表现呐!这不,机会来了!还不与二师兄速速前去表现一番。” “~”倩儿低着头含苞欲放的一笑,“二师兄,你等我下。” “还干嘛呀。”岚风干脆倚在了门框上。 只见倩儿飞速的转身回屋,还关上了里屋的门,接着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再开门时,已然换了模样。岚风看得有点怔怵,道:“小师妹,你这是作甚,让你给师父端药,又没让你成亲。” “去!~”倩儿推了他一下,牵起裙摆转了一圈道:“好看么?” “凑合吧。”岚风撇了撇嘴角,有点不敢恭维,“走,速度。” 其实倩儿虽称不上绝色美人,可也凤仪万千,杏目水亮,肌若凝脂,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风流才子,英雄豪杰想娶她回家当压寨夫人,然,凌倩却一颗心都扑在了师父身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此情可歌可泣,只是错爱了。 远远的,素骨与苏裴就见一缕淡粉色的影子翩然而至,在暗夜里甚为妖娆妩媚。苏裴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晃着手中的一枚玉坠不冷不热,“这打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个场面。” 素骨当即了然,只要不是非常时期,他们之间那是谁看谁都不顺眼,谁抢了在师父面前的风光,谁就是众矢之的。也就四师兄和五师兄还算厚道。 第一百零九章:心有点乱…… “师父呢。”倩儿眨着亮闪闪的眼睛问。 “卧房里呢呗,还能在哪。”苏裴瞄了她一眼,不屑一顾。 “药呢!”见苏裴这态度,平日里一个战壕的倩儿也没好气,“拿来。” “在那摆着呢,自己不会拿呀。” 倩儿白了他一眼,接着狠狠的盯着素骨道:“你傻站在这干什么!” “我是陪二师兄来的。”素骨也没看她。 “好了小师妹,你赶紧去吧,啊,乖。”岚风貌似很着急回去睡觉,一把就将凌倩儿推了进去。倩儿始料未及,差点没被门框绊倒,恶狠狠的瞪了岚风一眼,然后随手关上了房门。 “咱几个都回去吧,还呆在这当什么大灯笼。”岚风推了推素骨,“走啦走啦。” 素骨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然后默默的跟着岚风和苏裴离开师父的寝宫。 卧房内烛火摇曳,映着侧卧在床榻上的人愈发的勾魂摄魄。倩儿大气都不敢喘,紧张的手不停地发抖,轻轻的将药碗放在柜子上,望着阖着双目,花容月貌的师父发呆。 “为师不是说了么,不喝。”师父也没睁眼睛,声音几分沙哑的道。 “师父,还是喝,喝了吧……”凌倩儿一到师父面前,嘴皮子也迟钝,伶牙俐齿的她此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闻声,师父缓缓的打开修长的眼眸,霎时一抹目眩神迷的深邃潋滟朝她望过来,仿若无数绚丽交织的色彩沉淀在那漆黑的眸底,下一秒,又重归黑暗与沉寂。倩儿也警觉的发现,师父的黑眼仁好像大了好多……不过她没敢说。 “是倩儿,你怎么来了,裴儿呢。”师父几分慵懒的问。 “嗯,他说,他们说,师兄们说……”倩儿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可仍止不住狂乱的心跳,“说师父你不想喝药,于是,让我来。”来……就没了下文。 “你们呐。”师父无奈的幽幽叹了口气,从床榻上起身,漆黑的长发如泉水一般从肩头倾洒下来,淡淡道:“放那吧。” “徒弟已经放在那了。”倩儿深深的吸口气,冒着胆走近师父的床榻,道:“请师父现在就喝下。”说话时,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瞄向师父微敞的衣襟,玄色的锦缎云裳内是白色的里衣,层层叠叠,看得凌倩儿心跳如鼓。 师父就笑了,总不好与女弟子计较,揉了揉眉心坐起来道:“拿来。” 倩儿连忙转身去端,急匆匆的递到师父手上,生怕师父下一秒变卦似的,可由于太过紧张,手一抖,药汁就洒了出来,溅到了师父的手背上,她忙不迭的用自己的衣袖去擦,连连道歉,师父看了眼她万分紧张的样子,微微眨了眨细长的眼睛淡淡的道:“倩儿,不妨事。”说着,顺手拿起一块丝巾擦了擦,其实就是一小滴药汁而已,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可凌倩儿却像一滴硫酸滴在了师父手上一样反反复复的擦拭,师父有点无奈,抿着唇角道:“好了。”轻轻的拨开她的手,就在那一秒,她的指尖与师父的指尖轻然的触碰在一起,这么多年,倩儿从来没碰过师父,就连头发,衣角都没有。师父的指尖凉凉的,那抹触感透过她的肌肤染遍全身。她不知怎么了,跟中了邪似的,一下就握住了师父的手指尖儿。 师父怔怵,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凌倩儿另一只手中的药,道:“倩儿将药给为师。” 倩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乱的松开师父,颤颤巍巍的把药碗放到师父手里。师父皱了下眉,随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将空碗递给她道:“去休息吧。” 第一百一十章:今生无缘 师父怎么会察觉不出,师父其实什么都明白。凌倩儿攥着空碗,心魂颠倒的站在那,她不想再等了,即便再等下去,也是枉然。这个疯狂的念头像单曲循环一样在她的灵魂深处袅袅不散,缠缠绕绕。师父酒过七巡,一双凤目笼着薄薄的水雾,几分迷离的望着她道:“倩儿还有事?” 一问,凌倩儿手中的碗叮铃一声掉在地上,碎落成片。 随即,只见那缕淡粉色的影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师父眼前。 倩儿额头抵地,抖着声音道:“徒弟凌倩儿有一事请求师父答应。” “是何事,倩儿起来说话。”师父按了按太阳穴,见凌倩儿叩首不动,便俯身去扶她,却蓦地被倩儿一把抓住手腕,旋即按在了胸上。 师父在那一刻愣住了,飞快的眨了眨眼睛,倩儿抬起头,却已是泪流满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纷纷滚落。“弟子不孝,师父,求你答应!” “松手!”师父厉喝道。 倩儿松开了他,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手在腰间轻轻一带,那轻纱薄雾般的霓裳便轻然落下,纵是死,也要这执妄。时间在暗夜无声的流淌,倩儿觉得头晕晕旋旋,仿若梦境。 雪白的肚兜上绣着梅花的图案,同样雪白的纱裙似有若无的遮挡着修长的双腿。绾起的青丝松然垂散,梨花带雨,风情千般。纵然出家人看了也会动心,更何况是一个正常的男子。 “你要怎样。”他忽然轻声的问。 “如你所见。”倩儿没再师父前师父后的称呼,因为过了今夜,恐怕她这辈子就再也不会见到眼前这位被她唤了几多年师父的男子。飞蛾扑火,付之一炬。 “穿好衣服,出去。”师父沉声道,然后将目光落在别处。 “我凌倩一生别无所求,只求,琴宫主答应我。”倩儿一字一顿道,语气破碎决绝。 师父一愣,“倩儿你方才唤为师什么。” “琴宫主,琴重华。”倩儿用尽毕生的勇气直直的凝望着师父的双眸,“凌倩自知不再有资格唤你师父。” 师父垂下眼帘,眸底掠过一丝怅然的流光,“穿好你的衣裳,现在出去,你我日后还是师徒。” “纵便不是了,我也不会出去。” “倩儿!” “琴宫主。”倩儿走近他,以一种傲然的绝望的姿态,媚媚的笑了,风情将颓时最浓,“我只求一晚,只求今晚,做你的女人。” 琴重华深深的闭了下眼睛,幽幽长叹,难道是自作孽不可活?缘何会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从倩儿拜他为师的那天起,他就知道她的心意,可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回应,无论是认可还是否定。或许是他的沉默,让她越陷越深,以至于今日再难回头。“倩儿,以前……”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缕润润的柔软便覆在他的唇瓣上,唇角沾染着倩儿的眼泪,几丝苦涩。风静,云止,时光在这一刻停住脚步。他没有推开她,是愧疚,还是……说不清道不明。随后,倩儿离开他的唇侧,身体若风中落叶般颤抖着跪在他的腿侧,将头伏在他的膝盖上,抖抖的道:“琴重华,我爱你。” 心酸。若说他不心酸,那是假话。只是奈何情深,怎奈缘浅。 “我不能答应你。”他沉声道,俯视着伏在自己腿上的女子,“倩儿,我不能误了你的清白。” “留清白作何用。”倩儿之意已决,笃定道:“即便今夜之后,凌倩沦落烟花巷陌,也无悔无憾。” “倩儿休要胡说。”琴重华重重的叹气,随后望着前方的某处幽然道:“若是有缘,来世吧。” 闻得他此语,凌倩儿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来世?来世你又在哪,而我又会流落何方。遇见你时,我尚是一张白纸,你寥寥数笔,我却赔上了一生的情动。“倩儿不要来世,只要今生。” “今生无缘。”重华一字一顿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只此已足够 执妄令人疯狂,爱到极致令人丧失理智。凌倩儿蓦然解开他腰间的束带,随即站起身,一把扯下自己上身的遮挡,不顾一切的扑到他怀里。 “凌倩!”琴重华措手不及,被她扑倒在床上,凤目一抹怒色,可没等他说话,她却道:“你可以打死我,现在,此刻。” 他紧紧的抿了下唇,最终无言。温柔似水席卷而来,女人若是疯狂起来,比男人何止狂野千百倍。连命都不要了,她还怕什么呢。衣衫尽褪。温香软玉。任凭一个男人就无法抵挡,坐怀不乱谈何容易。酒意未散,他蓦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近乎无望的热吻,青丝缠绕,他的手不自觉的抚上那两波柔软,放纵,沉沦,身下柔媚的女子娇喘连连,尊严,又算得了什么!与其痛苦的挣扎,不如堕落到极点。 而就在他打算挺身而入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漆黑的眼眸黯沉一片,连光影都缭乱了。随即,他猛地撑起自己,翻身到一边,望着天花板急促的喘息,“滚。” 倩儿忽的笑了,深深的自嘲,深深的绝望,他终还是不要她。 “够了,琴重华,已然够了。”倩儿拿起身侧的衣裳,抱在胸前,侧目望着这个妖娆的男人道:“仅此,已足够我回味一生。” 他没有叫住她,直到房门再次被轻轻的关上。 梦魇。碎梦残痕。 那一晚,夜梵宫出奇的安静。所有人都沉沉睡去。赤血龙珠彻底没戏了,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差不多。不过好在还有素骨的心头血,除了岚风,似乎没人在意究竟要从那个少年身上取多少血。第二天黎明还未破晓,凌倩儿便走了。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她就像一抹风般消失在昆仑山的雾霭中。结局已然料定。第一缕曙光照耀大地的时候,素骨便匆匆的跑去师父的寝宫,却没见人影。 难道师父又去闭关了? 素骨这边叹气小失落着,那边听到岚风的声音,“小师弟,看到你六师姐了么。” “没有啊。”素骨望向风骚摇摆的二师兄,一大早就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干嘛,“师父也不见了。” “嗯?不是吧。”岚风摩挲着下巴,卡巴了几下眼睛,“这六师妹不会和师父私奔了吧。” ……当是时,又一抹声音懒懒的飘来,“药究竟让师父喝了没?” 苏裴一身银白锦袍妖妖道道的款步前来,“我拿给师父喝,他老人家不喝,换成倩儿,就行了么。” “不知道啊,她跟师父都不见人影了。”岚风道。 “呵呵。”苏裴略带讽刺的一笑,“是么,那也不稀奇。” “一大早晨都站在这干什么!”凌玄乌云密布的走过来,“都闲到了是吧,面壁思过!” “大师兄你还真沉得住气,你的妹子和咱师父都没了影子。”苏裴斜睨了一眼凌玄,含义不明的勾着嘴角。 “什么?!”凌玄一皱眉,看向岚风,“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岚风悠悠的叹气,“以小弟,不,以师弟之见,倩儿多半是如愿以偿了。” “胡说八道!”凌玄狠狠的给了他一句,“师父的玩笑你也敢开。” “不是玩笑,是真不见了,双双消失了。” “师父可能去闭关了吧。”凌玄沉吟了下。 素骨抿了抿嘴,也没见大师兄有什么高见…… “倩儿这丫头,真不让我省心!”凌玄怒气冲冲的抱怨了句,“先别说了,都去吃饭,用过早点继续思过。” “大哥,师父都不在了,还思……” “别这么叫我!” 于是,众人各行其是,素骨继续喂养小兔子和师父的小八哥,二师兄飘飘然的朝桃林走去,如今的桃林一片落败,真的无须再打理了,不过他还是脚底生风的去了。凌玄去打扫了师父的书房,苏裴去清扫师父的卧房,然后,就…… 第一百一十二章:一说即错 “看吧,让我说中了不是。”饭桌前,苏裴将一缕淡粉色的丝缎腰带放在了台面上,冷冷的一笑,“大师兄,你的妹子还真像二师兄说的那样,如愿以偿。” 素骨的目光也嗖的定在那条腰带上,四师兄手里的碗碟都掉在了地上。 众同门各个目瞪口呆,包括凌玄都彻底愣在那……不过旋即他便沉声道:“一条腰带能说明什么,吃饭!” 岚风挑了挑眼梢,闷头扒饭,大家见状,也都纷纷沉默,盯着自己的饭碗。 一整顿饭,大师兄的脸色那都是相当的难看,堪称史上最阴郁。 放下碗筷,凌玄便匆匆的走了。一句话也没撂下。 他一走,气氛就松弛多了,岚风翘着二郎腿,筷子敲着碗沿道:“师父没准与小师妹双宿双飞,从此一对神仙眷侣,再不问江湖之事。”说罢,看向素骨,“小师弟,我为你深表惋惜。” 素骨没作声,他知道,师父不会,其实岚风也知道,师父绝不会那么不负责任的就悄然离去,可眼下这个局面,又扑朔迷离的让人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默默无闻的五师兄忽然来了句:“我赌师父绝不会干出那等事来。” “呵。”苏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五师弟,敢问你又了解师父几分。” “我是不了解师父,但我敢用人头担保,你说的那种事绝不会发生。” “但愿吧,我也希望不要。”苏裴站起身,妖道的去了。 此刻最为纠结的就要属素骨了,若是师父跟倩儿真的……他想着就微微一笑,也好,也好。 自己终究是个男子,又怎能与师父白头偕老,又怎能给师父传宗接代。世事如棋,一说即错。就在这时,从外面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琴宫主——晚辈前来拜访。” “谁呀。”岚风不耐烦的站起来,“我去看看。” 出了门槛,只见不远处闪耀着两道对比鲜明的色彩——一红一白。红的红艳艳,白的雪白白。 “哎呦!这不是枫岛主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岚风上前一拱手,“好久不见,枫岛主还是那么风流。”顿了下,目光落向身旁的那位,“白眉少侠。” “岚风老弟客气客气。”枫烨满面春风,白眉也跟着客套了句。语落,枫烨便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敢问你师父可在?” “枫岛主来的真不巧,尊师不在。” “不在?”枫烨有点犯愁,可蓦然间,他的眼睛就亮了,再没多看岚风一眼,直直的就朝迎面而来的一个清瘦的身影过去了,“素骨小哥,本岛找你找得好苦。” 素骨的心都一哆嗦,“枫岛主。” “我就说上次武林大会的那个丑八怪怎么会是小哥你。”枫烨说着就特自来熟的上前握住素骨的手,摸呀摸……“小哥近来可好?” “托枫岛主的福,素骨一切安好。” “嗯,不对。”枫烨摇了摇头,皱着眉心道:“我看小哥脸色不大好,怎生如此苍白。”说着,对一边的白眉勾了勾手指,白眉立即上前一步,将手中拎着的物什递给枫烨,红艳艳的岛主拍了拍那只精美的盒子道:“这花茶都是用我们枫叶岛的奇珍异草精炼而成,益气补血,益寿延年,小哥收下。” 岚风一边上嘴都快撇到耳朵根了,“如此,岚风就不打扰岛主和小师弟久别重逢了。” “二师兄!”素骨叫住就要转身开溜的岚风,朝他狠狠的使了个眼色。 “师父不在,要不,小师弟你看看师父在没在后山闭关?估计是不在!”岚风故意的加重不在二字,这边厢枫烨已经跟素骨勾肩搭背,好不亲热,看在外人眼中还以为他们是兄弟亲戚。 “既然枫岛主是来看望我师父的,就请到师父的书房稍后吧。”素骨说着将那只搭在自己左肩的爪子顺势拨开。 “不妨事。”枫烨毫不自觉,“虽说琴宫主不在,可素骨小哥在,本岛也不虚此行。”说着,又将手重新搭回素骨的肩头,“那我们就去琴宫主的书房稍候。” 素骨无可奈何,岚风一边掩着嘴看笑话,没走出多远便道:“枫岛主,白眉少侠,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办,方才一见你们二位,岚风心里高兴就给忘了,这会儿想起来了。” “岚风少侠快去办就是,切莫要耽搁了,我们自便就是。”枫烨客套道。 “岚风——!”素骨眼看着二师兄风骚摇摆的身姿飞速的消失在视线中,落井下石,背信弃义!没见他半点担忧师父,神经大条的都能打井。就在他纠结之时,枫烨又笑盈盈的道:“素骨小哥缘何如此不开心?莫不是舍不得你师兄,呵呵,有本岛陪你消遣也一样。” …… 第一百一十三章:欲念这东西…… 枫烨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名腰缠万贯的纨绔子弟,枫叶岛珍稀无数,金银遍地,他是不愁吃不愁穿,性格所致也并不想在江湖上称王称霸,所以倒落得个逍遥自在,除了偶尔有几个仇家追着撵着的勒索银两,他可谓无事一身轻。 生活富裕了,自然就滋生出些许不良嗜好,比如……断袖。 “琴宫主的书房果然雅致!”枫烨连连赞叹,又望着书案上一幅未竟之作道:“好字!好字啊!字如其人,俊朗飘逸!”说着,又扯扯白眉,“白眉你看,如何。” “不错。”白眉可要比他这个主子低调得多。 素骨将那盒精贵的花茶放到一边,道:“素骨给二位煮些茶来。” “不必。”枫烨一下将他拦住,“此等事怎好劳烦小哥,白眉——” “属下这就去。”说着,白眉便匆匆的要出去,素骨叫住他道:“在后厨……” “哦,知道了。”很显然,白眉也不想戳在这里大煞风景。 “白眉~”头顶飘落一声婉转的声音,枫烨抬头,一笑道:“这可是本岛上次看到的那只鸟儿?” “嗯。”素骨抿着嘴点点头。 “长大了,羽毛程亮,果然是只好鸟。” 唉,枫公子,你若是没话说大可以把嘴闭上,素骨心里道,“不知枫岛主此番前来找师父何事?” “无事,就是许久未见,前来探望。”枫烨一本正经,朝着窗口的方向一抱拳,“本岛素来仰慕琴宫主已久。” 接下来可谓泛善可陈,素骨与枫烨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可就是如此,也没见枫烨有要告辞的意思,一把椅子坐得四平八稳。 风过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不知不觉的,天光渐渐暗淡,一片绯红再次高悬天际,涂抹出一抹荼蘼,也映着离昆仑山百里之外的一片粼粼碧湖。 滟滟随波千万里,碧透的湖水映着落日夕阳,美不胜收。 “重华,你已经在那站了几个时辰了,来了,又不说话。”一袭白衣胜雪,子画放下手中的茶盏有些无奈的道。 窗棂前,一抹高挑瘦削的影子背对着他的方向静静的负手而立,风从窗子吹进来,拂起他青长的发丝。淡淡斜阳似水染在他的发丝肩头,仿若与这万丈红尘迢迢相隔。 “重华。”子画加重了语气,“你好歹也说句话。” 可那人还是未作声,仿佛思绪已随着那千里湖光飘向远方。 哎,子画又是一声叹息,不再言语,他深知重华的性子,若是他不想说,就是你问上千百次也无济于事。时光在静默之中悄然而逝,天光渐渐由灰蓝变为灰墨,最后水天一色间唯有皎月的银白与苍穹的漆黑。 “子画,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那人终于淡淡的开口道。 “重华,你还未告诉我究竟是何事。” “我想是我错了。” ……子画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这边过来坐。” “站着吧,站着会让人清醒,不再犯糊涂。” “你,做了什么糊涂事?” 重华轻轻的垂下眼帘,修长的睫毛在月光湖色中泛着微光,“你还记得我有个徒弟叫凌倩么。” “凌倩?”子画略微思忖,“记得,怎么了。” “我……” “你喜欢上她了?” “不是。” “那是……” “她一直对我,呵呵。” 子画微微点头,话已至此,他当然明白,“重华你就是为此事烦忧么。” “本来也没什么,我是说,我与她。”重华说着侧过头,望着子画,“我总道是她年少,还未看清自己心里所想,可……我却对她,做了不该做的事。” “什么?”子画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然后看向一边转了转瞳眸,又看着重华道:“那她呢?是何意?” “她走了。”重华又转回头继续望着千里波光,“不知去向。” 子画沉默了半晌,“重华,若是你也对他有意,男欢女爱也道没什么。” “可我对她无意。”重华淡淡的道,“子画,没到你说的那种地步,我还是悬崖勒马了。” 子画长长的舒了口气,“我还以为。” “可作为她的师父,我真的不该。”重华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是没能克制住自身的欲念,成了大错。” “这种事,我也不好多说的,想必也是她心甘情愿。” “昨晚血渊找我饮酒,我便去了,喝醉了,若换做平时,我万万不会。” “重华,你也别想太多了,若是她真的有意于你,自是不会心存怨念。” 第一百一十四章:雌雄同体 “是,她不会怪我。”重华点点头,落寞的一笑,“抛开我与她的师徒情分,单就男女之情而言,我是愧对于她的。” “嗯。”子画也笑了笑,望着湖面道:“可世间好多事都可以强求,唯独这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子画,这么多年,我从未像昨晚那般糊涂过。我以为我可以克制得很好,我以为我可以一点不动心,我以为我可以对她视而不见,可也只是自以为。” “这么说,你对她也不是一点没动心思?” “你说呢。”重华对着子画笑了笑,“人非草木。” “可那你为何不接受她呢。” 重华笑了笑,然后目光穿过子画的肩头落向很远的地方,“一点点喜欢不等于爱。只是有些好感罢了,我也不知道,子画,我对她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似有若无,连我自己也不确定。”顿了下,“这许多年,我从未对她有过任何回应,我以为她会死心的,可没想到……子画,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人说过,说这些的时候,我没把我当成是夜梵宫的宫主,更没当成是七个徒弟的师父,只是把自己看作一个男子,一个和天下男子没什么不同的人。” “我明白。”子画点点头,“可发生的是无法挽回的,依我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倩儿,别等到她万一做出什么傻事来后悔莫及。” “我想她不会的,倩儿不是那样的女子。” “那就好。”子画转而道,“重华,你的眼睛怎么样了,我怎么看着好像有些……” “嗯,确是。”重华笑笑,但似乎并不在意,“赤血龙珠琉刖是断不会交出来了。” “你跟他摊牌了?” “呵呵,还须我跟他摊牌么,我手下的那群徒弟早就找到他头上去了。”说到这,重华顿了下,盯着子画的眼睛道:“子画,你也跟着胡闹。” “我?……”子画飞速的低垂眼帘,“重华,你在说什么。” “还抵赖。”重华抿着唇一笑,“裴儿来找你了吧。”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子画摇头叹气,“他来找我,也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怎会不明白。”重华终于踱步到椅子前坐下,拿过那杯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小口,“骨儿取自己的心头血给我喝,可谁又知道我饮下那碗血时心里的感受。” 子画默默的坐到他身侧的椅子上,“他们几人对你皆是忠心不二。” “怕我起疑心,就让倩儿端给我喝。其实他们的心思我都知晓,可不想说破,看着他们如此为我,我琴重华何德何能。” 子画默默的点头,没有言语,半晌,忽然低沉道:“重华,我有一事想与你说。” “何事。” “嗯。”子画沉吟了下,“你现在可能用内力抑制住经脉运转。” “勉强吧。”重华叹了口气,一笑道:“这些天饮了骨儿的血,平稳了些,不过我以后是不会再饮了,富贵在天,生死有命。” 子画又是好半天没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重华看向他道:“子画,你要与我说什么,直言便是。” “没有赤血龙珠,恐怕我也只能望尘莫及。但……这段时日我炼成了一种药,如果……” “子画,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吞吞吐吐,既是炼出了丹药能助我,那该高兴才是,缘何如此。” “只是!……”子画望着他欲言又止,默默低头,“唉!” “你看你,今个这是怎么了。”重华忽然就笑了,一抹浅浅的无奈,“都不像你了。” “重华,”说着,子画又将后半句咽了回去,重华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若是再不说,我便不听了。” “这种药可以助你阻止经脉错乱,避免走火入魔,但副用作……很大!” “哦。”重华点点头,“什么副作用?” “这个……我真不知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便是,你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会……雌雄同体。” “!”重华修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不要服用。”子画盯着他的眼睛,“我也不想你吃。” “这……”重华垂下眼睛,神情闪烁,“怎么个同体法。” “外在是看不出来的,只是内里会有所变化。” “你说详细点。” “就是身体内在组织和结构会慢慢的变化,也就是说,你有可能会像女子一般怀孕。” 重华听完差点没背过去,深深的吸了口气,“子画,你莫要再吓我。” “如果某一天真的无法挽回了,你再服下不迟,可我着急你,所以就先炼制出来了。” “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难道你真想有那么一天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吐血身亡?重华,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而且外人也看不出任何不对,你还和现在一样,俊逸洒脱,和男子无异。” 重华抬眸望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再者,即使你真的,真的会怀孕,又怎么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你怎么会被一个男子……” “别说了。” “你明白就好,其实也没什么的,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任何附加作用。” “那,”重华顿了下,抿了下唇道:“我是不是会愈发的女气?” “不会,只要你自己把握好,不会的。” “自己把握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当你发觉自己有那个趋势的时候,就立即控制住。” “呵呵。”重华蓦然就笑了,“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真的没那么严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子画摇了摇头叹息,“你这人就是太倔强。” “这不是倔强与否,而是……” “重华,你总有一天会娶妻生子,难不成你真打算跟那个少年一辈子纠缠下去么。” “我欠他的。” “你欠他的早已经还给他了!” “子画,我喜欢那个孩子。” “嗯。”子画再度沉默,“纵使你这一生都跟他长相厮守,也并不影响什么,你们的事我不方便多问,但我想,呵呵。” “你何时也这般风流起来。” “人之常情,何谈风流。”子画说着也笑了笑,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道:“我去给你取药。” “当真要给我。” “你先拿上,若不然,我总是放心不下。” 打开,只是一小包无色无味的药末,重华望着那包药,眼底的神色波澜万千。“好吧,我就依你。” “切记,如果某日你真的撑不下去了,就服下它。”子画将其重新包好,没等重华抬手,就将它塞进了他的衣袖里,“一次全服下即可。” 重华没言语,叹了口气。“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 “嗯。”子画看看他道:“倩儿的事顺其自然吧。” 重华笑了笑,“告辞。” 这次他没有那么快的回去,而是一个人在附近的湖边徘徊了好久。遥望着夜空下泛着银辉的湖水,他的心底千般滋味,世事难料,任他也没想到会到如此地步,死?挂在嘴边,谈何容易,更何况他真的不想就这般匆忙的离开这个世间,他,还有牵挂,还有那个,放不下的人。若是真如子画所言,有那么一天,他会有勇气服下那包药么?他不知道,苍茫的天地同样没有答案。 ——卷一·云拂沧海·完—— 卷二:风起天阑 第一章:盘龙玉玺 华美鎏金的风灯在房檐下轻轻摇晃,王爷府此刻一片万籁俱寂。夜已深,守卫和侍从多半睡去,只有值夜勤的士卒不知疲惫的在府内的各个角落巡视。 一缕淡淡的龙涎香从镂花的窗棂里漫散到半空,隐隐的烛火氤氲,传来两个人低声的谈话。 “王爷,你真就那么怕那个琴重华?”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道。 “王爷不是怕他,王爷是……另有打算,属下猜的对么。”一位清风道骨的中年男子道。 “呵呵。”斜倚在锦座之上的英俊男子微微一笑,三分阴沉七分锋锐,“还是文宇深知我意。” “啊。”将军模样的男子恍然大悟,“末将愚钝,言辞不周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秦将军,你这言辞不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本王若是真的怪罪下来,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王爷教训的是。”秦将军立马低头道,旋即一抹不解的望着琉刖道:“可末将真的不知王爷纵容那个琴重华是何用意。” “秦将军还记得那尊盘龙玉玺么。” “当然记得。”秦宣脸上的神情愈加迷惑,“难道王爷是想?”“本王可什么都不曾说过。” 秦宣了然的点了点头,一笑,“末将明白。” “明白就好。” “王爷所想极是,如今的皇帝昏庸无能,夜夜养生殿,日日纵酒情,这轩辕的大好江山恐怕也要毁在他的手中了。” “本王可什么也没想。” 这时,一边的文宇笑了,“秦将军,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你我心知肚明便好。” “可,据我所知,那尊盘龙玉玺早已不在宫中。”秦宣道,“王爷是想找到它么,借琴重华之力找到?” “找到?”琉刖冷冷一笑,“恐怕光靠找是找不到的。” “末将实在愚钝,真的不懂王爷所说何意。”秦宣低头扼腕叹息状。 “愚钝点好,你们若是各个都比本王聪明,那还了得。”琉刖哈哈一笑,从锦座上站起身,缓步负手踱到窗前,“这天下想得到盘龙玉玺之人又何止千百。” “嗯!”秦宣使劲的一点头,“关于盘龙玉玺末将也早有耳闻,据说是先帝亲刻之物,代代相传,得玉玺者便可号令天下。” “是啊。”琉刖有点感慨,“这回你该明白本王为何在上次故意放走了那群盗贼。” “啊!原来,王爷果然高瞻远瞩,岂是我等所能觊觎的。”秦宣心服口服。 “文宇,让你探听的事探听的如何了。”琉刖沉声道。 “回王爷,仍是没有什么确切消息,不过据探子说,在雍州有一位戍边将军,被尊封为轩辕四大少帅,武功了得,十四岁便做了郡守,后来不安于每天只呆在官府里处理事务,便主动请缨去了边疆,他们说,盘龙玉玺就在此人手上。” “当真?”琉刖微眯了下眼睛。 “待属下再进一步打探出虚实。” “速度!”琉刖转过身,面色冷沉道:“唯恐夜长梦多。” “属下明白。”文宇连忙颔首道。 “王爷,末将还有一事不明。”秦宣这时又提出了个问题,琉刖无奈的叹气,“秦将军你还有何事不明啊,你到底明白什么。” ……秦宣被琉刖说的一个字没有,“没了。” “问就是。”琉刖说着又洒逸的坐回到椅子上,双手在扶手上轻轻叩着,“秦将军你我之间不必顾忌太多,你说是吧。” 想这秦宣对于琉刖而言也是有功之臣,当初琉刖为了掌握兵权娶了当时的大将军之女云锦,可怎奈他这个老丈人却跋扈得很,仗着自己手握轩辕六十万大军,对琉刖这个彼时还未有势力的王爷指手画脚,琉刖是何等人,怎能忍得了这个,不过他还是忍了,卧薪尝胆的暗中积蓄自己的人马和力量。秦宣便是当时他的心腹之一,最后,秦将军也不负众望,终是帮琉刖从云飞手中夺过了兵权,至此云锦也被琉刖彻底打入冷宫。 “呵呵,王爷你折煞我了。”秦宣小荣幸的笑了笑,“我就是想问,王爷,你对那个叫如烟的少年是动了真心的。” “真心?何谓真心。”琉刖不屑的反问。 “呃……”秦宣顿时就没了声音,觉得自己又犯老毛病了。 “王爷志在四方,又怎会留恋儿女情长。”文宇一旁道,“秦将军,你想多了。” “是,末将是想多了。” 琉刖好半天都没说话,半晌,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不急,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语落,一颗流星飞速划过。 第二章:人生何处不惆怅…… 黎明时候,琴重华才回到夜梵宫,天还没亮,一切看起来灰蒙蒙的。走了一晚上,他身心俱惫,慢慢的朝寝宫的方向走去,却意外的发现书房内燃点着烛火,轻轻一蹙眉,便转了个弯朝书房的方向。 随后,他就怔怵在门口。只见自己的书案上伏着三个人,皆呼呼大睡。枫烨的脑袋瓜抵着白眉的,素骨趴在桌角。 “醒醒。”重华沉声道。 “嗯?……”最先抬起头来的是他的宝贝小徒儿,一见是师父回来了,顿时两只澈灰的眸子便是一亮,“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呜呜呜,师父你老人家还知道回来啊,徒儿都要被枫岛主折磨死了。 旋即,枫烨和白眉也纷纷抬头,枫烨揉了揉眼角,腾下就站了起来,拂了拂衣服一揖:“晚辈枫烨参见琴宫主,晚辈在此已等候多时。” 师父凉凉的瞅了他一眼,“枫岛主好久不见,找本宫可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思念琴宫主。”枫烨的这个谎撒的委实不怎么圆,师父笑了笑,“是么,本宫很是荣幸。”顿了下,“难为枫岛主无事,还等了本宫一个晚上。” ……素骨暗自窃喜,师父说话就是有水平! “是……呵呵,晚辈一直在欣赏前辈的画作,丹青妙笔,美不胜收。” “哦。”师父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叠起双腿道:“美得枫岛主都看睡着了。” ……枫烨咳嗽了声,“晚辈真的没别的意思。” “那就好。”师父淡淡的道,透着点冷,“这样吧,枫岛主和白眉少侠想必也累了,这整晚趴在本宫的书案上,也睡不踏实,不如到客房休息下再走不迟。” 这就下逐客令了?枫烨做贼心虚,只好应道:“谢琴宫主美意,晚辈恭敬不如从命。”说着,便朝白眉一招手,“走啊。” “骨儿,你带他们前去。” “是,师父。” 他们走后,重华独自一人坐到书案前,望着那上面的画卷出神,原本彩色的水墨画如今看起来已是一片斑驳,好大一部分已经是灰突突的,原来失去色彩的感觉就是这样的,莫名的令人心灰意冷,就仿若整个世界都随之黯淡无光。 他的指尖轻轻的拂过画卷,然后笑了。 “师父,徒儿已送枫岛主前去安歇。”素骨在门口道。 “嗯。”师父并未抬眸,“骨儿也去休息吧。” “师父……你还好吧。”素骨看着师父的脸色很憔悴,问道。 “为师没事。” “师父,那个……”素骨想问个究竟,可又不敢开口。 “骨儿也是想问为师倩儿的事吧。” “是……” “你们都知道了?”师父只是淡淡的问。 “我们,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就是瞎猜的。” “呵呵。”师父一笑,“那骨儿猜到了什么。” 素骨沉默了片刻,“徒儿相信师父跟六师姐没什么。” 师父没言语,然后缓缓的抬起修长的眼眸看向他,“可若是有呢。” 素骨当时就愣在那,心被狠狠的戳了一下的难受,随即勉强扯住一个笑来,“若是有,徒儿祝师父与倩儿师姐,百年好合。”他的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没事了,徒儿先告退了。”语落,也没等师父再说什么,转过身逃也似的跑掉了。 重华并未叫住他,至于为何没有,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素骨一路飞奔回自己的住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落下来,飘散在风中。他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扬起下颌,任凭泪水无声滑落。真的是,不是对自己说好的么,也好也好,师父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携手百年的人,一个可以为他生儿育女的人,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该替师父高兴才是,可真的很伤心,伤心欲绝。他顺着门板缓缓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头深深的埋在其间,是不是,自己也该走了。 中午时候,枫烨和他的手下白眉便悻悻焉的走了。不过这并未打消枫烨的积极性,临走时,他还对着素骨的房门喊:“素骨小哥,本岛择日再来!” 素骨哪还有心情听他说话,一个字也没回。二师兄和大师兄全都不见了踪影,整个夜梵宫陷入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压抑。整整一个下午,素骨都躲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出门,师父也没有来看他,仿佛刹那之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又是一天落日熔金时,沉甸甸的夕阳远挂天边,恒古如斯,从未改变。素骨遥望着那轮落日,不知该何去何从。师父是不是已经改变了当初的心意,男子与男子本就是离经叛道的。这边有人怅然若失,那边有人失魂落魄,傍晚的雾霭笼罩天地间,寥寥疏星高悬夜空,纸醉金迷处,一位身着华丽,面容姣好的女子坐在酒楼中买醉,纤纤秀手一拍桌面:“店家!再来一壶酒!” 第三章:哥哥教训妹妹…… 她面前的菜纹丝未动,却摆着好几个空酒壶。又一壶酒端上,她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往里灌,清澈的酒水顺着她柔润的唇角流淌下来。然后她重重的将酒壶撂下,望着外面的夜色万分痛楚的笑了下,“琴重华。” 忘不了的,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男人。唤了他那么多年师父,可在她心底却没有一日真的只是把他当成师父,在她的灵魂深处,他是她的…… “小师妹!”一抹熟悉焦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旋即一只手按在她又要举起酒壶的手上,“找了一天!原来躲在这喝酒!” 她蒙蒙的抬起眼睛,随即冷冷一笑,“你来做什么。”顿了下,眸底掠过一丝异样之色,“是,是他让你来的么。” 岚风无奈的叹气,在她对面落座,“不是。” “呵呵,我就知道,他是不会找我的。” “走!跟我回去。”岚风说着站起身拽她的衣袖,被倩儿一把甩开,“我不回去!这辈子,到了死也绝不会回去。” “唉!岚风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刺激她,于是又坐下,“你不替我想想,也得替凌玄想想,他也在四处寻你。” 说着,倩儿忽然就哭了,眼泪从眼角滚落,她也没擦,就任由它们落下。“哥在找我么。” “废话!就是全天下的人都弃你于不顾,你哥也不会。”岚风看了看她,“别哭了,把眼泪擦擦。”说罢,他端起酒壶喝了一口,啧啧嘴,“酒不错。” “岚风,你知道么,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不要我。”倩儿醉了,嗤笑着说,“他终是不要我的。” 岚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这样的结果他早就猜到了,师父绝不是个会做出出格之事的人,是个克制力很强的人。“那既然都没有,你就跟我回去。” “回去?回去让你们都笑话我么,再者,你让我还有何颜面面对师父。” “倩儿,既然你还能叫他一声师父,说明你心里还是想回去的。” “不要自以为是,不要自以为你很了解我。”倩儿呵呵的醉笑,“我也以为我了解他,以为他对我至少也有那么一丝……这么多年的时光。可,又怎样?我拼尽了所有,还是连他的半分情意也换不到,连一个眼神都换不到,他看着我的目光中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呵呵,可笑么,不过……他却动了。”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岚风心领神会,师父又不是神仙,能做到如此已经是极限了。“行了,小师妹,既然你跟师父说到底也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没你夜梵宫都没意思,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天天在一起,没乐趣。” “乐趣?可我的乐趣呢,岚风,你可知我每天望着他时的感受,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受么!”倩儿使劲的捶着自己的心口,岚风赶忙握住她的手腕,“行了你!” 就在这时,跟一道闪电一样,一记狠狠的耳光猛地落在倩儿的脸上,“混账!” 抬眸,但见凌玄怒气冲冲,一脸阴沉的戳在面前。 “大师兄,你这走路都没声音的说。”岚风叹气摇了摇头,“你也别打她了,事到如今你就是把她打死又有何用。” “混账东西!我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凌倩,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哥,我知道。”倩儿没有哭,捂着脸,目光直直的盯着某处,“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有很么用!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来来来,大哥,坐下,消消气。”岚风扯了扯凌玄,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喝口酒。” “我不喝!”凌玄一手就打翻了酒壶。 岚风抿了抿嘴角,这凌玄脾气上来了,是谁也不好使,谁也惹不起啊,凌玄一拍桌面,顿时厚实的木质上就留下了五个手印,“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去。” “哥,我不回去,方才已经跟岚风说过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夜梵宫,再见那个人。” “什么那个人?你说什么呢你!”凌玄说着又抬起手,作势要再赏倩儿一巴掌,被岚风及时的遏制住了,“有话好好说,你总打她也解决不了问题。再说了,倩儿也不是三岁的娃娃,她也是大姑娘了。” “我是想让你找个好男人嫁了,可没让你跟师父!……”凌玄铁青着一张脸,颜面扫地之感,“你替我想过么!你这么干了,我以后还怎么站在师父面前!” “那你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妹妹吧。” “放屁!” “得得得,你俩都别吵吵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要砸场子呢,有话出去说,走走走,都先出去。”岚风说着拽起凌玄,又瞪了倩儿一眼,示意她赶快的,倩儿从袖中拿出些银两,留在桌上,跟着他们出去了。 第四章:难以割舍的灯火 “凌倩,你给听好了,要不你立刻跟我回去,要不,从此咱们就恩断义绝,我凌玄不再是你的兄长,此生再不相见。” 听凌玄放了这样的狠话,倩儿心里更加难受,凌玄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其实她这个哥哥待她不错,虽然脾气暴躁,可若是有人欺负她,他绝不会放过。而且到了最后,最担心她的人还是她的哥哥。 “小师妹,还犹豫什么呢,走啊!”岚风扯了扯倩儿。 “我没脸回去。”倩儿咬着嘴唇道。 “你现在知道没脸了,当初想什么了!”凌玄凶神恶煞的,深吸了口气,“你先随我回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顿了下,“你跟师父到底……有没有。” 当着自己的哥哥,被他问这种问题,倩儿的脸上有点挂不住,顿时就红了,“哥,你说什么呢。” “你说我说什么呢!又还是没有,跟我说实话!” “大哥大哥,没有,她刚才已经跟我说了,再者师父也不可能的。” “别叫我大哥!”凌玄紧锁着眉头,“当真没有?” “没有。”岚风道。 “我没问你!” “没……”倩儿的声音低低的。 “那就好。”凌玄的火气貌似顿时消了一半,眉宇间的神情也释然了许多,“走,快点。” 就这样,倩儿被凌玄强行的带走了,三个人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待回到夜梵宫,才发觉万籁俱寂的,“这人呢,都哪去了。”岚风跳下马背,“小师弟——三师弟——” “可能都休息了。”凌玄道,“别喊了,你,在这等着,我先去拜见师父。” 倩儿点了点头,细如柳叶的眉宇间深深的纠葛。她怕再见他,可又想见他。希望他原谅自己,可又渴望他也将那夜的温存深深的记在心底。顷刻间,凌玄就回来了,“师父没在。” “不是又闭关了吧。”岚风道。 “不像,大概是去后山的深潭了。” “那接下来?”岚风看看倩儿,又看看凌玄。 “你,去深潭,向师父当面谢罪。”凌玄用命令的口气道。 “他,恐怕不会见我。” “他什么他!你就这样称呼师父的么!”凌玄将手里的马缰塞到岚风手中,“我先带她去了,有什么事就去深潭那边找我。” “淡定点,别老火刺了的。”岚风嘱咐了一句,便牵着马离开了。绕了一圈直奔素骨的住处去了,“小师弟,是我,二师兄,快把门开开。” 过了好半天,门才打开,岚风一愣,随即笑了,伸手摸了摸素骨的眼角,“小师弟,你这眼睛怎么红了,被兔子传染了。” “起开。”素骨拨开他的手,默默的转身进屋了。 “不是吧你,就因为知道师父跟倩儿……就躲在这偷偷的哭鼻子,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你出去,出去!”素骨忽然转过身使劲的往外推他,岚风呵呵的赔笑,“好了好了,二师兄说错了,说错了还不行,别推了。”顿了下,关上门,看着眼睛红红的素骨道:“倩儿回来了。” 素骨的眼睛瞬间惊诧的瞪大了下,随即恢复一片黯淡的怅然,“是么,呵呵。” “嗯,我和凌玄给她找回来的,她一个女儿家在外面总是不大放心,不是我不放心,是凌玄不放心。” “你解释这个干吗,难道怕师父误会。” “你看看你,说话净是刺儿。”岚风叹了口气落座,“师父跟她没什么,男人嘛,总会有点冲动,不过没什么实质性……咳咳,进展。”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素骨嘟囔着道。 “你不是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么。” “我早知道。”素骨低声的道,“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小师弟,你何时说话也云山雾罩的了,此刻凌玄正带着倩儿去后山深潭向师父负荆请罪呢。”说着,岚风伸了个懒腰,“这走了一天的路,我都要累死了。” 素骨没再说什么,“二师兄,我想睡了。” “嗯,早点歇着吧,我也睡去了。”说完,岚风就走了。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可素骨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第五章:雨过天晴 倩儿在深潭边一跪就是三天三夜。师父始终没有露面。她也始终没有起来过。凌玄给她送了两次饭,岚风来劝过她两次,可倩儿既没吃东西,也没听进去岚风的话,就那么不依不饶的执拗的跪在离师父几百米外的地方。岚风说,小师妹,师父或许不是不原谅你,而是他不方便出来,在闭宫修养。倩儿只是回答,任由师父是何意,她只知道他一天不见她,她就一天不起来。素骨也偷偷的跑来看过倩儿两次,只是站在距离她很远的树后,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并不嫉恨她,而是有些同情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对她产生一种同命相连之感,妄念痴嗔,人终逃不过情劫。 这么长时间,素骨第一次修炼了武功,在这默默的彷徨的日子里。他此前并未看过任何有关武功的书籍,师父曾赠予他的那本书,一共翻了不到三页,可招式术法却如同天成,就像从高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沿着地势的起伏那般自然而然的流淌一样。而也是在那跃身而起,收剑自若的举手投足间,在阳光不经意的洒入眸底时,在头顶的白云不经意的幽幽经过处,他获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与宁静,世间万物仿若不存在了,而他自己,也不再存在。 第四天的晚上,那抹高挑瘦削的影子终于从深潭中跃起,发丝染着银白的月辉,他在月下站了好久,直到晚风吹干了他的衣裳与长发。而也是同一时刻,周遭的树木,花草纷纷凋零。 他的黑瞳不再扩散,而是收缩回正常的样子,一双凤目仍是那么幽幽深邃,只是看起来格外的亮,比天空的月亮星辰都要闪耀,异乎寻常,带着几分诡异。 “起来。”他行至她跟前,负手而立道。 倩儿的头低的沉沉的,眼睛盯着他的靴子尖儿,一缕淡淡的清水香泽扑入她的鼻息,却令她更加的绝望,“师父,原谅我了么。” 他缓缓的眨了眨眼眸,过了好久好久才淡然的道:“为师的错,又怎会怪罪于你。起来,回去吧。”语落,再没看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径自离去。 倩儿慢慢的站起来,三个夜晚加上四个白天,她的双腿早已麻木,她的身体晃了晃,风吹来,带走空气中他的气息,就像从未曾出现。 天亮时,夜梵宫再次洒满明媚的阳光,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后厨又飘出阵阵饭香,几位同门想往常一样围坐在桌旁,岚风筷子敲着碗沿,“四师弟,快点啊,我都快饿晕了。” “没见你晕,就见你比谁都欢实。”泽昀说着将一大碟菜摆在桌子中间,“等等,还有呢。” 素骨撑着下巴看着他们几个人,凌玄仍是雷打不动的样子,沉沉的,苏裴的神情有点诡秘,似笑非笑。倩儿则深深的埋着头,再没了往日的飒爽英姿,而且神思恍惚的模样,一双杏目空荡荡的。 “好了,菜上齐了。”泽昀道,吩咐若旭,“你把师父常坐的那张椅子摆好。” “四师弟,你就别浪费感情了,师父不会来的。”岚风道,说着就到动筷子,被泽昀一把给拍了回去,“等下师父,饿死鬼投胎啊。” “四师弟,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信邪,等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师父等来。”岚风说着放下碗筷,和素骨一样用手撑腮,眼睛却一直在饭菜上流连。 时间一点点过去,岚风终于等不及的道:“我就说,师父不会来。” “是么,风儿就这般料定为师不会来用早点。”随声而至一抹玄色的影子,一抹淡淡的芬芳。几个人慌忙的起身,“徒弟给师父请安。” “坐吧。”师父摆了摆手,云淡风轻的落座,“今天的饭菜倒是蛮丰盛的。” “师父你尝尝这个。”泽昀忙不迭的跟师父推荐自己的菜,满目期待,师父只叼了小小的一筷子尖,放在嘴里尝了尝,“不错。”眉梢跟着挑了挑,“昀儿的手艺愈发的好了。” 师父看起来心情大好,看得素骨一阵不明所以。还是因为六师姐回来了,所以师父才心情好的,这么一想,就深深的失落。有种想逃离的感觉。 “为师有好久没和你们一起用膳了。”师父幽然的道,带着几分追忆的味道,“你们都快些吃,仔细一会儿凉了。” 没人动。 “吃,都看着为师做什么。” 第六章:世事看淡,海阔天高 几个人这才开始小心翼翼的夹菜,轻轻然的动着嘴,每个人都吃得中规中矩,甚为有教养。师父淡淡的扫视了他们一番,眉宇间的神情些微的变化,随后又恢复无波无澜,“为师来,是想告诉你们,今后不用再给为师熬药了,我,已经好了。” “师父你好了?”岚风嘴里塞着饭,使劲的咽了一口,难以置信的道。 师父却并未见怎样的开心,只是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没事了。” 几个人都同时撂下碗筷,目不转睛的盯着师父左瞧右看,素骨低声的问:“师父,你的眼睛也全好了?” “骨儿看呢。”师父用那双漆黑修长的眸子望着他道。 好像真没事了的样子,黑白分明,而且比从前更加深澈,那抹深不见底的黑闪耀着一丝瑰丽的光芒,十分的明亮,似乎比阳光还要明媚耀眼。不过素骨很快便低下头去,他总是不习惯盯着师父的眼睛看,会感觉眩晕。 听闻师父如此说,几个徒弟心底顿觉一阵亮堂,仿若雨过天晴的天空,阳光万里。看来师父这几天深潭静修真的没有白费工夫。随后,师父便起身出去了,就像往日那般悠悠然,轻轻然。听到师父的脚步走远了后,岚风一拍桌子道:“师兄师弟师妹们,师父身体已经无恙,此等可喜可贺之事,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苏裴一笑,“二师兄向来对吃喝玩乐都特别的有兴趣。” “你没兴趣你可以不去嘛,是吧三师弟。”岚风没闲工夫跟他耍嘴皮子,看向凌玄,“大师兄,你怎么看。” “嗯。”凌玄沉吟了下,“也行,要不要叫上师父。” “叫师父干嘛,叫上他老人家你还敢敞开了喝么。” 凌玄点了点头,“师父能安然无恙,确实是我们这些做徒弟的幸事,庆祝一下也可以,那这样,咱们去跟师父说一声,若不然集体下山去,师父若是不知晓,怕回来的时候又要面壁。” “嗳大师兄,我发现你今个说话怎么温柔起来了,不像你啊。” 凌玄叹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累了,心累了,凡事还是看淡一些吧。” 几位同门都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其实凌玄这句话完全是说过倩儿听的。平心而论,他这个做兄长的还真不容易。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都准备一下,该捯饬的好好捯饬捯饬,该梳洗打扮的也好好打扮打扮。”岚风说着站起来,“大师兄,跟师父请示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凌玄一反常态的勾出一个笑来,“好。” 世事看淡,海阔天高。人若是真能放下心结,还有什么是放不开手的呢。素骨的心情也随着好转起来,只要师父无事,一切安然,爱恨纷争是不是可以暂且放下,纵情去享受这人世间的美好时光。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不知道大师兄是怎么跟师父说的,反正师父是欣然答应了,而且还破天荒的给他们放了三天假,让他们去山下好好散散心。每个人都笑逐颜开的,岚风已经按捺不住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脚踩浮云的跑下山去。素骨换下了长久以来的灰色衣裳,从箱子底翻出一件宝石蓝色的锦缎长袍,穿在身上问岚风道:“二师兄,你看如何。” “挺好挺好。”岚风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扇着扇子,“小师弟你果然一表人才,翩翩少年。” “还少年呢,”素骨说着想了想道:“不知不觉的我都快十六岁了。” “开什么玩笑。”岚风走到他跟前,跟他比了比,“是比以前长高了许多。”顿了下,“不过你来的时候不是说你才十四么。” “那时候我就快十五了,现在不快十六了么。” “你什么时候过的生辰。” “没过。”素骨笑了笑,“我没告诉师父。” “为何?” “不想他为我兴师动众的办什么生日宴,我只是夜梵宫的一个小徒弟罢了。” “嗯。”岚风点了点头,“也是,你若是告诉师父,他必会大摆筵席,估计比王爷府的还阔气。” “呵呵。”素骨没说什么,“时间真是如白驹过隙,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是啊,”岚风也颇为感慨,“这段时日事情太多,简直让人焦头烂额,师父也没太多心思去管你,他老人家自己也是自顾不暇。”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好了,咱们走吧。” 第七章:珍珠 走出房门,但见明媚的阳光下,师兄们各个衣袂飘飘,风流倜傥。倩儿也梳洗打扮了一番,虽然心情始终好转不起来,但多少也释然了些,毕竟师父没事。在他们心中,无论抱着怎样的心境与情意,最重要的就是那位被他们称之为师父的男子能一切安好。 七个人整整齐齐的来到师父书房前跟他道别,“师父,徒弟来跟师父辞行。” “进——” “师父,若是无其他的事,我们几个就下山去了。”凌玄道。 “嗯。”师父淡淡的翻看着画卷,并未抬眸。 “师父可有什么想要徒弟带回来的么。” “没有。”师父这才抬起眼睛,“你们玩得尽兴便是。”说话间,扫了一眼素骨,素骨想,坏了,师父一定是要说他这件衣服了,师父是不喜欢他穿其他颜色的衣裳的。没想到师父竟然什么也没说,“骨儿要乖乖的听师兄们的话,知道么。” “徒儿知道。”素骨道。 “那,便去吧。” 几个人退出师父的书房,总感觉今天师父的话好像特别的少,不过眼看着大好春光就在前方,谁也没再多想,一人骑着一匹骏马就逍遥的离开了昆仑山。这三天在外面的日子真是潇洒,白天就四处的闲转,买些自己喜爱的玩意,到了晚上就去酒楼喝酒,二师兄算是开斋了,连找了三天的姑娘,冷翠阁的门槛子都快被他踏平了。 凌玄也被二师兄给带歪了,本来义正词严的说,那种地方我是不会去。可架不住岚风紧着勾搭,一来二去的,大师兄也动了心思,思忖了半晌道,那,我随你去看看? 走吧,还犹豫什么!语落,岚风便迫不及待的拽起凌玄的衣服闪了。 素骨觉得,凌玄好像真的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冷酷,总板着一张脸,或许是倩儿的事儿让他或多或少的改变了自己。倩儿与苏裴平日在夜梵宫总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可出来了,他们便搭伴一起游玩,很是兴趣相投,连喜欢的东西都大同小异。四师兄和五师兄是一对老搭档了,他们每日形影不离。素骨自己也没闲着,四处给师父寻礼物,后来他想,单送师父显得不大讲究,于是就在一家珠宝行买了共八颗珍珠,颜色各异,璀璨剔透,根据他们不同的性格与平日里喜爱的颜色,精心挑选的,留给自己的是一颗很别致的灰珍珠。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略显短暂,很快三天便过去了,不过他们也都有些担心师父,将师父一个人留在夜梵宫里,总是心里不踏实,就在第三天的黄昏时候赶回了夜梵宫,下了马,七人便忙不迭的朝师父的书房走去,去给师父请安,可还没到门口,便见到一红一白两道熟悉的影子,素骨差点没晕过去,这才几天啊,怎么又来了。不过枫岛主看起来有点糟糕,鼻青脸肿的,捂着脸,见到他们几个,迅速的就把眼睛低下了。 “枫岛主,你这是怎么了。”岚风上前问。 “没,没怎么。”枫烨含糊其辞的。 “枫岛主方才不小心磕在书房的桌角上了,裴儿,快带枫岛主去上些药。”师父不知何时倚在书房的门框上,双手叉在胸前幽幽的道。 “枫岛主,那就随我去处理下伤口吧。”苏裴道。 “徒弟们来给师父请安了。”几个人上前道。 “这几日玩得可还开心?” “回师父,甚好。”岚风含而不露的笑了下。 “嗯,为师没问你。” …… “徒儿玩得很开心。”素骨道,说着用眼角瞄了瞄师父,貌似师父心情还不错。 “倩儿呢。”师父忽然问。 “好,很好。”倩儿低声道,如今她是连看都不敢看他了。 “那你们便去休息吧。”师父道。 “是。”几人齐声,素骨想,自己也别戳在这了,可忽然想起来衣襟里的小礼物,于是道:“师父,徒儿有礼物想送给师父。” “哦,是何物。”师父饶有兴味的道。 “是,珠子。”素骨说话间从里怀翻出一个锦缎小荷包,将那八颗珠子倒在手掌心,走近师父道:“师父,你选一颗吧。” “好漂亮。”师父笑了笑,素骨觉得师父跟他说话总是用一种哄小孩儿的语气,想了想道:“师父喜欢什么颜色的,挑一颗便是,其余的我好送给师兄们。” “哦。”师父貌似有点犹豫,盯着那几颗珍珠看了半晌,“还是骨儿替为师选一颗吧。” 第八章:师父也玩黑社会 “嗯。”素骨其实早就打算好送给师父的那颗了,“徒儿觉得那颗黑色的不错,很搭师父。” 他暗自的笑了下,心里有点小欢喜,想必师父会喜欢的。就那么摊着手等着师父将那颗黑珍珠挑走,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师父伸手来拿。 “师父莫不是不喜欢黑色的,那那颗蓝色的也不错。”素骨道,原本蓝色的是想送给风骚的二师兄的,不过对不起了……师父优先。 “嗯……”师父的眸底掠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伸出手去用纤长的指尖捏住一颗琥珀色的珍珠道,“为师就选这颗吧。” 好奇怪,师父怎么选了琥珀色的?素骨有点迷惑,不过想可能师父喜欢这种颜色,自己不知道罢了。“师父若是没别的事,徒儿先退下了。” “骨儿。”师父忽然叫住他,眼中潋滟着一抹淡淡的释然与不舍似的,“礼物,为师很喜欢。” “师父喜欢就好。” 师父没再说什么,素骨就回去自己的住处,虽说在外面玩得开心,可也倍感劳累,骨头都松了,这时,却听到敲门声,他从床上起身问:“谁啊。” “素骨小哥,是我。”枫叶的声音。 这个阴魂不散的,素骨只好开门,道:“枫岛主何事啊。” 枫烨大概也看出了自己有点不招待见,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事,来探望下小公子。” “素骨看枫岛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这副模样该好好养养才是。” “还说呢。”枫烨摸了摸自己的脸,呲了下牙,“疼死了。” 一旁的白眉始终默不作声,脸色有点不大好看。素骨见他这般狼狈样,忍俊不禁,“枫岛主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小心?”枫烨很是颓然的摇了摇头,随即看向素骨道:“素骨小哥,你还真以为是本岛磕在你师父的桌角上了么。” “嗯?”素骨转了转眼睛,“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枫岛主前来夜梵宫的途中被仇家追杀?” “仇家?”枫烨的表情更加自嘲,“我还真不晓得哪个仇家有这等本事。” “那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时一边一直沉默的白眉道:“我家主人是被你师父给打的。” “什么!”素骨难以置信的张大嘴,“不,不可能吧。” “你自己去问问你师父好了。”枫烨捂着腮帮,“我这一口牙都被……算了,这夜梵宫本岛以后是再也不来了,不过素骨小哥可以去枫叶岛做客,本岛一定盛情款待。” “枫岛主还要不要与本宫再战两盘。”师父的声音忽然从门口悠悠然的传来,枫烨回头过去,随即又连忙低下了,“多谢琴宫主美意,晚辈这就要告辞了,改日,改日……” “嗯。”师父挑了挑眉梢,似乎对他这个回答很是满意,“路上小心。” 这一句嘱咐听得枫烨心里一颤,“晚辈会多加小心的。” 再就没看素骨一眼,枫烨和白眉一红一白两抹影子风一样的消失在视线中。 素骨望着师父,突然涌起一抹从未有过的崇拜之情,师父他老人家竟然打人?当然了,师父杀人也不稀奇,关键是以这种方式,完全就是市井流氓的做派嚒!他不禁暗自惋惜,师父此等飒爽英姿他竟然给错过了…… “枫烨那个流里流气的,骨儿以后不要再跟他来往。”师父道。 “徒儿谨尊师命。”师父这不是在他的面前揭枫烨的短么,素骨好想笑,“徒儿也觉得他不怎么样。” “估计他以后也不会再来了,这一下可磕的不轻。” “是。”素骨抿着嘴,差点就笑出来。 师父没再言语,悠悠的走了。枫烨刚走,第二天血渊又登门了,天天大红大红的,弄得人眼睛都晃挺。只见血渊拎着一壶酒,大摇大摆的就进来了。素骨放下手中的扫把,立在那道:“血舵主。” “小徒儿扫地呢,挺好!呵呵,真勤快,你师父呢。” “师父大概在书房。”素骨也不大确定,“你找我师父做什么。” “你这个小徒儿跟本舵说话总是这么没大没小的。”血渊照着他的脑袋瓜就是一下,不过不重,但还是把素骨束发的簪子给打歪了……“这不是上次那事,把你师父给得罪了么,我这次来找他下下棋,喝喝酒,叙叙旧。” “你上次不是已经请师父喝过了么……”素骨正了正头发,有点汗颜。 “上次是在外面喝的,那能一样么,这次本舵亲自登门拜访。”血渊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酒。” “不知道。”素骨一听他又找师父喝酒,有点不乐呵,“血舵主的酒当然是陈年美酒了,不过尊师只喝桃花酒。” “这个我知道,小徒儿,我认识你师父的时间可要比你长得多喽。”血渊也没再多说,“本舵去也!” 素骨叹了口气,能不能让师父清净几天呐……此刻夜梵宫又空空荡荡的了,师兄们都出去办事了,师父却从不交代他去办什么事,是自己武功太差,办事能力太低?想着,他有点怅然,抡起扫把继续打扫庭院。 第九章:万物失色 院子也打扫干净了,小兔子也喂好了,素骨便觉得无聊,说实在的,他这个人有点懒,除了上次心情极度郁闷的时候练了练武功,这两日又荒废了,对武功绝学天生缺乏热情。溜达溜达的,就绕到了师父的书房门前。从半掩的门扉望进去,茶案上摆着一副棋局,师父与血渊正在对弈。师父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着,青长的墨发染了一肩,轻蹙着眉目,手指捻起一颗棋子,落子,然后淡淡的笑了下。 “重华,你不好总用这一招吧。”血渊甚为挠头的样子,摸了摸下巴,“这盘棋本舵又输定了。” “一招怎么了,这就叫一招鲜吃遍天。”师父轻声一笑。 “再来再来!”血渊忙不迭的重新摆局,顺便还斟了两杯酒,“喝,咱们边喝边下。” “我看你这是技不如人,想要把我灌醉了好赢我?”师父调笑着端起酒樽,浅啜了一口,“味道倒是不错。” “那还用说,你知道这酒多少年了么。” “多少年。” “比你我的年岁加起来还长。” “哦?”师父用修长的眼角瞄了他一下,“如此,我可要多喝些。” 素骨看着师父与血渊谈笑风生的样子,默默的垂下头去,刚要转身悄悄的离开,却听到师父道:“骨儿,进来。” 原来师父早就看到他了,素骨推门而入,恭敬的唤了声师父。 “去给为师煮壶清茶来。” “是。”素骨拿起书案上的茶壶,朝外走去。看来自己在这也只能打打零工了,煮好茶素骨端着茶水走回书房,师父与血渊的棋已经下了一半,胜负未分。 “师父,现在就喝么。” “倒上吧。”师父并未抬眸,眼睛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上黑白相间的棋子。 素骨乖乖的倒茶,这时,忽闻得血渊一拍额头道:“我知道了!哈哈,重华,这盘棋你输定了!”素骨也跟着看过去,一溜神滚烫的茶水洒了他一手,“呀!”他不禁惊叫了一声,好疼,顿时就红了。 “怎么不小心些。”师父略带责备的道,抬起头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让为师看看。” 素骨憋着嘴走到师父跟前,手背红彤彤的,血渊却在一旁笑,“小徒儿,这下知道疼了吧。” “哼。”素骨瞪了他一眼,看着师父,“师父,骨儿没事。” 记得师父是会疗伤的,上次在桃林他的手也因为上山采药划破了,师父只是轻轻的在他的手背上一拂,随着冰冰凉的感觉,伤口就奇迹的痊愈了。可这次师父却没有那么做,轻轻的叹了口气,“血渊,你给他疗下伤。” 为什么师父不自己来呢,难道是嫌弃自己了么…… “来来来,小徒儿,到你血渊伯伯这里来。” “……”还真是不嫌自己老啊,素骨走过去,抬起手,血渊扬手,指尖凝聚出一抹红色的光亮,然后在他的手上来回的拂了拂,只觉得热辣辣的,不过却瞬间不疼了,方才还红红的手背瞬间恢复了原状。“怎么样,重华,我的功夫也不错吧。” 师父没说什么,素骨心道,跟师父比差远了,师父的是凉丝丝的,他的是热乎乎的。 “来,我们继续。”血渊说着,眼睛瞄了瞄棋盘。 师父却蓦然怔住了,望着棋盘出神,像是忽然忘记了什么事情似的,蹙着眉。“再来一局吧。” “为何啊,这局还未下完,胜负未分,怎么就不下了。”血渊惊诧,随即一笑,“重华,你不是眼见着要输给我,耍赖吧。” “笑话,本宫下棋什么时候耍过赖。”师父一丝不悦。 “那不耍赖就继续啊。”血渊指着棋局。 素骨也觉得迷惑不解,师父缘何突然就不下了。这时,师父忽然道:“骨儿,你先出去,我与血舵主有话要说。” “徒儿遵命。”素骨说着便掩好门退了出去。可他并未走开,而是贴在门上听,连他自己也觉得此种行为不合规矩,可他真的很想知道师父跟血渊说什么,隐隐的有种异样之感。 可惜,听了半晌,他什么也没听到,师父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一共也没说上五句话,血渊貌似一句没说。气氛波云诡异。然后,就听到血渊道:“重华,你早说啊,来,你我再重新开一盘。” 到底是怎么了,素骨转了转眼睛,师父究竟跟血渊说了什么事,又究竟瞒了自己什么。 血渊到傍晚的时候才走,素骨连忙跟上去,拽住他问,“师父呢。” “重华去后山了。”血渊撇了下嘴角道:“怎么,你个小徒儿还怕我把你师父吃了啊。” “不是。”素骨往这边扯了扯他,“师父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啊。” “你骗人,他明明说了,就是他让我出去的那个档。” “啊。”血渊貌似想起来了,点了点头,“你说那时候啊。” “嗯,师父说什么了,他为何突然就不下那盘棋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你快说啊。” “唉,没事。”血渊摸了摸素骨的脑袋瓜儿,叹了口气摇摇头,一笑道:“你师父这个人太好面子,那盘棋不是眼看着输了么,他就不想下了,说让我在他徒弟面前给他留点颜面。” “真的?”素骨蹙着眉,不大相信,“你骗我。” “我骗你干嘛。”血渊不以为然,“看来你这个小徒儿还是不了解你师父,你师父好面子的很。”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脸。 素骨将信将疑,刚想再问两句,血渊却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好像生怕他再纠缠似的。素骨心里疑团重重,师父是好颜面,可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就在这时,一抹蓝色的摇摆的身影远远的摇着扇子而来,“小师弟,站在这里等二师兄呢。” “不要脸。”素骨低声的嘟囔了句,“你快来——过来。” 岚风走近,微微探头,“怎么了。” “我跟你说件事。”素骨瞄了瞄四下,“你说,师父的眼睛真的没事了么。” “没事了。”岚风一脸笃定,“咱们不都看见了么,已经黑是黑,白是白,再说师父自己不也说了么,他没事了,已经好了,小师弟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素骨没说话,“可今天,血渊来找师父下棋,棋下到一半师父就突然说不下了,还让我出去,说他有话要跟血渊说,我问血渊,他说,是什么师父眼看着要输给他,觉得没面子。” “呵呵。”岚风听后就笑了,“师父他老人家不至于吧,输盘棋有什么没面子的。” “就是啊,我也这么想,就算师父好面子,也不至于到这地步。” “可这跟师父的眼睛好与坏又有何关系。”岚风拍了拍素骨的肩,“小师弟,你想太多了,可能师父就是有些悄悄话想跟血渊说,不想让你听到罢了。哎二师兄今天可累坏了,得先去休息下。” “你等等!我觉得是……” “小师弟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师父的武功那般高深莫测,静修几天能自我调节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说了,师父都亲口说了,那还有假。” “万一是师父不想再喝我的血,故意这么说的呢。” “哦。”岚风摸了摸下颌,“这个倒也有可能,不过他老人家不是没发觉么。” “不知道。”素骨闷闷的,“二师兄,我真的感觉有事,直觉。” “那你的意思?你刚才想跟说什么。” “我想说会不会是师父的眼睛分不清黑白子。” “若是那样,那他们之前怎么下的。” “这个倒也是,不过师父一直盯着棋盘就没挪开过视线,他会不会是凭借记忆下的,后来我把手烫了,他就走神了,就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小师弟,我忽然发现你的逻辑思维很强么,很聪明么。” “别说这些了,我今个都想了一整天了。” 岚风就笑了,“要是真像你说的,想知道也不难。” “对,还有,我跟你说,我不是送给你们一人一颗珍珠么,当时我让师父挑的时候,他就有点反常,犹犹豫豫的,我说的那两颗黑色的和蓝色的他都没选,最后竟然挑了颗琥珀色的。” “可能师父就喜欢那个色。”岚风转了转一双桃花眼,“这样。”说着,趴在素骨耳朵边上小声的说了几句,素骨点了点头,“好。” 当晚,素骨按照岚风的主意,穿了一件大红大红的衣裳,这件衣裳还是岚风好说歹说从倩儿那里借的。他打扮得跟厉鬼一样,直奔师父的寝宫就去了,偌大的寝宫安安静静,师父没在,只有那只小八哥被师父放在窗边的小架子上,一见到素骨,蓦的扑了下翅膀,从架子上掉了下去……素骨在师父的床边坐下,死等,今天非要弄个清楚明白,水落石出。 子夜时分,师父才回来,推开门一见素骨在,满目惊讶,“这么晚了,骨儿来找为师有事么。” 素骨只是盯着师父的脸看,注意着他面色上的神情变化,“没事,徒儿只是想师父了。” 师父笑了下,似乎根本没在意到他的装束,轻轻的和上门,坐到他身边,撩了撩他的头发,“为师静修去了。” “师父,你觉得我这件衣服好看么,我是特意穿来给师父看的。”素骨故意的提醒道。 师父温和的目光轻轻的扫过他的肩头,又伸手拂了拂他的衣襟,“好看,我的骨儿穿什么都好看,穿什么为师都喜欢。” “可师父,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骨儿穿蓝色的么。” “那不是因为……”师父后面的话欲言又止,“在为师身边,在这夜梵宫,骨儿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其实骨儿穿蓝色的很好看,很俊雅。” 素骨望着师父的眼睛,心里一阵蚀骨的酸楚,“这件衣裳是二师兄下山的时候为骨儿定做的。”他不想相信,更不愿相信,继续道。 “嗯。”师父笑了笑,“骨儿与风儿好像很要好的样子。” 素骨此刻没心思说他跟岚风,急急地问:“那师父觉得是这件宝石蓝色的衣裳好看呢,还是那件藏蓝色的衣服好看。” “都不错。”师父挑了挑细长的眼梢,“哪个骨儿穿着都合适。” 第十章:我只要你! 素骨的心彻底的落入万丈深渊,半是自言自语的道:“师父真的觉得这件衣服是蓝色的么。” 师父唇角的笑意蓦然凝固住,好半天没说话,转而道:“为师累了,休息吧。” “师父!”素骨猛地站起身,抓住师父的胳膊,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请师父告诉骨儿,这件衣服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师父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睫毛对贱交错,随后他笑了下,仍是无波无澜,“为师不知道。” 素骨的眼泪刷下就落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只觉得想逃开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不忍再看下去,不忍再听师父说什么,就这样一路跑到了岚风的住处,咚咚咚的一阵敲门。 岚风打开门,显然已经睡下了,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睛在看到素骨的瞬间瞪大了一倍,“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师父骂你了,我就跟你说,别想太多,这下好了,穿成这样被师父训了吧,也怪我……” “师父没骂我。”素骨打断他的话,“他什么也没说。” “那你哭什么,快进来。” “就因为他什么也没说,我才哭的,因为他根本看不到我的衣服是红色的。” “你说什么。”岚风瞬间警觉起来,“你说,师父真的分不清颜色。” 素骨点点头,“我跟他说,衣服是蓝色的,师父就说他也觉得我穿蓝色的好看。后来,我问他,师父你告诉我这件衣服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他说,为师不知道。” 岚风重重的叹了口气,“看来,真的还是发生了,师父的世界已经变成灰色的了。” “二师兄!”素骨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小师弟你这是干什么,跪我干嘛!给我起来。”岚风说着就去拽他,可素骨死跪着就是不起身,“二师兄,岚风,你答应我!” “行行,我答应你,你赶快给我起来,咋这么倔。”岚风又扯他,素骨这才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我求二师兄将我送到北耀堂琉刖手上。” “什么!不行,你疯了,那师父非打死我不可。”岚风使劲的晃了下素骨的肩,“小师弟,你能不能冷静点,你也不想想,师父为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舍不得你么!”“可我就舍得师父么!”素骨说着眼底蔓延开一片悲伤,“我就舍得师父从此失去世间的色彩,永远活在灰色的世界里么?我就舍得看着他走火入魔不可收拾么!岚风,师父待我如何,想必我也不用多言了,换成是你,你会视而不见么?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呆在他身边,继续呆在这夜梵宫?!” 岚风长长的叹了口气,“可素骨,你可有想过,就算我把送到琉刖手上,师父又肯收下那赤血龙珠么。” “我自有办法。”素骨蓦然笑了,一丝绝望,“你送我去便是,然后拿着赤血龙珠回来,交给师父。” 岚风久久没有言语,缓缓的坐到椅子上,整个人陷入深海般的沉默。“好吧。”最后,他艰涩的道,“我送你去。” “素骨谢过二师兄。”素骨说罢对着岚风深深一鞠,抬起头来道:“恐怕以后咱们再无缘做同门师兄弟了。” “唉。”岚风苦笑了下,“小师弟说的这是什么话,莫非你去了琉刖那,就不认我这个二师兄了,素骨,你记住,对于我岚风,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兄弟。” 这件事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趁着凄迷的夜色,两人共乘一匹马,急速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之于素骨,这是孤注一掷。之于岚风,心若千斤重。他不是怕师父责备自己,而是担心师父根本不会收下赤血龙珠,“小师弟,或许过不了多久,这江湖上又要掀起一场浩劫了。” “二师兄为何这样说。” 岚风勒着马缰,对着苍穹尽头的一弯明月勾了勾嘴角,没有回答。 王爷府。一派奢华耀亮暗夜。即使已经沉睡,可仍是散发出一种令人望而怯步的霸气。琉刖已经休息,身侧躺着美艳的佳人。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门外的侍从低声道:“王爷,夜梵宫的人求见。” “嗯?”琉刖转了转狭长的眼睛,“何人?” “这个,属下也不大知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 “呵呵。”琉刖一笑,“宣。” 然后,他飞速起身,披上衣服,匆匆打理好装束,抄起身侧的佩剑直奔大殿而去。果不出他所料,终于送上门来了。 “让二位久等了。”琉刖款款的步入殿中,“上茶。” 素骨低着头,面若冰霜。岚风也铁青着脸,一句话没说。 “二位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琴重华逐出师门了吧。”琉刖示意侍从将茶上好,又挥了挥手手,示意他们全部退下。“二位深夜来此不会只是为了喝茶吧。” “琉刖,你不用假惺惺,我们何故来此,你心里很清楚。”岚风一改往日嬉笑怒骂的神情,阴沉着脸道。 琉刖喝了口茶,一笑,“本王当然晓得。”顿了下,“是琴重华让你们来的?怎么他没来,多日未见我还有真有点想念这位绝世佳人。” 琉刖的话语冷而尖刻,素骨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积怨与苦闷,一拍桌案几步行至琉刖跟前,一字一顿道:“赤血龙珠!” “急什么,如烟,你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气。” 当这位狠绝冷峻的王爷用若即若离的目光打量着他的时候,时光仿若霎时回到从前,只是今非昔比,他的目光中不再有丝毫温存,有的只是陌生的冷漠。 “琉刖,你尊为轩辕国六王爷,贵为北耀堂堂主,不会言而无信吧!”素骨道。 “你大可放心,本王一向一言九鼎,更何况那颗珠子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顿了下,琉刖直直的盯着他道:“我只要你!” 素骨苦笑,落寞而无谓,“你要我,我不是来了么!” 琉刖点了点头,看向岚风,“岚风少侠,你师父没让你给我带个话?” 岚风冷哼一声,“你也配?人,我给你送来了,剩下的事就不用废话了。” 琉刖点点头,拍了拍手,立即冲上来两名精武之士,“给我看住他们。”说罢,琉刖便出去了。见他走了,岚风低声的对素骨道:“小师弟,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素骨默默的摇了摇头。 “就他们,再来十个也挡不住你我的去路。” 素骨还是摇了摇头,莫名的眼眶就红了,望着岚风道“只此一别,不知何日相见。” “唉。”岚风咬了咬嘴唇,“都怪我们这些做师兄的无能。” “二师兄你别这么说。”他的话音刚落,琉刖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颗通体赤红的宝珠,赤血龙珠不愧为天下至宝,莹润如月色,灿耀若朝阳,从那圆润的珠体上散发出诡魅的血色光芒。“这就是你们一直趋之若鹜,求之不得的东西。”琉刖摊开手,“现在,拿去。” 岚风伸出手,却在最后一秒犹豫了,看了看素骨,既为江湖中人,就要讲究江湖规矩,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是不能够反悔的,否则被天下人耻笑。见岚风犹豫不决,素骨一把握住那赤血龙珠塞到了岚风的手中,“后会有期,二师兄。” “呵呵,如烟,我看是后会无期吧。”琉刖一旁冷冷的笑了笑,“你今日入了我王爷府,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半步。” “琉刖,江湖之大,必有重逢之时,你好生待我师弟,若是到时候我见他瘦了或是不开心,岚风必以三尺青锋相见!” 琉刖只是蔑视的一笑,“拿上你的东西,马上给本王消失。” 本来他想说马上给本王滚的,可碍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眼前之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按捺了,这就是琉刖的妙处,能够一低再低,为了目的,为了阴谋。 “素骨,我走了。”岚风最后望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华丽的大殿内只剩下素骨与琉刖,时光流转,白驹过隙,如今他们已无话可说,站在对立的两边。 “如烟,琴重华不知道你来我这里吧。”琉刖缓缓的道。 “师父知不知道跟你有何关系,你想得到的,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也得到了,我们这笔交易做成了就是。” “你,就那么恨本王?”琉刖忽然问了句。 “恨?”素骨一笑,过尽千帆,“不,我不恨你,因为你也不值得我再恨了。”顿了下,“恨由爱生,琉刖,我曾经恨过你,恨你入骨,可此刻,我对你已毫无感觉,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我师父。” “本王一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琉刖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人在就好。”说罢,吩咐侍从,“来人,带如烟公子去休息。” “我叫素骨,王爷。” 琉刖一愣,“本王倒是叫习惯了,素骨就素骨,你喜欢就好。”他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好生给我伺候着,要是有什么闪失,本王拿你们是问。” 素骨就若一具行尸走肉般跟着侍从去了后面的宫阙,卧房奢华绝伦,要比他在夜梵宫华丽的多,可是,他却一秒钟也不想呆在这。 太监模样的侍从糙着尖尖的嗓音,“请问小主子还有什么吩咐么。” “没有了,你退下。” “是。”侍从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暗自撇了撇嘴,退后几步转身出去,房门轻轻合上,月华如水,不出多久,又是黎明将至,师父,对不起了,原谅徒儿的不辞而别。 第十一章:传说中的九王爷 几人欢喜几人愁,岚风这段回去的路,堪比十万八千里,心情沉重的像揣了块石头。有那么一刹那,他都不想回去了,觉得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素骨,有种里外不是人的错觉。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回到夜梵宫,天蒙蒙亮,他一咬牙,去了师父的寝宫。 “谁。”里面传来师父轻轻的问话。 “师父,是我,岚风。” “进。”师父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听起来好像也彻夜未眠。 岚风推门进去,果然师父没有睡,和衣躺在床上,见他进来,便坐起身问:“风儿何事。” 他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头抵地面,“请师父责罚罪徒。” 一件事挨着一件事,也让这位武林至尊的琴重华心力疲惫,“又怎么了。” “徒弟,将小师弟送走了。” “什么!”师父的眼睛蓦然瞪大,“送到了哪里。” 明知道答案的问题,可他还是问了一遍,但听岚风叩首回道“王爷府。” 下一秒,岚风都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师父一把提了起来,师父果然怒了,修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下,“谁让你这么做的!” 岚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干咽了一口,“没人。”随后抬起眼睛飞快的瞄了下师父,“若是师父生气,可以杀了徒弟,但请您老人家无论如何要将这赤血龙珠收下。”他从衣襟里翻出那枚珠子,“不要枉了小师弟的一片心意。”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岚风也不打算要命了,毅然决然的将赤血龙珠放到师父的另一只手里,“师父,徒弟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任凭处置。” 殷红似血的珠子在他的掌心泛着光泽,耀亮了一方空间,随即他猛地推开岚风,五指猛地一握,“师父,不可以!”岚风冲上去握住师父的手,“师父若是毁了它,小师弟岂不是白白葬送了……” “葬送?”师父蓦然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是,徒弟一时紧张过度口误,我的意思是,小师弟不是白搭了。” 师父没动声色,随后沉声道:“是骨儿的主意吧。” 岚风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眼前这位妖娆至极的男子,更何况这个问题根本连想都不用去想,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旋即,师父幽幽的叹了口气,“糊涂。” “小师弟也是没办法,但凡有一点辙子,他怎么会让我亲手将他送给琉刖。” “琉刖!”师父蓦然重重的吐出这两个字,望向赤血龙珠,然后微微仰起下颌道:“风儿,我要闭关三日,待我出关之时,你们便与我杀上那北彝山!” “师父你这是要……”岚风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果然不出所料,江湖上将有一次惊天动地的浩劫。 “不必多问,我要你们去,并不是要你们动手,而是要你们看着,记住那一天。” 师父虽然平时性情温和,可是个极度倔强之人,他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风儿再不敢多言,颔首道:“是。” 镰刀弯月渐渐沉落,黎明前的苍穹陷入一片最暗沉的黑色。 当旭日破云而出,灿耀的阳光洒遍轩辕大地,同样也为那方奢华的王爷府覆上一层金色。朝阳扑朔迷离的扑在雕花的窗棂上,道道如流水般倾洒在华美的青花拼磁地面上。一抹清瘦的影子倒影其上。一位少年静静的坐在床边,虽然身着华丽锦袍,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却暗淡无光,神色空洞而茫然。 “小主子,该用早膳了。”侍从糙着尖尖的太监嗓子微微躬身道。 “不吃。” “您已经一天一夜滴米未进了。”太监说着抬起眼梢瞄了一眼素骨。 “不饿。” 太监的脸上掠过一丝嘲笑,倏忽不见,又转为毕恭毕敬,“小主子您还是吃点吧,要不奴才跟王爷没法交代。” “交代?”素骨冷冷一笑,“你何须跟他交代,他又在乎么。” “怎么不在乎。”侍从为了完成任务顺嘴胡诌,“王爷问过奴才好几遍了。” 素骨淡淡的勾了下唇角,此番师父已经得到赤血龙珠,他的使命也算完成了,至于以后这条命是死是活,已然不重要。与师父朝夕相处时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分离,心底的感觉难以言喻,不是单纯的痛楚所能描绘的。琉刖又怎会在意与他,在他的眼里只有江山,只有权力。不过他在意与否,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主子,小主子?”侍从见素骨出了神,轻声探问道。 “滚出去。”素骨一句轻描淡写。 哼,侍从从鼻子尖里冷哼了一声,“还是请您随奴才去用膳吧。” “滚出去!”素骨忽然就怒了,朝他喊道。 侍从忍住要爆发的情绪,深吸了口气,恭恭敬敬的道:“是。”随即,暗中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出去了,迈出这个门,便与府内的其他侍从道“装什么啊,还不是个禁脔。” 其他的侍从也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无不满含鄙视之色。 这王爷府内的奴才也不是省油的灯,没一个是好惹的,在这府内做了这么多年事,早已磨练得一副铜墙铁壁之身,八面玲珑之心。要不然,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位侍从总管转身便去了琉刖处。此时琉刖刚刚起床,他便去告状了。话必须得说明白说透,最好再加点油盐醋,那样才能把自己撇个干净。 “禀王爷,奴才无能,请王爷降罪。”那侍从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佯装惶恐之色。 “一大早上的,何事?!”琉刖刚穿好衣服,不耐烦道。 “奴才无能,还是没能劝进小主子用膳。” “废物!”琉刖狠狠的骂了句,然后道:“不吃就不吃。” 侍从暗自一笑,果不然王爷也不是很在乎那个禁脔,遂胆子就大了起来,继续叩首道:“奴才唯恐小主子饿坏了,身子本就单薄,这万一……”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琉刖显然很不愿意听,“本王知道了,你退下。” “是。”侍从起身连退了三步,掩门出去。 琉刖独自坐在床边出了会神,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盘龙玉玺,要知道得玉玺者便可号令天下群雄,他对那高高在上的王位,对这轩辕帝国的江山早就觊觎已久,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这次盘龙玉玺却落入了雍州一位豪杰之手,这对他来说不能不说是天大的喜事。上次他故意放走盗玉玺之人,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而这个素骨……如烟,呵呵。琉刖的脑际划过那个少年的样子,淡漠的一笑。 就在这时,侍从来报,秦大将军求见,琉刖立即收敛心神,道“命他到语林轩等本王。” 语林轩内,秦将军,文宇参事正在焦急的等待着王爷的驾到。此次打探消息,并不大尽如人意,所以他们此刻急得团团转。 “王爷,您可算来了。”见琉刖款步而入,文宇叹了口气,急急道,仓促之间竟忘了礼数,又连忙颔首“属下一时心急,礼数不周,还请王爷恕罪。” “行了行了。”琉刖走到椅子上坐下,喝了口清茶,“何事如此匆忙,看你们一个个慌里慌张的样子,遇事就方寸大乱,以后如何干得大事!” “王爷教训得极是。”文宇应了句,急于说下文,近一步道“王爷,属下已经打探出确切消息,那……”说罢,他压低声音,“确实在雍州大将军手上。” “既已打探出确切消息,理应好好庆贺一番,你们二人何故慌慌张张。”琉刖舒了口气,心里一阵亮堂。 “不是啊,王爷,您有所不知。”文宇又继续道“这天下打盘龙玉玺主意的人又岂止他一个。” “这个本王早就知道。”琉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文宇,你莫非是在说本王目光短浅,还是没有见识?” “属下怎敢!”文宇对琉刖可谓一片赤胆忠心,继而道“那个戍边将军只是众位高手中的一个,而且他相比之其他高手,还算不得一顶一的。” “哦?是么,呵呵。”琉刖抬了抬眼梢,“这个本王也知道,却不知其余的人是何处的高人。” “近日我与秦将军在民间打探,在江湖上也走动了一番,得知这轩辕大地上除了琴重华,还有三位绝顶高手,但他们都不是江湖上的人,所以在武林中的名气并不高。” “何人。”琉刖一片淡然,意料之中。 “在轩辕与大周的交界之地,有一片荒蛮之地。” “文宇说的可是泛叶?” “王爷明见。”文宇道,“在泛叶那片人烟罕至的高原,有一位诸侯,他名不见经传,据说是圣上远方的亲戚,以至于连他的姓氏名号在族谱里都没有记载,可此人的武功却是了得,江湖上人称流砂,听闻他左手虎口处纹了一只蓝色蝴蝶,见到那只蓝蝴蝶之人,必死无疑。” “哦,是么,呵呵。”琉刖还是刚才那句,颇为不屑,“就是见了蓝蝴蝶,就是见了阎王爷?” “可以这么说。”文宇道,“流砂也对玉玺窥视已久。” “不稀奇。”琉刖又喝了口茶,“谁不想得天下。” “还有呢,王爷。”说得文宇自己一阵上火,这么多枭雄豪杰都对盘龙玉玺虎视眈眈,就算暂时到了手,也难免再被夺了去,而且可以这样说,现在谁拥有玉玺,谁就是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弄不好连命都保不住。要知道,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为了权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老子管你是谁那套号的。“在轩辕南江,传闻有一位名为无尘的公子,既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是武林中人,此人深藏不露,武功盖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俊雅脱俗,被世人誉为江南隐玉。” “哦,还有么。”琉刖倒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模样。 “秦将军,你说吧,我这嗓子都干了。”文宇看了看秦宣道,王爷这不紧不慢的,看着他更着急。 “还有一人,却不是咱轩辕国之人了。”秦宣沉声道,“是大周的王爷。” “是啊。”琉刖呵呵一笑,“与本王一样?” “不一样,王爷是六王爷,他是九王爷。” ……琉刖抚了抚额头,“秦将军呐,说关键的。” 第十二章:灭门血案 “是。”秦宣丝毫没听出琉刖语气中的讽刺无奈之意,一本正色道“这位大周的九王爷姓封名景字懿德,是个百年不遇的英才,文韬武略无所不及,可他命不好,偏偏是个庶出,长久以来很不受待见,大周的先皇在世时,他的母妃就被打入冷宫,老皇帝殡天后,他的三哥成了当今大周的皇上,就更没他生存的余地了,被去了封地贬到大周边境,然这个封景却并未因此心灰意冷,反而励精图治,在当地集聚了一方属于他自己的势力,几年过去,这支精武之师愈发的壮大,封景独霸一方,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反了,自己做皇帝,然而这个九王爷却忠心耿耿得很,秉承祖上宗治,按兵不动,宁可忍气吞声,”说到这,秦宣颇为讽刺的一叹笑,“真是个顽固不化之人,不过此番他听闻咱们轩辕的盘龙玉玺丢盗于民间,却拿出了不曾有的关视与力度,誓要夺了咱轩辕江山,王爷,此人必须铲草除根,以免后患无穷。” “如此说来,要想稳拿这盘龙玉玺还须费一番周折。”琉刖的神情并不见怎样的焦急,其实虽然有点超乎他的预料,但大部分还是在预料之人,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付敌国的进犯,自国的逆贼叛乱,他是游刃有余,可要说对付这帮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他还是缺乏一些实战经验。不过好在还有个琴重华可以利用,而这个筹码就是素骨。 他料定,琴重华一定会杀上北彝山来。琉刖没别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忍,还有就是淡定。这跟他的本性有关,性子冷酷的人一般遇事都比较冷漠淡然。因为他不会因情感所动,而情感是影响一个人判断的最致命错误。琉刖守株待兔,坐等琴重华,此番一定要跟他谈拢,无论采用怎样的极端手段,他要那盘龙玉玺,他要这轩辕江山。 这三人在书房一聊就是一天,各种出谋划策,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几个人都已饥肠辘辘。琉刖命人送来了饭食,几个人边吃边喝,说到这琉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会处人,在他的心里其实他谁也看不上,谁都不是朋友,可却能装得跟你很好很亲近似的。若不然,他又怎能将这把六王爷的骄椅坐得四平八稳,自是有其过人之处。他们几人喝酒聊天,那边有个清瘦的人影正在王爷府的后花园寂寥而行。素骨望着天边的落日,忽然有种悲壮之感,逃?是逃不出去了,一切但随天命吧,不知不觉他便走到了书房这边,隐隐的听到几人的交谈之声。因为全王爷府上下都知道素骨的身份,所以他前来自是没人拦他。奴才们各个心底不服,可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小主子。” 素骨冷漠的扫了奴才一眼,一个个狗仗人势,趋炎附势,直接擦身而过。其实他无意知晓琉刖他们谈了什么,谈什么此刻已经与自己无关,可却隐约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但听书房内传来一个低低的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解道“王爷,你真的那般倾心于那个什么素骨?” “呵呵。”琉刖一笑,“秦将军,你总是问这些让本王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愚蠢问题。” 然后,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在笑,带着嘲讽,“秦将军,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噢,咱们王爷的脾气可不大好,呵呵。” “文宇说笑了,本王虽然脾气不好,可何时跟你们发过火?” 琉刖这句话真是在撒谎,他发的火还少么,但其余的两位连忙应承那是那是,王爷待我们一如亲兄弟,此等知遇之恩永生难报。 虚伪,素骨一笑,琉刖就会这个,两面三刀,八面逢源。 不过他却在灵魂深处很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是的,毫无意义的只是想知道,那般徒然。 这时又听到琉刖说“既然二位对我如此推心置腹,我今日也不妨跟你二位吐露一下心中所想,免得秦将军总是好奇,是吧秦大将军?” “哪敢哪敢,末将怎敢对王爷的事好奇,就是问问,问问。” “问?问吧,本王今日就告诉你。”琉刖貌似心情不错,“你还真当我对他一往情深?” 听到这句,素骨又是一笑,预料之中,他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 “那王爷何故要拿赤血龙珠去换那个小子。” “呵呵,秦将军呐。”琉刖感叹一声,压低声音“你可知我与他是什么关系。” 文宇与秦将军两人都瞬间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刷刷的摇了摇头。 “你们可知为何那么久以来本王一直以兄弟之情待他?” 素骨的心咯噔一下,为什么?为什么!这也是他挖空心思却始终无法想明白的事。 “为何?”文宇和秦宣几乎是异口同声。 “因为他是本王的亲侄子,我怎么会动他。” “什么!”首先震惊的喊出来的是秦宣,“王爷你是说,那小子是……” “秦将军你还没到耳聋目盲的年岁吧。”琉刖叹笑,一抹讽刺,“正是。” “那他?”文宇低声道,“难道是皇亲国戚?” 琉刖沉默,久久没有说话。素骨悬着一颗心竖起耳朵听,他的身世,一直被他深深遗忘再也想不起来的身世之谜。 “王爷?王爷?”文宇唤了琉刖几声。 “说来话长。”琉刖的声音几分低沉,“可,我并非杀害他家人的凶手。” “王爷是说那场灭门血案?” “是,很久了,都被世人遗忘了,呵呵。”琉刖笑了笑,似乎带着某种怅然的味道,“可本王依旧记得。” “不是说,当年那场灭门案中,无一生还么。”秦宣道。 “错了,有,就是他。”琉刖笃定的道,“他活了下来。” “哦。”秦宣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可他是如何死里逃生的?那小子当时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婴孩儿。” “呵。”琉刖暗沉的一笑,“秦将军你可知当年那场灭门案是谁干的么。” “末将不知,请王爷明示。” 就在这时,一位侍从忽然在门口恭敬道“王爷,周丞相求见。” 第十三章:师父要换路线了? “知道了,让他在大殿候着。”琉刖说罢,便起身,“本王先去会会他,你们二人先退下吧。” 素骨也赶紧躲到了一个棵树后面,心里七上八下,脑子乱成一团,谁,谁?到底是谁?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揭开那一直困扰他的恩怨谜团!自己是谁的后裔?他竟是半点也想不起来,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何人? 浓墨重彩的夕阳下,琉刖洋洋洒洒的朝大殿而去。素骨在阴影中沉沉的,远远的望着他。他竟然是他的亲叔叔?这仿若一道晴天霹雳,让素骨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怪不得,他从未动过自己,待自己一如兄弟。 原来,原来。 那晚,素骨彻夜难眠。 夜梵宫整整三天三夜陷入一片死气沉沉。岚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同门师兄弟,听得倩儿都快哭了,此番她不是嫉妒,更不是气不公,而是真的担心重华,担心师父。如此决绝,竟然不让他们几个动手,只是让他们在一边看着。师父不让上,谁也不敢上。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无论有多惨烈,惨烈如葬。 “大师兄,师父连续多日都不见人影,要不然咱们去看看吧。”岚风道,此刻他也没了任何开玩笑的心情,满目凝重。 “看什么,师父不是吩咐了不许去打扰他么。”凌玄沉着脸,“我们此时能做的只有等。” “可这要等到何年何月!”岚风叹了口气,看了看倩儿,“小师妹,你去。” “我不去。”倩儿盯着某处道,“师父这样,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你还嫌师父不够烦我么。” “你们说,师父他不会走火入魔吧。”苏裴满目担忧的问。 “呸呸!闭上你的衰嘴,入什么魔走什么火!”其实岚风也在担心同样的问题,师父就是这样,什么事也不说,眼睛看不到颜色了,也不说,走火入魔也不说。 “要不我和若旭去给师父送点吃的,顺便看看。”泽昀道。 “好主意!”岚风道,“就这么办,你们现在就去。”顿了下,“这样一来师父不会怪罪,二来还可以看看师父究竟怎么了。” 几个人眼巴巴的目送着泽昀和若旭端着一盘糕点出了房门,朝后山走去。岚风拄着下巴,一脸的愁云惨淡,“大师兄,你倒是想办法劝劝师父啊。” “我?我怎么劝,师父决定了的事何时改变过。”凌玄看了他一眼,“还不都怪你!做事不动脑子,你怎么就能把素骨送到琉刖府上,你当时怎么想的!疯了!” “我能不送么,他在我面前要死要活,长跪不起,再说,我这不也是为了师父么,想那琉刖也不会把素骨怎样,没准好吃好喝好穿伺候着呢。” “胡说!“凌玄听他还未自己辩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的意思是,他在夜梵宫吃的不好穿的不好了?还是师父让他受什么委屈了?!” “大师兄,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咬文嚼字。”岚风叹了口气,“你明白我的意思。” 凌玄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师父说是不让咱们动手,可到时候也得见机行事,先斩后奏,受罚的事等回来再说。” “英雄所见略同。”岚风果断的一点头,“琉刖!我看他也是活拧了。” “嗯。”凌玄颇为赞同,“好日子过腻歪了。” 就这样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把琉刖一顿臭损,顿觉心情舒阔了不少。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天清气爽,他们几个便向桃林走去,想去迎迎泽昀他们。 “大师兄!二师兄!”岚风这边正瞎转悠呢,就听到远远的若旭急促的喊声,“大师兄,他们回来了。” 须臾,若旭和泽昀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气都没喘匀的道“不对呀!” “什么不对,师父怎么了。”凌玄道,“说啊!” “我们见到师父了,”若旭抚了抚胸口,干咽了一口,“可,师父他……” “能不能说了,你这是要急死我们啊!”岚风也急了,狠狠的拍了一下若旭的后背,“喘好没?!” 若旭被他拍的咳嗽了一声,“喘好了喘好了。”顿了下,看向几个人道“师父他变得,好像变了。” “话都说不明白,怪不得师父不爱吃你做的菜。”岚风很是挠头,这个若旭一着急就这样,看向泽昀道“你说!” “我们也不敢确定,但师父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大对劲。”泽昀皱着眉头道“师父看起来莫名的妖艳,师父一向很素雅的。” “怎么妖艳了,师父怎么妖艳了!”岚风都快急死了。 “师父竟然穿了件红了吧唧的衣裳……”泽昀说着,眼睛就低下了,不知道该往哪看,方才见到师父,他委实也吃了一大惊,一改往日风格,端的是令人眼前一亮…… “啥?红色的,你确定你没看花眼?”岚风看着泽昀,“后山常年不见阳光,幽暗得很,你确定不是角度和光线问题?” “不是,我俩都看得一清二楚。”若旭一边道“我开始也不敢相信,后来揉了揉眼睛还是那个色儿。” “红色?大红?”岚风摇了摇头,一抹惋惜道“难道师父也要走血渊的路线了?” “我看不是那么回事。”凌玄微眯了下眼睛,“不会是师父走火入魔,心智混乱了吧。” “你们真是的,难道师父就只能穿黑色的衣裳么,难道师父就没有爱美之心么。”倩儿一边不以为然,“师父只不过穿了件红色的衣裳,看你们一个个惊讶的样子。” “当师父是你啊,师父是男人。”岚风道。 “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穿红了。”倩儿反驳。 “行了你们!”凌玄厉喝一声,“都闭嘴,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二师兄,你说话可要小心些,免得惹师父不高兴,你那张嘴~哼~”苏裴不冷不热的提醒道。 “我这张嘴怎么了,三师弟你是不是很羡慕我的口才啊,不要羡慕,你也不赖。”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抬杠!走!快点!”凌玄说完大踏步的就出去了。几个人你瞅瞅我,我瞄瞄你的跟上,一并往后山去。 “师父就在里面?”指着后山的石洞,岚风道。 “嗯。”若旭点了点头,“师父此刻正在休息,并未修炼,我们可以趁这个时候进去。” “大师兄,你开路。”岚风一笑。 第十四章:记住那一天 凌玄阴沉沉的睨了他一眼,恭恭敬敬的扣了扣石门,“师父,弟子求见。” 好半晌都没听到师父的声音,随即门便自动的开了,一抹冷冽之气扑面而来。 几人互换了个眼色,缓步走了进去,轻手轻脚,石洞内黑漆漆的,唯有前年的钟ru石散发出莹白的光泽,倒映在潭水之上。 “师父在哪呢。”岚风小声道。 “还得往前。”若旭道。 可能是环境所致,可能是这股突如其来的肃杀之气,他们心里都忐忐忑忑。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仍是没见到师父的影子,岚风不耐烦的问“到底在哪!五师弟,你不会是记错方向了吧。” “不可能,我俩刚才就是往这边走的。” 若旭的话音方落,忽闻幽暗中传来一抹清润的声音道“徒弟们是在找为师么。” 闻声,他们齐齐四下看去,怎么单闻声音不见人? 气氛有点诡异,这时泽昀忽然扯了扯岚风的衣袖,“二师兄,那边!” 岚风他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可不真,师父正斜倚在一块石壁上,殷红的衣袂从岩石上垂散下来,浅浅的浮在潭水上,仿若盛开的红莲。 “师父果然重口味……”岚风低低的道,“看来师父真的要换路子了。” “风儿在说什么,为师没听清,再说一遍。”师父幽幽的声音飘了过来。 “徒弟是在说,师父无论穿什么颜色都那么风流倜傥。”岚风顿了下,“回师父,徒弟们只是担心师父,故而过来探望。” “风儿有心了,还能注意到为师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师父说着从石壁上直起身,娆娆的朝他们走过来,看的几个人眼睛都直了。倩儿不禁捂住嘴,将差点发出的惊叹声憋了回去,虽然她与岚风据理力争师父穿红怎么了,可如今真的看到师父一袭红衣,端的是说不出的感觉。 “徒弟拜见师父。”几人齐齐颔首。 “免了。”师父扬了下手,示意他们抬头,“何事。” “没事。”凌玄道,飞速的扫了一眼眼前这位妖艳的男子,“就是多日未见师父,有些挂念。” 师父忽的笑了笑,“玄儿,有话直言便是。” “真的没什么事。”凌玄总不能把大实话周出来吧,“素骨的事情,徒弟已经听风儿说了。” “你们就是为此事而来?” “不是。”凌玄的心里有点不安,师父是何等人,洞若观火,敏锐至极,“徒弟们只是担心师父,怕,怕师父万一,有些闪失。” 师父的嘴角又弯了弯,“你们是怕为师走火入魔吧。” “嗯,是。”凌玄没再掩饰。 “那此番见到为师,可放心了?” 见到还不如不见到,放心个毛毛啊,岚风在心底道,“师父,徒弟有一事不明。” “风儿有何事不明,问便是。” “师父素来喜穿黑色的衣裳,怎么今日突然就变得这般鲜艳了。” 几个同门立马倒吸一口冷气,二师兄是疯了还是怎么了,就是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不能说啊,大家心照不宣就算了。果然师父的面色沉了沉,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但随即便烟消云散,仍旧带着一丝笑意道“难道为师就只能穿黑色的了不成。” “徒弟只是好奇。”岚风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徒弟只在寝宫里见到师父穿暗红玄黑相间的衣裳,可也只是在寝宫。” 琴重华怎会不知他这几个徒弟,各个心思缜密,说白了都不是省油的灯,可他真不是有意穿成这样,而是临时山洞内也没什么换洗的衣服,只好将就一下,可他嘴上却问“风儿是在说,为师性情大变吧。” “是。”岚风丝毫也没隐晦,“徒弟就是觉得不对劲,即使徒弟不说,师父你也清楚我们为何而来。还请师父……咳咳,跟徒弟们说实话吧!” 凌玄深深的将头低了下去,暗自咬牙,事情是越说越乱,越闹越大。就算师父承认了又能如何,还不是徒增尴尬与焦灼。 “没有的事,风儿多虑了。”师父淡淡的道,“为师只是想换个颜色,总是穿黑色的,未免有点腻了。” “不是就好。”岚风似乎从来没这么坚定与不管不顾过,“如若师父真的走火入魔,我们就是掀翻天下,枉杀无辜,也要为师父寻得解救之道。” 他这话是说到他们几个心眼里去了,只是长久以来,没人敢当着师父的面直言不讳。其实岚风从前也不会说,可素骨的事改变了他许多,他一直以来自以为很性情中人,自以为没什么不敢干的,但如今却发觉自己竟还不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决绝。人生很多时候需要这种义无反顾。只要对得起一人,宁可负了天下。师父如此。素骨亦如此。 师父笑了笑,没言语,半晌道“为师无碍,让你们费心了。”沉吟了下,“明日你们便与我上北彝山。” “明天就去?!”岚风有点震惊,这师父刚刚闭关出来,就杀上北彝山,能行么。他现在也委实担心师父的身体状况,走火不走火的,谁又知道。 “怎么。”师父反问,“风儿是担心为师不是琉刖的对手么。” “不是,师父收拾琉刖如同探囊取物,只是……”岚风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瞄了眼凌玄,凌玄深吸口气,也睨了他一下,随即抬起头正色道“弟子谨尊师命。” 见凌玄都这么说了,其余的几人也纷纷颔首道。 拦也拦不住,说啥也没用。这就是凌玄心底所想。反正他也早想收拾收拾琉刖一群了,北耀堂在江湖上招摇了许多年,气焰嚣张,如今趁此机会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如此,你们便都去准备一下。”师父说着朝外走去,“明日一战,你们谁也不许动手,听明白了么!如若谁敢违背师命,论罪当诛。” 这么狠,不是吧……凌玄几人互相看了看,不懂师父缘何如此,带他们前去却不让他们帮忙,只戳在一旁看热闹。 “师父到底是怎么了?”倩儿皱着眉万分纠结。 “不知道。”凌玄沉声道,他还想着先斩后奏呢,如今也不用奏了,直接死了…… “师父那日跟我说,他说,要我们记住那一天。”岚风道。 “记住那一天?”倩儿不解,“为何要我们记住。” “这个,恐怕就只有师父自己知晓了。”岚风摇了摇头,“或许是师父不想我们参与进他与素骨之间的事,不想我们为此付出代价,受不必要的伤。” 几个人默然,归根结底,师父还是护着他们。师命如此,谁敢不从。除非真的想死。不过若是情况真的危机,即便是丢了性命,也要保师父周全。 第十五章:血洗王爷府 这一夜,所有人未眠。虽说师父不许,可每个人还是做好了随时大战一场的准备。而最纠结最心事重重的人,或许就是琴重华了。他回到自己的寝宫,在床榻边上整整坐了一夜,目光一直落在床上那件殷红似血的云裳之上。这是偶然,他并非真的喜欢这种颜色,可什么才是必然呢。他不知道,以后将会发生什么,自己会不会真的性情大变,不是因走火入魔,而是。但事到如今,他别无他选。暂时并没感受到身体有什么变化与不适,貌似毫无动向,那一小包药末无色无味,却是能一改乾坤。指尖轻轻拂过衣服柔软的质地,一生究竟要隐藏多少秘密。他真的累了,那些不与人说的事,沉沉的压在心底,在暗夜的某个时刻让他透不过气来,可路途仍要继续,凡事终将会有一个结局。 “师父,马车已经备好。”上午时分,凌玄来到师父的寝宫门口,请示道。 琴重华这才缓过心神,淡淡道“无须车马,你们稍等为师片刻。” 然后,他打点了下衣装,重新穿上玄色的锦袍,这次,他带了佩剑。其实他完全不需要这些,可还是将那柄云魂挂在了腰间。有多少年没用过剑了,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这许多年,他与世无争,不争名不争利,更对武林至尊之衔毫无兴趣,只做他的生意,赚他的银子,而这江湖上也没人敢前来挑衅。就这般度过一个又一个似水流年。甚至夜梵宫的弟子都从未真的见识过他们这位尊师的真功夫,只是知道,从未亲眼所见。 待到琴重华从寝宫出来,列为弟子已静候在门边。 凌玄只当是师父随口说的,仍是齐备的准备好了车马。 “为师不是说了么,无须车马。”琴重华看了眼马车,淡然道,“你们随我去便是。” “可,师父,不用车马,我们怎么随您老人家去……”岚风低声道,“难不成还腾云驾雾?” “御云便是。”师父说着微微眯起修长的凤目看了看天,“天气不错。” 还真让他给说中了,岚风诧异的瞅了瞅其余几个人,在他们的脸上同样找到一抹难以置信。只见师父朝前踱了一步,目望苍穹,指捏易位,低声道了句什么,随即便见飘浮在天际的云朵缓缓的朝这边移动,越来越低,最后低到落在房檐上,几个徒弟都看傻了,没想到师父还有这本事,竟然还会玄易之术,“随为师一道。”语落,师父轻然一跃,如一缕风般立在了云端。他们几个轻功也了得,上个云彩什么的不在话下,只是心里未免小忐忑,毕竟自己不会御云之术,这万一要是掉下去,可就坏菜了。 岚风与凌玄共赴一朵云彩,岚风直感觉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过,一方面是心理作用,一方面是缺乏经验,他一个没站稳,跌倒在云彩上,顿时吓得心头快飞出去了,“大师兄,我不想死。” “瞎说什么!”凌玄板着脸站在云朵上,其实他也迷糊,但装也要装的淡定,给师弟们做个表率,“目视前方,赏景!” “不行不行,我晕。”岚风干脆坐在了云彩上,回头看了看倩儿,苏裴,若旭,泽昀他们几个,就笑了,原来人家四个早就坐下了……“大师兄,你也别硬撑了,该坐坐吧,小心一会儿一阵大风给你刮下去,仗还没打呢,你身先劫了。” “多嘴。”凌玄转过头瞪了他一眼,随即眨了眨眼睛,坐下了…… “不行啊,大师兄,我这个心里还是不踏实,你自己在这云彩上行不?” “你干什么去。” “我……嘿嘿,我找师父去。”说罢,岚风一个纵身,跃上了师父的云彩,还朝凌玄摆了摆手,飞了个吻,凌玄顿时脸都黑了。 “风儿怎么到为师这来了。”师父站在云端,俯视着脚下的连绵青山道。 “呃,徒弟来陪陪师父。”岚风说着一屁股就坐在了师父的脚边上,还往师父的腿上靠了靠,顿觉心里踏实多了。 师父没觉察出他细微的动作,仍是望着万千景致道“风儿看,那边的景色多美。” 岚风此刻哪还有心情赏景,应付道“嗯嗯,确实美,美。” “风儿冷么。”师父转眼垂眸看着他道。 “不,不冷。”岚风抿嘴笑了下,往一边挪了挪屁股。 “那离得为师这么近为何。”师父笑了笑,又目视远方,道“我还以为风儿冷了。” 岚风心想,师父我能跟你说实话么,那师父您老人家还能认我这个徒弟了么……定会嫌弃我的。可他的手还是不自觉的悄悄的抬了起来,轻轻的攥住师父的衣角。师父原谅弟子吧,这第一次腾云驾雾委实害怕,谁还没个第一次呢。 那边但听师父幽幽的道“也不知放的那些吃食可够它们吃的,可别回来时发现小兔儿和小八哥都饿死了。” 师父不愧是世外高人,这时候还有心思去琢磨什么兔子鸟。岚风跟着对付道“不会的,够它们吃的了,饿不死,师父大可宽心。” “风儿扯着为师做什么。”师父低头问。 “啊。”岚风飞速的收回手去,“徒弟是怕师父万一不小心走了神,落下去就不好了。” “呵呵。”师父笑了笑,“不会的。” 岚风的爪子就停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了,遂又一把揪住师父的衣袂,“徒弟还是不放心。” 师父悠然一笑,“风儿,看来为师还不是很了解你。” “师父此话何意?徒弟愚笨。” “风儿大可放心便是。”师父目视远方,“有为师在,又怎么会让徒儿掉下去。” ……“师父果然明见。”岚风收回了爪子,真心很没面子的说,转而道“师父真的不许我们动手?” “为师已经说过了,不想再说第二遍。” 望着师父飒落的身影,岚风没再说什么。很快,王爷府楼阙的天际线便淡入视线。岚风只是眨了个眼睛,方才还在眼前的那抹高挑的玄色影子就倏忽不见了,他随即也跟着跳了下去。皆是江湖中人,琉刖怎会毫无防备?琴重华与六位弟子刚刚迈进府门,琉刖就亲自迎了出来,双手一抱拳道“琴宫主,本王已静候多时。” 重华打量了他一眼,从衣袖中拿出一枚似血宝珠,扔过去道“人。” 第十六章:有一腿? 琉刖接住,在手中转了转,“重华,泼出去的水哪还有往回收的道理。” 琴重华就笑了,“本宫这里向来没道理可讲。” “那,就莫怪本王实难从命了。” “琉刖,我最后跟你再说一次,人。” 琉刖挑了挑眉梢,摇了摇头,随即又将赤血龙珠扔了回去,“人没有,珠子你拿走。” 凌玄见师父根本没有接的意思,就顺手给接住了,没想到师父朝他一摊手道“拿来。”他又只好乖乖的交了出去,重华淡淡的望着琉刖,五指一捏,那价值连城的旷世奇珍就在他的掌心化为粉末。琉刖的脸色也没丝毫变化,只是静静的看着。 “看来琴宫主今日是有备而来。”琉刖遂微微一扬手,身后顿时呼呼啦啦围上来百十来号人,把王爷府的大院都塞满了,各个装备精良,刀锋凛然。 “琉刖,你还是那么幼稚。”琴重华冷冷一笑,妖魅绝伦,右手空然一握,随即风动云起,四周的树木被这凛冽之气吹得沙沙作响,众人皆怔怵在那,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的一瞬间,原本苍翠盎然的树叶猛然间化作千百利刃,直直的朝琉刖身后的将士刺去,锋利无比,势如破竹。那些被叶刃割破喉咙的将士甚至都没机会发出声音,就纷纷倒地,刹那间血流成河。 琉刖站在那里,微眯了下眼睛,他也被眼前的这个人震慑住了,因为这许多年他也从未见过琴重华真的出过手,他们多半是互相冷嘲热讽,最多就是像上次那样打打斗斗罢了。此番琴重华在他眼底大开杀戒,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琴重华的几位徒弟,师父这次,真是下狠茬了!岚风在震惊的同时一阵激动,太爽了!琉刖你个孙子,看你还装不装! “上人。”琴重华冷冷道,“你的王爷府不会就这区区百十来人吧,琉刖,你今日若是不将人交出来,我必要你这王爷府尸骨如山。” 琉刖吸了口气,转了下眼睛,随即宝剑出鞘,他没再叫府内的高手上来,因为在琴重华面前,根本就没有高手。在他拔剑的同时,凌玄他们几个也纷纷将手按在了剑上。 “退后。”琴重华淡淡的道,旋即拔出腰间云魂,“琉刖,那你我就来一场。” “呵。”琉刖冷冷的勾了勾嘴角,“琴重华,我今日若是死在你的剑下,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那个少年了。不过,你不必为此手下留情,本王死在你手上,也不丢人,哈哈。” 这时,又从府内冲出来一干身着黑衣的人,琉刖对他们厉喝道“都滚!” 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琉刖疯了。在他的脸上有种付之一炬之感,“来吧,重华,让你那个小徒弟随本王一同殉葬!放马过来。” 琴重华微微犹豫了下,随即一个跃身,便如风般落在琉刖跟前,然后他却笑了,“说得好!本宫今日就成全你!” 琉刖武功虽不如琴重华,可也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在场的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与剑法,只见白光交错,杀气凛然。整个地域的上空都被一股肃杀凛然的气韵所笼罩,令人透不过气来,他们每交锋一次,站在旁边的人便觉得四肢百骸一阵发麻,冥冥之中都无法运气,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了般。 只是短暂的瞬间,他二人便又分开两边,跃开三丈远的距离,彼此都受了伤,琉刖捂着胳膊,鲜血如注,滴落在地上,嘴角挂笑的道“领教!” “人。”琴重华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他的衣袂也被琉刖的剑锋划破,手背上受了轻伤。 “再来!”没人知道琉刖究竟是怎么想的,似乎今天真的不想要命了,为了那个少年?不是,为了什么?难以解释。 “好,本宫就成全你,彻彻底底。”语落,风云再起,两人从地上打到房顶,又从房檐飞落而下,消失在不远处的树林。众人也急急地跑过去,此刻所有人都没心思打仗了,此战真乃盛世奇观。每个人的脖子都探的好长,生怕错过什么。 夜梵宫的几个弟子心里有数,琉刖断不是师父的对手,各个咬牙切齿的希望师父杀了他。树叶自空中纷纷落下,落在两人的肩头,发间,血色染红衣衫,又是一个回合下来,琉刖银白色的锦袍已经被鲜血沁透,他将剑锋倒支在地面,微微晃了晃身体道“来。” “人。”琴重华看了看从手腕留下的血迹,“琉刖,本宫并非真的想至你于死地。” 琉刖忽然就笑了,带着一丝歇斯底里,他仰天大笑道“本王知道,你若是真想杀了我,还用耽搁这么久么。” “交人。”琴重华冷冷的凝视着他,“交出人,本宫这便走,从此绝不踏入王爷府半步。” 他们的对话又让在场的众人晕晕然了,岚风看了看凌玄,低声道“大师兄,什么情况。” 凌玄也一脸的云山雾绕,摇了摇头。 见师父没大碍,更无任何威胁可言,岚风放宽心八卦了起来,“大师兄,你有没有感觉,师父跟琉刖貌似有一腿。” “胡说八道!”凌玄狠歹歹的瞪了他一眼。 这时,但听琉刖道“人没有。” “敬酒不吃吃罚酒。”但见琴重华忽然一把将佩剑扔开,一双修长的凤目盯着琉刖道“那就休怪本宫无情。” 琉刖笑了笑,“琴宫主不向来都是无情绝义的么。”说罢,他也将手中的宝剑扔在了地上。随即,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琴重华的眼睛,“这么多年,本王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你,呵呵。” 岚风一边低声道“大师兄,我敢用项上人头保证,师父跟琉刖有一腿,绝对百分百。” 这次,凌玄没有说话,目色复杂的望着眼前的场面,随即沉吟了下,再然后轻轻的点了下头。 “那这次本宫就给你机会,让你好好看看。”说罢,琴重华漆黑如夜的眼底闪过一丝鬼魅的光芒,那抹瑰丽的色彩带着十足的诡秘,倏忽又被漆黑淹没,琉刖竟然躲也没躲的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琉刖这是要送死么。 第十七章:绝不服软 就在这时,蓦然从空中飞来一把利剑,拦截住琉刖与琴重华对视的目光,谁想琉刖却空手握住了那把剑,“都给本王滚!”然后,他单手折断了那柄剑,身后北耀堂的刺客低呼“王爷!……” “果然妙不可言。”琉刖盯着重华的眼睛道,“这次本王终于是看清了。” 琴重华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随后微微抬起左手,与此同时,琉刖感到自己仿若被虚空中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支配,左手竟然凭空抬高了几寸,可他并未有半点惊慌,继续盯着琴重华道“这就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妖瞳之术么。” “琉刖,我真的不想杀你,人在哪,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我不知道。”琉刖回答的很肯定也很决绝。 没有人猜得到这轩辕的六王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偏去送死。 琴重华微微的勾下了唇角,然后缓缓的将手移到自己心口的位置,“既然你不知,那本宫就挖出你的心看看。” “好啊,当然可以,求之不得。”琉刖满目的疯妄之色,“挖出本王的心好好看看,看看这许多年我是怎么想的,你又是怎么做的!” 众人都瞠目结舌了,全都默默的低下了头,如此,貌似也没他们什么事了。 “大师兄,你说我们要不要回避下。” “回避个屁!” 琴重华深吸口气,漆黑的眸底仿若笼上一层千年寒冰,“人在哪!”旋即,他做了个将指尖刺入胸膛的动作,空寂中传来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琉刖低着头,看着那只仿佛不是自己的手生生伸进了自己的胸口,一股剧痛,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滴在地上。可他仍是没有半分惊慌之色,“继续。” 轩辕的江山不要了?皇帝的宝座不夺了?北耀堂的人也都怔怵了,没人知晓六王爷与琴重华之间究竟有何恩怨。 下一秒,但见琴重华猛然一收手,沉声一字一顿道“琉刖,你究竟想怎样才肯罢手!” “呵呵。”琉刖长长的吸了口气,抹了下嘴角,朝前踉跄了一步,“重华,你最后还是不忍心杀我,不是么,你还是不忍心!” “本宫不是不忍心,是不想徒白害死了骨儿。”他顿了下,“琉刖,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自作多情也罢,你真心不忍也罢,总而言之,你最后没有杀我。”琉刖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来,他捂住胸口,嘴角却仍是勾起一丝近似癫狂的笑容,“反正本王自作多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就再多一次又如何!重华,你可还记得当年之约,你这个人最愿意出尔反尔。” 琴重华却蓦然见低下了眼睛,“当年之事,本宫已经忘了。” “可我没忘!”琉刖真是连命都不要了,有人上去扶他,被他一脚踢开,那双狭长的眼中充满了一种疯狂的执妄,“你当年,是怎么答应我的!” “素骨在哪!” “不知道!”琉刖冷冷的哼了声,他没动一下,鲜血就从他的唇角流下来,胸前更是一片血肉模糊,若是换做武功一般的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可他却仍能硬撑着站在这里说话,“琴重华,你答应本王两个条件,我便将人还给你!” “什么条件。”重华沉声道,却没有看琉刖的眼睛,他深知,他没有忘记,当年的约定,然,最终他却反悔了,食言了。 “第一,替我夺回盘龙玉玺。第二,做我的人!” 琉刖的话音方落,所有人手中的剑同一时间齐刷刷的落在了地上,每个人都半张着嘴,一副‘这一定是幻觉’的模样。 “什么?!”琴重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你再说一遍。” “你没有听错。”琉刖呵呵一笑,似乎性命对他来说此刻已经置之度外,“我就是要你做我的人!你做到了以上两条,我自会将那个少年还给你,说实话吧,重华,你明白,我对他,并无意。” 世界都安安静静,夜梵宫的几个徒弟也都听傻了,岚风一个劲的眨巴眼睛,倩儿彻底的木了,她心仪的男人?竟然要?不会的,师父不会的。这让她如何面对,情何以堪。 “不可能。”重华一字一顿道,“琉刖,你休要痴心妄想。” “好,既然你不答应,那本王也爱莫能助,你就等着多年以后给那个少年收拾尸骨残骸吧!”琉刖一口血喷在地上,“我的命,无所谓,我琉刖这辈子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没遗憾,即便我没夺了这轩辕江山,没坐上那龙椅宝座,但我这一生,也值了。” 不知为何,事到如今,岚风竟然有点同情起这个琉刖了,暗中低声对凌玄道“大师兄,你说这琉刖怎么如此不开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即使师父心里答应了,嘴上也不会答应的。” “你到底是哪边的!”凌玄厉声道。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嘿嘿。”岚风望着琉刖摇头叹息,“傻,太傻。” 这时,但听琴重华冷冷道“第一条,本宫答应你。”顿了下,凉凉的瞅了琉刖一眼,“你先去疗伤,稍后我们再谈。”说罢,径自转身,一阵风过,人便消失眼前。 “师父也难以面对了。”岚风一笑,“唉,但问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行了你,”凌玄看了看四下,“走!” 北耀堂的人此刻也顾不上他们几个了,护着王爷匆匆的往府内行去。方才纷乱的场面瞬间归于沉寂。唯有那落了一地的叶子,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琉刖伤的不轻,王爷府的太医全都聚在了他的寝宫中,莫衷一是,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把那个琴重华找来吧。”文宇急的团团转,看着秦宣道,“王爷的伤非医药所能医治啊。” “你光说,让我上那找他去?”秦宣皱着眉头,“文宇兄,怎么会这样呢,王爷今个是不是吃错药了。” “秦大将军方才说本王什么——”琉刖虽然伤势很重,可耳朵一点没受影响,灵得很,“找他作甚!” “可,王爷,太医们都没好的方子医你啊,我的王爷啊,都什么时候了,你就服下软不行么。”文宇都快给琉刖跪下了。 第十八章:深度暧昧 “服软?本王服的软还不够么!这么多年,我……”说着,琉刖又是一阵急火攻心,一俯身一口血洒在地上,看得周围的人都懵了,秦宣也不管了,对文宇道“你在这守着王爷,我去找那个琴重华。” “将军带上我等。”北耀堂的门下齐声道。 其实北耀堂的人各个也皆是高手,但怎奈,面对的是琴重华,高手也高不起来了。北耀堂的人在找琴重华,夜梵宫的人也在找他们的师父。 可他们几个的轻功加起来也不及师父一个人,找遍了四里八方连个师父的影子也没瞅见。 “大师兄,我断定师父必是躲起来了,他老人家现在也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放屁!”凌玄一副棺材脸,闹心加不耐烦的道“少在这三八师父。” “我没三八好吧,你们也都看见了,听见了,师父跟那个琉刖……”顿了下,岚风洋洋得意的一笑,“看这情况,琉刖那孙子十有八九是被师父吃了。” “二师兄,你少说两句吧!烦不烦。”倩儿实在听不下去了,“我不信!我不信师父会与琉刖有染,一个素骨还不够么,怎么如今又冒出个琉刖来。” 倩儿既怨恨不甘又心痛如绞,她跟师父是没可能了,下辈子吧,可就是今生,她也不想她深爱的人不快乐。即使只能遥遥相望,她也希望看到他的笑容。 “我倒是蛮同意二师兄的话的。”苏裴一边摇着坠子道,“我看师父与琉刖,我们以后也不用操心了。”顿了下,“而且我倒觉着,师父跟琉刖比跟那个素骨好多了,强到不知多少倍。” “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闭嘴!”凌玄翻了下眼睛,“先把师父找见再说。” 那边苏裴仍滔滔不绝,“你们看,师父和琉刖练手夺了盘龙玉玺,应该是件宝贝吧,然后他们就可以坐享江山如画,这不是很好么,有何不妥?” 若旭和泽昀一直默默低头一边听着,苏裴见没人应他,也自觉无趣,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这时岚风一旁道“三师弟,师父最后和谁在一起跟咱没关系,咱就帮着师父搞到那盘龙玉玺再议今后事。”顿了顿,“至于师父是琉刖的,还是琉刖是师父的,这些事情,只能让后人去评说了。”语落,岚风哈哈一笑,仰天长叹,“真是一入江湖岁月催啊。” 凌玄听闻他此言,也随即感慨了句“十年了,咱们这一晃就跟了师父十年。” “此次事毕,大师兄,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离开夜梵宫了,真真正正去浪荡一次江湖。” “闭嘴!”凌玄瞪着他道“你要是敢走,看我不打折你的狗腿!” “大师兄,还是你舍不得我。”岚风说笑了句,洋洋洒洒的朝前走去。 从正午找到傍晚,也没见师父的影子,比他们更焦急万分的是北耀堂王爷府的人,秦宣站在桥头张望着镇子里的人海茫茫,扼腕叹息道“这可如何是好!” 而那边厢,凌玄几人已经在酒楼里喝上酒了,只要师父人无碍,感情什么的都是小事。 “秦将军,要不我们先歇歇吧,这样无头的苍蝇乱找也不是个办法。”一位黑衣刺客道。 “也罢,找个地方先吃口饭吧,兄弟们也都饿了。”秦宣是一介武夫,性子豪迈义气,“就往那边,找个酒家,咱们先填饱肚子。” 世间就是这么巧合,秦宣刚迈进门槛,就看到了坐在那吃香喝辣的夜梵宫弟子。 “哪里跑!”秦宣拎着剑就冲了过去,岚风一口酒呛在嗓子里,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宣,“你哪的啊!” “你是夜梵宫的吧。”秦宣也盯着他,“你们师父呢?!” “我还想问你呢!”岚风放下酒杯,“你是王爷府的吧。”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各种不服,这时北耀堂的左堂主上前一步“岚风少侠,我们堂主伤势严重,想请你师父去一趟,劳烦告知一声。” 见对方的态度客气了,岚风也客气了,“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们几个也在找师父。” 左堂主傅锋转了转眼睛,“这样……” “还能骗你不成,你们要是找到了我师父,也劳烦告诉我一声。” “那琴重华他人呢。”傅锋看了看秦宣,秦宣一瞪眼,“你看我作甚!”被岚风惹了一肚子的气,他没好气的喝道“酒家!好酒好菜给老子端上来!”说完,一屁股就坐在了邻桌。 岚风挑了挑眉,对凌玄他们几个使了个眼色,凌玄冷冷的笑了下,斟了杯酒,没作声干了。“喂,我说那个,刚才跟我吹胡子瞪眼那个,你们王爷现在如何了?” “哼!”秦宣大掌一拍,顿时桌子碎了一半,刚端上酒来的小二一看这架势,直接吓尿了,“这位壮士,是不是哪里不合心?那,这顿酒小的请了。” “没你的事,桌子钱酒钱照给你,换地方!”秦宣说着示意手下给了小二些许碎银,就要走人,被傅锋拽住,“将军,我们不如跟他们一起。” 秦宣转转眼珠子,“你说得对。”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另一张桌前,“往这端!” 夜梵宫的几个人看着忍不住笑,所谓不打不成交,如今琉刖也伤成那样了,他们心头的恶气也消了,岚风干脆端了杯酒走了过去,誓要将秦宣活活气死,“来,将军大人,老弟敬你一杯!消消气,看把你给气的,胡子都歪了。” “哼!”秦宣转了转屁股,侧对着岚风道,“你小子眼睛有毛病吧,本帅的胡子本来就是歪的。” 噗……岚风一下就笑出声来,“哦,方才我没仔细看,没看清呵呵。”顿了下,“那大将军,干了吧,我这可举了半天了。” 秦宣是个大气之人,粗神经,不爱计较,其实平心而论,他蛮欣赏这些江湖豪杰的,粗声粗气道“给你小子个面子。”一口周了。 岚风向来脸大吃八方,直接就跟着蹭桌了。夹了口菜道“嗳大将军,你可知你们王爷跟我师父,是怎么回事么。” “不知道。”秦宣沉着脸,满目纠结,“本帅也是第一次听到王爷说那样的话,干那么虎的事。”顿了下,看了看周遭的人,“你们谁敢说出去,我就砍下你们的头喂狗!” “将军,小的什么也没听见。”侍卫脸都吓绿了。 第十九章:他一定会来 “嗯。”秦宣对这个回答甚为满意,手指头在桌面上敲着道“话说本帅可以说是看着王爷长大的,并没看出来他对你那个师父有什么意思,难道是本帅太迟钝了?” 他手下的侍从各个心道,大将军,你这句话真是说对了。 “放在心里呗。”岚风tian了tian嘴唇,一副贱次次的八卦样,“话说我们也没看出来师父对琉刖,不,对你们王爷有啥,是吧,呵呵。” “唉!他们感情上的事,不在本帅的职责范围内,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你们那个师父,带他回王爷府给王爷疗伤。” “啧啧,大将军,你说带我师父回去,我师父就跟你回去啊,依我看,不如你我做个买卖。” “什么买卖?!”秦宣横眉冷对,“你小子还敢跟本帅讲条件?” “呵呵,秦大将军,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还敢,我有何不敢?嗯?你们王爷需要我师父去给疗伤,而我师父需要找到小师弟,索性做个交易,你看如何?” “哼!休想!白日做梦。”秦宣拧了下彪悍的身形,招呼手下道“你们几个快吃!吃完走人,继续干活!” 手下的军士连同北耀堂的部下连忙埋头在自己的饭碗,而一旁的左堂主傅锋始终用复杂审视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夜梵宫的几人。岚风没动声色,看来想从秦宣口中套出什么话来是不大可能了,或许连他也不知道琉刖究竟将素骨藏在了哪里。就在这时凌玄过来拍了下他的肩道“我们走!” 岚风心想在这也套不出子午卯酉,白白浪费时间不如走人。于是对着秦宣呵呵一笑,“秦大将军,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我来日方长。” “不送!”秦宣粗声粗气的道。 出了酒馆,岚风问他们几个“我们去哪?” 凌玄瞄了瞄后面已十丈远的酒楼,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开窍!” “怎么了……”岚风一脸的无辜。 “师父与琉刖,师父与素骨,素骨与琉刖,不是你我所能干涉的,师父医治琉刖或是置之不理,这都是他的事,是他个人的决定,对于这些事,我们再不要插手了,也不要多言!听懂了么,就你话多。” “我当然明白,我这不是想……” “你瞎想什么!如今师父已经答应了琉刖的第一个条件,帮他夺回盘龙玉玺,我们只要助师父办成这件事就好!别的,再莫要多嘴多舌!”顿了下,凌玄看向其余几人道“你们也都听见了吧!” “嗯。”倩儿撇了下嘴角,“一天到晚就知道凶人。” “可大师兄,我们总得找个地方先落脚,总不能一直在大马路上转悠。”苏裴道,“就算暂时找不到师父,我们也得落个脚等他老人家不是。” “嗯,”凌玄点了点头,看向岚风,“上哪?” ……“大师兄,这会儿你又问上我了,我哪知道,照我看直接杀到王爷府,在琉刖的地盘上咱几个一呆,碍于师父的面子,碍于他有求于师父,碍于种种,他们王爷府的人还不得给咱好吃好喝好伺候着,当爷爷一样供起来?” “我同意二师兄的。”若旭连忙举手,“我早就听闻王爷府的御膳堪比皇宫,美味绝伦,要是能品上一品,学上两手,以后给你们还有师父做着吃,岂不是美哉~!” “也行。”凌玄摸了摸下巴,“那就依你们,王爷府!” 几个人说罢便调头朝王爷府大摇大摆的走去,门口的侍卫一看是夜梵宫的人,立马刀刃相见,岚风一把握住持剑者的手腕,一笑道“小子,是你们王爷请我们来的。” 琉刖重伤,王爷府上下一片混乱,谁也拿不住到底王爷有没有下达什么命令。还没等侍卫再问,岚风一下拨开他,“让开让开,耽误了你们王爷的伤势,你小子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然后,几个人就堂而皇之的进去了。 王爷府上上下下乱成一团,琉刖的正宫偏房,贵妃嫔妾哭成一团,凄凄惨惨。岚风捂嘴笑“大师兄,琉刖不会是真挂了吧。” “谁知道!挂了好。”凌玄眼角扫了扫四处,“走,咱们去他寝宫转转。” “对对对,万一他要是寿终正寝了,咱也替师父留点纸钱,哈哈。” 夜梵宫的几人各个一脸窃笑,欢天喜地的就奔琉刖的寝宫去了。门口围着一大堆人,大部分都是太医,他们一个个花白着胡子,急得团团转。 “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一个老者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老夫竭尽毕生所学,可仍是无法救王爷于水火。” “谁说不是啊。”另一个太医扼腕状,这时从里面有走出来一个太医,正了正头顶的帽子一脸的愁云,摇了摇头,一旁的几个立马就炸营了,“还是不行么!血还止不住?这可怎么整!怎么整!” 听他们的对话,夜梵宫的几个人对视着撇撇嘴角,看来琉刖真的不大乐观了。 “大师兄,你说我们要不要进去跟他说两句,万一这孙子一会儿一口气没上来死了,那小师弟的下落恐怕就……” “嗯。”凌玄点了点头,“走,你们几个在这等着。” 说着,二人趁乱竟然就混进去了。然后就看到琉刖脸无血色的躺在床榻上,旁边戳着数名太医,还有好多哭天抹泪的妃子。 然而,即使这样,琉刖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们俩。 “你们先出去。”琉刖叹了口气道。 “王爷……” “滚!” “是。” 太医连同妃子期期艾艾的退了出去,凌玄朝岚风示意了下,让他上。他平时本来就不爱说话,尤其是这种境况,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才能从琉刖口中套出素骨的踪迹。 “唉呀,我说六王爷,您这是何苦。”岚风先是揶揄了句琉刖,“在下深表同情。” 琉刖挪了挪身子,仰面躺下,手捂着胸口,鲜血不停的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你们来,是想问我,那个如烟在哪吧。” “如烟,啊,你说小师弟啊。”岚风点点头道“可不是么,琉刖,钱财皆为身外之物,你要是连命都没了,还要江山社稷干什么,有什么用?有命得无福享。” “那是本王的事,跟你们何干!”琉刖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放心,本王死不了,至少现在死不了。” “你还等着见我师父最后一面呐。”岚风在床边坐下,颇为惋惜的看着他,“只怕你是等不到了,还不如送我们个人情,也送师父个人情,等你死后,我们每逢佳节还能给你烧点纸什么的。”顿了下,“你说呢,六王爷?” “你们可以滚了。”琉刖闭上眼睛,缓缓无力的道“他一定会来。” 第二十章:没有你,一切没有意思 凌玄一边看着,不禁想真是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真不晓得琉刖在赌什么,这一份虚无的情感真的值得下如此大的赌注么。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大喊“有刺客!——” 随即,一抹玄色的影子轻然落在眼前,身后道道血迹,如同盛开的罂粟。 “师父?”岚风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你,你还真……” “你们出去。”琴重华沉声道。 “是。”凌玄和岚风齐齐颔首,眼角瞄了眼琉刖,他仍是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上扬。他赢了,师父真的来了。 他们俩刚往外走,就与迎面憧憬来的侍卫撞了个满怀,那些侍卫各个满面是血,一脸惊慌,“王爷!快走!” “你们都给本王滚出去!”琉刖忽然坐起身,捂着胸口大喝道,随着他的呼吸,血从他的嘴边流淌下来,滴在床榻的锦缎上。 “是!”侍卫领命,匆匆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宫只剩下琉刖与琴重华二人。 “琉刖,本宫是来还你的人情。”重华淡淡道,说着走到床边落座,并没看他道“我今日救你一命,你我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呵呵。”琉刖笑了下,有点苦涩,“重华,你我之间一直是你说了算,从始到终。” 重华没言语,道“你坐好,运气。” “从前的可以勾销,可如今的,不可以。”琉刖仿佛根本不在乎那些从他的嘴角溢出的鲜血,擦了擦道“我还是那两个条件。” “琉刖,你不要得寸进尺!”琴重华冷沉道,随即一掌震在他的胸口,琉刖一口血喷出来,溅在重华的衣袂上,重华只是淡淡的冷冷的瞅了眼,运转真气,指尖凝聚幽蓝色的灵韵之光,一股股输入琉刖的体内。 “重华,你还是舍不得我。”琉刖盯着他的眼睛,满嘴是血,却面带笑意。 “叫我琴重华,或者琴宫主,皆可。”重华扫了他一眼,“你最好把嘴闭上。” “我偏不。”琉刖笑了笑,“我的话还未说完。” “你还想说什么。”重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与他相触的地方,“可惜本宫已经不想听了。” “你不想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么。” 重华的手微微一颤,“骨儿在哪。” “骨儿,叫的可真亲近。”琉刖吸了口气,继续滔滔不绝,“看来你是很心仪那个孩子了。” “本宫心仪何人,与你无关。”重华说着凝聚了更深的内蕴在指尖,一股气的都输进了琉刖的体内,琉刖有点吃不消,暂时闭嘴了,运气疗伤。伤口在幽蓝色的光芒中一点点愈合,世间恐怕只有琴重华能做到。但琉刖的伤势很重,这可不比给素骨治疗手背上的擦伤,若想让这碗口大的伤口彻底愈合如初,需要耗费他很多的内力。而且,琴重华现在的内脉经络有些不稳,在药物的作用下勉强压制,大概十几分钟,他便感觉到内蕴不足,遂收手道“本宫先歇息片刻。” “来人——”琉刖喊了句,立马就有四五个侍卫冲了进来,琉刖看了看他们腰间的佩剑和一身的盔甲,道“本王叫的不是你们,告诉外面,弄两杯上好的茶来。”顿了下,看看重华道“重华,你想喝什么。” “茶就好。”琴重华从床榻边起来,踱到窗棂边,朝外望去。背对着他道“琉刖,你的第二个条件,想都别想。” “呵呵。”琉刖整了整衣襟,“你不答应,我不许我想想么。” “随便你。”重华淡淡道,“从前,是我食言失信于你,今日,你我两清。” 听闻琴重华此言,琉刖垂了下眼睛,“本王知道,你其实一直记得,丝毫未忘。” 琴重华没做声,沉默了半晌,幽幽道“琉刖,其实就算没了本宫,你照样可以做下去,我不懂为何你后来……” “我后来为何收手了?是么。”琉刖笑了下,“没有你,没意思。” 这回重华勾了下嘴角,“莫非没了本宫你还不活了不成?” “那倒不至于,可,就是没意思,干什么都没意思。”这时,茶端了进来,琉刖示意侍从放下,道“重华,来,喝杯茶。” 重华沉吟了下,转过身去,在椅子上落座,撩了撩衣袂,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琉刖,我劝你现在还是专心养伤,别的事,莫要胡思乱想。” 见侍从还戳在那没动,琉刖刷下就将茶杯扔了过去,“滚出去!傻了么你!” “是……”侍从扑通一下就跪了,“奴才愚钝,以为王爷还有吩咐,这就滚,这就滚……”说着,跪着就退了出去。 “自己不痛快,拿下人出什么气。”重华淡淡的道。 琉刖没作声,半晌沉声道“重华,本来当年的事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即使你……可这并不影响大局,可,后来,你为什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重华挑了挑细长的眼梢,望着他道“你觉得呢。” “就因为你喜欢上了那个孩子?”琉刖苦笑了下,“本王怎么就一点也没看出来我这个侄子有什么魅力,值得重华你如此牵肠挂肚。” 琴重华没有回答他,放下茶杯道“好了,我们继续。” “你再歇歇吧,我可不忍心看着你晕倒在本王面前。” “恐怕晕倒的那个是你吧。”重华重新坐到床榻边,运气,一掌击在他的胸口,随即皱了下眉道“琉刖,你运气!想什么呢。” “我在想,究竟是什么,能让你放弃荣华富贵,半壁江山。” “人各有志,你无须废话。”重华手下的力度重了几分,“本宫叫你运气!” 琉刖就笑了,“重华,我就喜欢看你着急的样子。” ……琴重华恨不得一掌打晕他,可忍住了,最终还是没能下手,刷下站起身道“琉刖,你若是再如此,莫怪本宫不客气了。” “就因为那个孩子,你背弃了你我当初的约定,就因为他,你放手这轩辕大好河山不要,甘愿在夜梵宫做一个宫主,就因为当年的一面之缘,你心甘沦落为江湖中人,是么,重华。” “沦落,难道你不是江湖中人么。” “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这要看本王如何选择。”琉刖叹了口气,低声道“比起那北耀堂堂主,我还是更愿意成为轩辕之主。” “那你就成为好了,与本宫无关。” “可没了你在身边,重华,一切都没有意思。” “你还治不治,不治本宫走了。” “治,当然治,我还要与你共赏这江山如画呢。”琉刖一笑,端正了身体,盘膝而坐道”来吧,重华。“无论琴重华怎样和琉刖强调称呼的问题,琉刖都不进盐酱,索性也不再说了,继续为他运气疗伤。琉刖这回还算配合,没再口若悬河的说个不停,只是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妖娆的人儿,不时的抿嘴笑,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看的琴重华十分的不爽,干脆道“你把眼睛闭上。” 第二十一章:绝不收回的条件 “有你在我眼前,我怎么舍得闭眼呢?”琉刖一副死不要脸的样子,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道“就算当被施了灭瞳之术,本王不也照样看着你眨也不眨么。” “混账!”重华一掌重重的击在他的胸口,琉刖顿时又吐血了,那也满脸老子不在乎的欠扁样,咽了口血说“重华,你说对了,本王就是混账一个,”顿了下,目色变得阴冷,“我若不混账,怎么能在这你死我活的朝廷博得一席之地,我若不混账,又怎会有机会可争得这轩辕江山?” 琴重华叹了口气道“琉刖,本宫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要在再我身上浪费半点精力与心思,只是徒劳。” “呵呵。”琉刖笑了笑,却蓦然握住琴重华的手,贴在他鲜血淋淋的胸口,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怎么不问问我,那个孩子在哪。” “我问了,你会说么。” “当然不会。” “琉刖。”琴重华的目光中沉着深深的冰冷,“这次我不会再食言,说到的一定做到,希望你也一样,这件事过去后,你我恩怨两清,你,听明白了么。” “我不会改变决定,也不会收回第二个条件。” 琴重华又想猛击他一掌,力运传到一半却停住了,“若非呢?” “若非,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见不到他。”琉刖一点惧色没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是放手一搏了,他一贯如此,“若是你答应,我指天发誓,必将完璧归赵。” 琴重华瞬也不瞬的注视着他,眼底的神情变幻万千,一股肃杀之气缭缭绕绕。 “重华,若是换做别人,我是根本无须费此周折的,我琉刖想得到的就一定会得到,可,你不同,呵呵,”琉刖说着叹息了声,“我奈何不了你啊。” “知道就好,琉刖,你很少如此有自知之明。”琴重华没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等他日琉月若是真能夺了江山,想必自然会打消那个念头,富贵荣华,万里河山,又怎会再纠缠于自己,遂他继续运转气韵,为其疗伤,大概三个时辰,琉刖生命已无大碍,那深深的洞穿心口的血窟窿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琴重华也消耗了很多内力,身体虚弱,望了一眼沉睡过去的琉刖,默默走出寝宫,外面岚风几人都要等冒烟了,见师父出来,一齐围了上去。 “师父,你的脸色好差。”岚风瞄了师父的脸,又捏了捏他的胳膊,“师父你没事吧。” “为师无事。”琴重华摆了摆手,“走。” 也不知怎的,自从一一目睹了师父与素骨,师父与琉刖的种种,这位冷冽淡然,妖娆绝世的男子在岚风的心里不再如往昔那般不可亲近,高高在上,其实他也跟自己,跟所有人没什么不同,也有七情六欲,爱恨情仇。 他们几个护着师父往外走,迎面就遇上了秦宣一伙儿。 “那!那……琴重华!”秦宣一着急竟然把人家的名字给忘了,“本帅正到处找你呢!给我站住。” 几位弟子正为师父为琉刖疗伤损失内力气愤着呢,再闻秦宣口出狂言,自然是忍无可忍,凌玄刷下就拔剑出鞘,电光火石间被琴重华挡下了,“玄儿,休得无礼。” “师父,还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凌玄彻底怒了,又要上,琴重华沉声道“玄儿——” “是……”凌玄见师父的脸色冷了下来,乖乖退到一边去了。 琴重华上前一步,面不改色,无波无澜道“本宫已经给琉刖治好了伤势,他现在已无生命危险,”顿了下,盯着秦宣道“你还有事。” “啊,没,没事了。”秦宣第一次近距离的与琴重华接触,也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去瞧这个武林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未免还是有些震惊,怪不得王爷对这个人魂牵梦绕的,确实不俗,“琴宫主请便。”说罢,秦宣身体一侧,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夜梵宫的几人就这样离开了王爷府,可并没有回去自己的地方,也回不去,现实不允许他们回去。 每个人,现在也包括岚风在内,都为师父感觉不值。小师弟是不错,可也不至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离开王爷府一段路程后,在一方山林,琴重华停下脚步,看着他们几个道“为师要替琉刖去寻那盘龙玉玺。” 几名弟子默默的点了点头,等待师父发话。 “此番必定是一场血战,你们若是……” 琴重华后面的话还未落下,凌玄道“师父,我们没有若是,必将追随师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琴重华微微勾了勾嘴角,轻轻一笑,“你们如此,为师甚慰。”顿了下,他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天际道“这件事彻底了断后,我会让琉刖给你们封官加爵,你们跟了我这许多年,虽说在钱物上我没有亏待于你们,但终归是江湖之人,实难光宗耀祖,千古流芳。” “师父,你,你怎么这么说……”岚风低声的道,“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稀罕什么权位官名,皆是浮云过眼。” 剩下的几人也纷纷点头称是,表示此事了结后,只想跟师父回昆仑山继续过与世无争的逍遥日子。琴重华只是微微的笑了笑,没再言语,命他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日便与琉刖商量如何夺玉玺一事。 琉刖比琴重华还急,是的,他不光是着急那个盘龙玉玺,更着急的是等了这么多年,日盼夜盼的终于能跟琴重华并肩作战了。他的心情可以理解,身为轩辕六王爷,他是不好在平日里过多的表露自己的个人情感的,尤其琴重华还是个男人。他就一直深深的,憋憋屈屈的藏在心里,这种滋味也委实不大好受。这下机会来了,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堂而皇之的跟琴重华整天泡在一起,更重要的是,琴重华还不能拒绝,即使心里一千个不情愿,还是要跟他征战四方。怀着这种远超出喜悦的心情,琉刖一大早就醒了,即使流血过多,即使体力不济,可精神头十足,早早的便命下人准备酒菜,等着琴重华登门造访。 第二十二章:见琴宫主如见本王 在这里,一个疑问产生了,那就是,琉刖究竟在素骨藏在了哪里? 恐怕,唯有他自己知道了。 清一色的素材,王爷府的厨子天下闻名,一手绝品菜艺,再加上太医们支招,这一顿下来不把琉刖补得流鼻血才怪。果然,太阳还没升到正天,便有手下来报说,琴重华来了。 “速速有请。”琉刖乐颠颠的整了整衣服就朝正殿走去。 清晨明媚的旭阳下,一抹高挑瘦削的玄色影子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正在仰头看着墙上的大幅壁雕。 “重华,你可真早啊。”琉刖悄然来到他身后道。 “王爷不也很早。”琴重华说着转过身,“谈正事。” “当然,本王的时间也很宝贵。”琉刖命人上茶,又招呼来文宇与秦宣,在大大的桌案上展开一张地图,见琴重华仍站着,一抬手道“重华,请坐。” “本宫站着就可以,站着看得清楚。” “那就随你的意了。”琉刖说着自己落座,端起茶杯用茶盖拂了拂水面的茶叶,“本王现在体力可不如重华那般好。” “说正事。”琴重华一双修长深邃的眸子冷冷的,“本宫一大早来,可不是听你唠家常的。” “呵呵。”琉刖放下茶杯,“文宇,跟琴宫主好好说说。”顿了下,“要仔细。” “遵命。”文宇款款向前一步,“琴宫主请看。”说着,他撩了撩宽大的衣袖,用食指点着地图上的某处道“这里,便是现在盘龙玉玺的所在。” 琴重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轻声道“雍州?” “对,就是雍州,玉玺现在一名戍边将军手上,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位少帅,虽不是你们江湖中人,但武功却绝不在你之下。” 琴重华淡淡一笑,“那既然玉玺在他手上,我前去夺回来便是。” “重华,本王与你一同前去。”琉刖一字一顿道。 “不用。”琴重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无须劳烦王爷大驾。” “怎么能说是劳烦,这事本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秦将军,速速去备好车马粮草,今晚便启程。” “是。”秦宣领命匆匆的去办事了。随后文宇又跟重华讲了其余的几个人,说实在的,琴重华根本没仔细听,在他看来,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玉玺在哪。 这个多边会议一开就开了一上午,琉刖故意让文宇讲的十分仔细,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费劲,听得琴重华不停的扶额角,都有些犯困了。为的就是要留他在王爷府用顿午膳。当琉刖提出这个要求时,当然是被重华推拒了,可耐不住琉刖舌灿莲花的一顿滔滔不绝,什么从今日起你我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什么只有你我同心协力,同仇敌忾才能事半功倍,最后听得琴重华烦不胜烦,索性道,那你派人去叫我的几个徒弟来。 琉刖立马笑呵呵的派人就去了…… 用岚风的话说,就是人至贱,则无敌。 琉刖是贱到一定境界了,贱得师父都妥协了。 这顿午饭吃的可不怎么和谐,除了琉刖笑盈盈之外,其余的人脸色都没那么喜庆。重华是没什么神情,他的徒弟们各个阴云密布。而作陪的文宇和秦宣则是满目忧虑,王爷这伤势还要跟着去?让那厮自己去便是了,哎。 琉刖命人斟满酒杯,举起来道“来,重华,本王与你喝一杯。” “本宫不胜酒量。” “一杯总不至于醉吧,再说醉了又何妨。” 琴重华犹豫了下,如今也是无奈之举,暂且给个面子吧,于是举杯喝了。 “来,几位豪杰,本王再敬你们一杯。”琉刖破天荒的朝夜梵宫的弟子端了端酒樽。见师父都喝了,他们也喝吧,就这样死气沉沉的几个人干尽杯中酒。 “琉刖,你是想今夜就启程?”琴重华问。 “秦将军,准备的如何了。”琉刖看向秦宣,秦宣连连点头道“回王爷,已准备妥当,要不要带些军士随行?” “这个,你得问琴宫主。”琉刖吃的倒是自在,“从今日起,你们全都听他差遣,见琴宫主如见本王。” 一句话说的琴重华心里这个不舒服,他深吸了口气,没言语。 秦宣的眼睛滴溜一转,看向琴重华道“那琴宫主,你看……” “随意,你们想带便带,不用问我。” “听见了么,随意是什么意思,秦将军你明白吧。”琉刖含而不宣的笑了笑,随即招呼重华道“重华,你怎么不吃些,是嫌我这府中的饭菜不合口?” “我师父向来不食人间烟火。”岚风敲了敲筷子,“王爷你的记忆力貌似不怎么好。” “哦,是,呵呵,本王竟是忘了。”琉刖冷冷的瞄了眼岚风,举杯道“既然重华既不胜酒量,又对饭菜不感兴趣,不如你陪本王喝两杯可好?” “在下十分愿意。”岚风心道,小样的,看我不喝死你,“王爷,你那杯酒可不满呐。” “倒满倒满。”琉刖吩咐下人,然后定定的瞅了岚风一眼,“来吧,岚风少侠。” 其余的人心里都犯嘀咕,琉刖伤势刚愈,是最不能沾酒的,他这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夜梵宫的人可不管这些,见他要喝,岚风放下酒杯,凌玄就把酒杯举起来了,“我也敬王爷一杯。” 琉刖想都没想一下,笑纳了。 随即,苏裴,若旭,泽昀,包括倩儿纷纷敬酒,喝得不亦乐乎。 他们都盼着琉刖伤势复发,最好一命归西。 一轮下来,文宇坐不住了,低声道“王爷,你不好再喝了。” “没事,这点酒不算什么。”琉刖笑呵呵的,云淡风轻的,“都吃,吃。” 秦宣一看这不是明显欺负人么,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本帅也敬各位一杯。” 文宇看他敬了,也没落后,随即举杯,就这样除了琴重华以外,这一桌子两伙人是拼上了。要说喝酒秦宣绝对一个顶俩,他长年在外南征北战,最离不开的就是酒。眼看着侍从一坛坛的往里抬,却没人有要罢手的意思。 第二十三章:千里赴边关 从中午喝到黄昏,以琉刖为首的三个人彻底趴下。以岚风为首的几个人也东倒西歪。琴重华淡淡的看着这满桌醉意朦胧的人,轻叹了口气。他心里很清楚,琉刖是给自己看的,就等他上去劝,可他没有,身体是他自己的,与他无关。 秦大将军趴在桌面上,迷迷糊糊的道“王爷,咱还走么?” “走,照走不误!”琉刖翻了翻眼睛,揉了揉眉心,“传我军令,即刻启程。”语落,站起身,似是要说点什么,寻思了半天给忘了,一屁股又坐下了。 琉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第一是想让琴重华劝劝自己什么的,但未得逞,第二是想把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喝醉,排除在外,这样他就可以跟重华爱怎么样怎么样了,他看重华的那几个徒弟就碍眼。反正从王爷府到边陲要走两天的路程,到了那时,就是喝了瑶池仙酒也该醒了。 每个成熟的人都有幼稚的一面,这一点在琉刖身上体现的格外明显。 傍晚时分,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停在王爷府门前,秦宣为了万无一失,足足带了十几万人马,这架势倒像是行军打仗,不过他并未将手下的军力全部调集过来,他还要留一大部分人马镇守朝中,给琉刖守着这权位,这江山,以防内杠。文宇也没同行,他留在王爷府把持这边的事务。临行前,琴重华将几个徒弟单独叫到一间房中,略带责备的道“你们跟他们拼什么酒。” “师父,我没事,装的。”岚风一改云山雾绕状,撩了撩头发道。 “我也没事。”凌玄抿了下嘴,瞄了一眼师父。 “你们……”琴重华未免有些诧异了。 “师父,看来你还是不懂我们嗳。”岚风笑了笑,“徒弟是故意装多,想看看琉刖这孙子藏有什么猫腻。” 不过除了他俩,别人是真多了。苏裴脸蛋红扑扑的,笑嘻嘻的道“二师兄,大师兄,你们绝对这个,够坏够阴够损!” 凌玄面色一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在师父面前,自己还要维护完美形象的。 重华也没再多言,道“玄儿,风儿,你们随为师一同,剩下的人回夜梵宫。” “为何?”苏裴道,同时若旭他们也不解的望着师父。 “宫中总不能一个人没有。”重华道,“再者,我们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还有,旭儿,你回去别忘了把为师的兔子还有八哥喂一喂。” 若旭满目震惊的,缓缓的点了点头,师父不愧是世外高人,此时还惦记着小动物……“徒弟记下了。” “倩儿,你也随师兄们回去。”琴重华看着凌倩儿,似是要说什么,可终究沉默了。 “倩儿遵命。”凌倩儿深深的埋下头,“师父一路小心。” “放心吧,小师妹,有我跟你大师兄,不,你哥哥在呢。”岚风拍了拍倩儿的肩,这个小妹子显然还是不死心。 “那就这样,你们先回去。”琴重华一字一顿道,“有事我会联络你们。”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敲门,一位侍从恭顺的进来道“王爷请琴宫主快些,车马已备好,就等您了。” “本宫知道了。”说罢,琴重华便带着凌玄和岚风出了房门,其余的人遵照师父的旨意迅速折返夜梵宫。 琉刖这排场,够奢华够气派,他嘴角带笑的坐在宽敞的马车内,如同去旅游一般惬意。随即对着一边的侍卫道“你去,给我把琴宫主请来。” 侍卫忙匆匆的一溜小跑行至琴重华跟前,恭恭敬敬的有请,看得一旁的岚风和凌玄一个劲的不屑撇嘴。 “师父,你还真要跟那孙子坐一辆车啊。”岚风吐了口气,“还真是贱呐。”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师父冷冰冰的扫了过来,连忙解释道“徒弟说琉刖呢,师父……” 琴重华心道,与其让他在暗处算计,不如跟他同乘一辆车,在自己眼皮底下,看他能做什么,于是缓缓道“也好。” 侍卫赶紧就闪人了,说实在的除了他们的王爷,是没人愿意离琴重华这么近的,他的杀人不眨眼,他的血洗王爷府,还有他那双鬼魅致命的妖瞳,那是能躲多远躲多远。见师父应允了,岚风和凌玄当然也不好多说,上了另一辆马车,前面的车马已经开始缓缓前行,琉刖的马车在中间,处于最为安全的位置。 朗月繁星下,大队人马开始朝轩辕边陲的方向驶去。琴重华与琉刖对面而坐,无话可说。准确的说是重华跟他没话说,琉刖可不这么认为。他一直微眯着狭长的眼睛打量着对面的人,然后看向窗外道“重华,你就不想跟本王聊点什么。” “不想。” ……琉刖意料之中,挑了挑眉梢道“重华,今晚的月亮可真圆。” “没看出来。” “咳,”琉刖刚要说下句,重华一双深邃的眸子望着他道“琉刖,你大可不必费此周折,完全可以派上你北耀堂的人前去。” “重华,这个你就不懂了。”琉刖笑了笑,继续望着外面的夜色道“像你说的,我带上北耀堂的人手,再有你相助,已绰绰有余,但……呵呵。”他顿了顿,转眼看向重华道“气势,气势你懂么,重华,再者,此番来与我争夺这盘龙玉玺的人,不单单是江湖中人,”说到这,琉刖半是无奈的轻叹口气,“估计你上午都没怎么听文宇讲,他们其中一个便是大周的九王爷。” “哦?是么。”重华轻轻点头,“本宫确是没听见。” 琉刖摇了摇头,“重华,你根本就没当回事。” “玉玺本宫是没当回事,本宫在意的是骨儿。” “呵。”琉刖点点头,“我知道,他很好,你放心。” 重华静静的盯了他几秒,便不再搭理他。随后轻捏了下指尖,一点点银白色的光亮凝聚其上,就像一团萤火,旋即他朝车窗外轻轻弹了下,那团萤火便穿越夜空朝不知名的远处飘去。 琉刖瞧了瞧道“重华,你何须如此麻烦。” “不关你事。” “你若想通信,用我的骨隼便是。” “不必劳烦。” 第二十四章:琉刖撒欢打滚的犯贱 大概三五分钟后,但见一只浑身火红的鸟儿朝这边飞来,羽毛艳丽似血,闪耀如燃烧在黑夜的火焰。鸟儿飞入车厢,扑闪着翅膀落在重华的手心。 “纸、笔。”重华看向琉刖。 “哪有,这马车上哪来的笔墨纸砚。”琉刖满目无辜。 重华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后,二话没说一下撕扯掉他的一角衣袂,琉刖一惊,看着自己被撕坏的衣服道“你,我衣服啊!” 琴重华再都没瞧他,咬破自己的指尖在那银白色的锦缎上飞速写下了几行字,然后卷了卷放在鸟儿的爪子里,小鸟儿抓着那封锦缎书信,飞速的消失在茫茫夜空。 这种火红的鸟生活在血浮屠附近的山林中,为了联络方便,重华和血渊便训练了一群这样的鸟儿,用于紧急时候他们通讯而用,其性质相当于信鸽。望着那点艳红彻底淹没在视线中,琉刖就笑了,道“重华,你纵是找了血渊,找了这江湖中的绝顶高手,也别想寻到那个孩子,就算你寻到了他,你也救不走他。” 琴重华并没有看他,只是沉声道“与你无关。” “那你又何必浪费人力物力和精力呢?得不偿失,待你助我夺了那玉玺,我已经说过,他自会完好如初的回到你身边。” “琉刖,我劝你还是管好你自己为妙。” “呵呵。”琉刖真是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点,竟然一屁股坐到了重华那侧,盯着他搭在膝盖上的手道“有你在,我还需要担心么。” “滚回去。”琴重华冷声道。 琉刖当做没听到,望着外面道“景色无边呐。” “我不想再提醒你第二次。” 琉刖这次将头转了过来,“若不然呢。” “若不然……”蓦然,琴重华抬手狠狠的掐住他的喉咙,“惹得我不爽,我现在就送你去西天。” 琉刖竟是一点惧色没有,反倒一脸的得意,被捏着喉管气都喘不上来,可他仍拼命的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那,你就送好了。” 琴重华手上的力度又重了些,眼见着琉刖就要一命呜呼时,他蓦然松开,沉着脸坐到另一侧去了,琉刖摸了摸脖子,上面殷红的几道指印,“重华,你下手也太狠了。”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把你的嘴闭上。” “长路漫漫,你我又不说话,那多无聊。” 琴重华已经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道“琉刖,你是想死么。” “我知道,你舍不得让我死。”琉刖一副人至贱则无敌的样子,竟然又胆大妄为的再次凑到人家身边,还抬手撩了撩重华垂散在肩头的青丝。 下一秒,琴重华二话没说将他按在了座位上,嘴角邪魅的一勾,俯视着他道“琉刖,你想怎样。” 琉刖也感到形势不大对,说实在的他的心跳也加速了,可他仍面不改色的道“你想怎样,我就想怎样。” 那双漆黑修长的眸子就那么沉沉的死死的盯着他,仿若这许多年的恩怨纠葛从那深邃的眸底一一划过,时间一点一滴流过,最后琴重华再一次松开了他。 琉刖也有点惊魂未定,被他杀了倒不丢人,可若是被他那个什么了,人可丢大了。他坐起来整了整衣裳,干咽了口道“我已经派北耀堂的人先去了,命他们先打探一下情况。” “呵呵,你这话题转移的可真够快的。”琴重华侧目瞄着他,“你真当本宫不敢动你?” “没有。”琉刖回答的很坦然,“这世上若说我琉刖想得到什么还有得不到的,那重华你就没有得不到的,就看你想不想要。” “你明白就好。”琴重华说完,便不再理会他。 被重华这么一弄,琉刖也不敢再挑衅了,不过仍是滔滔不绝,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似的,“重华,你说玉玺会在那个少帅手上么。” “重华,你听到我的话了么。” “重华,你怎么看。” 琴重华揉着眉心,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我怎么知道,到了不就知道了,你在这里喋喋不休,有何用处!” “未雨绸缪,知此知彼,百战百胜。”琉刖振振有词,见琴重华不再对他有那种威胁,又放肆起来,其实他的心里也揣着一只小兔子,那种感觉很微妙,不过他是王爷,当然面子最重要了。“本王听闻边疆有很多极富民族特色的衣装饰物,等到了那边我们去转转。” “你这是游山玩水,还是寻玉玺?” “二者兼备,劳逸结合。” 琴重华再次使劲的别过头去,直直的盯着外面的夜晚。琉刖则盯着他,然后道“重华,你的经脉好多了?不那么乱了?” “用不着你操心。” “神奇。”琉刖若有所思,“按照常理,即使是你也很难压制住的,重华,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炼了什么邪门歪道。” “跟你有关系么?琉刖,你的废话真不是一般的多。” “我只是好奇。”琉刖撩了撩衣袂,“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了,重华你貌似有位故友是世外高人,叫什么来着,子画,对吧。” 琴重华深吸口气,琉刖诡计多端,心思缜密敏锐,那件事万不能让他知晓,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遂他一挑眉梢道“有,又怎样。” “不怎样,我就在想,定是他给你密炼了什么丹药,才克制住你紊乱的脉络。” “笑话,难道本宫凭借自己的功力就克制不住了么,琉刖,你不要以为本宫跟你是一个层次上的。” “重华,你对本王说话总是这么刻薄。” “那你可以不说。” “刻薄我也喜欢听。” 这人要是狠下一条心犯贱,那是天王老子也没辙。就在琉刖撒着欢儿打着滚儿犯贱的时候,车厢外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箭矢嗖嗖的划过空中,两个人的眼底皆掠过一丝惊诧,随即纷纷跃出马车,转瞬之间站在了车顶,黑暗中,但见几个影子飞速的消失在前方,岚风和凌玄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王爷,你敢再贱点么 琉刖微眯了下眼睛,问下面的秦宣“何人!” “应该是拦路的盗贼。”秦宣道,“要不要末将前去追拿。” “不必了,他们两个足够了。”琉刖道,眼中却积聚着复杂的神色,看向重华道“重华,我看不单是盗贼那么简单。” 琴重华眨了眨眼睛,“管他是谁,一会儿捉回来再说。” 不出须臾,但见凌玄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跃上了车顶,将那人扔在上面道“师父,其余的几个已经死了。” 重华刚要弯腰去探那人,被琉刖拦住道“我来。” 月色下,那人的脸一片血淋淋,已经分不出样貌,琉刖将手探进他的衣襟,摸了摸,随后取出一枚令牌,“果然不出我所料。” “什么来路。”重华问。 “你看。”琉刖将那枚沾染着血迹的令牌在月光下晃了晃,但见上刻一个“熵”字。 重华不解道“这是何意。” 琉刖一笑,拔出佩剑封了那人的喉咙,然后一脚将其踢了下去,尸体在地上滚了两下便被后面疾驰而来的车轮碾碎了。随即琉刖叹了口气,缓缓道“重华你有所不知,这个熵便是我三哥的字。” “原来。”琴重华轻轻点了点头,“看来想夺这盘龙玉玺之人,单是朝廷就不止你一个。” “那是自然,执玉玺者便可号令天下,谁能不动心?”琉刖沉吟了下,望着远处的一片漆黑,“必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与我争天下者,绝不姑息!”顿了顿,他的眼底涌起一抹阴狠,“即便是手足兄弟,也照杀不误。” 琴重华没说什么,这时岚风回来,跃至他身边问“师父,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琴重华看了看他们俩,“都回去。” 如此,浩浩荡荡的人马继续前行,可气氛却徒然凝重了许多。要想得天下,就必须狠,绝不能心慈手软。当年琉刖的如意算盘因琴重华违背了约定没能得逞,如今千载难逢的机会再一次降临,他怎可错过。 夜渐渐深了,琉刖因为伤势未痊愈体力受到影响,有些困乏,便睡了。琴重华一个人独自坐在他对面,静静的注视着他,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杀了他么,竟敢如此放心大胆的就睡去了。也不知道骨儿现在身在何处,可他与琉刖的恩怨一天不了断,日子就一天不安宁。 这时忽然听到琉刖低声道“重华,你还不休息。” 琴重华没搭理他。 “你有什么好担忧的,我又不能奈你何。”琉刖似是有点怅然,继续半是自言自语的道“这天下想要杀我之人,太多太多。” “那是因为你想要的太多。” “是啊,呵呵,重华,你说的没错。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你得到了就想得到更多。” “这便是你我的不同之处,所以,你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同路人。” “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琉刖笑了笑,“早点歇息。” 第二日中午他们行至一处河边,琉刖命队伍停下生火做饭,稍作休息,连夜奔波了一夜,人困马乏。河水蜿蜒而去,在阳光下仿若闪耀的钻石,四周翠木青松,景色怡然。琉刖心情不错,溜达到河边洗了洗脸,他这个人时而不拘小节,再者多年行军打仗,也习惯了这样的野外生活。军士们在岸边燃起篝火,有的则钻进山林去打野兔。琴重华和凌玄,岚风站在离琉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凌玄低声道“师父,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回去。” “为师也不知。”重华望着天空的白云,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笑了笑。 “嗳师父,这条河里有鱼哎!”岚风倒是挺享受这山间林野的,“师父你问问那个琉刖,有没有鱼竿,咱们钓几条鱼吃如何。” “馋嘴。”重华一笑道“风儿钓鱼还需要鱼竿么,直接下水抓便是。” “我这不是顾忌到师父您老人家的颜面么,要不你以为,我早下去了,不单我会下去,大师兄也一准跟着下。” “说话就说话,少把我扯上。”凌玄沉着脸瞪了他一眼。 重华看看这舒朗的天气,确实风轻云淡,索性也别扫了徒弟的兴,朝琉刖走了过去,琉刖正蹲在岸边瞧河里五颜六色的石头,看的出神。 “有鱼竿么。”重华冷冷道。 “鱼竿?重华,你是想吃鱼了?”琉刖站起来,抿嘴笑了下。 “就说又还是没有。” “重华想吃鱼,没鱼竿本王也要先造一个。”琉刖嘴边的笑意更大了,招呼身边的侍卫,“你们,赶紧弄个鱼竿来。” “鱼竿?”侍卫卡巴眼睛,“王爷,咱随行也没带……” “去弄!” “是。” 重华刚要转身走,被琉刖给拽住问“重华,你说我是不是该换换药了。” “这个你去问军医,问我做什么。” 琉刖眨眨眼睛,“重华,我对你没敌意,你何故如此。” “你说呢。”琴重华沉声道,随即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先换上药,然后再把你这身衣裳换换,如果伤口感染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琉刖这下满意了,他纯属没事找抽型,被人家损上两句,顿时就舒坦了。招呼军医提着医药箱过来给他敷药,他直接在河边就把衣裳脱了。那边的岚风瞧着,捅咕了下凌玄,“哎大师兄你看,琉刖那孙子脱了。” “没见过男人脱衣服啊你!”凌玄没好气的给了他一句,在他身边坐下,“就是看,也轮不到你。” “大师兄你这句话说的很是到位。”岚风哈哈的笑,又往凌玄身边凑了凑,“你说昨晚上他跟师父……” “有完没完!” “就是唠唠嗑嘛……” 眼见着师父朝这边走来,他们俩都果断的闭嘴了。师父看着岚风道“稍等会儿。” “不着急不着急。”岚风往边上让了让,“师父,你坐。” 重华瞅了瞅,“为师还是站着吧。” 琉刖的药和衣服都换的飞快,然后他就大摇大摆的朝这边过来了,“聊什么呢,带上本王一个。” 岚风冷冷笑了下,不冷不热的道“王爷真是好雅兴啊,看来一场大雨没咋地。” “这要多亏了你们师父。”琉刖挑了挑眉梢,“多亏重华妙手回春,本王才逃此一劫。” 重华的脸色沉沉的,说了句“你们聊。”就要走人,琉刖拽住他的衣袖道“重华要去哪里,本王也去。” 第二十六章:也曾年少纯真时 那边岚风叹息道“大师兄,你说这怪不怪,再高高在上的人也有低贱的一面。” “谁说不是,而且越位高权重的人低贱起来就越没有底线。” “岂止是底线了,简直连节操都没了。” 琉刖一边听着,忍了,现在重华的这两个徒弟也惹不起,索性将琴重华拽到一边,低声道“重华,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琴重华的目光冷飕飕的。 “你过来,本王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听了去。”琉刖回了句,像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拽着琴重华的衣袖就给他扯到了距离岚风他们几丈远的地方。然后睨着夜梵宫的两名弟子道“你的徒弟对我出言不逊。” “有么,我不觉得,本宫反倒觉得他们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琉刖咬了下嘴唇,点了点头,“原来。”顿了下,眸底掠过一抹狡黠,“重华,我想做一件事,你万不可怪罪于我。” “你要做什么。”琴重华的声音低了几分,“你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可就不单单是怪罪了。” “咳咳,也没什么。”琉刖忽然顾及左右而言他,望了望天空道“天,可真蓝。” 琴重华翻了下眼睛,“那王爷继续看天吧。” “等等!”琉刖忽然抬高声音,指着河面道“重华,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重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下一秒,只觉身体忽悠一下,再缓过神来,已经被琉刖推进了水里。 琉刖在岸上腰都笑弯了,“重华,你上当了!哈哈。” “琉刖!”琴重华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般不可理喻又可笑至极的举动来,一时间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边岚风和凌玄也看到了,二人忍俊不禁,相视一眼,没作声。 就在这个时候不巧的是一位侍从还跑到了近处,扛着一个鱼竿,见他们的王爷笑得前仰后合,又转头看了看站在河中半截衣服都湿透了的琴重华,未免有点汗颜道“王爷,鱼竿……” “给那边那个,穿蓝衣的那个。”琉刖正色了下。 其实岚风和凌玄也觉得好笑,但毕竟是他们的尊师,他们总不好笑得那么明显。叱咤江湖的武林至尊被轩辕鼎鼎大名的六王爷推到了河里,这样的事儿恐怕是天下最有看点的新闻了。重华也觉得很没面子,还当着那么多军士,气得脸都白了,也顾不得用什么轻功了,也不顾个人形象了,怒火万丈的就朝岸上的琉刖过去了。 琉刖见他追了过来,连忙转身就跑,两个人一前一后你追我打沿着河岸追逐起来,看得一旁做饭的军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瞠目结舌,锅碗瓢盆都掉在了地上。 岚风捂嘴笑,笑得只拍大腿,“大师兄你看,师父跟琉刖那孙子玩得多嗨。” “唉。”凌玄摇头叹笑,“师父是童心未泯。” 就连秦宣也看直眼了,茫茫然的摸了摸额头。 那边琴重华冲着琉刖的背影喝道“给本宫站住!” 琉刖边跑边笑还边回头,“重华,你来抓我呀~!” …… 所有人黑线…… 他们二人谁也没有用轻功,就是干蹽,重华追到一半忽然弯腰捡了一块石头,朝着琉刖的后背就撇了过去。众人的视线随着那块石头呈抛物线状落到琉刖的肩胛骨处,然后琉刖就被砸趴了…… 琴重华拄着膝盖喘了两口气,发梢还在滴水,然后直起腰一笑“看你还跑不跑!” 琉刖笑着爬起来,微眯了下眼睛道“重华,你竟然用暗器。” 岚风和凌玄听着他们的对话,互视了一眼抿了下嘴角。 随即,这两人才发觉原来大家都在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琉刖面子上挂不住,挥了挥手道“都看什么看!干自己的活儿去!” 秦宣也赶紧跟着吼了句“干活!有什么好看的!”随即,他自己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朝那边瞄。 琉刖把琴重华推进河里可不是想跟他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衣服湿了当然是要换的,于是他贱次次的笑了笑“重华,咱不闹了,你还是赶紧换套干净的衣服吧。” 可他没想到琴重华蕴风便可弄干衣裳,见自己的阴谋就要付之东流,他一把按住重华的手道“何必如此麻烦,本王有的是衣裳,你想穿哪个随便挑。” “王爷的衣服太贵重,本宫无福消受。” “哪的话。”琉刖不由分说的吩咐下人,“快去给琴宫主选两件合身的衣服来!” 侍从领命赶紧去办,生怕耽搁了王爷的好事。是个人长双眼睛就能看出来琉刖对琴重华的暧昧之意。不过琉刖委实没享到什么眼福,人家换衣服换的老远,他顶多是个看见个影子。就在这样一种略带诡秘与不清不楚的氛围中,大军于次日傍晚抵达轩辕边境。 由于旅途劳累,他们便找了一处镇子的郊外,先安顿下来。 而与此同时,琉刖派出的北耀堂的探子正在紧锣密鼓的搜寻着玉玺的下落。 常年的昏庸统治,社稷早已出现将倾之势,在这方偏远之地,更是处处贫瘠,民不聊生,很多人都带着妻小背井离乡,土地荒芜无人耕种。也正因此,敌国屡犯轩辕边境,让人民更是陷入一片水深火热。按理说,这样的形势下,那位雍州少帅该带着自己的部下镇守边城才对,但眼前,有些破败的城楼上却不见他的身影。 视线向边城北侧的一方树林移去,密林之中,一群人正在追打着一个年轻男子。那名男子已身中数箭,可仍健步如飞,他几度跃身掠过树梢,然怎奈后面的人也非等闲,寒光森森的暗器嗖嗖嗖的朝他飞掷过去,擦破了他露在铠甲外的玄青色长袍,血涌出来,他也来不及去看,继续一路飞奔。追赶他的是两伙人,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几号人,各个手持兵刃,杀气腾腾。这时忽闻后方追兵中一人大吼“飞廉!交出玉玺!饶你不死!” 第二十七章:飞廉 这两帮人分别效命于不同的主子,都是为那盘龙玉玺而来。江湖上知道消息的当然不止琉刖一个。飞廉猛然停住身形,注视着那伙人道“我已经说过,玉玺已不在我手!” “撒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盘龙玉玺被你藏起来了,你一个戍边将军也将篡权夺位!简直是白日做梦!”一位身穿赭石色衣裳的人不由分说的一剑刺了过去,飞廉横刀一挡,毕竟寡不敌众,来围剿他的又都是武林高手,他转身继续朝树林那边奔去。而他不知,在林子的那端也潜伏着几个人,正如狼似虎的盯着这一切,视机而动。 再往前就是山崖,已无路可退,只能放手一搏。 飞廉之所以跑进丛林,就是不想牵扯无辜,他不想他的部下为此受伤,才独自一人离开了边城领地。他不再奔逃,立住身形,然后缓缓的转过身,低喝道“我再说一遍,玉玺已不在我手上,你们若是再纠缠不休,就尽管放马过来!今日本将便与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那群人见猎物忽然反守为攻了,一时间都有点愣住,方才赭石色衣衫的男子名为庞冉,是左丞相派出的人,他冷冷一笑,“不在你这?那在哪!” 另一伙的头目李勤道“休要跟他废话!上!” 他们两伙人暂时达成了战略同盟,可说到底还是敌对方,这玉玺只要落入任何一方手中,另一方必以死相夺。三十多个人齐齐朝飞廉扑了上去,刀光剑影,如风急雨,少顷,便有十几个倒在了血泊中,可飞廉的衣袍也被鲜血沁透。 就在他们打得热火朝天时,潜伏在丛林中的几个人却颇为冷蔑的勾了勾嘴角。 “左堂主,你说那玉玺真没在他手上?”一个一身黑衣的人低声问。 傅锋没做声,目不转睛的盯着飞廉的一举一动。 “你笨呐!当然是在他那,难不成长了翅膀飞了?”另一位讥笑道“要是你有这么个宝贝,你会告诉别人在你这?” “非也。”傅锋沉声道,“想夺这玉玺的又不单单只有王爷一个,被他人掠了去也未可知。” “那左堂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再看看,待到他们双方都精疲力尽之时,我们来个左手渔翁之利。” 不愧是琉刖的手下,性子脾气手段都随他那个主子,那边的战斗越来越激烈,许多人已经尽数倒下,鲜血染红了一方翠绿的草地。 又是须臾,除了两伙人的首领还有三五个跟班外,其余的都已经驾鹤西去。 而飞廉也已体力不支,失血过多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一手将剑支在地上,对着那几人道“你们一起上吧!省得大爷麻烦!” 七八个人蜂拥而上,庞冉与对方首领的剑锋分别从左右两侧直刺飞廉的心口,其余人等也纷纷乱剑砍去,而这次,飞廉没有闪躲,而是迎了上去,用单手握住交错而来的两把剑,手下用力,身形一转,离地数米高,直接将那二人带到了半空,在一松手,他二人便重重的摔在地上,而飞廉自己再度身中数剑,虎口被剑刃生生划开,终于支撑不住单膝点地的蹲在草坪上。就在这时,潜伏在一边的傅锋低声道“上!” 三个黑影如闪电般窜了出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便秒杀了除飞廉以外的所有活口。 “带他走。”傅锋命令道。 就这样,其余两人架着重伤的飞廉,三人匆匆消失在丛林尽头。 这边,营地中琉刖正和重华云淡风轻的下棋。琉刖已经连输了数局了,心情极度郁闷,旁边还有伺候角的下人看着,他更是倍觉没面子。 “嗳你等等!本王还没想好呢。”琉刖伸手一拦,截住重华将要落下的棋子。 “琉刖,你已经想了快一炷香了。”重华无奈的望着他,“若是敌不过,干脆认输算了。” “输什么输,本王只是还没想好。”琉刖摸了摸下巴,朝一边的侍从勾了勾手“你,过来,看看这下步棋该如何落得。” “这个……”侍从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这要是支错招了,估计他的脑袋也别想要了,“小的不会下棋。” “笨!愚钝!怎么连个棋都不会下!”琉刖没处发火,不可理喻道。 “小的这就回去学……”侍从恨不得一步迈出门槛。就在这时,救星终于来了,但见左堂主傅锋款款而入道:“堂主。” “何事。”琉刖眼睛都没抬,忽然眼底一亮,招呼傅锋,“来来来,给我看看。” “嗯?”傅锋一抹不解,“王爷要属下看什么。” “棋呀!”琉刖对重华道,“你也可以把你那两个徒弟找来。” “不必。”重华看向一边淡淡道。 “堂主,我棋艺不精。”傅锋委实不大会这些,他心里着急说事,近一步道“堂主,飞廉已经被我等拿下。” “飞廉?”琉刖并没有表露出如何震惊的神情,“他叫飞廉?” “嗯,这厮现在身负重伤,不过,他死也不肯承认玉玺在他身上。” “不承认就对了。”琉刖不以为然道,遂声音忽然转为阴狠“严刑拷打!” “再打他就死了。”傅锋低声道。 琉刖沉吟了下,“重华,你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琴重华压根就没想,“连你都没有,我怎么会想出来,王爷是何等聪慧机敏之人,一盘棋下了好几个钟头。” ……琉刖被琴重华说的颜面扫地,余光瞄见傅锋竟然掩嘴笑,厉喝道“笑什么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罢,径自出了营帐,不出片刻又掀帘进来,“人在哪!” “属下这就带王爷前去。”因为飞廉身份比较敏感,所以没有将他直接押回军营,而是交给秦宣还有凌玄他们扣押在营后的一个山洞中。琉刖朝重华招招手,“走。” 琴重华十分不情愿被他呼来喝去的,可眼下也没办法,包括下棋这件事,也实属无奈。静静的走在他们两个人后面,目光却落在很远的天际,血渊怎么还没送来回信? 山洞中燃着一堆篝火,飞廉血迹斑斑的倒在火旁,看起来就剩下半条命了,当然了,这期间他又被北耀堂的几个猛打了一顿,任谁也不会相信他的话。琉刖走到洞口望了望,低头就笑了,“飞廉。” 躺在地上的人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忽然一震,“六王爷?!” “还记得本王啊。”琉刖缓步走到他身边,俯视着他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第二十八章:雪白 琉刖与飞廉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几年前的一场肃边平叛的战役中,那是琉刖还没现在这么呼风唤雨,权倾朝野,那时的他也就是个六王爷,被皇上派去南征北战,一方面因他确是文武全才,另一方面皇上也是想让这枚定时炸弹离自己远一些,顺便削弱他的势力。那时候飞廉正好是琉刖手下的一名统帅,琉刖还曾指着地图给他下达军令。恍然几年时光,今非昔比,物是人非,琉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略带青涩的年轻王爷了,现在的他老谋深算,权霸一方。 “原来六王爷你也是为了玉玺而来。”飞廉竟然笑了下,很是感叹。 “明人不说暗话。”琉刖也没遮掩,反正眼前的这个人已命不久矣,“飞廉,你留着那玉玺不也是想图霸天下么。” “末将从未作此想法。”飞廉回答的很中肯,“玉玺曾在我手也是偶然。” “偶然?那之后的必然呢,本王不想听过程,只想知道结果。”琉刖更近了一步,气势逼人,“东西在哪。” “真不在我手上。”飞廉一字一顿道,然后闭上了眼睛。看来天下真的要大乱了,左丞相,六王爷都纷纷派出人马前来争夺这块传世玉玺,轩辕的江山就要改朝换代了。 飞廉是个忠臣,虽然当今皇帝十分的昏庸,可他仍然不折不扣的为其效命,看到当下的形势,未免有点绝望,深深的失落。琉刖没再问他,而是看向琴重华“重华,你有什么好办法让他说实话。” 听到重华两个字,飞廉再次睁开眼睛,他这几年来对江湖中的事也有耳闻,这个面前妖娆冷艳的男子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琴重华?如果真的是,六王爷可真是下了血本了,连他都找来了。 “没有。”琴重华回答的很是简单。 “重华,你不好这样。”琉刖的气场在遇到琴重华的一刻瞬间就弱了,“我们可是同盟。” “他不愿说实话,或是说了实话你们又不信,本宫有什么办法。”琴重华的目光扫过眼前之人,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并未说谎。顿了下,他朝立在一边的凌玄道“玄儿,扶他起来。” 凌玄将飞廉扶起来靠坐在石壁上,岚风瞅了瞅他的伤势,恐怕是无回天之力了。“师父,有话还是快问吧,我看这小子要不行了。” 没有人想死,人在这种时候最强烈的渴望就是活下去的欲望,琴重华在他身前蹲下,望着他道“你若是告诉本宫玉玺的下落,我就救你一命,从今后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将军,带着你的部下为国效力。” 飞廉缓缓的眨了眨眼睛,有点将信将疑,“救我?你为何救我。” “因为本宫想得到盘龙玉玺。” “真的没在我这,”飞廉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抹血腥味,“我得到那枚玉玺也很偶然,那天晚上我带着几个部下在城边巡视,忽然看到一个行色可疑,又身中数箭的人东躲西藏,当即就将其擒获,可没过多久那人就死了,在他的怀中发现了那枚盘龙玉玺,我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很贵重,但后来接二连三的人找上门来,都是为了它而来,我便知晓了。”说到这,飞廉看了眼琉刖,顿了下“我本是想将玉玺交还给圣上的。” 琉刖的脸色一沉,显然很不痛快。 “再后来。”琴重华很有耐心。 “再后来,一天晚上,大概三更天了,我已经躺下休息,”说着,飞廉的目光忽然变得遥远和震惊起来,仿若在那漆黑的夜晚隐藏着一个无法醒来的梦魇。“我迷迷糊的就听到一阵箫声,很动听,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要知道我们这里荒郊野外的,没多少人家,即使有也很少有这种附庸风雅之辈。” 琴重华微微垂下眼帘,一丝了然,“你接着说。”他站起身“风儿,你去弄点水来。” “那箫声由远及近,飘飘渺渺,诡异莫名,听起来十分的……”飞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不像是常人所吹奏的。”他接过岚风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干涸的嘴唇总算有了一丝润色,“我很好奇,就循着那箫声跟了过去,然后我看到一袭白衣站在月色下,很美,我开始以为是名女子,可走进了再看,却发现是个男子。” “无尘。”琉刖当即笃定道,“重华,你以为?” “让他把话说话。”重华盯着飞廉道,“继续讲。” “我当时想他或许是外乡人,夜半思乡心切才在这里吹箫,就走进了几步,对他说,很晚了边境不安全,让他早些回去。他就朝我望过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的脸色很白很白,就跟死人一样,更诡异的是眼睛和眉毛也都是白色的,风吹落了他的头巾,他的头发也是雪白雪白的。我愣在那,他对我笑了下,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当时将玉玺带在了身上?”重华问。 “是的,我一直都将它带在身上,因为想要夺走它的人太多了。” 重华没动声色,转而向琉刖道“看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重华,你怎么……”琉刖抿嘴抹了他一眼,“看来咱们要移师江南了。” 琴重华没再言语,眸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似若有所思。然后他道“玄儿,将为师的药丸拿来。”这药丸是临行前,苏裴特意炼制的,虽不是什么绝世仙丹,但却可以化瘀止血,治疗伤情。苏裴的炼金之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如今这药丸就暂且拿来救治这个将军吧。凌玄当然有点舍不得,犹犹豫豫的道“师父,若是你……” “拿来。”重华朝他摊开手,无奈凌玄只得遵从师命,特抠门的只从那个小瓶子里倒出了一粒,看的重华就笑了道“玄儿,你何时也学得这般小家子气,都拿来。” 凌玄叹了口气,索性将瓶子都给了师父,琴重华倒出三粒塞进飞廉的口中,岚风递上水,飞廉有些震惊,他没想到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第一暗杀竟然会救他的命。 第二十九章:王爷的面子就先别要了 “你分几次服下这些药丸,然后自己用内力慢慢调理,即可痊愈。”重华道。 “谢,谢了……”飞廉多少感觉受之不恭。 “无须客气。”琴重华缓缓道“江湖,天下就这么大,或许有朝一日你我还会重逢。” 飞廉似乎明白了一些他话里深藏的含义,“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琴重华没再言语,看向琉刖“你还有事?” “呃。”琉刖被他问得一怔,“倒是没什么事了,既然玉玺在无尘手上,那我们便速速赶往江南便是。”顿了下,“飞廉少将,你就在此好生戍你的边,守你的城,日后若有缘,本王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琉刖啥时候都不忘收买人心,不过这个人心可以说是重华送给他的。 飞廉没作声,想这天下没准就落到六王爷手中了,虽然他对篡权夺位之事持否定态度,可平心而论,相比于其他昏庸之辈,琉刖可以说是轩辕帝国的翘楚之君了,“明白。” 就这样,琉刖派人送了飞廉一程,将他送至自己的边城去了。回到营中,重华一直默默不语,琉刖很是奇怪,问道“重华在想什么?” “想事。” ……琉刖被琴重华撅得卡崩卡崩的,也只能忍着,“想何事?” “琉刖。”琴重华看了看四下,示意他让那些侍从退下去,琉刖急忙朝他们几个挥了挥手,只留下秦宣还有傅锋在营中。于此,他们可谓‘势均力敌’了,那边是凌玄和岚风,人马相当。“本宫以为,不用操之过急。” “重华这是何意?”琉刖委实没大搞明白,难道这一次他竟然不着急了,不应该啊,那个素骨还被压在未知的地方。 “你怎么越来越笨了。”琴重华一点面子没给他,“这话还用本宫说透么。” 琉刖听得一头雾水,这下他是真没转过向来,“咳咳。”看了看一旁戳着的四个人,“你们都先出去。” “不好意思,王爷,我们只听师父的。”岚风一笑,颇为蔑视。 “重华,你让他俩出去,咱们再谈。”琉刖的面子是一次次的掉在地上。 琴重华抿嘴笑了下道“你们先出去吧。” 如此,营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琉刖再也绷不住了,皱着眉道“你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歹我也是轩辕的六王爷。” “外人?我不觉得这里有自己人。” ……琉刖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本宫的意思很简单。”琴重华撩了撩衣袂落座,“倒茶。” “你……”琉刖真是鼻子斗气歪了,不过好在现在没别人,自己就先屈下尊吧,乖乖的给人家倒上茶,“这下可以言明了吧。” “嗯。”重华品了口茶,“不错,是龙井?” “……”琉刖没言语。 “我认为,我们该坐山观虎斗。” “啊!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琉刖一拍额头恍然大悟,“真是愈发的迟钝了。” “你夺玺心切,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我们只须慢慢的往江南走,顺路将玉玺在无尘手上的消息散布出去。” “高!”琉刖竖了竖大拇指,一屁股坐在重华身侧道“重华,待日后我得了天下,你来给我当军师吧。” “呵呵。”重华笑了笑,几分冷色,“琉刖,不要忘了你我的条件。” 琉刖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的点点头,“我实在不懂,本王怎么就不行。” 重华沉吟了下,似是有话说,最后还是沉默。转而道“上次你那个参谋说的几个高手中还有何人。” “流砂。”琉刖定定道“在轩辕与大周交界。” “哦,对,我想起来了,泛叶。” “嗯。”琉刖若有所思道“他的武功应在无尘之上。最难对付的是那个大周的九王爷,他不单是武功的问题,他手下还有几十万的人马。” “你不也有么。” “有是有,不过最好还是能减少损失。” “那倒是。”重华点点头,“不如今晚就起程。” “也好,江南山高水远,虽说不着急,但也提前最好准备为妥,重华。”说着,琉刖眼中的严肃一扫而光,“江南的风光可是很美的。” “本宫知道。”琴重华说罢站起身,“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散布消息出去吧,至于风光?呵呵,日后再赏不迟。” 一句日后再赏不迟,听得琉刖心都要乐开花儿了,这莫非是在暗示他,有机会? 他还想说什么,那妖娆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晚,大军便移师江南,路遥遥,水漫漫,一路风光无限。 琉刖的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看得同行的秦宣,傅锋等众将士都一脸的茫然。要知道他们的这个六王爷平时可是总板着脸,就算偶尔露出笑容来,那也多半是笑里藏刀。可如今他却笑得这么开怀,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要么说琉刖现在是看啥啥顺眼,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都觉得什么天下江山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一览这万里河山无限好,闲云野鹤度过此生也不错,当然了,关键还得有个人在他身边。 此时月落乌啼霜满天,琉刖这边美得合不拢嘴,那边琴重华的状况却并不怎么乐观。 他们照旧在琉某的强烈要求下,同乘一辆马车,自始至终琴重华都别着脸望着外面,微微蹙着眉。琉刖无论跟他说什么,正事也好,闲聊也罢,他都只是沉默,偶尔会嗯一声。 时间久了,琉刖也觉得无趣,便躺下睡着了。 清风夹杂着水汽从窗户吹进来,惬意得很。就在这时,重华捂嘴咳嗽了一声,待他再放下手时,手心点点殷红。可他却并未惊讶,似乎预料之中。此前子画曾嘱咐过他,服下丹药后,要注意调理内力,多加静修,可如今他非但没有静修调养,反倒旅途劳顿不说,还耗费了很大的真气给飞廉疗伤,一来二去,未免有些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