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成柒+番外——优祭
优祭  发于:201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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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他生平有两大爱好,一为演戏,一为看戏。 于是前生含冤死后,他向神求得两重身份。 一是地位卑下,混迹市井小巷的纨绔好色少年。 一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一府之主道君。 然而,神的允诺,岂会如此简单。 ——后世的史学家在研究那段历史时,将那一届的封之祭地开启到龙业称帝这之间不到20年的时间称为辉煌年代,他们狂热的寻求着那些天之骄子们的各种秘密,以及那掩藏在重重迷雾之下的真实。直到很久以后,他们才愕然的发现,那些事件的背后,都藏着一个若有若无的黑影。 只是,他们发现了这个影子,却没有发现那个影子背后,庞大而令人悚然的天幕。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异世大陆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染柒,道君 ┃ 配角:帝北溟,龙业等 ┃ 其它:双重身份这样子 第一卷:风起 01.任务 苍穹历1270年,三月中旬,初春。 苍穹天帝轩境北部的边境小城碎叶城。 帝轩境位于苍穹天西北部,民风开放,实力强大,只是境主帝嚣却是一个嗜好女色的人。 碎叶城坐落在帝轩境的东北部,位置得天独厚,既位于烬天域旁,又靠近更为北面的千崖境,因此商业向来发达,冒险者也是络绎不绝。 碎叶城东大街,就是碎叶城中一个著名的贸易街。 时近黄昏,游人们和冒险者们挤满了整条东大街,商家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争相吸引着顾客的注意。 这个时间,向来是人流最拥挤的时候,因而也是那些小贼们最容易下手的时候。 林染柒靠在一个拐角处,眼神随意却专注的打量着外面经过的行人,他的身后畏畏缩缩的跟着一个13、4岁的少年,他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林染柒的衣襟,声音微颤的说道:“林染柒,我们现在还是不要下手吧?听老大说最近碎叶城里不大太平。” 林染柒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粗鲁的朝他的小腿上踹了一脚,惹来对方一声痛呼,林染柒却笑嘻嘻的说道:“你是想让老大惩罚你吗?”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惊惧,显然是对那个所谓的惩罚异常害怕。 “放心,”林染柒痞痞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有些不屑的说道,“老大只是让你做我的下手,你不用帮忙了。”说着,他就朝外面走去。 身后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他狠狠的朝林染柒的背后吐了一口唾沫,冷笑着说道:“不过是凭着一张好皮相爬上了老大的床,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林染柒微微一顿,却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爬上老大的床?就那个脏兮兮臭烘烘的男人?哼! 林染柒在东大街来回走了两圈,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一身白衣,穿戴华丽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容貌秀丽,一双眼睛是不同寻常的淡褐色,只是神情有些高傲,显然不是容易相处的对象。 林染柒沉吟了片刻,便装出一副无赖痞子的样子,晃悠悠的朝那个少年走去。 那少年似乎有些警觉,抬头冲林染柒冷冷一瞥,警告这个眼带轻佻笑意的少年。 林染柒咧嘴一笑,继续摇头晃脑的走着。林染柒从那少年的右边擦肩而过。 “你干什么?”少年冷冷的说道,单手抓住林染柒的左手,露出他左手中一个小小的钱袋。 林染柒强忍着左手的疼痛,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位壮士,这位大爷,这位公子,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少年的回应却是冷哼一声,一声清脆的吱嘎声后,林染柒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而那少年却是弹弹袖子,转身离开了。 和林染柒一同前来的那所谓的同伴躲在一旁,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林染柒的手废了!他的脑子里闪现出这句话,第一反应是恐惧,然后便是欣喜,他急急忙忙的离开,近乎疯狂的向自家的老巢跑去。 他跌跌撞撞的冲进屋子,对着老大说道:“林染柒他……他的手被废了!” 那被称之为老大的男人立时站起身来,有些惊讶,但下一刻却是无所谓的冷笑了一声,说道:“让他这种时候不要出去,他偏去。” 赶来报信的少年垂下了眼睛,得意的勾了勾唇。 与此同时,东大街上的林染柒依旧跌倒在地。 周围人偶尔有经过的投过来几束怪异的目光,林染柒拖着自己的手站起来,呲牙咧嘴的笑着。 总算,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那个小团体。 他一步一晃的走到墙角,给自己的伤处稍微包扎了一下,忽然一笑,果然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下手蛮轻的嘛,只是脱臼而已。 林染柒犹豫了一会,向东大街尽头一处隐秘的地方走去。他在一个小巷的尽头的左墙角蹲下来,看着上面的记号,良久,挑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碎叶城的西大街,与东大街的繁华秩序相比,显得混乱很多,因为这里是花街。 女人丰腴的肉体和男人色情的词句相衬,还有隐隐传来的丝竹乐声,显得格外旖旎。 林染柒就隐在一个暗处,平静的旁观。他那双沉黑色眸子中的淡然冷漠,与之前双眼中始终存在的轻佻笑意千差万别,如果不是他身上那套仍旧破烂的衣服,恐怕没有人会把他和刚刚那个少年联系起来。 他就站在那里,与外界的气氛格格不入。 林染柒眼神一凝,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白色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从暗处走出,摇头晃脑的走在花街上,扇着扇子,像模像样的感叹道:“唉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虽然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但配上那副13、4岁少年的稚嫩面容,却显得不伦不类。也因此,周围人纷纷投来诡异的目光。 林染柒却笑着一脸轻佻随意,偶尔经过几个烟视媚行的女子,他还用折扇挑起对方的下巴调笑两句。 很快的,林染柒走到了西大街最豪华的一家妓院“闻香阁”,那个依靠在妓院门口接客的容貌艳丽的女人看见了林染柒,连忙过来说道:“你这孩子,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边说着,她边用手轻推着林染柒的肩膀。 林染柒在心中暗叹一声,不愧是这家妓院的女人,连这推的动作都可以做出几分欲迎还拒的意味来。 他用手拉住女人的手,却不放下,一副天真孩童恬不知耻的样子,笑道:“姐姐,我难得来这里一次,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嘛。”他用着孩童撒娇的语气说着话,手却在女人的手心中慢慢滑动,组成了一些线条,那些线条最终组成了一个字:“刹”。 女人心中一惊,却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周围,然后悄然拉着林染柒从后面进入院子。 刚一跨进院子,女人就立即放开林染柒的手,恭敬的低头说道:“参见命十大人。” 林染柒微微眯起眼,嘴上却还是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调问道:“你是谁的属下?” “晓是命九大人的私奴。”女人回答道。 私奴,在苍穹天中特指签订奴隶契约的奴隶,私奴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献给主人,以求得主人的庇护和施舍。 林染柒嬉笑了一声,说道:“没想到命九倒一直藏着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晓一直跟随在命九大人的身边,只是命十大人进入命部时间尚短,所以未曾见过晓而已。”女人低眉顺眼的回答道。 “哦?”林染柒一笑,却别有深意,“带我去见命九。” “是,命十大人。” 一路上,林染柒东张西望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看得出,这妓院的后院布置的也十分精致,但也朴素至极,最常见的景色便是大片的翠色,竹林随处可见,一条条青石板路纵横交错,显得格外幽静。 林染柒心中一动,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位神秘的天刹宫主人。 天刹宫宫主羽寻刹,是一个喜静不喜闹、喜净不喜俗的男人,喜着一尘不染的白衣。 据说因为羽寻刹喜着白衣的缘故,有很多崇拜这位宫主的少年们都会模仿他,穿着一身白衣。 拐过了不知道多少弯弯绕绕的道路,林染柒终于在一间清净的屋子里见到了命九,然而那个平素随和的男人见到林染柒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却是皱起了眉,吩咐道:“晓,带他下去清理一下。” 一直跟在林染柒身边的女人低低的应了一声。 命九转而看向林染柒,爽朗一笑:“命十,你可别怪我多事,等会可是要见大人物的。” 林染柒迷惑的眨了眨眼,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命九。 命九却摆了摆手,笑得神秘。 林染柒不满的嘟了嘟嘴,转身跟着晓出去了。 等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命九立即换上了一副恭敬的面容,他眉头微皱,严肃的说道:“宫主,您看这小子行吗?” “很好。”悠长绵远而又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飘忽不定,让人找不到发声的地方。 刚刚走出屋子的林染柒耳朵一动,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在一件客房中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林染柒打发晓给自己准备一点饭菜。 小小的房间里只剩下林染柒一人,他身形一晃,精妙的步法把他带到镜子前。他注视着眼前这副容颜。 面容稍显稚嫩,但看得出长大后的风华绝代,而现在,也只是一个长相可爱、玉雪粉团一般的孩子,只是那双沉黑眸子中的冷然平静,却让他有着一种超乎同龄人的成熟。 林染柒微微合眼,再睁开时,眼睛却变了一副模样。 那是一双怪异奇特的眼睛,眼球是纯黑的,但那眼球上却有两道艳红色的繁复纹路,笔直的交叉着,而那两道纹路交叉的地方又有一团稍大的暗红色光晕,光晕中流光溢彩,仿佛在流动一般,却将人的神志灵魂都吸引住。 林染柒定定的看了一会,仿佛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叉瞳眼。” 良久,他又闭了闭眼,眼眸重回原本的沉黑。 他的思绪回到刚刚听到的那两句话。 显然那个陌生的男人就是天刹宫宫主羽寻刹。只是林染柒很好奇,照命九和羽寻刹的对话,似乎他们想让自己完成一个任务,命九有些怀疑自己能否完成,而羽寻刹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很好。” 很好。这两字其实很值得玩味。羽寻刹的回答究竟是针对命九的怀疑的否定,还是针对自己某些方面的能力的肯定? 这两个角度可以得出两种相反的结论。而更为关键的是,他在常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纨绔轻佻的少年形象,顶多有些喜怒无常,若是从自己有什么长处来看的话,顶多也就有一个好一点的皮相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张脸的确有三分像那个人。 林染柒还没得出个结论,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看着端着饭菜过来的晓,林染柒眯起眼睛露齿一笑,“晓姐姐,服侍我吃饭吧。” 晓轻笑一声,一双明眸中流转着几分魅惑,却是乖巧的帮林染柒摆起了碗筷。 “怎么?你的灵魂不都献给了命九吗?”林染柒有些得瑟的笑了,“还需要爷来满足你?” 晓抿唇笑了:“就你这小身板?” 林染柒瞪大了眼睛:“敢小瞧我?看爷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说着,他就站起身来,正想伸出手来。 “啧啧。命十,还想指染我的私奴,胆子不小啊。”命九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哼!”林染柒轻哼了一声,快速的把饭菜解决掉,冲着命九抬高了下巴,说道,“走吧。” 命九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他想到眼前这少年刚进入天刹宫命部时命一对他的评价:“是个好苗子,只是跟猫似的,稍不顺心就要亮爪子。” 现在看来,命一诚不欺我啊。 “你这么大阵势,是要见什么大人物呀?”林染柒用着一种独特的嘲讽和调侃语调说道,他虽然已经知道来者是羽寻刹,但却并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当然,他现在是天刹宫命部的第十号成员,羽寻刹总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恶意。 “问题问的不错,小命十。”命九眨眨眼,似笑非笑的说道。 林染柒气鼓鼓的举举拳头,愤愤道:“我已经不小了。” “好好,已经13了嘛。”命九好脾气的笑道,眼中却带着浓厚的调笑神色。 林染柒神色更为气愤了。 “不过,”命九拖长了调子,神色有些严肃起来,“我也的确得和你提前说一下。你应该知道命部成立的初衷吧?” “为了封之祭地的开启。”林染柒撇撇嘴,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一年。”命十微微皱眉,“封之祭地的开启在道府内。你的任务就是找出封之祭地的开启入口,这件事只有道府的府主道君知道,当然了,你年龄小,也不苛求,只是让你多去探听点情况而已。” “开什么玩笑!”林染柒夸张的大叫了一声,“让我这个常年混迹在土匪窝里的人进入道府?还去探听封之祭地的开启地点?” “你倒还有点自知之明,”命九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而说道,“不过你看命部里面有哪一个是满足道府的入院资格的?能进入道府的年龄最多也只能十六岁好不好。所以咯,不选你还能选谁呢?” 林染柒撇撇嘴,内心却思考起这件事来。 就本质而言,其实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没有什么古怪的。 只是自己心里有鬼,总觉得背后藏着些什么东西,但就凭自己现在的阅历,估计也猜不出什么具体的阴谋诡计来。 当然,如果真的要去道府,对于他也没有不好的。毕竟道府是苍穹天最高级的学府,能过去也是一件好事,只是过去的话,有些事情就瞒不住了…… 命九带着林染柒,在一栋清净的竹屋前停了下来,他转身,认真的叮嘱林染柒:“记住,等会千万别把你在市井里面的坏脾气显露出来。” 林染柒哼了一声,却点了点头。 命九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门,说道:“宫主,我带命十过来了。”命九眼角瞟到林染柒突兀瞪大的眼睛,内心暗笑了两声。 却不曾想到林染柒在内心无趣的皱眉,想到,扮演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也真是困难啊。 “进来。”竹屋内传来一个清淡醇厚的声音。 林染柒暗地里给自己打气,在苍穹天黑暗世界的领导者面前演戏,可是难得的机会呢。 林染柒刚一踏入竹屋,就被半倚在简陋竹屋中那一张榻上的男人给吸引住了目光,他带着几丝胆怯和好奇,用着一种小动物见到新事物的干净目光打量着那个男人。 命九在一旁看了,心底深深恶寒的同时不由得佩服起林染柒的演技。 那是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一头银白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带出几分闲逸和洒脱来,他有着一张过分年轻的俊美脸庞,肤色白皙,一双狭长的温润桃花眼此时正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林染柒。 单看他此时温文尔雅的气质,很难和那个黑暗世界的领导者联系在一起,但林染柒一接触他的目光,心中便是一凛,那是一种看到喜爱事物的目光,他看到的是一个物件,一堆在活动的肉块。 “命十、命十……”他轻念了两声,似乎有些走神,随即又快速的回神,他下了榻,拖着长长的衣摆,向林染柒缓步走来。林染柒注意到,那件月白色长袍的领口、袖口和下摆,都用银白色的丝线绣着精美繁复的花纹,显得格外绮丽。 可林染柒却恍惚觉得,这个男人仿佛踏着漫山遍野的尸骨和血海走来,即使他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林染柒吓出了一身冷汗,却凭着过硬的演技硬生生没有让自己露出一丝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 羽寻刹微微弯下腰,眯着眼睛笑容和蔼,他捏了捏林染柒粉嫩的脸颊,说道:“很好。就是你了。” 林染柒还懵懂不知,一旁的命九却是垂首应道:“是,宫主。” 羽寻刹笑眯眯的说道:“命九应该已经把任务和你说过了吧?” 林染柒听了,定定的看了羽寻刹几眼,随后笑弯着眼睛问道:“怎么会选上我的,宫主?” 羽寻刹眼睛直视着林染柒,看到少年即使强撑着眼中也依旧泄露出一丝的恐惧,良久,笑了:“你这张脸啊……” 我这张脸啊……林染柒心中暗叹,随即仿佛刻意赌气一般嘟着嘴说道:“说不定我是易容的呢!” 羽寻刹一怔,随即大笑出声:“你不会,你不敢。我可没有看出,你有易容的痕迹呢。”尾音自然的上挑,带着几分纯然的魅惑。 林染柒眼珠一转,巧笑嫣然的说道:“那当然啦,我才13岁,还小呢。” 羽寻刹哑然失笑:“果然啊,是只喜欢亮爪的小猫。” 林染柒呲牙咧嘴的朝羽寻刹做鬼脸。 羽寻刹神色淡淡,转身向榻上走去:“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给你个奖励。三天后,帝嚣的女儿帝北溟将前往道府求学。” 林染柒身体一颤,却是应道:“谢宫主。” “我乏了,你下去吧,命九留下。”羽寻刹仍旧半倚在软榻上,神色平淡,手指把玩着自己的一绺发丝。 林染柒告了退,从竹屋中出来,被外面初春的凉风吹得打了个冷战。 他眯着眼睛,神色漠然到冷酷,最后看了眼那个竹屋,眼中一丝血红的光芒闪过,但随即,他神色一动,面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思绪,冷笑了声,暗道,冷静冷静。 竹屋内。 命九有些担心的问道:“大人,命十他……” 羽寻刹神色微动,却是道:“那个小家伙我还是挺喜欢的,你从哪儿找来的?” 命九舒了口气,随即笑着回道:“那天晓上街,命十看似不小心撞到了她,等到晓回来,却发现自己的钱袋没有了。能在晓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偷走她的钱袋,这小家伙也算厉害了。” “但今天,他在大街上却被秋君恒抓到了,这,怎么解释呢?”羽寻刹轻梳着自己的发梢。 命九垂眸,并没有回答。他知道宫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男人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命九微微走神的想到。 就在这时!一道墨黑的影子突兀的闪现,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刀刃入肉的声音,又消失不见。 羽寻刹神色不变,黑色温润的桃花眼却深沉了几分。 命九伏在地上,毫无声息。 良久,羽寻刹笑了声:“能让领主出动司命者,该说真是荣幸吗。” 司命者沈司,实力虽然和羽寻刹相差不多,但此时羽寻刹重伤在身,他根本无法、当然也不想阻止司命者的杀戮。 背叛者,该死。 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天刹宫,更关键的是,这个女人居然也是那边的人。 但是,连领主都派出了司命者,难不成这次的封之祭地开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杀死了命九,相当于对天刹宫的挑衅。 挑衅天刹宫,有什么好处吗?或者,纯粹为了示威? “现在,事情变复杂了呢。”羽寻刹低喃道,月白色的长袍一转,身影便从竹屋中消失了。 不远处的竹林,沈司的面色僵硬,眼中也是一片荒芜,他干巴巴的说道:“晓,你做的很好。” 晓单膝跪地,脸色绯红,却是狂热的说道:“能为司命大人效劳,是晓的荣幸。” “只是,晓,”沈司放缓了语气,却依旧冷硬的说道,“你还是命九的私奴。” 一团暗红色的血雾砰地腾起,吞噬了晓惊恐的面容。 沈司一动不动,看着那个娇艳的女人化为灰烬,不,应该是虚无,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悲哀。 他身形一跃,黑色稳健的身影眨眼便消失在了天边。 02.两人 虽然已经接受了任务,但林染柒可没有立即去执行任务的打算。道府的入学考试极其变态,他就一个无背景无实力的小破孩子,不抱大人物的大腿可怎么行——嗯,至少他目前所表现出来是这样,并且在到达道府之前还得继续这么演下去。 帝嚣唯一的女儿——同样也是帝嚣唯一的子女,帝北溟即将前往道府求学,这就是羽寻刹给林染柒的提示。 帝北溟是帝嚣唯一的后代,以后必定是帝轩境的境主,可以说是苍穹天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之一。 不过,看羽寻刹那个样子,大概是和帝北溟说好了,否则自己这么个莫名来历的小子,真的可以抱上帝北溟这个金主? 再者,距离道府开学的日子,还有一个月。他一点都不急。就算真的无法借助羽寻刹给自己开的外挂,自己也有的是办法进道府,就是太显眼而已。 综上所述,如果他真的想要低调的进入道府而又不显露出自己的真正实力,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羽寻刹所说的,跟帝北溟混——当然到那个时候,自己到底是低调还是高调就另论了。 于是这几日,林染柒都在等待帝北溟到达碎叶城。 碎叶城位置特殊,是帝轩境在烬天域这一沿线唯一的补给点。 林染柒坐在雕饰华丽的太师椅上,却还是一副痞子模样,身体更软的像没骨头一样,整个人窝进椅子里面。他伸手拿起一串葡萄丢进嘴里,眼神有些迷蒙的看着眼前的歌舞表演,那些银词艳曲把他的神思拉回了很久以前。 眼前的女子容貌绝美,眼神温婉,坐在凳上弹着一首古老银靡的曲子。她朦胧的双眼注视着林染柒,仿佛眼前的少年是她此生唯一的爱人。 这女子是闻香阁的花魁——玉生烟,平常不接待客人,若非林染柒身份特殊,再加上年龄也小,恐怕还真见不到这大美人。 说来也奇怪,这玉生烟在闻香阁呆了多年,却从未传出她破身的消息。而这也让一个又一个的青年公子们醉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唉,这女人,美则美矣,就是带刺啊。 林染柒心中暗笑一声,走过去站在玉生烟单薄的身体旁,笑容带着几分刻意的小孩娇纵,他嘻笑着说道:“美人,给爷香一个呗。” 玉生烟一怔,看着那张稚嫩的少年面容,一时间哭笑不得。 林染柒得不到回应,连忙在玉生烟身上耍赖泼皮,说什么也要让玉生烟亲一口。 突然,门被人强硬的推开,发出嘭的一声,屋内的其他女子被吓得一怔,音乐声顿时停了下来。 英俊的青年靠在门框上,一脸调侃又有些气哼哼的说道:“命十,你在这里过的不错嘛!挺滋润。”青年走到林染柒身边坐下,“怎么?忘了宫主吩咐的任务了?真是好胆量。” 林染柒抬头,眼神清澈,却不满的说道:“喂,命七,你怎么能随便污蔑我?”说是这么说,他却从玉生烟身边挪开,整整衣冠。 他当然知道命七是暗地里帮衬他,玉生烟这女人惹不得。 命七嗤笑了一声,却没继续说什么。 命部的十个成员里面,就属他和林染柒的关系最不好,几乎到了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地步,偏偏这个命十还滑溜的和泥鳅一样,每次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他就趁势不好溜走,让命七更为气恼。 “所以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命七似笑非笑的说道。 林染柒脚步一退,又重新拥住玉生烟,笑眯眯的说道:“软绵绵的女子躯体总是让人把持不住啊。” 命七还没有嘲讽什么,玉生烟却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娇嗔道:“命十大人,您还小呢。”她轻巧的脱开林染柒的怀抱,向命七盈盈的行了一个礼,笑道:“命七大人。” 命七僵着一张脸点点头,让玉生烟带着屋内的女子都下去了。 “我就是讨厌这种做派,一个都不放过。”林染柒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 命七却忽然一拍桌子:“注意你的言辞,命十。”看到林染柒吓住的样子,命七内心冷笑一声,面上也是冷晒,“别以为自己年龄小,这种混账话就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 林染柒迅速的反应过来,委屈的眨眨眼,却无从反驳。 命七出了一口恶气,口吻迅速温和下来,说道:“我这次过来呢,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过来催催你,也该动身了。帝北溟殿下马上就到碎叶城了,你要准备什么就快一点。对了,你知道了吧,命九已经死了。” “什么?!命九……”林染柒腾地站起来,一脸失魂落魄,九分是演戏,还有一分是真的有些惊讶。 他前天从那栋竹屋离开时就注意到有一股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气息,他虽然可以判断对方的位置,但毕竟与己无关,何况对方身上并没有恶意,所以就离开了。 只是没有想到……命九,那个会开朗大笑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林染柒脸色有些低沉,内心却在嘲笑自己:嗯,大概七分是装,三分是真。 命七看到林染柒这幅模样,总算有些体谅对方还是个13岁的孩子,宽容大量的说道:“宫主说了,你还有一天的悠闲日子,所以,赶紧准备吧。另外,你还记得前几天你在街上被人抓包的事情吗?” “怎么?”林染柒一怔,有些疑惑的问道。 命七心中暗舒了一口气,想到小孩子果然容易被转移注意力,却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那是千崖境境主秋无崖的侄子秋君恒,他之所以出现在帝轩境就是为了向帝北溟殿下求婚,秋无崖无子,秋君恒可以说就是下一任的千崖境境主。” 林染柒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秋君恒已经是道府三年级的学生,实力不可小觑哦。”命七颇不怀好意的笑道。 林染柒的脸彻底苦了下来。 命七心情大快,他动作有些粗鲁的拍了拍林染柒的头,转身就想离开,忽然又顿住了:“命十,这次的任务没那么简单,你……” 林染柒沉默了一下,随即咧嘴笑道:“别小看爷啊。” 命七心中暗叹一声,希望等你知道自己真正的任务目标之后,还会保持这样的自信。 等命七走后,林染柒整个人瞬间沉静了下来。他站在窗前,思绪万千。 良久,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声低喃:“逆法道之七,疾。” 下一秒,他出现在碎叶城城郊的树林里,开始了他的精心布置。嘛嘛,相信绝对会让帝北溟小姐大吃一惊的。 命七称帝北溟为殿下,也是在变相的提示林染柒,在这次的任务中,帝北溟居于一个怎样重要的地位。 林染柒拍了拍那个微微鼓起的土包,笑了。他就说命七是个好人啊。 在烬天域旁边的小镇,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都可以看到一个奇观。 从遥远的天之彼岸,到眼前的近在咫尺,所有的物体,包括空气,都被染成一片灿烂的艳红。一开始会觉得仿佛是漫山遍野的血色,只是看多了就觉得还挺艳烈的。 帝北溟此时就在坐在装饰雅致精美的马车中欣赏那副美景。 眼前是一片小森林,正是初春时候,翠绿色的叶片颜色上沾染了点点血红,泛着让人心悸的不详。 她素手轻轻托在尖俏的下巴上,清丽的容颜上满是若有所思,一双眸子却如烟似雾,叫人看不清内里的含义。 帝北溟不是绝美的女子,但她的身上有一股淡然超脱的出尘风姿,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让人觉得很舒服。但是看久了,却觉得这个女子心里藏着如同烈火一般的执着,在必要的时候,一定会燃尽一切。这样矛盾的感觉,却让人格外的心痒。 正在这时,帝北溟忽然听到远处一道震天的轰鸣,紧接着自己的马车便晃了晃。 帝北溟正疑惑间,忽听到她的婢女初雪在外面急急的呼唤:“殿下,你没事吧?” “无事。”帝北溟淡然回应道。 初雪明显的松了口气,暗道幸好。 未等帝北溟主动问起,初雪便交代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前方传来不明原因的爆炸,明晰大人已经去看了。” 帝北溟还没回应,却又听到初雪惊叫了一声:“天啊,那个孩子……” 帝北溟一怔,立即想到自己和羽寻刹的约定,轻笑了一声,声音微微提高:“初雪,扶我下来。” 初雪没有想多,她知道殿下喜欢小孩子,这次帝北溟没有让贴身侍女过来,反而让自己过来,初雪心里一直很激动,所以竭尽全力的想让帝北溟对自己满意,说不定到时候就真的变成了贴身侍女呢。 帝北溟下了车,就看到一群人乱哄哄的围在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少年身边。帝北溟眉一皱,心中有些不悦。 初雪见了,急忙让那些人分开一条小径,帝北溟走了过去。 当看到那张被血污弄脏的、苍白的脸时,她惊讶的不能自已。 这张脸…… 这时,林染柒低低的呻吟一声,痛苦的醒了过来。居然估算错误,真是糟糕。 帝北溟轻咳了一声,把林染柒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她轻声道:“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会安排人给你疗伤的。” 林染柒做出一副恐慌又强作镇定的神色,故作淡定的点点头,随即连声焦急的问道:“请问小姐有在附近看到其他人吗?” 帝北溟一怔,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这次车队的管理者明晰,也正是发现这个少年的人。明晰接口毕恭毕敬的回答道:“阁下,我们并没有看到除了您之外的任何人。” 帝北溟眼神在明晰硬朗的面容上转了一圈,随即淡漠的点点头,说道:“若是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明晰说。”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明晰。 林染柒一脸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颓丧的放弃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帝北溟心中有些疑惑,天刹宫的人会有这么无用,然而,注意到这个奇怪少年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她不由得失笑。 吩咐明晰把这个少年带去疗伤,帝北溟让初雪去准备饭菜,自己独自往马车走去。 帝北溟坐在车中,看着外面的风景,脸色沉静,半晌,她低声道:“冥一。” “属下在。”低沉粗噶的嗓音流淌在窄小封闭的车厢里。 “去查查这个少年的来历。” “是。” 帝北溟端坐着,内心总觉得不安。 她清楚这个少年和那个人如此相像的面容意味着什么,怪不得羽寻刹要用掉那最后一个要求让自己把这个少年带入道府。只是这个少年若是真的进入道府,那道君会有什么反应呢? 她倒真是好奇。那个始终温柔如水的男人,即使过了百多年也依旧是无欲无求的样子,不知道…… 帝北溟略带戏谑的笑了,露出了些许的少女神态。 傍晚,太阳的余晖即将褪尽,明晰疾步走过来,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一条小缝,向帝北溟汇报道:“小姐,恐怕今天又要露宿了。” “无妨。”帝北溟淡笑着回答。 明晰顿了顿,又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口气问道:“小姐是否要去见一见那个少年?” “怎么?你没在羽寻刹那边见过命十?”帝北溟似笑非笑的问道。 明晰毫无迟疑的接道:“我并非隶属命部,自然未曾见过命十。” 帝北溟沉思了一会,才道:“你可知这少年与道君如此相像的面貌意味着什么?羽寻刹为什么要把他送过来?”她轻声的自言自语,明晰却听得清楚。 他垂下眼,不语。帝北溟在通过提起羽寻刹的办法来试探他的底线和诚意。其实帝北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既接了羽寻刹派给他的任务,自然会好好完成。 “你去安排营帐的事情,我去见见那个所谓的命十。”帝北溟眉尾一挑,竟多了几分难言的妩媚。 但又有多少人知道这妩媚之下所藏着的,野心和冰冷。 明晰默默无语,转身安排起事项来。 林染柒坐在一辆小巧的马车里,身上的伤口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他不禁诅咒自己最近的霉运。 察觉到有人靠近,林染柒揉了揉眉心,暗道:来了! 林染柒伸手挑起车帘,冲着车外站着的女人笑吟吟的说道:“帝北溟小姐,终于见面了。我是林染柒,想来接下来就要麻烦您了。” 帝北溟笑得沉静自持,说道:“不必,林染柒阁下,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然要好好招待客人。” “若是在这里也得不到好好的照料,恐怕我也无地自容了吧。”林染柒暗地在心里咂嘴。这女人不好对付啊,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义为客人,自己这“客人”当然只好听从“主人家”的安排啊。 不过幸好,这个客人身份也算是占了几分先机。 帝北溟盯着他看了一会,看的林染柒浑身发寒,才得到对方一个轻柔的微笑:“命十阁下,想必凭借您的相貌,便是到哪里,都有很多人争着照料您吧。” 林染柒有些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随即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凭女人在世上立足,谁愿意啊。”他撇开了自己和道君的关系,而故作单纯的把对方的意思理解成凭借自己姣好的相貌成为依靠女人的小白脸。 帝北溟也没说什么,只是露出一个有些俏皮的笑容,让林染柒冷汗直冒:“这倒也是。另外,秋君恒殿下马上就要到了。” 林染柒刚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就被帝北溟后面一句话吓得绿了脸。 虽说他不怕那个外表高傲内心傲娇的小屁孩,但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树敌真的很不爽啊。 林染柒的帐篷在距离帝北溟的不远处,林染柒身上还疼的厉害,他在心里哀叹,果然太久没受伤就是变娇气了。 明晰似乎已经和车队的其他人吩咐过了,他们给林染柒送过来的食物都是极其精美丰富的。 林染柒眯着眼睛趴在榻上,一边在心里联络上那个男人。 【怎么了?】男人温和的嗓音在林染柒的脑海中缓缓流淌。 林染柒撇了撇嘴,恶声恶气的说道:【你那边有伤药吗?】不知道帝北溟是忽略了还是故意的,总之她没有让任何人送伤药过来。 男人一顿,随即有些担心的说道:【受伤了?】 林染柒却莫名从男人的语气中听出几分恶意的嘲笑,他哼了一声,没回应。 那边的男人柔声道:【我身边没带,等会给你可以吗?】 【怎么?】林染柒翻了个身,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却依旧语气不好的说道,【你在外面?】 【九境都来人了,我要去接待。】 林染柒哼唧了两声,凉凉道:【能让道君大人去接待的人,得有多荣幸啊。】 道君无奈的捂着额头,轻柔温和的继续说道:【你今天怎么了?被谁招惹了?】 【哼,帝北溟怀疑我的身份。】林染柒仿佛撒娇一般嘟着嘴说道。 道君安慰道:【总归要到这一步,你到了道府不一样还得被怀疑。】 林染柒刚想说些什么,神色便是一凛,急急的说了一句:【有人来了,别忘了我的伤药。】说完便切断了双方的联系。 林染柒急急的翻身下床,哪怕扯到伤口重新流血他也不在意。他从外面那乱哄哄的人群中感受到了有一点熟悉的气息,是秋君恒。 秋君恒这个人在他的计划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林染柒哪怕用尽手段也必须和这个少年交好。他承认,之前去偷窃秋君恒就是故意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脱离那个小团体。 林染柒小心翼翼的靠近那群人,眼中是遮不住的古灵精怪。 秋君恒冰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淡褐色的眼中有些不耐烦,他眼珠随意的一转,眼角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让他生厌的身影,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面恶意的玩味。 “让开。”他冷声道。 周围的人齐齐一惊,连忙让开了一条路。 秋君恒身影一闪,下一瞬就已经出现在林染柒身边,一双白皙的手正掐着林染柒的脖子。 林染柒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脖子上的禁锢,他在心底翻翻白眼,面上却装出一副怯弱恐慌的样子——完全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秋君恒眸光一闪,手缓缓收紧。 “请不要为难我的客人,秋君恒殿下。”帝北溟从自己的帐篷缓步走来,语气淡然沉静,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秋君恒冷哼一声,双手松开。 脸涨的青紫的林染柒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又被耳边秋君恒的一句话吓得岔气。 “没想到您居然会喜欢这样一个……”似乎是难以启齿似的,秋君恒停住了嘴。 林染柒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秋君恒在干什么!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向帝北溟求亲,现在这种冒失的表现,怎么会符合一个境主继承人的身份。 不,也说不定是秋君恒自己不愿意娶帝北溟。 这样一来,林染柒倒是想看看帝北溟怎么表现。 帝北溟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有因为秋君恒的话而动气,她温和的说道:“这样相貌的少年,多少会让人心生喜爱。” 秋君恒有些疑惑的视线在林染柒脸上转了一圈,林染柒身材单薄,眉眼精致,带着几分难言的贵气,但随即秋君恒的瞳孔便是一缩——他年少时曾远远的见过道君一面,时间太久远,之前并没有注意到林染柒的相貌竟与道君有几分相似。 良久,他才冷声道:“倒没想到。” 帝北溟一笑,说道:“秋君恒殿下,我希望您不要为难他。” 秋君恒点了点头,正打算举步离开。 缓过一口气的林染柒却爆发了:“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又没做什么事你处处与我做对算什么?!” 秋君恒带着几分杀气的冰冷眼神扫过林染柒的脸。 林染柒吓得一缩,下一秒却强拉着秋君恒往隐蔽处走去。 秋君恒猝不及防,被拉着走了好几步,他眉头微皱,眼神看向帝北溟,被注视的清冷女子隐晦的点了点头。 林染柒敏锐的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心中偷笑。 他就说嘛!像帝北溟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甘心嫁给一个自己不愿嫁的人——虽然就身份而言,秋君恒完全配的上她,但他们怎么可能成婚。 林染柒拉着秋君恒走到帐篷的后方,他放开秋君恒,一双沉黑的眸子笑得如同弯月:“我叫林染柒,你是叫秋君恒吗?我刚刚听见帝北溟叫你的名字了。” 秋君恒从鼻子发出一声嗤笑,冷声道:“直呼其名,你可真有教养。” “那是那是。”明明是讥讽的话,却偏偏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接受了,还一脸高兴。 秋君恒真怀疑这个少年的脑子怎么长的。 这时,林染柒心中一动,他猛地拉住秋君恒的衣襟,把少年的身体拉扯过来,随即双手圈住少年的腰。 唔,身材不错。林染柒笑眯眯的在心中想。 秋君恒一时愣怔住。林染柒身量尚小,秋君恒虽说也还未发育完全,但比起林染柒而言,已经算是高大了。虽说是林染柒主动抱的,可乍一眼看上去,倒像是秋君恒把林染柒霸道的圈在怀里。一天中最后一点光辉洒在秋君恒的脸上,让那原本冰冷的面孔多了几分柔情。 初雪刚一转身,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清秀的侍女吓得猛退一步,这、这两人居然是这种关系吗? 想到刚刚林染柒大吼时的委屈,初雪心中释然了。 倒是那边,秋君恒回过神来,眼角瞟到站在那里的初雪,他用力推开林染柒,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转身快速的离开了。 不过林染柒却隐约注意到,那冰冷的少年的耳根居然红了。 嘿嘿。林染柒在心中坏笑几声。 “阁下,殿下找您。”初雪连忙说道。 林染柒笑眯着眼,点点头,说道:“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就来。” 初雪自动的把这理解成遭到秋君恒的拒绝,林染柒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想着怎么样和帝北溟说出这个惊悚的消息。 林染柒落在后面,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虽然他的确是偷腥了。 刚刚掀开帝北溟帐篷的帘子,就听到帝北溟淡淡的说道:“好手段。”初雪不在。 林染柒却是笑了:“哪里。” “本来我还想再迟一点问的,不过现在……”帝北溟眼神一厉,“你究竟是谁?” “我?”林染柒一直在笑,“我叫林染柒,暗地里的身份是天刹宫命部第十号成员命十,喜欢的东西是漂亮女人——包括您哟。” 帝北溟丝毫不动怒,只是淡然一笑:“您的相貌呢?”她察觉到了,这个少年没这么简单,而自己刚刚,的确是冒失了。 但她没办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搅乱了她的计划。 “如果您是担心我的相貌与道君的关系的话,恐怕您不需如此。”林染柒收起了笑容,面容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深意,“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至于相貌的相似,这世上相貌相似的人很多不是吗?” 帝北溟定定的看着林染柒,勉强接受了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那么,是我逾越了。” “宫主把我送到这里来,可不是来求一句逾越不逾越的,”林染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偏生眼睛里全是轻佻的神色,“我们是来求合作的。” 帝北溟完全被主导了话语权,却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的说道:“你?” 林染柒一窒,随即干笑道:“别看不起人嘛。” 帝北溟温柔的笑了笑:“都多大了还撒娇。” 死、女、人!林染柒在心底默默挠墙,泪流满面,他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人! 帝北溟收起笑容,语气淡淡,林染柒却觉得背后生寒:“羽寻刹可没这意思,他只是把你这个麻烦丢给我而已。” “麻烦?”林染柒一副懵懂的样子。 帝北溟却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林染柒撇撇嘴,也没多问,只是说了句:“一个个都这样。” 帝北溟眼神一闪,随即笑道:“还有大概十天才会到道府,你身上伤还没有好,好好休息。” 原来大小姐您还记得我身上有伤。林染柒默默咬牙。 “别随便去招惹秋君恒。”帝北溟暗含警告的提醒。 林染柒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一副困倦的样子。 帝北溟笑笑,让林染柒回去休息。 出帐篷前,帝北溟低声道:“合作愉快。” 林染柒身影一顿,转身露出一个轻佻风流的笑容:“合作愉快,美人儿。” 03.密谈 一夜无事,林染柒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林染柒窝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刚有种继续睡下去的欲望,帐篷外就传来了明晰冷硬严肃的声音:“林染柒阁下,起了吗?” 林染柒闭了闭眼,留恋的往温暖的被子上蹭了蹭,随即扬声道:“醒了。” 明晰继续说道:“小姐邀请您用餐。”说完,他突然绷紧了身体,随即放松下来,有礼的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林染柒坐在简陋的榻上,拥着软被,不怀好意的阴笑了两声,但立马换上了一脸幸福的表情。 能每天都在朝阳的呼唤下起床吃早饭,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林染柒保持着一脸纯真的微笑和帝北溟、秋君恒共进早饭,惹来两人的频频注视。 吃过早饭后,林染柒恢复了一脸不伦不类的轻佻纨绔的笑容,却让帝北溟和秋君恒松了口气。 帝北溟眉头微皱,开口道:“林染柒,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林染柒歪歪头,“等从道府毕业了,就找个美人儿娶回家生孩子。” “……”帝北溟撑着下巴,“我是说,在道府的安排,关于你的任务。” “这要有什么打算?你都说了,羽寻刹只是把麻烦丢给你而已。”林染柒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帝北溟勉强自己露出一个浅淡的温和笑容。这林染柒…… “殿下。”明晰此时掀帘进帐,“前方出现组窝蜂,请问是绕开还是……” “组窝蜂?那是什么?”林染柒睁着一双大大的干净清澈的眼睛看着明晰。 明晰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帝北溟,得到对方首肯之后,才开口道:“组窝蜂是只生活在烬天域的特殊生物,它是一种极其特殊的魔兽,也可以说是魔兽群,它身上每一个部分都是由很多的组蜂构成,而母蜂则在中心位置控制着它们所组成的身体。” “听起来好神奇,”林染柒砸吧砸吧嘴,“我可以去看看吗?” “身上的伤没有关系吗?”帝北溟轻柔的问道。 林染柒笑眯起眼:“您的伤药不错。” 帝北溟一笑,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明晰得到帝北溟的允许,领着林染柒出去。 “走吧,秋君恒殿下,我想,您也对这个孩子的实力十分感兴趣吧。”帝北溟笑容典雅,却带着几分诱惑。 秋君恒淡淡的点点头,抬脚向外走去,似乎并没有注意帝北溟有些异样的语气。 帝北溟也跟着出了帐篷。 组窝蜂其实已经很近了。林染柒跟着明晰刚走了几步,就看着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怪异的生物。 不,或许称之为生物还并不合适。那仿佛是一个扩大了几百倍的巨型蜜蜂,浑身黑亮,无数只组蜂的翅膀嗡嗡的飞舞着,发出阵阵响声。 林染柒嘿然冷笑一声。 “您想动手吗?”明晰恭敬的问道。 林染柒抬眸看看明晰硬朗的脸庞,忽而一笑,带着几分媚色说道:“明晰大人,这是关心我吗?” 明晰一怔,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对方这样的反应。 然后,他听到少年凉薄的唇瓣中吐出了一个字:“疾。” 林染柒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下一秒便出现在了组窝蜂的旁边。 明晰的瞳孔猛地一缩,完全没有看清对方移动的轨迹,这真是…… 林染柒却和组窝蜂玩的不亦乐乎。 他速度太快,那组窝蜂完全抓不到他,可这组窝蜂也过于灵活,身体可以随意拆开,再随意拼接。 林染柒看着有几分咂舌。当然,他内心并没有存着和这家伙死斗的意思,之所以过来,完全是为了展现出可以让帝北溟和秋君恒平等对待的实力。 而结果,自然如他所料。 状似不经意对上那两人震惊的目光,林染柒笑得慵懒,战斗中也显出几分迷离和魅惑。 帝北溟和秋君恒站在不远处,看着林染柒和组窝蜂的战斗,不,只能说是玩耍。 “怎么看?道府的高材生。”帝北溟笑道。 秋君恒沉默了一会,吐出两个字:“速度。” 帝北溟摸摸下巴,面上笑得依旧温和:“除了速度呢?” 秋君恒摇了摇头。 “不过光凭这速度,就够了。”帝北溟眼睛微眯。 秋君恒顿了一会儿,仿佛难以启齿一般的问道:“您也无法……” 帝北溟面容冷淡,声音也有些淡漠:“完全看不清。” “怎么可能?”秋君恒低声呢喃,“凭您的神赐能力……” 帝北溟注视着那个在场中四处闪现的少年身影,没有说话。 秋君恒也沉默下来。 良久,帝北溟打破了沉默,带着几分玩味的说道:“我倒好奇,羽寻刹究竟知不知道林染柒的能力。” “您的意思是……”秋君恒有些迟疑的问道。 帝北溟转身退后一步,弯下腰:“秋君恒殿下,我需要您的帮助。” 秋君恒连忙扶起帝北溟,勉强平静的说道:“您无需如此。” 黑发下,女子绝美的眼眸中闪过狂热的野心。 林染柒眼角瞟到那边两人的互动,眼睛一眯,身形一转,眨眼便退回到明晰的身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明晰大人,您看的很开心嘛。” “阁下言重了。”明晰恭敬的说道,转身指挥护卫们上前攻击组窝蜂。 林染柒哼了一声,眼珠转了转,朝那边两人走去:“两位,看的很开心嘛。 帝北溟笑得温婉:“我一介弱女子,自然无法上前作战。” “殿下何出此言?”林染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您的神赐能力可是极为珍贵的空间系天赋呢。” “那也看不清阁下移动时的轨迹。” “无聊。”秋君恒冷淡的吐出两个字,转身离开。 “……”林染柒抽了抽嘴角,恶声恶气的说道,“喂,女人,不管管你的未来丈夫?” 帝北溟眼中冷光一闪,却是柔声道:“这难道不是阁下您的事吗?” 林染柒死死按捺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恶劣的说道:“您的家务事,我可不敢管。” 帝北溟看着林染柒,柔和的笑道:“我会让羽寻刹给你做主的。” 啊?林染柒一脸茫然。 “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吗?”帝北溟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阁下能让天刹宫宫主为你做媒,恐怕真会成为美事一桩呢。” 林染柒暗自咬牙。 十天之后,他们到达道府。 从马车上下来,秋君恒与帝北溟并肩站着,林染柒微微落后一步,明晰跟在他的身后,帝北溟的侍女初雪则落后明晰一步。 林染柒看着眼前蔚为壮观的建筑,眼睛不自觉眯了一下,露出带有几分莫名的神色,似乎暗含几分压抑不住的期待。 帝北溟微微转眸看个正着,她一怔,在心底一笑。 道府四面环山,环境优美,树木郁郁葱葱,大多的房屋都隐藏在树木之后。 严格来说,道府并不是仅仅指学院,而是指在学院以及学院附近整体呈一个环状的土地。道府,位于苍穹天的中心地带,周围几境成扇形分布。 道府中的建筑物并不那么多,错落有致的排布着,仿佛众星捧月般的衬托出更为中心地带的一片建筑群。 在林染柒眼里,那都是非常普通的建筑物,但在其他人眼里,那边是象征着苍穹天至高荣耀的道府! 道府是苍穹天的至高荣耀,这一点无人可以否认,当初神便曾在道府任教,教导了所有第一任境主。 而那个道府的主人——道君,千百年来无人可以动摇他在苍穹天中无上的尊崇地位,任何人,哪怕是境主,见到他都必须尊称一声:冕下。 这是对那个男人身份的肯定和敬重。 相信,如果不是道君本人性格温和平淡不慕权势,那些境主们也不可能容许一个在整个苍穹天中享有最尊贵地位的男人存在。 道府,是苍穹天最高等的学院,是苍穹天的精神支柱,神圣而不可侵犯,无人敢前来闹事,是那些尚未成年亦或是成年不久的少年少女们最好的庇护所。 帝北溟一行进入道府后,直奔提前预定好的暂居的旅馆,距离学院还挺近。而秋君恒则直接前往道府的宿舍——他毕竟是道府三年级的学生。 秋君恒不需要与帝北溟表现的过分亲密,尽管他们之间存在着部分合作的关系。秋无崖让秋君恒前来求婚,也只是一种试探,秋无崖正当壮年,没有必要用自己的继承人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况且现在是在道府之中,即将成为道府的学生,有什么事情以后都可以说。 这就是帝北溟对林染柒所说的话中包含的意思。 林染柒靠在旅馆二楼的窗口,随意的打量着街道上的人。 道府中生活着很多非学院人士,大多是一些毕业后没有去处的人,他们留在周围,结婚生子,慢慢形成了一个类似小镇的格局。 三月是道府招生的日子,街上走着的,大多是前来报名的少年,他们怀揣着美好的憧憬,来到道府。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连串低声惊呼。 林染柒抬眸一看,瞬间怔在那里。 那是一个有着雍容美貌的少年,黑发黑眸,眉目如画,穿着一件类似祭祀长袍一般的特殊服饰,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 林染柒看着那个少年逐渐走远,心底泛起凉意。 这个家伙,这种时候,到道府干什么? 入夜,林染柒前往帝北溟的房间。 帝北溟半倚在榻上,神态放松,带着几分慵懒。 林染柒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不急不缓的说道:“帝北溟,你是希望我们如何合作呢?” “和你?还是和天刹宫?”帝北溟微笑。 “随你怎么想。”林染柒垂眸,神色淡淡,“你是希望我来搅乱局势呢,还是希望我来帮助你平复混乱的局势?” “为什么好像我的野心,路人皆知呢?”帝北溟哑然失笑,顿了顿,回答道,“自然是前者。” 林染柒淡然的看了帝北溟一眼。他当然知道帝北溟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他,所以也不可能让他真正参与到她的所有计划当中。 “可以告诉我关于封之祭地的事情吗?”林染柒转而问道。 “你打算用这件事来搅乱局势?”帝北溟一笑,不置可否,说道,“封之祭地每隔百年开启一次,是苍穹天的传承之所,虽然也属于九境之一,但地位却是凌驾于其余八境之上。” “等一下,所谓的传承,究竟是指什么?”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拥有第二个神赐能力,当然,也是在原有神赐能力的基础之上再次进化而来的。” 林染柒眼眸一转:“封之祭地的主人是? ” “封祭,”帝北溟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他是我的舅舅。” 林染柒眨了眨眼。 帝北溟闭上了眼睛:“我母亲封素当年爱上我父亲,不顾我舅舅的反对,下嫁于我父亲,生我时,难产而亡。” 林染柒默然:“抱歉。” 帝北溟摇了摇头,笑道:“还有事?” “关于道府的入学考核,你知道多少?” 帝北溟坐在榻上,笑容温婉:“这次招生考核的内容,便是两两对决,赢者成为道府的学生,输者淘汰。当然,具体的还是会稍微放宽一些,也不能说按绝对的胜负来算。” “那也够狠,差不多一半的录取率,这次是怎么搞的……”林染柒咂舌,窝在宽大的椅子里,一脸沉思。 帝北溟却突然来了兴致:“你不知道?今年的招生考核的内容是冕下亲自规定的。” 林染柒干巴巴的应道:“是嘛……” 帝北溟勾唇一笑:“林染柒,和你无关?” “……和我有关?”林染柒迟缓的应声,哼了一声,随即说道,“你有把握过吗?” “自然。”帝北溟说道。 林染柒颇有些疑惑的说道:“你的空间系天赋并不在攻击方面出彩吧?” “便是单单辅助,也足够我胜出。”帝北溟笑道。她声音本就低沉清雅,这样徐徐说来,倒有几分气定神闲之感。 林染柒也笑了:“看来是我小看殿下了。” “如果,我们遇到了彼此怎么办?”林染柒问道,黑色暗沉的眼眸中冷光一闪而逝。 帝北溟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冷静的说道:“全力以赴。” 林染柒嗤之以鼻:“得了吧,我要是碰上您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肯定一早弃权了。再说了,要是平局呢?” “两个都过。”帝北溟道。 “那不就得了。”林染柒转而问道,眯起眼睛,“时间呢?到时候肯定有很多美人儿来呢。” “五天之后。” 林染柒阴笑两声:“五天,足够我去看看那些美人儿了。” 帝北溟皱起眉:“林染柒,你也别太放肆。” 林染柒笑着摆摆手,没说什么。 帝北溟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然而沉默良久,却只道:“不早了,我要睡了。” 林染柒耸了耸肩,走了出去。 他随手拎了个傀儡扔在旅馆的床上,逆法道之七,疾法瞬间发动,离开了这个暂时的住所,前往道府的某处住所。 那是一栋很普通的白色小别墅。但不普通的在于,这是道府的主人的住处。 “道,等很久了吗?”林染柒出现在小别墅的客厅,看见道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着个酒杯自饮自酌,他挑眉笑了笑,走过去靠在道君身上,笑道,“叫我过来干嘛?” 道君顺手搂住林染柒,温柔的笑笑,嘴里吐出的话语十分干脆:“招生考核你打算怎么样?” “少年人莽撞,不慎冲撞了冕下,受伤,冕下性格温和,不忍,见其资质斐然,望收其为徒,遭拒。”林染柒缓缓勾唇,笑容意味深长,“如何?” 道君深深的凝视林染柒:“搅乱局势?” “帝北溟让我搅乱局势,这只是一方面,其实我主要还是打算从封祭那边下手,”林染柒沉吟片刻,“比如,让封之祭地提前开启如何?” “用外力强迫封祭提前开启?”道君低柔的说道,“那得你自己来才行。” “用叉瞳眼?”林染柒苦下脸,“不是我说,为什么我比你还忙?还有,为什么特地把我叫来?” “残晟境那边发现了一个外域的镜像空间魔法阵,没什么危险,我就想让几个学生过去看看。因为要用到叉瞳眼的能力,你比我熟练,所以准备等招生考核结束后换身体让你去。哦,另外,我会让羲皇烈过去帮你。”道君抿了口酒,神态优雅从容,嘴角弯成一个温和的弧度。 “哦。”林染柒乖巧的回答,歪歪头,“道府这边你可以吗?”他知道这个男人讨厌演戏。 “你很担心我?” “好吧。”林染柒抿唇,“另外,不要转移话题,这些都不用专程把我叫过来说好不好!” “我想见你,不行?”道君慢慢眯起眼睛。 林染柒掐了道君一把,转而问道:“还有谁?” 道君没理会林染柒的小动作,放下酒杯,轻柔的给林染柒按摩太阳穴:“都是道府的学生,除了帝北溟——因为要用到她的空间系天赋——是刚刚录取的之外,其余都是三年级以上的学生,秋君恒,音玖何,雪思灵。” 林染柒缓慢的眨眼,忽然直起身来,直视着道君,两张相似的面容面对面,说不出的诡异:“音玖何?不是那个对神……” “呵呵,”道君低笑了两声,“这次,也算考察一下。” “只是对他一个人的考察哪需要道君亲自带队?”林染柒撇嘴。 道君宠溺的揉了揉林染柒的头,温声道:“还关于神交托给你的任务。” “我觉得帝北溟就不错,有野心有能力有背景。” “所以这次主要注意帝北溟。但问题就在于她的背景上面。”道君顿了顿,又说道,“她是境主的后代。” 林染柒嗤笑了一声:“照你这么说,随便一个与境主无关的平民都可以去统一苍穹天?” 道君没再接口,缄默不语。 林染柒垂眸,睫毛微颤,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三年前神把我的部分性格强加到你的身上,还给强制我们签订那样的契约,你难道不生气吗?” 道君揉了揉林染柒的头,语气温和:“都三年了。” 林染柒眼神委屈的看着道君,语气控诉:“也就是说当年还是生气的。” 道君一时失笑,他状似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可以这么理解。对于外来物,总归一时间无法立即接受。” 林染柒把头埋进对方怀里蹭了蹭。 道君神态柔和,眼中满是宠溺,柔声道:“阿染,我们的一切都是共享的,生命、记忆、灵魂、身体、寿命、神赐能力……我们是一体的。” “嗯。”林染柒低低的应了一声。 另一间密室,男人与少年相对。 “你先前来拜访我,倒是让命九丢了性命。”男人笑道 “这可怪不到我。”少年一副受了污蔑的样子,“是他自己多疑。”他摇了摇手指,笑得诡秘。 “他当然会多疑,”男人笑得温和,语气却是十分的讽刺,“他除了明晰还相信谁。”说着边给少年倒茶。 少年眼珠一转,视线落在雅致的茶杯中,立即惊讶的出声:“这竹叶青……?你可真舍得,不是那个家伙送你的吗?” 男人看着少年,优雅的耸肩:“怎么,嫉妒?” 少年冷哼了一声:“嫉妒你?得了吧。” 五天之后,林染柒和帝北溟前往招生考核的地点——道府的练武场。 练武场上聚集了大约三百多个人,神情亢奋。 林染柒没有和帝北溟继续呆在一起,五天前的那次对话,让他们确定了彼此之间的关系:陌生的合作伙伴。 当然,林染柒对此是没有异议的,帝北溟于他,是完成任务的工具。 林染柒独自蹲在一个角落,笑容邪佞。 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拍,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你在这儿干嘛?” 那声音带着几分疑惑,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朗和沙哑。 林染柒抬头,看到前几天街上的那个有着雍容美貌的少年,一挑眉,笑容轻佻:“哟,美人儿。” 少年皱了皱眉,随即一笑,也蹲下来,靠在墙上:“我是十月信仰,你呢?” “十月信仰?很奇怪的名字,不过人很漂亮。”林染柒歪头笑笑,“我是林染柒。” 十月笑了笑:“我看你一个人窝在角落里,过来认识认识。” 林染柒忽然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直愣愣的看着十月。 十月冷汗直冒,抽着嘴角:“怎么了?” “我不喜欢硬邦邦的男人身体。”林染柒忽然吐出一句。 十月翻了个白眼:“我也是。” “真的?”林染柒双眼放光,“总算找到一个同道中人。” 十月闭了闭眼,莫名其妙。 林染柒拉着十月,穿梭在人群中,一边指指点点:“和我们同届的,最漂亮的是竹七境境主的小女儿,音孽孽,就是那边那个,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姑娘,除了身材不怎么样,那脸可是一等一的好啊,怎么样哥们,你要喜欢我给你介绍介绍。当然了,其实我还是觉得帝北溟比较有气质……” 十月连连苦笑,拉着林染柒走到角落处,看着周围人有些鄙夷的神色,禁不住埋怨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林染柒哼了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不远处的那些少年少女们齐声道:“冕下。”这一波又一波的声音一直蔓延下去,直到那个男人上到了高台之上。 林染柒和十月隔得比较远,只是看见一个身影。林染柒有些惊愕的瞪大了眼,这是他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那个男人的尊崇身份,一时间竟有些怔愣。 倒是十月,很快的回过神来,幽幽的说道:“不愧是道君。” 林染柒没理会十月语气中的深意,只是蓦然觉得心情有些低落。 高台上处于中心位置的男人穿着宽松的长衣长裤,肩上披着一件大衣。这本是严肃庄重的场合,但这个男人穿着普通的家居服,却无人敢质疑他,这源于道君的地位和实力,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威势,让道君在苍穹天中处于一个极为特殊的位置。 林染柒完全能想象的出那个人的面容。 微微苍白的脸色,唇角挂着温柔如水的笑容,眉目精致秀美,那自然的柔婉气度与他后天养成的华贵风韵形成一种引人注目的魅力。 练武场上迅速安静了下来,高台上的几人并没有说话,只有一个个的导师下来带走一对一对的考生到练武场的另一边进行比试。气氛突兀的有些凝重。 林染柒看的津津有味:“诶,十月啊,你说这群小崽子们还真有些本事诶。” 十月默默捂脸。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他到底是怎么鬼迷心窍想过来结识这个人的? 轮到林染柒时,对手是一个身材壮硕的少年。林染柒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委屈的撇嘴。 对方看看林染柒单薄的身体,挑衅的一笑:“你弃权吧?” “弃权?弃个死啊!”林染柒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等到裁判说了句开始,身形就是一闪。 那少年大惊,连忙闪躲,却被林染柒一脚踹翻在地上。林染柒还想上前,却被一道骤起的气势阻碍了身形。 场上有些嘈杂的氛围诡异的安静下来,他们都将视线投向林染柒那边。 道君叹了口气,站起来,向前迈了一步,身影骤然闪现在林染柒和那倒地的少年之间,他语气温和的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必如此。” 林染柒神色冷厉:“你敢阻我?”说完,他蓦然放松了下来,露出一脸痞笑,“冕下,您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然而说着,他身形竟又是一闪,直直的向那个少年冲过去。 道君神情变得有些冷淡,他伸出手,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林染柒之前,林染柒的身体被狠狠的弹了出去,摔在了地上,扬起许多的灰尘。 道君急忙上前,半抱起林染柒,视线盯着林染柒嘴角流下的鲜血,心中不免暗自责怪:【你这么假戏真做干什么?】 林染柒哼了一声,强自站了起来,没回答。 周围人都是用着谴责的眼神看着林染柒。道君是什么样的身份?没有人会责怪他,只有怪罪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 但有少数人,注意到这个少年的相貌竟与道君有几分相似,心中一动,不免有些猜想。 林染柒又咳了两声,吐出一些血沫,看了眼道君,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道君压下心疼,开口温和的说道:“我看你资质上佳,可愿做我的弟子?” 四下顿时哗然。 林染柒身形顿住,他转脸看着道君,忽然笑颜如花,语气却有些冰凉:“冕下,您无须用这样的办法来补偿您的过失。我受不起。” 道君怔住。 林染柒回到十月身边,擦了擦嘴角,又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但十月用看鬼的眼神看着他,实在让他无法忽略,林染柒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问道:“怎么啦?”声音有些沙哑。刚才的流血,虽然是硬逼出来的,但喉咙口还是有些难受。 “那可是道君啊!道君开口要收你为徒,你居然拒绝了!”十月一副抓狂的样子,狠狠的摇着林染柒的身体,“你居然拒绝了!!那是道君啊,‘半缘修道半缘君’的道君啊!!” 周围有人一副心有戚戚然的点头。 林染柒笑得连连咳嗽,他看着十月,等十月终于冷静下来,才拍拍对方的肩膀,笑得轻佻:“无论谁做我的老师,都不可能是他。” 十月皱皱眉头,忽然一副震惊的样子:“你不会……真的和冕下有什么关系吧?” 林染柒不语,垂眸沉思。 他给自己设定了一个非常模糊的身份,林染柒所表现出来的,证明他与道君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关系,但林染柒对道君的不耐和闪躲、道君对林染柒的愧疚和放任,都将林染柒推到了一个更为尴尬的身份上。 至于这个身份带来的结果,暂时还是未知的。 十月嘴角抽了抽,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那他刚才说的所谓的过失……? 十月眸光一闪,隐晦的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那你,”十月有些担心的说道,“算是输了吗?” 林染柒撇撇嘴:“那可未必。等考核结束了,明天我们去看录取名额怎么样?” 十月嘴角一抽:“凭刚刚冕下那句话,他们就不敢不让你进吧?” 林染柒冷笑了一声。 十月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林染柒重重的叹了口气,笑道:“轮到你了。” 啊啊?十月刚迷惑的眨眨眼,就被林染柒一推,上前比赛了。 04.魔法阵 苍穹历1270年,四月初。 残晟境位于苍穹天的东南,气候温暖,地势平坦。 加西山,位于残晟境与烬天域、道府交界处向东南的一千公里处。 加西山是加西山脉的主峰,海拔一千多米,树木丛生,魔兽遍地。在这样一座山脉中探索一个未知方位的魔法阵,其实是十分劳心劳力的事情,但有拥有空间系神赐能力的帝北溟在,不算困难。 一队六个人,披着道君外壳的林染柒,帝北溟,秋君恒,音玖何,雪思灵,以及一个隐藏着的羲皇烈。 音玖何是竹七境境主音竹七的次子,但因为音竹七长子音缕何性格懦弱,因此选音玖何作为境主继承人。 雪思灵是琉璃境境主雪琉璃的长女。 而羲皇烈,是道君的契约魔兽,本体是羲皇狮兽,已经可以化形。 入夜,山林中一片安宁,暗沉的夜色中却隐藏着无限的危险。 几人选择了一块空地扎营,道君把那几个孩子赶进帐篷睡觉,自己在外面守夜。 他没有点篝火,独自盘坐在较为平坦的地面上,神色冷淡到有些冷寂,黑眸幽深。良久,当道君感应到帐篷内的呼吸都趋于平缓的时候,他随手设了个禁制,才低声道:“烈。” 一簇艳红色的火焰骤然在道君身旁跳动,那火焰周边缓慢的流动着一些光影,那光影逐渐扩大,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有着火红色头发和金黄色眼眸的男人,五官俊朗而富有压迫力,身材壮硕,身上自然的透着一股久在高位的沉着。 “染少爷。”羲皇烈低声道,声音浑厚磁性。 “和我说说那个魔法阵的情况。”道君开口,淡淡的说道。 羲皇烈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来自外域的镜像空间魔法阵,是人为的,并非自然形成。没有攻击力,似乎是用来转移什么东西的。” “道怎么说?” “冕下并没有直说,只说让您随意处置。”羲皇烈恭敬的回答道。 道君沉吟了一会,说道:“苍穹天上有多少人可以布置出这样的魔法阵?” “不多。”羲皇烈摇了摇头,随即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您如果要毁掉,就直接毁掉好了,不用顾忌那么多,苍穹天中还没有可以撼动冕下地位的存在。” 道君看了眼羲皇烈,嘿笑了声,说道:“你可够霸气的。得了,你现在先过去把那个魔法阵复制一份图纸,我们明天过去的时候会毁掉它的。另外,去的时候顺便看一下那边有没有空间缝隙。” “这是……”羲皇烈有些迟疑,随即眼睛一亮,“您怀疑有外域的人过来了吗?” “不一定。”道君摇头,没有多说。 羲皇烈嘿嘿一笑:“如果真是这样,那又可以打架了。” 道君淡淡的看了羲皇烈一眼,说道:“你可以去找苍越。” 苍越境境主苍越,是一个武痴。 羲皇烈眉一皱,不满的嘟哝:“我可不想惹那个疯子。”他享受的是胜利的快乐,可不像那个家伙享受与别人打斗时的激情。 道君眼睛微眯,轻声道:“说什么?” 羲皇烈一抖,干巴巴的笑了声。 大清早,道君睁开眼,身边四个帐篷中的一个的帐帘忽然被掀开,道君淡淡的扫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语气温和:“雪思灵殿下。” 雪思灵平淡而略带尊敬的回应:“冕下。” 雪思灵有着一张娴静柔美的面容,面上神情十分淡然出尘,仿若无欲无求。 她犹豫了一会,走到道君旁边坐下,保持着一个疏远但不至于无礼的距离,却没有再开口。 道君倒是对这个女子的印象颇好,观察细微、平和悲悯,这是曾经的道君给她下的评论。 不一会,其余三人也从帐篷中走出来。 道君不着痕迹的在音玖何身上多投注了几分目光。 从表面上来看,音玖何是一个长相俊美、性格随和的人,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如果道君不是提前得知这个少年心中对神的执念,也许他也会被这样完美的伪装所欺骗。 不,也许不能说是伪装。 这个长相俊美绝伦的少年,在心中对神有着异常深重的执念,这一点林染柒从道君那边得知的时候,真的是非常惊讶,而且,道君似乎……乐见其成? 就在道君的思维往着某个诡异的方向奔跑的时候,帝北溟冷静淡然的声音响了起来:“冕下,可否向我们告知这次出来的目标?” 道君温和的笑了笑,却转而说道:“要吃点东西吗?” 帝北溟一怔,抿了抿唇,低声道:“是的,冕下。” 道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这次的目标是一个空间系的魔法阵,所以帝北溟殿下,这就要依靠你了,而其余人的任务是保护帝北溟殿下在破坏魔法阵时不被魔兽攻击。我是考核人。” “魔法阵?是外域的东西?”音玖何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 道君看了音玖何一眼,笑着点头,随即说道:“你们先准备一下,不用太着急。我在你们没有生命危险之前都不会出手。” 音玖何颇有些不满的嘟囔了几句。 “音玖何殿下?”道君微微提高了声音。 “不,没什么。”音玖何硬是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道君转过头,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点了点下巴。 不羁的、但是甘愿被信仰禁锢灵魂的男人。这家伙有点意思。 用过早饭后,几人跟随着道君向魔法阵的方向进发。 那个魔法阵位于一个隐蔽的山洞中,山洞黑而深邃,他们最后停在了山洞口,把山洞口的杂草微微清理了一下。 道君看了看里面,手指微微律动了一下,一个接一个的火球纷纷飞射出去,排列在通道的两边。 道君的能力是对本源力量的操控,而这些火球,则是道君以本源力量掌控者之名对自然火系元素发出的命令。 他虽然对这个能力并不熟练,但简单的运用还是会的。 几人进入了山洞。通道不大,只能容纳一个人勉强前行。 良久,几人走到了通道的终点。 那是一扇极宽的门,通体黑色,遍布了各种繁复精美的暗红色花纹,最后形成了一个类似X的形状,中间交点处有一把椭圆形的锁,泛着金属的光泽。 道君的眼眸猛地一缩,慢慢皱起了眉。 “冕下,有什么问题吗?”音玖何下意识问道。 道君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转而招呼秋君恒:“秋君恒殿下,将这把锁破坏掉。” “是的,冕下。”秋君恒冰冷但略带恭敬的回应。 秋君恒上前,白皙如玉的手握上那把锁的锁眼,一阵如同金属被腐蚀的兹兹声后,那把锁嘡啷一声掉落在地。 道君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随即让到一边,温和的说道:“各位,接下来就是你们的舞台了。” 门后,各式各样的傀儡正在苏醒。 就在加西山中的众人疲于应付那些傀儡时,道府中的林染柒正与十月信仰前往食堂享用早餐的途中。 “今年有什么活动?”林染柒随口问道。 “你觉得需要什么活动?”十月微微挑眉,“不过说真的,道府上课还真是……自由。” 林染柒撇撇嘴,没说什么。 到了食堂,他们各自点了餐,坐了下来。 “对了,你知道帝北溟殿下去了哪里吗?刚开学就不见了。”十月状似无意的问起。 林染柒眼眸一闪,轻笑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也是。”十月点了点头,忽然惊讶的说道,“那是谁?长得好漂亮。” 林染柒随意瞟了一眼,怔在那里。 他倒不是因为对方惊人的美貌,尽管那个少年的美貌真的令人惊叹,林染柒只是好奇,对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罗敷,那是罗敷。”林染柒回答道。 “罗敷?”十月眼中闪过疑惑,却没有多问什么。 林染柒反而轻声解释道:“罗敷就是琉璃境境主雪琉璃唯一的儿子雪萧何,只是雪萧何母亲被逼死后,自己改雪萧何为罗敷。” “那可真是叛逆。”十月干巴巴的笑笑。 “那些大人物的事情,”林染柒摇摇头,“我们还是别去管。” 十月脸皮一抽,莫名的感觉到有种违和感。 林染柒敲了敲桌子,长叹一声:“这人啊,不是养着别人的狗杂种,就是变成别人养的狗杂种。” “……”十月眼神怪异的看着林染柒,歪了歪头,说道,“所以,结论就是,你是狗杂种?” “……”林染柒翻了翻白眼,“走吧,去上课,今天的课是?” “关于神赐能力的。”十月随口回答道。 林染柒点了点头。 课堂上,一头苍苍白发的老教授正在侃侃而谈。 “……所谓神赐能力,从字面上来理解,是神赐予我们的能力……神赐能力的使用需要用到灵能,灵能在每个人出生时就已经固定,一般人都是一个确定的数值……而在道府后续的学习中,就是让你们学会如何恢复以及完美的使用好每一丝的灵能……好了,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红发的男生站起来问道:“教授,您说一般人的灵能都是确定的数值,那么有没有无限的灵能呢?” 老教授和蔼的点了点头,说道:“有的,事实上,这个人你们都非常熟悉,就是冕下。众所周知,冕下的神赐能力——不,这已经称不上是神赐予的能力了,冕下的能力是本源掌控,而灵能,却不过是本源能量的衍生物而已。” “也就是说,冕下随时都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来抵消使用能力时的灵能消耗……”红发的男生呐呐的接了下去。 十月原本认真的听着,却听见自己身边的林染柒低低的冷笑了一声,不由得低声问道:“怎么了?” 他状似依旧认真的听讲,但实际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林染柒那边。 林染柒淡淡的扫了十月一眼,眉头微皱,轻声解释道:“他们说的其实是不可能的。抵消也只能抵消一部分,不可能是真的无限,因为本源不是无限的。” 十月眯着眼睛看着林染柒,眼中冷光一闪而逝。 本源不是无限的……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这林染柒又是如何知晓的?他和道君之间,真的有着那般紧密的联系? 站在讲台上的老教授还在滔滔不绝:“除了如同冕下一样的,可以自行恢复灵能的,还有两种恢复灵能的方法。一种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让灵能再重新慢慢累积起来,这种方法十分的费时间。还有一种,就是你们在今后的几年中即将学习到的,利用外力来恢复灵能。至于什么是外力,要如何恢复,这些问题,就不是我的事情了。”老教授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惹得学生们哄堂大笑。 这时,一个紫发的柔美少女站了起来:“教授,不同的人身上的神赐能力是否可能重复?” “咦?这是……”十月一怔。 “怎么?认识这小美女?”林染柒不怀好意的勾起唇。 十月给了林染柒一个白眼,才说道:“那是江浸月,江家这一代的独女,苍越境境主苍越的侄女,苍越境境主继承人苍梧的未婚妻。” 林染柒默默下巴:“好显赫的背景。” 十月嗤笑了一声。 讲台上的老教授有些迟疑的皱皱眉头:“好吧,既然有同学问起来了,我就说一下。这位女同学先请坐。 “各位,你们应该都知道,神赐能力是一出生就被赐予的,分为几个种类,元素型——类似水火土风这样,原始型——类似身体力量加成这样,以及异能型。 “在已知的各种神赐能力中,元素型以及原始型都是有重复的,而只有异能型,从未重复过。 “当然,也并不是说元素型和原始型就不珍贵。你们都知道的,帝北溟殿下的元素型空间系天赋是无与伦比的珍贵,而秋君恒殿下的原始型身体异变天赋也是绝对的稀少。” “那么教授,可否具体讲解一下几个类型的特征呢?”江浸月又一次站了起来。 老教授定定的看了江浸月一眼,无奈的摊手:“好吧,这位同学,你的求知欲很让我佩服。但作为一个教授——一个合格的教授,我是无法拒绝好同学的求知欲的不是吗?” 在学生的笑声中,老教授开始了讲解:“元素型神赐能力,一般理解为利用自然界中各种客观存在的事物的组成物质,也就是说,假如你可以利用空气中的水分形成了一个水球,那么你就是水系的神赐能力。一般元素型的神赐能力的系别都是确定的,不过也拥有特例,比如帝北溟殿下的空间系天赋,她可以利用她所能掌握的空间内的一切元素——在对战中,对于其他单一元素型天赋的人来说,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能力,但这种能力的克星,就是原始型神赐能力。 “原始型神赐能力,是依靠自己本身的力量——肉体的强横程度、心灵的坚韧程度、精神的坚定程度——这些都可以称之为原始型神赐能力,是完全依靠作为人类本身的一种力量,比如说秋君恒殿下的身体异变天赋,实际上就是利用人类在进化中的不同状态来进行对战。 “至于异能型神赐能力,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能力,它是能力者通过自身来利用自然界的能力,这种能力者他们本身便拥有等同于两个——一个元素型、一个原始型——能力者的天赋,最典型的异能型能力者,就是冕下。” 林染柒听着,抿了抿唇。 如果硬要说的话,道君的能力还是和一个人重复了。 或者说,神。 神的能力,也是本源掌控。 林染柒暗自温和的笑了一声——这一点,估计很少有人知道吧。 下了课,人潮汹涌,十月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黑衣少年。 那少年面目英俊,脸色却苍白,唇是不同寻常的紫色。 “抱歉。”十月连忙说道。 那少年阴沉的看了十月一眼,一声不吭的甩袖走了。 “什么嘛……”十月抱怨道。 林染柒看着那少年的背影,皱了皱眉,轻喃道:“浮凉,浮生尸凉……尸家的人也出现了吗?那鬼守尸不会真的在封之祭地里面吧……” 十月一脸黑线的看着林染柒:“你在说什么啊?” 林染柒摇了摇头,搭上十月的肩膀,笑容灿烂:“吃饭去吧!饿死了啦……” 另一边,道君坐在一旁,一边看着几个人消灭傀儡们,一边思考着为什么叉瞳眼会对封之祭地的开启日期造成影响。 或者说,他在思考本源掌控与叉瞳眼之间的差别。 本源掌控很强大,但实际上是针对能力本身的能力,也就是说,它可以用来剥夺、赐予、禁锢、模仿能力,但它对能力者的影响是偏小的——当然在这一点上,相比较一些更为普通的能力也算是非常强大了。 而叉瞳眼,可以说是针对任何一个能力者的大杀器。 晃了晃神,道君拍了拍手,稍稍提高了点声音:“给我扔只活的来。” 帝北溟随手禁锢住一个傀儡的活动,给道君扔了过去。 道君伸手接住,垂眸,眼睛瞬间变成了诡异神秘的叉瞳眼,口中轻喃:“逆法道之一,溯。” 道君的眼神有些迷茫起来,他“看”见这具傀儡缓慢的拆分开来,每一块的来源都慢慢呈现出来,都经过了一个男人的手,最后,那个男人蹲了下来,埋头将几块组合起来,男人的脸慢慢抬起来,露出一张道君颇为熟悉的脸。 “……冕下,冕下!您怎么了……?” 道君缓慢的抬头,眼睛已经回复了沉黑,脸色有些惨白,放下手中已经僵直的傀儡,道君的身体猛地一晃,惊得音玖何连忙扶住。 “居然是他……”道君低喃道,随即无力的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用了些秘法查看这些傀儡的来源。” “哦。”音玖何随口应道,似乎对傀儡的来源并不感兴趣,“那您还好吧?” “无碍。”道君直起身子,双眼随意的一扫身边的几人,“还好,都没受伤,走吧。” 经过重重叠叠的傀儡躯体,来到另一扇大门之前。 道君一直皱着眉,他不太相信,一个外域镜像空间魔法阵的防御力量,就这么没有了。 然而推开门,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里面是一个开阔的厅堂,却密密麻麻的聚满了数不清的噬魂兽。 噬魂兽,吞噬灵魂的存在。 实际上,这是以吞食人们的神赐能力为生的变种异兽,与一般的魔兽相比,异兽更为残暴嗜杀,而变种异兽则更是其中翘楚。 这些噬魂兽,是无法靠这几个学生消灭的。 道君皱起了眉,眼睛瞬间成为了叉瞳眼,缓缓的伸手,猛地一抓,那些不停骚动着的噬魂兽瞬间停滞了下来,仿佛被什么禁锢着一样,随即,道君的手慢慢放开,那些噬魂兽们,一只接着一只的慢慢消失。 没错,消失。 逆法道之九,禁。逆法道之六,湮。 道君的脸色更为苍白。消灭这些噬魂兽,对于他而言,也是一个较为艰难的任务。不过幸好,道君的本源掌控,让他不必过于担心灵能的多少。 噬魂兽消失之后,露出了整个厅堂的面貌。 方方正正的空间,所有的墙壁,都布满了黯淡的银色的线路,华丽而诡秘,弯弯曲曲,隐隐有银色的光亮在其中缓缓流动,最后在厅堂的正中央形成一个类似眼睛的花纹。 道君定定的看了一会,随即让开身形,轻声道:“帝北溟殿下。” 帝北溟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闭上了眼睛,手指开始有规律的律动起来,银白色的亮色光点从她的身上不断的散发出去,慢慢的填满了所有的线条。 帝北溟并不知晓这个魔法阵的阵心,所以只能通过最为野蛮的方式破坏它。 道君看着帝北溟惨白的脸色和不断滚落的汗珠,皱了皱眉,微微抬手,一股柔和的能量缓缓送入帝北溟的身体。 帝北溟呼了口气,继续慢慢破坏。 良久,当亮银色的光点填满了所有的线路之后,整个厅堂猛地一亮,随即黯淡下来。整个魔法阵,变得更为黯淡,并且静止下来。 帝北溟睁开眼睛,身形有些不稳,她微微松了口气,才说道:“我并没有完全破坏掉,不过这个魔法阵已经无法启动了。但是……”她微微迟疑了一下,眉心微蹙,在道君温和的视线下继续说了下去,“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总有一种感觉,这个魔法阵……似乎只是一部分而已,并不完整。” “是指它本身并不完整,还是说……?”道君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帝北溟似乎没有注意,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个魔法阵应该只是一个更为大型的魔法阵的一部分,不过这个小型魔法阵已经无法启动了,大型魔法阵应该也无法启动才对。” 道君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帝北溟也理智的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05.序幕 回到道府后,道君和林染柒第一时间把身体换了回来。 仍旧是那幢房子,林染柒依旧窝在道君的怀里,他抬头看着道君的锁骨,戳了戳,随即摸了摸,慢慢眯起了眼睛。 道君哭笑不得:“你在干什么?” 林染柒哼了声,转而说道:“烈没有在那边看到空间缝隙,没有外域的人参与进来。” “你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没办法。”林染柒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现在不能对付他。而且……”林染柒迟疑了一下,“或许不是他。” “是醉衍之?” “醉衍之,衍生之罪恶。”林染柒喃喃说道,随即甩了甩头,“不管,反正现在也不用管他。对了,我确定是帝北溟了。” 道君不置可否,没说什么。 “对了,关于十月信仰……” “我让你有空去梳理一下我的记忆。”道君叹了口气,“不过他的身份,你还是暂时不要知道的好。” 林染柒鼓了鼓腮帮子,没反对,接着说道:“明天我就去找封祭。封之祭地提前开启,几境却并没有安排好各自的人员……哼,肯定都想多安插点人进来。” “封祭并不知道你的存在。”道君淡淡的说道,语气却柔和,“他不会因为我的存在就对你屈服。” 林染柒皱了皱眉:“知道我和你真正关系的,本来就只有神、烈和沈司吧?” 道君点了点头,顺手理着林染柒一头黑色的碎发。 “帮个忙,把封之祭地提前开启的消息传出去。” 道君亲吻着林染柒的眉心,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眼神宠溺:“好。” 第二天,林染柒趁着午休的时间,和十月说了声,前往道府的中心地带,顺带无视了身后十月的疑惑眼神。 哼,道不让我知道你的身份,我晾晾你还不行吗?! 道府的中心地带,是一座华丽的白色宫殿,在一般人的眼中是道君的住所,但在真正高层人物眼中,却知道这是封祭的住所。 所以林染柒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羽寻刹会给他这样一个任务。 逆法道之二,隐。逆法道之七,疾。逆法道之九,禁。 林染柒依旧隐身着,略带戏谑的看着封祭眼中的惊惧,声音变为了低沉磁性的成熟男人的声音,说道:“封祭吗?”说着,他撤去了在封祭嘴唇上的禁锢。 封祭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空气,眼睛却根本无法移动,他颤抖着声音:“是、是的……阁下是……” “你无需知晓这个!”林染柒强硬的打断了封祭的话,看着眼前几乎恐惧到要哭出来的男人,声音中多了几分冷意,“封之祭地,要提前开启。” “提前……到什么……时候?”封祭略带哽咽的说道。 “一个月后。”林染柒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封祭的脸颊,看着对方漂亮的脸上更为深切的恐惧和绝望,“知道了吗?” “知道……了。”封祭颤抖着回答。 林染柒故意嘲弄的嗤笑了一声,惹来对方的无措。 疾法发动,林染柒回到自己的宿舍,显出身形,看着镜中的自己稚嫩的脸庞,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啊…… 林染柒摸了摸下巴,刚刚对封祭的做法,他是一早就考虑好了的。 封祭这个家伙,从小生活在高傲美丽的姐姐的封素的阴影之下,外表看上去圣洁,实际上非常懦弱。 说到底,就是个恋姐的家伙。 不过,嗯,刚刚自己进去的时候,那个家伙好像在沐浴啊。 哦。林染柒阴着脸,不淡定了。怪不得这么害怕呢。 午休结束,林染柒再次和十月会和的时候,看到十月的脸色微微有些怪异。 “你怎么了?”林染柒有些莫名的看着十月。 十月揉了揉脸,还是一脸怪异:“听说封之祭地提前开启了。” “你哪来的消息?”林染柒惊讶的问道。 十月耸了耸肩,没回答。 林染柒也不追问,转而说道:“你肯定吗?” “外面都在传这个消息,倒是道府里的人,到现在才知道。” 林染柒嘿嘿笑了一声,没再接话。 残晟境。 境主梦残生,此时站在一座高塔的最顶层,低头俯视着万千气象,一时间,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终于……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 他转身,走进小屋。黑暗的空间里,隐隐有野兽的喘息声。 “阿魂,你等着……”梦残生柔声说道,眼中却闪烁着阴毒狠辣,“我会送你去澈和落那里,然后马上,马上就有很多的食物了,你等着……哈哈哈……” 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不停的回荡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 那黑暗的地方,有一双暗色的双眸,闪着冷冷的光芒。 噬魂兽,以灵魂为食,以神赐能力为食,可以将所食的神赐能力转化为自身的能力。 帝轩境。 境主帝嚣,搂着两个女人,一脸迷醉。 “殿下,封之祭地提前开启。”帝嚣身旁,一身黑衣的男人恭敬的说着,“提前到一个月后。” “哦?”帝嚣神情不变,只是眼中划过一丝暗芒,随即又回复一副沉沦的样子,“有北溟在那边,不必担心。” 那男人欲言又止,却只能退了下去。 帝嚣眯着眼睛,揉捏着女人顺滑的肌肤。 素素,北溟想要的,我都会给她。 “喝!”帝嚣低声道,神情放纵,抬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千崖境。 境主秋无崖,冷峭傲然的男人,盘腿坐在一座山峰之上,身边群山围绕,脸色沉静,眼中隐含凌厉。 “殿下,封之祭地提前到一个月后开启。” 秋无崖默然无言,良久,才声音低哑的说道:“辅佐秋君恒。” “明白。” 琉璃境。 境主雪琉璃,坐在榻上,听着属下的报告,叹了口气,却转而说道:“阿何在道府?” “是的,殿下。” “他怎么样?” 男子恭敬的回答:“大殿下以罗敷为名,生活尚好。” 雪琉璃沉默良久,才说道:“让小灵去处理封之祭地的事情。” “是。” 竹七境。 境主音竹七,站在竹林中,神色飘渺出尘。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绿衣的女子。 音竹七思考了一下,说道:“让音玖何去办吧。” “是。”女子声音娇媚,却带着坚定。 “对了,我那惹事的小女儿,怎么样?” “小殿下生活的很好,不过似乎喜欢上了一个少年。” 音竹七低笑着摇了摇头:“随她便是。” 苍越境。 境主苍越,此时被他的妻子拎着耳朵教训。 “你让苍梧去处理这件事情,他是境主继承人,肯定得训练训练,我没意见,可小月呢?小月呢?”江寒衾恨恨的骂着。 苍越哭丧着脸:“夫人,封之祭地的事情危险但机遇极大,小月最好也进去长长见识。” 江寒衾眯着眼睛盯着苍越,看的苍越一头冷汗。江寒衾冷笑了一声:“好,我接受你的说法,不过……今晚你睡书房!” 苍越张了张嘴,一脸颓然的放弃争辩。 朱颜境。 境主朱颜,一身红衣,半倚在榻上,笑道:“帝嚣那边怎么处理的?”声音倒是和缓。 地上跪着的男子却是满头冷汗:“帝嚣殿下让帝北溟殿下全权处理此事。” “放屁!”朱颜一拍桌子,破口大骂,“这么危险的事情,居然让小溟负责……不行,这次,”朱颜眯起眼睛,“支援小溟。” 男子皱眉,似乎不敢苟同,却还是应着下去了。 朱颜冷笑一声,她当然知道属下不满,但她朱颜,一没儿女,二没伴侣,道府里也无人,她拿什么去争?! 寒涧境。 境主霜非晚,一脸冰冷,并没有理会属下要求参与的言论,只是淡漠的说道:“我们不必参与进去。” “可是殿下……”女子一脸焦急。 “自顾不暇,争什么争!”霜非晚训斥了一声,脸色更为冷然。 女子怔了怔,恍然的低下了头。 天刹宫。 羽寻刹拥着明晰,满脸温柔,眼神和婉,语气却有些淡漠:“命十有消息了吗?” 明晰摇了摇头。 羽寻刹冷哼了一声:“那个小屁孩,果然背叛了……罢了,现在杀了他,反倒和帝北溟交恶了。” “那封之祭地?”明晰微微皱眉,面色还是冷硬。 羽寻刹伸手抚上明晰的脸庞,语带调笑:“十斤,时斤,晰,明晰……我当然捡到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的时候,可没想到会变成这副硬邦邦的样子。封之祭地的事情……道府里自会有人安排。” 明晰没有回应,只是垂眸。 道府。 林染柒和帝北溟在食堂的包厢中再次会面。 林染柒坐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的吃饭。 帝北溟看了一会儿,失笑道:“在道府中,你似乎收敛了很多……不好的性情。” “我没觉得那些性情不好,纨绔、嚣张、好色……”林染柒抬眸,淡淡的看着帝北溟,“但这毕竟是道府。” 帝北溟一笑,转而说道:“关于封之祭地提前开启的事情,你怎么看?” 林染柒皱起了眉,语带惊讶:“难不成你怀疑是我做的?” 帝北溟笑容沉静温和,却并没有否认。 林染柒耸了耸肩,摇了摇手指:“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不是我干的……我只是比你们早知道而已。” 帝北溟怔了一下,挑了挑眉,说道:“那你认为这次要怎么做?” “你有野心,自然是争。” 帝北溟嘴角弧度扩大。 就在这时,林染柒心里突兀的传来一个剧烈的情绪动荡。林染柒不着痕迹的皱眉:【道,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道君才有些压抑的回答:【有人将噬魂兽带到了道府中。】 林染柒一惊:【要杀死吗?】 【不,】道君顿了一下,语气中难得的多了几分肃杀,【既然他要放进来,那就别怪我无情。】 道府是苍穹天的精神支柱,神圣而不可侵犯。道府是苍穹天上少年少女们最后的庇护所。 【尽量把这个消息传出去。】道君揉了揉眉心,语气泛冷,随后,便切断了联系。 真糟糕,道发火了。 林染柒眨了眨眼,忽然说道:“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有人将噬魂兽带进了道府。” 帝北溟眯起眼,冷笑了一声:“果然有人要不择手段了。”顿了顿,又道,“多谢。” 林染柒笑了笑,无所谓的摆手。 道府的一件单人寝室中。 面色惨白的少年身前,漂浮着一只黑色的生物。 那是噬魂兽,有着纯黑色的皮毛,半透明银白色的翅膀,冰冷的瞳孔——它有着非常奇特的瞳孔色泽,近乎黑色,泛着黯淡的紫色光芒,而周围的眼白,却是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暗白色。 少年是梦玄澈,残晟境境主梦残生唯一的儿子。 梦玄澈看着眼前的噬魂兽,眼神恐惧,嘴唇不停的哆嗦,呢喃着:“不,父亲……您怎么可以……父亲……” 他幼年时无意中见识到父亲恶毒的手段,从那时起,他原以为的温和儒雅的父亲变成了魔鬼。 原来的梦玄澈听到一些表兄弟诉说着父母的残忍时,一直庆幸自己拥有温柔和蔼的父亲和美丽善良的母亲,可后来,他的世界便崩溃了。 那些一直以为是遥远的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生活的事情,忽然被自己发现原来竟是触手可及——这样的感受。 梦玄澈看着眼前的噬魂兽,眼神怯懦而恐慌,然而慢慢的,变成了毁灭一切的决绝和冷酷。 不,父亲,我不会允许这个东西破坏道府……我无法与您作对,但这个东西,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出现在冕下的身边?! 一个月后,封之祭地即将开启的前一个晚上。 林染柒又一次隐身来到了封祭的宫殿。 夜色已深,封祭却并没有入睡,他跪在神的雕像面前,安静而虔诚的祈祷。 林染柒站在不远处看着封祭脸上的祈求,莫名觉得可笑。 封祭知道他所崇拜的神的真面目吗?他又可曾知晓这个所谓的神为了一些东西,甘愿将整个苍穹天拖入战火? 林染柒眯起了眼,走过去,声音变得低沉柔缓:“封祭,你没有忘记你答应过的事情吧?” 封祭吓了一跳,惊的跌倒在地,他颤抖的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神色彷徨。 林染柒伸手,狠狠的捏住封祭的下巴,冷笑道:“若是你忘记了,我不介意再让你感受一下被禁锢的滋味。” 封祭感受到空气中某种沉重的压迫感,因为下巴被钳制住,他只能有些含糊的说道:“不……我记得。” 林染柒放开手,语气冰冷而残酷:“那就好,记得明天的事情。” 06.落定 苍穹历1270年,五月初。 各境以及道府本身的名额,在前一天就已经报了上来。 帝轩境、朱颜境、苍越境、残晟境、竹七境、琉璃境、寒涧境、千崖境,这八境中,除了寒涧境并未参与,朱颜境和帝轩境合作外,各选择了一位嫡系子弟和七名经历过杀戮的高手。 而道府,则是每个年级各挑选十名学生。 人群聚集在了道府边缘的一片空地上。 林染柒和十月安静的呆在一个角落里,忽然,十月扯了扯林染柒,用着一种怪异的嘲讽语调说道:“看那边!” 林染柒疑惑的转了转眸,看见一个笑容古灵精怪的少女正扯着音玖何的袖子一脸讨好,他眯了眯眼,轻声道:“音孽孽?” 十月点了点头。 林染柒转头看着十月,嗤笑了一声:“我说,十月啊十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是没错,可是那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啧啧。” 十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的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 然而此时,音孽孽却向他们跑了过来,一脸甜美天真的笑容:“染哥哥,十月哥哥,我家二哥让我和你们呆在一起。” 林染柒微微抬眸,看着不远处音玖何眼中的神色,不由得一笑,伸手捏了捏音孽孽的脸颊,开口道:“小孽呀,为什么要和我们呆在一起呢? “因为我喜欢十月哥哥呀。” “……”林染柒拍拍十月的肩膀,语重心长,“哥们,这可不是我龌龊吧?” 就在此时,道君带着封祭,从另一侧缓步走来。 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着一种崇拜而狂热的眼神看着道君,封祭落后道君一步,微微垂首。 林染柒看着,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道君将封祭带到人群中央的一块特地被留下的空地中,所有人——也许要除掉道君和林染柒——都恭敬的垂首,封祭合上眼,肃穆庄严的话语缓缓回荡在这片小小的空间。 慢慢的,天地间开始弥漫起一个个金色的光点,光点飘荡着,缓缓朝封祭的上方凝聚而去,逐渐形成了一扇华丽的金色大门,门上有着精致雍容的浮雕,隐隐可以看出是两个相对的人形。 封祭祈祷完,退开了一步,在他人的搀扶之下,慢慢退到人群的外面。 那扇门便降落了下来,然后,缓慢而沉重的打开,发出老旧般的吱嘎一声。 人们蜂拥上去,却不敢挤到站在金色大门旁边的道君。 一个不留神,林染柒和十月、音孽孽他们,便错了开来,林染柒一个错步,来到了道君身边。 “真可笑。”等所有人都进去了,林染柒才冷嘲道,“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在里面所要遭遇的事情……” “阿染,这就太偏颇了,总有人会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来获得强大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金色大门里面传出,少年人的身影从门中缓缓跨出。 “神?不是……仙远漠?!”林染柒惊愕的瞪大了眼,“你过来干什么?” 纤细的少年,有着如同神祗一般的高贵圣洁的容颜——虽然他本来就是神,金发金眸,肤色如同最精美的玉石一般温润,淡色的唇勾起一道恶劣的弧度。 “为什么过来?”仙远漠靠在门框上,眼睛微眯,“我可是听说,有人要给我相亲呢。” 道君忽然开口道:“先进去再说吧。” 仙远漠扬了扬下巴:“怎么?知道疼惜自家小受了?” 林染柒阴阴的看了仙远漠一眼:“你也就被压的份儿吧?” “也?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嘛~”仙远漠暗笑,边说,边转身。 三人走进大门后,那门便砰的一声关了起来,分解了开来,金色的光点逐渐消失在天际。 三人隐着身形,站在空中,看着下方沙漠中一片混战,偶然,莫名出现的沙尘淹没了一些人。 “混战,以及险恶的环境,最后站着的能够活动的十个人,可以再次拥有一个神赐能力。”林染柒淡淡的说道,听不出内心的情绪。 仙远漠掩唇轻笑:“阿染,你就是太善良。” 下方的战斗依旧在持续,沙漠的恶劣环境令人加倍的疲劳,很多人并非是在战斗中被打败,而是无法忍受恶劣的环境而昏倒。 这时,道君看着其中一个场景,勾唇冷笑道:“噬魂兽。” 林染柒靠在道君身上,说道:“要我去解决吗?”不等道君的回答,他便冲了下去。 仙远漠和道君并肩站着,笑道:“怎么样?我说阿染足够了吧?” 道君眯起眼睛,语气温柔:“如果是他的话……” 仙远漠嗤笑道:“你就别扭吧,从出生起就是温温柔柔的,要不是我用那个契约强行打破了你的心防,恐怕到现在,你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道君不着痕迹的皱眉:“那个契约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 道君淡淡的扫过仙远漠,眼中凝聚起柔和的笑意。 仙远漠抖了一下:“得了,告诉你就告诉你……” 下方,林染柒却全然不知晓仙远漠已经把他给卖了,他隐身到了梦玄澈的身边,狠狠的戳了戳漂浮着的噬魂兽。 小小的噬魂兽“叽咕”了一身,有些委屈的看了看周围。 林染柒暗自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提前看到这只小兽摧枯拉朽的破坏力,他也许还会被它的可爱外表所迷惑。 “禁。湮。”林染柒淡漠的吐出两个字,看见噬魂兽瞬间消失,以及梦玄澈慌张的神色,勾起了快意的笑容。 叫你让道生气发火!叫你让道对我生气发火! 这时,场上几乎已经全部分出了胜负,除了少数仍在缠斗的人。而那些跟随着境主嫡系后代的高手们,纷纷自残,失去了行动能力。 林染柒看着也心中发寒。 微微转眸,却看到了一个特殊的场景。 十月用手掐着音孽孽的脖子,皱着眉,似乎有些犹豫,而音孽孽眼中却满是泪光,近乎悲哀的看着十月。 音玖何猛地冲了上去,劈手夺过音孽孽,狠狠的说道:“你在干什么?!” 十月放下手,抬眸看着音玖何,冷笑:“我干什么?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 音玖何气急。他知晓小妹喜欢这个美貌的少年,再加上对方谜一般身世,所以同意小妹和这家伙来往,可这个家伙,居然要杀了小妹! “二哥……二哥。”音孽孽挣扎着发声,间或咳嗽那么两声。 音玖何皱着眉垂眸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音孽孽,温声道:“小妹,你别怕,二哥帮你做主。” “不,”音孽孽使劲摇了摇头,“我退出。” “为什么?”音玖何眉皱的更深了。 音孽孽笑容依旧甜美:“因为我喜欢他呀。” 十月的瞳孔猛地一缩。 音玖何默然片刻,良久才艰难的点头。 “那劈昏我吧,二哥。”音孽孽翠绿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隐晦的哀色。 音玖何抬手,轻柔而不失力道的劈昏了音孽孽,他转身面对十月,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张了张口,闭嘴不语。 场上最终剩下十个人。 帝北溟、秋君恒、音玖何、梦玄澈、雪思灵、苍梧、江浸月、林染柒、十月,还有一个眼神狠辣的少年。 林染柒眼神晃了晃,在苍梧的身上顿了顿,最后集中在那个他没有见过的少年身上。 这个家伙…… 这时,一道庄严神圣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几个,便是最后的赢家。现在,你们将各自选择自己的另一个神赐能力。” 沙漠的场景瞬间变化,变为一座巨大的宫殿。 几个少年们都闭上了眼睛,似乎沉浸于某个梦幻的场景,而林染柒依旧睁着眼睛,皱眉看着那最后一个他不认识的少年。 “那是谁?”林染柒转眸看着道君。 仙远漠站在一旁,眼睛微合,身上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龙业。”道君揉了揉眉心,随即摇头,“别去想他的身份。” 林染柒嘟了嘟嘴,没说什么,随即又忽然想起来:“对了,为什么这里面没有天刹宫的人?” “不,有的,江浸月是羽寻刹的表妹。江浸月的母亲和羽寻刹的母亲是江家的孪生姐妹,而苍梧的母亲则是最小的女儿。”道君轻声解释,又问道,“你的神赐能力选择什么?” “远漠早就准备好了。”林染柒沉黑的双眸忽然变得有几分魅惑,“看着我的眼睛。” 道君晃了晃神,随即惊讶的说道:“这是?” “眼映。”仙远漠睁开了眼,其余的人依旧沉浸在新的神赐能力中,“将所有见过的事物场景留存在眼中。诶呀,实际上就是一个类似于幻境的东西,具体运用上可能有些差别而已。” 这时,十月的睫毛颤了颤,将要转醒。 林染柒一个旋身,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而仙远漠和道君也隐去了身形。 十月清醒后,看着自己身边闭着眼睛的林染柒,眨了眨眼,重新闭目养神。 十个少年全都转醒后,仙远漠有些空灵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们可以离开了。” 林染柒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音玖何眼中异样的狂热和执念,笑了笑。 想必仙远漠也看了出来,就是不知道,远漠会怎么选择呢? 音玖何啊音玖何,可别说我没在远漠面前说好话。 他是神,而你是人……我倒好奇,你会怎么抉择。 这种毁灭性的爱,要不得啊。 林染柒伸了个懒腰,笑容有些慵懒。 从封之祭地出来,十月转而就向林染柒说了自己的打算。 “退学?”林染柒惊讶的说道,“为什么?” 十月苦笑了声,撇嘴说道:“我也不瞒你。我到道府来就是为了封之祭地,现在结束了,当然不能再留。” 林染柒张了张嘴,莫名觉得有些违和。 是了,道府是学院,为什么不能留? “你到底是谁?”林染柒尖锐的问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犹豫。道君不让他知道,肯定有道君的理由。 可是就凭着自己在十月面前的表现,这句话还非问不可。 “我是谁?我是十月信仰——”他笑了,妖媚邪佞的笑,“雍书殿。” 林染柒皱眉,却没有多问。 第二天十月便消失了。 ——第一卷·风起·完—— 第二卷:云涌 07.乱局 苍穹历1277年,12月末,严冬。 大雪纷飞,映衬着暗沉的天际。 苍穹天千崖境中部的小城西亚城。 千崖境遍是高山群峰,万壑耸立,别是一番傲然挺拔之感。 西亚城靠水,有一支从忽淹河分叉过来的支流穿过这个小城。 最近西亚城中不是很风平浪静。 不,应该说整个千崖境中都不是很太平。他们的境主秋无崖殿下的性命危在旦夕,而境主继承人秋君恒殿下才刚刚从道府毕业三年,尽管已经与雪思灵殿下完婚,得到了来自琉璃境的支持,但也不足以支撑秋君恒殿下统治整个千崖境啊。 林染柒裹着厚厚的黑色斗篷,戴着一个暗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有着荆棘一般复杂的暗金色花纹。 他刚一推开西亚城的旅馆的大门,就被里面扑面而来的暖气和嘈杂的人声给顿住了脚步,他面具下秀气的眉峰微微一皱,走到掌柜那里订了一间房,便上楼了。 旅馆大厅里的人突兀的安静了下来,旋即一阵更大的人声几乎掀翻了整个屋顶。 “那是暗色!暗色啊!!”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激动而又恐惧的叫喊道。 人群沸腾了。几乎所有人都在询问彼此关于刚刚那个人的身份。 那……真的是暗色吗?! 那个,传说中统领着苍穹天中所有药材来源的临楼界的主人,实力深不可测又有一手药到病除的神奇医术的暗色吗?! 楼上,林染柒摘下面具,揉了揉太阳穴。 他这次到千崖境来,是为了千崖境境主秋无崖的病。 当然,其实不能说是病,而是中毒。 捧着一杯热茶,林染柒看着窗外远处的雪景,神色微妙。 他今年刚升上道府的七年级,向教授申请了在外游历,只要明年的这个时候去道府进行考核就是。 七年,这七年他和道君暗地里建立起势力,而林染柒又帮助帝北溟巩固了她在帝轩境中的地位,甚至在四年级时帮她争取来朱颜境的臣服。 帝北溟未曾询问关于林染柒帮助她的原因,而林染柒也从未提及。 利益,为了至高无上的利益。以及,那迫不得已的来自神的任务。 本来苍穹天的局势表面上已经平静了下来,虽说暗潮涌动,但毕竟还是在暗地里的。但这次秋无崖中毒,千崖境境主即将换人,恐怕就是一个乱世将来的序幕了。 林染柒原先并不想到千崖境来,他原本的打算是这一年先四处游历,试探一下几境的态度,但却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沉不住气。 下毒这个手段,成功了自不用说,而失败了,那搅乱局势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帝北溟和林染柒目前还没有积蓄到足够的势力可以和整个苍穹天对抗,虽然帝轩境、朱颜境的势力加上道府暗中的支持、临楼界源源不断的供给,可以说有胜算,但必定会伤筋动骨。 而林染柒和帝北溟,绝对不是赌徒。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现在敌我不明。 九境,封之祭地可以不算,其余八境,帝轩境和朱颜境是一体的,可也有嫌隙,竹七境和琉璃境向来中立,却也是麻烦,千崖境虽然在动乱中但也够强,寒涧境虽说自顾不暇,可境主霜非晚却是一个强硬冰冷的女人,苍越境的境主苍越倒是好对付,可惜境主夫人江寒衾不简单,还和天刹宫有着暗地的联系,残晟境最麻烦,软硬不吃,境主还阴险毒辣,又有不知名的势力在支持。 而且,背地里还有不止一个势力在那里下绊子。 这局面真的是……乱啊! 晚餐时间,林染柒戴上面具,下了楼。 楼下大厅是非同寻常的沉默,那种因为惊叹震撼而不得不保持呆愣的安静。 林染柒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不着痕迹的向那个所有人都关注着的角落扫去。 那是一个有着极致俊美容颜的男人,黑发黑眸,五官雍容而华贵,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力和怪异的阴沉感,穿着一件类似祭祀袍模样的长袍。 ……十月信仰,雍书殿。林染柒转回视线,眉头轻皱,随即又放开。 无论如何,现在和他都没关系。 林染柒花了一天的时间前往千崖境的都城。 千崖境的都城,非常奇特的位于一座高山的旁边,巨大华丽的宫殿,就坐落在最靠近山脚的地方。 林染柒在仆人的带领下,前往秋无崖的寝宫。 帘幕背后,秋无崖躺在床上,眉头微皱,面色发白,嘴唇却是诡异的紫色。 “尸家的人……”林染柒皱眉,“鬼守尸居然真的在封之祭地里面。” “暗色阁下?”秋君恒在一旁询问道。 林染柒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你先和我说一下中毒的过程。” 秋君恒带着林染柒回到厅堂,慢慢的开始叙述。 大约是十天前,当时秋无崖前往烬天域要得到一只魔兽的内核,中途被人偷袭,便找了个地方藏身,却没想到在养伤时被人下毒。 林染柒扬了扬眉:“藏身地检查过了?” “没有任何痕迹。” 林染柒摩挲了一下手指,语气有些淡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鬼守尸。” “……鬼守尸?” “就是你所想的那个。鬼守尸是尸家的秘宝,百年前尸家的人进入封之祭地,不慎丢失于其中,不过那时所有人都以为被其他人拿走了。”林染柒顿了顿,“可七年前封之祭地中并没有尸家的人……鬼守尸应该只有尸家的人才可以操纵才对。” 秋君恒眸色加深,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他避而不谈,转而问道:“您有办法解毒吗?” 林染柒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不确定。不过,先让我确认一下是否是鬼守尸之毒。另外,我建议你查一下内部的人,毕竟可以明确知道秋无崖殿下下落的……” 林染柒稍微暗示了一下,顺便感叹秋君恒为人过于单纯,便起身朝内室走去。 秋君恒怔了怔,抬手让一个仆人跟着进去,皱着眉,转身离开了寝宫。 林染柒走进内室,坐在床沿,轻喃:“逆法道之三,察。” 林染柒的眼睛上隐隐蒙上了一层暗红的色泽,秋无崖的身体顿时在他眼中无所遁形,包括里面的各种毒素。 分析、测定、审核。 慢慢的,最内部的毒被林染柒看了出来。 “……!”林染柒猛地一怔,从察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他抬眸看了眼秋无崖,死死的看着对方耳根的一点乌黑,忍不住骇然。 这毒,怎么还流传于世? 此时,秋君恒来到林染柒的身边,看着林染柒眼中的惊骇,忍不住问道:“阁下,到底是……?” 林染柒只是摇头。 “您也无法解开吗?”秋君恒面色发白,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林染柒皱着眉,开口道:“若只是鬼守尸之毒,说不定我还可以解,但秋无崖殿下……中了昏夜之毒。” 秋君恒眼前一黑,身体踉跄了一下。 昏夜之毒,无药可救,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等死。 明确意义上,昏夜之毒并不是完全用来杀人的毒药,只是让人进入无尽的沉睡中。但秋无崖还中了鬼守尸之毒。 鬼守尸,由幽灵守着尸体,中之必死,死后任何人触碰尸体,所有与碰触者有三代以内嫡亲血缘关系的人都将死亡。 这是一个……大杀器。 “不过昏夜之毒却让鬼守尸的毒性发作较为缓慢,所以暂时还可以碰触。”林染柒解释道,“秋君恒殿下,我想您可能需要准备一下加冕的事情了。另外,昏夜之毒已失传多年,您若是想要追查,也不必急于一时。言尽于此。” 秋君恒深深的看了林染柒一眼,沉默的点头。 林染柒出了宫殿,在一个隐秘的角落摘下了面具,再将斗篷扔了,重新恢复了道府七年级在外游历的学生身份。 夜,旅馆,林染柒睫毛一颤。 “咯吱——”轻微的开窗声之后,凛冽寒冷的气息缓缓渗进来,一个人影落地。 有血腥味,对方受了伤,不重,但影响肢体活动。 人影渐渐的逼近了床铺。 林染柒却睁开了眼,调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美人……十月?!” 雍书殿在一片黑暗中哼了一声,没说话。 林染柒撇了撇嘴,这死小孩,又恶声恶气的问道:“怎么受伤的?” “秋君恒实力不错。”雍书殿答非所问。 林染柒皱眉,顺口问道:“你知道秋无崖的事情怎么搞的吗?” “什么怎么搞的?”雍书殿冷哼了一声,嗤笑道,“自己不小心,被尸家的人暗算了还不顾自己死活的硬要拼出去,结果被天刹宫的人下了毒。” “天刹宫的人干嘛要这么做?”林染柒抿唇。 雍书殿不答,走到林染柒的床铺边上:“死开点!” 林染柒瞪大了眼:“喂!这是我的床!你过来干什么?” 雍书殿挑眉:“不是你说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林染柒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让开了一个位置。 “乖~睡吧。”雍书殿拍了拍林染柒的脑袋。 林染柒沉默了一会,不甘示弱:“音孽孽她……” “别和我提她!”雍书殿低吼了一声,语气激烈。 林染柒啧了一声:“你这人,当初是自己伤了人小姑娘的心,还差点杀了人家,结果这会儿还怜香惜玉起来了?” 雍书殿冷漠的勾唇:“我又没有喜欢她。” 林染柒翻了个白眼,重重的摔在被子上,睡觉。 这时,雍书殿却又说话了:“你和冕下不是有关系的吗?尽量让他过来镇场子……如果你不想战争提前打响的话。” “这次的加冕会出问题?” “明摆着的事。”雍书殿语气略带讽刺,“你这个白痴看不出来吗?” 林染柒用着一种近乎藐视的眼神看着雍书殿:“七年不见你就这副鬼样子!当年那个又嫩又好欺负的小白软包子十月信仰去哪里了?真是越大越没意思……亏了你这张美人脸。” 雍书殿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你管我!睡觉吧。” “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林染柒忽然想起来,正经的问道,“你知道萧华吗?” “萧华?最近冒出来的那个杀手萧华?”得到林染柒的肯定后,雍书殿才回答道,“不太清楚,不过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和沈司比起来呢?” 雍书殿怪异的看了林染柒一眼,转而说道:“不是一个档次,沈司的神赐能力‘影’简直就是为刺杀而生,至于那个萧华……”雍书殿皱了皱眉,“感觉只是为了逼一个人出来而已。” 林染柒得到了心里的那个答案,笑眯了眼,状似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你可真是好运气,随便挑个房间就到我这里来了。” 雍书殿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林染柒会提到这个话题,随即心中一凛,笑道:“只是刚好看到你进来……毕竟就算是要投靠也要找个熟悉的人。” 林染柒哼笑了一声,也没多去管这个家伙。 至少目前,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血脉之仇……至少不会有大的恶意就是了,小的恶作剧或许有。 而那个萧华…… 经过林染柒今天这么一提,雍书殿暗地里肯定会调查那家伙,这样,就是对付琉璃境的办法了。 萧华,雪萧华,雪萧何——也就是罗敷,那是他的孪生兄弟。 08.加冕 尽管林染柒有些怀疑雍书殿要求自己让道君来千崖境的目的,但第二天早上,林染柒还是在心里联络起了道君。 【让我来千崖境?】道君有些哑然,【那这次的加冕典礼就……】 【以你的身份,估计不太可能正式出席……】林染柒沉吟道,【但你最好还是来一下,我不希望七年的布局出什么问题。】 道君撑着额头,语气温柔:【你希望我以什么身份伴在你身边?】 【……】林染柒默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道,【家属?】 【什么家属?】 【别得寸进尺啊你!】 【好吧,】道君忍着笑,语气依旧温和,【以不知名的家属身份过来。】 【……】林染柒默默扭头,【你跟着帝北溟学坏了。】 道君神色莫名:【你知道帝嚣想给帝北溟找的丈夫是谁吗?】 【谁?】 【罗敷。】 【……萧华会劈死他的。】 道君轻笑了一声:【所以,你以暗色的身份告诉帝北溟,让她赶紧结婚。】 【暗色……?帝北溟又不知道……】林染柒忽然醒悟,【你想让我用暗色的身份搭上帝北溟的线?但身份迟早会暴露的,我不想合作关系破裂。】 【帝北溟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自己的婚姻做筹码,而且也肯定会找一个中立的势力来联合,中立的势力,只有琉璃境、竹七境和临楼界,前两者是帝北溟要得到的,她不太可能让自己的身边出现这两边的人,只有临楼界。】道君顿了顿,又说道,【如果这次的加冕出问题,帝北溟估计是没辙的。】 【用暗色的身份来威胁她?我们不需要这么做吧?】 【暗色的身份不会暴露……其实你最担心这一点吧?】道君笑了笑,【放心,暗色的身份不会暴露。】 【你怎么这么肯定?当初建立临楼界的时候你也是这副样子,说绝对不会有人来阻碍我们的势力发展。】林染柒慢慢眯起了眼,【你有事情瞒着我?】 道君哭笑不得:【我让你有空去整理一下我的记忆的呢?……得了,当年我曾化名烬临楼在烬天域中游历,说不会有人阻碍,不过是老朋友卖个面子罢了。】 林染柒嗤笑了一声:【烬天域?】 道君有些不淡定了,语气温和却隐带咬牙切齿:【还不信我?】 【好好好,】林染柒翻了个白眼,【冕下的话谁敢不信?】 道君转了个话题说道:【我会到千崖境来的,你最好先和帝北溟见个面,问问她对这次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至少是有多少势力参与其中。】 林染柒笑了:【所有人都以为千崖境是最好拿捏的,可惜……】 【秋无崖对己对人要求都极高,只是过于心高气傲。】道君轻叹了一声,语带惋惜,【秋君恒倒是个纯净的性子,不过在这样的年代想要生存下去……】 【说起来,他们这一对夫妻倒都是心忧天下的主儿,可惜光担忧可不够。】 【雪思灵十岁便关心百姓疾苦……又有什么用?】道君显然想到了什么,但没有接着说下去,转而说道,【就这样吧,我尽快把事情处理完就过来。】 林染柒切断了双方的联系,坐在旅馆的楼下,吃着早饭,对面的雍书殿则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场景,眼带轻蔑。 林染柒看了看窗外,只是几人在说着闲话,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你看什么呢?” 雍书殿抬了抬下巴,有些好笑的说道:“秋君恒都要加冕了,这些人还在讨论秋无崖的事情。” 林染柒摇摇头,眼珠一转,手撑在脸颊上,开玩笑一般的笑道:“美人儿,你该不会是对秋无崖有兴趣吧?” 雍书殿白了林染柒一眼:“我只是觉得有些气不过。” 林染柒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你气不过什么?话说回来,美人儿,你这副样子可真是破坏你这张脸。” “我说,你能不能不叫我美人儿?” “那叫你什么?”林染柒耸了耸肩。 雍书殿怔了怔:“还叫我十月吧……十月信仰也是我的名字。” 林染柒啧啧赞叹两声:“不愧是美人儿,名字这么多。” 雍书殿使劲戳着林染柒的额头:“你这人。” 用过饭,林染柒和雍书殿分开,自行去找帝北溟。 帝北溟此时正在千崖境的宫殿之中,以帝轩境境主继承人的身份参加加冕典礼,自然要住在宫中。 出示了帝北溟给的身份标识,林染柒到偏殿去找帝北溟。 “你终于来了。”帝北溟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笑容沉静,语带调侃,“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我呢?” 她身边坐着一个飘逸如仙的男人,气质出尘,面貌如谪仙一般俊美。 林染柒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不介绍一下?” 帝北溟放下茶杯,收起了笑容,有些郑重的介绍道:“这是竹七境境主音竹七,音竹七殿下,这是我的朋友,林染柒。” 音竹七微笑着颔首:“听您说过。” “阿溟在您面前提到过我?有没有说我什么坏话?” 音竹七笑出声:“怎么可能?” 林染柒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来找帝北溟殿下是为了正事。阿溟,关于秋无崖殿下的事情,您怎么看?” “当年封之祭地中拿到鬼守尸的是江浸月,江浸月的父亲是尸家的人,当年为了与江浸月的母亲成婚,被逐出尸家,江浸月将鬼守尸交给了羽寻刹,是天刹宫给秋君恒下了鬼守尸之毒,至于昏夜之毒……”帝北溟摇头。 在提到羽寻刹时,音竹七的身体不着痕迹的一僵。 林染柒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好吧,和我知道的也差不多。” 加冕时,除千崖境外的八境都来了人,天刹宫没派人来,想必天刹宫给秋无崖下毒的事情已经败露。道府也来了人,道君易容跟在林染柒的身后,变为了一个气质凛冽的暗卫。 令林染柒有些意外的是,雍书殿也在场,只是没人提及他的身份。 加冕的过程实际上极为无聊,无非是由前任境主拿着一个冠冕往现任境主头上戴,戴完之后祭天祭祖,然后在都城中转一圈,晚上便是与贵宾们的宴会。 不过因为秋无崖已经中毒,命在旦夕,所以由秋君恒的亲身父亲、秋无崖的弟弟来担任加冕的任务。 林染柒在一边看的哈欠连天——他就是道府派的人,反正他和道君之间存在某种关系这件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算除了这重身份,凭着他在校的优异成绩,也可以来了。 毕竟教授们都要上课,道君的身份又过于敏感——当然暗地里该知道他来的也都知道了,只是对于道君易容成为暗卫的事情有些吃惊(所以林染柒的身份在暗地里又提高了一次),林染柒这个优异学生正好在千崖境,便由他来参加加冕典礼。 加冕和祭祀都安然无恙的过去了,直到游街。 林染柒一直都打着精神,眯着眼睛打量被侍卫们拦在安全距离之外的百姓们,忽然一怔。 【怎么了?】 林染柒悄悄抬了抬下巴:【看那边。】 道君不着痕迹的扫了那边一眼,也是一怔:【明晰?他来这里做什么。】 【我记得,明晰是羽寻刹的情人吧?】 【你怀疑是羽寻刹让他来的?】 林染柒窝在车中软软的榻上:【你说,如果下毒这件事不是羽寻刹吩咐的呢?我觉得以他的智商,不至于做出这么掉价的事情。】 【那按你的想法,明晰是过来求个清白的?】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林染柒和道君对视一眼,直接下了车。 林染柒一个跨步,直接上了马车顶,惹来周围人的议论纷纷,林染柒充耳不闻,眺望着前方,半晌下了车。 “出了什么事?” 林染柒死死的皱着眉,直接把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共享了过去,然后才慢慢开口:“我说,这算个什么事?那些人脑残了吗?加冕都结束了,祭祀也完成了,游街又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来刺杀是不是晚了点?” 道君也皱着眉,直到他看到某个画面中的一个人,这才笑道:【不用担心,我知道是谁了。】 【嗯?】 【残晟境不安分了。】道君勾唇笑了,【我看到了梦落晓。】 林染柒再往那边看了一眼:【既然不是不知名势力,那也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估计梦残生也不过是为了搅乱局势而已,看他不在前两个环节出手就是了。】说着,林染柒重新爬上了车。 【但梦残生搅乱局势做什么?】 林染柒歪了歪头:【他也有逐鹿的念头?】 道君忽然打量着林染柒。林染柒这七年五官张开了不少,越发的精致秀气,身量也高了许多,只是还稍显纤弱,神色也总是懒洋洋的,总让人觉得带着几分病气——不过道君倒是知道这是懒出来的。 林染柒被打量的浑身发毛:“你干什么?”连心灵交谈都不用了。 道君笑了声,声音难得透出几分低沉和诱惑:“我在想,凭你的姿色,比下那个什么梦落晓绰绰有余。” “……你都在想些什么啊?-_-|||” 道君靠在车厢上,耸了耸肩,带出几分潇洒的感觉:“没什么。”顿了顿,又说道,【对了,梦落晓出现在这里没那么简单。】 【怎么?】 【你知道梦落晓的神赐能力是什么吗?】 【……要说就说,卖什么关子嘛。】 道君坐下来抱着林染柒,林染柒也乐得窝在道君的怀里,道君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说道:【梦落晓的能力和催眠有点像,是在人的梦中暗示人一些东西,从而影响到真实世界。】 【那她想干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祸水东引。】 林染柒一愣,疑惑的问道:【她想嫁祸到谁的身上?不是我说,这有什么好嫁祸,掩饰了身份让秋君恒自乱阵脚不就是了?】 【所以说她蠢。】道君颇有些冷漠的说道。 他虽然外表表现出来的温和,内心也绝对没有那么阴暗冷酷,但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从本性上来看,甚至是绝对的冷漠。 他是一个看戏者,看戏者如果想要真正置身事外的看戏,那绝对是冷漠的。不过道君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看戏者,他与林染柒之间有着绝对不可磨灭的羁绊。 林染柒低低的笑了一声,把脸埋进道君的肩窝:【真无聊。】 道君揉了揉林染柒柔软的头发,笑容宠溺。 09.证明 明晰坐在秋君恒的对面,神色严肃,微皱着眉,说道:“秋君恒殿下,您希望我如何证明?” “父亲被阴谋所害,所有证明都指向天刹宫。”秋君恒语气冷硬,“你觉得我如何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明晰闭了闭眼,仿佛下定了决心:“秋君恒殿下,如您所知,我的神赐能力是时间,如果可以,我会在秋无崖殿下身上施放时间回溯,即使无法救活秋无崖殿下,至少可以看到是谁下的毒。” 秋君恒垂眸,静静的摩挲着手中的紫砂茶杯,良久才道:“罢了,你要证明就证明吧。”说完,随手招来一个奴仆,“带这位大人去父亲的寝殿,我稍后就到。” 待明晰走后,秋君恒发了一会儿愣,才起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明晰走进秋无崖的寝殿,看着躺在床上的秋无崖,皱了皱眉。 “大人,请您不要碰到秋无崖殿下的身体。” 明晰点了点头,伸手到秋无崖的头顶,淡淡的白色光点在秋无崖的头上盘旋着,明晰抿唇,转向一旁恭敬的站着的奴仆:“秋君恒殿下什么时候过来?” “奴不知。” 明晰缩回手,等了一会儿,秋君恒带着暗色装扮的林染柒过来了。 明晰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强自镇定下来。 “这是暗色。”秋君恒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然后说道,“阁下,是否可以开始了?” 明晰看了林染柒一眼,点了点头,转身,重新伸手到秋无崖的头上。 白色光点猛地多了起来,旋转的速度也逐渐加快,光点一点一点的向外弥漫了起来,在场的几个人眼前似乎都幻化出一些场景。 练剑、处理公务、前往烬天域、被围攻、被下毒…… 明晰将画面停在下毒的场景,很清楚的,上面显示出一个人。 羽寻刹。 “……怎么会?”明晰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 林染柒在旁边看了,在心底饶有趣味的和道君说道:【明晰和羽寻刹朝夕相伴,难道不知道羽寻刹的问题?】林染柒再瞟了一眼那场景,那所谓的羽寻刹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温文尔雅的笑意。 而刚好,羽寻刹这个人可以笑得温雅,但他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场景中笑得温雅。 秋君恒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简单的看向秋君恒。 “不可能……”明晰脸上现出明显的焦急和迷惑,却仍是坚定的说道,“宫主他……宫主绝对没有下过这个命令。” “因为他自己去了。”秋君恒冷哼一声,“阁下,我敬你是长辈,但也不能这样戏耍于我。” 这时,林染柒出声轻柔的打断:“明晰阁下,可以和我过来一下吗?” 秋君恒有些恼怒的看了林染柒一眼,终究是忍了下来,甩袖走了。 明晰此时显然已经不知所措,他看着林染柒,点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最后奴仆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揉了揉脸,那张脸瞬间变成了雍书殿。他看了看禁闭的大门,冷冷的一笑,身形瞬间消失。 醉衍之啊醉衍之,居然这么大意……还是你,不忍心了,故意让明晰发现的呢? 林染柒带着明晰走到自己休息的寝宫,安然走到道君身边坐下。 反倒是明晰,看着道君有些疑惑,却还是略带尊敬的说道:“冕下。” 道君随意的点了点头,温和的笑道:“坐吧。” 明晰坐了下来,还没等他开口,林染柒便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明晰一惊,随即眼神便变得有些苦涩,然而也只是一瞬,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我并不明白您的意思。” 林染柒哼了声,直接挑明了说:“羽寻刹的问题,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明晰这才意识到对方已经完全了解了事情,他痛苦的闭上了眼,再完美的冷硬面具,都无法遮挡他此时脸色的悲哀:“你想让我怎么说呢?一个温文尔雅的败类占据了他的身体。” “什么时候的事?”道君开口道,语气有些严肃。 毕竟羽寻刹也是维持这个世界平衡的一环,他一出问题,世界的平衡就即将打破。更何况,天刹宫易主的事情,会引起苍穹天的动荡。 “大概就前几个月吧。”明晰垂眸,语气淡漠的有些飘渺,神色却冷寂,“我已经好几年没有接过任务了,但他突然就把我打发出去,神色间也有些不对。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的很多神情动作,对我而言都是非常明显的。那个时候我就怀疑了。” 林染柒接口道:“直到出了秋无崖的事情你才有些确定吗?” “羽寻刹曾经和我说过,他永远不会对秋无崖以及千崖境动手,因为他曾接受过秋无崖的教导,可以算是秋无崖的半个弟子。”明晰淡淡的叙述道。 林染柒皱了皱眉,看着明晰此时的状态,有些担心,转眸看向道君。道君摇了摇头。 明晰没有注意,只是继续说道:“当时我便赶回了他的身边,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言笑晏晏,但我知道他不是他了,那种神色,优雅从容,仿若真正的贵族,优雅到骨子里也倔强到骨子里的男人,怎么会是他呢……他永远用温和的表象遮住内心的杀戮渴望,他从来不是优雅的人,不是那种会在温暖的午后喝着下午茶的贵族,他只会生存在无尽的鲜血中,他的眼中只有……”明晰突然止住了话语,沉默不语。 林染柒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游历四方?他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是陌生人。”明晰低低的笑出声,“我十岁与他相遇,和他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依附于他、倾一生之爱恋于他,最后换来一个披着他的外表的陌生人吗?”明晰惨笑着,突然转向道君说道,“冕下,请让我前往道府进修。” 道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明晰僵硬的行了一个礼,走了出去。 林染柒沉默了一会儿,走到道君的身边,握上了他的手。 道君垂眸看着那双如玉精致的修长的手,笑容温和。 “笑什么?”林染柒出声。 道君转眸看着林染柒,笑得眉眼弯弯:“我不是羽寻刹,我们也不会走到他们那一步。” 林染柒挑眉,冷哼道:“哪一步?” 道君无奈的摇头,把林染柒带进自己的怀里:“你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我知你倔强……” “呸!想要爷献身,说几句好话可不够!”林染柒抬了抬下巴,一脸高傲。 道君失笑,静静的搂着林染柒。 明晰走出宫殿,面色平静,只是眼神还有些恍惚。 “你终于出来了。”男人靠在墙上,那双原本温润的桃花眼现在充满了而已,他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明晰。 明晰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说道:“我该称呼你什么?” 男人优雅的耸了耸肩:“醉衍之,羽寻刹……随你好了。”说着,向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明晰身体不着痕迹的颤了一下,他看着醉衍之,突然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也好。” 跟着醉衍之,明晰神思有些莫名,他看着眼前带路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他无法下手去杀他。 ……罢了。 醉衍之带着明晰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屋,推门进去,里面坐着一个女人,笑容有些机械而僵硬。 看到明晰盯着那个女人,醉衍之随口介绍道:“这是挽月殿。” 女人微微点头,笑容终于真实起来。 明晰定定神,用最陌生的眼神看着醉衍之:“那么,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醉衍之叹息般摇了摇头:“怎么面对我,你就是这副半死不活的腔调呢?我就这么可恨吗?” 明晰死死的咬着唇,没有说话。 醉衍之看着明晰,嘴角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他转向挽月殿问道:“你看他怎么样?” 挽月殿打量了明晰几眼,点了点头,说道:“勉强合格。” 明晰被那种打量商品的眼神弄的浑身发凉。 在挽月殿带着明晰离开之前,明晰看向醉衍之,嘴角抿起一丝悲哀的笑意:“羽寻刹……真的消失了吗?” 醉衍之一怔,内心一直压抑着的思绪狠狠的翻腾起来,他握紧了手,却道:“既然我已经在这里了,你还不知道吗?” 明晰眨了眨眼,笑容轻快了起来:“那就好。” 醉衍之看着那个无比刺眼的笑容,冷声道:“他消失了,你就是这副样子吗?” 明晰收起了笑容,始终清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醉衍之:“这和你无关不是吗?” 醉衍之心中压抑着的感情几乎忍不住跳出来,对着他就是一副痴情的样子,对着我就是一副冷漠到极点的死样子,他忍不住笑起来:“好,明晰……你很好……” 明晰静静的看着醉衍之。 “送他去外域。”醉衍之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 挽月殿点了点头,把明晰硬是拽出了门。 醉衍之狠狠的喘了口气,良久忍不住彻底失了风范哈哈大笑起来:“羽寻刹啊羽寻刹你还是赢了……你赢了。” 这时,一个男人靠在门框上,伸手敲了敲门。 醉衍之收起笑容,皱眉看过去,一怔,随即优雅的笑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弯了弯眼:“这种时候,不来看戏怎么行?” 醉衍之瞥过去一眼,没说什么。 “你把你的男人解决了,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呢?”男人用着一种恶劣而古怪的语调说道。 醉衍之勾唇一笑:“反正我也是要死的……早点把他送到外域去,也好过留在苍穹天受罪。” “说的倒是温柔……你怎么不在明晰面前说。”男人顿了顿,随即有些好奇的问道,“羽寻刹真的消失了?” 醉衍之嘴角的笑容猛地一僵,他看着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惑,随即自然的说道:“消失或者不消失……他都不会再出现了。” “他答应你的条件?” “作为把明晰送到外域的交换,他把身体交给我。” “明晰可不会感谢他。”男人嗤笑了一声,“我最讨厌这种强行为别人做决定的人。” 醉衍之怔了怔,仿佛要遮挡什么一般急急的喝了一口茶。 这时,挽月殿从门外进来:“大人,阁下。” “解决了?”醉衍之眯着眼笑得温文尔雅,却又贵气十足。 “是的,阁下。”挽月殿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他似乎把自己的神赐能力献祭了。” “什么?”醉衍之猛地一惊,“给谁?” 挽月殿摇头,又有些迟疑的说道:“似乎是往宫殿那边。” “宫殿?”醉衍之一怔,叹了口气,“那没办法了,几境的人都在那边。” 男人在一旁看着醉衍之眼中的懊悔,笑容有些邪肆。 挽月殿看着,低下头,眼中猛地窜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变成空洞。 没有人发现。 另一边,帝北溟睁开了眼睛。 “时间么……”帝北溟的手在小桌上不断的移动着,凝脂般的玉手在黑色木桌的映衬下越发白皙,“扭曲的……结点。” 帝北溟收回手,垂下眸,看着地面,笑容沉静,又带着几分疯狂:“不知道是谁,会承受这一招呢……只有一次的机会。”她怔了怔,“同归于尽。” 作者有话要说:意思比较隐晦。 大概就是醉衍之是羽寻刹的第二人格,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醉衍之的存在,无意中发现醉衍之正在准备某个计划,整个苍穹天即将混乱,于是以身体作为筹码与醉衍之交换明晰的安全。 不过醉衍之是故意让明晰发现的,不然让明晰懵懵懂懂的去外域就可以了。 然后醉衍之对明晰……有种小孩子得不到喜欢的东西的不甘和委屈那种感觉。 说起来本来的打算是让羽寻刹和明晰一直到死都没有发现醉衍之,不过还是觉得有些不公平……于是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10.番外一:惜羽 15岁的羽寻刹刚刚解决完自己的任务目标,漫步在小雨蒙蒙的无人的街道,却听到了一阵击打肉体的声音。 羽寻刹停下脚步,侧头看去,看到五六个十多岁的少年正围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毫不留情的打着,从羽寻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个孩子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握紧到发白的手指。 羽寻刹心中微微一颤,有些不悦的眯起了眼,不耐烦的开口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少年们吃了一惊,其中一个稍大的少年抖着跨前一步,声音发颤:“我们在……发泄。” 其余的少年们也纷纷开口。 “没错那个狗杂种……” “……生来就是给人发泄用的……” “他母亲是女支女……要不是他还太小……” “……我们已经算下手轻的了……只是皮外伤……” 羽寻刹抿唇:“够了!” 少年们吓得一怔。 “全都滚。”羽寻刹心中不悦更甚,但非任务期间不得杀人,这是规定。 等人都散了,羽寻刹走到那孩子身边,弯腰轻柔的抬起对方的头。 那孩子有着俊挺的轮廓,只是太瘦,而那双眼睛,明亮而清透,但羽寻刹看得出来,隐藏的深深的戒备。 “你叫什么?”羽寻刹站着,高高在上的俯视着那孩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孩子看着羽寻刹,嗓子似乎被伤到了,所以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有名字……母亲说我生下来时有十斤重,所以唤我十斤。” “你母亲呢?” “死了……说是那种不能说的病。” “想和我走吗?” 孩子豁然抬起头,眼神发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羽寻刹牵起孩子的手,笑容清浅,“不过得改个名字……嗯,十斤,时斤……晰。”他忽然顿住了,蹲身凑到孩子的耳边,“我们的相逢,是命运的轨迹呢。命,明……你叫明晰。我希望你,可以对这世上的一切,心中明晰。” 明晰看着羽寻刹,笑容第一次如斯明亮轻快。 六年之后,羽寻刹又一次从外面捡回了一个孩子。 16岁的明晰睁大了眼睛:“他是……谁?” “你的同伴,”羽寻刹眼神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孩子,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明的深意,“他叫扬陌。” 那时,明晰没有明白羽寻刹话语中隐藏着的含义。 他只是觉得委屈。 于是处处和扬陌作对,对着那个笑容羞涩的少年,语气讽刺而轻蔑。 羽寻刹第一次对明晰发了火。 他说你不要觉得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他说你只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 他说你除了神赐能力之外毫无用处。 明晰躲在房间里,三天不吃不喝。出来之后,他变得严肃而面瘫,眼神无波,笑容僵直。 羽寻刹看着,垂眸。 扬陌找到明晰,笑容变成了高傲,他炫耀着羽寻刹对他的宠溺,嘲讽着明晰的愚蠢,只会直直的说出自己的渴望,而不会迂回的解决自己的对手。 明晰看着门外消失的衣角,垂着眼睛不发一语。 第二天扬陌便被关进了牢房。 明晰重新被羽寻刹搂紧怀里,羽寻刹语气温柔问他想怎么处置。 随意。随意便好。 羽寻刹本想杀了扬陌,但扬陌却在不知名势力的帮助下逃离了。 羽寻刹大发雷霆,却只能强忍怒气。 “那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晰,你要记住。” 明晰看着羽寻刹,笑容浅淡。 羽寻刹开始接触天刹宫的核心事物,他从不避讳明晰,文件往往都会询问明晰的意见,甚至有时来不及,会让明晰帮忙。 这样平淡而安稳的日子过了两年。 羽寻刹差一点便当上了宫主,却因为一些老顽固们的反对而失败。 明晰看着羽寻刹眼中强忍的怒火,开口道:“羽,让我杀了他们。” 羽寻刹看着明晰,缓缓的收起了笑容,良久,他垂眸,淡淡的说道:“也好,随你。” 用刀子隔开最后一个老头的喉咙,喷洒出来的血溅了明晰一身。 明晰闻着那股浓郁的血腥味,皱了皱眉,等血稍微干了点,他才回到了羽寻刹的书房里。 羽寻刹俯视着半跪在地的明晰,忽然笑了:“去洗澡吧。” 明晰抬头,眼神有些不解。 羽寻刹抬了抬下巴:“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我给你一个机会。只有一个。” 在书房里,羽寻刹第一次抱了明晰。 筋疲力尽的明晰半趴在羽寻刹的身上,眼睛微合,即将入睡。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扬陌带回来吗?”羽寻刹梳理着明晰的发丝,忽然开口道。 “……嗯?”明晰有些含糊的应道。 羽寻刹淡淡的笑了:“……罢了,这也没什么好提的。” 因为,我怕我控制不住爱上你。 第二年,羽寻刹自然的当上了天刹宫的宫主。 那时的他,志得意满,踌躇满志。 只是明晰却发现了不对劲。 偶尔,羽寻刹会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明晰,嘴角会泛起优雅的带着浓浓书卷气的笑容,看似温文尔雅,只是眼神却带着疏离甚至戒备。 明晰知道那不对。 那不是他的羽。 羽寻刹从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么虚假的微笑。在明晰面前,羽寻刹的笑容多变,却都真实,眼神中,也带着只对着明晰才会出现的宠溺和退让。 明晰觉得,心里发凉。 某个晚上,明晰躺在羽寻刹的旁边,听到那个男人淡淡的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喜欢我哪一点?”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喜欢?”明晰嗤笑了一声,抬眸看着男人眼中陌生的饶有趣味的神色,笑容嘲讽,“我喜欢的可不是你。” 男人收起来笑容,静静的看着明晰,良久,笑出了声:“乖,睡吧。” 明晰突然觉得一阵浓浓的睡意袭来,他挣扎了片刻,依旧抵挡不住。 男人附身亲吻着明晰:“好可惜……居然不喜欢我呢。”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失落,“但我居然继承了他的一些感情……这不公平。” 第二天明晰便接了一个任务,离开了总部。 男人接到消息,笑容优雅。 “居然因为我的原因而离开……怕我吗?” “羽寻刹,我给你几年的时间,让你和他相守。” “……为什么我会压制住你?这很好理解,因为你还心存善念……我已经彻底的……”无药可救了。 “明晰?也许他可以救我……但他不乐意不是吗?我可不是那种会强迫别人的人。” “不甘心?嗯……也许有点吧。”男人轻笑,“不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冷漠的家伙。” “啊,那可不一样……我和你可不一样。” “你明知道明晰会离开?”男人垂眸,缓缓露出一个优雅而邪恶的笑容,“也是,我居然没想到……想让他逃离我?” “呵,你想的真是美好。” “好吧好吧,我刚刚的确答应给你几年的时间……那么,祝你好运,我的半身。” 羽寻刹看着关闭的门,眼神泛着怪异的温柔和疯狂。 他在帝北溟身边找到了明晰。 关于这几年的计划,实际上都是那个家伙的主意。 “最后七年了,明晰。”羽寻刹死死的抱着明晰,低喃道。 明晰昏睡着,完全没有听到。 11.路途 在千崖境呆了几日,林染柒准备离开。 道君刚把手头上的事情解决掉,自然跟着一起。 不过在走之前,林染柒以暗色的身份对秋君恒进行了拜访。 “秋君恒殿下,我想,您也希望有一定的时间来让千崖境休养生息吧?”林染柒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权力的交接、新旧势力的倾轧、执掌政权的熟练……不是吗?” 秋君恒看着林染柒,沉默。 临楼界在七年前成立,短短几年间便成为了足以与各境抗衡的势力,所有人都猜测着临楼界背后的靠山。 几境中都有各自的信息渠道,所有打探下来的结果都是,道君——冕下。而按照冕下身边的人的猜测,很多人都认为林染柒便是暗色。 秋君恒之前也这么想,但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暗色的性格与林染柒的性格相差太大,而且,一个20岁的少年——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培养、从小生长在市井的少年,真的有这样的心机吗? 秋君恒动摇了。 林染柒看了,笑而不语。 秋君恒脑中盘旋着各种念头,最终,一个来源不明的消息浮上了他的心头……他妥协了:“当然,暗色殿下。” 林染柒眼神蓦然一亮,他倒没想到,今天这一行,居然有这样的收获。 秋君恒称他为殿下,是承认了临楼界拥有与千崖境相差无几的实力。 另一边,道君莞尔一笑:“看来,秋君恒已经承认了临楼界。” “您需要这么费心吗,冕下?” 道君摩挲着茶杯:“我身份地位高于他,总想着如何让他在我身边安分的呆着,正如你对音孽孽,不是吗,雍书殿?” 雍书殿垂眸,笑容柔和。 事罢,林染柒和道君终于上了马车,目的地是竹七境。 竹七境,位于苍穹天的东南方向,中立境之一,境主音竹七,是个飘逸出尘的人。竹七境以遍地的竹林而出名,尤以竹七境都城宫殿中的竹林为最。 “说起来,羽寻刹也是嗜好竹子呢。”林染柒坐在马车上,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道君笑着揉了揉林染柒的头:“音竹七也是因为羽寻刹才喜欢竹子的。” “诶诶,这些大人物的关系怎么这么复杂?!”林染柒故作夸张的说道。 “谁知道呢。”道君显然想到了什么,“音竹七和羽寻刹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道府呢。” 当时脸色沉静的少年和面色高傲的少年,第一次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成为了似敌似友的对手。 “道府啊,啧啧,滋生了多少JQ。” 道君好笑的瞥了眼林染柒:“13-16岁入学的标准,可是神定下的。” “神?还是仙远漠?” “……可能是远漠吧。”道君皱了皱眉,“神沉睡之前把远漠推了出来,可我也不知道远漠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作为一块灵魂碎片,我该荣幸吗?”仙远漠从车外翻身进来。 林染柒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过来了?” 仙远漠凑过去,笑眯眯的戳了戳林染柒的脸颊:“怎么,不行?……你干吗?!” 道君扯开仙远漠的手,眉眼温和:“怎么,不行?” 仙远漠冷哼了一声,高傲的扬了扬眉:“神叫我过来的。……还有,你现在倒疼惜起阿染了。” 林染柒轻笑:“你比七年前有人情味多了。” 仙远漠尴尬的咧了咧嘴:“那个时候……音玖何在啊……” “嗤,面对音玖何你就一副高高在上冷心冷情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模样……那正好,我们现在就是要去竹七境。” “什么?!”仙远漠大叫一声,“完蛋了,完蛋了……” “好了,”道君无奈的摇头,“神让你做什么?” “做什么?”仙远漠翻翻白眼,“补全自身。他说我在感情上还不够完整,所以叫我过来……估计就是为了音玖何吧。” “那小子的感情把神都惊动了?”林染柒惊讶的挑眉。 仙远漠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哼?”林染柒斜了仙远漠一眼,“神又没有情感,肯定是你这个家伙负责。” “拜托好不好!神那哪是没有情感,他根本就是嫌麻烦把情感都放到我这边来了好不好!!”仙远漠连连嘲讽。 林染柒却笑了出来:“你不是神?神把自己的情感和部分偏向人的成分都放到了你这里,还包括他的所有记忆。” 仙远漠翻了个白眼,没再说什么。 这时,原本一直在旁边安然的听着的道君,突然出声说道:“我听说,雪念情也去了竹七境。” “雪念情?那个雪琉璃的白痴二女儿?她不是喜欢音玖何的吗?”林染柒顿了顿,惊讶的说道,“她是去求婚?” “什么?!敢抢老子的男人?!”仙远漠咬着牙,一脸阴笑。 “拜托,还不是你男人呢。” “切!老子认定的,谁敢碰!”仙远漠掰着拳头,“信不信我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得了吧你!”林染柒无奈的拍拍仙远漠。 他发现自己最近似乎很适合做一些暴躁小屁孩的心理导师。 比如仙远漠,再比如……秋君恒? ……-_-||| 中途休息,仙远漠一个转身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林染柒也不管他,反正这家伙无论到哪里都找的回来。 他们停在一个小树林旁边,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林染柒披着一身厚厚的黑斗篷,用着暗色的装扮,席地而坐,道君也是一身黑色斗篷,长长的斗笠还把连给遮住了,站在不远处。 这时,一阵平缓的脚步声慢慢的接近。林染柒眼睛眯了眯,转头过去。 “呃,抱歉。”从树林里走出来的男人显然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一时有些惊诧。 林染柒眼睛微微睁大。这是他见过的最妩媚的男人。 柔和的轮廓,眼角一滴朱红色的泪痣,妖娆的凤眸,笑起来自有一股风流婉转的韵味。 要平时的林染柒,他肯定调笑着上前勾肩搭背叫美人儿了,可惜他现在扮演的是深沉睿智的暗色,于是只能轻轻的摇头,不发一语。 那男人显然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冷漠,但他似乎等着什么人,于是就在旁边站定,安静的也不说话,眼角却忽然瞟到站在一旁不做声的呈守护姿态的道君,眼睛忽然惊诧的瞪大了,反反复复的打量着林染柒。 林染柒在心底哼了一声,没说话。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的壮硕男人赶着马车从另一边过来,他看了林染柒他们一眼,随即转过头疑惑的说道:“蓝镜水先生,这是……” “无碍。”蓝镜水简单的敷衍过去,上了车,接着又探出头来柔柔的笑道,“暗色阁下,天气冷,您还是早点上车吧。” 林染柒看了蓝镜水一会,无声的点了点头。 真是,敏锐又知分寸的男人。 等蓝镜水一行走了,林染柒才转过头去对着道君说道:“他认出你了,”顿了顿,又有些酸酸的说道,“还向你示好。” 道君哑然失笑,把林染柒带进自己的怀里。 “啧,你怎么这么麻烦……”林染柒嘟囔着,不满的蹭了蹭道君的肩窝。 仙远漠看着拥抱的两人,凉凉的开口:“哟哟,这是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啊。” 林染柒赶紧挣开道君的怀抱,恶狠狠的看着仙远漠:“要没有我们,你男人早被雪念情定下了……20多岁的境主继承人连个未婚妻都没有,要不是道压着,音竹七早找上门来了。” 仙远漠闭了嘴。 等林染柒上了马车,仙远漠用肩膀撞了撞道君:“喂,刚刚那个不是蓝镜水吗?” 道君挑了挑眉:“所以呢?” “切!”仙远漠立马不屑的哼了声,“在阿染面前是温柔的居家好男人,到别人面前就变成这副冷漠的鬼样子……” “蓝镜水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是啊是啊。”仙远漠阴阳怪气的说道,“那家伙生性对本源很敏感,发誓要找个神赐能力与本源有关的人相伴一生。嗤,说的含蓄,不就是想勾搭你嘛……我和你说,你瞒得了阿染一时,可瞒不了他一世,你以前的那些情债,赶紧解决掉!” “当初是你把染送到我身边的,现在你倒为他叫屈了?”道君转过头看着仙远漠,“既然有那个契约在,染就逃不掉。” “靠!我把那个契约的真实含义告诉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禁锢住阿染……你丫的变态……啊!靠!别掐我啊混蛋!” “我和你说,我对染温柔可不代表我对所有人温柔,”道君依旧眉眼温和,语气中却带着说不出的凉意,“我知道你把蓝镜水引到这里也是为我们好,但我不希望你去告诉染什么事情。该告诉他的,我总归会让他知道。” 仙远漠看着上车的道君,对方的笑容依旧温柔,带着纯然的喜悦和真挚。仙远漠忽然叹了口气,也许自己真的做错了吧,这两个人哪里需要摊牌,那种信任……嗤,果然自己当时让他们两个定下那种契约是自讨苦吃。 不过,可怜的阿染啊,这辈子都被吃的死死的了。仙远漠同情的撇了撇嘴,莫名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仙远漠连忙恶寒的抖了抖身体 这算是另类的敏锐吗【歪头】? 林染柒看着身边的道君,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 “吃醋了?”道君揉了揉林染柒柔软的发丝。 “别碰我!”林染柒缩了缩身体,把头从道君的手里解救出来。 道君叹了口气,挪动身体把林染柒拽进怀里,在对方的耳边轻声道:“乖一点,别惹我生气,嗯?” “你得寸进尺!”林染柒在道君怀里张牙舞爪的咆哮,“搂着老子不算还吹气!你丫还吹!” 道君无奈的笑着,把唇印在林染柒的额头,随即说道:“我可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嗤。”林染柒扭脸。 道君敏锐的注意到林染柒耳根的红润,也不点破,继续说道:“十年的份哦。” “哪里来的十年?!”林染柒立即抬头,恶狠狠的瞪着道君。 “契约。” “你骗鬼啊!什么契约还会限定床伴?!……呃不是……” 道君笑眯眯的点了点林染柒的额头,一字一顿:“婚、姻、契、约。” “……老子十年前就把自己给卖了……还不带渣的……”林染柒恨恨的捶着道君,不停的扭动身体,“都怪你!长这么好干什么!一个男人长这么精致干什么啊!!” 道君无奈,把不安分的人搂的更紧一点,制止住对方惹火的行为,一边轻声解释:“这个契约是神在苍穹天最初形成的时候设定的,因为世界之初人们的情感还不完善,于是做出了这样严格的契约,同时如果遵守契约的话,好处也是很多的。” “多了一个神赐能力?多了一具身体?”林染柒安静下来,歪头思考。 道君笑着摇头:“不止。就这么说也不好说,以后慢慢的你就知道了。” “那可以解除吗?” 道君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瞳孔幽暗:“你想解除?” 林染柒吓得一惊,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是,只是问问,问问而已。” 道君死死的抱着林染柒:“一开始也许可以。可惜,都十年了……想也太晚了。” “哦。”林染柒随口答道,看似有些遗憾惋惜,内心深处隐隐却松了口气。 道君却微微皱起了眉,这家伙还想放手?开什么玩笑!反正这个契约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除了,至于这个小混蛋的心……罢了,还是慢慢来吧,时间多着呢。 道君偏头亲吻着林染柒颈侧的嫩肉,温热的呼吸惹得林染柒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道君不由得笑了,声音低沉而温柔的问道:“你之前的话的意思,是说一开始被我的相貌诱惑了?” “嗯……靠!别想套老子的话!”林染柒蓦然醒悟。 这混球!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尽量把道君和林染柒之间的关系在主线剧情来临之前解决掉…… 对了,关于仙远漠和神之间的复杂联系,请参考HP中V殿的切片面包…… 然后,没发现林染柒和仙远漠其实很像的吗?!都是又别扭又傲娇又暴躁的要人哄啊~~ 所以,下一章仙远漠家的就要出现了哟~ 最后,他们都是被压的死死的啊死死的~ 另外,蓝镜水虽说在感情方面是个炮灰,但在剧情方面实际上是个很重要的钥匙哟~ 12.意外 林染柒孤身一人以暗色的身份拜访音竹七。 道君留在了旅馆里。倒不是他有什么事,只是道君生来不喜这样的应酬。 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林染柒在一片片的竹林中穿梭。 “竹子真的很多。”林染柒轻声感叹。 男子闻言一笑:“殿下十分喜爱竹。”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人影猛地撞上了林染柒,两个人都后退了几步,来人直接跌倒在地。 “抱、抱歉。”那人磕磕绊绊、怯懦的说道。 林染柒身旁的男子惊讶的出声:“大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音缕何无声的摇头,又说了一句抱歉,急急忙忙的走开了。 林染柒看着音缕何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 音竹七的长子音缕何,生性懦弱内向,因此在次子音玖何出生后,将音玖何设为境主继承人,本就怯懦的音缕何,失去了继承人的身份,越发的胆小怕事。 只是那眉眼,生的倒是精致秀丽,轮廓俊美,不似真人。 林染柒来到音竹七的寝殿,进去就被浓浓的药味呛了一声。 音竹七并不在,只有音玖何,独自坐在主位上。 那男子把林染柒带到这里,便退了下去。 林染柒走过去坐下,开口道:“那么,音玖何殿下,可以告诉我为何要特地让我过来吗?” 音玖何似笑非笑的瞥了林染柒一眼,随即正色道:“是为了家父的病情而求药。” “音竹七殿下……?” “父亲的神赐能力正在逐渐沉睡,”音玖何顿了顿,给林染柒接受的时间,“我在一个古老的秘方中,看到关于重新唤醒神赐能力的方法,只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其中的药引——枯刹那之叶。” “枯刹那?”林染柒沉吟了一下,面具下红润的双唇扯开一道悠然的弧度,“我倒是知道哪里有枯刹那。” “哪里?”音玖何配合的问道。 林染柒不由得看了音玖何一眼。这小子,这几年倒是成熟了不少。 “帝北溟殿下。” 音玖何沉默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可否告知音竹七殿下的情况?我实在很好奇。” “这没什么。大约是三年前,当时父亲为了给小妹找用于恢复灵能的器物,去了烬天域,回来之后身体便开始慢慢衰弱,并且神赐能力也是偶然才可以使用,那时我便开始慢慢查找秘方,希望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并且开始慢慢的收集药材。然而十天前,父亲便陷入了沉睡,迫不得已,我只能请求于您。”音玖何诚恳的说道。 林染柒抿了抿唇:“不介意的话,请问音竹七殿下的神赐能力是什么呢?” “自然的呼唤,是那种和周围联系很紧密、感知很敏锐的能力。”音孽孽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撒娇一般的抓着林染柒的袖子,“染哥哥,你一定要把爸爸唤醒啊。” “嗯,放心,我……靠!”林染柒无奈的看了音孽孽一眼,随即恶狠狠的瞪着音玖何。 音玖何笑眯眯的挥了挥手:“阿染,咱俩谁跟谁啊!就你这点伪装技巧……切!” 不自觉的,林染柒把音玖何和仙远漠的那两声“切!”对比了一下。 果然是……狼狈为奸、奸夫银夫! “既然知道了,”林染柒翻了翻白眼,“那么音竹七殿下的情况,可以告诉我了吧?” 音玖何面色沉了下来:“情况和你想的差不多,父亲的身体在急速的衰弱下去,如果再不赶紧用药,恐怕要……”他摇了摇头。 “我会帮你联络帝北溟。”林染柒顿了顿,转而说道,“说起来,如果这是蓄意的,那么已经有两位境主中招了。” “不止。”音玖何皱了皱眉,有些迟疑的说道,“雪琉璃殿下,最近嗜酒如命。帝嚣殿下,最近开始深居简出,连美女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霜非晚殿下,最近似乎在准备婚礼——这简直可笑。苍越殿下,他的妻子江寒衾殿下似乎染了重病。朱颜殿下,最近性情突变,如魔如疯。” 林染柒啧啧感叹两句,没多说什么。 音孽孽在一旁眨巴着眼睛,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然而此时,一个仆人模样的女子急匆匆的走进来,一脸焦色的附到音玖何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音玖何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转向林染柒:“暗色殿下,和我一起来吧。孽孽,你呆在这里,别乱走。” “哦。”音孽孽乖巧的点头。 “出了什么事?”林染柒跟着音玖何走出去,一边问道。 音玖何的情绪似乎很复杂,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到了你便知道。” 他们走进一个较为偏僻的寝殿,正中榻上正半躺着一个男人,已经没了生息,脸色泛出诡异的瓷白色。 那是音缕何。 林染柒怔了怔,蓦地失声道:“精致死!” “什么?!”音玖何旋即转身看着林染柒。 林染柒快速的解释:“精致死,是一种特殊的毒药,又名瓷死毒,无色无味,一旦吸入,立即死去,并且死相安详,肤色呈现瓷白色,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也由此得名。精致死的制作需要9999个生灵献祭才可制得一起粉末,十分恶毒……不过我不理解的是,9999个生灵,这么多的生灵消失,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传闻?” “烬天域。”音玖何硬是挤出了几个字,“只要在烬天域中,就没有人会知晓。” “烬天域。”林染柒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趁着别人不注意,林染柒悄然走上前去,眼睛瞬间变为了更为幽深而深邃的黑色。 眼映,可以看见所有眼睛曾看见过的事物。 然而这个能力并没有限定主谓关系。 换句话说,使用者既可以使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景象,也可以看到别人眼中最后的景象。 林染柒眯了眯眼,看向音缕何那半闭的双眸。 最后的景象……是一个男人,眼神呆滞,仿佛不是拥有神智的人。 林染柒不认识。 不过那种神色倒是很熟悉,是傀儡。 仔细观察那个景象,林染柒发现男人的衣服十分华丽,白色打底,金色的丝线暗含奢华的穿过各个隐秘的部位,在袖口的地方,用暗金色的丝线绣了三个小字——囚光殿。 “囚光殿……象征着什么呢?”林染柒皱眉轻喃道。 不过这个倒是和雍书殿挺像的。林染柒不自觉的挑了挑眉。 好吧,那么假设这个所谓的囚光殿和雍书殿都有一个上司,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让境主们都变得有些……怪异? 但境主们的下一代都已经成长起来了,即使有些稚嫩,也许无法应对突如其来的境主加冕,但还是足够了。 林染柒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放弃了。 算了算了,反正只要完成神的任务就好了,那些不知名势力的事情可不归他管。 另一处。 醉衍之看着对面的男人,轻笑道:“囚光殿被发现了。” “没想到林染柒居然有这个能力。” 醉衍之的手指搭在白瓷杯上,笑容优雅:“你确定可以瞒过冕下向林染柒下毒吗?” “毒?那可不是毒?”男人恶劣的笑了,“你怎么会觉得是毒呢?冕下应该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夜,林染柒窝在道君的怀里睡的正香。 幽幽的,房间里突地腾起一阵淡淡的苍绿色的烟雾。 道君平静的睁开眼睛,闭气,然后垂眸看着林染柒,眼睛微眯的思量着什么。 林染柒轻哼了一声,慢慢蹭上了道君的身体。 道君勾唇一笑,附身亲吻林染柒的唇。 第二天上午,浑身像被拆过一遍的林染柒趴在床上,眼神幽怨的看着坐在一旁笑容温柔神清气爽的道君。 “隔苍烟。”林染柒泫然欲泣,委委屈屈的控诉,“你居然不告诉我!你居然让我主动!你居然做了那么多次!” 隔苍烟,烈性媚药,是一颗藏青色的小药丸,稍微受热就会燃烧,燃烧时会释出一种淡苍绿色的烟雾,真正有催情功效的就是这烟雾。 林染柒恨恨的捶着软软的床铺,语气激烈:“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下的药,老子一定要让他粉身碎骨……不,应该是让他被男人做啊做啊做啊做啊哈哈哈……” 道君挑眉,走过去让林染柒趴在自己的腿上,微微俯身:“很不高兴?” “嗯!”坚定的点头。 “很委屈?” “嗯。”语气弱了一点。 “不喜欢这样?” “嗯……至少要温柔点。”对手指。 “以后不想再这样了?” “……嗯?……喂!摸哪里啊你个混球……唔靠!” “你说的,以后不能再这样了。”道君缓缓扯开一个温柔如水的笑容,“那就一次把之前十年的份还回来吧,怎么样?” “……唔……滚蛋……别碰!说了别碰……” “我看你还很精神嘛。”道君手指微微一挑,“不是吗?” “呜……” 隔苍烟,因为使用时过于明显,所以通常在青楼中使用,或者是作为一种闺房之趣。 闺、房、之、趣哦阿染【摊手】~ 另一边,在街上闲逛的仙远漠,终于碰上了音玖何。 音玖何看到那熟悉的刻到骨子里的容颜,尽管稍显稚嫩,但依旧是风华绝代。音玖何慢慢的,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仙远漠看到音玖何的时候就知道糟了,他还想再逍遥两年啊!他还不想像阿染一样被拖到床上被忍到内伤的男人做啊做啊做啊……咳!他还不想和一堆女人争风吃醋啊混蛋! 然而看着那个诡异的笑容,仙远漠忽然就默了。 其实有人疼爱自己,真的很让人沉醉。 仙远漠这两天一直看着林染柒和道君之间各种甜蜜,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但说自己也要吧……总觉得有种……啊怎么连自己都开始……咳!春天真的到了吗?这样的感觉。 但是看到那个一直不羁的男人露出带着几分虔诚的笑容,仙远漠心里一软,就哀叹自己肯定完了。 他一直呆在上界,默默的看着音玖何因为对神的绮念而暗自唾弃自己,却又无法制止自己的一厢情愿。 仙远漠,是神偏向人性的一面的体现。 天生就是心软的货。 于是无力抗拒音玖何把自己拥入怀中。 “其实……”音玖何慢悠悠的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会出现在阿染身边了。” ?仙远漠迷茫的看着音玖何。 “七年前,封之祭地。”音玖何露出一个带着深意的笑容,有些扭曲,“我的神赐能力可以看破隐身。” “……”仙远漠默默捂脸。 其实你也变异了吧喂! 13.解救 音缕何的死在竹七境中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即使是以温和出尘而闻名的竹七境人,也不会因为一个没有继承人资格而且还生性懦弱的废物而悲伤。 这是这个乱世的法则。 二日后,帝北溟风尘仆仆的从帝轩境赶来,先见了林染柒。 林染柒好奇的看着帝北溟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一株细小的藤蔓,青灰的色泽,却只剩一根藤而已,隐隐有一丝灰败,顶端十分怪异的缀着一朵白色的花,正娇艳的盛开着,里面半趴着一个蔫巴巴的小人,那人五官清秀,绿发绿眸,一脸的委屈和疼痛。 “呜呜呜……主人为什么要拔我的叶子……呜呜呜……主人不要我了吗……呜呜……”小人不停的哭泣着,用控诉的眼神恶狠狠地看着帝北溟。 林染柒有些无语的看着枯刹那。 这家伙也是一个可以掌控他人寿命的特殊系植宠,为什么和帝北溟签约之后,越来越脱线? 枯刹那,刹那芳华,刹那枯败,拥有剥夺和赐予生命体寿命的能力。 帝北溟状若不闻,淡淡的看着林染柒,说道:“我担心不够,把所有的叶子都拔下来了。” 林染柒抽抽嘴角,同情的看了一眼枯刹那,干干的说道:“其实只要一片就可以了。” “反正枯刹那之叶也有很多用处不是吗?”帝北溟挑眉,清丽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狡猾。 林染柒闭了嘴。小枯你就自作自受吧,当初为了美色出卖自己,摊上一个冷心冷情利益至上的主人,活该! “说起来,枯刹那之叶除了制作‘神赐’,还有什么?”帝北溟转而问道,语带好奇。 林染柒却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灵魂苏醒’呗,还有什么。” “‘灵魂苏醒’?”帝北溟一怔,手指不自觉的缠上自己耳边的碎发,“干什么用的?” 林染柒疑惑的看了眼帝北溟:“顾名思义啊,让沉睡的人苏醒。” “那这次音玖何就是要制作‘灵魂苏醒’?” “谁知道。反正也只是让竹七境欠我们一个人情而已。”林染柒毫不在意的回答。 帝北溟笑容沉静,却带着几分鄙视:“暗色的身份已经被音玖何察觉了?” 林染柒尴尬的咧嘴笑笑:“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知道就知道。” 帝北溟却想到了什么:“你当初可是说要一直保证暗色的身份不被人察觉的,还信誓旦旦的说一旦被察觉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喂!”林染柒不淡定了,“美人儿,要求就要求,你可别让我做出什么……咳。” 帝北溟看着林染柒,笑容中透露出几分真实的感叹:“这么多年,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林染柒一怔,有些莫名。 帝北溟好笑的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这次关于联盟的事情,你来做。” “什么?!”林染柒抓狂,“当初我答应你的是帮你和各境搭上线,可不是帮你完成你的野心。” 帝北溟看着林染柒,笑容温雅:“那你是不愿意喽?” “……我去还不行吗。”林染柒欲哭无泪。 两人相谈甚欢,全都忘了一旁抽抽噎噎的小枯。 “嘤嘤嘤……主人和染染怎么都不理小枯……嘤嘤嘤……” 在帝北溟慷慨的提供了枯刹那之叶之后,音竹七终于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为了早日完成帝北溟的要求,林染柒不得不殷勤的不断跑到音竹七的寝殿,那笑容清华的男子一直都用温和柔软的仿若真正慈祥的长辈的眼神看着林染柒,看的林染柒颇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不好意思是一码事,任务是另一码事。 于是,在林染柒刻意的诱导下,慢慢熟稔的他们谈到了竹林的事情。 “我身为境主,自然不可能自由的选择婚姻,这竹林,也算我纪念他的一种方式吧。”音竹七笑容带着几分隐约的甜蜜和苦楚,“我原本不叫音竹七,只是为了他,改名。” 林染柒眨了眨眼睛:“你身为境主,何苦爱的这么辛苦?” “爱?”音竹七笑得眉眼弯弯,“不是爱,我对他的感情还没到那种程度,只是……怎么说呢,那么漫长的境主生活,像我这样的人,总得找个寄托才能坚持下去。” 林染柒暗自皱眉,却接着说道:“你后悔吗?” 音竹七的脸色却突然变了,他拂袖冷声道:“我自十二岁被他吸引,至今二十余年,即使娶妻生子,即使登临境主之位,也从未悔过!” 林染柒怔住。 音竹七闭了闭眼,脸色慢慢平淡下来,语气也逐渐回复温和:“我知你来意,帝北溟殿下若是想要联合,那么,请自己来。” 林染柒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呐呐的张了张口,说了句“抱歉”。 音竹七抿唇一笑,抚上林染柒柔软的发丝:“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倒是我,说出这样的话,你可别看轻我。” 林染柒看着音竹七,忽而一笑:“那我走了。” 帝北溟和音竹七的密谈内容,林染柒并不知道,不过他也能大概猜得出来。 他们谈话的时候,林染柒坐在后花园里一块隐秘而宽大的石头上,晃荡着腿,看似漫不经心,心里却遍布着繁复的漫不找边际的思绪。 他想到自己初临这个世界的时候,虽然心里恐慌而害怕,但却已经有了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心灵相通的陪伴,那种无论自己后退到什么地步,都有人在背后守护的感觉,很好。 所以,林染柒也总是竭尽全力的希望道君可以快乐。 道君已经独自了漫长的岁月,也许神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把林染柒送到他身边。道君是神唯一的同伴。 现在,也许还要加上林染柒和仙远漠,甚至音玖何? 林染柒看着天上繁星密布,不自觉笑容变得恍惚了起来。 道君走到他身后,温柔的抱住他:“乖,夜凉,进去吧。” 林染柒沉默了一会,抬头问道:“你有没有亲人?” 道君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林染柒也没指望道君的回答,他重新看向星际:“我想,也许他们会祝福我……可惜那边都已经死光了。” 道君笑着摇头,宠溺的点了点林染柒的鼻子:“都过去这么久了,才和我提起?” 林染柒咧嘴笑了笑,仿佛掩饰一般的急急说道:“接下来马上要开始战争了……封祭呢?” “已经赶去帝轩境了。” “估计帝嚣出事的消息明天就会传过来……帝北溟肯定会回去,那我们呢?要跟着去吗?” “不,”道君摇了摇头,“我们接下来不参与任何事情,去烬天域避避风头吧。” “为什么?”林染柒疑惑的看着道君。 道君只是用近乎淡漠的语气说道:“帝北溟是你选择的人选,但我和神都不看好她。不过如果她可以将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好的话,那么也许我可以勉强认同她。” “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不看好帝北溟。她有手段有才华,该狠则狠,身份足够,也知道自己的目标何在,明白自己如何通向自己的目标……我搞不懂。” 道君抱起林染柒,带他回房,一边回答道:“性格呢?” 林染柒乖巧的窝在道君怀里,歪头思考,良久才道:“她过于决绝了?” “对。”道君轻柔的将林染柒放在床上,自己也躺在旁边,“她的性格过于偏激,凡事不给自己和他人留后路,到最后,可能是同归于尽的手段。” 林染柒苦下脸:“可我都帮她这么多了。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也有一定的感情了。” “感情?”道君重复,淡淡的语气中察觉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他轻柔的梳理起林染柒的头发。 林染柒身体一僵,莫名的有种如果这件事不解释清楚自己肯定会死的感觉,于是急忙说道:“她那种性格的女子,很讨人喜欢的……”想想还是觉得不妥,只能说出最真实的想法,“我把她当哥们。” 道君眼睛眯了眯,也不说话,动作依旧轻柔的把杯子拉上来盖住。 林染柒身体依旧僵在那里,眼巴巴的可怜兮兮的看着道君。 道君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林染柒扯进自己的怀里,动作温柔的安抚。 林染柒偷笑了两声。 “别的我可以不计较。”道君温柔的说道,“不过我记得,你前几天答应我了,十年的份,嗯?” 林染柒身体再次僵硬住,抽着眼角,语气激愤:“你混蛋!” “哦?” 林染柒忍不住……屈服了。 嘤嘤嘤……原来平时温柔的人发起火来这么恐怖……嘤嘤嘤…… 第二天早上,帝北溟醒过来,就看见自己的贴身侍女初雪一脸欲言又止的站在床头,看见帝北溟醒来,忍不住心中的惊喜和忧虑,异常矛盾。 帝北溟挑了挑眉:“拿来吧。” 初雪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殿下遇害,速回。” 帝北溟沉下脸,起身穿衣,一边快速的吩咐道:“去和音竹七辞谢,顺便通知林染柒,你留在这里带着剩下的人以最快速度赶回去,我先瞬移回去。” 竹七境和帝轩境的距离,差不多要跨越整个苍穹天,以帝北溟现在的空间系能力,勉强有些吃力,但还是在一个小时之内赶了回去。 刚刚走进帝嚣的寝宫,帝北溟的吃了一惊:“封祭殿下,您怎么?” 封祭一脸苍白,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帝北溟的心瞬间就沉了下来:“这么严重。” 封祭看了帝北溟一眼,又移开眼神:“小溟,进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舅……”帝北溟忍不住开口,却又闭上。 封祭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却只能淡然道:“没关系。” 帝北溟走进内室,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形容枯槁的帝嚣躺在床上,眼神恍惚而温柔。 “溟殿下。”内室中侍奉的人吃惊的起身行礼。 “免了。”帝北溟随口回应,端过药碗,亲手服侍帝嚣喝药。 帝嚣眼神逐渐清晰了起来,声音却微弱:“是北溟啊……终于回来了,父亲还想着,能不能撑到你回来……” “父亲……”帝北溟有些哽咽。 “我让封祭那家伙过来了……你母亲当年下嫁于我,我知道封祭一直不甘心……”帝嚣顿了顿,“北溟,仇恨不代表所有,你要好好活下去。” “……父亲……” “十几年前,素素走的时候,我就知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北溟,我还没看到你出嫁啊……”帝嚣一声叹息,“你倔强,一直拒绝我给你定亲……北溟,父亲要走了,以后谁还陪在你身边……”帝嚣伸出手,恍惚间看到一个白衣如画的女子笑颜翩跹,“素素,我现在这么肮脏,你会不会……” “父亲……父亲!” 帝北溟俯下身子,泣不成声。 封祭站在门外,身体僵硬。 等初雪一行人赶回来,帝嚣的尸体已经完全僵硬,而帝北溟还呆呆的站在一旁。 “殿下……”初雪不忍心的上前劝导。 帝北溟把脸擦了擦,眼神冷漠:“查到是谁了吗?” “残晟境境主曾在主人遇袭时出现,有不明势力的人出现。”一个残影隐隐约约的出现在帝北溟身边,机械的说道。 “很好,身为暗卫,你可以死了。”帝北溟冷声道。 暗影沉默的倒在了地上。 帝北溟深吸一口气,对着发呆的初雪说道:“初雪,准备加冕典礼和婚礼事宜……父亲,即使您的灵魂已在天国,女儿也会让你看到我风风光光出嫁的场景。”最后一句话,低不可闻。 站在帝北溟身边的初雪心里一酸,几乎忍不住哭出声,连忙退了出去,躲在角落里狠狠的哭了一通,随即擦干了眼泪,肃容走了出去。 连殿下都坚强了,那么我们这些做仆人的,还有什么不坚强的道理? 内室里,帝北溟转身向封祭说道:“封祭殿下,我有一个请求。” 封祭看了帝北溟一眼,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却又不敢置信,只能淡淡的说道:“换个地方说话。” 走进暗室,帝北溟和封祭面对而坐,沉默良久。 帝北溟忽然膝行两步,身体猛地伏了下去,做出一个跪拜的姿势:“舅舅,我需要您的帮助。封祭殿下,请您成为我的丈夫。” 封祭闭了闭眼,无奈的叹息:“你何苦……” 帝北溟身形不动。 “好,我答应便是。” 至此,开始了辉煌年代中,第一次也是最为混乱的一次战争。 后世称为:暗临。 ——第二卷·云涌·完—— 第三卷:龙业 14.回归 战争已经开始了三年,生灵涂炭。 然而帝轩境一早便与朱颜境、竹七境、琉璃境联盟,一年之后寒涧境境主霜非晚仙逝,寒涧境陷入内斗之中。 苍越境境主夫人江寒衾殿下也于此时去世,境主苍越同时退位,继承人苍梧加冕,并与江浸月完婚。江浸月善于分析局势,在她的建议下,苍越境与帝轩境联盟。 而千崖境境主秋君恒与其夫人雪思灵不忍天下百姓陷入战争的泥沼之中,以一句“若苍生皆许,我又如何不许?”,换来千崖境的和平。 帝轩境境主帝北溟与封祭的完婚,更让帝轩境得到了来自封之祭地的支持。此外,还有临楼界和道府在暗中帮助。 至此,竟然只有残晟境负隅顽抗。 苍穹历1280年,10月初,秋初。 竹七境都城,一身白衣黑发黑眸的男人仰头微微眯眼,看着城楼,他身后跟着一个红发金眸炽烈如火的男子。 “走吧,烈。” “是,染少爷。”羲皇烈恭敬的回答。 半日后,音竹七的宫殿。 “你这些年都跑到哪里去了?”音竹七以一种长辈的口吻嗔怪,“你和帝北溟合作,倒是把她一个人扔下来处理烂摊子。” “什么啊,”林染柒缩在宽大的椅子里面,懒洋洋的说道,“我帮她争取到了三分之一的苍穹天,再加上临楼界和道府的暗中支持,这场战争还拖了这么久。” “你不懂。”音竹七叹口气,“也只有几个境主隐约察觉出那么一点,真正上战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自相残杀……这么说也不合适,就是不分敌我的杀戮,不是战争,而是杀戮。总之到最后,活下来的人都很少。” “怪不得这么惨烈,我一路过来人都少了很多。”林染柒喃喃道。 音竹七苦笑着摇头:“不说这个了。你这三年究竟去了哪里?” “烬天域啊。”林染柒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说道。 音竹七倒是吃了一惊:“你去哪儿干什么?” “试炼。”林染柒肩膀垮了下来,哭丧着脸,半真半假的戏说道,“冕下他不让我毕业,非要我在烬天域中试炼成功。” “那也不错。” 林染柒恨恨的哼了一声,转而说道:“不说这个了,你和我说说现在的局势。” “还能怎么样,就剩残晟境了。” “不是我说,联盟就代表着一体吗?”林染柒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帝北溟为什么不是直接统一而是用联盟的办法?” “形势不许。”音竹七捧着茶杯,垂眸看着水波飘荡,淡淡的说道,“战争的开启很突然,帝嚣死后就立即开始了战争,帝北溟必须尽快统一——当然前提是她有这个野心。” “她准备了这么久,还特意推迟了去道府入学的时间……怎么可能放弃这么一个机会——就算是硬逼着她去统一的机会。”林染柒微微嘲讽的说道。 这时,一个仆人急匆匆的进来,附在音竹七耳边说了几句,又退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林染柒饶有兴趣的问道。 音竹七叹了口气:“残晟境没有了。” “都城被攻破了?真快。” “快?这两年差不多都耗在残晟境上了。” 林染柒沉默了一下,又问道:“竹七境和琉璃境是一体的吗?为什么竹七境和帝轩境联盟,琉璃境也是?” 说到这个,音竹七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怪异:“雪琉璃性格剔透,看透世情,但偏偏过不了情关,或者说女人这一关。” “听着和帝嚣有点像。”林染柒不咸不淡的回应。 音竹七笑着看了林染柒一眼,才又说道:“竹七境和琉璃境世代相交,在大方针上面始终保持一致。” 林染柒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今天要住这儿吗?”音竹七温和的问道。 林染柒摇了摇头:“不,外面订好旅馆了。” “也好,宫殿里不太平。” “怎么?”林染柒一怔。 音竹七深深的叹了口气,神色忧虑:“三年前你走的匆忙,你带来的那个少年也跟着离开了,阿玖他……” 林染柒瞬间怔住了。他完全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毕竟当时仙远漠对音玖何显然也是有几分感觉的,神让仙远漠补全自身,在完成前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除非……出事了。 林染柒皱起眉,想了想,说道:“音玖何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音竹七挥手招来一个仆人,吩咐了两句,又对林染柒说道:“我就不去了。你……别刺激到他。”音竹七面露犹豫的神色。 林染柒点点头,有些好笑的说道:“放心。” “你这三年,倒是成熟了不少。” “哪有。”林染柒顺口回答。 音竹七无奈的摇头,脸色有些空茫。 刚一走进音玖何的宫殿,林染柒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 怒气腾地升起,林染柒冲上去狠狠地拽住音玖何的衣领,看着那张形容憔悴枯槁的脸,怒火冲天:“你在这里伤心给谁看?为什么不去找他?你还有没有点……” “……他不要我了……”音玖何喃喃的说道,眼神脆弱,带着几分哽咽,“我找过了……他不要……” 林染柒一怔,眉头皱的更深,随即想到了什么:“你确定,那是远漠?” 音玖何豁然抬头看着林染柒,眼中带着几分憧憬。 林染柒看的好笑,踢了音玖何一脚:“先去洗澡!洗完澡我再和你说。” 招来仆人整理这满地的酒瓶,林染柒坐在旁边,蹙着眉思考。 那个不可能是仙远漠,仙远漠过来的时候还口口声声他的男人他的男人呢……可除了神,还有谁和仙远漠长的一样呢?易容?还是说神他……可道没提过啊…… 不对……十三年之期快到了,神肯定要苏醒的……可本源那边完全没消息啊,除非本源出问题了……难不成这次的十三年之期……不是吧,那样就复杂了。 林染柒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在心底联络上道君:【十三年之期出问题了?】 【……嗯?】 【音玖何碰上一个长得和远漠一样的人,音玖何说仙远漠不要他了……这世上应该没有人可以易容出神的相貌吧?神苏醒了吗?】 道君皱眉:【我不知道。不过十三年之期快到了,神肯定会苏醒的。】 【我再问问音玖何……你最近有和远漠联系吗?】 【远漠?他在道府。】道君语气有些惊讶。 【什么?】林染柒黑线,【赶紧让他死过来,就说他男人酗酒成瘾,再不过来等着给音玖何收尸吧。】 【……好。】道君默然。 断开联系,道君转头对仙远漠说道:“你还不去竹七境?” “不去。”仙远漠坚决的摇头,“十三年之期就要到了,我去那边干嘛,给竹七境带来死亡吗?” “不过阿染说你再不过去就等着给音玖何收尸。” “……”仙远漠无语,随即皱眉,“你没告诉阿染十三年之期的具体含义吗?” “说是说了,不过具体的过程他肯定是不清楚的。”道君挑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真的不去,反正从道府去竹七境也只要几天,来回时间也够了,正好把音玖何带过来……毕竟这些事情以后他也要接手的。” “是啊是啊。”仙远漠干笑,“把这些事情交给我们你和阿染就可以双宿双飞了是吧。” 道君不语,眉眼温和。 “但我还是不想去啊。音孽孽那个死丫头肯定缠着我问雍书殿的事情。”仙远漠咬牙切齿,“我究竟为什么长着一张和神一模一样的脸,他们以为我全知全能吗?!” “真抱歉,你是神分裂出来的残次品。”道君笑得温和,语气却凉凉。 “……”仙远漠看着道君,“你被阿染带坏了。” 道君无辜的摊手,不置可否。 “不过话说回来,阿染知道雍书殿和十三年之期的关系吗?”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道君垂眼微笑,“他知不知道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你真是……”仙远漠撇了撇嘴,“阿染信任你你就可以胡来吗?” “胡来?谁和你说的。”道君撑着脸,眼神温和的看着仙远漠,“要是音玖何对你做出这种事情,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是为我好。”仙远漠最终妥协了。 另一边,林染柒等音玖何匆忙的洗完澡出来,挑了挑眉,悠然的说道:“仙远漠和神的关系,他有和你说过吗?” 音玖何一脸茫然。 林染柒低咒了一声,然后平心静气,淡淡的叙述:“十三年前,神因为意外,将要陷入沉睡,沉睡之前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割裂了开来,离开的一小部分是神的人性和情感,那就是仙远漠。仙远漠继承了神的一切,并且拥有神所没有的东西——情感。仙远漠是人而不是神,你可以把他当成第二个道君。” 音玖何除了一开始的惊讶,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扬了扬眉:“你在怀疑我对漠的感情吗?” “你直接肯定句好了。”林染柒毫不客气,“我的确怀疑,你爱的究竟是神还是仙远漠?” “怎么说……一个可以回应自己感情的人,总比永远无法明白自己感情的人好的多吧。更何况,漠也是神吧。” “取巧。”林染柒冷哼了一声,随即嫣然一笑,“不过通过了。” “……什么?” “你不会以为,可以随随便便和远漠在一起吧?”林染柒拖长了调子懒洋洋的回答,“三年前我走的急,现在既然有时间,当然要考验你。不过恭喜,得到了娘家人的认可。” “……”音玖何忽然觉得之前酗酒的自己简直傻到冒泡啊。 “你不用担心远漠会不要你,”林染柒眯着眼睛,神色莫测,似乎回忆起什么,“远漠那家伙可比神要心软多了。亏得你三年前遇到了远漠,否则等现在遇到神……哼哼。” 音玖何挑眉,不置可否。 “得了,该说的我也说了,远漠过两天就过来,你好好等着吧。”林染柒挥挥手,起身离开。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音玖何叫住林染柒。 林染柒转过身,笑道:“怎么?” “关于小妹的。”音玖何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关于那个十月信仰……” “哟,你们两兄妹倒都是情圣。”林染柒凉凉的说道,随即口气严肃了起来,“十月信仰——也就是雍书殿的事情,我不想管。当然,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好吧。”音玖何叹了口气。 林染柒看着音玖何脸上的忧虑,抿了抿唇,开口道:“等远漠来了,你可以问问他……不过他要是不愿意,你也别强迫他。” 音玖何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啧,音玖何啊音玖何,爷可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啊。林染柒转身走人,一边在心底腹诽。 15.扭曲 房间里拉着暗色的窗帘,屋内一片漆黑,只在榻边点了两根蜡烛,淡淡的檀香弥漫在房间中。 帝北溟独自坐在榻上,手指轻拂着桌面的纹路,静心凝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殿下。”初雪走上来,轻声道。 帝北溟良久才开口淡淡的说道:“怎么了?” “封祭殿下让我来问您,明天的加冕,真的要请梦残生殿下来吗?”初雪垂眼,恭敬的说道。 帝北溟轻笑:“雪思灵可比我聪明多了,人家那么悲悯,哪像我……要是连唯一被消灭的境的境主——手下败将都不请过来,那么原来残晟境的人,怎么可能服我呢?” “可是殿下,”初雪忍不住说道,“梦残生那个人……” 帝北溟摇了摇头,清丽的容颜在摇曳的烛光的照耀下诡异而安谧:“初雪,我若是离开了,你让封祭暂时接手,然后,去找冕下……或者林染柒,他们知道我的意思。” “林染柒大人和冕下……”初雪迟疑的说道。 “当年我不知道林染柒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帮我,”帝北溟自顾自的说道,“不过这两年战争下来,我倒是明白了许多,尤其是在知道了林染柒和道君之间的某种关系的时候……其实阿染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帝北溟幽幽的叹了口气。 初雪一脸温顺的站着,不语,没有接话。 帝北溟接着说道:“我的命运,早就被决定了……在我当年有了这份野心,又碰巧接受羽寻刹的要求遇到了林染柒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殿下……” “不,这其实没什么……明天加冕……即使只是联盟,也是我第一个统一了苍穹天。”帝北溟勾唇而笑,笑容清浅而安然,眼中却燃烧着灼热的烈火,“你知道吗?我为了这一刻,等了多久……为了让所有人,匍匐在地,高呼陛下,俯首称臣。” “……殿下,您……” “明天就要称陛下了,小丫头。”帝北溟淡笑着点了点初雪的额头。 第二天清晨的加冕,似乎无比的顺利。 林染柒站在一旁,却看到这和平的表象下,纷涌的暗流。 这暗流会将一切都碾碎,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呐,你知道神,为什么会沉睡吗? 因为有人背叛了神。 林染柒躲在暗处,看着道君带着温和的笑容为帝北溟加冕。帝北溟笑的张扬而肆意,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 林染柒看着,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忽然明白了,道君三年前,为什么会让他离开战争,去烬天域躲避。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帝北溟永远不是合格的人选。 因为她的身份。她是九境的人,还是皇族,不足以服众。 九境中人,早就形成了各种固定的平衡,一旦打破,就变成了纷乱而无法辨清的诡异局势。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帝北溟也算聪明的选择了联盟的方式而不是完全统一。 林染柒垂首捂着脸,有些痛苦。那些无辜牺牲的生命,让他浑身都在颤抖。 熟悉的温暖拥了上来,林染柒转身窝在道君的怀里,声音有些呜咽:“道……” “别这么善良。”道君无奈却温柔的安慰,“神当年既然选择了你来完成这个任务,就已经做好了接受失败的准备。” “……我明白,可是……”林染柒顿了顿,却又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道君嘴角划开一道愉悦的弧度,林染柒低着头没有看见。道君接着说道:“当时的你,倔强的认为帝北溟就是合格的人选。怎么可能听任何人的话呢?” 林染柒睁大了眼睛,声音涩然:“可我……” “乖,没关系。”道君轻吻着林染柒的额头,“没关系,别人也会这样,别人也会牺牲那些低级的士兵……而且,如果不是有其它势力参与捣乱,又怎么可能死这么多人呢?” “……是这样吗……”林染柒喃喃道,随即眼神坚定了起来,“那个势力……是什么?” 道君勾起嘴角,语气依旧轻柔:“如果帝北溟活过今天,我就告诉你。” 林染柒抬头看了眼道君,然后把头放在道君的肩窝,眼神有些脆弱:“不要骗我……” “当然。”道君笑了,顺手揉了揉林染柒的头,“骗谁也不会骗你。再说,只要你愿意看我的记忆,什么都瞒不了你不是吗?” “……也就是说你有很多东西瞒着我?”林染柒抬头,眼神恨恨。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 “好吧……我对你隐瞒我的事情不感兴趣。”林染柒一顿,思路一转,“除非你出轨了。” “你真有想象力。”道君不咸不淡的夸奖。 “身体不能出轨,心灵可以嘛。”林染柒笑容嫣然的戳着道君的心窝,“你说是不是?” 道君轻哼了一声,声音平缓低沉:“你真有想象力。” 林染柒翻了个白眼,眼神平淡的回头看了眼帝北溟,给自己带上了兜帽,然后伸手给道君也带上帽子,低下头说道:“走吧。” 道君笑容柔和的点了点头。 晚宴开始的时候,道君并没有过去,林染柒也是独自一人站在不易察觉的角落。 帝北溟和封祭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人围着,却只能笑容满面,林染柒看着都觉得很累。 “你怎么站在这里?” 林染柒愕然的转回视线,看到来人的脸一怔:“雍书殿?”他的视线上下扫视了一下雍书殿,“你可真够神秘的。” 雍书殿无辜的耸了耸肩。 “怎么,在那边无聊了?”林染柒无奈,只能笑着说道。 两人随意的聊着,林染柒心中焦急,却无法脱身。 他看着雍书殿,暗自皱眉。 雍书殿倒是不急不缓,脸带笑意,声音也慢悠悠的带着几分闲逸。他状似刚刚发现了林染柒的焦急,有礼的告辞。 林染柒呼了口气,眼睛扫向帝北溟原先的位置。 ……该死的,已经不在了。 林染柒四下看了看。封祭还在,似乎几境的人都在,除了……梦残生。 林染柒一惊,趁别人不注意,连忙退出了宴会场地。 雍书殿和梦落晓愉快的交谈着,承受着对方花痴的眼神,一边不着痕迹的看向那个空落落的隐蔽处,嘴角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另一边,帝北溟跟着梦残生,走向一个偏僻的宫殿。 “你不反抗?”梦残生惊疑的看着帝北溟。 帝北溟嘴角带笑,眼神清亮的看着梦残生,说道:“你不是想杀了我吗?那么,我不反抗不是很合你意吗?” “……”梦残生皱了皱眉,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蔓延了开来。 帝北溟挣开梦残生的桎梏,向前走了几步,转身冷笑道:“如果我想逃,你以为凭你就可以阻止我吗?” 梦残生看着帝北溟,阴笑:“我有可以封印神赐能力的禁药。” “那更好。”帝北溟耸了耸肩,随即悠悠的开口,“不过……啊对了,你知道献祭吗?” “……什么?”梦残生背心一凉,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帝北溟依旧笑着,笑容带着几分悲凉和心悸:“当年,明晰离开之前,向我献祭,以神赐能力换取我身上的福佑。” 梦残生忍不住开口:“什么福佑?” “你以为我为什么可以统一苍穹天称天主吗?”帝北溟嘴角划开冷冷的笑意,面上却依旧淡然无谓,“被神选中的人,拥有神之福佑,虽然我不过是因为一些人的选择而后天拥有的,但毕竟也是有的……可明晰的强制献祭,让我失去了神之福佑。” “失去了的结果……” “那与你无关!”帝北溟狠声道,随即声音重归平淡,“不过明晰的献祭却让我得到了一些东西,他的神赐能力与时间有关,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的神赐能力是空间,所以……” “你想干什么?!”梦残生急退几步,冷汗连连,高声问道。 “来不及了,你让我说了这么多话,早就给了我时间准备。”帝北溟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随即眼神一定,一字一顿的冷声说道,“时、空、的、扭、曲、结、点。” 一道明亮的银光笼罩了整个宫殿,照亮了半边的天空,半晌过后,光芒消失,而宫殿中的两人也消失了。 林染柒愣了好久,才闪身过去,看着空荡荡的宫殿,痛苦的闭上了眼。 “时空的扭曲结点,能力是将对方流放到时间不动、空间恒定的结点中。”封祭从后殿慢慢走过来,一边声音淡漠的解释,“不过阿溟她这个能力是从别人的献祭中得来的,所以并不完整,将自身与对方一起流放。” “……流放……”林染柒喃喃的说道。 “你不用痛苦,这是阿溟她的选择。”封祭转过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美丽到圣洁的脸上划过一丝泪痕,“不过,既然这是她的选择,那么也是我的选择……林染柒,拜托你了。” “不——!” 封祭的身体缓缓的瘫在地上,嘴角一丝血痕惊心动魄。 “为什么……要这样呢?”林染柒跪坐在地上,神色恍惚。 道君的身影缓缓闪现,他拥住林染柒,神色淡淡,看了眼封祭的尸体,摇了摇头,带着林染柒离开了这里。 两人来到一个更为安静的宫殿,道君靠在墙上,低声说道:“别难过。” “这真的是我的选择的后果吗……” 道君沉默了半天才道:“既然这样,那就好好的弥补吧。” “弥补……?”林染柒茫然的问道。 道君心里有些疼惜,却又有些责怪:“无法挽回的事情,那就弥补吧。染,既然你后悔了,那就想想怎么让他们安心的离开。” “……我会选择一个更为优秀的人继承他们的遗愿。”林染柒垂眸,死死的拽着道君的衣角,“这样,可以吗?” “随你便是。”道君把林染柒按进自己的怀里,“你要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 林染柒沉默了好久,抬头看着道君,眼神执拗:“你也会在某一天消失吗?” 道君不由得失笑:“你可以去找神……挖地三尺也把我找出来。” “这就是有娘家的感觉吗……还是夫家的帮助?”林染柒歪头,鼓了鼓脸颊。 道君沉下眼睛,没有说什么,只是更紧的搂着林染柒:“染,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那你……就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我该相信你找家的能力吗?” 道君无奈而宠溺的弯唇而笑。 “对了,你说的那个势力……可以告诉我了吗?” “帝北溟消失了。”道君挑眉。 林染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流放……又不是死亡。说不定以后可以在另外的世界看到她。” 道君眉眼温柔的看着林染柒,唇轻轻印在林染柒的眉心:“好。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 “你答应我了哦。” “嗯。” 16.秘闻1 第二天一早,林染柒和道君刚准备离开宫殿,就被初雪拦了下来。 “冕下,林染柒大人,请和我来。”初雪低声说道。 林染柒和道君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初雪带着两人走到拐角处的一个宫殿,她走进阴暗的宫殿,从怀中拿出一根藤蔓。 “小枯……?”林染柒瞪大了眼睛。 似乎是听到了林染柒的声音,藤蔓顶端那原本闭合的花苞忽然打开了,小枯坐在花中,一噎一噎的哭泣:“染染、染染……主人解除契约了……主人不要小枯了,染染、染染怎么办……呜呜……” 林染柒皱着眉接过小枯。 初雪面容平静,略有憔悴,她转过身,从后殿中抱出两个粉嫩的小婴儿。 “这是陛下的孩子,姐弟两个,帝昭和,帝泯然。”初雪简略的介绍,“一年前陛下诞下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并不是封祭殿下的孩子。” 林染柒皱起眉:“给我?” “是陛下让我交给您的……或者说冕下。”初雪顺着手恭敬的说道,“陛下前晚交代我让我把小殿下们交给您抚养至成人,也算是她对您的请求。” 林染柒沉默了一下,接过一个婴儿,看着帝泯然乌黑清澈的瞳孔,叹了口气:“算了,也算是我欠她的。” 道君抿唇温和的笑笑,伸手接过另一个婴儿。 初雪刻板的弯腰:“拜托了。” 走出宫殿的时候,林染柒听到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 “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帝北溟她……很聪明,至少留下了后代。”道君似是而非的赞美。 林染柒一怔,愣愣的看着道君。 “别发呆了。”道君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林染柒柔软的发丝,“先回道府。” “可是他们……”林染柒为难的看了眼怀中的婴儿,“要吃些什么?从这里回道府至少一天多吧?” “用疾。” “……”林染柒认真的想了想,“孩子的身体承受的了吗?” 道君危险的眯起眼睛:“我会用本源力量包裹住他们,你可以放心。” 林染柒点了点头,顺便在心里偷笑。 回到道府,道君随手将两个婴儿递给一个喜欢小孩子的教授暂时带着,一边拉着林染柒回到了道府边缘的小别墅。 “远漠也在?”刚一走进房子,林染柒便敏感的察觉到别墅中的气息。 “他把音玖何带过来了。”道君随意的回答,还嗤笑了一声,“整天在房间里腻腻歪歪的。” 林染柒无奈的摊手:“热恋中的小青年嘛。” 道君和林染柒走进私人的房间,坐下来。 “说起来,虽然想要再找一个人选,可是完全没有任何的方向啊。”林染柒想到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和现在苍穹天上的混乱局势,就忍不住叹气。 道君伸手给林染柒倒茶,一边温和的笑道:“神交代你的事情,我也不好明着插手。这茶是音竹七让音玖何带过来的,你尝尝。” “音玖何带过来的?”林染柒小声嘀咕,手捧着茶盏小口饮着,茶入口清冽,让林染柒舒适的眯起眼,他斜睨着道君,冷晒道,“这事可和你没关系。神对你比对亲儿子还亲,哪像我,爹不疼,娘不爱,被神拉到这个世界,处理这个烂摊子。” “烂摊子?”道君手指在桌上轻敲,似笑非笑的问道。 当他看不出来吗?那双沉黑色眼眸的深处,分明是挑衅和调笑。 他可以宠着他,让着他,由着他,把天下的一切都碰到他面前,但唯独这件事上,他一定要他先服软。 道君在心里默默发狠。 ——但是,道君大人,当你有这个想法时,不就已经输了吗? 林染柒笑意吟吟的看着道君,也不说话。 道君叹口气,伸手把林染柒搂进怀里。 林染柒哼了一声,转而说道:“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可以说了吗?” 道君点头,想了想,才说道:“你知道本源并不是无限的吧?” “嗯哼?” “这个世界是神创造的,当时神因为创造世界而力竭,本源遭到了损坏,随后神陷入了沉睡,我也是那之后才由法则创造的,为了保证世界本源的稳定。但即使如此,苍穹天的本源力量也是每十三年枯竭一次。” “这些我都可以猜得出来。”林染柒抬眼看着道君柔和的轮廓,“接下来呢?本源的枯竭会导致什么?” “结果是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因为本源的枯竭,所以每隔十三年,苍穹天便会举行祭祀,向神求取对苍穹天的福祉——其实就是求取本源。这样是一种交换,以诚心的祭祀来交换本源,等价的。”道君的声音蓦然低沉了下来,“十三年前的祭祀,因为有人并非诚心,所以祭祀失败了……但如果放任本源枯竭下去,苍穹天就会毁灭。所以神动用了自己的本源力量……” “随即又一次陷入了沉睡对吧?”林染柒若有所思,咂咂嘴感叹,“我是那个时候被选中的,仙远漠也是那个时候被创造的。” 道君点头:“我之前所说的那个势力,就是举行祭祀的一方——虚境之乡。” “虚境之乡……”林染柒喃喃的念道。 “嘟嘟。”仙远漠敲了敲门,打开了门,靠在门框上,一脸玩味,“我说你们大白天关门做什么呢?在谈关于虚境之乡的事情?” “哟,远漠。”林染柒抬手打了个招呼。 音玖何从仙远漠身后走出来:“虚境之乡?貌似在九境中流传的和你们所说的不一样哦……对了,漠之前和我提过虚境之乡的事情。” “嗯?九境中是怎么说的?”林染柒眨巴眨巴眼,好奇的问道。 仙远漠嗤笑了一声:“装什么嫩!” 林染柒横了仙远漠一眼。 音玖何无奈的默默鼻梁,走过去坐下,挥挥手:“安静安静。九境中都将虚境之乡当成一个黑暗势力,至少不是什么好货,因为每隔十三年就会消失一些人。” “消失一些人……”林染柒皱着眉,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逝,良久忽然说道,“我说,和本源作为交换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信仰。”仙远漠开口道,“纯粹的信仰之力。” “如果……不是对神的信仰之力……会怎么样?”林染柒迟疑的问道。 “啊啊?”仙远漠一时怔住了,“可是……不会吧?” “诶,如果从外域流入可以收集信仰之力的容器,提前收集,再在祭祀时冒充……”林染柒顿住了。 仙远漠惊愕的瞪大眼睛:“还可以这样吗?那么……神的本源……” “神会死。”道君接口道,“或者说,永远的沉睡下去。” 林染柒歪头,笑着摆手:“别这么悲观。” 仙远漠哼笑了一声:“你先开的头。” 道君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林染柒。 其实……如果这样的情况真的发生的话,也并不会是神永远沉睡下去。因为还有他和仙远漠,再加上林染柒这个备胎,还有音玖何这个渐渐被改造的家伙——总之不至于永远的沉睡。 当然,一时的沉睡肯定会有的。 道君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笑意,勾起了唇,却转而说道:“虚境之乡其实也并不完全是为了祭祀而生的,也分为很多个部分。染,祭祀部的一些人,你也见过哦。” “诶?” “祭祀部有六大祭祀……”道君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一道炽烈的金光闪现在林染柒身边,俊朗的男人慢慢显现身影,声音满含笑意:“主殿虚皇殿,掌管者羲皇烈,见过染少爷。” 林染柒抽抽嘴角,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道君看了羲皇烈一眼,接着说道:“剩下的,日殿囚光殿,月殿挽月殿,阳殿乾阳殿,阴殿坤阴殿,还有一个……”道君抿起嘴角轻笑,“雍殿雍书殿。” 林染柒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重新闭上嘴。 同样不了解的音玖何的表现倒是好了很多,只是微笑着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啊还有,”仙远漠想了想,嘴角弯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司命者沈司,是罗刹部的负责人。” “……”林染柒眨眨眼,淡定了下来。 “另外,虚境之乡的主人称为领主。”道君随口补充道。 林染柒勾唇露出一个干笑:“真是……长见识了。” “这些在我的记忆中都有,你自己不去看罢了。”道君开口温柔的讽刺。 林染柒眯了眯眼:“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只是把那玩意儿当成百科全书用。” 一直都不太理解两人关系的音玖何揉了揉太阳穴。 “烈,”道君转向羲皇烈吩咐道,“你先回烬天域,祭祀的时间也快到了。” “是,冕下。”羲皇烈点头。金色的光点逐渐散漫在空间中。 “祭祀的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音玖何开口问道。 道君皱了皱眉:“这件事情……大概是十天之后,这是我推测的。” “十天之后……10月24日?”林染柒转眸看着道君。 仙远漠却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你想知道?去问蓝镜水啊。” “蓝镜水?”林染柒目光一闪,看向道君,“不是你的老情人吗?” 道君无奈的撑着额头。 “因为蓝镜水拥有无与伦比的敏锐触觉,所以可以感知到本源的衰落。他是虚境之乡的预言师,实际上是祭祀时间的决定者。”仙远漠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不是对我们的动向很清楚?” “那倒不至于。我们几个加上神身上拥有的世界本源的气息,相较于苍穹天上的世界本源气息是微不足道的。”道君说道,眼睛微弯。 仙远漠却迟疑了一下:“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是世界本源的衰弱时期……所以,也未必。” “这么说,蓝镜水可以掌握我们的动向喽?”林染柒撇了撇嘴。 音玖何却开口说道:“这倒未必。虚境之乡的位置是在烬天域吧?” “嗯哼。”仙远漠显然想到了什么,神态放松了下来。 “烬天域的空间结界足够拦住我们的气息了。” 烬天域。 雍书殿略带敬意的问道:“蓝镜水先生,可以感知道君的位置吗?” 蓝镜水摇了摇头,咬着下唇,无意中露出一丝媚态:“不过,如果他进入烬天域的话,就可以了。” 雍书殿不在意的摇了摇手指,眼中划过一丝神秘的微笑:“不需要,你只要确定,拥有世界本源气息的人不要出现在烬天域就可以了……至少,这十天之内要保证。” 蓝镜水舒了口气:“可以。” “醉衍之呢?”从蓝镜水的宫殿中退出来,雍书殿冷了一张脸,问着身边跟着的仆人。 “醉衍之大人在祭祀台。” 雍书殿走到祭祀台,挥手让仆人下去,然后缓步接近醉衍之:“魔法阵都搞定了吗?” 醉衍之转身,露出优雅从容的笑容,仿佛胜券在握:“当然。” “不用再检查一遍?”雍书殿笑道。 “如果你坚持的话。”醉衍之看着雍书殿,眼中满是笑意,闭上眼睛慢慢感应,直到某一处,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怎么?”雍书殿走到一遍,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遍随意的问道。 醉衍之睁开眼睛,神态不算凝重,满脸平静:“还好,只是停止了能量供应,并没有被破坏。” “哪里的?” 醉衍之漫不经心的回答:“原残晟境加西山脉。” “你要是不在意,随你,反正我的目的本不在此。” 醉衍之冷冷的勾起嘴角:“放心,我也不是。” 17.秘闻2 祭祀的日期将近,苍穹天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 祭祀之日。 道君和林染柒并肩站在道府的中央位置,看着慢慢阴沉下来的天际和隐约出现在耳边庄严而神圣的呢喃。 “对了。”林染柒忽然想起来什么,“忽淹河这两天是不是一直有洪涝?” “你也听说了?” “死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两人都沉默下来,林染柒静静的看着天空,灰白而暗沉的色彩让他心中缓缓浮现一丝不安。 突然的,天地间一道炸雷,直直的劈开天幕,然而一切却是不详的沉寂。 “糟糕了。”仙远漠踉踉跄跄的跑过来,脸色异常苍白,“祭祀失败了。” 他和神的本源是一体的,祭祀失败,说明等价交换的条件不成立,神又一次无偿的献出自己的本源来填补世界本源。 苍穹天一开始的创造就并不完整,世界本源的衰弱让这个世界越发的脆弱。 “不过,也算是成功了吧。”林染柒看着慢慢明亮的天空,舒了口气。 道君却哼了一声:“还没呢。” 原本明亮起来的天空一下子灰暗了下来,阴沉沉的黑暗笼罩了整个大地。 道君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本来还轮不到我的……那些小鬼。” 林染柒手指一颤,睁大了眼睛:“你要做什么……道!” 然而道君并没有理会,他伸出双手在身前握住,微合上眼,隐隐有光亮从他的手掌透出来。道君缓慢的将手分开,再向两边张开,一个光球成型,并且慢慢扩大,光球中的画面也逐渐浮现。 那是一个世界,一个完整的世界模型。 林染柒惊叹之余又觉得恐慌,他握紧了手,不知所措。 “居然连‘世界幻影’都弄出来了……问题很严重啊……”仙远漠喃喃自语。 林染柒不敢移开眼睛,只能急急的问道:“什么是‘世界幻影’?” “用整个世界的力量来给自己的神赐能力加成,是压箱底的大招。关键是……该死的,他不要命了吗?!”仙远漠大吃一惊,连忙拉着林染柒后退,“快逃!” 这时道君已经放开了手,然而那光球依旧在扩大着,并且速度越来越快。道君的身体开始发出蒙蒙的光泽,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之内脱离而去,融入整个世界,他转身面向林染柒,看着那双惊慌恐惧的沉黑色眸子,笑容温柔而略带歉意,张张嘴吐出两个无声的字。 等我。 就如你答应我的,等我。 林染柒愣在那里,仙远漠焦急的呼唤声也逐渐离他远去,他只看见那个温柔的男人的身体,从下到上,缓慢而沉重的,变为虚无。 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正在此时,那不断扩大的世界幻影已经波及到了林染柒,林染柒只觉得脑海深处有什么强行挤入他始终固执的守护着的自我,缓慢而强硬的融合进去。 林染柒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那一瞬间,道君的身体彻底化为虚无。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一片狼藉,林染柒动了动苍白的唇,难以置信的看着身边同样狼狈的仙远漠。 “看我干什么?!”仙远漠没好气的说道,“想知道你男人怎么样了?自己去问你的契约啊混球!” 林染柒眼睛一亮,不顾仙远漠在那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没良心……我救了你还只顾自己的男人呢……”,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应他和道君之间的契约。 仙远漠闭上嘴,眼神略带诡异的看着林染柒,随即一笑。 道君那个家伙……真是,居然趁着林染柒脆弱的时候完成契约的最后一步,真是奸诈。 不过,这次也真是险啊。 如果不是挑在那个时候完成本源融合的事情,恐怕道君这次真的危险了。 林染柒睁开眼睛,神色明显平静了很多,他张口解释,声音有些嘶哑:“他沉睡了,不过还活着。和神一起沉睡。” 仙远漠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不发一言。 林染柒抬头,执拗的看着仙远漠:“怎么唤醒他?” 仙远漠无奈的叹口气,把林染柒从地上拉起来,皱着眉拍了拍身上的灰烬。他该庆幸吗,幸好音玖何提前一步被他打发回竹七境,否则这一身狼狈被那家伙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说呢。 仙远漠拉着林染柒回到屋子里,不再停留在那个已然破落的小院子里。 等两人都安稳的坐下,仙远漠开口道:“想要唤醒他,就得重新开启祭祀,用等价交换的法则,重新将道君的本源还回去。” “十三年后?” “是。”仙远漠毫不留情的回答,语气冰冷,“老实说道这个家伙太托大了,居然就这么把本源贡献出去,如果不是你在的话,他早就真成了虚无了。” 林染柒并没有动怒,他知道像仙远漠这么别扭的家伙,绝对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担心,他只是略带忧虑的看着仙远漠:“还有其他的吗?” “当然有,”仙远漠忿忿的瞪了林染柒一眼,“你得去虚境之乡,成为祭祀。这倒也不复杂,随便杀个原有的祭祀就可以了。不过……你知道虚境之乡在哪里吗?” 林染柒迟疑的说道:“烬天域?” 仙远漠嗤笑了一声:“是在烬天域没错,不过你知道它的入口在哪里吗?你知道怎么开启它的入口吗?你知道开启入口之后怎么安全的进入吗?” “……”林染柒哑口无言。 仙远漠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可以告诉你,非虚境之乡人士要打开虚境之乡的入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集合九境的血脉之力。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必须凑齐九境的皇族人员。” 林染柒安心的舒了口气:“这倒没什么。” “其他的,倒没什么了,估计你那时候也可以见到雍书殿,问他就可以了。”仙远漠皱眉,“不过现在虚境之乡里面的情况不明,你还是小心点。” “好。”林染柒站起身,“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你不用这么着急。”仙远漠伸手又把林染柒拉了回去,“有些东西还得和你说一声……哼,我说道君怎么会这么好心把我留在道府,原来是让我当这个费力不讨好的解说员。” “……怎么?”林染柒疑惑的看着仙远漠。 仙远漠哼了一声,砸吧砸吧嘴,这才开口说道:“关于唤醒道君的事情,实际上,我并不确定。” “……嗯?” “先别急,听我说完。”仙远漠清清嗓子,开始长篇大论,“你和道君本就拥有婚姻契约,刚刚道君的本源在融入世界的时候,世界幻影也碰巧笼罩在你的身上。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巧妙,我只知道你的本源和道君的部分本源融合在了一起。你知道本源这个东西,是代表着一个人的神赐能力,也象征着人在法则那边的记录。 “而道君所谓的操纵本源的能力,本质上来说就是和世界本源的沟通,他为了填补世界本源的漏洞,把自己的本源贡献出来——其实就是将他千百年来所积蓄下来的原本属于世界本源的力量再重新还回去,这本来就应该让他死了。 “但你们两个本源融合,也就是说道君的本源有部分在你的身上和你一体了,所以在法则那边,道君依旧是存活着的。这样一来的话,道君可能是因为能量的缺失而无法维持形体所以精神沉睡的。” 林染柒眨眨眼,脑袋一时间有些晕,说道:“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足够的能量就可以让道醒过来?” “那倒也未必。”仙远漠干笑了两声,“这只是一种可能。总之只要道君没死,那总有唤醒的机会嘛。我刚刚说的是最可能的假设。” 林染柒危险的眯起眼睛打量仙远漠,随即一怔,忽然说道:“你刚刚说我和道的本源融合?那婚姻契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可以使用道的神赐能力?” 仙远漠脸色一僵,心里暗自叫苦。果然注意到这个问题了TAT道君你这个家伙一定要记得给我收尸嘤嘤嘤…… 然而面对林染柒恶狠狠的眼神,仙远漠咽咽口水,说道:“婚姻契约其实是没有那些功能的……只是可以防止身体出轨,随时监视对方……记忆啊、神赐能力啊这些,都是道君自己要求加上去的……或者说都是道君自己弄出来的货色。……呃还有,他是不是和你说过灵魂的事情?” 林染柒默默点头,顺便哀悼自己被道君骗的团团转。 仙远漠翻翻白眼:“关于灵魂……我不得不说,如果你是土生土长的苍穹天的人的话,你就会知道,所谓的灵魂就是指本源。” 林染柒面色发干:“也就是说,我们的灵魂……啊不,本源,一开始就是一体的?” “不是……只是可以借用,不过,”仙远漠苦笑着补充,“现在已经是一体的了。” 林染柒眼前一黑。该死的道君,骗我身体、骗我感情,骗我这么多东西居然还把我抛下来! 仙远漠同样忿恨的咬唇,挥了挥软软的小拳头:“居然让我说这么多话……该死的道君,再见到你肯定把你狠狠揍一顿。” 林染柒斜眼看着仙远漠,忽然露出一个诡异而明媚的微笑,他戳了戳仙远漠过了这么多年依旧粉嫩的脸颊:“哟,美人儿,到时候记得把爷叫上哟。” 仙远漠眼前一黑,默默吐出一口老血。 该死的道君,赶紧把你养出来的死娃娃带回去。 另一边,一个神秘而安宁的地方。 到处都是静止的雕像,却栩栩如生。所有的雕像上都笼罩着一层蒙蒙的光晕,道君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 “你怎么来了?”机械而平板的声音在道君身边响起。 道君转头,看见一个和仙远漠长相一样、但眉眼远比少年模样的仙远漠成熟的多的男人,对方深邃的眼中一片空洞,没有任何意思的情绪,道君顿了顿,颔首道:“神。” 神偏了偏头算是打招呼,随即又一次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追寻你沉睡时所留下的精神印迹,就到了这里。”道君语气温和,眼神却有些恍惚。 神看着道君,平滑的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了?” 道君失笑。果然是神,不明白情感,即使是知道对方有些不对劲,但却不知道对方那里不对劲。 道君转而说道:“关于苍穹天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镜像空间掌握着苍穹天的一切隐秘事情,”神平静的说道,不带一丝情感的语调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冰冷,“我若是想要毁了苍穹天,早就毁了。” “你的意思是,事不过三?” “再多的本源都禁不住他们这样的挥霍。”神语气平淡,“即使他们是我创造的,我也无法容忍他们这样的背叛行为。他们可以不信仰我,我不认为信仰很重要。可是他们不能背叛我的苦心。” “背叛?”道君却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你明白背叛是什么吗?” “不明白。”神歪头,眼中一片懵懂,“不过远漠说这种行为就应该好好惩罚。” “别听他的。”道君摇头,却没再多说什么,“另外,烬天域怕是要不太平了。” “总归是你那个小情人闹的,根源还是你。”神顿了顿,明智的加上了一句,“远漠和我说的。” 仙、远、漠! 于是,在仙远漠记恨上道君的同时,道君也同样对着仙远漠各种挑拨的行为咬着后槽牙。 而作为事件中心的林染柒,他表示……自家的男人呢,还是自己欺负的好。不过……不打不成器,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算是双面间谍吗【歪头? 18.烬天域 九境的皇族……音玖何,秋君恒,还有帝家的两个娃娃,这些应该没问题。 琉璃境的话,叫上罗敷?萧华?……真可惜雪思灵嫁出去了就不能算是琉璃境的人了。那就罗敷吧。 残晟境……这只能叫上梦玄澈了,梦落晓那个刁蛮的家伙不想惹。 苍越境,之前在道府的时候倒还和苍梧打过一架……应该叫得上。 朱颜境,嗯……只能带上朱颜了。 寒涧境,霜非晚应该……会同意吧? 最后封之祭地……封之祭地还有人吗?封祭不是死了吗? 当林染柒将这个问题告诉了仙远漠时,仙远漠嗤笑了一声:“我说,封之祭地的情况,你真的了解吗?” 林染柒乖巧的摇头。 “封之祭地,其实就是每次举行完祭祀之后,那些作为祭品的人的安息之地……而所谓封之祭地的皇族,并不是指它的主人一脉,而是指这一个十三年之期中那些祭品里面贡献信仰最多的人家。” “那今年是……?” “很幸运,那个人你认识。” 林染柒疑惑的歪头:“谁?” “尸浮凉……哦对了,顺便说一声,他现在是鬼守尸的主人。” “尸家的人?!”林染柒苦下脸,“我和他可是有仇诶。” 那个脸色阴沉的少年,还是好几年前在道府时见过一面,那时双方也并不愉快。 仙远漠沉吟了一下:“我不知道前一个十三年之期的皇族算不算……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拐上尸浮凉再说。” “那上次的是谁?” “玉生烟……啊你知道的,就是那个闻香阁里面的花魁。”仙远漠耸了耸肩,“不过都过去十年了,她也应该离开那里了吧?” “玉生烟不仅仅是蓝家的人,还是天刹宫的人。”林染柒撇嘴,使劲掐着仙远漠的脸,“你玩我呢!” “那你去找尸浮凉啊。” 林染柒暗自叹了口气:“……好吧。” 好歹把尸浮凉说动——以枯刹那之叶作为交换,毕竟尸家的人对于寿命这种东西十分热情。 不过小枯哭得也是异常的凄厉。 倒是罗敷那个家伙,笑得有些诡异:“我要把萧华带上。” 林染柒微微皱眉:“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 “没错,那是我的哥哥。”罗敷笑容慢慢扩大,“所以,那又如何呢?” “……雪琉璃会哭的……”林染柒嘀咕了两句,无所谓的摊手,“随便你。” 罗敷,媚骨天成、妖孽艳烈的罗敷。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烬天域。 烬天域,从进入后所行进的轨迹来看,是一块从苍穹天西北部一直绵延到东南部的长条形区域。 烬天域与苍穹天以空间结界相隔离,想进入只有通过三个地方。 一是道府,二是帝轩境与千崖境的边界处,三是残晟境与竹七境的边界处。 相比较于外界的烽烟四起,烬天域显得和平很多。 烬天域中危险和安全的区域划分十分严格,上半部分是魔兽的乐园,下半部分是人类的住所。而中间,就是虚境之乡的所在地。 林染柒拿着地图稍微估量了一下,随即咋舌。 从地图上来看,虚境之乡的所在地,分明就是道府那个位置。 林染柒摇着头。道府这个位置真够天然,既是封之祭地的所在地,暗地里还是虚境之乡的所在地。 道君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烬天域,其实并不完全属于苍穹天这个空间。要是更为系统的划分,烬天域其实应该属于苍穹天和外域连接的空间通道。 也因此,烬天域中常常会出现魔法武器。那就是从外域中流通过来的器物。 从道府的入口进入烬天域,以九境皇族血脉开启虚境之乡。 林染柒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蓦然浮现的大门,想了想,转身看着身后的诸人:“很感谢你们。” 罗敷扬了扬眉,笑容肆意:“得了吧小染,赶紧进去吧。记得把冕下带回来。” 林染柒面上很是郑重的点头,眼中却满是笑意。 跨进大门,林染柒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不知绵延到何处的通道,手指轻轻滑过眼角。 “哎呀呀,被小瞧了呢……居然用幻术骗我。”林染柒挑了挑眉,“眼映之术,破。” 严格来说,这是林染柒第一次正式的使用眼映。 莫名的,有一丝思绪划过脑海深处。 眼前的画面慢慢碎裂,露出一座灰白色的大型宫殿,林染柒就站在宫殿前方的一小块空地,他笑眯着眼睛挥了挥手:“哟,雍书殿。” 雍书殿微笑颔首:“我知道你所来何事。跟我来吧。” 林染柒挑眉跟了上去。 雍书殿带着林染柒走进一间密室。 “这是历代领主的画像。”雍书殿抬了抬下巴,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林染柒一幅幅看过去,最终定格在第一幅——也就是第一位领主上面。 雍书殿顺着林染柒的眼光看过去,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想问这一幅。那是冕下,看不出来吗?” “那又怎么样?” 雍书殿似乎并不在意,走到另一边的书架上取下了什么东西,一边说道:“冕下诞生之初,以烬临楼的身份在烬天域中游历,并且建立了虚境之乡,是为第一任领主。这些,他应该没有和你说过吧?” 林染柒无所谓的耸肩,心里却又在道君身上恶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对了还有,道君这个称呼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他的真名……你知道吗?”雍书殿抬眸,恶意的微笑。 林染柒却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我当然知道。” ……事实上,只要他愿意去看道君的记忆,道君又有什么瞒得过他呢? “楼陵道……”雍书殿似乎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却又转而说道,“你来这里,是为了唤醒道君对吧?” “嗯。”林染柒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最好连神也一起唤醒。” “真是傻子。”雍书殿嘲笑,“除非……” “什么?”明知道是陷阱,却只能跳进去,这感觉真是…… “你知道苍穹天的本源为什么会亏损吗?”雍书殿明显不指望林染柒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完整,神在创造苍穹天的时候,只考虑了‘顺’的本源,而并没有考虑‘逆’的本源,所以苍穹天的世界本源并不稳定。” “然后呢?”林染柒看着雍书殿,忽然觉得对方的状态不太对劲。 “我知道你原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你的灵魂本来并不应该拥有神赐能力才对。”雍书殿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随即停下话语,将手中的地图自顾自的打开,“这是苍穹天的地图,我把烬天域也加了进去,你来看看。” 从地图上来看,苍穹天是一块扁圆形的大陆,烬天域从左上到右下直直的穿过整个大陆,忽淹河从右上到左下同样直直的穿过整个大陆,而在烬天域和忽淹河交会的地方,是呈现圆形的道府的位置——也同样是封之祭地和虚境之乡的位置。 林染柒怔怔的看了一会,那个熟悉的图案慢慢映入他的眼睛,半晌,他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叉瞳眼。” “看来你已经看出来了。”雍书殿毫不惊讶的看着林染柒,“叉瞳眼所象征的,就是‘逆’的本源,而要真正拯救这个世界,就是要将叉瞳眼融入苍穹天。用你的眼睛,来交换这个世界——当然在你眼里更重要的应该是,让冕下苏醒过来。” 林染柒沉默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啊……”雍书殿貌似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忽然带着林染柒走出密室,招手叫来一个清秀的少年,“扬陌,带这位阁下去找醉衍之。” “是,阁下请跟我来。”扬陌轻轻柔柔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林染柒却完全不受影响,他饶有趣味的看着扬陌。这就是那个,催化羽寻刹和明晰之间的感情、喜欢装柔弱的少年? 身后,雍书殿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亮。 扬陌会带着林染柒去那个地方吧……不枉我今天专门让扬陌过来伺候。呵,醉衍之,我们真正的目的,就要完成了——只要林染柒相信,叉瞳眼可以救世。 当然了,我也不算骗他不是吗?只不过……救世之后,才是真正的灭世。 林染柒啊林染柒,可别后悔啊。让我看看,道君和世界,哪个在你心中更重要。 扬陌带着林染柒七拐八绕,却越走越偏僻。 林染柒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停下脚步,直直的看向扬陌。 扬陌扬起一个张狂而恶毒的微笑:“来不及了……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个贱人去接近衍吗?” ……喂喂,我和醉衍之有关系吗?!林染柒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 他忽然明白了雍书殿的意思,雍书殿是故意让扬陌把他带到这里的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林染柒露出一个惶恐慌乱的表情,不着痕迹的套话。装柔弱?切!敢跟小爷比?连入戏都做不到随时会因为别人的表现而变态的家伙,简直侮辱了演戏! “祭祀台。”扬陌毫不在意的回答,他狠狠的把林染柒推进去,关门锁门,随即离开。 ……脑残!林染柒低咒了一声,扭头打量这个地方。 空荡荡阴森森的却极大,中间位置放了一个古朴的祭台,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林染柒搓了搓手臂,扬声道:“谁想要见我?” 回音四处飘荡,却无人应声。 林染柒暗自皱眉,哼了一声,席地坐了下来。 突然祭台那边传来了脚步声,林染柒抬眸望过去,看到一个影像,他张张嘴:“道?!” 道君温柔的笑着,低柔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中回荡:“听我说,染。雍书殿是不是和你说了叉瞳眼的事情?” 林染柒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答应他。你还记得神在你和我签订契约的时候说过的话吗?……别说出来,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林染柒笑看了道君一眼,点头。 影像消失之后,林染柒恶狠狠的踢了墙壁一脚。 当我是傻的吗雍书殿!你以为弄出一段似真似假的影像我就会相信了吗?!我不想做的事情,道绝对不会强迫我去做! 不过,答应倒是可以答应。 刚刚那段影响,出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就是“神在你和我签订契约的时候说过的话”这句,雍书殿啊雍书殿,聪明反被聪明误,神从来没有在那个时候说过话。从头到尾,他只说了三句话,然后就把他丢给道君处理了! 第一句:“你死了。我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第二句:“我会借给你一个能力,关于眼睛的,而你本来的眼睛,在我这里保存着。” 第三句:“剩下的,你就去问道君吧。” 林染柒眯起眼睛。看来神早就知道了……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就不担心了。叉瞳眼什么的,再美好也不过是神借给他的东西。 果然,神也在算计着世人。 19.龙业 从祭祀台那边出来,林染柒就碰上了等在外面的雍书殿。 林染柒冷声道:“耍我很好玩吗?” 雍书殿笑着摆了摆手,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跟上来,我带你去找一个你认识的人。” “烈还是沈司?” “羲皇烈你现在看不到,祭祀让他受了很重的反噬,他在养伤。”雍书殿笑着解释。 林染柒不着痕迹的看了雍书殿一眼,耸了耸肩笑道:“那就是沈司了?” “沈司现在跟在领主身边,”雍书殿顿了顿,“虽然那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领主,但毕竟也是领主。面对他,你可能会放松一点。” “他叫什么?” “龙业。” 林染柒笑眯着眼,似真似假的称赞道:“不错的名字。” “冕下特意捧上来的人……”雍书殿抱怨道,“我看不出来那个龙业有什么好的?” “背景干净,人也伶俐,不就够了?”林染柒摊手,“领主这个位置,不需要什么才智,也不需要服众,只要安稳就可以了。” “你倒看的透彻。”雍书殿嗤笑了一声。 两人一路闲聊,穿过戒备森严的院子,走进一间平房。 不算简陋,但绝称不上精致,只能说是可以住的方便。 黑衣的男人端着一盆水从房里出来,看到雍书殿和林染柒,不易察觉的皱起眉,语气淡漠而略带不耐烦:“你来干什么,雍书殿?” 雍书殿倒是不在意,示意了一下林染柒,说道:“让你看看你的老朋友。” 沈司一顿,随即向林染柒微微颔首。 雍书殿状似无奈的摇头,笑容温和,微眯着眼睛:“那我走了,你们好好聊聊。” 等雍书殿出了院子,林染柒转向呆愣着的沈司,抬了抬下巴:“愣着做什么,龙业呢?我要见他。” 沈司反应过来,一边带着林染柒进去,一边低声问道:“染少爷,您怎么来了?” “你每天呆在这里都不问世事的吗?”林染柒毫不留情的讽刺,“道沉睡,十三年之期的祭祀失败,仙远漠留在苍穹天稳定局势……我再不赶来,你觉得会怎么样?” 沈司沉默下来,面容憔悴,脸色僵硬,眼球上密布血丝,眼睛下面是浓浓的黑眼圈。 “堂堂领主,居然住着这样的房子。” 沈司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其实林染柒从刚听说龙业的名字时,就有一个猜想,他直接问道:“龙业有父母吗?” “不,他幼时便父母双亡,后来被羲皇烈收养,龙业这个名字是冕下帮他起的。” 果然。林染柒暗自咬牙。该死的,道君你究竟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走进内室,便闻到一股子药味。 龙业半躺在榻上,面容有些病气,原本俊秀的容颜被病容遮掩的有些憔悴,只是那双眸子,依旧清癯明亮,带着君临天下般的傲气。 林染柒心中一震,垂了垂眸,勾唇得意一笑。 总算……找到了, 雍书殿不明白,苍穹天所缺少的,并非是“逆”的本源——尽管的确是缺少,但实际上,这一点可以通过最为初始的法则自行演变出来,当然如果将叉瞳眼融合进去的话,演变的速度会加快。 苍穹天真正缺少的,是代表“逆”的人。 神、道君、仙远漠,甚至林染柒和音玖何,以及九境诸人,包括虚境之乡,都是象征着“顺”的人。 甚至那些修行者,拥有着神赐能力,也是顺天之人。因为他们的能力是神之所赐。 而“逆”,要从天地间夺取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具体到苍穹天的情况来说,就是要有一个统一苍穹天的人出现,将苍穹天,这个本来独属于神的东西,攫取过来。 所以帝北溟不行,因为她是九境之人,是顺天之人。 而龙业,虽然他是虚境之乡的领主,但并没有真正拥有属于领主的权力,只是个傀儡,甚至并没有真正被祭祀部的人所承认——而祭祀部,又是苍穹天中象征着“顺”的最重要的群体。 龙业同样面带笑意的看着林染柒,挥手让沈司下去。 “你有野心吗?”林染柒悠然开口。他当然明白,这只是走个程序,因为道君已经选定了他,也必定和他说过他的使命——或者说任何事情只要经过道君的手,便是确定的事实。 “当然。”龙业弯唇,眼睛笑成一弯勾月,“龟缩在这破落小居,从来不是我的选择。” 林染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盯着龙业眼里明亮的渴望和不甘,笑意盈盈:“你该感谢,今天是我来,要是仙远漠过来,你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仙远漠?”龙业偏了偏头,“冕下和我提过。” 林染柒嘴角笑意猛地一僵,却又旋即恢复过来:“你不用这么生疏。”叹口气,他接着说道,“道都没有告诉过你那些事情吗?” “当然说过,但我不想再当一个傀儡。” “谁也不想让你成为一个傀儡,即使只是为了苍穹天,而且……”林染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你听谁说,我们把你当成傀儡的?” 龙业沉默了下来,清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林染柒。 “让我猜猜……雍书殿?不,他从来不在乎这些事情……那么,就是醉衍之了?” 龙业微合眼,轻呼了口气,睁开眼睛,眼中终于没有了怪异的坚持,他重又笑道:“我明白了。” “你很傻。”林染柒拖长了调子,带着几分高傲,“等你统一了苍穹天,我和道就功成身退去外域玩了,而仙远漠肯定也拉着音玖何去别的世界了,平衡一旦建立,可没有那么容易被打破,何况我们这些人都会离开……再说,我想,沈司肯定愿意留在你身边的吧?” 龙业张了张口,眼中闪过一抹不知所措,脸上掠过一丝红晕,恼羞成怒的瞪了林染柒一眼。 林染柒不正经的挑眉,调笑道:“啧啧,美人如斯啊。” 龙业瞥了林染柒一眼,没说话。 “好了好了,现在,你和我说说这几天虚境之乡的情况。” 龙业垂眸,语气有些淡漠的阴狠:“情况?雍书殿似乎和醉衍之达成了某个协议,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肯定是涉及了整个苍穹天的事情。” “协议吗?”林染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继续。” “祭祀部里面,除了主殿,其余的都被雍书殿控制了。而且,羲皇烈也被雍书殿软禁了。另外,预言部的蓝镜水也是和雍书殿一起的。” “我们的势力呢?” “阿司的杀手部,暗地里是归属于我的,不过我想雍书殿应该知道才对。”龙业顿了顿,接着说道,“然后是烬天域……我在烬天域中有一个隐匿的势力,雍书殿并不知道,而冕下、不,道君曾经向我说过,他在这里给你留了一个势力。” 林染柒微微眯眼,在心底哼了两声。 “另外……” 龙业还没说完,门口突兀的传来了敲门声,以及沈司低低的声音:“醉衍之。” 龙业立刻往后一倒,瘫在榻上,微合着眼。 林染柒低笑了一声,转身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喝着茶。 走进来的醉衍之明显没想到林染柒在这里,他哑然的看了林染柒一眼,眼睛顺势掠过躺在榻上的龙业,摇了摇头,转而向林染柒优雅的笑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林染柒斜斜的看了醉衍之一眼,笑容怪异:“想约我一聚?” 醉衍之毫不在意的点头,开口道:“自然。” “那走吧。”林染柒站起来,冲着站在门口的沈司冷声哼道,“沈司,可要好好照顾龙业,我可不想下次过来的时候,再看到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沈司一怔,随即低头掩饰眼中的激动,他勉强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是。” 醉衍之呵呵笑了两声,只是说了声:“也是。” 然而刚走出那个小院的范围,醉衍之就迫不及待的试探:“你和龙业是旧识?” “旧识?我十年前倒是和他一起进入过封之祭地。”林染柒摇了摇手指,“不过倒不是因为这个,”林染柒顿了顿,忽而一笑,“毕竟也是冕下带出来的,容不得别人欺负了去。” 醉衍之定定的看了林染柒一眼,良久才笑道:“你也算有心。” “以有心算无意,怎么看都是我吃亏。”林染柒叹道,转而说道:“怎么,你找我什么事?” “叉瞳眼的事情,让你熟悉一下流程。” 林染柒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就是挖眼吗?我把眼睛挖出来,剩下的你们自己来好了。” 醉衍之反而笑了:“没那么简单。”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并不一定会让你失明,因为只是让神赐能力脱去而已。” 林染柒微眯着眼,语气嘲讽:“而已?你倒是有心的很。” 醉衍之随意的笑笑:“你进入过封之祭地不是吗?” 林染柒瞪着醉衍之。他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自作主张的觉得一个神赐能力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叉瞳眼,那是象征着逆法则之力的禁忌,即使是拥有本源之力的道君也只能勉强动用,而他,也是每动用一次,便大伤元气。 所以很多时候,他宁愿选择用脑子解决问题。 但叉瞳眼是苍穹天独一份的神赐能力,是最为强大的能力,没有之一。因为就连本源掌控都是偏向辅助的,而叉瞳眼却是可以与法则对抗的强大助力。 等等……与法则对抗?林染柒忽然眯了眯眼,他看了眼醉衍之,嘴角划开一丝阴险而悲哀的弧度:“放心,我还没那么不屈。” 只不过,你到时候不要后悔才是真的。 镜像空间。 神简单的陈述了一个事实:“他误会了你。” “我?”道君歪头笑笑,“你确定不是你吗?” “我当时的确存了几分利用他的心思,把叉瞳眼这个危险的禁忌给他,也是因为此。不过既然你选择护着他,我也没什么意见。”神顿了顿,“我后来不是给了他一个眼映的神赐能力吗?” “你倒委屈上了。”道君失笑,“你真的不存在感情吗?” “当然有,只是不理解而已。” 道君嗤笑了一声:“你真的把情绪都给了远漠吗?还是像我当初一样,只是一部分?” “反正他已经完整了。”神忽而有几分感叹,“音玖何很了不起,居然把我未完成的作品补全了。” “有时候我很难认同你的这种世界观。”道君愣了愣,忽而温和的笑了,“你也不是绝对公正的……法则的意见并没有错。” “我没有说法则让我找一个可以统一苍穹天的人这件事情是错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龙业?” 道君反而笑了声,他指了指镜像空间中那堆雕塑,又指了指更为渺远的天空:“这样你还不懂吗?” “龙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神眨了眨眼,“可是林染柒也不是。” “你想多了,龙业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他不是苍穹天的人。” “我懂了,因为龙业没有获得祭祀部的认可就把他当成统一苍穹天的人选,的确是太牵强了。而外域那边,则比苍穹天的发展快的多。”神有些恍然,“我记得外域那边,已经要到几朝争霸的地步了吧?” “外域那边有自己的信仰神明,我们管不着。”道君忽然叹口气,“从出生开始就被法则强迫着收拾苍穹天的烂摊子……既然苍穹天并不完整,为什么当初法则还让你创造?” “因为法则需要镜像空间。”神慢悠悠的将视线转向宫殿之外,“镜像空间,存储着苍穹天除我们几个本源在身体之内的其余所有修行者的本源……维持法则运转的场所。” “如果把镜像空间毁了呢?” “苍穹天、外域,包括烬天域那个空间通道,你我,甚至法则,”神忽然顿住,然后哼了声,“全都湮灭。” 道君手一顿,眼睛微眯:“我想,我知道那几个孩子想做什么了。” “既然你知道,那么林染柒也可以知道。”神面色平静,“我明白为什么法则选择了林染柒。” 道君勾唇一笑,却没再接话。 20.失明 林染柒跟着醉衍之,走进位于虚境之乡中间位置的大殿。 雍书殿在里面端坐着,看到两人进来,一笑:“来了。” 林染柒恍惚有种错觉,仿佛他们仍旧是十年前稚嫩青涩的他们,嬉笑肆意,纵情傲物。 只是时光荏苒,他们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不,也不能这么说,而是应该说,他们的理念,已经完全走上了一条岔路口,分道扬镳。 林染柒心里突兀的闪过怒火。凭什么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那种无私到可以为了拯救世界而贡献自己的人呢? 他们都不知道叉瞳眼仅仅只是神借给他的能力,可以毫不费力的剥夺,只要等到神把属于他的眼睛还回去,他依旧是完整的。 可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眼中,叉瞳眼就是他的神赐能力,是他的灵魂,而他,就应该把自己的灵魂为了这个世界贡献出来,粉身碎骨。 有意思吗?补全了世界再让他们毁了这个世界? 真无聊。 “我有一个问题,”林染柒坐到雍书殿的对面,懒洋洋的开口,刻意的套话,“我只是想唤醒道君,为什么非要贡献出眼睛呢?”他话说的含糊,也有退路。 雍书殿倒是毫不在意的笑笑,连同坐在一旁的醉衍之都是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林染柒微微倾身,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满脸刻意伪装的疑惑。 雍书殿笑道:“到现在,你都不清楚冕下存在的真正意义吗?” 林染柒歪头,一脸懵懂。 “你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单指苍穹天,这个世界有三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分别是苍穹天、镜像空间和外域。其中,只有外域是真正独立完整的,而苍穹天和镜像空间,是相互依附着的,而这三个空间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这样的联系,让三者牵一发而动全身。”雍书殿忽然停了下来,转而说道,“你现在可以想出来道君存在的意义了吗?” “世界法则在哪个空间?” “你倒是敏感。”雍书殿抿唇笑笑,“在镜像空间。对了,另外,除了与世界本源有关的人之外,苍穹天所有修行者的本源都在镜像空间。” 林染柒蓦地一惊,脑中忽然浮现出十年前,残晟境、加西山、镜像空间魔法阵……原来他们是想要…… “灭世?”林染柒弯唇,身体微微转了个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两个人,“既然想毁了这个世界,干什么还补全?” “我可没有想灭世,有这个梦想的,是这个人。”雍书殿摆摆手,指着身旁的醉衍之。 醉衍之眼中含着一丝怪异,他淡笑的看着林染柒,语气顿挫:“因为我是羽寻刹的反面人格……他是爱着这个世界的,我当然是恨着的。他想要保护这个世界,我当然想毁了……不过羽寻刹还是失败了,对明晰的感情让他失去了杀死我的机会,甚至助纣为虐。” “与其用羽寻刹给自己找借口,还不如坦率点承认自己恨着这个世界,至少我不会觉得你虚伪。”林染柒微微垂眸,冷笑道,“反面人格?你明明继承了羽寻刹的一切。” 醉衍之一怔,摇头不在意的笑笑。 “好了,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雍书殿打断他们的对话,“叉瞳眼,你到底……” “我当然愿意……但我有一个要求。” “说吧。” “我要你们放了龙业和沈司,以及羲皇烈。” 雍书殿怔住,随即大笑:“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你是个挺厚道的人,这种时候,还念着旧情?” 林染柒已经懒得再和这两个人费口舌,只是懒散的问道:“答不答应?” “自然答应。” “别出尔反尔,等到他们离开了虚境之乡,再找人去暗杀他们。”林染柒淡淡的警告。 雍书殿有些不悦的挑了挑眉:“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信誉。” “不,我当然相信你这个老同学,”林染柒将视线转向醉衍之,得到对方一个优雅的笑容,“只不过……” 雍书殿苦笑起来,连忙摆了摆手:“别取笑我了,就那么几个月的事情,还老同学呢。” 林染柒哼了一声,没接口。 雍书殿显然松了口气,满脸笑意的转而问道:“我倒想知道,刚刚是什么让你改了主意?” 林染柒斜了雍书殿一眼:“想知道?” 雍书殿点头,就连醉衍之也是一脸兴味。 “我干嘛告诉你?”林染柒白了雍书殿一眼,随即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语气淡然,“大概是因为……道曾经和我说,如果有一天他消失了,他会自己回来,不需要我去找他……我得把这个世界修补好,否则等他回来,去哪里找我呢?” 雍书殿心中一震,心底忽然泛出一点难言的滋味。 “倒是你,我还想问呢,有事没事干嘛帮这家伙灭世?” 雍书殿惊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醉衍之,低头思考了一下:“因为……无聊?或者说……不甘吧。那么多的生命,都因为这个世界而消失了。” “你就有资格去让他们完全消失吗?”林染柒嗤笑,“至少是神创造他们的。” 雍书殿沉默下来,良久才僵硬的笑道:“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不是说要告诉我过程的吗?” “不……”雍书殿眼神依旧有些恍惚,只是面上还保持着微笑,“明天再说吧。” 林染柒耸了耸肩,自己走了出去。 看着灰白色的天空,他忽然沉默了。 ……他应该去哪里?这地方完全没来过。 好半天,终于有个仆人注意到这个被祭祀带进来的贵客,带着林染柒去了客房。 而在大殿中,醉衍之看着雍书殿,语意尖锐:“你动摇了。” “动摇?”雍书殿苦笑了一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还不如直直的走下去。” 醉衍之淡漠的眼神在雍书殿身上一扫而过:“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 雍书殿冷笑了一声,将视线从醉衍之身上移开。 醉衍之张了张口,却只能无言的拂袖而去。 雍书殿独自挺直着身体坐在那里,仿若等待千年的虔诚却迷茫的教徒,祈求自己的信仰给予自己方向。 他忽然低声道:“不……我后悔了,衍。”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出门找到了沈司,低声吩咐:“我按照林染柒的要求,会放你们离开。然后,你们立刻去苍穹天残晟境的加西山,把一个东西毁掉。羲皇烈知道在哪里。” 沈司冷冷的盯着雍书殿,不发一言。 “放心。”雍书殿低头苦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虚伪透顶了,他厌烦而无奈的摆了摆手,“到时候你去问羲皇烈好了,愿不愿意,都随你们。”我所能做的,仅此而已。 雍书殿不能让醉衍之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因为自己而失败,但他后悔了。所以一切都在那三人的选择之中。 生,或者死。都是。 第二天,林染柒再次来到那个大殿,醉衍之不在,雍书殿依旧独自一人坐在那个位置上。 雍书殿抬眸淡淡的看了林染柒一眼,说道:“跟我来。” 他带着林染柒来到偏殿,指着小桌上面的一个木制面具说道:“带上去就好了,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保持神智清醒,会很痛,你忍忍,最后我会直接劈昏你……至少不会让你痛的昏过去。” 林染柒玩味的勾了勾唇,拿起那个面具在手中把玩了一下。 很奇特的造型,遮住了整张脸,在眼睛那个部位装着两块黑色剔透的晶石,隐隐可见其中流动着的粘稠液体。 林染柒将面具往脸上一套,那木制的面具瞬间就仿佛黏在了他的脸上。 雍书殿脸色有些苍白,良久看林染柒平静下来,猛地咬唇,刺痛感让他清醒过来,他伸手,碰触上那两块晶石。 林染柒察觉到隐隐有酸涩感袭上眼球,慢慢的眼球周围变得干涩,一股吸力将他的眼球硬生生的往外扯。很疼,但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然而下一秒,脑海深处灵魂的撕裂感让他眼前闪过各种各样的幻象。 眼映之术。 林染柒咬着牙,强忍着不闭眼,眼前的黑暗让他有些不安,但是心底的决心压倒了一切。 叉瞳眼是神借给他的,脱离是很简单的事情,关键在于雍书殿把眼映之术也算在了里面。 好在雍书殿瞬间反应了过来,停手,看了眼晶石中艳红的两团,舒了口气,抬手劈昏了林染柒。 林染柒醒来的时候,不出所料,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随即笑了声。 “还好吗?”雍书殿的声音在身旁低柔的响起。 林染柒嬉笑着挑眉:“你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单指声音上面。” 雍书殿哼了声,没说话。 “怎么?不同意?” “行了,你好好修养,明天我再来看你吧。” 林染柒撇撇嘴,随意的挥手:“慢走不送。” 镜像空间。 道君有些心疼的看着林染柒茫然而无神的双眼。 “心疼?”神瞥了道君一眼。 道君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却远没有那么温和平静:“废话!” 神不在意的摇摇头:“没关系,我这里有备用的,再说,林染柒原本的眼睛也在我这里。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神赐能力有影响。” “那没什么。”道君顿了顿,忽然笑了,“毕竟他也不需要再动用了。” “有你一直守着?”神歪头,似乎有些不解。 道君微微一笑,转眸看着窗外的雕塑:“这些灵魂……看上去都衰弱了很多。” “法则和我说,镜像空间最好还是和苍穹天融合。” “从三位一体变成双子星?”道君好笑的说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区别。” 神摇了摇头:“这只是我们接下来要研究的事情。……对了,雍书殿把加西山那边的魔法阵毁了,有用吗?” “即使因此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法阵,剩下的也足够他把部分苍穹天移到镜像空间来。”道君忽然有几分感叹,“醉衍之是个天才,居然凭借着最简单的空间魔法阵,研究出来了空间跳跃的技术。” “那有什么意义?”神冷哼一声,平静的脸上现出杀意,“邪门歪道。” 道君颇有几分无奈的看着神:“不是我说……你真的没有感情吗?” “我都说过了,不是没有,只是不理解。” “那为什么你每次表达的情感都是正确的?” “……我不知道。”神面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 道君无奈的撑着额头:“算了,我有事情要问你。”他脸色严肃起来,“龙业已经被雍书殿放出来了,接下来我们要直接支持他吗?” “把临楼界的势力交给他。”神沉吟了一会,“剩下的,靠他自己好了。叉瞳眼的力量足够支撑下一个十三年了。” “这样。”道君笑了笑,眉眼温和,“那么,神,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和染的休假,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十三年之后?” “……不用,等你积攒了足够力量,可以回到苍穹天就开始。” “很好,神,你至少言出必行。”道君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远漠那个家伙,早就提前跟着音玖何逃了。” 神摇头,语气难得的温和了几分:“光从年龄上看,他真的还是个孩子。”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迁就他?” 神沉默了片刻,这才笑道:“随你便是。” 21.变故 夜,林染柒窝在床上缩成一团,入睡。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前世的事情了。 林染柒,组织代号4697。 组织里的那个诡异的巫女曾经问他,你下辈子希望怎么样? 他笑着回答:希望有个人,无条件的宠溺爱护自己,不离不弃。 巫女同样笑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 林染柒调笑着说:哟,美人儿,不相信? 后来他叛出组织,连安定的生活都成了无法企及的梦想,他便死了那个心思。 但是现在…… “道……”林染柒低喃出声,醒过来,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多久,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不知道世界是否已经毁灭。 林染柒愣愣的发呆,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覆上他。 “道……”林染柒缩成了一团,身体颤抖,“你怎么才来……” 道君微微收紧手臂,声音轻柔的解释:“叉瞳眼已经融入了世界本源,我才有了力量过来。乖,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 事实不尽如此,但这是最好的解释。 承认林染柒的作用,安抚,和劝慰。 “不。”林染柒执拗的拒绝,怔了一会儿,忽然撑起了身体,“抱我。现在。” 道君无奈的叹口气,俯身温柔的亲吻林染柒苍白的双唇:“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接下来的每一刻,不会再离开你。” 林染柒听着,终于微微放心。 而他们温存的时候,外面的形势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醉衍之和雍书殿因为理念的不同,走上了分岔路口。 雍书殿开始劝醉衍之放弃灭世的念头,别不撞南墙不回头。 然而醉衍之却已然成魔,他开始计算那一天来临的日子,最合适的日子。直到某一刻,他忽然一震。 世界本源的力量忽然衰弱了一下。 醉衍之狂喜,他匆忙赶到祭祀台,开始启动那遍布整个苍穹天的魔法阵。 雍书殿站在门外,眼神复杂而脆弱,他靠在墙上,声音低迷:“衍,你真的……这么恨这个世界吗?” “恨?那还不至于。” 雍书殿抬眸疑惑的看着出现在身旁的醉衍之。 “准确来说,我只是不想看着他存在。”醉衍之忽然笑了,“我爱这个世界,但这样的信仰禁锢了我的灵魂。而你……”醉衍之冷哼了一声,打量着雍书殿,“你这么不坚定,恐怕连神都会唾弃你的信念。” “他不会。”雍书殿站直了身体,“因为我的信仰就是神。可神却背弃了我们这些生灵。他所最在意的,不是生灵,而是世界。” 醉衍之冷笑了一声,再也无法维系自己的优雅风度,转身离开:“魔法阵我已经启动了,你看着吧,这末日的情景。” 雍书殿怔怔的看着醉衍之离去的背影,疲累的闭上了眼。 苍穹天。 突然黑下来的天空似乎预示着某种不祥,缓慢隆起移动的山川,逐渐俯冲奔腾的河流,嗜血而发疯的魔兽,恐慌而绝望的人群。 神停留在镜像空间,静静的注视着仿佛末日一般的情景。 仙远漠拉着音玖何,站在道府的中央位置,神色微妙。 九境之人,开始祈祷神明的福佑。 烬天域之人,开始了最后的疯狂。 虚境之乡之人,神色平静而淡漠。 世界,逐渐扭曲了原本的轨迹,偏向黑暗的道路,然而此刻…… “吾,以道之名,以最初本源为令,命众生归位,万灵和安。” 世界,忽然平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静止,然而瞬间开始了移动——世界在后退,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在后退,慢慢的,原本隆起的山脉平复,原本奔腾的河流潺潺。 一切,都回到了那个时刻来临之前。除了记忆。 人们匍匐在地,欣喜于神的又一次降临和庇佑。 而真正的神,却始终静静的注视着苍穹天,不发一言。 躺在林染柒身边的道君忽然咳出了一口血,林染柒看不见,却闻到了血腥味,他着急的摸索:“你怎么了?” “不,没事。”道君随手把血擦拭干净,笑容柔和,“不用担心。” 林染柒微微眯起眼睛:“……你不告诉我?” “好吧。”道君无奈的再次妥协,“只是动用最初本源的时候受了点伤,养几天就好了。” 林染柒沉默了一下,哼声道:“你可真是体恤这些人。” “你还不累?”道君缓慢的抚摸林染柒光滑的背脊,“我以为这样下来你应该很累才对。” “……你混蛋!” “我看你还很有力气嘛。”道君手指开始邪恶的抽动。 “QAQ我错了……” “乖~” 等林染柒彻底陷入梦乡,道君轻舒了一口气,悄悄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温润的光芒覆上了林染柒的眼睛,梦中,林染柒嘴角微弯。 道君看着,心疼而无奈的搂住林染柒,眯着眼睛,在林染柒的肩膀上咬了一口——见血。 第二天,林染柒看到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愣了片刻:“……诶?” 道君睁开眼睛看到那副呆滞的容颜,笑了笑,吻上对方的眼睑:“你以为,我这消失几天是白消失的吗?你的眼睛,我拿回来了。” 林染柒垂了垂眼,眼睫微微颤动,扫在道君的脸上,划出一片酥麻的印迹。 道君把林染柒抱起来,语气温柔:“走吧,去找罪魁祸首算账。” 林染柒笑弯着眼睛:“好。” 醉衍之没有走,还在祭祀台呆着,只是神色有些憔悴。 “醉衍之。”林染柒走向他,声音平静到淡漠。 醉衍之抬眸看到,忽然一笑:“看到了。” “……什么?” 醉衍之手指比划着,指了指脖子靠近肩窝的地方:“痕迹。” “……” “他回来了吧?”醉衍之席地而坐,笑容优雅,“怪不得可以命令最初本源,有你这个家伙的帮忙,谁都可以吧。” “能让我帮助是他的荣幸。” “……你还是这样,从羽寻刹那个时候就这样。狡黠骄傲的不肯认输,无论什么事情。” 林染柒突兀的觉得怪异。和醉衍之这样如同老友一般聊天,他忽然有些不自在。 “好吧,说说我的惩罚。”醉衍之收了口,神色严肃起来。 “这不是我负责的,我只是要把你带到镜像空间去,让你见见神。” “神?”醉衍之扬了扬眉,“我觉得那是雍书殿的事情。” “难不成你还想见法则吗?或者世界本源?他们都没有形体,见了也当没见……反正神是法则的代言人,差不多差不多。” 醉衍之撇嘴,站起来,笑容优雅而邪佞:“我可不想见到他。死亡,是很好的事情。” 林染柒瞳孔一缩,刚向前跨了一步,醉衍之的身体就已经倒了下来。 “道,这可真是……道?”林染柒转身看见道君,而对方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怪异,“你怎么了?难不成雍书殿也……” 道君无奈的笑了笑。 “这两个人搞什么?死都一起死。”林染柒无奈的皱着眉,“那现在……?” “等一下。”道君的脸色突变,他指着祭祀台,看到醉衍之缓缓流出的血浸满了整座祭祀台,“祭祀居然开始了。” 林染柒皱起了眉:“神那边……” “没办法。”道君脸色忧虑,“只能祈祷醉衍之信仰神了。” “怎么可能?没有叛神的念头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信仰神?”林染柒踢着墙壁发泄,“明明是已经确定好的事情却又除了问题,真是让人很不爽啊。算了,我们先回道府吧,去找远漠问问情况。” “也好。” 就在两人关上门离开之后良久,祭祀台之上的醉衍之忽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平淡而冷然的眸子。 镜像空间,时间稍微倒回一点。 神坐在宫殿之内撑着下巴,看外面层层叠叠仿佛无尽的雕塑。 神在镜像空间呆了很多个年月,几乎从他诞生起,他便一直在这里。 镜像空间是静止的空间,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空间的变换,就仿佛是帝北溟的那个技能——时空的扭曲结点。 这里,就是这个世界的结点。 维持着世界的运转,世界的中心,也是法则和本源的所在地。 除了无边无际的白色,就只有神身上的颜色。 神,黑发黑瞳,肤色惨白,不似仙远漠温润如玉的白皙。 然而此时,他的身上忽然绽放出淡红色的光芒。 “嗯?祭祀?”神一怔,然而明白过来,“想抢夺我的身体,怎么可能……不过,倒也算是遂了我的愿。” 神一笑,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附身于那个家伙的身体。 已经回到道府的两人正向仙远漠了解着这两天的情况,仙远漠忽然皱了皱眉:“神下来了。” “……通过祭祀?”林染柒先是皱了皱眉,随即眉头便舒展了开来,“看来醉衍之是得不偿失了,镜像空间那个地方,永恒的寂静,神的身体被束缚在那里,永远无法离开……他倒也算是帮了神的忙。” 仙远漠耸了耸肩:“不管这个了,反正神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我想说的是关于龙业,现在苍穹天一片混乱,法律的束缚已经毫无意义,龙业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不能再像帮助帝北溟一样帮助龙业一次了。”林染柒摇了摇头,“他得自己来,自己学会做一个合格的君主。我把临楼界交给他,已经是非常仁至义尽了。” 道君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嘱咐道:“神当初说过,虚境之乡就是帝王之所,你得把这件事情告诉龙业,他的宫殿必须建在虚境之乡。” 林染柒来了兴致,立马问道:“这是为什么?” 道君但笑不语,仙远漠无奈的开口解释道:“因为虚境之乡是最接近神的地方。顺逆之法,要靠近才可以。” “就像太极?”林染柒歪着头,若有所思。 “什么太极?”仙远漠一怔,随即恍然,“你前世的东西?” 林染柒简单的介绍:“就是一个圈,左边黑的,右边白的,中间泾渭分明。” “那也很形象。”道君接口道,“别岔开话题,记得告诉龙业。” “遇上了就告诉。”林染柒狡猾的钻着空子。 仙远漠笑着,握紧了身边音玖何的手。 22.结局 …… 苍穹历1281年9月,史称“神圣之战”抑或是“统一之战”的战争正式打响。后来称帝号为“天龙帝”的龙业大帝,正是在这一场战争中,慢慢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帝国。 …… 苍穹历1281年10月,竹七境、琉璃境加入“天龙帝”龙业一方,然而战争形势对于龙业依旧不容乐观。 不过后世有人在研究这时竹七境和琉璃境加入龙业一方的原因时,都得出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结论。 史料记载,当被手下的人问起原因时,竹七境继承人音玖何脸带一种十分微妙而忍耐的神色,平淡的说道:“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能想象,媳妇儿回娘家而自己独守空房的感觉吗?当然……我不得不说,比起其他几境,龙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少智力很正常。” 而同样被问起这个问题的琉璃境继承人雪萧何(罗敷)则说:“闺蜜的娘家,怎么能不帮呢?” 反倒是琉璃境的大殿下雪萧华给了一个非常正统的说法:“龙业有天龙之姿,吾之二境自认没有争霸天下的能力,龙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据说天龙帝这个帝号就是从这里来的。 然而雪萧华这句话怎么看都觉得,虽然正统,但是也掩不住其中的诡异味道。 于是后世很多八卦的史学家从三人的言语中勾画出了一个四角恋——甚至加上沈司五角恋的故事。 不过也有正常的史学家们从中发现了更为深刻的隐情。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音玖何口中的媳妇儿和雪萧何口中的闺蜜不是吗? …… 苍穹历1281年12月,寒涧境被大雪冰封,龙业率兵突袭,半月内攻陷寒涧境,寒涧境境主霜非晚其时已死——后世有史学家查证,当时霜非晚已经被杀手“司命者”所杀,这也是寒涧境在短短半月中便被攻破的主要原因。 司命者沈司,来历不明,当龙业最初参与到几境争霸中时,便已经伴在龙业身边。 更有人说,这两人关系亲密,最为引人遐思的是,沈司的神赐能力是“影”,而龙业的神赐能力却是“追踪寻影”。 这为两人的关系抹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史学家雪引思对两人的关系有着十分客观而公正的态度:“无论两人是否有着更为亲密的恋人关系,抑或是冷漠的利益关系,在天龙帝的事业开始之初,沈司对他的帮助无疑是非常之大的,而后来也同样如此。他们之间的感情毋庸置疑。” 当然,其实更为流传的是私下里雪引思的说法:“龙业没有儿女、没有妻子,甚至传闻说连个床伴都没有,不近女色,还不近男色,沈司是他身边距离最近的人。而沈司也像龙业一样始终孤身一人。你说他们的关系……啧啧,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 苍穹历1282年2月,龙业在整顿好寒涧境的内务之后,进军寒涧境旁边的千崖境,三月后攻陷。 据说攻陷千崖境都城的时候,没有花一丝力气,因为秋君恒殿下和雪思灵殿下又一次用一句话应付:“若众生皆许,我又如何不许?” 据说某些固执的老头子气到吐血。 后世史学中暗地里用“阴险”两个字形容这两位殿下,因为两次战争中都是用这句话打发的,偏偏没有人可以反驳这句话。 然而也有小道消息称,是雪思灵殿下因为娘家人的点醒,而放弃了反击——这个说法有待查证,不过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至于秋君恒殿下……后世的人都认为,虽说这位殿下貌似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貌似对自己的妻子相当无奈呢。 …… 苍穹历1282年6月,神秘势力“临楼界”加入龙业一方,至此战争形势彻底转变。 有野史记载,临楼界的原本主人是天龙帝在道府中的校友——对于这个消息,很多知情者在想到那个几个月的同学时间之后,表示这件事没错,很对。 有野史记载,临楼界的原本主人和冕下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是冕下的正牌情人——对于这个消息,很多知情者都默契的承认了,表示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要保密,保密。 有野史记载,临楼界的原本主人有着非常庞大的背景,也正是因此,天龙帝才能胜利称帝——对于这个消息,很多知情者都张张嘴,随后坚定的点头,表示这个消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非常正确。 然而关于这位临楼界的原本主人的姓名,却没有任何的记载。 倒是有知情者在背地里查证之后,发现一本被当成笑话的发行量极少的杂志上记载了这个看上去十分古怪的名字,而这本杂志的名字叫做——《论冕下的100位地下情人》 这本杂志的第一页上写着:尽管所有人都承认那位临楼界的原本主人是冕下的正牌情人,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所以让我们来818冕下的各位地下情人吧~ “……诶?”那位知情者沉默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这本杂志发行量不佳的原因。 啧,惹到了那位,好运。 …… 苍穹历1282年7月,在准备一月后,龙业开始进攻帝轩境,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帝轩境直接投诚,不耗费一兵一卒。 正史记载:当时天龙帝兵力占优,而帝轩境则因为帝北溟殿下的猝然离世而局势动荡,自知不敌,于是他们干脆利落的投诚了。 野史记载:当时天龙帝早已在帝轩境内遍布间谍,暗中操控帝轩境的内政,早已是事实上的境主,于是他们干脆利落的投诚了。 不过各位闷骚的史学家们在暗地里都流传着另一个真正的说法。 当时帝轩境的两位继承人,帝昭和殿下和帝泯然殿下,坐在城墙上甜甜的冲龙业喊“龙业叔叔”,于是他们干脆利落的投诚了。 据说当时龙业严肃冷酷的将军脸瞬间崩塌了,而身后各位威风凛凛的士兵们,在艳阳高照的七月酷暑中,明显感觉到寒风过境的苦楚。 …… 苍穹历1282年8月,朱颜境同样投诚。 关于这件事,所有知情者三缄其口,绝不对外说出真相,成为了“十大不解之谜”之一。 而事实是,所有在场的士兵们在艳阳高照的八月酷暑中,明显感觉到寒风过境的苦楚【咦】,忍不住内牛满面。 喂,陛下,您对着朱颜殿下撒娇真的没关系吗?您答应让朱颜殿下围观您和沈司大人XXX真的没关系吗?您以为让我们闭嘴就没有人会告诉沈司大人了吗?!沈司大人为了以防万一就藏在您的影子里面啊陛下!! 陛下您……自求多福吧ORZ 据说那天成就自古以来最伟大事业的龙业陛下,独自一个人……睡了书房。 …… 苍穹历1282年10月,龙业率军进攻苍越境和原残晟境所在地,受到了强烈的抵抗,历时五年才终于统一。 然而无人敢记载,所有的士兵蛋子都在那一刻流下了热泪。 你知道为了满足自己的一腔热血而参了军但是每次上战场不是双方投诚就是默契演戏【咦似乎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无一死伤真的很累啊有木有!!能真的打一场硬仗真的很不容易啊!! …… 苍穹历1287年10月,龙业登临帝位,称“天龙帝”,定都烬天域。 所有人都称赞这个帝都十分美好,易守难攻,入口都只有几个。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称帝当晚,龙业抱着沈司哭诉。 他是被那些“人渣”逼着才定都在这里的,没有人听取他的意见,明明这个地方才是最危险的,还有从外域来的外星人啊麻麻救命QAQ 然而正如龙业自己所说的,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意见,哪怕是沈司也只是听一下而已╮(╯▽╰)╭ 于是龙业握爪,然后……嘤嘤嘤再也不会相信爱了TAT 而那些强迫他的“人渣”在哪里呢? 道君和林染柒确定了苍穹天中没有了危险彻底稳定了下来,早就手拉手到外域去玩了。 而音玖何在确定了龙业可以把竹七境的内务处理好,父亲也开始颐养天年之后,也拉着仙远漠跟上了道君他们的脚步。 神在醉衍之的咆哮中终于回到了镜像空间,然而却强迫着醉衍之一年中分出一半的时间把身体给自己——醉衍之真是史上最苦逼的BOSS君了~ 而龙业,这位被所有大佬们算计中不情不愿的得到了帝位,暗地里阴森森的笑,死死的抓着笔杆子,开始了他的各种苦逼乱入记录历史编造野史的路途。 而这时,沈司往往在一旁看着,神色平静,眼神柔和。 仿佛所有的美好在这一刻定格。 连同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们一起,岁月静好。 ——正文完—— 第四卷:番外卷 番外二:远音 音玖何幼时便开始好奇神的存在。 他好奇,为什么神这种高于人的东西会出现,为什么神会成为人的心灵寄托,为什么神愿意出现在世人面前呢? 每次做事之前,他总习惯性的向神祈祷一次。 尽管不是次次成功,但人总是记着好的,于是神在他心中的形象愈发的高大。 神是他的信仰,他甘之如饴的被禁锢住灵魂,因为神不是恶意的,他是慈悲的,尽管不是公平的,但他是慈悲的。 音玖何持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神在他心中的形象慢慢变得丰满,不再是那个高坐于神坛之上的死物,音玖何用着自己的方式,让神的性格突兀的显示出来。 淡漠的、温文的、冷酷的、安静的、疏离的。 他用着一切在他心中认为是正确的词语形容着神。 直到他十三岁那年,音玖何前往道府求学,他被道君引领着来到了封祭的宫殿,他看到了神的雕像。 音玖何近乎痴迷的膜拜着神的容颜。 与人相似,但比任何人都精美绝伦,庄严肃穆的气质从雕像上沉稳的倾泻。 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你看见,就会知道,那是神。 只有神配拥有这样的容颜,其余任何生物,都无法、或者说配不上这副容颜,神之形、神之貌、神之骨、神之灵、神之魂。 音玖何心中所有关于神的形容词全部崩塌,只剩下那座神的雕像,留存在他的印象中。 然而突兀的,他就觉得不甘。 凭什么神就那样的,凭什么神就是高高在上的,凭什么神就是那么疏离、距离遥远到令他绝望的? 疑问堆积在他的心里,一直到封之祭地开启。 他看到道君和一个少年,与一个和神容貌相同、但稚嫩许多的少年并肩站立,他们谈笑风生,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这个世界。 但没有轻蔑、没有藐视、没有讥讽,只是因为他们身份高贵,所以他们高高在上,不被世俗禁锢,不为世人所懂。 音玖何看着,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莫名的,他觉得以前对神的奢望,都变成了近在咫尺的渴望。 渴望占有、拥抱、侵蚀、深入。 他希望得到那个人的一切。 那不是神——他知道的。 那不是神,不似神的肃穆,那个少年身上,有着更为活泼的气质和生命,他存活着,但并不以世人所认为的神的身份存活着。 音玖何恍惚着,然而又清醒,他明白自己的欲念和渴求,那些淤积在心中十几年的问题,终于被扯下了最后的遮拦。 他觉得恐慌而又绝望。 那是神,那是神! 假日的时候,他第一次像个普通的孩子,靠在父亲的旁边,用撒娇的语调说道:“爸爸,我爱上了一个人。” “求而不得吗?”音竹七缓缓的抚摸音玖何的发丝,“玖,爸爸也曾经有这样的困扰,最初我只是觉得像逃避,后来就觉得,能爱上一个人,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甜蜜而又恐慌,这样的感觉,其实很难得。” “可是爸爸,这样就可以过一辈子吗?” “当然不行。”音竹七失笑,“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爱着一个人一辈子,得不到回应又无法放手的故事,只存在于想象中,人都是自私的。不过,玖,我希望你可以去争取,争取不到,绝望了,再开始另外的感情。说起来,玖,这还是你第一次表示出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呢。” “是这样吗?”音玖何嘟囔了一句,蹭了蹭自家父亲。 “我和你母亲只是政治婚姻,罗家一开始也并不看好我们的婚姻,但我们坚持下来了。玖,真正选定了一个人,就要学会从一而终,那是你的责任。作为父亲,我不在意你喜欢上了谁,竹七境是中立境,现在这个情况也不需要联姻,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 “爸爸……”音玖何抬头,看着自己始终淡泊雅致的父亲。 音竹七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学校里还好吗?” 与父亲的谈话,让音玖何坚定下来。 然而直到七年之后,他才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少年。 其实林染柒和仙远漠都不知道的是,道君始终和音玖何保持着联系。 道君告诉了音玖何很多东西,仙远漠的喜好,仙远漠的行踪,只除了仙远漠的来历和身份。 道君也在犹疑,音玖何爱的,究竟是神,还是仙远漠? 音玖何在面对林染柒的疑问时,笑了。 拥有相同的记忆、相同的处事方式、相同的本源,他们是同一个个体,存在的不同方式,又能怎么样? 而且,一个可以回应自己感情的人,难道不比永远无法理解自己感情的神更好吗? 神无法理解感情,这也是道君告诉他的。 道君在背地里做了很多事情,瞒着林染柒和仙远漠,四人中也只有稍微置身事外一点的音玖何看出了点名堂了。 道君对林染柒的独占欲令他瞠目结舌,或许连林染柒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他始终是被隔离在外的,被一些道君认为有威胁的人。 不过音玖何自己也是一样的。 得到了,当然就是自己的宝物,怎么能够被别人窥视? 对于仙远漠,音玖何这个人是突兀的闯入他的生活的。 刚刚见到音玖何时,仙远漠自己也才刚刚诞生三年,整个人和神根本没什么区别。 但那个家伙眼中的疯狂,令他心惊。 仙远漠对音玖何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危险。 伺机而动的野兽,在还没有确定猎物之前,他是温顺而小心的,但是一旦当他确认了一个目标,他就不会停止。 危险的,并且是迷人的。 不过那时的仙远漠,没有注意到迷人的特质,而仅仅沉浸于叫嚣着危险的感触。 所以音玖何不知道的是,那七年他们之所以没有再见到过,是因为仙远漠躲着他。 而明了这一切的道君,却始终含着笑意,看着他们的攻防战。 后来慢慢明白过来的林染柒,瞪着道君,问道:“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直接见面?” “他们需要时间。”道君把林染柒搂紧怀里。 因为当时的仙远漠还是神,当时的音玖何还过于稚嫩。 他们需要时间,来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做沉淀和洗涤,需要时间让他们分析这份感情的杂质和清澈。 同样,也需要时间来证明,这份当年的心动,会不会持续。 七年,他们成功了。 仙远漠后来对林染柒说:“真要我说,音玖何除了那张脸,没什么好的了,性格还烂的要死。” 林染柒憋着笑:“那你什么时候对他动心的?” “诶?这个啊……在我知道了他的神赐能力之后。”仙远漠笑了笑,“他的神赐能力是远音,是当年在封之祭地中我赐予他的。” 林染柒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远漠啊远漠,居然被骗了这么久……不不,我不是说远音,我是说音玖何的第一个神赐能力。” “……是什么?” “模仿。”林染柒依旧笑意盈盈,“其实是本源掌控的一个衍伸能力,但音玖何的这个模仿能力要比道的强大很多,他是直接复制本源。” 仙远漠挑眉:“所以说?” “呵呵呵,我就不说了,省的到时候音玖何找我麻烦。” 仙远漠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然后就听到这两人的院子里,仙远漠一声暴呵:“音玖何,给我滚出来!!” “又去挑拨他们。”道君走上来站到林染柒旁边,笑道。 林染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两个人,这么打打闹闹甜甜蜜蜜的,可比我们这老夫老妻的架势强多了。” 道君伸手环住林染柒:“你是在责怪我不够甜蜜吗?” “……呵呵。” 而另一边,音玖何一脸赔笑的在仙远漠身上蹭来蹭去撒娇。 嘛,你要知道,妻管严这种东西,哪里是这小子能逃得过去的? 番外三:何处留华 罗敷自从改了名,就再也没改回雪萧何的名字,雪琉璃说了几次不听,气急之下再也没管过这熊孩子。 其实知情者都知道,也许罗敷一开始的确是赌气,但后来就不是因为赌气喽。 毕竟,兄弟两个在一起,也不能这么明显不是?虽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罗敷这家伙,总是很别扭的。 罗敷,媚骨天成、妖孽艳烈的罗敷。 如今,被一个傻小子禁锢住了——关键是,人家还不要他。 当年雪萧华被母亲送出琉璃境,在道府生活了20年,道君看着他长大,而雪萧华也忠于道君。 所以……你知道吗?这个傻小子根本就不知道罗敷的心啊心~ 龙业称帝之后,罗敷死缠烂打甚至自动献身,总算把雪萧华这个家伙绑在了身边,然后罗敷阴笑着,开始玩弄笔杆子。 他准备用各种绯闻和八卦消息,去报复涩会,啊不,报复那些不让他和雪萧华相守的人们。 比如说……道君和林染柒。 这一点和龙业不谋而合,于是两人合计了一下,开始了刊办杂志的旅途。 当然,他们也不敢太过分,毕竟道君也是他们幼时最为敬仰的对象。 小小的报复一下而已嘛。 关于这件事,罗敷是瞒着雪萧华的,然而纸包不住火,雪萧华还是知道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上的那本《论冕下的100位地下情人》以及《冕下和临楼界原主人不得不说的故事》,不怒反笑。 当天晚上,罗敷在床上被折磨的……啧啧啧。 第二天,罗敷趴在床上,一脸回味。 雪萧华无奈的叹口气,伸手倒了杯水给他:“你何必要这样?我又不会离开。” 罗敷喝了口水,然后四肢缠上了雪萧华的身体,声音沙哑却缠绵:“我不想你心里还有别人。” 雪萧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说冕下?呵呵,那只是敬仰,对伟人的那种,懂?” 罗敷眼睛一亮,别别扭扭的哼声道:“我当然知道!”扬了扬下巴,“这可是你说的。” 三天之后,雪萧华拿着新出炉的杂志《论冕下正牌情人和地下情人的区别》,怒火上涌。 当晚,罗敷理所当然的……╮(╯▽╰)╭ 雪萧华无法理解罗敷这样子行为的意义,道君于他是类似于父亲和长者的存在,无关情爱。 不过似乎罗敷误会了。 事实上,他们之间始终横着什么东西。 罗敷一直都担心雪萧华会离开,因为雪萧华从未说过与爱相关的话语。 而雪萧华则是无法理解罗敷的不安——或者说,对于这个责任心大过一切的男人来说,罗敷的不安是对他的不信任。 两人在试探中逐渐接近对方。 不过说真的,试探的过程还真是又甜蜜又激情啊~! 罗敷始终没有把自己的心思真正言之于口,这只妖孽只是每次别别扭扭委委屈屈的在床上极尽讨好配合,而雪萧华亦是。 当某天他们终于坦诚心扉之后,罗敷才意识到——泥煤啊劳资就这么把上下确定了下来连挣扎都没有啊魂淡! 这时,龙业再一次找到了罗敷,表示希望增开杂志。 罗敷懒懒的靠在雪萧华身上,问道:“沈司怎么允许的?” “……和他有关吗?” 罗敷斜睨着龙业,嗤笑道:“其实你是瞒着他的吧?至少关于冕下的这一部分是瞒着的。” “好吧你赢了。”龙业无奈的耸了耸肩,“所以,你……” “当然要参与,不过我们这次不办杂志。” “那干什么?” “我们这次……编造野史!” “……”龙业突兀的产生了一种“还是早点向沈司认罪吧”这样的感觉,但是他的叛逆心终于战胜了直觉,点了点头。 经过三个月的奋战,第一本野史录终于出版。 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收益非常的好。 很多人都在讨论帝轩境和朱颜境、琉璃境和竹七境之间不得不说的各种故事——而后者后来被音玖何强制消除,前者……朱颜那个八卦的女人表示,最好把各种故事出个集子出来。 也有很多人在讨论道府与封之祭地各种纠葛缱绻相爱相杀——这一点,被得知之后的帝轩境的两位继承人掐灭。 还有很多人在讨论临楼界和九境之间的恩恩怨怨缠缠绵绵求而不得寤寐思之——这一点,被得知之后的龙业和罗敷自觉掐灭。 当然龙业和罗敷的好日子也不长了。 但是,这两个人越挫越勇,暗地里又开始玩弄笔杆子。 四个月后,关于辉煌年代各位境主“私生活”的合集出版。 而龙业和罗敷,也暂时消失在了众人的眼里。 乃们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了吗?╮(╯▽╰)╭我怎么会知道呢? 罗敷其实一直想去外域看看,但始终没有机会,毕竟在苍穹天呆的好好的,而琉璃境还没稳定下来,和雪萧华之间的感情问题也没解决,所以行程也慢慢推了下去。 一直等到龙业的帝国局势稳定,各种问题都解决了,罗敷才拉着雪萧华去了外域。 外域是个非常奇妙的地方——在苍穹天人们的眼中。 那是一个魔法与剑的世界,等级森严分明,贵族与平民,平民与奴隶,骑士与法师,法师与剑士,光明阵营的人和黑暗阵营的人。 外域是复杂而纠纷繁多的地方,罗敷和雪萧华早在道君和林染柒那边听说过了,于是行动越发的小心,但毕竟罗敷是个个性张扬的人,两个人四处碰壁,差点被当做了奴隶抓起来。 罗敷一气之下,不顾雪萧华的制止,开杀。 最后还是林染柒赶过来,才算是平息了这场争端。 道君毕竟是道君,即使是在外域,也拥有极为高贵的地位——当然,毕竟外域也是由世界本源生成的。 罗敷和雪萧华便跟着林染柒四处游历,有了这层保护伞,几人倒是玩的很开心。 不过相比较苍穹天目前的和平景象,外域就显得格外混乱,烽烟四起,几国争霸,民不聊生。 众人很快就失去了兴致,觉得心情沉重。 林染柒相对要平静的多。 他原本所在的世界,大国欺凌小国的现象更为严重,而这个世界,几个国家的实力都相对平等。 不过说真的,对于这样子因为阴谋而打起的战争,他不说司空见惯,至少也是学会了置身事外。 而罗敷和雪萧华则要压抑的多,不过也很快调整了过来。 他们都是苍穹天的皇族,同样掌控着天下苍生的命运,同样经历过战争的硝烟,于是越发珍惜现在的和平。 “哥,回去之后,去找龙业好好揉一顿。” 雪萧华眼中闪过明快的笑意:“怎么?” “……哼,看他办的事情还不错。” 番外四:半缘修道半缘君 道君看上去温柔,但是也只有神清楚当年他干过的蠢事。 那大概是道君诞生五百年后。 过于漫长的生命,道君又不似神一般没有感情,时间累积起来的孤寂让当时的他冰冷莫测。 而且,与神不同的是,道君很狡猾的将自己的不满情绪掩藏了起来,冰冷背后的,是不同于神纯粹的阴郁。 就在这不满情绪到达极点的时候,道君离家出走了。 是的,是离家出走。 别信道君对林染柒说的什么出去游历的鬼话,当时道府还没有建立起来,连天地间的秩序都是一片混乱,他出去游历个鬼啊。 当年500多岁的道君,因为就连法则都还没有明白生命体成长的过程,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心中不满,而且又因为神和法则忙于世界框架的构造而被忽视觉得委屈的道君,头一扭,傲娇的离家出走了。 忙的焦头烂额的神还不得不抽出一部分精力来研究这个不乖的弟弟的去处。 从没有出过门的道君很快就不幸的迷失在苍穹天和外域之间的空间通道中——也就是后世的烬天域。 也就是那时候,道君突兀的发现了苍穹天本源亏损的问题。 苍穹天本源亏损,而外域又是离苍穹天最近的完整世界,于是那些亏损的本源,都是通过这个空间通道被苍穹天本能的从外域那边夺取过来的。 与空间不符的本源让苍穹天中刚刚诞生的生灵们苦不堪言。 道君尽管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但还是清楚事情的重要性的,连忙跑回了镜像空间告诉了神和法则。 神和法则研究了半天,都只讨论出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而治本的办法——也就是叉瞳眼,这种东西,总得要主人亲自来用才可以吧?而那个主人,神掐指一算,哎呀呀还远着呢。 所以,他们打算用祭祀这个办法来稍微平衡一下。 而当时还是叛逆少年的道君,很不忿于那些人无缘无故就可以得到本源,于是下巴一抬,想要本源,好呀,十三年之期,这才变成了非神和法则单方面付出的平等交换。 而虚镜之乡也就是那时,道君前往烬天域建立起来的负责祭祀的组织。 最开始也许只是祭祀,但是后来的领主开始不满足于他们过少的权利,开始了争夺苍穹天幕后主权的过程。 而听闻了此事的道君,勃然大怒,当即便处死了那些主张夺权的人。 道府,便是在此事之后建立的。 道君这个称号,也是这时候才真正出现的。 神的名字,是法则赐予的,神,既是名字,也是地位。 而道君,真正的名字,应该是修。 同样是法则赐予的名字,象征的,是惩戒和杀戮。 所以,也难怪仙远漠后来调侃道君和林染柒是天生一对了。 一个是名字所代表的惩戒和杀戮,一个是眼睛所代表的逆反和不羁。 简直可以一起去灭世了。——这才是仙远漠的原话。 而楼陵道这个名字,则是道君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自行学着那些人类而取得名字。 ——总是会被林染柒戏称为领导,搞得道君哭笑不得。 道君和林染柒的第一次见面,不得不说,很血腥。 当时神三句话,没头没脑的就把林染柒和叉瞳眼交给了道君。 你知道,要安装一个新的东西,总得把旧的东西拆下来。 所以最开始的那几年,即使是签订了契约,林染柒见到道君也总是一脸怨气冲天的模样,因为道君很心狠手辣而且干脆的挖了他的眼睛。 那时他这辈子最疼的时候,也是最不甘心的时候。 后来道君变温柔了,林染柒还总是因为想起这件事情而忿忿的看着道君,转而离家出走。 事实证明,这两口子同样幼稚,干出来的事情也都差不多。 番外五:4697 林染柒,组织编号4697,特长演戏,爱好看戏和演戏。 实际上,他为组织做的唯一的贡献,就是搞过来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消息。 组织里面最为诡异的巫女问他,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这样的贡献,林染柒说不定以后无法脱离组织,也无法过上真正正常的生活。 林染柒无所谓的笑笑,耸了耸肩膀,用轻佻的语调说道:“那是他们还不明白我的价值。” 巫女依旧担心的看着他。 林染柒伪装的太好了,也太会演戏了,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心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即使是后来他重生了,道君也是凭借着契约的力量,勉强窥视着林染柒的内心——不过后来他就不这么干了。 因为林染柒是一个足够令人放心的人,他说出来的事情,其实你可以相信,只是看理解的方式罢了。 就像上面林染柒说的那句话,他的意思是,他有价值,一旦组织的上层们了解了他的价值,那么他的好日子就到了。 但是大多数人都是觉得,林染柒委屈了,并且开始安慰自己了。 而这时候,林染柒的贵人也到了。 说是贵人,其实和仇人也没什么两样。 他的确让林染柒过上了正常的生活,让林染柒脱离了组织,不需要再做那些让他觉得不喜的事情。 然而那个男人也是他最恨的人。 他把林染柒当成了试药人。 那是个很有名的药剂师,喜欢用奇奇怪怪的植物调剂出各式各样的药水,在现代的都市,显得极为少见。 他向组织要了个完全属于他的试药人——就是林染柒。 那段日子是林染柒最为痛苦也是最为轻松的日子。 不用担心组织的惩罚和训练,只是身体上的疼痛和各种特殊的状态,对于经过组织训练的林染柒,其实已经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是不久之后,就出现了变故。 神经质的男人将一种新配置出来的药水给林染柒灌了下去,林染柒一开始也不以为然,然而看着男人慎重的样子,以及那些组织大佬们即使极力掩饰也无法遮盖的焦急和期待,林染柒的心突兀的一沉。 那是一个,开发人脑域的药水,而开发脑域,很有可能造成异能的出现。 而失败,不是死亡,而是残废。 大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也无法对于任何需要的生理性功能做出反应,比植物人更为难堪。 因为植物人虽然也和这个类似,但其实并没有过于清醒的意识,而这样的失败后果,却是完全清醒着的。 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上厕所,吃饭,行走,甚至呼吸,但是很容易因为大脑的无反应而失败,那些从母体中出来之后就自然拥有的条件反射和非条件反射的行为,全部作废。 林染柒失败了。 那个男人失望的将这个试药人扔了出去。 但没有人知道,林染柒其实是成功了的。 只是成功需要的时间过于长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无奈的,就在林染柒以为自己将要饿死的时候,他成功了,虽然因为疲累和饥饿而混了过去,但有人救了他。 林染柒过了一段梦寐以求的,真正的寻常人的生活。 那个男人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药水,真正重要的,其实是失败的代价。 没有了反射,实际上,是破坏了人类千万年的进化路途。 但是男人没有意识到。 林染柒却注意到了,这个初中生都知道的事情,被林染柒想的更深了一点。 如果,人类进化出现了错误,会怎么样? 林染柒借助异能,回了趟实验室,拿了一批药水,混入黑市贩卖。 很快的,出现了怪异的现象。 有人获得了异能,而有人,在长时间经受了失败代价之后,朝着另一个进化方向行去。 世界开始了变异。 林染柒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无奈。 他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实验,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后果。 最后,林染柒坐在废墟之上,看着灰白的天空,自刎。 也因为毁了一个世界,在解救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他才会没有拒绝。 他不是好人,但他觉得亏欠。 亏欠很多。很多人,很多事。还有那个世界。 所以才要补偿。 番外六:北溟有余 帝北溟幼年时去算命,说是帝王之相。 所有人都只是一笑了之,没有人真的当真。 毕竟这个世界虽然不能说是男尊女卑,但因为女子在体力上天生的弱势,难免还是有些偏向男子。 只是帝北溟本人却当真了。 她觉得,既然上天都认为她可以成为帝王,为什么不拼搏一把呢?反正,她总归是不亏的。 所以,她读尽帝王心术,费尽心力得来父亲的支持,组建独立于帝轩境的组织,广收人才,与周围的境交好,甚至为了这些延缓了自己去道府上学的时间。 这些,本都不该是她的责任。 身为帝轩境的后代,身为女子,她唯一的责任就是挑选一个好的丈夫让其入赘,协助自己管理帝轩境。 但她不愿。 她意君临天下,享万民齐拜之荣。 遇到林染柒,是意外之喜。 她可以敏锐的察觉到,当林染柒用那双沉黑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某种意想不到的力量注入了她的灵魂和她的意志,成为她所希求得到的一些东西的通途。 她觉得好奇,但并不刻意的去苛求。 直到封之祭地开启。直到她获得了第二个神赐能力的时候。 她莫名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在她所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觉得不安,她讨厌不能掌控的感觉。 她的第二个神赐能力:君临。 享万民齐佑之福,尊百世君临之耀。 君临,独属于帝王的神赐能力。 那天晚上帝北溟独自坐在茶室中,一遍又一遍的泡着早已泛黄的茶叶,心中悲凉而平静。 命运,她逃不开的命运。 她之所以有了统一苍穹天的愿望,是因为命运。 而她现在觉得荒谬,还是因为命运。 当年的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纯真而热烈的愿望,认定自己是帝王之身,可以享有这富饶而丰腴的土地,可以统治这些百姓,君临万世。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临近晨曦,她静静的看着从窗户中透进来的些许光亮,忽然就想到了不久之前在碎叶城外的那个小森林里面,看到的独属于烬天域的日出景象。 猩红的、热烈的、不顾一切的燃烧着的……鲜血和生命。 她抿唇笑了笑。 自己选定的道路,就要好好的走下去,否则,真的要自裁以谢天下了呢。 林染柒瞒着她很多,她当然知道。 但林染柒不知道的是,道君曾经找到过她,用平淡而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不反对,但是你要知道,你的性格过于偏激了。” “我知道,但至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帝北溟垂眸,淡漠而冷然的回应。 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前进。 即使被前路上的荆棘扎的遍体鳞伤,她也已经无法回到最初了,阴谋诡计和杀戮纷扰已经浸满了她的人生和灵魂,她不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女孩,那个会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女孩,会因为一个所谓算命结果而逼迫自己成长起来的女孩。 现在的她,只求无愧于心。 她忽然恍然了,看着眼前的道君,视线有些恍惚:“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了?” “……不完全,但至少,染他太轻率了。”道君摇了摇头。 彼时的林染柒,才来到这个世界三年,连神赐能力的原理,都没有弄清楚。 帝北溟笑了笑,笑意飘散在逐渐腾起的茶杯上的雾气中,苍白而无力。 加冕的那天,她看着一身红衣眼神柔软的封祭,大殿中跪拜着的臣民,忽然笑了。 这是她的天下,和她的男人——丈夫。 她的夫,本该是她的天,成为遮挡她这个弱女子的港湾。 只是她不愿如此。 只是她不愿而已。 所以,她愿意一搏。 但结果呢?就是这样。 被了解自己和不了解自己的人用敌视的眼神看着,即使已经不愿意再继续下去,即使早已经知道这是神用来补偿自己的假象,即使早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骗局,用来拖延那些人的目光,即使她…… 没有即使。 这是她选择的道路,她选择的孤独而黯淡的帝王之路。 ——即使不被人承认,她也是自己心中,唯一而真挚的帝王。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清冷而掷地有声。 “众卿,平身。”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心底,冷冷的笑着。 死亡是一早就预备好的事情,她总得让自己死的有价值。 梦残生不过是个假象,她真正在意的,是残晟境。 或者说,那个阵法。 当年她在那个阵法上动过手脚,而道君也知道。 道君最初不对她做什么,是因为她身上有了因为林染柒的选择而得到的神之福佑。 但明晰的做法让福佑消失了。 当然,她不恨明晰。 因为是明晰,让她拥有了一搏之力,一个改变她命运的机会。 时空的扭曲结点。 以空间系神赐能力的特殊技能扭曲元空间,和时间系神赐能力的特殊技能时间的扭曲点两者而形成的特殊技能,时空的扭曲结点。 是她的机会。 流放,并没有确定流放的地点,虽说从名义上讲的确是流放懂啊一个时间停滞、空间静止的地方,但正因为这是献祭得来的技能,所以她才是判官,而不是法则和神。 她第一次拥有了,掌握命运的机会。 也是她唯一一次。 她不甘,野心让她疯狂,而这不甘的情绪,让她冷静。 帝北溟从来没想过,也许流放,才是另一个人生。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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