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念久的灵魂穿遇到一个架空的朝代中,身体却只是一块上好的刺绣!刺绣用的不是丝线,而是一个少年的头发。 镜子里出现的奇怪老头告诉念久:如果想重新获得人的身体,必须要找到少年当初最爱的那个人,解开心结之后,念久也会获得重生。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必须要靠人的血液才能维持自身的生命活动,也就是说他首先需要的是一个饲主……既然要三天两头的流血,饲主大人必须要身强体壮! 但是上天从来不掉馅饼…… “你这连家奴都比不上的家伙到底还能做什么?!!!” 内容标签:三教九流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念久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再世(一) 念久死了,他又活了。 不是诈尸也不是借尸还魂,而是魂魄附在了一块布上面,确切来说那是一副绣品,而且这幅绣品距离二十一世纪不知道已有几百年的时间。 哲人教育我们要用辩证的眼光来看问题,凡事都具有两面性,念久死而复活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一件事,但是他……拥有的不是正常人的肉体,事态开展到这个程度,就没有人敢推断这到底是悲是喜了。 不幸中的万幸,在念久经过多方实验考证之后终于发现,其实自己是可以控制现在这具“身体”的! 比如说简单的翘起身体的一方角,比如翻转扭身,如果多花一点时间他还可以把自己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再高难度一点的,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身形在借助空气流动的情况下在空中旋转然后飘忽落地,这是上辈子也没有过这种感受。 但是因为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件密闭的房间,没有风吹进来,就算是飞,也是从高处往低处跳落的时候通过改变身体的状态从而改变下降过程中的空气阻力与重力之间的相互作用,从而延长降落时间,改变降落地点。 不过现在的这些念久已经很满足了。他甚至设想过如果自己够大一块的话,甚至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盖在一个人的口鼻之上让其窒息而死,或者是绞上人的脖子…… 当然这只是念久对自己潜在能力的猜想,目前还没有要实施验证的必要,而且他现在在这间房子里已经待了将近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这间房子根本就没有人踏足过。不过单是房间内的摆设也让他安心不少,虽然都是古物,但一个个女都是自己或在博物馆或在电视剧中看到过的,这说明至少他现在还是在地球上啊……不是外星,也不是末世,更不是远古时代! 只是身体上这种完全契合的感觉太微妙,让他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块布。 房间光线昏暗,窗户也是关的死死的,外面似乎还被木条封住了,只有在外面的太阳光比较强烈的情况下才会有那么几缕微弱光线照进来,可以让念久简单的估测一下时间,从而调整作息。 只是念久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自己是块布的原因,他的睡眠时间相当短。每天四个小时就完全足够了。人啊时间一多的时候就开始瞎想,念久晚上的时间大多用来思考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比如前世因今世果人在做天在看之类。 白天的时间都是在探索自己的“性能”上,比如从同样的高度往下跳,什么样的姿势可以在空中待的时间最长,以及训练自己转化形态的速度、提高可以做出姿势的难度,等等等等,并且乐此不疲的整整玩了三个月…… 念久对自己的目前的状况很清楚,他不是粗线条也不是乐天派,他只是有足够的耐性去等待变化发生的那一天。 从房间的装饰状况可以很容易猜出他的主人绝对非富即贵,红木床上是大片的雕花,精致繁琐,床上面还铺着被褥,湖蓝色的被面上绣的是二龙戏珠,床帐撩开一边,床脚边放着一双深蓝色缎面的短靴。两米之外的距离是一个简单的梳妆台,象牙梳,琉璃镜,以及各种不知名的瓶瓶罐罐都整齐的摆放着。 只是用眼睛看也知道,那都不是俗物。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圆桌,也是除了样式之外看哪里都不简单,之上摆着一个茶壶,两盏白底青花的瓷杯分左右分开 ,像是有人用过之后还没来得及收拾。 注意,是靴子,不是绣花鞋,这里住着的是个男人。不过这种程度的装饰,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房间也有点太花心思了。 等到第四个月已经过去一半的时候,纵使念久再有耐性此时也快要到极限了,敌不动,那只能自己动。 在这种人工封闭的半密闭空间内想用“自然”的方式出去是完全不可能。但是如果让他的后半辈子就待在这里,或者是待个一年了两年……那更是不可能。 念久靠着自身的韧性慢吞吞的移动到梳妆镜前,先将一个布角卷起然后猛地发力一扫,摆放整齐的几个琉璃瓶子哗啦啦掉到地上顿时碎了一片,这是他很长时间之前就想做的事情了,现在终于下了决心。 念久做完一切之后迅速将自己折叠成一个豆腐块,安静的缩在角落里 ,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过的很慢,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声响。 念久开始默默的反思是不是自己估计错误,这间房确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但是门外时不时的会有脚步声传进来,时间和频率都很固定,早中晚各一次。在这寂静的环境里,人总是会自然而然的就会留意各种突如其来的声音,时间长了,慢慢总结出来规律。 按照房间内的光线来呢判断时间该是差不多啊,怎么回事? 一刻钟过去了,始终没有人声。 念久不知道这是哪里出了岔子,一次失败只能等着下一次机会,心里有些闷闷的失落感,不过不是很强烈,暂时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四个月的时间他都熬过来了,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 念久走到镜子前开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这确实是一块布,没有任何可以推翻这个结论的疑点,不过也算是比较高级的品种,是一幅刺绣。 上面绣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画像,素白色的长袍,头发束在顶端,看样子那天该是有风的,头发和衣摆一起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扬起,绣品很精致,男子额间的几率乱发也被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来。 刺绣本身就是照着原有的画作而圈定区域从而再加工出来的艺术品,画本就是写意派,能被如此传神的展现实属不易,当然对男子面部轮廓的清晰度上就不能有太高要求。 模糊中只能看得出是个绝对出色的少年,鼻梁秀挺,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微笑,此外一只手臂横于胸前,手中捏着一支含苞的桃花,画中人微微垂首,像是在嗅这画中的香气一般。旁边的空白是一句俗到不行的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仔细看的话又像是这年轻的男子在抬首的一瞬间看到相熟的友人,然后开口微笑相询:“你说这枝花,好看不好看?” 此时的念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太过专注就像是那人也看着他一样,问:“你说这枝花,好不好看?” 念久之所以能有“站”这么一个动作,也是他这段时间不懈努力的结果,此时忽然受了惊吓,一个趔趄直直躺倒在桌子上,心道:这幅画魔道了! 世界上违背常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自己的存在本来就不科学。 念久觉得自己的脑仁很疼,不管是因为从镜子里看到已经变成一块布的自己,还是自己身上绣着的这个陌生的形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就像是一个人生上纹着另一个人的肖像,并且这幅肖像与自己形体大致重叠。 就像那本来是你的脸,但却纹着另一个肖像,他的嘴唇纹在你的嘴唇上,他的眼镜覆盖着你的眼镜,就像是被有五官的影子一样覆盖着……当你照镜子的时候,你看到的是他,还是你自己? 念久觉得自己就快要陷入黑洞里一样,缓慢的抬起一块布角贴上镜面,像是在抚摸着另一个自己,声音朦胧的像就像是一团纠结在一起散不开的雾:“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念久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几乎无法压抑的悲伤与孤独,他隐约可以感觉到,自己这不堪重负的身体,将要背负的不只是一个灵魂重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时候,忽然听到说话的声音。 声音苍老,带着看透世事感慨万千,“他是白慈安,已死之人。” 历时几个月再次听到有人说话,念久的心情当真是又惊又喜,瞟了眼周围,最终在镜子里看到一个漂浮着的老头,“你又是谁?!”不用转身也知道,自己身后根本没有人 他觉得自己对异物的接手能力已经上升了明显不止一个档次,突如其来的紧张过后就是平静的像看死人一样的打量。 “不要这样看我……”老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这个羞涩的表情与之前那一眼的形象发差太大,念久囧了一下,本来已经虚散的底气慢慢充实,“找人搭话之前请先自报家门,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嗯……我就是我啊。”老头一脸纯良的俯视着念久。 “只是镜子?” “是。” 念久对这个答案并没有深究的打算,既然他自己都能变成一块布,那么一面镜子会说话也不算惊世骇俗的事情,既然有人说话,这就表明事态在往前推进,他已经走出了那将近四个月的交流空白期。 一个飞身直接挂在镜子上方,念久趴在镜框上开始俯视老头:“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一直看着我?” “不,当然不是!”老头抬起脑袋连忙解释,“我并非生魂,不能主动出现,只有在别人召唤我的时候我才能感知这个世界。” 念久心中一动,“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老朽岂是什么人都能见得到的!”老头长袖一甩,装出一副被人侮辱的傲气来。 “那就不是巧合,为什么是我?”既然有原因,接下来就是刨根问底了。 老头甩来甩去的胳膊僵在半路,脸上带着试探性的表情:“你不知道?” “我以为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我知道。” “咳咳。”老头再次别过脸,表情不自然,“我就说嘛,小兄弟并非池中物,既然能够来到这里那肯定不是身无长物之辈,怎么可能因为眼前的一些小困难就掉进坑里爬不出来了呢!”很有那么点义愤填膺的意思。 “很好。”念久在心里点点头,直直的看过去,“现在请直接告诉我,这个坑是谁挖的。” “阿嚏!”老头揉揉鼻子,似乎不好意思的笑道:“看来有人在念叨老先生呢,不知道那人是谁?”偷偷打量着斜上角的念久,就算是看不清念久这幅尊荣下的表情,此时也猜得出此时肯定是冷笑连连。老头尴尬的转身看过来,一脸的苦大愁深,“小兄弟,这真的是个误会啊!” “我自然是知道。”没有人比他自己更知道这是个多么大的误会。 老头叹口气,站在琉璃之中打量着房间,“这间房子之前的主人就是老朽之前提到的白慈安白公子,当今丞相的幺子,也是这大原王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人年纪一大就容易啰嗦,啰嗦来啰嗦的也都是些废话,老头发表了一番长达半个时辰的演讲,其中有一半是在描述这第一大才子是如何的惊才绝艳,另一半时间用来感叹这惊才绝艳的才子的境遇是如何的凄苦悲怆。 白慈安的老爹白峰远,是当年帮助先帝在夺嫡大战中取得胜利的第一主力,先皇夺嫡成功,白峰远至此平步青云,作为幺子的白慈安恰好的在他老子意气风发的时候出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官二代从小就是高人一等的尊贵。 话说人无完人,白慈安身子弱,武不就的情况下倒是在文采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分,再加上悉心教导,少年时期已经是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这种打着才子的称号吃喝玩乐还处处都有名头可循的人,一般称之为富贵闲人。 念久对此不以为然,在这种家世背景之下,就算他不是大原国最聪明的人,也是最有噱头、最容易被追捧的人。 时光催人老,老皇帝金戈铁马多少年,好不容易坐上了那张几百斤重的椅子,最终也没能带着它下葬。几个月之后新皇登基,又是一番普天同庆的热闹。 有意思的是,这上位的少年皇帝恰是这白慈安的竹马,于是白慈安的名声再次镀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镶边。 只是……不知着金边镀的是不是太厚了,慢慢变成了一座金屋。 自古,金屋只能用来藏美人。 既然是藏,那就不能总是出去晒太阳。 …… 第二章:再世(二) 听完老头絮絮叨叨的一大通,念久唯一的感觉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可活。转过脸又是一脸蛋疼的正经:“这和我有什么干系?” 老头已经被他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捏着袖子轻擦了两下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这白少爷受不了皇帝的束缚最终郁郁而终,但是他又舍不得这人世间,心念太重,最终不能入土为安。” “请听清楚我的问题,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念久的声音已经开始往外散发寒气,这娇贵的小少爷确实是悲催了些,但是红颜薄命这种事和他有毛关系?! 老头收了眼泪,在有可能是念久眉眼的地方打量一阵,“小兄弟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一种缘分,是小兄弟与公子命格相近的缘故。” 念久不答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老头故作高深的一笑。念久终于支持不住,道:“就算是和我命格相近那又怎么样?满大街都是命格相近的人,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只有我?命格?难不成我和你的那位公子天生就有变成一块布的命格?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根本就是毫无交叉的两个时空,他死了还能把我拉过来做垫背的?”这外挂开的也太明显了吧! 老头背着胳膊安静的听着念久将憋了四个月的唠叨一口气说完,之后才一字一句的慢慢道:“年轻人很优秀,可还是心浮气躁了。”理了理宽大的袖摆,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小兄弟该知道自己在之前世界的阳寿已尽,小兄弟是个对生命很是执着的人,既如此,与其下地府按照别人的安排去投那不知所谓的胎,又为何不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创造第二次新生?” 念久中一跳,“你的意思……?” 老头顿时豪气万千,长袖一甩,周身气质大变,“因为这可以让你重新获得活着的机会!”继而盯着念久,剩下的几个字一字一顿的念出来,“人、一、样、活、着!” 念久喘着粗气,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他现在发现这具特别的身体能承受的物理上非利器攻击的能力是巨大的,但是自己心情的起伏却对身体的状态影响很大。这又是什么原因? 老头似乎看出念久的惊慌,没等他问就开始帮着解疑答惑 :“因为你的这具身体完全没有血肉,全靠魂魄以及精神力量才能支撑。” “既如此,我又是为什么拥有这根本算不上身体的身体?”听老头的意思,靠魂魄和精神力才能撑起来的身体应该比须肉之躯难上许多才是,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小兄弟有所不知,这世上命格相近的人少之又少,万分之一也是难寻,小兄弟出现在这世上是因为白少爷的执念所致,本就是违背了常伦。白公子的身体岁被人安置的很好,但是凭借老朽之力也难以将其带出,小兄弟是生灵,不想变成孤魂野鬼的话必须要有所托付,而这幅绣品却是用白公子的头发绣成,而这幅绣品形成的那段期间,是白公子最难忘怀也最难舍弃的时光。如此,才有了现今的局面。” 念久重新站到镜子前,展开身体看着镜子里那眉目如画的少年,看着他嘴边的微笑,看着被风撩起的发丝,似乎可以感觉到他当时的心境一般,恬淡的喜悦,懵懂的羞涩。 “这时候他是和谁在一起?我说白慈安。” 老头也正盯着念久,“老朽不知道,老朽遇到公子的时候,公子身边就已经带着这幅绣品了,公子有时候会拿出来细细看一遍,如此而已。” “你说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能说清楚些吗?”念久有些失神的道,事到如今他似乎根本就没有选择了,要么永远用这具奇怪的身体活下去,不然就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 老头点头,“等小兄弟完成了公子的心愿,公子的执念就会消失,到时候小兄弟的魂魄自会获得自由,那是,老朽定尽全力助小兄弟在这世间获得重生。” “白慈安的心愿,那是什么?而且我又为什么相信等到我完成任务之后,你有能力兑现你的承诺,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也只是个精怪罢了。”念久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讥讽。 “做精怪岂不是比当一介凡人有意思的多?”老头露出一个笑,看得出来念久已经动摇了,“我会将我的精丹交予你,如果等到那么一天我食言的话,你尽可以将其独吞,精丹是元气所归之处,没有了他,不管是神仙还是精怪都躲不过魂飞魄散的下场。” 念久确实动摇了,把一个老人逼成这地步他良心上也有点过不去,但说出去的话也不好收回,只道:“我现在的模样,给了我精丹又能如何?”难不成一块破布裹着精丹还能飞天成仙不成? 老头听他这么一说微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能提出这些要求也是有底气的,“有了我的精丹你就有机会获得人类的躯体,老朽想让你帮助完成白公子的心愿,也定是思虑妥当的。” “你们这些神仙精怪之类不都是没有感情的吗?他只是一个凡人啊!”为了这样一个凡人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还要冒着丢失精丹的危险。 老头还是笑,“多谢小兄弟好意,只是对老朽来说漫长的生命并非一件好事,就像是一方上好的墨,如果尽情挥洒到一幅画上,那必定是浓墨重彩,但当这块墨投到大海之中到底时候,剩下的只能是空虚而已。” 念久点头,“不过就算是落入大海也算是有所归属,总比空有一腔热血却无用武之地的好。”他还在贪恋生活的美好,他还很年轻,还有很多想做没有做的事情,这个世界对他诱惑太多。念久本来也没有顾忌,当下点头道:“你说,我听。” 皇宫御书房外,一脸焦急的的老太监弓着身子时不时的朝着里面观望,见到有人从里面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李总管!李总管!” “朱贵?” “是小人。”朱贵俯身行礼,抬头一脸担忧的看这儿李总管,“总管,宁泉阁出事了……” 宁泉阁就是念久待了四个月的地方,也是皇帝专门为白慈安专门修筑的别院。一年前宁泉阁的主人归西,皇帝悲痛欲绝之下下令将宁泉阁封起来,企图能保留一些那个人在的时候的状态,也是未免自己触景生情。其实结局,本该不是这样的…… 案前年轻的皇帝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脑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本以为是两情相悦,谁知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龙占天啊龙占天,就算你是皇帝,你的那颗心在别人看来也是贱的连草芥也不如。 “皇上……” “说。” “启禀皇上,刚才宁泉阁的人来报,说是公子之前的卧房里有声音传出来,您看……” 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全身的肌肉此时都不自觉的绷紧,像是一匹预知危险的豹子,龙占天强迫自己发出声音,太阳穴上青筋跳到,瞠目欲裂,“你说,宁泉阁,有声音……?” “有两个宫人都听到了,没有人进去确认,奴才这就让人将殿门打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忠全说着就要出去。 “李忠全!”皇帝猛地站起来,大喝。 “是皇上,奴才在。” 皇帝的语气马上软了下来,飘渺的像是沉浸在梦境之中,“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放不下朕,是他回来看朕了……” “回皇上,奴才不知,只是公子宅心仁厚,心里想着皇上,自然是放不下的。” “走,随朕去看看!”朕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心里有朕,朕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能那么狠心,就那么弃之不顾呢?只不过皇帝没能如愿,刚出御书房的门就被等在门口的人拦住了,从二品官员的大红官服毫无形象的扑过来:“皇上!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皇帝心里着急着要去宁泉阁,哪有心事管这些大臣的琐事,“有事等朕回来再说!”当下甩开再次黏上来的人继续往前走。李忠全瞄了那人一眼,小声在皇帝耳边道:“皇上,是周大人,您派他今天早上到城门外去迎接靖蛮王。” 周大人看着皇上睬也不睬的就要离开,情急之下开始大叫:“皇上!真的不得了了!靖蛮王殿下在城内被人刺杀啦!” 皇帝步子如愿停住,猛地转身一脸铁青的朝着周大人的方向走来,虎虎生威外加着汹汹气势,“周文江你说什么?齐蛮渊遭人刺杀?还是在城内!” 第三章:寻找饲主(一) 念久随风飘荡在异国的天空中,这个时节的空气还泛着隐隐的花香,让“重出江湖”的他少了几分烦忧,既然已经点头答应,那自己以后也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镜子老头的大元丹现在就在他体内,念久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相较于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善。就比如现在,竟然可以像飞毯一眼在天上来去自如,只是要保持这种状态还真是有些麻烦。 ****** 半个时辰之前:镜子老头一脸担忧:“小兄弟现在不是血肉之躯,如果想要大元丹运行的话,你必须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饮下一个人的鲜血,并且以后每三天都要补充一次。” 念久惊悚:“那我跟吸血鬼有什么两样?!” 镜子老头:“吸血鬼的血源可以自己随意选择,但是你必须锁定一个目标下手,中间不能更改。”意思就是吸血鬼哪有你悲催啊! 念久依旧惊悚:“为什么会这样?!”他现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了。 镜子老头:“因为这些血液是要和你的魂魄产生某种联系,促进大元丹在你体内运行,这种联系一旦产生就不能随意更改,否则不仅大元丹受损,小兄弟的魂魄也会被影响。” 念久皱眉,这话听上去是合情合理,只是太不尽人意了,“万一我选择的人中途不幸死了呢?” 老头笑:“那就只能劳烦小兄弟选个年轻力胜身强体壮的,并且在这段时间内保证这人的生命安全,尽量避免这万分之一的发生。” 念久怒:“就算是这样,怎么可能有人三天两头的流血?!老头你耍我的吧?” 老头彻底露出本来面目,双眼眯成一条线:“老朽从不骗人,大元丹的特性本就是如此,至于怎么让人三天两头的流血……那就不是老朽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不过老朽可以给小兄弟指条明路,大元丹在小兄弟体内,与小兄弟的灵魂产生共鸣,吸食的却是另外人的血液,这也就表示小兄弟和这人之间会有意外的亲密关系。” 念久疑惑:“亲密关系……?” 老头补充:“这种事情之前并没有先例,老夫也只是推断,会产生思想上的共通,不过不包括身体的感知。” 念久开始跳脚:“你以为会有人愿意和一块布产生思想共通,而且三天两头的洒血投食?” 老头现身在在的继续往外摆条件:“每日夜晚子时到寅时两个时辰里,小兄弟可以获得人形,自由行动,而且这大元丹所带给人的益处连老朽也难以预测。老朽可以给小兄弟一个契机,但是能不能把握,以及之后事态的发展趋向则是要小兄弟亲自操作与决定。” “你把大元丹给了我,老头,你怎么办?” “老朽活了那么长时间,精丹只是精元的凝聚,就算是日后没了,对老朽也不会有多大影响。”抬头对着念久慈爱一笑,“小兄弟能够来到这里绝对不是偶然,以后的事情怕是也用不到老头子了,只希望小兄弟能够早日得到人身,也希望慈安那孩子能够安息……” 老头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消失不见,镜子中再次映出房间的全貌。此时外面再次传来人的说话声,继而是急促的脚步声,念久快速将自己叠整齐藏匿在离房门最近的角落里。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念久才意外的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自由的掌握自己身体的去向……这就是大元丹的功效? 念久已经没有时间测试自己身体的改变情况,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整个过程都没有人在说话,拆卸木板的动作也是训练有素的麻利,只是门打开之后并没有人立马进来,而是分开两边全部躬身垂首的站在门外。 难不成还正主没来? 此时这些都不是现在念久该考虑的,从桌子上悄无声息的滑到地上,继而靠着墙根一点一点的往门的方向移。从这些人的装束来看很容易得知这是皇宫,而他们等着的人,只可能是皇帝! 念久有些过分小心了,宫人们面上沉静,心里都在想着这已经封了大半年的宁泉阁怎么忽然有要打开了?听说有人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开玩笑!这房子里绝对是连只虫子都没有的,怎么可能有老鼠! 不是虫子老鼠又是什么……?众人顿时更加安静了,眼睛更加不敢乱瞟。 等到念久已经安全不在众人的视力范围之内的时候才彻底松了口气,一声“皇上驾到!”恰好来临。念久藏在一株盆装的牡丹花后面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因为“金屋藏娇”最终导致“红颜薄命”的皇帝。嗯,比想象中的要英俊不少,只是脸色有些白,一双眼睛深沉的像是做了噩梦刚刚醒来一样,脚下飞起一层薄薄的尘土,龙袍下摆一撩,抬腿进了宁泉阁的门槛。 念久对这个皇帝完全没什么感觉,也就证明念慈安的感情影响不了他。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这表明念久现在是个个体,灵魂和思想都还是自己的,没有奇怪的东西掺进来,同样的,根本没有感情波动,他怎么的可能会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让他死了都念念不忘的的人啊混蛋! 确定这一点之后念久也不再就留,调整了下身体的状态,飘忽着飞上了天。 ****** “要年轻的,还要健康的,还要禁得起每三天就要流血受伤的(那得要多强壮啊!),对了,以后可能还要与自己产生什么思想共通,那至少也得是个知识分子,方便以后沟通,最好要脾气好一点,性格软一点……”念久边想边飞,不知不觉就飞到闹市人最多的地方,好在他只是一块布,就算是被人发现也不会正眼相看。 “君子不入市井……”来错地方了,不过错都错了怎么也该有个比较出挑的人才对吧!强抢民女的有,偷鸡摸狗的有,收保护费的有,伸咸猪手的有,卖菜的有,卖花的有,卖身的也有……念久终于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市井,当代那些闹市什么的完全不够看啊。 念久选了一条巷子飘进去,话说缘分都来自于偶遇,暂且也只能看看运气了。反正他有整整一天的时间,真要是找不到的话,直接裹把刀找个顺眼的刺上去也算是个办法,他就不信自己那么倒霉找到的就是命短的。 一个时辰之后,京城一半的巷子都被念久扫过来一遍了,还是没找到个合心合意的,其实按理说这要求也不高,但是念久一想到自己以后在不知道多长的时间里都要依附着这个人而活,而且在思想上还有可能沟通,又觉得按照找媳妇的标准来都显得低了。 思及此,念久进了一家青楼,如果真能找到个红颜知己那也不错是吧? 念久顺着一扇打开的窗户轻而易举的进了房间,之后就开始窃喜,就算同是红尘女子格调也是有上中下之分的,看来自己运气不错,按照这房间的布局来看,主人必定也不会差。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念久难得好心情的将自己叠成整齐的小方块摆在房间内显眼的桌子上等待着等待着……。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然后是关门声,再然后是翻找东西的声音。因为内间和会客的地方隔着一层紫色的纱还有一层白色的珠帘,念久看不清楚外面的状况,感觉有些不对头,这脚步声很轻,不是女子的轻盈,而是被特意放轻的那种。不会那么巧……遇到小偷了吧…… 念久的猜测很快被推翻,但是事实绝对不必猜测可喜,外面的人掀帘子进来了,不是小偷,也绝对不是他期盼着的软妹子,只是个男人,而且半身是血。 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这就像是专门为念久准备的一样,他想要人,然后有人来了,从穿戴上来看非富即贵,他要血,那更好,人家直接送上来了。 但是念久真心的不想接受,总觉得其中有诈,因此依旧老老实实的躺在桌子上充当路人甲,等到那人忍不住闷哼一声的时候,念久心里面早已咆哮不已,这种人根本就碰不得好不好! 看血流成这幅模样谁知到还能不能活下去,就算是这次凑巧活下去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是来给白慈安找小情儿的不是来给人的当保镖的啊!就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就算是当保镖也不知道够不够啊!~~~~(>_<)~~~~,念久当下开始像虫子一样蠕动自己的身体,企图沿着桌角藏到的犄角旮旯里,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就能躲起来了! 来人受伤不轻,大概是流血过多此时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的,“该死!”那人忽然说了一句,不像是口头禅似的暗骂,听在耳朵里让人觉得有个人真该死一样。 念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继续努力。 “谁在那!”锐利的目光好像化成实体一样直直射向念久所在的方向。 念久动作一停,不敢动了,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他来了挺长时间了也没见到啊。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靠近了,在离念久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来人没找到疑点,开始警觉的打量着房间的摆设。念久知道自己的呼吸是不会被人类察觉到的,可此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并且可以肯定之前的那句“谁在那!”问的是自己。 来人没有发现异常,再次转身。念久轻轻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松到一半,那人在转身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伸出一只胳膊直接把念久从桌子上提起来,并且快速且麻利熟练的裹在另一边的口上…… 第四章:寻找饲主(二) 在以后的很多个日子里,念久想起齐蛮渊的时候都会想起当时青楼里的那一幕,越想越想不通,齐蛮渊那种对天上的太阳都保持着怀疑心态的腹黑男人,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毫无阻碍行云流水的拿起陌生环境里的陌生人的东西直接往伤口上裹呢! 对此齐蛮渊表示毫无压力,“我当时只是觉得那块布在躲我,如果我不抓住他的话很可能就会让他跑掉,你知道,我不可能看着有东西明目张胆的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但是当我抓住那块布的时候又想起除了能用来包扎伤口之外它几乎毫无用处。” ****** 念久悲愤着,绝望着,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事到如今也已经别无选择了。齐蛮渊胳膊上的血还在不断的往外流着,一滴都没浪费的消失在念久身上,对此念久也表示相当惊悚,当那些血触碰到他现在的“身体”的时候,就像是坠入了另一个空间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痕迹都没有。 齐蛮渊,也就是念久正裹着的这条胳膊的主人(我们有理由相信以后也会是念久的主人),在严峻的事态下根本没有精力去关心身上的伤口怎么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到接应他的人找到他。 不过也有可能等到的是朝廷上那群无能蠢材,或者是那一群不知道打着什么口号非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杀手死士。 念久很快从悲愤的情绪中走出来,就像镜子老头所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个血流不止的男人活下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站在窗前可以看到灯火已经接二连三的亮起,万家灯火先星光一步,璀璨的给这暗蒙蒙的大地镀上一曾温暖的光晕。 青楼是个奇异的地方,它总能颠倒昼夜,在外界喧嚣逐渐落下的时候歌舞升平。 门外的走廊上越来越的多的笑声传来,男人猥琐的调笑与女人带着撒娇的笑骂。齐蛮渊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估算着自己的战斗力,如果进来的是个女人的话,自己必定完胜,如果是一对狗男女的话,在制住一人的同时还不能让另外一个叫出声来就有些难度,毕竟有一条胳膊上是完全使不上力的。 将裹着的布狠狠的系紧,悄无声息的躲到门后。 念久被他勒的几乎吐血,反应过来的时候也知道这人是要做什么。 “别担心,只是个女人。”念久不由自主的出声安慰。说完之后连自己都僵硬了,他这是在干嘛?自己就又是怎么知道这外面将要进来的是个女人的?不过齐蛮渊比念久僵的更厉害,念久清楚的感觉到胳膊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紧接着流出的血也更多了。 再次更加警惕的打量着房间,心里震撼无比,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就算是受伤他的警觉力也不可能下降到连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都察觉不到,因为曾经的自信导致他现在更加慌乱,他竟然在那人已经发出声音的情况下仍旧判断不出他的位置!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阻止了齐蛮渊的思想朝着一个更加畸形的方向发展。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反手握于胸前,只要人进来,他就能在发出叫声的前一刻把人弄死。其实下意识的,他已经选择相信了那声音所说的话,进来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但是念久却不怎么高兴……他不怕别的,就是怕死人,更担心这人被砍断脖子的时候血会不会溅到自己身上,镜子老头说过自己只能从一而终的接受一个人的血啊!念久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猜想大概就像是人在输血的时候B型血的人不能输A型血一个道理。 结果也差不多,轻则重伤,重则死亡。 “别杀她,让她给你疗伤,她会帮你的。” 念久这话说的相当笃定,就像是预知了结果一样。可谁又知道这如此自信的语气下是一颗多么纠结的心,这算是破罐子破摔?既然已经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的结果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不过就算是这位壮士的思想多么猎奇,也绝对难在一时半刻里找出这些话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 齐蛮渊的动作又是一僵,这次他特别留意了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离自己……好近,就像是在耳边一样…… 开门的声音将齐蛮渊的思绪打断,身体下意识的已经窜过去,悄无声息的站到来人身后,匕首稳稳的架在脖子上,“别动,否则杀了你。” 动作很成功,结果也让人满意。穿着艳丽浓妆艳抹的女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惊疑不定眼神涣散的看着正前方。 齐蛮渊血流的太多,嘴唇已经开始显出苍白的颜色。念久知道自己这时候还吸收人家的血实在是太不厚道,但是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已经过去不短时间了,只要齐蛮渊的血沾到自己身上还是会立马会消失不见,念久对自己的“饭量”实在是无语,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就算是一头大象也得死在他手里啊!顿时觉得壮士和自己的未来都黑暗无比。 齐蛮渊示意女人往里间走,边走边道:“我虽然受伤,但割刀的速度依旧不慢,现在按照我说的把房间里的伤药找出来。”反手点上了女人的哑穴。 女人很听话的从柜子里搬出一个匣子颤巍巍放到桌子上,一双眼睛在齐蛮渊身上乱瞟,注意到血的时候几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尖叫来。 “闭上你的嘴!” 女人立刻捂紧自己的嘴,惊恐的点头。 齐蛮渊有些不耐烦,“给我包扎,老老实实的,我不会杀你。” 女人按照指示去外间将水盆端进来,齐蛮渊低头要将之前系在胳膊上帕子取下,只是刚取下来手就再次僵住了,彻底僵住了,帕子上……连血的痕迹都没有,僵硬的低头,伤口往下的半截衣袖早已被血染得一塌糊涂。 念久心惊胆战的囧了,他不怕壮士一个接受不了直接把他扔了,他害怕壮士拿之前的匕首直接把自己给割碎了,把他扔出去他还能飞回来,但是刀就不一样了,据自己所知现在还没有刀枪不入这个属性。 齐蛮渊将帕子攥在手里捏了又捏,拳头松松紧紧,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将这不知道是个什么魔物的东西揣进了怀里,那一刻,念久感动的就要哭了,这该是个多么富有探知精神的人啊! 念久窝在齐蛮渊的衣服里贴着他的胸膛老实的不得了,到底有多长时间,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过属于人的心跳了,一下一下一下,这是生命啊,是自己难以舍弃正在不断追求的的属于人类的生命! 齐蛮渊不再说话,沉默的看着满脸惊惧之色的女人慌张的给自己处理伤口,撒上伤药,然后裹上一层纱布,纱布明显不够厚,刚沾到皮肤就立马被鲜红浸染,直到好几圈之后才慢慢盖住了惹眼的颜色,齐蛮渊盯着慢慢被渗出的血迹一动不动,表情诡异莫测。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突兀的喧嚣,不再是那种混杂在一起的旖旎调笑。齐蛮渊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低眉垂首的女人,“你,跟我走。”之后不再理会站起身开门离开。 一楼大厅已经被官兵包围,舞池上只剩下不知谁弄丢的大红色绣着牡丹花的肚兜在上面,齐蛮渊站在二楼的走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场景,满意的点头,很好,来的都是自己的人,接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叫:“搜!一个可疑的都不许放过!” 楼下上百个黑甲的士兵在齐蛮渊出现的那一瞬就已经齐齐仰头行注目礼,在接到齐蛮渊的命令之后更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是!”大堂里众人齐齐单膝下跪,声音穿透屋顶直达云霄。之后训练有素的整齐起身,小跑着出了青楼。 “张文宇!”齐蛮渊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 “属下在!”留在原地的人躬身听令。 “过来扶扶本王,本王有点晕……” 留下的副官眼看自己的上司就要趴下,半跪的姿势变成了助跑,猛地上前两步然后一脚借着舞池的栏杆飞冲上了二楼……等到众人醒悟过来的时候,副官大人已经一只胳膊驾着自己的上司,另一只手还能姿势不变的握着腰间的宝剑。 台下传来叫好声、鼓掌声、赞叹声……念久觉得自己更晕,就算饲主是个男人,也该是个这样的男人啊! ****** 齐蛮渊再次醒来的时候伤口已经被大富重新处理好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干净的,失血带来的眩晕感此时还没有完全消失,大脑昏沉的像是进了雾一样找不到东西南北,模模糊糊还记得有很大一件事自己还没处理,又想不起具体是什么。 “管家……”齐蛮渊起床的时候有个习惯,第一步并不是睁开眼睛,而是先考虑自己的处境,感知自己的状态,最后才是睁开眼睛告诉别人他醒了。 “爷,您醒了,有什么需要的?”年过半百的管家耳力倒是出奇的好,齐蛮渊话音刚落就已经站在了床前。 “我,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回爷,爷从万春楼带回来一个叫春香的姑娘,现在已经被安排在后院了,爷现在要见她?”管家立马回答,还真是第一次见爷对位姑娘这么上心。 齐蛮渊皱着眉头挥手,失血过多的眩晕还没完全缓解,又想不起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只道:“不,不是她……还有没有别的?” 第五章:影卫十三(一) 齐蛮渊从孩童时期就开始接受和王府的影卫一样的各种训练,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强的生存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那些影卫做一个活生生的模仿样本。 影卫的训练总是挑战着人类的极限,完成各种匪夷所思的任务,作为的中心的齐蛮渊自然要承受的比别人更多,他是主子,是方向,也是目标。 王府的影卫不同于其他地方,并不是非要把自己训练到像影子一样没有存在才算最好,而是能够成为主子影子的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吃穿住行等等等等都要和他们的主子一般无二。 一般的时候充当分身,必要的时候充当替身。 除此之外他们也必要要能够是任何事物的影子,或者是旁边的一棵树,或者是刚刚和你擦肩而过的路人甲。这种环境里长大的人绝对有相当强大的抗压心理,抗压与叛逆总是相辅相成,人在一个方面相当坚硬的时候也会在注意不到的另一面更加柔软。 十二个动作一致的影卫,内心早已弯的七七八八或者干脆已经碎成一地捡都捡不起来。这里面反弹效应最厉害还是他们的王爷主子,齐蛮渊。当你看到眼前整整十二个和你差不多,甚至换个位置就能对调身份的人的时候,人总归还是在下意识的会强迫自己做出某些改变,但是作为影卫领头者他必须要确保自己一举一动都是在“标准”之内。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齐蛮渊,从根本上就是将两个极端融合在一起的复合体,他必须要鹤立鸡群,又必须要泯于众人。他的一举一动是被效仿的对象,同时又在被效仿的时候不断的标新立异,由此也产生了齐蛮渊多变的性格,长久以往,唯一不变的还是走路的时候还会保持一条直线。 齐蛮渊在强迫自己改变,这种强迫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隐私,但是生在大家族的人总是会有那么一两点偏向于变态的毛病,没有人会在意。 在外人眼中,靖蛮王一直都是靖蛮王,老的死了小的站出来,大原王朝的第一异姓王。 老靖蛮王的影卫训练计划是很成功的,至少他这儿子还能流着眼泪给他哭丧,还能在他死后接任他顶上“靖蛮王”这顶帽子,他们齐家的荣耀与权利还可以继续延伸下去。 那时候多么重的伤没受过?就算是流再多血也是挺一挺就过来了,他身上穿着的是王爷的皮,灵魂早就被训练成了一个怪胎,一个表演着王爷角色的怪胎。但是这次的受伤却让齐蛮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原本密闭的空间忽然出现一个洞,外面的空气源源不断的灌进来,冷飕飕的。 齐蛮渊的大脑开始按照时间的线条一点点网上搜索,似乎出现了什么他不能确定的事情?或者其实是自己受伤所以产生了幻觉?先是耳朵的幻觉然后是眼睛的幻觉,毕竟幻觉这种东西按照常理来讲是绝对讲得通的。 “爷说的是一块绣品?奴才是在爷怀里找出来的,爷贴身携带必定是重要之物,已经让人小心收起来了,现在就让人拿过来?”老管家笑眯眯的征询着小王爷的意思,这才刚来了京城就开始桃花运不断,不仅带回来个姑娘,怀里还揣了块帕子,只是这帕子上怎么绣的是个男人的身像?老管家眯眯眼,老王爷对这事会怎么看呢? 老管家在把帕子送进来之后就关门出去了,看爷的脸色,此事定然是不比寻常,但到底有多不寻常,笑眯眯的老管家有些好奇。 齐蛮渊走下床看着被管家规规整整摆在桌上刺绣,眉头慢慢皱起,眼中光芒变化不定,没有走近,只是定定的看着,也没有说话。 念久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前提是他还有头皮这种东西),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这位已经成为自己饲主的男人正式打招呼,经过不长不短的一个晚上,他现在对齐蛮渊的身份和处境有了初步的了解,然后悲催的发现让自己总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对一个王爷出手的话,成功的几率小的可怜。但是自己又必须要靠他的血才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只能和谈了么? 齐蛮渊心思千回百转,在最终回忆起昏倒之前的事情的时候他是惊异的,在想到自己居然将这么个东西裹在自己伤口上的时候他是愤怒的,再想到对方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块布的时候又有些讥讽,最后看到这么个玩意居然还乖乖的躺在自己桌子上的时候,刚刚压下去的愤怒又渐渐翻滚出来,然后又对最开始的猜测产生怀疑。 如果真的是个精怪什么的话,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要对自己不测的话青楼里是最佳时机,如果只是偶然被自己撞见,一个晚上的时间完全可以逃跑,管家不可能对他做任何防范,但是这东西还是在这么个早上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两个人都在僵持着,希望对方能够首先做出回应自己任何一种猜想的行为。 念久必定是按照正常方式长大的孩子,心思固然深,但是自己毕竟是有求于人,心理上已经矮了一截,踌躇半响道:“真好,我们又见面了耶!” 齐蛮渊轻轻晃了下身体又努力稳住。 “咱们之前还聊过呢,你不记得了?我就是那谁谁谁啊!”念久见这人没有反应,心里开始没底。 异常谈判就是一场心理战,谈判双方从一开始都在猜测对方的底牌,审时度势,以不变应万变。念久表现的太过急躁了,还没开始就已经没了优势。 齐蛮渊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心情放松些许,好整以暇的靠在床上。念久见人不说话也不知道是被自己吓住了还是怎样,不自觉的从桌子上爬起来就要往齐蛮渊身上飞。 “站住!”这一声,齐蛮渊几乎是的吼出来的,刚刚展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挑战心理素质了,一块布像个人一样从桌子上站起然后点直直朝自己的方向扑过来!他有些骄傲自己竟然没拿刀直接劈上去。 刚从门口路过的小家奴听到自家爷的那一声吼之后差些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怯生生的看着四周,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句,又战战兢兢的离开了。 屋内,齐蛮渊看着听话的在自己命令发出之后就落到地上白色纺织品状物体,一时无语,这家伙能真的听懂人话。“何方妖孽?” “我不是妖孽!”念久反驳。 “那你是什么?只是一块布?”齐蛮渊剑眉一挑,戒备不减。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只是一块布了!”开始耍无赖。 “那你说你是什么?” “刺绣,上好的刺绣。”念久赧然,自己替自己害臊。 齐蛮渊不想将耐性用到去和一个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的家伙讨论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去,当下冷道:“说吧,你是什么目的。” “我没有什么目的,这只是个巧合。”念久腾空而起,飘到半空中和齐蛮渊的视线保持齐平。 齐蛮渊心想信你才有鬼,对方不说实话,或者是有事相瞒对他完全没有影响,当下道:“现在巧合已经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念久立定不动,开始纠结措辞,“你知道,那只是个意外……”他指的是青楼里齐蛮渊将自己裹在伤口上,自己迫于无奈出口提醒帮他脱困这件事。 “我相信,但是意外也结束了。”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不管理你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不离开就说明你的来意,以及你和我出现‘巧合’与‘意外’的原因。”齐蛮渊一句话封了念久的路,他做事从来不惜拖拉。 “只要是我说你就会相信?好,那我就说,从开始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错,我本来在那间青楼里躺的好好的,谁让你一进来就把我往你伤口上捂!你也看出来了,我根本就不是个人,我看上去是个妖怪?是个精怪?反正就是个怪物就对了,实话告诉你,只要是我碰到了谁的血,下辈子就只能靠这个人的血活下去,你把我系在你受伤的胳膊上我已经沾上了你的血,只要我想活着就必须从你身上获得血源,事情就是这样,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了,好既然知道了那就谈谈你的看法吧!” 念久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话,然后躺到地上呼呼喘气,一边喘一边看齐蛮渊的表情。 齐蛮渊眉头紧紧的皱成一个疙瘩,本来放在袖子里的短剑现在也拿到手里越握越紧,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剑下去,一了百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故事! 但齐蛮渊还是犹豫了,先不说他这一刀下去能不能彻底把这个怪物了结,这个过过程必定是两败俱伤。他要考虑的是需不需要这个问题,对方是个怪物,但就现在来讲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真如他所讲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能依靠自己而活的话,那必定对自己没有生命上的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比亲人之间的关系还要牢靠,想到这一层,齐蛮渊心里开始有些膈应,再次仔细的将念久上下打量了一遍,结果和刚才一模一样,怎么看都是一块布罢了,说怪物也是抬举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难道自己真要和这东西之间真的能存在那种关系?! 念久淡定的承受着齐蛮渊的打量,看着他神色一变再变,到最后变成认命的灰白色,念久在心里为自己鼓掌,看来自己不必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齐蛮渊斜睨着念久,对其勾勾手指,“过来。” 念久刚要飞过去,却被齐蛮渊厉声喝止,“用走的!” 心里那个憋屈啊,“我又没有脚,你让我怎么走……”嘴上这么说,身体也开始行动,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往齐蛮渊的方向蹭过去,反正他现在有精丹护体,也不怕磨损。 齐蛮渊直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你刚才说,要靠我的血才能活?” “是!” “只要血?” “我发誓,大概三天一次。” 齐蛮渊深吸一口气,“好,权当是养了条够,我每三天会给你一滴血,不过你打算对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念久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不是“代价”,而是“一滴血”,只有一滴?! 第六章:影卫十三(二) 念久此时正躺在他饲主王爷的手心里接受检查,内心痛苦难当。齐蛮渊将念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这边扯一下那边拧一拧,始终搞不明白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还有就是的这上面绣着的那个人是谁,看着好像有些眼熟,再看又觉得完全不认识。 齐蛮渊的多疑很轻易的造就了念久的苦逼,年轻的王爷带着没有被满足的好奇心,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时不时的活动一下受伤的胳膊,语调轻松,“你说你必须要靠本王的血才能活下去?” “是。”念久立原地立定。 “你觉得本王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你,单凭你一句话?”齐蛮渊看着念久抖了三抖的小身板,阴测测道。 “王爷……想要念久怎么证明?”这是正常人都该有的态度,念久觉得无可厚非。 齐蛮渊朝着衣柜的方向抬抬下巴,“看到那上面的盒子了没有?自己钻进去在里面待三天,三天之后我会来看看你是死是活。” 念久:“……”这纯粹是耍人。 齐蛮渊的手指隔着一段距离缓慢描绘着念久身上的那幅肖像,语气轻松:“如果你还活着的话,那就是在欺骗本王,欺骗本王是要死的。” “如果念久死在了那盒子里,王爷就安心了?” “谁知道呢,或许吧。”齐蛮渊收回手,正襟危坐。 念久早就气得牙痒痒,如果不是没有这人的血自己根本活不下去此时他正想直接绞死这个自以为是拽的二五八万的人!根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人根本就是想要至他于死地,而自己手上还偏偏没有可以让自己挺直腰杆理直气壮进行反驳的筹码,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他单方面的索取,对方就算是直接拒绝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偏偏,就在刚才,齐蛮渊让念久有了一种关系建成的感觉!沉默片刻道忽然笑了一声,念久道:“王爷以为,念久死了,王爷就会好过?实不相瞒,我现在这幅模样就是为了复仇而来,我本也是人,只是死不瞑目才成了今天这幅模样,王爷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念久如果再次莫名其妙的死了的话,结果会是怎样?会不会依旧死不瞑目,或者到时候复仇的人又多了一个?那还真不好说啊……呵呵。” 齐蛮渊挑挑眉,“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我只是在分析事态发展的可能性,毕竟决定权是捏在王爷手里的,我这个模样能闹出什么事来?。”念久再接再厉,“世人能像王爷这样能一边喝茶一边与在下说话的人绝对不多,在下身上流着的又是王爷的血……” “停!” “王爷吩咐。” 齐蛮渊几乎是一脸血的看着念久,实在是又被那句“我身上流着的是你的血”这句话给膈应到了,“什么叫身上流着的是本王的血?” “王爷看见了不是吗,血从王爷的身体里流出来,消失在我的身上……”念久说的很慢,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莫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惟王爷是忠!”念久赶紧宣誓。 齐蛮渊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面上依旧表现的不为所动,只是换了个话题,“你说你其实是人?” 念久一直在观察齐蛮渊,见他神色有变,才微微放了心,“是,而且是良民。” “报了仇就能瞑目?这就是传说的中的做鬼也不会放过,呵呵。”齐蛮渊破天荒的笑了两声,盯着念久的眼神像两只尖锐的冰锥,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这要是把他弄死自己也是这种下场? “真要是大仇得报之后小的也就没什么牵挂了,到时候不管是下地府还是变成孤魂野鬼也都要看天意,到时候不管结果怎样,念久也不会牵连王爷。”念久故意放低声音,听上去满是沧桑。 “你说你叫念久?仇人是谁?”齐蛮渊终“是,思念的念,长久的久。仇人是谁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只知道我要报仇!也许……就是上面绣着的这个人也说不定,就像是王爷说的,做鬼也放不下。”念久想了很长时间要怎么解释为什么白慈安的画像绣在自己身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除了仇人就是情人,但是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如果说是情人的话更不靠谱。 齐蛮渊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这种说辞,“你说你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飞到那家青楼的?” “是。” “还记得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都不记得了。”飞快的瞟了眼齐蛮渊,“除了要报仇!” 齐蛮渊心里默默叹气,也算是这家伙给自己找了个收留他的借口,当下道:“你说的对,除了我之外确实很难有人再相信你,不过在本王看来这也是你最有用的地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蛮王府的影卫,专门负责探听消息,负责影卫所达不到的空白区域。独立于其他十二影卫,专门跟随在本王身边。” “十二影卫对其他人来说本就是神秘的组织,而你则是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存在,真正的、本王的影子。”齐蛮渊语气越来越严肃,尤其是“真正”两字更是像能刻进石头一样的力度,“而且本王相信,王府的情报机构,会让你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你要找的人。” “是!念久领命!” “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不是念久,是影十三。” ****** 蛮王府的影卫一直都是十二个,一个不会多,一个也不会少。死掉的永远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人顶上去,不管完成任务的过程是多么惨烈,在外人看来蛮王府十二影卫也不曾起过一丝波澜,稳若金汤。这对于整个大原国来说已经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对于蛮王府,也是历经百年最为稳定的机构。 但是今天,年轻的靖蛮王向分布在各个地点的影卫通知了这样一个消息:从现在开始,王府的影卫变成十三个。 影卫一皱眉:“十三?哪里来的?” 影卫二不屑:“哪里来的?当然是后门。” 影卫三忧虑:“是不是王爷被奸人蒙蔽?” 影卫四大惊:“我就说这京城不是个好地方!” 影卫五沉思:“王爷到京城才刚三天时间。” 影卫六委屈:“是不是王爷嫌弃我们办事能力不足?” 影卫七面瘫:“我一直认为十二个已经人满为患了。” 影卫八斜眼:“你也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影卫九疑问:“为什么只有通知,人呢?” 影卫十淡定:“或许在王爷床上……” 影卫十一愤恨:“我就知道王爷迟早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影卫十二疑问:“王爷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影卫十三……呢? ****** 念久去哪了?他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又跟着饲主王爷进宫去了。齐蛮渊将念久揣进怀里直接坐进宫里接应的轿子里,在进了皇宫之后又直接将念久从轿子的小窗户扔了出去,念久本来昏昏欲睡,一个激灵之后睁开眼,靠!什么时候飞出来的? 看着下面越来越往皇宫里走的轿子,念久撇撇嘴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只是天气不好,有点逆风。他领到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到皇宫周围逛一圈,熟悉整个皇宫的地形,回去给齐蛮渊画张地图出来。 皇宫的地图不难画,随便一个在里面待上数十年的公公么么的都能琢磨的差不多,但是饲主的要求太过变态,甚至详细到每一处宫门的方向,道路的宽窄,如果能将宫人的走向大概找出来的话那就更好了。 如果不是齐蛮渊说要寻宝,念久都要以为他其实是在为篡位做准备。 “篡位?你以为本王傻吗?”这是齐蛮渊说的。 念久对古代宫殿的布置也算是略有了解,无一例外的都是按照严格的中轴对称建造,左祖右社,前朝后寝,如果齐蛮渊说的是实话只是要寻宝的话,能排除的地方可就太多了。大殿的左前方是祖庙,是帝王祭把祖先的地方宫殿,右前方是社稷坛,皇帝祈风求雨的地方,后面就是后宫,佳丽三千什么的。 念久把自己挂在一根树枝上休息,顺便眺望这将近六万多平方米丝毫不逊于故宫的地方,古人封建的思想将他们的动作都规定在一个特定的格子里,想要猜测的话并不难,左前方的祖庙首先排除,接着是中宫大殿,不可能性仅次于祖庙。最有可能的到是社稷坛,那地方不仅很少有人走动,而且祭坛本身就造的比较高,最高点甚至离地几乎有五十多米,如果是藏东西的话还真是个好地方。 但是话又说回来,齐蛮渊所说的寻宝,寻的到底是什么念久根本就不知道,金银珠宝还是倾国佳人?如果是第二种的话这目标就更明显,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工作性质了解的不够彻底。 念久摸索着找到此时皇帝所在的御书房,皇帝召见靖蛮王,齐蛮渊自然也在这里。房门是关着的,门外规矩的站着两个宫人。念久围着宫殿转了一圈,发现连窗户也是关着的。不由撇嘴,这皇帝和齐蛮渊不是死对头么?这些人将这两人关在一起还真是放心又自信。 第七章:磨合(一) 念久神不知鬼不觉的顺着窗户的空隙爬进了养心殿,里面出乎意料的安静,皇帝和齐蛮渊一主一侧的坐在两边,形成一个隐秘的对峙局面,不过动作很有意思,都在喝茶! 皇帝眉目低垂,手指拨动茶杯的速度缓慢,显然是在想心事。齐蛮渊将茶杯抓在手里慢慢旋转,细细的看着上面那幅浅蓝的江南烟雨图,不急不躁。 念久顺着墙根慢慢的挪到齐蛮渊身后,看着皇帝没注意到这边,飞快的爬到齐蛮渊腿上,他发誓,他绝对不想要“爬”这个动作,但是飞起来的话势必会引人注目,而他与齐蛮渊之间的对话又绝对不能让第三人听到,而且他认为齐蛮渊也绝对不希望皇帝看到他,所以,只能用爬。 齐蛮渊皱着眉头瞟了一眼皇帝的方向,继而皱着眉头看向腿上的刺绣,压低声音道:“念久?”除了他还能有谁?但是这种诡异的状况还让他问了出来,“是我啊是我。”念久动了一下小声应答,这种做特务的感觉真他么太有意思了。 念久顺着他的腿爬上来的时候,齐蛮渊就感觉不太自在,就算知道这家伙只是一块布对自己也完全没有任何威胁,但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完全无法预料的触碰,齐蛮渊动了一下腿。 两人对峙的局势总是很微妙的,表面上都在想自己的事情,暗地里却将对方的动作看的一丝不漏,齐蛮渊的大长腿这么不合时宜又及其不自然的一动,就引得皇帝朝这边看过来,“阿渊,你在京城被人刺杀的事情现还在调查中,朕一定会替你找出幕后给你一个交代!” 齐蛮渊状似不在意的将还在自己腿上乱动的念久捏起来直接塞进怀里,这才回道:“皇上不用这般自责,蛮王府遭人嫉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状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虽然这次地点是在天子脚下,可谁让臣的仇人对手更是遍布犄角旮旯,臣啊,也差不多习惯了。”这话听上去当真算不上是情真意切。 皇帝不在乎他的潜在意思是什么,只要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就足够了,“蛮王心中已有定论?” “这是小事,皇上既然已经交给下面的人处理,现在也就只等着看结果了,倒是皇上此次召臣前来,所谓何事?”在你的地盘上出的事,难道还想要我这个受害人帮忙出谋划策?齐蛮渊才不做。 念久不老实的又在齐蛮渊怀里动了几下,齐蛮渊抽了一口气,开始把他往死里按。 “还是阿渊知道朕的难处啊……”皇帝叹口气,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换了,“阿渊该知道大原国最近局势有些不稳,西面夷人已经蠢蠢欲动,但是老一辈的将军大都辞官归故里,眼下朝廷上倒是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武将,但又缺乏将帅带领,蛮王以为此事当如何是好?” “他们缺的不过是个能镇住场的名头罢了,皇帝给他们一个不就是了。”齐蛮渊很轻松的给出建议。 “这虽然是朕一句话的事,但归根到底还是要按照礼法来,老一辈的辞官故里,新上来的这些又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没上过战场的人就算是说的再好表现再出色也是纸上谈兵,根本承担不起将帅的位置,况且没有任何军功就越级封将,朕又怕那些文官闹事啊。”就算是镇压住了那些人的嘴,万一战败,这种后果势必会归根到自己的一意孤行上,到时百官势必对他不满。 “皇上难道要御驾亲征?”齐蛮渊一脸原来如此的看着皇帝,表情恍然大悟一般。 龙占天差点被他憋出来一口血,叹息道:“朕也有这个想法,但你也知道朕日理万机根本就脱不开身啊,而且朝上你那几个老头又怎么的可能让朕亲征!”皇帝一脸的扼腕叹息,之后又朝齐蛮渊投来“非你莫属”的一眼。 齐蛮渊叹气,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声音道:“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瞥了眼左肩,“这刀伤深可见骨,臣若不是怕丢了这皇家颜面,定时第一个请缨之人!” “好!既然阿渊有这个想法那朕就成全你!朕即刻封你为兵马大元帅,带兵三万征讨希夷!阿渊!你不愧是我大原第一异姓王!就算战败,朕也要这大原百姓以你为荣!” 齐蛮渊:“……” 刚刚差点被捏死的的念久:“( ⊙ o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皇帝兴奋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生怕齐蛮渊出口反驳,意气风发朝着门外大吼一声:“来人!传旨!” ****** 齐蛮渊回驿馆的轿子里,念久幽灵一样在半空飘来飘去,齐蛮渊因为伤口的原因斜躺着闭目养神,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因为不耐烦念久的动作眉头微微的皱着,本来坚硬犀利脸此时像只纸老虎一样,一戳就破。 轿子太小,齐蛮渊个子又高,斜躺着必须要蜷着一条腿,因此更加不舒服,时不时的还要换个动作,念久则是不厌其烦的围着他一圈圈的转,内心焦躁无比。 一刻钟过后终于说话了,“你真的打算去打仗?!” 齐蛮渊没睁眼,鼻子里挤出来一声:“哼。” “可你现在受伤了啊,受伤了还怎么打仗?难道真的像皇帝说的抱着必死之心什么的?!”念久深不以为然,掌管一方的异姓王和统领天下的皇帝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和谐关系,比起齐蛮渊想要皇帝御驾亲征,恐怕皇帝更希望齐蛮渊马革裹尸。 “他是皇帝,你倒是说说怎么违背圣旨?” “你受伤了啊?” “所以更光荣。”齐蛮渊撇嘴。 念久不说话,他这辈子注定不是玩政治的命,这边正在感叹,那边齐蛮渊再次睁开眼睛,朝念久勾勾手指,念久乖乖的附上去,齐蛮渊的手指在白慈安身上反复摩挲,念久觉得这几乎都要成习惯了,但敢怒不敢言,有没有人知道就算是块布他也是有尊严的啊!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白慈安。王爷该是听过的,丞相的小儿子,皇帝金屋藏娇的对象。”说完之后就立马有一种天打五雷轰的感觉,,自己之前透的话好像没那么多啊……这王爷太阴了! 齐蛮渊挑了挑嘴角,“很好,他是你仇人?” “是……” “可我觉得他该是你情人。”齐蛮渊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往下说,“没有人能把仇人画的那么好看,形神具备,尤其是旁边的题诗。”齐蛮渊忽然一撒手,念久一不小心掉到地上,齐蛮渊兴味十足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妄自猜测:“又或者说……其实你就是他,那个皇帝不惜忤逆祖训给自己找的小情儿?” 念久觉得自己就要给这王爷跪下了,这真的是几百年前的人么?这种人才不去说书讲故事写小说简直就是社会文明的损失!念久此时开始庆幸自己只是一块布,附带自动吸水功能,否则肯定是一天三身冷汗。齐蛮渊的最后一个猜测已经将他推上了间谍的位置,难道自己被怀疑了? “我是念久,不是白慈安。”更不是皇帝的小情儿。 “本王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不过只要是让我发现你有叛心,两日之后你就等着饿死吧,如果本王发现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齐蛮渊笑了一下没说出来,闭上眼睛继续休息,这次居然睡着了。 靖蛮王要出征的消息瞬间覆盖整个京城,齐蛮渊将念久揣进怀里下马车的时候,老管家已经开始站在大门外泪流满面的迎接了。 齐蛮渊看也不看的挥挥手直接进了大门,“时辰还早,别那么急着给我哭丧。”老管家哭的更大声了。 齐蛮渊走到大厅的时候头更疼了,八个在京城的影卫如今一个不少的站在那里,有的担忧、有的不忿、有的疑惑。齐蛮渊再次将念久从怀里拎出来擦擦手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污垢,然后直接丢到地上。 “说吧,人来这么齐想做什么?”这些人的生活一直都是以他为中心,平时交流不算少,只要不在自己面前露出和自己相同的举止,齐蛮渊都可以接受。 念久躺在地上不敢动,就算是这八个人装束完全不一样,但是散发气息太过相似,包括和无良王爷,当下也就明白这就是蛮王府的影卫之八。 “属下听说皇帝要让王爷去打仗?” “你觉得本王有伤,必败?” “属下只是觉得皇帝不安好心。” “他要是安了好心也就不是皇帝了,六儿你先派人将最近西边来到情报汇集好,晚上给本王结果。” “是。” “出征时间暂定为半月之后,皇帝不会只派本王一个人前去。”想了一下又道:“本王之前一直待在北边,对京城的朝廷的消息忽略甚多,现在王府的家当的一半都搬过来了,想象以前一样如鱼得水是不可能了。” “十二你先去找一份五品以上的官员名册,也是今晚交给本王,尤其是有可能跟着本王上战场的人一个都不要落。” “对了,查一下一个叫白慈安的人,资料也是越详细越好。”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念久,眼光意味不明。 “其他人行动不变,最好别出什么幺蛾子,本王知道你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了,等到这边处理的差不多了,本王给你们房间,让一二三四过来受两天。” “王爷!” “什么事?” “属下认识那个叫做白慈安的人。”左起第二个人上前一步站出来,正踩在念久身上。 齐蛮渊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白慈安是当朝丞相之子,是皇帝的青梅竹马,不过皇帝对其心思不纯一心想要把人拐进宫,丞相宁死不愿,后来……您也知道老王爷与丞相素来交恶,也就在里面插了一杠子……”小七战战兢兢的把话说完,看到王爷黑下来脸色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 齐蛮渊若有所思看着影七的靴子下面,“本王知道了,你们该做什么的现在就去做吧。” 第八章:磨合(二) 齐蛮渊的话说完了,从影五到影十二八个人没一个人挪地方的,齐蛮渊眉毛一挑,“还有其他事?” “王爷……”一直没说话的老十站了出来,先是观察了下王爷的表情,见无异色才道:“兄弟们想见见十三……” 这一声十三称呼的还真像是一家子的兄弟,只是齐蛮渊太了解自家影卫的,严重的护短不说还特喜欢笑里藏刀倒打一耙,典型的裹着羊皮的狼,看上去王府里一等一的侍卫,骨子里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流氓。 想见见?真的只是想见见? 齐蛮渊这次是真的误会那群狼崽子了,虽不知道这影十三是从那个犄角旮旯子里冒出来的,但说白了必定是王爷的人,顶多算是异己,还不会归到对手的范畴里去。想见见,真的只是想见见。想见见这个影十三到底是个什么人,能让王爷毫不犹豫的破了王府的规矩,想看看这影十三到底长着张什么样的脸,能让王爷给他这么大的面子! 但是他们没想到王爷拒绝的态度会那么坚决,“不需要,十三是王府最隐秘的存在,平时也只和本王一个人接触,你们只当他是本王的第三只眼,不需要特别在意他的存在。” “十二影卫依旧是一个团体,这点毋庸置疑,同样也不可取代。”想见影十三?好啊,那家伙就在你们鞋底下趴着呢,连踩着都没感觉的家伙看他作甚!齐蛮渊的视线从八人脸上一扫而过,他也知道这时候需要稳定人心,念久的出现确实是个异数,但是当这意外种模式在他脑中出现的时候,齐蛮渊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种意外的发生,十二影卫与自己贴的太近了,就像他们的代号一样如影随形。 这种感觉齐蛮渊并不喜欢,他是主子,是掌控这些人的上位者,他有理由选择自己的方式生活,但影卫的制度却是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规则,他要打破这种制度,必须要一个契机,而现在他很确定,念久就是这个契机。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失去这些影卫,因此,所有的矛头都必须指向念久,而不是自己。 一直和齐蛮渊走的最近的十一说话了,看表情就知道自家主子的这番话对他们这些影卫是个多大的打击,“可是王爷,我们已经跟了您这么长时间了,那个十三难道比我们还牢靠!?” 这话已经有了顶撞的意思,但是另外七个人都没阻止他,十一说的话就是他们想说的,是啊,凭什么!他们个个都是从几百几千人里面经过层层考验才选出来的,影卫这个职位虽然苦可都是他们的骄傲,凭什么一个半路杀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直接就爬到了他们头顶上,什么独立于十二影卫的存在?我告诉你,狗屁! 齐蛮渊看着依旧被老七腻在脚下的念久,心里默默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啊!再抬头又是一脸“本王早就知道你们会是这种反应”的表情,“十三一直都存在,不过是父王秘密培养出来的,其实本王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只听到过他的声音,当初父王将他交给我的时候就说,他就是个声音,像声音一样无孔不入,却又根本让人抓不住。”齐蛮渊渲染气氛的能力太过出色,八个影卫连带着被人踩在脚下的念久都开始想象那种绝世高手的风姿。 “你们都是跟随本王多年的人,这种情况之下只能将十三安插在影卫中,本王可以保证,十三只是十三,也只有十三。”这相当于向他们保证以后不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十四十五十六十七,他相对于你们也不会拥有任何特权。 “而且你们也别忘了,影卫不是军队里的士兵,你们也是单独分开的存在,如果本王让你们觉得十二影卫是个集体的话,那本王就真的要好好反思了。” 齐蛮渊的话站着的几个也算是听明白了,影十三这个人本来就是存在的,只不过是占了个影卫的名号,这也是因为王爷不愿意和我们有隔阂,干脆直接告知的,不然你们谁知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啊。再者,绝对不准拉帮结派私下斗殴! 影卫们心里不舒服,反驳的理由却都站不住脚。 性格相对活泼一点的老四还是不死心,试探性的发问:“王爷真没见过十三这个人?为啥不让他出来和大家认识一下,以后见面也好打招呼啊。”再三保证: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认识下新朋友而已。 其他人都为他的厚脸皮感到汗颜了,不过还是没人阻止,同样的意思用不同的话说出来希望得到不同的结果。 齐蛮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将建议直接略过,“我给你们两天时间,找出昨日刺杀本王的幕后主使,影十三也会接受这个任务,其余的本王也不多讲,就看你们自己了。”眼睛盯着大门的方向,“时间不是很多,该做什么的都去做吧。” 影卫八人面面相觑,脾气较直的老六绷不住了,王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算是较量?大瞪着眼睛问:“王爷的意思是我们八个人一起,影十三一个人?” 齐蛮渊外头想了一下,“似乎是有点不公平,这样吧,你们八个人一组,本王和十三一组,后天的这个时辰在这里集合。” 见几人面面相觑,齐蛮渊也难得真的来了兴致,“时间不是很多,觉得自己该去做什么就去做,对了,掌握在我们手里线索不多,本王被人刺杀的时候老七和十一也看到了,伤口是管家处理的,后院还有个本王从青楼里带出来的姑娘,你们自便。”说完直视着大厅门口的方向,赶人的意思表达的一清二楚。 八个人这才一哄而散,老十最后一个走的,临走之前还对着齐蛮渊留下一个哀怨的眼神。 念久急不可待的从地上爬起来抖落身上的鞋印,一边抖一边说:“你们家这些人还真有意思~” 齐蛮渊话说多了有些渴,正端着一杯茶润喉,闻言笑道:“这些人都是王府精心培养出来的,拉到战场上可以以一敌百,放到朝廷上也可以舌战群雄。”表情看起来骄傲无比,心里却知道这些人的培育方式都是步着自己的后尘来的,真要是出来个菜鸟,蛮王府无异于伸手打自己的脸。 “对了,忘记问,王爷之前说皇宫里藏了宝贝,能不能说一下这宝贝到底是什么性质的,王爷也明白这皇宫那么大,就算是我把他整个画出来,你也不能一寸寸的翻过来找,如果有重点的话,有目的攻克也不至于浪费时间精力。”念久忽然想起进宫的事情,连忙问出来。 “我以为你会更担心之前遇刺的问题。” 齐蛮渊面色不善,自己这也算是为了他得罪了几个得力助手,这时候怎么着也该表个态吧,怎么张嘴问的居然是皇宫里宝贝到底是什么?!齐蛮渊不高兴了,但是他不会承认自己不高兴。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是,其余的事情我自有定夺。” 瞟了眼还在不断乱抖的念久,两根手指嫌弃的将他从地上捏起来,“你现在该担心的是怎么完场我交代的任务,两天之内将刺杀本王的主谋找出来,如果连这点能耐都没有的话,本王实在不知道留着你能有什么用。” 念久的身体毫不反抗的随着齐蛮渊的晃动来回摇摆着,“时间到了。” “什么?” “三天的时间已经到了。”念久微微翘起一只角,有些不好意思的动了动然后无力垂下,“你懂的。” 齐蛮渊更加郁闷,瞪着念久不说话。 念久有些着急,声音也有些些沙哑,“你是王爷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我可以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帮你抓到你想抓的人,你说过我是影十三,是你们家的影卫,你不能见死不救。” 念久觉得自己就要哭出来了,这时间掐的也太特么准了,突如其来的感觉就像是灵魂陷入沼泽地理一样,他在不断的挣扎,但是根本使不上力,越来越深,那种吞噬的感觉让他绝望。 念久颤抖着声音说:“齐蛮渊,我真的很难受。” 难受的想要立马死掉,镜子老头说过那是一种灵魂的寂灭,在这个世界上你将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虽然多出来的这一段时间完全是按照不合理手段赚到的,但念久觉得这完全不够,他现在不仅没有看破生死,反而比上辈子更加惧怕死亡。 齐蛮渊仍旧不为所动,念久终于发狠:“齐蛮渊,如果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如果到时候我还能变成鬼,那该有多好…… 第九章:磨合(三) 齐蛮渊真没想要要念久死,他只是纯粹的想知道念久是不是在骗他,是不是真的里离开他就不能活,是不是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自己是这个怪物的唯一的依靠。他本就不是心底淳朴的好少年,多疑是所有有权势的人的通病,尤其是他这种周围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的靖蛮王,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罢了。 但是念久的反应太大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手中的这幅绣品正在以自己看见的速度慢慢老去,那样子,就像是被一夜秋风扫黄的柳树。 齐蛮渊急了,直接从怀里抽出刀就往手指上割,割完之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接将血往他身上抹?还是说有什么特殊门道?上一次自己只不过随手将他裹在了伤口上,细节什么的也没注意过啊! 念久的声音越来越小,依旧一声声的喊叫着齐蛮渊的名字“齐蛮渊……齐蛮渊……我真的做鬼也不不会放过你的,齐蛮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听到没有啊啊……” 齐蛮渊哪有时间理他,慌张的将外面的袍子脱掉,将伤口处的袖子撕下来解开胳膊上缠绕着绷带,一看之下眼睛都直了,这管家给他用的药太好,伤口早就止血了。 念久嘴里还在念叨着:“齐蛮渊……齐蛮渊……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齐蛮渊觉得自己真的是中邪了,想也没想的直接拿着刀在之前的伤口下面又划了一道,在血流出来之前就迅速的把念久给裹了上去,做完这一切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样也该差不多了…… ****** 念久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做梦,但是他宁愿这辈子都不会做梦,可又觉得那并不是一场梦,那让念久更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只是一块绣品,之所以能活着可以用自己的智慧思考,完全是建立在另一个基础之上。 这个基础就是齐蛮渊,要齐蛮渊知道自己是有存在价值的,让齐蛮渊能够主动的给予,或者是把这当成是一种两厢情愿的交易,而不是自己哭着喊着求着的去所求!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白慈安要找的人,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他必须要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而目前的状态明显不适合。 一场似梦非梦的境遇,让念久看清了自己的世界,找到了将来要走的路。 念久再次来到齐蛮渊面前是在半个时辰之后,齐蛮渊看到他还可以飘在半空中与视线齐平的位置也算是松了口气,念久之前的那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已经像诅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了半个时辰。 齐蛮渊向来不信鬼神,这种状况让他的心情有些恶劣。 “我们来谈谈吧。”念久道。 “我说过了,别飘在那里。”齐蛮渊皱眉。 念久还是没落下来,依旧保持着可以和齐蛮渊保持平视的高度。 “没有你的允许这里不会有人进来,而且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平等的谈判位置,至少在空间上是。”= =“不是已经谈过了吗?你还想怎样?”齐蛮渊有些恼怒的举起胳膊想要打断念久的话,一动之下才想起上面又多了一道伤,又改为恼怒的瞪着念久。 “是谈过了,但是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你想要的,所以再重新谈一次吧。” “你到底想怎样?难道你谈判的把柄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我说过了,三天一滴血,我为你所用,事实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你并没有马上行动,就算是我威胁你,那也是你逼的。” 念久嘴上强硬的反驳,心里却是诧异不小,他没想到‘做鬼不会放过你’这种话真的对这人有用哎! “那么你的意思?你那边一犯晕我这边就要拿刀子去割手腕?念久,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齐蛮渊的怒气在不断积累,脸色开始转黑,随时都有暴走的可能。 “看不看得自己那是我的事情,我想说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交易,而不是依附,我不是弱者,你也并非从我身上无所取,就像你说的,两天时间,后天的下午,我会在这里证明我的实力。” 齐蛮渊看着念久,半晌才说了一个字,“好。”又道:“但是我也说过了,你现在是依附于我的存在,就算是公平交易,我出的条件也还是这样,你要做的就是满足我的条件,其他要看的只是你愿意在这个位置上做出多大的付出罢了。” 这种结果对念久来说也是最好的,两个人之间的结果是互惠互利的同伴而不是主仆甚至对手,只是不知道素来骄横惯了的人能将这种状态保持多长时间。 念久的心理调节能力相当强大,他要的只是齐蛮渊一个态度,只要齐蛮渊表了态,两个人在意识上达成共识,那么一切OK既然齐蛮渊表示他开的条件还和原来一样,那念久也就完全没必要为自己增加心理负担,之前怎么相处,现在还是怎么相处。 当天晚上两人就出了驿站。 念久飘在半空中给齐蛮渊探路,时不时的象鸟一样落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两句话。 “你已经猜到了是谁刺杀你了?” 齐蛮渊不屑,“不希望靖蛮王来京城的人不少,要置于死地的人却不多,再说,王府在京城也是有根基的,不可能三天过去了还查不到消息。”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丞相府。” “白峰远?”念久脱口而出,有些诧异。 “很难得,你居然知道大原国的丞相是白峰远。” 齐蛮渊玩味的打量着念久,他没指望自己能从一块布上看出什么端倪,他只要念久知道自己在打量他,在怀疑他,这就足够了。 “在皇宫的时候听那些宫女太监们说的,怎么,难道我就该一无所知?” 念久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借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着齐蛮渊隐瞒自己的本来目的,但既然刚开始就已经这么做了,现在再将事实说出来只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不稳定,而且找情人和找仇人之间,念久始终觉得后者更有说服力。 “那你是不是也应该知道白峰远是白慈安的老爹?” “是吗。”念久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不再理齐蛮渊,飞身飘到了房顶之上,心里想着这个人真不好相处。 白峰远有四个孩子,老大白慈铮刚及冠就被先帝钦点了去戍守边疆,每三年回一次家,这时候,自己小弟归西的事情可能还没传到他耳朵里。 老二是个女儿名叫白慈瑶,也是丞相家唯一的闺女,但是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的时候,白峰远觉得自己风头太盛,就低调的将女儿嫁给了那年春闱的第四名,现在安安份份的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里当着诰命夫人。 老三和老四之间相差只有半岁,老三名叫白慈孝,这白慈孝长得不如老四俊俏,才能不如老四显着,连给自己找的靠山也没老四找的牛叉,于是自小,这老三在丞相府里的存在感就不怎么大,不是老爹主要培养的对象,自然也就不是京城子弟们重点巴结的对象。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没存在敢,作为丞相之子,经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集结了一群属于自己的势力群体,尤其是在老四被皇帝困死之后,这京城这块地上白慈孝几乎可以称王称霸,横着走都没人管。 老四……也就是缠上了念久的白慈安。 时间已经很晚了,半个丞相府依旧是灯火通,念久对这个地方原本就有些抵触,这是一种很纠结的心理,一方面他想要尽快帮着白慈安把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找出来,另一方面又完全不想踏足他之前的生活,不想接触与他亲密的人,不想在他生活过的地方逗留。 白慈安的生前和死因对他来讲都是一个谜,而他必须要走进这团谜里面将答案找出来,之后才能真正拥有自己,但是他又怕在这团纠葛之中丢失了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 念久飘荡在半空自上而下的观察着略显空旷的府邸,有些心酸,有些迷茫,这时候才想起镜子老头告诉他的,每晚子时到寅时的两个时辰里,他可以变成白慈安的模样,只是模样,看上去摸上去可能都是个人,但那也只是向罢了,仍旧不是肉体。 因此就算是一间过了三天,念久也依旧没有改变过模样,他怕自己会对那种拥有人的身体的感觉太过留恋,让自己疯狂或者崩溃。 他需要充分的时间来做心理建设。 “你以为是白峰远想要置你于死地?” “不知道,不过白慈孝倒是更有可能。”齐蛮渊潜进丞相府附近的矮灌木从里,想找个时机翻墙进去,不过这人明显没有做贼自觉,一脸兴奋的像是冒险一样。 “为什么?” 齐蛮渊抬头看了念久一眼,忽然诡异一笑,“因为我知道这白慈孝从一开始就对着自己的弟弟怀有不轨的心思,现在你懂了吗?” 第十章:夜探相府(一) 念久再次囧了,这齐蛮渊到底是凭什么认准了自己和白慈安有一腿啊?!但是说实在了,虽然还没见到白慈孝本人,心里就已经产生了相当不舒服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白慈安对自己的影响,或许是齐蛮渊说的那些换。 将现在得到的信息简单的理了一下,希望能从中找到些思路,白慈孝偷偷喜欢着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弟弟白慈安,这种感情从根本上来讲就是不正常的,又爱又恨,偏偏有求之不得。 而且在他还没得手的时候,白慈安就被皇帝给带走了,白慈孝在这种情况下会很仇恨,很压抑。 怨恨自己的老爹,怨恨皇帝,甚至怨恨自己,当然其中最怨最恨的还是那个横插一一杠子的齐蛮渊的老爹。 不过白慈安喜欢的不是皇帝,更不是他三哥,于是在白慈孝的怨恨还没爆发出来之前,白慈安先郁郁而终了。 其他人的感情暂且略过,在这种情况下,白慈孝的怨恨变成了仇恨,他不会对自己的老爹怎么样,也没能耐对皇帝怎么样,老靖蛮王又偏偏翘辫子了,白慈孝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偏偏这时候好死不死的齐蛮渊进京了。 这就是真相吗?念久有些疑惑。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场铺天盖地黑暗无比的政治斗争忽然变成了一场情杀般的操蛋感觉。 思绪掐断,念久还是无法很顺畅的接受这个原因,他现在的工作就是在前面负责探路,找到白慈孝的位置然后将可能发生的危险告知齐蛮渊。 念久觉得齐蛮渊真的是想多了,或者是他们来的时间不对,等他找到人的时候白慈孝正坐在院子里喝酒,一杯接一杯,旁边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念久回到齐蛮渊身边报告情况。 齐蛮渊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白慈孝这一年精力都花在拉拢人心上面,你认为这会是政治抱负,等他弟弟死了之后自己终于有机会一飞冲天?” “但也不能说就是为白慈安报仇啊,我真心觉得你这个理由太牵强。” 齐蛮渊冷笑两声,并没有说话。 今天本是月圆之夜,月光并不明亮,厚厚的的云层遮挡之下的月亮更是给人一种诡秘莫测阴森感。一人一布在暗地里潜伏了半个时辰之后,周围终于有了异动。年齐蛮渊藏在屋檐身后的身体又矮了埃全部消失在阴影里。 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从旁边的一面墙外翻进来,警觉的观察四周之后直接进了白慈孝的院子。 白慈孝倒空酒坛,看也不看眼前的人,“事情办的怎么样?” 黑衣人的地位似乎不高,在白慈孝身边站定之后弯了一下腰,“人已经处理好了,结果不理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夜色太浓,念久看不清白慈孝长什么样,趁着一阵风吹过来飘忽的落到离两人不远的一棵树上,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念久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人不多,相较而言白慈安、齐蛮渊、皇帝,白慈孝的这张脸确实不怎么出色,倒是一双细长的眼闪着精光,就算是已经喝下一坛酒,此时看上去也毫不含糊。 “先让他们都隐蔽起来,现在时机不对。” “但是吴家的人恐怕会追究,他对我们都是极其熟悉的,根本躲不过。”黑衣人皱着眉头,偷偷打量白慈孝的脸色,那双眼就像是要钉在白慈孝脸上一样。 “那边我来处理,你只要做好你要做的。” “三少……”黑衣人欲言又止。 “还有事?” “那边让我跟您说一声,不要把感情浪费在一个人身上,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 白慈孝瞥了眼黑衣人,语气不冷不热也听不出喜怒:“你回去告诉他们,完全可以别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谁!” 眼尾狠狠一扫,就像是一条鞭子一样直面袭来,念久一抖,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下意识就往齐蛮渊的方向看。 再转头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追出去了。什么情况,难不成今天还不止自己这一批? 白慈孝似乎对这种突发状况毫不在意,在黑衣人追出去之后又翻过杯子倒了倒,见酒没了就起身进了房间,念久越来越感觉莫名其妙,搞不懂这些人都是什么态度!再转身就见齐蛮渊已经探出来半个身子,朝着黑衣人的方向指了一下。 念久认命的跟着追了出去。 黑衣人的功夫相当漂亮,不管是姿势还是半路腾起之后落脚的位置都是相当专业,不过来被追逐的那个灰衣人显然也是练家子,地理环境被他利用的相当得当,障碍物、角度、光线能利用的全都没落下。 这就苦了念久了,他虽然是在半空中飞着的,但是因为自身力量有限,能借助的也只有风力,想要赶上这两人简直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但是黑衣人追了约有一刻钟之后就停下了,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身影三跳两跳的消失在了前面错综复杂的巷子里。这种地方简直就是藏匿着的绝佳地带,只要是进去了,除非是对地形相当熟悉,否则很难按照原来的路子出来。 黑衣人在原地站了片刻就转身离去,念久则是在黑衣人停下来的时候就直直的朝着最前面的人追去,此时他的优势就完全显露出来了,他和他们不一样,完全可以通过俯视来掌握整个区域的地形,就像是飞机侦察兵一样,哪里有人哪里有路,尽收眼底,分毫不差。 念久回到靖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鱼肚白了,齐蛮渊正在睡觉。念久郁闷的不得了,随便找了个地方把自己铺好就进入睡眠状态。其实凭他现在的形态就算随便挂在哪里都可以睡觉,但心里还是觉得应该回到这里,虽然并不能算是个家,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像个人一样对待自己,找一个暂且可以算是组织或者归宿的地方。 并且齐蛮渊是知道自己的,他是在等着自己回来的。 齐蛮渊醒后念久就开始报告最新消息,并且再次提出“我真的不认为是白慈孝想杀你”的观点,结果还是和昨天晚上一眼被自家王爷无视,并且接受到另一个命令,继续去丞相家里蹲点,白慈孝去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 对此念久表示非常不满,“明天下午时间就到了,我不认为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根本不可能的人身上。” 齐蛮渊毫不客气的打断,挑眉看着念久,“那只是你的判断,而且你真的认为一个刺客值得皇帝、影卫、本王三方人马盯着? “可是明天……” “这是本王和本王属下之间的事情,你只需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而且,你真以为本王的那些影卫会带着凶手来本王面前炫耀?那么掉价的事情才不是本王的影卫们做的!” 念久无语,他很想问:你昨天那番话的意义在哪里? 念久最终没有追问下去,就像齐蛮渊所说的,这是他和自家影卫之间的事情,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现在这个世界上和他有关系的只有齐蛮渊一个人,他没必要为了其他而纠结。 不过这次的追踪有了不小收获,白慈孝居然进宫了! 念久熟门熟路的跟在白慈孝身后,看着他进宫,看着他进养心殿,看着他坐在之前齐蛮渊坐的地方……不过白慈孝并没喝茶,同样的是两人都沉默不语。 念久心里波澜乍起,按照齐蛮渊的说法这两人应该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才对,或许皇帝并不将白慈孝当做一个情敌看待,但是白慈孝的表现是不是太平静了? 皇帝首先发言:“你的胁迫对朕无用,朕坚持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就算你是他的哥哥,朕也不会妥协。” 这句话念久听懂了,这个“他”应该就是指的白慈安,但是胁迫什么?妥协什么?你们体谅一下我这个第三者的心境好不好?! 白慈孝站起身,面无表情:“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说玩转身就要离开,从头到尾没有礼节,也没有尊称。 皇帝又说话了,看着的白慈孝的北影目光深沉:“丞相思虑过重,作为唯一一个守在身边的儿子,你该劝劝他。” 白慈孝转身看了眼皇帝,冷笑一声,“微臣会转告皇上的旨意。”之后大步离开。 念久真想开口把人留住,不过给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最后咬咬牙还是跟了出去,至少从两人的对话状况来看是皇帝召白慈孝进宫的,两个人很熟? 白慈孝出了皇宫之后直接去了白慈安的坟墓,虽然是白家人,但是白慈安跟着皇帝进了宫,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进得了祖坟。皇帝下面又有满朝文武,自然也不可能让这么一个说出来是什么名分的人进皇陵。 念久默然,怪不得白慈安会死不瞑目,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是迫不得已,是老子护不住儿子,是皇帝受不住小情,他只是一个在不断撕扯随命运摆动的可怜人,可最后承担后果的却是他,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连死了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归宿。 白慈安的坟被安在了城郊的一处山脚下,正对着一片湖泊,背靠着山,算得上是一块风水宝地,但是有意义吗?念久在远处看着“吾爱白慈安”五个字,忽然又开始不确定起来,排除白峰远,这墓碑也不可能是皇帝给立的,那就只能是白慈孝,但是就算是白慈安死了尸体也不会落到这个表面上情分根本不厚实际上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兄长手里。 所以……这其实只是个衣冠冢?那么白慈安的墓到底在哪里? 念久真的纠结了,你们这到底都是一群什么人啊哎呦喂! 十一章:夜探相府(二) 念久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虽然齐蛮渊说过不用在意那几个影卫的事情,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感觉就像是自己耍了他们一样,实际上做这些事情的是那个无良王爷。 齐蛮渊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不疾不徐。 念久把自己放在窗台上晒太阳,时不时的瞟过去两眼,“王爷,你知不知道白慈安是怎么死的?” “传言说是郁郁而终。”齐蛮渊的视线还是黏在棋盘上。 “那么实际上呢?”念久一听就知道这是话里有话。 “实际上?实际上本王只听说过传言。” 念久刚要飘过去的身体又落回了远处,有些失望,本来还指望这个臭屁到不行的王爷手里有什么独家资料呢,不过就算是有,也无告诉自己的理由。 “你很在意白慈安的事情。”齐蛮渊弃了棋子扭头看念久。 “你也很在意不是吗?你一直怀疑的白家老三去见了皇帝,两个人之间谈论的对象除了白慈安还是白慈安,你就没想过事情其实还有其他可能?”或许想你死的是皇帝。 “如果本王说,当时在被刺杀的地方见过白慈孝,你会怎么认为?” “或许他只是偶然路过,而人都有先入为主的念头,从一开始你就把这顶帽子戴到白慈孝头上,考虑问题的时候自然会将他列为第一对象,这很正常。”念久企图分析。 “难道你就没觉得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将白家参与进来的可能性排除在外?念久,是你在袒护他。” “我没有!” 齐蛮渊没有任何表情的低头继续下棋。 “我真的没有!” “王爷,小七和十一在门外候着了。”老管轻轻敲了敲门在外面小声道。 齐蛮渊收了棋盘,“让他们进来吧。” 念久依旧躺在那里不动,心想着影卫应该是有了答案了,比起齐蛮渊他倒是认为那些影卫更靠谱一些。 “王爷。”影七和影十三两人对着齐蛮渊行礼,抬起头的时候仔细的环视了一遍房间,之后相视一眼。齐蛮渊自然知道这是在找影十三的踪迹,看了眼窗边的念久,开始怀疑之前自己的决定是不是缺乏推敲。 “不用找了,十三不在。” “交给你们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齐蛮渊这句话说出来,正式通知双方前天做的什么狗屁约定正式取消。 “启禀王爷,我们查到刺杀王爷的人很有可能和隐藏在京城的一批杀手有关,而且从使用的武器到行事作风在京城都不是第一次出现,统领侍卫刘大人对这批人也有专门的存档,属下几人也做过调查,自从王爷要来的消息散布出来到王爷遇刺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接触到这批杀手的人有三个,三品侍郎万全的独子万德品,二品武将周斌,还有丞相白峰远的三子白慈孝。” “万福品一直和这批人有联系,具体内容属下还没查到,目前怀疑这个万福品是这些杀手的幕后主谋之一,其余两位大人的目的暂时还不没查到。” “周斌,白慈孝,你们觉得哪个更有可能?” 十一张张嘴似乎有些为难,看了眼旁边的影七,怎么都要有个人说。 “老王爷当初协助丞相幺子白慈安送进皇宫,丞相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卧病在床不曾上朝。但是如果王爷没来京城的话,最有可能的成为征西大元帅的就是周大人。” 意思就是这两个人都不想让你好过,至于谁的感觉更加强烈一些就不是我们能判断的了。 齐蛮渊若有所思的点头,“这批杀手除了接杀人的活之外还做不做其他的?” “据属下所知,只要报酬丰厚一般都会接。”老七抬头有些不安的看着王爷。 齐蛮渊想了一下,嘴角裂开一个笑,“既然这样,本王倒是想和他们做笔买卖。” 在一边专心听他们谈话的的念久此时嘴角直抽抽。 念久当天晚上的任务还是去监视白慈孝,用齐蛮渊的话来讲就是:现在可能性只有两个,只要能将其中的一个排除掉就好。白慈孝此人,要么是,要么不是,总之就是要监视他。 念久觉得齐蛮渊有些无理取闹,但自己如果再表现出来维护白慈孝的意思,怕是和白家的关系更加扯不清了,干脆闭嘴。 对此念久也有自己的计划,他想尝试一下自己成为人的样子,原因只是因为十一离开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话,“王爷都没见过十三长什么模样,该不会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吧……” 十一只是尝试性的发问,想从王爷嘴里或者表情上得到那么一丁半点的消息,或者只是一个反应,这样自己回去也好给兄弟一个交代。不过最后还是失望了,因为齐蛮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笑了一下然后闭眼浅眠。 念久真心不喜欢这个平淡到极点的反应,他明白齐蛮渊是真的不知道,或者是对他是不是丑八怪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在乎。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但是念久觉得无法接受。 这个世界上齐蛮渊是唯一知道自己存在的一个人,但是那可有可无的一笑……这个反应,莫名其妙的让念久觉得憋屈,想哭的感觉。然后他惊恐的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自己的前世,那个还拥有着人类躯体的可以称之为人的样子。 白慈孝还是和前天晚上一样,一个人一壶酒,默不作声的在院子里自斟自饮,有时候一杯酒喝完了会对着空酒杯发一会呆,然后继续倒酒,继续喝,不说一句话。 齐蛮渊说白慈孝是爱着白慈安的,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阴损? “三哥……”一身白衣的白慈安从树后面走出来,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的死紧。 白慈孝拿刀半空的酒坛“啪!”一声掉到地上,破碎的声响在空旷的院子里异常刺耳。 “那个……我……”白慈安站在原地,看样子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在听到那声“三哥”的时候白慈孝整个人还在云里雾里,之后瞬间僵住,等听到那人似乎犹豫不敢上前的时候白慈孝猛地抬起头,继而死死的盯着白慈安的脸,原本细长的一双眼像是要把人刻到骨子里一般的狠戾。 “三哥,那个……我……”念久觉得不对劲,看这白慈孝的眼光怎么像是要把自己杀了一样,他不是喜欢白慈安的吗,自己不像?可老头明明说过白慈安就是这个样子的啊。疑惑不解的看过去。 “我是白慈安。”利落干净。 “不可能!白慈安早就死了,一年前就死了!你到底是谁?” “是啊,我是死了,我没说过我是人。”白慈安很无辜的眨了一下眼,老子就是白慈安,有本事你把我在弄死一次! “你……慈安?” 白慈安拿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往前走了一步,“是我,三哥,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讨厌我吗?我知道自己之前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是三哥,看在我已经死了的份上,原谅我吧。”念久放软了声音,他坚信白慈安生前绝对不是火药的性格。 白慈孝已经从石凳上站起来,直直的看着白慈安的方向,伸出来的手指颤抖的就像是将要被风吹落的树叶,“慈安……”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之前的狠戾已经全然不见,声音轻的就像是一团初秋的雾一般,缠缠绕绕挥散不开。 “慈安,慈安,慈安……” 白慈孝一遍遍叫着这个名字,不厌其烦,越来越快。 “三哥……真高兴还能看到你,你最近还好吗?我去看过爹了,爹好像病了,三哥,你要劝劝爹,不要让他老是这么操劳,身体最重要。三哥,大哥在边关,二姐又远嫁他乡,如今我也不在了,三哥,以后爹就要你照顾啊,你不要老是喝酒,对身体不好……” “是,是,我会好好照顾爹,慈安……”白慈孝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拖着步子走过来,或者是因为今晚酒喝得有些多,或者是怕自己一不小心走出这个梦境,步子很慢很慢,一双手伸出来又收回去,就是不敢触碰白慈安。 “三哥,我的心很疼啊……”白慈安慢慢垂下眼,一滴泪从脸侧划过,继而消失在半空。这是念久的眼泪,借由白慈安的身体发泄出来,白慈安再次抬头看着眼前人的眼睛,“三哥,我好恨啊……” 白慈孝,我对不起你,对我利用了你的感情而道歉,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体,可以用念久这个名字,痛快的哭痛快的笑,痛快的过自己的生活。 为此,我只能欺骗你,我知道我自私,但是我真的不能放弃。 告诉我属于白慈安的一切吧,让我借用里的力量来找到那个让你深爱的人留恋不已的人,让我在白慈安身上画一个最终的句号。 白慈孝,对于你,我只能说对不起。 十二章:战将(一) 这次念久回来的很快,到王府之后时间才刚过丑时。齐蛮渊还没有睡觉,正坐在烛光下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样子看上去挺专心不过还是在念久刚飞进窗户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齐蛮渊挑眉,“回来这么早?” 念久没有心思和他说话,心心不在焉的将自己挂在门后的一棵文竹上面就打算睡觉,他不想跟齐蛮渊说话。 “本王在问你话。”齐蛮渊皱眉,略有不快。 “嗯。”念久哼出类一个音节。 “你这是什么样子,应付本王?”齐蛮渊更加不高兴了,而且他现在越来越不想在念久跟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对此齐蛮渊很疑惑,最后只能归结到念久对他的依赖性上。 念久本就心情不好,齐蛮渊这幅嘴脸现在更是看不惯,当即就从文竹上跳了起来悬在半空中,力气大的让盆栽植物的枝桠晃了两晃。“那你想让我说什么?回来了就是回来了,白慈孝除了喝酒还是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白慈孝干什么关我什么事,我问的是你是什么态度!” “我就是这态度,天生的,有本事你打我啊!” “你还真是仗着本王宠你就无法无天了啊,你知不知道谁是你主子!” “笑话,你什么时候宠过我?你觉得我用得着你宠?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宠我的?给我好吃的了还是好穿的了?你是谁主子?我哪有主子?齐蛮渊我告诉你我就是我自己的主子!” “好,你还真是够可以的啊,你当初求我的时候是有多可怜兮兮的是不是连你自己都忘了?是不是还非要本王帮你想起来?啊?!” 两人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王府的灯光次第亮了起来,老管家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王爷的寝室方向跑,今天晚上值班的小六和小十更是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事发现场的……外围,此时正伸着脑袋朝房间里看,他们没胆子去偷窥,也不觉得这时候王爷想要他们敲门进去。 灯光的映照下,白色的窗纸上清晰的将齐蛮渊的侧脸勾勒出来,只有一个人的影子,传出来的声音明明是两个人的争吵。小六和小十默默对视一眼,目瞪口呆。 他们倒不是惊叹争吵的另一个人隐藏的如此之好,毕竟他们这些影卫都知道王爷身边一直都跟着一个影卫十三,他们震惊的是这双手叉腰毫无形象争吵的,真的是他么家王爷吗? 靖蛮王寝室外面围了一圈人,此时都默契的没有发出声音…… 等两人都吵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才默契的停了下来,一个已经趴在地上一个瘫坐在椅子上,都是气喘吁吁。 平静过后,念久略显沮丧的声音问:“齐蛮渊……如果刺杀你的真的是白慈孝,你会怎么办?”该发泄的发泄了,之前的烦躁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些。 “要杀本王的人,你以为本王会怎样?”齐蛮渊眼中一道戾光闪过。 “能不能留条活路?” “为什么不?给本王个理由。”齐蛮渊本来纾解了不少心情此时有拧成了一团,怎么又是白慈孝? “我能做的你也知道,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你可以认为这是我对你的请求。” “只有交易。想让我不对白慈孝动手,说出你能给出的条件。”齐蛮渊慢慢的喝下一整杯凉茶,没有感情的看着软挞在地上的念久。 念久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我能给的都给你了,你想要什么?你说,我去做。” 齐蛮渊起身背对着念久,只道:“记住你说的话。” 念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和白慈孝有什么交情?自从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就有一种不耐烦但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在昨天以白慈安的身份去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淡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白慈孝是白慈安的兄长,白峰远身边唯一的儿子。他欠白慈安的,这是自己一直都不愿承认的事实,为了摆脱这个魔障一样状况,他能做的只有对着一家人好。 齐蛮渊坐回桌前继续做之前被打断的事情,这是影卫给他送来的资料,关于杀手组织的幕后交易以及在十天之后可能会和他一起的前往边关的官员名单。如今他身上的伤已经不能成为他不上朝的理由,而他对这些人还没有最根本的了解。 就像皇帝所说的,大原国国泰民安了太长时间,就算是先皇那一辈的夺权战斗也没有掀起太大的腥风血雨。这次出征的军官有一大半都是没上过真正的战场的,这样一支毫无默契度的可言的队伍要到边关打仗……皇帝,你到底是多希望我马革裹尸啊……对齐蛮渊对于念久的请求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念久。在这个世上想让他死的人实在是太多,有没有白慈孝都无所谓。但是他已经发现了念久的优势,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一层可以称之为怪异的血源羁绊,如果念久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让他可以将这个东西更紧的绑在自己身上,齐蛮渊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齐蛮渊将一张纸抽出来放到一边,招呼念久过来看,“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上朝,仔细观察名单上这些人的表情,我要最详细最准确的描述。”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 “这上面不是有官位标志吗,对号入座你会不会?”官位的大小、兴致直接决定了他们上朝是所战的位置。 “我觉得你最好把官位与上朝站的位置给我讲一下,因为我真的是不会。” 齐蛮渊深吸一口气,“我真不想和你一晚上吵两次架。随机应变吧,别让我对刚刚做的决定反悔。” “你是王爷,不能反悔。” “我反悔谁知道?有本事你去告诉别人啊。” 念久沉默,他早就知道和齐蛮渊吵架从来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和前一次一样,齐蛮渊将念久揣进怀里坐上四人抬的小轿晃悠晃悠的进了宫,是真的进了宫,别人的轿子都是放在宫门外的,但是皇帝体恤靖蛮王带伤上朝,特地准许可以坐着轿子进来。 齐蛮渊到的不早不晚,太和殿之外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交谈,大多数都故意压低了声音,时不时的还要向竞争对手飞上两记眼刀。 齐蛮渊的轿子虽然是最朴实无华最低调简单的青顶小轿,但是人家能把轿子抬到太和殿外面那可就是比镀了一层金边还惹人眼红。 本来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齐蛮渊身上。齐蛮渊在几天前就已经可以带着念久飞檐走壁的去夜探丞相府,这也就说明那点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其他人只知道这靖蛮王遇刺受伤,伤到什么程度,恢复状况如何,就没人知道了,就算是听说也是捕风捉影。 为了增强效果,齐蛮渊愣是让管家给胳膊缠上了几寸厚的纱布,宽大的朝服穿不下了,就只能挂在一边肩膀上,走起路来的时候整个看上去都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前面的轿夫体贴的上前将自家王爷从轿子里扶出来,眼中诚惶诚恐。靖蛮王站稳之后哆嗦着一只还能动的手从怀里提出一块白色的帕子,颤抖的擦擦额头上的虚汗。 在场的还是没人说话,有人暗爽,有人明目张胆的看笑话,有人皱眉,有人嫌弃,有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说两句话,也有人从头至尾面无表情。 恰巧,长鞭击地的声音响彻大半个皇宫,早朝时间到了。 皇帝见到靖蛮王的装束,嘴角抽了再抽,“靖蛮王的伤势……可好些了?” 齐蛮渊往中间走了一步,微微躬身:“回皇上,臣除了偶尔会昏倒之外,一切安好,谢皇上挂念。” 除了偶尔会昏倒之外……?皇帝封靖蛮王为征讨大元帅的圣旨虽然还没正式昭告天下,但这也已经是整个京城都知晓的了,今天是靖蛮王来京之后第一次上朝,其意义不言而喻。 但是这时候靖蛮王摆出这幅姿态来,是不乐意?还是在给自己增加筹码企图换取更多福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猜测,但是表姿态做决定的还是龙椅上的那位。 念久知道,仅凭这两人之间的两句话,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已经有了多么发散思维的猜测,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人的这些猜测绝对都是在浪费自己的脑细胞。皇帝有自己的目的,齐蛮渊也有自己的需要,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偏偏还一个比一个无耻,结果,就是最直接的。 “出兵的日期不能往后拖了,朕准许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随你调动,靖蛮王可要好好养身子啊。” “皇帝放心,臣就算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会带着咱们大原战士上战场!绝不会做有辱皇家颜面。” 众人冷汗,把人带到战场上之后呢?哎呦喂王爷啊,你这到底是毛意思啊! “蛮夷多次扰我边境,此时又是初春季节,朕知道这场仗不好打,再加上你现在身体不好,朕想要给你配备两名副手,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一切仅凭皇帝上做主!”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这靖蛮王还是知道分寸的。 “嗯,朕知道你在北地也有自己的副将,不知这次有没有带过来?” “启禀皇上,没有。” “那……袁三声!” “臣,在!” “朕封你为飞虎将军,秉副帅之职,协助将蛮王凯旋!” “臣,领命!” 一切就那么结束了? 念久藏在齐蛮渊的袖子里偷偷打量众人的神色,皇帝的这个决定好像并非大势所趋,除了站在前两排的几名管制比较高的还能保持面无表情来,后面的人已经纷纷抬头,抬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去。自然而然的朝着中间跪着的那人看过去……喝!真对得起这名字! 十三章:战将(二) 袁三声生的高大威猛,就算是穿着官服也不能完全遮住那一身遒劲的肌肉,那体格。站在对面的文官跟他一比简直就是未成年。好在脸上没有蓄须,干净的很,五官端正,眉毛又长又黑飞扬入鬓,与齐蛮渊的风流入骨偏又带着几分暗黑的冷厉不同,袁三声身上到处都透露出一种被强制压抑的野性来。 “真男人啊!”念久一声赞叹。 齐蛮渊本来没什么感觉,袁三声的官位和生平他之前就已经详细了解过了,性子耿直,不攀权附势,处处得罪人也处处遭人算计,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来那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他对这个人感觉一般,性子耿直是优点,不攀权附势是节操。但这人的智商明显把这个优点节操变成了长矛,见谁戳谁,这不是一般的笨,是蠢。 这样的人容易走极端,要不就是非常容易驾驭,要不就是处处与你为敌,条件很简单,看他能不能真正认可你。皇帝把这么个人指给自己做将军,也不知道是太相信他的能力或者是还有其他目的,齐蛮渊也懒得追究。 但是念久的一句夸赞引起了齐蛮渊的的兴致,说是兴致也不完全是,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念久的主子,这么多天有听到过他说一句好话吗?齐蛮渊扭头朝袁三声看过去,之后干脆堂而皇之的围着他左三圈右三圈的看了几遍。 皇帝看向齐蛮渊,也不问,等着他说话。 齐蛮渊小声问念久:“你能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就因为块头大就是真男人?你真肤浅! “正气!”念久回答的不假思索。 “喝!”齐蛮渊笑了,很不纯良。 百官听不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但是将齐蛮渊脸上的笑看在眼里,就觉得王爷这是满意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哪知齐蛮渊又道:“皇上,臣有一副将,在北地防御外敌上颇有经验,不知臣这次出征可不可以带在身边?” 皇帝思索了一下,他本来并没指望这靖蛮王能完全遵照他的安排做事,现在这种配合程度已经出乎意料,只是多带一个武将罢了,出不了幺蛾子。 微笑道:“靖蛮王赏识的定不是无能之辈,这样也好,你身上的伤害没好利索,有个人代为传话朕也放心不少,这样吧,朕再给你配个军师,毕竟你再北地待了这么长时间,对边境民情和军部调到不怎么了解。” 齐蛮渊俯身拜首:“臣谢主隆恩。” 皇上欣慰点头,“桑秋平。” “臣在!” “回家收拾收拾,十日之后跟着王爷前往边境。” “臣,遵旨。”桑秋平低着头暗暗皱眉,上战场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能轮到他了? 早朝在半个时辰之后结束,齐蛮渊怀揣着念久在百官各种不善视线中晃晃悠悠的上了那顶青顶小轿。 “你怎么看?” 齐蛮渊声音懒洋洋的,将念久从怀里拎出来直接甩在坐榻上,将包成粽子的胳膊从绷带里解放出来来回的活动着。 “什么怎么看?”念久晕乎乎的问。 齐蛮渊斜睨:“我把你带在身边不是没事就让你听墙角的?” 念久失笑,他昨天的那些资料也不是白看的,多少记住了一些,“还真是谢王爷赏识了,袁三声的父亲曾是一员屡立战功的武将,只是壮年时期战死沙场,子承父志虽然袁三声没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却也勉强保住全家。” “皇上把他派到你身边也不可能毫无目的,可能是试探你,也可能是监视你,如果是前者的话,袁三声根本就是个牺牲品,后者的话,那就说明袁三声是皇帝的人,而且还是心腹。” “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大些,听说袁三声之所以叫‘三声’这个名字也是有故事的,他父亲打仗途中路过某处峡口忽然听闻猿鸣之声,声声催人泪,正好应了古文中的某句,于是才给儿子取了这个名字。” “在一般文章中猿鸣大都是表示悲愤之意,我猜测袁三声的父亲当时在朝中并不好过,之后父亲战死沙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袁三声和皇帝之间不可能毫无隔阂,由此,心腹之类大抵是谈不上了。” “嗯,想不到你的才学还不算太差,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去跟着袁三声。”齐蛮渊说完之后就闭了眼,嘴角微微扬起,看来心情不错。 念久心里暗骂,还说老子不是用来听墙角的,老子在你眼里除了听墙角还能干什么?!嘴上还是道:“桑秋平,王爷认为这个人如何?” “此人和袁三声刚好相反,处世圆滑善于交际,对谁都带着三分笑,性子却冷得要死,整个就是油盐不进的主,本来是在兵部,后来调到礼部,现在手中没有什么实权,姐姐是个不怎么受宠的贵妃。”齐蛮渊毫无逻辑的将桑秋平的身份过往说的差不多,末了问:“这个人,你怎么看?” “我看他挺无奈的。” “谁知道呢,不过这样的人我喜欢,有自知之明,不惹事。”说完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念久却是知道齐蛮渊这是认可了这个人,至少现在没打算在这个人身上动什么奇怪的心思。想着就被齐蛮渊熟门熟路的从窗口丢了出去,念久也没啥情绪他现在自己被虐待的已经习惯了,翻了两个圈就找到了袁三声的位置,紧跟着就又去听墙角了。 ****** 念久觉得自己真的挺忙的,当天晚上子时之后再次去了丞相府,白慈孝还是和之前一样坐在那里喝酒,但是眼中明显多了焦躁的神色,时不时的朝着远处眺望着。 念久看着他这样心里叹气,白慈安不知道他这个三哥的心思也就罢了,但是他念久知道啊!现在让他顶着弟弟的身份去和一个明知道爱他的亲哥哥叙旧情,这明摆着是难为人嘛! 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昨天两个人的话没说多长时间念久就又遇到来找白慈孝的人,白慈孝粘得太紧,念久无奈之下承诺第二天还会再来,这才让白慈孝松了手。 但昨晚上也不算是没有收获,白慈安离开后白慈孝和来人谈话的时候心绪不宁,也就是这样念久才知道了他和杀手组织之间的关系。由此才有了念久恳求齐蛮渊放过白慈孝一说。 天气阴沉的厉害,连丝月光都没有,白慈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之前放在桌上灯笼此时也撤走了,整个院子一片漆黑,白慈孝此时怔怔的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念久躲在阴影里再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这才面带微笑着走了出去,“三哥,我来了。” 白慈孝连忙迎了上去,等到走进的时候想要碰一下白慈安,伸了伸手最后还是缩了回去,眼睛定定的看着白慈安,似乎是在征求同意。 念久只当没看见,“更深雾重,三哥不该在这里等的。” “没事,我习惯了。”白慈孝目光炽热的看着念久。 念久讪讪避开,只得道:“三哥久等了。” “小弟这次来是想问三哥,当日刺杀靖蛮王的,是不是三哥的人?” 白慈孝本来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此时听到这话瞳孔猛地一缩,“为什么这么问!”那一声带着狠戾,看着白慈安的眼神更是带着怀疑。 “果真是三哥所为?” “你到底是谁!慈安才不会关心这些事情!”停了片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啊,慈安什么时候在意过我?就算是还阳也好魂魄也罢,怎么可能记得起我?我是谁?我算得上什么?”一双很里的眼睛由狠戾瞬间涣散开来,像一把被击溃的沙子,明明刚才还光芒万丈。 念久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只得到:“三哥,真的是我啊三哥,虽然我死了,但是难以瞑目啊三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除了三哥我还能去找谁,皇帝?还是父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你这弟弟能耐可是大着呢,就算是几根头发丝都能把几百年之后的魂给招来。 白慈孝的目光又聚拢了些,却没了之前的光亮,“真的是慈安啊。” “三哥不必介怀慈安,此时应该好好孝敬父亲,不要再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慈安已死,留个念想就已足够。” 白慈孝像是受了刺激大叫道:“不会的,三哥会救你的,皇帝说他有法子让你活过来,你的身体还保存的很好,慈安,你会回来的!”白慈孝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又激动起来。 念久真心觉得在这么下去的话白慈孝真有可能会疯,但是他现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心里已经开始骂娘,皇帝居然还没把白慈安下葬! “皇上……真的这么说?” “是!皇上说只要搜集齐了东西就能让你活过来!” “可是这和靖蛮王有什么关系?” “皇帝说要您复活的话需要几样东西,这些东西都不好找,西疆有,但是来人要齐蛮渊的命来交换。”白慈孝怕这个弟弟不相信他的话,还在拼命劝说,“慈安你只要好好等待,只要等着就好,迟早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念久确定此时白慈孝的心神确实是受了影响,之前并没有承认齐蛮渊的事情,但是他拐了个弯就把话给套出来了。 “皇帝知道吗?” 白慈孝的目光开始躲闪,“我也不清楚,皇帝把齐蛮渊从北地召回,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去扫清那些希夷,或许是想让人要了他的命然后让你活过来,他的心思,谁能猜得透?” 白慈孝表情阴狠,再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脸温柔,“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你会来看我,其实在慈安的心中三哥还是很重要的是不是?”白慈孝伸手想着触摸白慈安。 念久急忙退后两步避开,“我这身体大哥还是不要碰的好,阳气如体只会让我更加难过。”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时间差不多了。”叹口气,表情语调都是无限苍凉,“三哥好好保重,慈安以后怕是不能来看你了。” 齐蛮渊去打仗他自然是要跟着的,现在刺杀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个头绪,他再来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看白慈孝的模样,暗叹白慈安对他的影响真的太大。 “为什么……慈安,你为什么不能来看三哥了?还有父亲,你不是担心父亲的么?”白慈孝开始着急了,脑子里反反复复的一句话:慈安说不会来看他了,慈安再也不会来了…… “我知道三哥会照顾好爹的,慈安相信三哥。”念久看着白慈孝又有些神智异常,知道不宜久留,道了句:“三哥,保重。”转身离去。 白慈孝上前追了两步,如果白慈安还是活着的话他是死活也不会让他出这院子的,但是现在的白慈安已经死了……白慈孝欲言又止表情期期艾艾,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慈安慢慢的往外走。 念久其实是可以直接飞出去的,但是这要在自己变成刺绣的情况下,白慈孝那几乎是黏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根本躲不开。 但就在这时让念久更加郁闷的事情发生了,大原国的丞相白慈安的爹白峰远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出来找他三儿子,这还没进院子就看到自家老四从里面走出来,白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白慈安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是短路了,惊慌失措之下张口就喊了一声“爹!” 十四章:见鬼(一) “袁三声在回去私宅之后之后给他娘上了香,将妹妹托付给了管家夫妻,上午到营地转了一圈,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中午和营地的几个属下一起吃饭交代了些事情,下午就一直在书房里。” “在书房里做什么?” “看书。” “什么书?” “《大原边疆要闻》。” “中午一起吃饭的有哪些官员。” “袁三声的两个副将,李平山和姚峰。” “说了些什么事?” “刚开始是交代两人事情,之后是谈论王爷出征,最后是送别。” “吃了哪些菜?喝了多少酒?吃了几碗饭?用了多长时间?”齐蛮渊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不高兴了,但是念久愣是没看出来。 念久愣了一下,“没喝酒,袁三声说下午他们还要回营不能喝酒。”又道:“不知道王爷如此关心袁三声,是我疏忽了。” 齐蛮渊怒了,“你觉得本王让你去就是让你做这些的?” 念久没说话。 齐蛮渊看着一幅刺绣毫无生气的挂在书架上的模样,一肚子火憋屈在肚子里,他跟这么个东西生气有意思么?不生气的话这种想踹人的感觉又是什么?但是打了有没效果,又不能拿“我不给你血”来要挟,齐蛮渊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深深的无力感。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念久。”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情。”念久避开齐蛮渊的眼睛,飘了两下干脆跑到书架最顶端趴着去了。 齐蛮渊想想也是,念久能说话的人也就自己一个,什么事能是他不知道的,当下心情舒畅不少,找人进来收拾一下准备出门,这时候影卫找来了。 “王爷,昨日白丞相忽然昏倒现在还没醒过来,皇帝已经派了御医过去,怕是情况不妙。” 念久猛地抖了一下。 “查到原因了?”齐蛮渊瞥了一眼书架问道。 “今天早上从相府出来的大夫被我们带回来了,大夫只说丞相是受了惊吓气血上涌才昏迷的,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不过奇怪的是丞相昏迷的时候嘴里不断的叫着白慈安的名字,按理说白慈安死了也有一年了,这老丞相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晚了。”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没传开,不过丞相身份高贵,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小九抬头看了眼自家主子,等待下一步指示。 “先找人去盯着,尤其是白慈孝,有什么异动即刻通知。”如果这时候白峰远出什么问题的话整个朝廷都能晃上两下,想了想又道:“查一丞相下昏倒的原因是什么,当时肯定有人在身边跟着。” “是。”小九点了头就出门离开,齐蛮渊背着手看着窗外,表情难测。 此时心情起伏最大的还是趴在书架上默不作声的念久,白老爷子到现在还没醒?齐蛮渊这是要查什么?!查他?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齐蛮渊转身看着念久的方向,眼神刀子样犀利。 “跟踪袁三声。” “没去丞相府?” “为什么这么问,就算是去了也不可能被人注意到。”念久警惕起来。 “本王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的丞相昏倒的原因,你紧张什么?” “不知道,没紧张!” 齐蛮渊也没想从他嘴里听到点什么,站了一会之后继续看公文。 念久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只要有他不松口,谁也不知道白峰远是看到他才晕倒的! 影卫们很快带了消息回来,说是丞相大人是因为大晚上出门去见白慈孝,在路上碰到自己死了一年多的小儿子之后才昏倒的,更奇特的是丞相府里有人听到那本来已经死了白慈安还喊了一声爹,不过等到跟着的人追上来的时候也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 这种事情总结出来一句话就是:见鬼了!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念久反应过来是齐蛮渊在问自己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又只剩下两人了,而且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 “你不是说自己是魂魄附在这刺绣上的吗,这种事情应该很清楚才对。” 他指的是白慈安半夜三更出现在丞相府的事情,念久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齐蛮渊皱眉,念久从早上回来就开始不对劲,之前两人之间也不怎么融洽,但还会费心应付他两句,现在简直就是爱理不理了! “哦,这事啊,可能是白慈安放不下他老爹又回来了吧。”念久说的漫不经心。 “白慈安已经死了一年了,这时候回来是不是有点晚了?”齐蛮渊嘲讽。 “你什么意思啊!” 念久从书桌上跳下来和齐蛮渊对视,听着这话就不高兴! “你就没想过或许是有人假扮白慈安去找白丞相?” “不是都有人听见白慈安叫他爹了么!”念久越发烦躁,说话都含着火气。 “有奶的都不一定是娘,更何况只是叫了一声爹。” 齐蛮渊觉得自己越来越粗俗了,知道自己话说的不好听,但是念久和白家的牵扯太多,对白家的事情反应也越来越大,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猜得出此时是压抑着怒火的,虽然对方只是一块布根本看不见表情,很奇异的齐蛮渊就是觉得自己知道,没有理由! 齐蛮渊给自己找的借口是:情绪会影响办事效率,他有必要了解念久焦躁的原因,如果能掌控的话……那就更好了。 念久则是觉得齐蛮渊这是盯上白家了,不管什么事情和白家牵上关系这人就会紧掐着不放,“就算是有人假扮白慈安去找丞相又怎么了,王爷很在意?” 这不是念久第一次用王爷称呼他,只是这次咬得很重。 “不怎么在意,但本王就是有兴趣。”齐蛮渊一脸你能拿我怎么着的表情看着念久。 …… “我很累,有事再说吧。” 念久说完就从窗户离开了,剩下齐蛮渊一个人站在那里对着空气眨眼。 念久跟着齐蛮渊也有不少时间了,还没好好逛过这座王府,此时心情不好眼下无事又不可能大白天的跑去睡觉,就开始围着王府转起圈来。 齐蛮渊之前说过这座王府只是他们齐家在京城的一个落脚点,从本质上来讲算是个专门供他落脚的驿站,表面看上去还可以,布景细节到底经不起推敲。 但再怎么经不起推敲也够念久羡慕嫉妒恨了。 绕过两座假山穿过一条长廊,念久偷偷摸摸的进了王府的后院,他承认自己好奇心过剩了,只是齐蛮渊这几天都是跟他在一起根本就没见他身边有女人出现过。齐蛮渊虽说年少,可怎么也二十多了,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老婆一大把都不稀罕,但念久就是没见过他一个妃子小妾之类的。 念久这边还在回忆着王府几个丫鬟的姿色,就见张文宇从一处圆拱形的红木门里走了出来。 张文宇就是当日把齐蛮渊从妓院给带回来的那个侍卫,念久对这人露出的那几招功夫印象不浅,第一反应就是齐蛮渊戴绿帽子了,等到再一个人从里面出来的事情,念久的反应是齐蛮渊妨碍人家谈恋爱了。 这人还是念久见过的 ,是妓院里带回来的那个不知道叫春花还是春香的姑娘。姑娘气色还不错,眉梢翘着不知遇到了什么好事,倒是张文宇脸色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在前面带路。 念久奇怪这两人这是要干什么,也就正大光明的跟在后面。 前院和后院之间是被一条小河给隔开的,河两边都是垂柳,河里面点缀着几多粉红的荷花,上面架着一座能容纳三人并肩的竹桥。桥尽头站着两名侍卫,此时看着张文宇带着位姑娘走过来,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 张文宇主动开口,“我带她去见王爷,没你们的事。”之后阴着脸继续往前。 念久听到他说话知道这是彻底没奸情可看了,正要离开就又见对面老管家朝这边走过来。 张文宇恭敬道:“春香姑娘想见主人,张伯能否通报一声?” 老管家笑眯眯的点头,“这是自然,咱们主子最近忙的可都忘了这后院还有这么位姑娘了。” 一句话暗示了两个信息,一、王爷很忙,二、王爷不记得她了。 这两点之间有没有因果关系他就不知道了,张文宇脸色又沉了几分。 倒是那姑娘挺活泼的,“你们带我去见见爷呗,见了不就又想起来了嘛~” 张管家还是笑,“姑娘说的是,还请老奴先一步通报。”点了下头有折了回去。 念久算是猜到这姑娘是啥意思了,不过他对这种事没兴趣,倒是齐蛮渊的反应让他有点期待,但这事情怕是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念久从柳树上下来之后转了两圈还是打算去的丞相府一趟。 白峰远毕竟是白慈安的爹,这祸还是自己惹出来的。再者他在虽然在白天不能变成白慈安,可两人的声音不差半点,如果机会合适的话,他倒是希望能和这老爷子说两句话,毕竟白慈安不在了,心里再怎么记挂也不可能改变事实,宽宽心也好。 可这老爷子是丞相啊,丞相有那么好对付吗?! 张文宇皱着眉斜睨着不远处的天空,最近怎么老是看到有东西在天上飞。 十五章:见鬼(二) 念久去了丞相府,本想只是去看看白峰远,却没能料到在那里碰到前来探病的皇帝。 念久挂在已经结了青色果子的树上远远的看着房内。 此时白峰远已经醒了,斜倚在床头,双眼微微睁开,眼角的周围像是盘结在地面上的树根,狰狞着要将那里面最后的一段光亮夺走。 念久才发现,白峰远已经这么老了,不再是传说中那个一人之下呼风唤雨的丞相大人,就在昨晚,他还因为自己已死去儿子的一声呼唤而差点昏迷不醒。 皇帝坐在椅子上,两人呈斜对姿势,向较于白峰远的死气沉沉,皇帝此时根本就像是一个坐不住的毛头小子,他想开口询问,想抓住丞相的肩膀逼迫,眼睛瞥到人身上的时候还是强行按捺住了,他不能,这是慈安的爹,自己那么做的话,慈安会不高兴的。 皇帝打量着房间周围摆设,心里想着慈安会不会就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自己?目光从窗外的一株果树上一扫而过,念久瞬间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差些从树上掉下去。 皇帝完全没注意到那边,目光转过去有些贪婪的盯着白峰远,听说念久昨天晚上来看他爹了,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自己,是不是以后也会来看望自己?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做? 皇帝不说话,思想毫无根基的无限蔓延。 “老臣多谢皇上挂念,只是现在身子不便不能起身迎接,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朕怎么会怪罪,丞相国之栋梁,当务之急自然是好好养身体,繁文缛节不要也罢。”皇帝笑着,一双眼睛快要闪出火花。 “那老臣就谢过皇上了。”白峰远依旧低垂着脸,是看不出一丝表情。 一段开场白说完又是一段寂静,两人都在等着对方挑开话题然后自己不留余地的追问到底,表面上看去又都是心不在意,一派和乐景象。 “丞相,朕听说昨晚上昏倒是因为遇到了慈安?”皇帝忍不住了,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心也开始悬在了半空。 “皇上真会说笑,臣的幺儿死了都有一年有余,臣又怎么会看到。臣只是心老力衰体力不支,一时不察昏倒罢了,哪来的那些闲言碎语污蔑了皇上的圣听!” 白峰远的声音就像是一池死水,深不见底、波澜不惊,一个是他的孩儿,另一个当今皇帝,他必须要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恨!不能仇! ……他才可以坐在这人的对面,安静的行者君臣之礼。 “朕可是听人说有人在丞相昏倒的地方看到过慈安啊。”皇帝强笑着,捏着杯子的手骨节泛白。 “皇上也知道老臣是昏倒了,昏倒了又怎么知道!”白峰远猛地双眼大睁与皇帝对视。 “白峰远!” “老师……朕承认当时鲁莽了,可是你也知道朕是真喜欢慈安,朕从来不想伤害他啊。” “皇上,慈安已经不在了,肯请皇上放过他放过老臣那不懂事的孩子吧。” 白峰远说到这里,一张脸上老泪纵横,“看在老臣复服侍先皇多年的份上,放过老臣这个孩子吧……” “啪!”皇帝气急将手里杯子直接掼到地上,“白峰远,朕敬你是慈安的父亲!” 一道悠远且沧桑的声音传来…… “皇上,我敬你是一国之君。” 原本就要拍案而起的皇帝在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就像是一锅煮沸的水被人从下面拆了柴火般。 又是一转瞬,变成了漫天绽开的烟花。 “慈安?!” 皇帝的一声呼喊可谓是千回百转。 念久叹气,白慈安到底是何德何能能让这些人操碎了心肝却还甘之如饴,如果自己的出现可以给这些做一个了结的话,倒也不算坏事。 结了你的运道,现在给你收拾烂摊子,白慈安,我实在是不欠你什么了。 “是我,皇上近来可好?”。 皇帝呼吸更加急促“你不在的日子,朕度日如年。” “那皇上该尽快适应才好,慈安是注定不会回去的。” 念久的这番话可谓不近人情冷淡到了极点,甚至带着微微的讥讽,他知道某些人注定是他不该接触的,一些关系也是注定需要斩断的,这皇帝就是需要迅速撇清关系的人物代表。念久之前见过皇帝三次,一次是宁泉阁外他为白慈安的消息步履匆匆,卑微的期待;一次是养心殿内他与齐蛮渊相互试探,步步为营;一次是在大殿之上,他指点江山,深谋远虑。 被这样的人追逐,或者大幸,或者大悲。 “不会的,慈安一定要相信朕,朕说你会回来你就一定会回来!”皇帝环视四周都没找到白慈安的人影不免有些泄气,凭什么昨晚那些人还可以看到一个背影! 念久不理他,皇帝的这句话与白慈孝之前所讲一模一样。 “四儿……”沉默的白峰远终于喊出了这两个字。念久只是听着这个便宜爹叫自己的名字就有一种要流泪的感觉。 “爹,四儿不孝,不能陪在爹身边,爹不用担心,四儿过得很好,没有受苦。” “四儿也没有离开,一直都在看着爹,爹也要保重身体,要好好的才是……” 念久用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语气说着,不管是谁的错,结果都不该是这位父亲来承担。 “爹对不起你……”白峰远情绪短时间内受了太大波折,说了两句话就开始老泪纵横。 念久心里着急,知道这老爷子的身体经不住折腾,自己在这里未必是什么好事,再者他是来安慰老爷子的,可不是来刺激人的。 “爹,慈安就是来告诉你我现在很好,慈安没有受苦,爹该高兴才是。”转而又对皇帝道:“皇上,白慈安已死,与你再无任何瓜葛,还望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要再在慈安身上浪费心力。” “慈安肉体已死,还想皇上尽快将慈安下葬,不然,灵魂难得安歇。” “至此,别无他求,诸位珍重。” 念久速战速决,他心里过意不去,但没有那么多心思将所有人的感情都照顾在内,唯有离开。一阵风自窗前吹过,卷起挂在树枝上的一方白色绣帕打着旋儿飞向远方。 此时从一开始就躲在暗处的某王爷家的影卫从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出现开始就一直处于僵硬状态。 念久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白了,白慈安已经死了,想着他念着他的人也都该歇歇了!他承认是自己心软,那些事情原本和他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但最后还是顶着白慈安的身份给了所有人一个结果。 但愿世界就此和平吧,让他可以安安分分的去找白慈安的小情儿。 但是理想始终是理想,念久还没从沉重的气氛中缓和过来,就见这边王府驿站已经被闹得鸡犬不宁了。 原因很简单,袁三声要跟着靖蛮王去打仗了,但因为两人之间以前根本就没有往来,他对这位网页的作风、办事方法以及带兵理念之类完全是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需要多和王爷交流一下,就算是单方面的阐述也没关系,那样至少可以让王爷了解自己,不至于到时候把自己放在不该放的位置上而丢了小命不算还要影响整个军队的荣誉。 但是袁三声是木讷的,是不善于交谈且不善于交际的,他没办法想象自己如何在没被召见的状态下腆着一张脸去抱王爷的大腿! 袁三声中午的时候喝了点小酒,这在平时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不喝的话又壮不了胆迈不开自己那两条满是肌肉的大腿。 但是他忘了喝了酒之后胆子是大了,大脑却变小了,智商也急剧下降了。 袁三声很顺利的进了王府,却在快要见到王爷的时候被一个小白脸给拦住了!小白脸皱着眉头:“王爷在会客!将军暂且等一下!” 袁三声生平最不待见的就是小白脸,他总觉得世界上有了这种人之后女人的存在就失去意义了,对了,尤其是漂亮的小白脸,他最烦! 袁三声死盯着那张脸,越看越生气,“谁在里面?” “万香楼的春香姑娘。”小白脸说的理所当然,暗暗防范着这个表面上看来攻击力相当高的大块头。 “你说什么?!这青天白日的王爷就在书房里会万香楼的姑娘?!”袁三声又生气了,梗着脖子,这话几乎是从胸膛里吼出来的。 于是一瞬间问题,王府周围半里路都知道这刚到京城就被刺杀如今受伤几天还没痊愈的靖蛮王大白天的在书房会万香楼的姑娘。 时间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王爷也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步之外正对着自己搔首弄姿的某位万香楼的姑娘。 书房之外,忍无可忍的张文宇终于拔了剑,一个跃起就向着这位不久前才被封为大将军的类人猿劈去。 十六章:王爷很忙(一) 袁三声和张文宇打起来了,袁三声向来最恨小白脸,你以为他平时沉默寡言的只是因为性格内向?他只是不想说话,尤其是早朝的时候站在自己对面的那群堪比鸡崽子一样的男人! 和他恰恰相反的,张文宇最看不起的就是莽夫,觉得他们粗俗无比毫无思想还不如市井之徒! 两人偏偏还都是武功高强的主,这一打起来整个王府就是鸡犬不宁。 念久给自己找了个好位置现身在在的开始欣赏这一场高水准的武力比拼,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除了在之前跟踪黑衣人的时候见见识过暗夜疾行的绝技,这种明刀明抢且水平相当的互殴还真是第一次见。 齐蛮渊一挥衣袖将春香姑娘甩开,站到窗前开始仔细观察两人的招式。袁三声的资料他都有,资料上对于此人的武功描述也有,曾经在比试切磋中赢过谁谁谁的也有记录,但是这些都不够具体。 人情交际完全不过关还可以在京城这种水浑的连岸都看不到的地方能建立自己的一座小岛,齐蛮渊就知道此人必定不是一届莽夫,至少不是其他人眼中那种缺乏思想的人。 袁三声武功是不俗,但到底是多不俗,也要人的双眼见证才好。 可怜的张文宇就成了自家王爷的试刀石。 张文宇足尖点地跃到袁三声身后,扭头就见到自家王爷一脸淡定,王爷的姿态很随意,态度也很明显,显然是没打算干涉,一副你尽管自由发挥的模样。 张文宇放心了,对着满脸通红的袁三声奸佞的笑了一下,出招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留在府里没有出门的几个影卫也叽叽喳喳的围在一起隔着窗户看着就在刚刚已经上了屋顶此时正跳来跳去的两人。 “说实在的,我一直以为这张文宇就是咱们爷的宠儿,想不到还真有两下子。” “咱们爷的宠不是十三么?” “谁说的?” “难道不是么?” “我也一直以为是小十三。” “我出一百两押张文宇!” 几人挤在一起推推嚷嚷,没注意刚从正门进来的某影卫一脸失魂落魄外加惊慌失措。 窗外的一场比试进行的如火如荼,袁三声本来是喝了酒有些上头才一时没忍住和王府的人打起来了,你看他当官那么多年和谁红过脸?更何况是打架!但是他越打越兴奋,越兴奋就越收不住,几年了!老子憋屈了几年了!今天终于有个人打架了! 张文宇本来也没打算和这没长脑子的没完没了,谁知到他妈的还越挫越勇了,再加上看见那几个疯子一样的影卫正拿手指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张文宇觉得这场架自己要是输的话干脆自我了断算了。 齐蛮渊看着差不多了,袁三声干别的不行,真要是上战场杀敌剿匪的话绝对是一把好刀,但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的也越来越不对劲,有必要跟拼命似的吗?! “够了!” 在看到那几个影卫已经跃跃欲试的想直接从窗户跳出来的时候,齐蛮渊来了个急刹车。战场上的两人一刀一剑最后次毫无顾忌的靠蛮力碰上,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隐约间火花四溅。 “张文宇,你活了那么大是不是还不知道怎么用剑啊!你见过拿剑的跟拿刀的硬拼的么?”齐蛮渊的目光又落到袁三声身上,换了边嘴角撇了两下,“行啊你袁三声真是可以啊,糙着家伙直接就上王府闹事来了,就你那德行还想跟人在速度上拼,你能撑得住一刻钟吗?还是你觉得一场仗能在一刻钟之内打完?!” 张文宇的头发已经完全散落下来,风一来直接吹开了,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袁三声发型束的牢靠此时算是勉强保住了,只是那一身衣服已经被划得几乎变成布条,再加上被王爷这么一说,顿时羞愧的低下头,心里还在纠结着,这算是犯错了?要不要下跪?要不要赔礼道歉? 齐蛮渊叹口气:“别愣在那里,有事进来说!” ****** 袁三声来了又走了,没留下一片云彩,只徒增半壁残墙。 念久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他不仅听到了王爷和万香楼姑娘的“春宫”,还解决了白慈安留下的一连串麻烦,回到王府又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刀剑演绎,暗自感叹心情好的感觉真奇妙! 袁三声刚走,念久正大光明的从窗户飘了进来,为了表达自己此刻昂扬的心情,念久飞的时候还特地把自己摆成了波浪状。 但是这种心情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被打回了原点,甚至更糟糕。 念久刚进来没多长时间就见到那个不知是小九还是小八的影卫进来了,进来之后告诉他们家王爷一件事,白慈安的鬼魂真的回来了! 为什么是真的,因为之前的只是猜测。 自家影卫信誓旦旦且一脸菜色也由不得齐蛮渊将建立起来的结论怀疑推翻,详细的询问了那三人的对话内容之后才挥手让不知是小八还是小九的影卫回去休息两天,之后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想着事情。 “王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念久开始为自己刚才高调的进场悲哀,要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别人爱做什么他只要看着就好。 以往都是齐蛮渊拿这个问题问他试探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齐蛮渊没有回答,目光缓缓的转移到念久身上,开始静静的盯着念久看,一会皱眉一会点头。 念久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在齐蛮渊说话之前,贸然发问的话有显得自己心里有鬼。 “本王是不相信鬼魂的。”齐蛮渊说。 念久慢慢定心。 “但是你的出现已经完全颠覆了本王的认知,你都有可能,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齐蛮渊似乎很感叹,看样子是还有对自己之前的才疏学浅和自以为是表示很惭愧的意思。 念久心中咆哮,你到底有什么好感叹的啊! “白慈安已经死了,他的鬼魂回来干嘛?只是单纯的来看望他的丞相爹?但是为什么要选择皇帝在场的时候?”齐蛮渊一连串发问,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念久。 齐蛮渊说一句,念久在心里回一句,“老子就是很单纯啊,老子去看老子的爹那狗皇帝正好在场而已真的只是巧合啊!” “王爷。” “什么事?” “你是不是对白慈安的事情太过上心了?白慈安鬼魂是不是真回来了很重要吗?” 齐蛮渊想了想,“本王只是很好奇,你说天底下真的有鬼魂这种东西?” 念久已经无力吐槽了。 白慈安换了个人去丞相家里继续监视,这次去了两个,一个盯着白峰远,一个盯着白慈孝。王爷很贴心的给影卫们做了心里预防,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定要听清楚看仔细喽!然后回来汇报。 念久问齐蛮渊自己该干什么,毕竟他晚上一直都是有活动的,齐蛮渊现在突然不用自己了,念久心里不免忐忑。 “今天是第三天了,你就不能自觉一些!”齐蛮渊皱着眉头,真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一个贱字可以形容的! 念久恍然大悟:“哦~~~~” 齐蛮渊气得哆嗦,他真不知道自己上杆子的往上贴是个什么道理?难道他念久天降奇才自己少了他不行?还是说他念久花容月貌自己非得要时时刻刻惦记着?但事实上对方只是一块跳出自己审美的刺绣,甚至他在身边的时候自己还要三天两头的放血供着。 齐蛮渊苦笑,他堂堂一个王爷,还真贱了。 念久真忘了?开玩笑!他都已经开始分钟倒计时了好不好!他承认自己是犯贱,自己知道是索取的一方心里还希望对方主动放血。 但是结果……出人意料的乐观! 念久得瑟了,随后,想起了镜子老头似乎说过这样一段话:“因为血源的关系,你与你的饲主之间会产生一种奇特的羁绊,那种羁绊是真正的深入骨血,斩也斩不断,除非有一天你重新获得肉身,灵魂与这刺绣脱离。” 于是念久笑不出来了,他知道齐蛮渊之所以这样“为自己着想”绝对不是出于自愿,但是这样老夫老妻的论调到底是要闹哪样啊!早说过该找个妹子的吧!事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念久望天痛哭。 此时的齐蛮渊正死死的盯着念久习惯当做睡床的那盆文兰,陷入深深的思考。 十七章:王爷很忙(二) 在诡异的沉默中齐蛮渊完成了放血行动,默默的将找管家要来的银针收好,转身继续对着文竹不说话了。 念久觉得自个儿拿人手短吃人最短,这样跟饲主一起干坐着不干活有些说不过去,尤其是在齐蛮渊如此自觉的主动放血之后!大脑经过激烈的挣扎,还是得出“就算是待在白慈孝那里也比陪着齐蛮渊自在。” 念久开口道:“我还是去丞相府那边看看吧,那些杀手有可能真是白慈孝找的,如果真是那样,一个影卫很可能应付不来。”眼巴巴的瞄了眼齐蛮渊,等待对方批准。 齐蛮渊也不知道听没听好进去,漫不经心的点头,“嗯。” 念久得了恩批之后以最快的速度从窗户消失。齐蛮渊这才扭头看着窗户的方向,心里想着一个影卫应付不来,你去了能干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念久断定这是自己做的最漂亮的决定之一之前的黑衣人再次出现了,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相同的打扮代表他们完全属于同一类。 念久挂在树上,看着奉命前来的影卫躲在阴影里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白慈孝的方向,一副谨慎且小心的模样,与齐蛮渊蹲墙角的姿势一样,神色却完全不同。 念久听说过影卫的培育方式,对此不以为意,不相同的人再怎么相似还是不同。 本来想上前调戏两下,他认出这小子就是今天下午的时候说自己是齐蛮渊小情儿的家伙。这边刚要起身,就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循声望去,白慈孝已经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发泄一样的叫喊着:“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理由!我做出的决定绝对不会改变!” 院子里安静的要命,白慈孝闹出那么大动静也没见第四个人影出来。 黑衣人站在那里看上去不卑不吭,但是说话的语气也没见尊敬的意思。“白少爷,小人只是个传话的,咱们爷说了,咱们是要钱也要命的,如果因为白少爷的事情让黑刺的兄弟丢了命,那白少爷的钱咱们宁愿不要。” 黑衣人大概是不想在气势上被压下去,这两句话音调微微偏高,影卫和念久都听得一清二楚。由此总结出来两点:一、杀手组织的名字是黑刺,二、杀手家老大不想给白慈孝干活了。原因明显,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有第三方势力插进来了。 “我要见他!”白慈孝半垂着头,脸色阴沉的可怕。 “好,小的会替白少爷转告,时间定下来之后再来通知您。”意思就是你在等等吧。 白慈孝是个善于忍的人,白慈安事事压他一头的时候他能忍着,他爱上白慈安的时候还能忍着,黑衣人明显敷衍的语气之下,他还是忍着。“好!我等你们的消息。”猛地抬头目光阴鸷的盯着黑衣人的眼睛,“你也替我传达一句,我白慈孝,不是你们想甩就能甩掉的!” 黑衣人微微点了下头,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黑夜里。 眼见着黑衣人走了,躲着的影卫也开始蠢蠢欲动。来这里盯着白慈孝是他的任务,但是那黑衣人回去之后肯定会去见幕后黑手,这样的机会几乎是可遇不可求,自己该怎么办?! “你留下,我去追。”在影卫还在不断做心里斗争的时候,念久还是出声了,当然,论潜行的功夫绝对没有人比得过他,就算是影卫也不行! 念久就要离开,听到身后影卫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你是……十三?” “嗯!” 念久觉得自己现在虽然正在跟踪人的漫漫长途上“奔跑”着,但是内省却是爽开了花,这小影卫肯定觉得他牛逼极了,他肯定心里自卑的要死了! 我没存在感我自豪!怎么了?! 黑刺的办事效率很高,这主要表现在每一个人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任务完成,并且绝对不掺杂任何个人理念,一切以他们老大的细想为最终纲领。他们可以完全把自己当做傀儡,坚决的奉行一个集团有一个大脑就足够了的理念。 黑衣人走的路线和上次不一样,在一个分叉口就换了方向。这个人感觉是相当敏锐的,有时候会故意改变潜进的姿势,速度也是忽快忽慢。念久不知道这是他们的惯性行为还是察觉到有人跟踪。但是不论耍什么花样,在念久面前完全无效,因为念久早就不知不觉的贴在了他背上! 最后,念久没想到,自己还是失算了。 黑衣人从窗户尽进了一家客栈的客房,客房应该是被人长期包下来的,从房间布置到桌上的笔墨纸砚都给人一种很强的个人风格,没有哪家客栈的装修会这么奢侈。 黑衣人写了一张字,掀开床单,床底下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鸟,一双眼睛乌黑乌黑的,在念久看他的时候鸟歪了一下脖子,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念久。 念久心里哎呦一声,这玩意能看出自己是活的? 黑衣人把纸条放进鸟嘴里,拍拍头从窗户扔了出去。 念久眼睛直了,他在计算自己的速度能不能追上这只鸟……但还没计算出来鸟已经不见了。 ****** 王府之内又来了一位新客人,对于王府来说此人是新的,但是张文宇在看到人的第一眼就开始笑眉笑眼的跟人勾肩搭背起来,“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干脆去边疆找我们得了!” 来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副羞涩大汉的模样,“途中遇上点事,迟了两天。” 来人身高七尺有余,一身灰色的劲装更显得利落干净,右手持剑,左手拿着一个包袱,脸还很稚嫩,笑的时候微微抿嘴,漆黑有神的眼睛会微微弯成月牙的形状。 此人就是齐蛮渊朝皇帝推荐的那位打仗颇有经验的副将,冯良玉。 冯良玉是个奇葩,情商很低,智商也不高而且偏科相当严重,除了最基本的生活常识之外对于人情世故以及稍微超出基本范畴的生活方式都存在严重缺陷,但在打仗这方面可谓是开了天灵,不过真刀真枪的硬拼还不行,人家最擅长的就是追击,或者是游击。 出其不意,一招制敌,鬼将也。这是齐蛮渊对他的评价,当然,这评价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王爷肯定急了,你先过去吧。”张文宇笑着拍拍人的肩膀,“之后我找你叙叙旧。” 冯良玉一张脸垮下来,他生平最不能理解的事情有两种,一种是聊聊天、另一种就是叙叙旧。“王爷在干吗?”两人往前走了两步绕过前面一小片低垂柳树,冯良玉抬头看着屋顶忽然问。 张文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王爷在练功,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在屋顶之上,背对着明月群星,一招一式都冷厉无比,看不出半点情绪。 但是张文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爷平时练功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和影卫一起外出做任务,这在十六岁之前是最主要的方式,十六岁之后开始掌管王府事物以及接替老王爷的种种人脉,就开始很少做任务,在时间充沛的时候会和影卫或者是北地的一些军士过招对练。 只有在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一个人独自琢磨,一招一式都很慢,却毫不迟疑。 像现在这样,大晚上,一个人,还是在屋顶,的情况真的是少之又少。 “京城出什么事了?”冯良玉又问,眉头微皱。他淡漠人情是熟悉的人都知道的,在整个北地,能让冯良玉上心的,也只有这个主子了。 “没出什么事啊……”张文宇底气不足,仔细回忆。 “可是王爷在练剑。”冯良玉又看向的张文宇,纯良的大眼睛眨啊眨。 张文宇觉得自己很失败,在北地的时候也就算了,王府武功最高的是冯良玉,王爷大部门练剑的时间都是和他在一起,两人走得近是理所当然,但是现在明明是自己跟过来的,发现问题的却是冯良玉。 两人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齐蛮渊已经发现了两人自己从屋顶下来了,将剑随手扔给张文宇,“你们两个进来。” 念久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张文宇和一个陌生人从齐蛮渊房间里出来,两个人都皱着眉,神色到还不算太差。念久没在意,基本上从齐蛮渊房间里出来的人脸色很少有好看的。 调整了一下心态,念久觉得自己出去这么一趟,之前齐蛮渊主动献血的尴尬也缓解了不少,没事人一样的开始汇报今晚的工作情况。 “你觉得白慈孝不愿意放弃的事情是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大概和王爷有关……吧。” “还是想杀我?真是够有耐性。”齐蛮渊很直接。 “黑刺那边并没有答应,好像中间已经有人出手阻止了。” “你觉得插手的人是谁?” “……皇帝?”念久观察着齐蛮渊的表情说的小心翼翼,自己要是不说出个人的话齐蛮渊肯定不会放过他,此时能拿出来抵挡的也只有这位了。 齐蛮渊笑了笑,“带着影卫去那件客栈,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有些不对劲啊,“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带着影卫去?” “十一都已经‘见过’你了,继续躲着还有意思么?”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十三,影卫十三!”齐蛮渊强调。 十八章:声音(一) 在京城的影卫有八个,其中两个去了相府,一个去探查粮草运行,一个去兵部找资料,一个去桑秋平那盯梢,还有一个在下午的时候被白慈安吓到了……再加上齐蛮渊身边不能不留人,这样算来念久可以带着三个。虽然是去查一家客栈,但那可都是王府的影卫啊!会不会太夸张? 念久有些忐忑有些兴奋外加激动的看着已经被集合到一起的五个影卫,一个个都板着一张脸,严肃的像是要慷慨赴死一般,丝毫不见相互调笑时候的活泼劲。 “小五,小八,十二,你们三个跟十三去搜一家客栈,具体怎么做由十三分配。” 话音刚落,几个影卫就开始了不小的骚动,“王爷,十三……人在哪?”小五滴溜着眼睛扫视一圈,根本没见第七个人。 齐蛮渊转过身,有些不想看自家影卫们的表情,但是转过身之后又看到了挂在一边的念久,直接闭上眼睛,“本王之前说过了,本王也没见过他的人,你们不需要看到他的人,只要跟着声音走就对了。” 紧接着影卫几人再次面面相觑,但是谁都的没有再问,服从,是影卫最基本的职责。 念久的声音适时的想起,“有问题直接问我,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大家的……”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劲,“时间不多了,现在出发!城西同福客栈旁边的树林集合!” 说着便不再言语,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齐蛮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从书架抽出一本书就坐下看了起来,影卫几人虽然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但本身的素质在那摆着,很快将心态调整好,然后开始行动。 齐蛮渊看书也看的心不在焉,现在临近打仗,什么枝节都不能出啊。 手中的书还没翻过去两页,就又有人敲门,“王爷,小八有事求见。” 齐蛮渊眉头蹙起,小八该是和念久他们一起出去了,双目紧盯着房门的位置,“进来。” 小八进来之后就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倒是自觉,没等齐蛮渊问话就道:“小八没有听从王爷安排,请王爷责罚!” “责罚自己去管家那领,本王现在只想知道原因。”齐蛮渊沉着声音说话不多时候总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尤其是在他心情不好的事情。 小八的行为已经让他直接理解为对“十三”的不满,这种违抗的行为不管在哪里,都是忌讳。 小八抬头看了王爷一眼又缓缓地头,齐蛮渊这才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对,手指都在颤抖。 “王爷,之前是不是说过没见过十三这个人么?” “是。本王是这么说过,这也是事实。”齐蛮渊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问这个。 “王爷没见过这个人,只听着声音,王爷怎么就相信他其实是个人呢?!”小八有些激动,说到后面语速加快,颤抖也开始明显起来。 齐蛮渊相当不快,念久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能坦然面对,是啊,那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人,但是自己还偏偏上心了,他自己还没纠结完这个问题,小八一个问题砸下来让齐蛮渊觉得颜面全无。 齐蛮渊一拍桌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八抬头,两人直视。 “属下曾禀告过,在丞相的卧室里听到了白慈安与丞相以及皇上的对话。”小八捏捏拳头,“但是,就在刚才!属下发现十三的声音与白慈安一模一样!” 房间里静的出奇,外面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膨胀了无数倍的传进耳膜。 小八见王爷是把话听进去了,声音开始放缓,双眼无焦距的盯着窗外,“白慈安在丞相府的时候并没有现身,但是丞相和皇上都毫不怀疑那是白慈安,很显然他的声音和生前对比是没有改变的。”转而看着齐蛮渊,“小八的能耐王爷也是知道的,武功不及其他影卫兄弟优秀,能站在影卫这个位置上是因为异于常人的感官。” 话到这里……能证明什么? “你想说什么?” “属下没有资格过问王爷的事,想说的也已经说完了,其他的小八什么都不知道……”俯身给齐蛮渊磕了个头,慢慢退出房间。 ****** 念久的这次行动很顺利,但是结果却不如人意。他在整个行动中要做的不多,一是带路,第二就是探查附近的状况,当然这些事情那几个影卫完全能自己做,但是作为这次行动的探路人,还是第一次,念久觉得自己应该负某些责任。 “楼下距门两米有守夜的小二,绕道后方。” “又方拐角有个起夜的人,十二避开!” “进左边第三扇窗户。” 身体的优势让他的工作完全无压力。影卫们虽然仍旧疑惑且好奇,但只听到念久的声音下达命令都会毫不迟疑的完成。三名影卫都企图通过声音辨别十三的位置继而找到人或者看到人影,但最后都是徒劳。又都是刚烈的性子,既然是技不如人,也就不没什么好说的。 几人到达客栈的时候黑衣人已经离开,房间的摆设没有被动过,只是床下面少了一双青底云面的短靴,那只鸟笼也不见了踪影,连一片羽毛都没剩。 到了地方之后影卫们的行动完全不需要念久指挥,开始搜索一切痕迹,窗前的盆景是什么品种又什么地区盛产,书桌上的墨是京城那家店里出来的,柜子里的布料来源于哪家稠壮,桌子上的灰尘、地下丢弃的纸张、狼毫笔的磨损程度……几乎无孔不入。 念久忽然有些害怕,这样的一群人,到底有什么是他们办不到的,齐蛮渊养了这么一帮人到底是想干嘛? 一刻钟之后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还有什么问题?”念久问的平静。 “十三……”小五大概是第一次和这人说话显得有些尴尬,挠挠头,“你能不能说一些当初那人在这里都做了什么?” 念久想了想,“写了一封信然后用鸟送走了,我是等他睡下之后离开的,现在人和鸟笼都不见了,床底下少了一双鞋,但是没发现之前他穿的那双鞋在哪里。” “你在什么时间离开的?” 念久想了一下,从客栈离开到王府,然后又从王府到客栈……“半个时辰。” “墨的硬度来看,两刻钟之前被人动过。”十二插嘴。 也就是说念久走之后黑衣人又从床上爬起来了?!好可恶! “就到这里,先回去。” 看着三人分别跳出窗户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念久依旧趴在房梁上一动不动。他要考虑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本来以为齐蛮渊只是个王爷,后来知道这是个会打仗又和皇帝对着干的王爷,现在又发现这个王爷有着一群无所不能无孔不入的影卫…… 虽然现在想还有些早,但等到自己可以拥有肉身的一天,真的能从这个人身边消失? 当然,是安全消失。 ****** 齐蛮渊在作画,一贯的面无表情,给画中人添上浓墨重彩的最后一笔之后端起手边已经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管家!” 张伯应声而出,站在门外道:“王爷。” 齐蛮渊打开门走出去,看也不看一旁的张伯,“派人将桌上的画送给皇上,不要让他知道是从靖蛮王府出去的。” “是。”年老的管家恭敬应声,有些担忧的顺着王爷的身影看过去,“王爷夜深了,练剑的话明天老奴把良玉叫来跟您喂招也好……” “不用,去办你的事。” 齐蛮渊烦躁的挥手,越走越远。但是半路上还是遇上了张文宇和冯良玉,冯良玉是被张文宇拉着叙旧的,大概是“叙旧”的时间有些长,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完全不见战场上的嚣张模样。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多半是一个人沉默不言另一个人忙着自说自话,说的没感觉,听的那个人都觉得累。 不过今天地方选选的倒是不错,绿柳、小桥、流水、明月……初夏的夜总是风情万种看到齐蛮渊手中提着的剑,两人对视一眼,冯良玉道:“王爷练剑?我陪您。” 人都在这了,齐蛮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冲张文宇抬抬下巴,“你的剑给他。”话音刚落提这剑就朝冯良玉刺来,和这人练剑有个好处,不用出人命。冯良玉也不含糊,横胸一挡避过一招,开始转守为攻。 王爷来势汹汹,冯良玉见势马力全开,刀光剑影寒了一池碧水。 一边站着张文宇开始思索,难道王爷有战前焦虑症? 十九章:声音(二) 齐蛮渊问:“相信鬼神之说吗?” 冯良玉将剑递给张文宇,“不信。” 张文宇归剑入鞘,“信则有,不信则无。” 齐蛮渊点头离开。 冯良玉面色不善的看着张文宇,“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影卫的工作和侍卫是完全分开的,就算是偶尔合作也是一明一暗的配合,现在我们人在京城,侍卫只能安守本分,王爷的事情大多都是影卫处理,有本事你自己去问他们。” 冯良玉讪讪,“我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去军营。” “嗯,军营里来了个叫袁三声的,职位是将军,压你一头,有机会的话打一架。”张文宇嬉笑着,“辛苦了~” 皇宫之内龙占天刚从太后那里回来正打算就寝,内务李总管上来让皇帝翻牌子,皇帝是性兴致缺缺,拿了几个又都放下了,“云妃的牌子在哪?” 李忠全愣了一下,“回皇上,云妃身体不适,今个儿怕是不能伺候皇上了。” 皇上已经半年没过问过云妃了,这会怎么又想起来了?再说这云妃也是个怪人,当妃子的哪有不上杆子巴结讨好皇帝的,偏偏人家一个风寒就告了三个月的假。 “身体不适?找御医好好瞧瞧,朕累了,你退下吧。”龙占天闭着眼睛挥挥手。 云妃是桑秋平的姐姐,桑秋平要跟着靖蛮王去打仗,这云妃自然也得多照料,听李忠全这么一说反倒是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等到宫人都退下了反倒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看着榻前的屏风,脑子里回想的全都是属于白慈安的一幕幕。龙占天越想越想不通,自己与慈安青梅竹马又是志趣相投,他不爱自己还能爱谁?但是特也曾切切实实的从白慈安的嘴里听到:“皇上,你这是要逼我死。” “皇上,我爱的从来不是你。” “皇上,你放过我吧。” “皇上,白慈安走了……” “白慈安,天底下除了朕,你还有谁可以爱?”皇帝开始回忆自己与白慈安之间所有的时光,从孩童时期一直到一年前,白慈安一直都在他眼皮底下,按照他安排的路子,依靠着他给的宠爱,一步步向前,可以说白慈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是,该死!那个人到底是谁!龙占天怒吼一声,单手砸向床榻。 “皇上?”守夜的宫人在外面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没你们的事!”龙占天朝着门外又是一声吼,继而发现屏风的角落里一个画卷,龙占天本想叫人进来捡,又不想看到别人,皱着眉走过去…… “来人!” “皇上……”门外守夜的宫人哆哆嗦嗦的走进来,不知道皇帝在生什么气。 龙占天看了更烦,“叫侍卫进来!” 皇宫的办事效率很高,侍卫头领周远还没进殿就看一门外跪着的几个宫人都跟的风中落叶似的在那抖着,再走几步就看到皇帝赤着一双脚在店内来回走动,看样子相当烦躁。 大晚上也没听发生什么事啊,难不成皇帝做恶梦了睡不着?心里这么想着还是躬身向前下跪,“皇上,有何吩咐?” “周远!你是怎么当值的!朕休息的地方都能让人随意给闯进来?!你到底是吃什么的!” 周远莫名其妙。 “马上带着你的人去搜!把人给朕找出来带过来!”甩手就要将手中的画甩过去,想了想还是没舍得,脾气更加恶劣起来,“都赶紧给朕滚!!!” 周远是侍卫统领,也是当今皇后的表弟,靠着裙带关系在皇宫之中顺风顺水,唯一能压他一头还让他不能反抗的也只有龙占天,连李忠全看到他都得陪笑脸。 不过这周远是知道长进的,除了性子阴厉之外,此人武功高强、脑袋好用,又知道看人脸色,皇帝虽然知道他嚣张跋扈,一时间还没有除掉的打算。 而且,皇帝当初之所以会对白慈安有了心思,还全靠这周远的启发,周远好难色而且放荡不羁这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秘密。 白慈安在的时候皇帝对周远还是很好的,这种好很奇怪,说不上来。但是白慈安死了之后就变了,皇帝脾气变得恶劣,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周远的话,白慈安也不会死,完全忽视自己在中间的作用。现在,大半个皇宫都知道,周远不得宠了,而且有要遭殃的趋势。 这一点周远当然也知道,但是皇帝是他主子,主子高兴的时候可以和你闹一闹称兄道弟一番,但是主子不高兴了甚至要拿自己开刀的时候,他要么躲着,要么反抗。不过周远现在还没做好决定。 周远带着侍卫离开之后龙占天挥退了房间的其他人,展手里的画开始更加细致的看。 画上白慈安手拿一支桃花,言笑晏晏的模样让人如沐春风。执笔者的画工从中可见一斑,画中随风扬起的发丝与衣角也仿佛露出万种风情。 龙占天拿画的手越抓越紧,直到手指刺破纸张陷入手心感到疼痛的时候才如梦初醒的松开。 他一直以为白慈安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他一直以为他了解这人的一切,但是这幅画无疑就像是一个巴掌一样重重的打在他脸上。 他从来没见过笑的这么灿烂的白慈安。 龙占天知道白慈安有那么一副刺绣,平日里宝贝的紧时不时的就要拿出来看两眼,龙占天也知道那上面绣着的是白慈安自己,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它的由来,他总是以为只要白慈安人在他这里,其余的他都可以不管不问,随他高兴。 到最后,人确实也一直留在他身边,但也只剩下人了,心不在,情不在。 龙占天强迫着拉回自己的思绪,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为什么这幅画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给他这幅画的人与白慈安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皇帝整夜未眠,他反反复复的思考着那些问题,整个人都堕入了一个奇怪的圈子。 龙占天知道刺绣在成型之前大都是要手稿的,那幅刺绣的手稿难道就是这幅画?如果是这样,那此人与白慈安之间是什么关系? 白慈安说不爱他,说早已心有所属,属的是谁?那人把这幅画送给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示威还是威胁?白慈安已经走了一年多的时间了,显然也不可能。但是白慈安的身体还在啊?难不成是为了这个而来?但是这消息又是谁走漏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龙占天还是没找到答案,整个人丢了魂魄一般。 李忠全前来伺候皇帝洗漱,吓了一跳,也不敢问原因,战战兢兢地小心伺候着。 “李忠全!”皇帝忽然猛拍桌子。 “皇上……”李忠全赶紧下跪。 “去宁泉阁,找一副白色的绣品。” “是。” 李忠全不敢多问,皇宫里的绣品多如牛毛,尤其是这宁泉阁的东西,只要是带着刺绣的,这绣工绝对整个大原国都拔尖的,数量也相当庞大。皇帝已经说是白色的了,他也不敢要求更详细的信息,立马召集人手赶去龙泉阁。 皇帝浑浑噩噩的下了早朝之后直奔寝宫,李忠全已经在那等着了,绣品被分为大中小三叠整齐的放在玉质的托盘上等着皇帝验货。 “都在这?李忠全你拿脑袋担保宁泉阁所有的绣品都在这?”龙占天指着已经散落一地的刺绣瞪着充血的眼睛问。 “老奴……拿脑袋担保,龙泉阁所有白色的刺绣都在这儿了。”特意加深了“白色”这两个字。 “可为什么没有!” “皇上想找什么样的跟老奴说,老奴给您找。” “上面绣着慈安画像的那幅,为什么没有?!” 皇宫物品失窃可是大罪,虽然只是绣品但是皇帝指明要的那就不一样了,李忠全招呼着几个宫女蹲在地上也跟着翻找起来,但……确实是没有。 是不是皇上记错了,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副刺绣? 没人敢质疑皇帝。这个人就算是让他们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龙占天烦躁起来,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消失,为什么这幅画会出现在这里?他知道有人是故意的,但是他找不到答案,更可气的是,他怕找到的答案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此时齐蛮渊正在喝茶,面上平静的很,只是眼里也有少许血丝,表明内心并其实不是很平静。 念久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见齐蛮渊已经睡下了也就没叫他,早上醒来的时候齐蛮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两人还是没说上话。现在齐蛮渊坐在这里,念久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人的侧脸,看他喝茶、看书、思考、皱眉,觉得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话可说,但是太安静了,让他有些发慌。 念久正打算出去转一圈的时候,齐蛮渊叫他了,“念久,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二十章:试探(一) 齐蛮渊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这种问题,念久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快习惯了,很自然的开始对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言行进行检讨。 有什么要说的?是昨天任务失败的事情,还是回来之后为什么没有即使汇报工作的问题? “昨天是我疏忽,黑刺的人太狡猾,不过影卫能力很强,不多久应该就能圈定范围。”念久还是决定一个个来,“昨天晚上回来的有些晚,王爷那时候已经休息了,不过……你休息的似乎不是很好?” 念久飞到齐蛮渊面前,距离很近几乎就要贴到脸上。 白慈安那幅画像直愣愣的呈现在齐蛮渊眼前,齐蛮渊伸手速度飞快的在他反应之前将其抓住,眉头皱了又皱。 “王爷……怎么了?”念久在他手心里动了两下。 齐蛮渊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胳膊猛地一甩,念久撞到墙上像狗皮膏药一样顺着墙壁滑下来。 念久很悲愤,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这祖宗,“你虐待我?!” 齐蛮渊狠狠的将胸膛里沸腾气焰压下去,“黑刺的人既然逃脱了,你现在继续去监视白慈孝,小六还在那边,你去接替他。” 齐蛮渊的眼神避开念久,继续低头看书,似乎一秒钟之前将人家甩出去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样。 念久莫名其妙,就算是他不会很疼但是这王爷这么做也太过分了,过分就罢了难道现在连个解释也没有!他知道这些人都有点心理疾病,但是作为长期合作伙伴念久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干涉一下,“我哪里招惹你了?” 齐蛮渊现在是打心眼里不想和这东西说话,瞥了他一眼扔下书提着剑就出门了,边走边喊“冯良玉出来陪本王练剑!” 念久更加生气,一扭身子从窗户飞走,心里委屈的要死。 念久刚离开没多久,张文宇这边听到王爷的呼唤也提着剑就过来了,看到王爷的架势又有点打怯,他的轻功在整个王府里算是顶好的,武功也不差,至少还能在袁三声状态不佳的情况下打个平手,在大原国也算是顶尖的。 但是这他的功夫在王府,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轻功,但是这功夫可以飞檐走壁、可以造势耍帅,就不适合用来对战,尤其是与王爷对战。 与王爷对战要求真刀真枪,轻功躲来躲去的完全就是挑衅。当年他少不更事的时候尝试过一次,结果王爷不爽,动用十二影卫将其包围,虽然最后只是吓唬了他一下没动真格的,但是张文宇心里还是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除非被允许,在王爷出现的场合他身上的轻功都是不存在的。 “回爷,冯良玉今天到军营去了,大概晚上之前回不来,王爷找他有事?”张文宇看了眼王爷手中没有鞘的剑,决定装疯卖傻。 其实在他见到王爷之前还想着如果王爷心情好的话他还可以陪着过两招,但是现在情况来看,他只有站在那里挨砍的份。 “军营?” “是的,王爷要过去看看吗?” “不需要。”齐蛮渊想了一下,“让老八来过来见本王。”说完提着剑又走回房间了。 ****** 军营校场,冯良玉看着对面拿着大刀穿着军装正监看士兵练功的人,“你是袁三声?” 袁三声扭头,眉头一皱:“你是谁?”看了眼他身边跟着的士兵着装,“靖蛮王府的,你就是那个副将?” “在下冯良玉。” 袁三声转身走过来,双手抱胸,“听说你上过战场?” “是,北地的边疆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太平。” 袁三声皱眉,冯良玉说的话他不喜欢,上过战场就是上过战场,不太平就是不太平,什么叫做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太平? 冯良玉不是个单纯的武将,至少不是一个被靖蛮王麾下只会打仗的武将。 袁三声是个纯粹的人,从他说出来第一句话,他不决定了自己不喜欢冯良玉。 “我还以为你们靖王府出来的都是张文宇那种小白脸,呵。”袁三声嗤笑一声,扭头继续看士兵训练。 冯良玉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上去像是在思考,“嗯?但是他说他很欣赏王爷的英雄气概。”抬头看着袁三声。 “什么?”袁三声重新转过头,“张文宇那小子说我什么?” “说将军这样的才是真男人!”冯良玉说的面不改色,看上去就算让他发誓也不会打哏。 袁三声红了脸,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当着他的面夸他,虽然都是实话……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张文宇虽然白了点,瘦了点,也是很不错的……” 冯良玉点头,“确实是太白了。” 其他站在附近的士官听到两人的谈话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这怎么说也算是两股势力的成功会师吧,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们是多么的心潮滂湃,想象中这两人可能会惊天动地的打上一架,也可能是在酒桌上拼个你死我活来相较高下,但是这聚在一起谈论别人是不是很白是什么意思啊! ****** 龙占天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天,靖蛮王出兵在即,就算圣旨已经下了,兵部的事情完全不用他亲力亲为。但是作为一国之君,这时候适当的表达关切之情还是必要的。 皇帝下了口谕,明天一大早亲临军营。 齐蛮渊听了消息,手指关节一下下的敲打在桌面上,轻描淡写的对着来人道:“把皇帝要走的路线给本王,周边的布置要绝对周密,切不可出一丝纰漏,要不然到时候你们的脑袋都不够砍。” 等到人离开齐蛮渊又叫来小六,将刚到手的路线图扔过去,“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小六看着自家王爷,欲言又止。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本王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十三不是鬼,你记住这一点就行,好了,回去准备准备。” 次日一早,齐蛮渊揣上念久直接到营地准备迎接皇上。 念久总觉得齐蛮渊最近怪怪的,偏偏还说不出来到底怪在哪里,虽然对自己还是爱理不理的模样,虽然自己也已经习惯了每天被压榨的生活,虽然表面上看去生活依旧和之前一样,但是念久还是觉得不对劲。 “你不用迎接吗?”念久躲在齐蛮渊怀里问。 “你担心皇帝?” “应该担心皇帝的是你,现在想搞刺杀谋反的人一抓一大把,他要是在这次出行中遇害,不还是要算到你头上。” “倒是为我着想。” “你是我饲主啊,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念久打了个哈欠,他昨天晚上又被派去监视白慈孝,现在精力很是不济,不过奇怪的是,从那天之后黑衣人再也没出现过。白慈孝最近越来越浮躁,看上去马上就要跳脚了。 齐蛮渊嘴角撇了一下,没有应他这句话。 “白慈孝想买通西边养蛊的那群人来救白慈安,如果他这个想法一天不消失就还会找其他机会杀你。” “你让我答应你不杀他,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 “不杀他,但是可以砍掉他的爪牙。”念久撇了撇嘴,“就算白慈安被他用这种方法救活了,也会立马再被恶心死。” “你倒是了解白慈安。”齐蛮渊再次不咸不淡的扔下一句话。 念久恼了,齐蛮渊这明朝暗讽冷言冷语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连命都是他的了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用得着这样时不时的刺一下吗?!还是这王爷本来就有被害妄想症? 念久不说话,齐蛮渊也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后面跟着的人更不敢说话,四周安静的只剩下马蹄声。 皇帝训兵一般是要穿金甲骑战马的,奈何龙占天最近精神不济还时不时的恍惚一下,为了出现什么不必要的意外而损害天颜最后还是穿着龙袍坐进了龙辇,反正皇帝来了就行,怎么来的不重要。 龙占天双眼毫无神采手里还拿着那幅画,时不时的看上一眼,神色不明。 忽然,龙占天的身体狠狠的抖了一下,他似乎刚刚听到慈安的声音了?就是慈安的声音,和上次在丞相府那里听到的一模一样,和一年前一模一样…… “慈安,慈安?是你吗慈安?”龙占天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呢喃,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李忠全赶紧呵斥了旁边几个宫女,有些着急的喊:“皇上?” 龙占天根本就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龙辇四周是用薄纱层层叠叠围住的,此时对于龙占天来讲就像是一团挥散不去的迷雾一般,“慈安,慈安,你在哪,出来看看我啊……慈安!” “皇上,慈安之前告诉过您,我们之间早已恩断义绝,但是皇上又为何总是放不下?您知道,越是这样慈安也会越痛苦吗……” “朕就知道慈安还是想着朕的,出来见朕好吗?” “皇上,把那幅画烧了吧,慈安已死,勿须留下念想。” 这话把龙占天的注意力带到了画上,此时的龙占天双手都在颤抖,双眼充血一般,“是不是没有这幅画你就不会来见朕?是不是?慈安,告诉朕这幅画到底是谁给你画的,你说你不爱朕,你不爱朕你还能爱谁?慈安,慈安……” 龙占天一句话刚说完就从座位上跌下去,继而昏迷不醒,整个队伍乱作一团。 二一章:试探(二) 军营的人左等右等也没等来皇帝的人影,直到有人快马加鞭的来报说皇帝在来的路上突发恶疾,现在已经送回宫里找太医诊治,齐蛮渊才让军营众将士散开该干嘛干嘛。 念久:“这也太巧了,皇帝什么时候生病不好偏偏赶在这时候。”看着一脸不以为意的齐蛮渊,“你就没什么想法?” 齐蛮渊淡淡瞥了眼念久,“说来的是他,半路生病的也是他,皇帝来的话本王自会好好招待,皇帝不来的话本王也没有办法。”抿两口茶之后重新拿起本书看,回头瞄了眼念久,“你也别闲着,继续盯着白慈孝。” 念久离开齐蛮渊不久之后老八出在靖蛮王军帐里出现。老把膝跪地,“启禀王爷,事情已经办妥,请王爷下旨接下来该怎么做?” 齐蛮渊面无表情,放下书转手挥毫写了几个字,长袖一甩扔到老八面前,看到自家影卫努力掩饰慌张的样子不禁笑出声,“你放心,本王没打算取而代之,只是有些事情,迟早是要弄个明白的。”随后不再管他。 营地的空气是纯粹而野性的,空气里盘旋着将士训练的口号声,浑厚有力,似乎可以与人心跳产生共鸣一般。不管藏在哪里,只要没有离开,总是躲不过,被迫倾听,被迫接受。 念久从军营到的丞相府花费了不少时间,大街上不少人都在议论皇帝突然发病的消息,猜测着这是不是什么预兆。念久将听了个大概,猜测皇上真的只是生病不是遭人行刺才放心,不过就算是真有人图谋不轨,只要不是齐蛮渊,他都没必要上心。 白慈孝最近越来越暴躁,他每天晚上都到院子里,一个人,一壶酒,不点灯,但是白慈安从那之后真的再也没出现过,不仅如此,那本来与他接头的黑刺杀手也再没出现过。 白慈孝感到非常不安。 白慈孝白日里都是在屋内,外面短暂的喧嚣也没有引起他多大的关注,直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出现在房间之内。 念久本来已经昏昏欲睡,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不过纯粹肾上腺激素增加的生理反应。他不知道这个年代是不是特务满地走,也不能理解是不是每个特务在出现之前都可以悄无声息,就像是一晃神,那个人就存在了,或者是那人故意钻了你晃神那一瞬间的空子,不管是哪种原因,难度都超出了念久的理解范畴。 但是看白慈孝,依旧是那张面不改色的苦瓜脸。 “什么事?” “三少爷,我们家主子让属下来给您传话。”来人抬头看着白慈孝,毫无避讳,“三少爷听说皇上今天早上在前去军营的途中忽然病发的消息了吗?” 从念久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人的整张脸,真的毫不出彩,属于掉进人堆里就消失的那种,怪不得如此不避讳。只是那双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就算是一张木头脸,只看那双眼睛也感觉他像是在笑。 “是吗,刚听说。”白慈孝对此提不起丝毫兴趣。 “我家主子早知道三少爷不关心皇上的身体,不过……当时陪在皇上身边的人说,皇上发病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白慈安的名字,好像还提到了一幅画,不知三少爷是否知情?” 白慈孝的冷漠被“白慈安”这三个字彻底击溃,猛地站起来,“你说慈安去见皇帝了?!” “三少爷开玩笑吗?你弟弟白慈安早就死了。”转而又道:“还是说三少爷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继而也有些疑惑,“属下也奇怪了,听说皇上发病之前好像真的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一样,难不成真的是令弟?”嘴角大大的笑开,“不过也有可能是癔症,谁知道呢,事情已经通知到三少爷了,属下任务完成,告辞。” 来人离开,白慈孝还在那里傻愣愣的站着。一般人能想到的绝对是“皇帝见鬼了!”但是白慈孝不同,他是亲身经历过的,“慈安去见皇帝了!”这才是他的第一反应。 但是与之相比反应更大的是念久,皇帝见到的白慈安了?开玩笑,怎么可能! 冷静下来之后念久开始将皇帝“发病”的经过详细的梳理了一遍,最后得出两种答案。第一种,皇帝确实是得了癔症,精神错乱之下开始叫白慈安的名字。第二种,皇帝认为自己确实见到了“白慈安”,之后又出了什么事才导致发病。 如果是第一种的话,皇帝病发之前的对话又怎么会发生?虽然也有可能是臆想,但是作为一个皇帝精神力量绝对强大的代表,这种臆想也太不符合常情,如此推断,皇帝最后的昏迷也似乎不那么简单。 出行在外,又是临时决定,有心人想下手的话,实在是不难。 与此同时,白慈孝也已经平复了心情,开始了关于此事的诸多猜测,以及关于对策的可行性分析。 念久火急火燎的赶到皇宫的时候,正好看到面色苍白的皇帝打开一张纸条的场景。皇帝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气,又带着微微的紧张,少许的兴奋与期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念久的心高高提起,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皇帝凡是出现不正常表情的时候,总是和白慈安脱不了关系。 这种表情出现在龙占天脸上相当违和,另一方念久也对那张纸上面的内容相当好奇。情书?战书? 但是龙占天没给念久机会,在他细细看完确认内容之后就将纸条销毁。 念久更加好奇,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看皇帝的模样虽然脸色有些苍白眼角泛红,但也不是得了癔症的样子,除掉之前猜测的第一种可能,那就只剩下第二种。 龙占天在天刚开始黑下去的时候提出出宫,让李忠全给他找一套出门的衣服,最好是黑色的,不惹人注意。 李忠全一听这话手脚就开始不听使唤了,“皇上要出宫?” “别啰嗦。” “那至少待上侍卫啊皇上。”李忠全不是好人,却是个实打实的忠仆。 “把周远找来跟着朕就行了。”想了想又道,“李统领今天是不是当值?把他叫来。” 李忠全赶紧下去叫人,留下连个宫人伺候着皇帝换衣服,是件灰色的,怕万一出点什么事找不到人。 念久躲在门帘之上打量着整个宫殿,看着每个人的动作,听着皇帝每一句安排,他要出宫是因为上午那封信,关于白慈安的。 皇帝在禁军统领李牧来了之后吩咐了两声就让他出去,周远随后而来,看到皇帝的模样挺惊讶,但他没资格过问,“皇上深夜出宫多有不妥,臣以为有必要多带些人手。” “你以为朕大晚上的是去游山玩水?还多带人手,你要是觉得自己本事不够就赶紧滚蛋,朕身边不少这么一个人!”皇帝对着镜子照了照,表示对自己这幅模样还算满意。 周远也没什么好说的,真要是有人半路蹦出来对象肯定不是自己,可谁较当事人是皇帝呢。“皇上能否告知臣此次出宫到底所为何事,会在哪里停留,多长时间,如果有意外的话,臣会安排其他援手会在最短时间内赶到,臣再怎么能耐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皇上龙体金贵。” 龙占天经他一说也发现自己太过大意,但是他早已习惯了忽略除自己之外其他所有人的心思,再加上心情急迫恨不得早些出宫,不耐烦道:“这种事情你负责就好,快点,时间不多了!” 这算是默许了,周远也不敢耽搁,选派人手、安置岗哨这些都是暗地里进行的,最后和皇帝一起踏出宫门的只有他一个人。 念久躲在暗处咋舌,这皇帝还真是好命,就算脾气那么差还有个忠心的侍卫跟着打点前后。 龙占天的目的地是京城之外往东三里路的一片竹林,此时正值植物生长茂盛时期,天气又好,月光皎洁,竹影婆娑,有风偶尔掠过的时候会留下一片延绵不绝的沙沙声。 周远站在皇帝之后三米的阴影里,念久则是和他们拉开一个三角之势,方便查看,也方便应对。 皇帝神色焦急的走来走去,地上的青苔小草被他踏平了一片。 周远的视线一直落在皇帝身上,看着他走开走去,一句话不说,再加上一身黑衣又是故意隐匿,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 念久忽然觉得这个藏匿在黑暗中的身影有些悲哀,还来不及细想耳边就听到皇帝的一声惊呼,“慈安,慈安!是你吗慈安!” 念久郁闷自己什么时候说话了,周远皱眉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风中夹杂着一个细细的声音,像是蚕丝被人细细拉扯一样,将断未断的声线听着让人心里难受,隐隐约约的,念久听清了几句,“皇上……皇上你还是来见我了啊……” 念久也开始皱眉,这声音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或者说是和白慈安的一模一样。 白慈安灵魂出没?笑话,他的整个精神力都是让自己来继承的,怎么可能还有魂魄残存在这世上,不是鬼魂,那就是有人装神弄鬼。 周远全身紧绷,双眼微闭开始辨别声音的方向。 睁着眼睛的念久却真的被吓了一跳,幽暗的竹林深处,还当真走出来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白慈安来! 二二章:竹林之夜(一) 念久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站在那里的白慈安,自己这是做梦了?白慈安活了? 皇帝显然是没有那么多疑虑,在他看到白慈安出现的那一刻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 皇帝一步步的靠近,“慈安,真的是你……” 白慈安退后一步,“皇上别过来,白慈安已经是已死之身,怕会伤了皇上龙体。”声音很平静,客套的没有任何感情。 念久趴在树上细细打量,哦,倒是和自己当初去见白慈孝的场面有点像,不过自己当初他骗白慈孝说自己是鬼神,怕他发现那具身体是真是存在的,但是这位白慈安是什么意思,不禁开始有些好奇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想说的话太多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看着白慈安的模样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慈安自从出来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就再没开过口,看着皇帝的眼神也有些僵硬,这些皇帝可能注意不到,但是藏在一边的念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皇帝大概也觉得有些尴尬,“慈安是不是有话要对朕说?朕来了,慈安尽管开口。” 念久挑眉,是这位白慈安把皇帝招来的? “皇上……慈安只是个男宠,不值得您做那么多,皇上……” “谁说你只是男宠的!哪个不要命的东西说的!朕知道慈安你生前最恨别人说这些,现如今又为何拿这些来侮辱自己,慈安,朕喜欢你!朕爱你!” 白慈安没想到皇帝那么大反应,眼看着就要过来抓自己的手转头撒腿就跑。 他在前面跑皇帝就在后面追,皇帝后面追周远就得在后面跟着,念久还没看完戏干脆就在半空飞,四周只剩下几人追逐奔跑的声音,皇帝时不时的叫一声“慈安!慈安!” 突然黑夜中一直冷箭袭来,箭头反射着月光直直钉在皇帝脚前面,止了他的去路。 周远马上停下来查看四周状况,白慈安还在继续往前跑着,皇帝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迈腿往前追,冷不丁又是一箭射来,照旧钉在鞋子前方三寸的地方。皇帝换了个方向还要再往前,周远在后面大喊一声“皇上!”应声而来的是嗖嗖嗖几声,彻底封了皇帝的路。 “周远,他是慈安,你知道,朕从来都没放下他。”皇帝背对着周远看着越来越远的白慈安道,“就让朕任性一次吧!”拔出地上的箭自己开出一条路来。 “皇上!”周远大叫一声。 “皇上……”又是一声呼唤。 这次皇帝和周远都愣了,齐齐扭头朝后面看去,之前已经跑出老远的白慈安赫然就在那里站着,迎风林立,袍角翻飞。 周远立刻退后两步护住身后的皇帝,皇帝一把将他推开直接朝着刚出现的白慈安奔过去。 念久烦了,决定速战速决,他明明感觉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一个设好的圈套,未知的只是这个圈套套的是皇帝还是白慈安。远处射来的几只箭或许只是恐吓威胁,或许并没有打算要皇帝的命,但是就算只有零点一的可能性念久也不打算让皇帝拿命去赌,在他找到白慈安爱的人之前,这天下必须要太平! 白慈安抬起胳膊对着皇帝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有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皇上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白慈安从来就没爱过你,现在就算是你对我做再多不爱还是不爱,说实话我恨你,你强逼着我入宫,你把我关起来不让我与父亲团聚,拿着我大哥的前途与我二姐的幸福压迫我父亲、逼迫我,你觉得我应该爱你?你让我怎么爱你!” “即使你用尽所有办法,别说是西疆蛊民就算是大罗神仙再世也不可能救得活白慈安,你知道心死了,没有药医的活。” “你想问我不爱你我爱着的到底是谁?呵呵,猜猜看,想当年桃花树下,春风万里,风流无至、衣带飘香……那才是白慈安最开心的时刻,那样的人才是我白慈安所属意的人,皇上体会过那种感觉吗?” “我知道你生气、你恼怒,你觉得我不识好歹,你想把我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这些都没关系,因为白慈安已经死了,如果你还是不觉得解恨的话,麻烦你把他天葬,骨灰撒入大原江河抑或随风吹散都可以,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两两各不相欠,你与我,恩、断、义、绝。” 白慈安最后一个字说完,皇帝一口血喷出来当场倒下。 念久看着皇帝倒地的时候自己也愣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把人气到吐血的能耐。周远跑到皇帝身边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昏迷的皇帝逐渐转醒泪眼朦胧的看着念久的方向,血还在顺着嘴角往下流,张嘴却说不出话。 周远一边给皇帝擦脸上血一边狠狠的瞪向念久:“白慈安,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两指圈起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不一会一匹纯黑的骏马从远处跑来,周远也不看皇帝,直接把人架上去策马离开。 念久耸耸肩,白慈安是不是个狼心狗肺跟他有什么关系?伸开双手对着月光,看着月光从指缝穿过,又将手掌贴向心窝,细细的感受着那种搏动的力量,那里有心跳,和齐蛮渊胸口传出来的感觉一样,但是念久却不知道这种心跳是不是属于自己。 “你到底是谁?”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念久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转身,身体僵在那里。 “转过身,看着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齐蛮渊站在他身后,声音很平静,暗夜中没有人看见他眉头皱的有多紧,如果眼神能实化,念久肯定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就算是不能实化他现在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齐蛮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念久依旧站着不动,他不敢。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念久支着耳朵一点点计算两人之间的距离,大脑开始飞速计算自己这种状况下化险为夷的概率。 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齐蛮渊会出现在这里,皇帝的遭遇告诉他这四周肯定有埋伏,如果擅自用白慈安的身体逃跑的话不知道是否可以躲过那些箭矢,齐蛮渊可以不杀皇帝,但不代表可以放过连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白慈安。 或许他可以直接变成一块布从齐蛮渊面前逍遥法外,但是这根本就是最直接的方式承认白慈安就是念久,念久就是白慈安,而且他可以在两者之间来回变身。 更重要的他还要靠着齐蛮渊过活,今天跑得掉,但日后还是会腆着一张白布脸去赔礼道歉,那时候更跌价! 齐蛮渊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站住,细细看着这个人的背影,他在想什么?低头认错,还是你干脆逃跑?忽然不想那么快就结束这个游戏。 念久最终拍板定案,猛地转身笑的一万分的灿烂对他们家王爷说了一句:“哟,王爷……”两人的距离本就不远,念久一转身就对上了齐蛮渊那种面无表情的脸,眼睛眨了一眨,“也出来散步啊……” 谁都没有动,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让对方的呼吸都交错可闻。 念久是熟悉了这种场景的,在他还是一块帕子的时候每次和齐蛮渊叫板都是这种距离,对这张脸他已经有了十足的免疫力。 但是齐蛮渊不是,别说是念久,就算是和任何一个人也没有离得这样近的时候。 念久的表情很无辜,就像真的是外出散步的两人不小心的遇到一样,齐蛮渊在心里点头,原来这个人长的是这样啊,眼睛是这样的,鼻子是这样的,嘴巴是这样的…… 齐蛮渊率先退开一步,“你到底是谁?” 念久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齐蛮渊:“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已经离开,包括皇帝的人。” 念久笑了,看来齐蛮渊还是挺为他着想的,知道事先清场,或者说觉得他见不得人? “王爷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王爷是早就怀疑我了?” “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本王一个交代,为什么骗本王。” “我没有骗你。” “你说你叫念久,你说你不认识白慈安。” “我说的是事实,我的名字确实是念久,白慈安已经死了一年多,我来到这里才几个月时间怎么可能认识他,只是知道他的事情罢了,如果王爷对我现在的这张脸看不顺眼的话,那我可以变回咱们相处时候的样子。” 念久努力保持着笑脸,他不知道齐蛮渊已经猜到哪一步了,但是现在自己顶着白慈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事实已经超乎了自己的预知。 “你现在用的是白慈安的身体?本王知道你是魂魄,但从不知道你还有这种能耐。” 齐蛮渊有些恼火,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他真的以为还可以骗过去?当他靖蛮王府的人都是傻的么!“不要在对本王油嘴滑舌,你知道本王不喜欢。” “王爷,咱们能不能先谈个条件?” “你的代价?” 念久想了想,最后有些尴尬的捏了捏自己的脸,“这个够吗?” 齐蛮渊盯着念久看了又看,“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从现在开始白慈安的这个身份也在本王的掌控范围之内?” “现在的白慈安和念久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我现在是把白慈安这个身份的使用权借给你,王爷认为值吗?” “你想要什么?” “白慈安死了,我希望,王爷能够让他入土为安。”念久的表情很郑重。 两人都知道现在白慈安的尸体在皇帝那里,皇帝不止一次提起过要白慈安复活这件事,想要让他在皇帝手中入土为安肯定是行不通,也就是说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白慈安的尸体从皇帝那里夺回来。 二三章:竹林之夜(二) 念久想让白慈安入土为安,这个要求他对白慈孝提过,无果,他对皇帝提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指望了,事到如今他只能再对齐蛮渊提一次,齐蛮渊和白慈安没什么私情,这种要求应该不会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在白慈安的尸体入葬之后,你愿意以白慈安的身份站在本王旁边,本王这样理解应该没错吧。” 念久不语,白慈安入葬,之后“白慈安”出现在齐蛮渊身边,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人没什么想法,但是在外人看来绝对是奇怪无比,而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自己和齐蛮渊,齐蛮渊这是打算欺骗所有人? 念久越来越搞不懂这位靖蛮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王爷一手策划的是吧?” 齐蛮渊挑眉不语。 念久捏着下巴,开始一点点屡清思路,“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好奇皇帝深更半夜的出宫的原因,我之所以入宫去见皇帝是因为我在白慈孝那里听到了皇帝半路昏倒的真正原因,我出现白慈孝那里的原因则是王爷您的意思,王爷之所以让我去监视白慈孝是因为皇帝半路折返去军营的计划取消……”念久皱眉看着齐蛮渊,“我知道自己败得一塌糊涂,但是麻烦你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一点。” 齐蛮渊微笑,“继续说。” 念久此时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脱光了站在齐蛮渊面前一样,自己已经羞愧的快要一头撞死,对方却满面含笑表示:我对你很感兴趣,我觉得你脱衣服的过程很有意思。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被王爷向看人裸奔一样的眼光看是因为王爷知道我是念久,当然原因是因为我自己承认的,承认的原因还是因为皇帝……皇帝要去追另一个白慈安,另一个白慈安跑了……”念久猛地看向齐蛮渊,“另一个白慈安!” 齐蛮渊依旧微笑,齐蛮渊笑的时候比面无表情更可怕。 “另一个白慈安!”念久除了不断重复这句话之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思绪到这里就打了一个死结一样,另一个白慈安毋庸置疑是被齐蛮渊创造出来的,但是这有可能吗? “念久愚昧,请王爷解答。” “本王说过,不要小看王府的影卫,不要擅自做自己认为对的决定,这是你最大的错误。” “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他们。” “但是你忽视了他们,本王也告诉过你影卫是无所不在的,但是你还接二连三的用白慈安的身份出现,在已经引起骚动的情况下还不知悔改。” “王爷说的是丞相昏倒的哪一次?”念久开始细细回想,也只有那一次他开始从齐蛮渊嘴里听到白慈安的事情。 “你太过自以为是,你以为自己是一块布不会被人发现,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但是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有属于人的东西,你太大意了念久。” “属于人的东西……你说的是……声音?”念久目瞪口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其余的本王就不多解释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你是影卫十三,王府对影卫的行动向来没有宽容一说。”齐蛮渊是骄傲的,念久讨厌他的骄傲,比起他的骄傲更讨厌的是他站在骄傲之上用训斥的语气对自己讲话,而且这些话还都是实话。 影卫是强大的,这一点念久在之前就已经认识到,但还是没想到会因为泄露了声音而直接被对方怀疑,相对来讲影卫的主子则是可怕的,只是一个声音而已,却牵扯上了皇帝,逼着皇帝出宫,继而逼着自己现身……只是一个声音啊念久,你太大意了。 “但是之前那个白慈安!” “那是影卫。” “但是……” “那是影卫。” “是,知道了。” 两个人依旧面对面站着,有风吹过,将念旧的头发吹到齐蛮渊脸上,齐蛮渊皱了下眉头,念久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 齐蛮渊没说话。 “我想问一下,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是?” “本王也在想这个问题,你现在是念久还是白慈安。” “一直是念久。” 齐蛮渊点点头,“你可以随意变成白慈安的模样?” “不,只有在晚上可以,而且时间不能维持很长。” “本王没猜错的话,你与白慈安之间是不是也达成了某些协议?” “是。” “没有告知本王的打算?” “相信我,如果在这之前王爷没有和白慈安有一腿的话,这个协议对王爷来讲毫无意义。” “本王凭什么信你?” “因为当初毫不犹豫的把我往伤口上裹的是王爷你自己。”念久每次说到的这个都会咬牙切齿,偏偏每次和齐蛮渊讨价还价都得把这个搬出来才能稳得住自己的阵脚。 齐蛮渊第一次看到念久顶着白慈安的脸生气,觉得这样的场面和新奇很有意思,“你自己的脸长什么模样?” 念久抓了抓头发,“不记得了,时间太久。” “本王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模样,白慈安……还是留给某人做回忆吧。”齐蛮渊语气中带着轻蔑,不只是针对白慈安还是和这个人纠缠的相关人等。 念久应齐蛮渊的要求,在他满是兴味的目光审视之下变成了刺绣的模样,明显听到齐蛮渊故意发出的抽气赞叹声,念久整张脸都要黑下来了,想要钻进齐蛮渊怀里却被半路抓住。 “本王现在有心理阴影,你还是在外面飘着吧。”齐蛮渊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捏住念久的一角,将其抛到头顶。 念久重新落回他的肩上,“但是我很冷啊王爷,变成白慈安之后我就会很冷,消耗过大,或者是王爷现在可以为我滴两滴血也可以。” 齐蛮渊歪着头看摊在自己肩膀的刺绣,“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难伺候。” 念久心想着那是因为以前都是我在伺候您啊!还是得意的四只角都翘了起来,“因为以前不够坦诚相待,王爷尽管放心,以后能麻烦王爷的地方念久绝对不会客气。” “本王是王爷。” “嗯。” “本王是你的饲主。” “嗯。” “不要得寸进尺。” “嗯。” “为什么你不能附身在一只老鹰身上呢?那样的话王爷会很乐意带着你出门。”齐蛮渊下身一匹白色骏马在月色中悠闲的踏步,齐蛮渊仰头望着月亮有些苦恼,略带向往。 “王爷,不要想太多……” 白慈安尸身处理的问题齐蛮渊处理的很利索,皇帝当天晚上回到皇宫之后就直接奔赴了藏有白慈安身体的地下室,他或许是想确认一下白慈安是不是已经活过来了,或许是念久的那一番话对他的打击太大,他企图通过拥有白慈安身体这一点来表示自己和这个人之间并不是毫无关系。 王府的影卫就抓住了这一点,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白慈安,并花费了最少的人力物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搬出来,中间的过程被齐蛮渊一笔带过,念久也不想知道的太过详细。 齐蛮渊问念久,“你还要不要看看他?” 念久知道他指的是谁,“没什么好看的,想看的话晚上照镜子就能看到。”不是不想,是不敢,他已经习惯了白慈安的身体,因此更没办法接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的存在,那只能再一次的提醒他自己是个已死之人,自己是个奇怪的存在。 齐蛮渊不作他想,对念久的选择表示赞同,按照之前念久所讲下令让人将尸体天葬,骨灰被他选了个地方埋了起来而没有让他随风飘散,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挫骨扬灰。 齐蛮渊说:“白慈安是个命不好的,死了就好好的在地下待着,不能兴风作浪。” 念久:“白慈安从来没兴风作浪过。” 齐蛮渊看了他一眼,“总之就是不安分。” 念久不再说话了,齐蛮渊这次没说错,白慈安确实是个不安分…… “影卫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不是,只有老八和小六。” 齐蛮渊出兵的前一天皇帝又颁发了一道圣旨:丞相之子白慈孝,博学多才,领参军一职,随靖蛮王一同赶往边疆,协助靖蛮王攘除外患,保我大原千秋万代! 齐蛮渊拿着圣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传旨的太监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以前搬完圣旨的时候还可以说一句“某某,谢恩吧。”“某某,知足吧。”“某某,先把后事安排一下吧。”但是谁能告诉他对着靖蛮王该怎么说?小太监要哭了,师父你走的好早啊…… 二四章:蛊虫山庄(一) 自从齐蛮渊接了圣旨之后念久就一直活在一种恐慌之中,齐蛮渊的心思他看不透,而自己在他面前几乎连最后一层秘密也没有守住。他曾经开口保过白慈孝,但是白慈孝一直将刺杀齐蛮渊作为最终目的,现在皇帝要把白慈孝送到齐蛮渊眼前。 “王爷真打算让白慈孝一起前往边境?” “本王没那个心思陪着他玩。”看了看念久,“不过本王又怎么能违抗皇上的命令呢?圣旨以下,要么是皇帝自己反悔,要么是白慈孝自己反悔,本王可是咱们大原国第一大贤王!” 念久默,对齐蛮渊的个人评价全当做没听到,他是真心不想再和白慈孝相处下去了,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挑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不能下狠手但又不能完全放任。 看齐蛮渊如此态度,想必事情已经解决,至少已经找到制止他发生的办法。 白慈孝在出兵的当天果然没有出现,丞相府的人急报说他们家三少爷失踪了,皇帝无精打采的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先是派人去丞相府安抚丞相,之后才让周远带人去找白慈孝的下落。 齐蛮渊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出兵的日子耽搁不得,靖蛮王时委屈了。” 皇帝撇着嘴角冷笑,好听的话没必要讲,谁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一清二楚,不过对于齐蛮渊如此排斥白慈孝一事还是感觉挺诧异,最后还是表示新任的监军最迟半个月后到位。 对此齐蛮渊依旧没说什么,皇帝对这王爷的表现很满意。 自从齐蛮渊见过念久变成人的场面之,后就再也不能将他揣在怀里了,那种感觉很怪。 不知道真相之前念久只是一块会说话又要补血的刺绣,知道真相之后,原本刺绣的形象直接对等于那天竹林里迎风而立的白慈安的形象,五官、表情、动作、姿态,一分一毫都能落到实处了,在听念久说话的时候,脑子里首先出现的是白慈安说这些话时候的样子,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齐蛮渊觉得自己有些累。 “你对白慈孝做了什么?”念久被白刺绣塞进了袖子里,暂时还没注意到自己位置的改变。 “本王做了次好人,派人把白慈安的牌位给他送过去了。” 念久不语,发现齐蛮渊平日里对自己果然是够仁慈。 “皇帝不应该知道是你把白慈安带走的啊?”齐蛮渊才不会傻到被皇帝抓到,皇帝的脾气也不会好到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还来给靖蛮王送行,而且面色平静。“皇帝该不会还不知道的白慈安的尸体已经丢了吧?!” “看情形,应该是。” “我猜他会疯掉的……”念久有些不忍心的看向皇帝的方向。 “早晚都会知道,只是不知到时候会不会牵连到本王。当初本王送到皇宫的那幅白慈安的画像,用的是京城特供的墨,只要皇帝冷静下来一查就能查出来之前那幅画像是出自靖王府,不过这中间的过程还需要些时间。” “你故意的是不是?” 影卫的训练内容绝大部分都是侦查与反侦察,齐蛮渊如果不是故意的根本不会去用那标志性如此强的墨!他到底要干嘛!? “本王也有大意的时候,不过结果还算不错。”齐蛮渊淡淡道,至于什么结果不错,没有解释。 “哈!皇帝该不会以为你就是当年白慈安喜欢的那个人吧?那幅画可是有故事的。”念久揶揄道。 齐蛮渊当然知道那幅画不简单,不然当初也不会仅凭一幅画就能让皇帝出宫,“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画这幅画的时间应该是白慈安死的前一年,那一年皇帝大婚,各国都派使者前来祝贺,那一年也是桃花开得最好的一年,京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桃花的花瓣,民间有传言,说是皇帝大婚给大原国带来了福运。” 是齐蛮渊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但让念久诧异的是齐蛮渊对此已经了解到了这种程度,不过他现在最诧异的是,白慈安红杏出墙的对象还不是大原国人士?也对,大原国里谁敢对丞相的儿子下手,更何况那时候白慈安身上已经打上了皇帝的标签。 念久没有再继续往下问,齐蛮渊太敏锐,自己需要保留最后的底线。 行军的队伍走的不急不缓,三万人的大军南北集结最后赶赴西疆,这种事情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两边士兵的素质都很高,脚程都不差,行军速度也在计划范围之内。 但是地域性差异产生的后遗症这时候也开始慢慢爆发,越往西走这种状况就越明显,别说普通士兵,连张文宇这样的在第十天的时候就撑不住了,食欲不振整天昏昏沉沉,更有甚者军队里已经开始出现腹泻反应。但是因为靖蛮王铁血政策,强压之下行军速度没有丝毫改变。 张文宇直接被扔给了袁三声,齐蛮渊直接下令说TJ好了有赏,袁三声对此表示很困扰。 冯良玉本来是在押后的,此时也找上了齐蛮渊,“王爷,很多士兵状况都好,但是军医还没就位。” 齐蛮渊摆手,“皇帝不给我们就自己找,告诉桑秋平,两天之内不把大夫找齐本王直接把他送回京城!”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派上半点用场,还真以为自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冯良玉点头退下找桑秋平商量对策去了。 念久好奇的从齐蛮渊袖子里探出头来,“这种事情不都是该在预料范围之内吗?” 齐蛮渊没有理他,若无其事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针极其熟练的对着指尖扎了一下,艳红的血珠慢慢凝聚越来越大,等到珍珠大小的时候对念久使了个眼色,念久无比娇羞的靠了上去迅速将血珠吞噬。 齐蛮渊抬头看看太阳,“此地据西曼山还有三十里路程,袁三声!” 袁三声应声而出,“王爷!” “下令就地安营。” 袁三声不解,“可以现在时间尚早啊。” “军令。”齐蛮渊懒得解释。 “是!” 等到袁三声走远了齐蛮渊低头看着念久,“吃饱了就干活,三十里地之外的西曼山,你先去探查一下情况,子时之前回来。” “咱们三万大军还怕山贼?” “山贼倒是好了,西曼山是蛊虫山,没必要硬闯。” “但是我根本不认识蛊虫啊!”念久苦着一张脸,虽然齐蛮渊根本分辨不出。 “你只要确认上面西曼山庄的主子在不在就成,此人名洛允歌,整座山的蛊虫都听他的,天生红发、双瞳,很容易辨识。”齐蛮渊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头微皱,看上去很不舒服。 念久也没耽搁,领了命就告辞离开。 齐蛮渊眺望着远方,神色难辨。在队伍的偏后方桑秋平也在注视着和他相同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西曼山,西曼山,传说是离西天最近的地方。 就算念久是用飞的,等他在视线里搜寻到第一座山头的时候也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山不大,目测过去高度没有一百米,但是齐蛮渊说这山是用来养蛊虫的,念久也不敢大意。 蛊虫这玩意他虽然没有接触过却也知道邪门的紧,完全不能按照常理推断,而且每个时代每个地区所用的方法又都不同,更好看对于念久来说,围绕着齐蛮渊的勾心斗角与白慈安那些扯不断理还乱的社会关系,已经覆盖了念久对这个时代文化的大部分认知,这个社会对他来说依旧是相当陌生。 念久忽然意识到自己太依赖齐蛮渊。 山上很安静,虫鸣鸟叫也少得可怜,入耳的只有植物下面传来的窸窣声和奇怪但瘆人的“咯吱”响。念久始终保持在离山表面三米的距离,不急不缓的往前走,他怕自己改变速度会引起空气波动会吸引某些东西的注意力,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那些知识告诉他,不是所有的生物捕食都是靠眼睛的。 齐蛮渊说的是西曼山庄,但是念久围着山饶了一圈也只在山顶发现了几间简陋的瓦房,瓦房的破旧程度直接让他怀疑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居住。 念久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就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走路的姿势活泼的像是就要是随时都能跳起来,嘴里还哼着诡异的调子。 总算是见到个人了…… 但是此人的头发是纯粹的黑,就算是随风扬起来的时候也透不进半点月光,死气沉沉的颜色,并不是红发,自然不是齐蛮渊所说的秦洛歌。等走近了才看清是个看上去是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念久赶紧躲到一棵树后面,继续观察。 少年走到一丛满是荆棘围起的花丛旁蹲下来,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条蛇,蛇是黑白相间的花纹,强烈的对比让人毛骨悚然,念久猜测着这蛇是用来干什么的,是传说中的蛊还是普通毒物。 忽然,原本相当乖顺的蛇朝着念久所在的方向吐了下信子,一双眼睛盯着念久前面的那棵树不动了。 “小银?”少年伸手抚摸蛇的身体,紧接着也猛地朝着相同的方向望去。 念久吓得一身虚汗,将一块布的身体紧紧的贴在树上,他就知道要倒霉! 下一秒,被唤作小银的蛇很乖巧的磨蹭着少年的掌心,看样子像是讨好一般,双眼甚至微微的眯起,少年收回目光继续之前的事情,蛇被放进了花丛,转而就消失不见,一丁点声音都没出现,但是那片火红的蔷薇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凋谢,就想是染了劣质染料的艳丽图片被雨水冲刷之后,一片狼藉。 念旧躲在后面默默的听着自己狠狠的心跳。 二五章:蛊虫山庄(二) 少年将蛇放进花丛之后并未离开,而是双膝盘坐仰着脖子看头顶的月亮。念久哀怨了,你说你这一大好的人才三更半夜的不回去练功喂毒窝在这浪费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哎呦喂!酿酒僵硬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他觉得从飘进山上的那一刻起他就进入了另一个次元,诡异而危险。 一刻钟的时间之后蛇从花丛中爬出来,绕着少年的脖子盘到他脖子上,黑白相间的蛇与少年黑发苍白的皮肤依偎在一起产生一种让人几乎窒息的恐惧感。 至少在念久眼里这是相当可怕的。 少年没有继续逗留,从地上站起来有望了眼月亮之后便一蹦一跳的下山去了,嘴里还哼着调子奇怪的歌。现场只剩下一个念久,几件草房,还有一丛枯萎的蔷薇。如果念久想要确定秦洛歌是不是在这座山上现在有三个方法供他选择,一、进去那件草房,亲眼确认;二、满上遍野的逛一圈制造出某些动静,采取最自然而然的方式将人引出来;三、拦住刚才的少年……问路。 选择第一种念久的胆子不够,谁知到养蛊的人家里哪些东西是能动哪些是不能动的,尤其是在这种空气都可以密闭起来的山林。选择第二种的话自己的身份势必有曝光的危险潜在的还有自身生命的威胁,虫子找东西不一定用眼睛,这一点我们之间说过。第三种……那个孩子的危险系数似乎远高于前两者。 念久赶紧的转了个圈朝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跟过去,相对来讲,他还是比较相信人类。 少年眨着黑洞洞的双眼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人,不说话。 “那个,小兄弟,请问秦洛歌现在在山上吗?我找他有急事!”念久谨慎的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找哥哥?” “你是秦洛歌的弟弟?” “是啊,”少年点头,扭身指向山顶草屋的方向,“我哥哥在下面呢。” “下、下面?”念久哪有什么事找秦洛歌,他就想确认一下人在不在,然后直接回去给齐蛮渊汇报情况。 “是啊。”少年认真的点头,笑容满面的对着草屋的方向大喊一句:“哥哥,有人找你~~~~~”略带沙哑的声响在山林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不断的冲击着念久的耳膜撞击着他的大脑。 少年对着念久又是灿烂一笑,继而歪着头看着变成白慈安的念久,“你不是人吗?为什么身上那么冷?” “小兄弟,人身上冷的原因除了他不是人之外还有就是这个人他真的很冷。” 念久欲哭无泪,为什么你要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挂着一张病态苍白的脸有着一富热情如火的好心肠的同时还可以拥有绕梁三日的大嗓门……!!! 少年再次对着念久眨了眨眼睛,继续沿着之前的路一蹦一跳的下山,边走边嘀咕:“可是人冷的话心跳不会那么慢啊,小银都没把你吃掉,你肯定不是人。” 念久不想跟他争论自己是不是人这个问题,现在再不跑的话等人出来之后绝对没机会了!这边还没来得及变身,就被一个声音拉住。“是你找我?” 念久觉得用‘拉’这个字很合适,现在的他连转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是啊,我找你。”念久僵硬的说,就算是可以转身,他也不敢。 秦洛歌出现在念久面前的时候念久差一点没出息的背过气去,如果说之前那个毫无生气的少年以及他身边带着那条蛇是黑白无常的话,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遍布了黄泉两岸的曼珠沙华,绚丽的诡异,危险而绝望。 就像齐蛮渊说的那样,红发,双瞳,这四个字是概括了这人的特点,但是太单薄太单薄了,念久觉得齐蛮渊从一开始就在坑他。 念久之前一直搞不明白,同样是红,火的颜色和血的颜色到底差别在哪里?现在可以给出的答案是前者是跳动的热烈,后者是凝固的清冷。 秦洛歌的颜色毫无疑问的是后一种,这种颜色从头顶一直铺散到膝盖,几乎要将这整个人都包裹住,脸色苍白,唇色和脸色都快要分不开,一双眼睛的斜长程度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认知,而且……念久看了三遍之后确定,每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瞳孔的颜色是纯粹的黑。但是念久却觉得红色的瞳孔才更正常一点,像现在这样强烈的颜色对比让念久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疼。 用白慈安的身体来体会这种疼痛还是第一次……念久忽然正大眼睛,“你是不是认识我?!” 念久问完之后就开始后悔了,说出的话简直就是最经典的搭讪语句,而眼前这人绝对不是可以随意搭讪的那一种,但是现在事情摆在他面前他又不得不面对,白慈安的身体对秦洛歌有感觉。 秦洛歌原本就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看着就像是一只下山觅食的狐狸,“你是谁?我为什么认识你?”围着念久转了两圈又在他脖子周围闻了闻,最后站定在念久正前方。 “你不认识我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白慈安的人?”念久不死心。 “不认识,你来西曼山作甚?而且我山下的那些虫子都没有发现你,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念久想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在不在家’……“我不是人,你应该看出来了,山下的那些东西应该只对人起作用吧,没发现我也是正常。” “你确实不是正常人,可是你有心跳,而且有温度,虽然心跳过缓温度偏低,你有着人的大部分特征,山下的蛊虫能吞噬一切出现在他们地盘的活物,你不是走进来的?” 念久的大脑快速思考着一个不暴露自己又能骗过秦洛歌的办法,还没想好就觉得整个人开始迷迷糊糊的,有些诧异的看向秦洛歌的方向,刚抬起头就看到那双长着四个瞳孔的眼睛在自己的视野里无限放大,顿时天旋地转。 齐蛮渊站在军帐门口遥望着西方的天空,嘴唇微微抿着,眉头微皱,看上去有些焦躁。“王爷有心事?” 冯良玉走过来在三步远的地方行了个礼。 “你听说过西曼山的事情吗?” “是,西疆人人善蛊,不过大都是小打小闹平日里也很少害人,而且西疆与北地、东岸、南堰之间也有过协议,凡西疆民众不得在其他地方用蛊。但是西曼山是个意外,这个地方太毒,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里面走出来的人也根本就不受协议的约束,现在这座山也已经跳出了西疆官吏管辖范围。” “江湖上怎么说?” “西曼山的人素来低调,有时候杀人也是接受委托死也大都不是什么好人,与江湖人冲突不大。不过最近几年西曼山出来了一个叫秦洛歌的,此人浑身上下都是毒,而且是双瞳,会惑人心魂,前两年的时候在江湖上露过脸。” “死在他们手里的有朝廷命官吗?”齐蛮渊想了想还是问了。 “有,不过和我们没有利益冲突。王爷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本王听说有西疆人想要本王的脑袋,顺便问问。”齐蛮渊眨了下眼,看着前面一只白色的东西飞过还以为是念久回来了,近了才看清是只白色的鸟。也不听冯良玉啰嗦,说完之后直接转身进了军帐,对着冯良玉挥挥手“替本王看着点桑秋平,听说他那个贵妃姐姐的娘是个西疆人,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冯良玉一听自家王爷被人盯上了当下更不敢耽搁,告辞之后重新去布置守卫去了。 齐蛮渊在帐篷里转了两圈之后还是坐在案前提笔写了几个名字:西曼山、秦洛歌、白慈孝、黑刺,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个“念久”。 时间已经不早,出门的人该回来了。 念久怀着相当忐忑的声音睁开眼睛,昏倒之前的事情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现在搞不懂的就是秦洛歌到底是什么意思。 念久睡在一张木板上,面前看来这是个山洞,打理的不错周围还生长着一些叶子肥硕的蔓藤植物,上面零星的点缀着紫色或黑色的果子。山洞的主人此时正背对着念久一颗颗的将藤上的果子采下来扔到旁边一个大筐子里,听到念久起床的声音也没回头,“我用刀割你的手指,可是你却不会流血,为什么?” 念久换忙抬起手,手指、手心、手背都是完好无损,不明白的看向秦洛歌。 “更让我诧异的是,你不仅不会流血,而且伤口愈合的非常快,几乎就在我的刀子离开你身体的那一刻,你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秦洛歌转身,表情困扰像是个做不出数学题的小学生,双眼慢慢在念久身上聚光,“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念久的心一颤一颤的,这混蛋到底在自己身上捅了多少刀才得出这个结论的啊! 二六章:毒物(一) 秦洛歌看着眼前这人的表情觉得非常有意思,不对,应该说这人从上到下从肌肉到特质都非常有意思。秦洛歌问:“我挺喜欢你的,以后你就留在这吧。” 念久一愣,直接拒绝:“不可能。” “不答应我会杀了你。”秦洛歌相当随意的将整只手插入蔓藤之中,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鲜血淋漓,语气也是相当随意懒散,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的往下流,道:“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怕不怕毒,我的血可是比鹤顶红还要出色,极品中的极品。” “不用试了,肯定死。”不是死在毒上,而是死在血上。念久心想着别说血了你整个人就是个极品,懒得和这神经病争什么,就算神经病自己的身体这么糟蹋他不心疼?!念久对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自残行为相当反感,“现在我落到你手上,你想怎么做直接说。” “我对你的身体感兴趣,想让你留下来。你来西曼山找我肯定是有事相求,你说,我做到了咱们之间的协议就达成,如何?”秦洛歌相当直爽。 “我你的不是我,人在山下,你放了我,我把人给你带上来,怎么样?”还要讨价还价的必要吗?念久有些纠结,到底还是要试上一试。 秦洛歌一笑,“山下?那就不用麻烦你,你刚才也看到我弟弟已经下山了,人,他自会带来的。” “别说笑了,山下人那么多你弟弟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他不知道可是你知道啊,你虽然不说,可是你身上的味道骗不了人的,而且他的鼻子也是绝对不会错的。” 念久死死的皱眉,“不就是有人想见见你吗至于要赶尽杀绝吗?” “不至于,可是我对你感兴趣,不就是想让你留下来吗至于摆着一张苦瓜脸吗。” “让你弟弟住手,咱们在商量一下。” “看你的诚意了。” 念久无语,谁说像这种道行高深的变态不是一般都是面瘫脸?为什么自己遇上的就是个口才极佳能说能拼的另类!而且身上还散发着一种浓厚的奸商气息。不用想,只要开始讲条件自己肯定是吃亏的一方,但是要把齐蛮渊拖进来?别开玩笑了,人类进来肯定是竖着来横着出去,齐蛮渊死自己肯定死。而且……人家还不一定把你当回事来不来都不知道。 念久已经不是第一次思考此类问题了,这种第三类解决方案只要牵扯到齐蛮渊就应该直接掐死,在这么想下去对谁都没有好结果。 要摊牌吗?对这个非正常等级绝对搞自己一筹的变态。 “还有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就算你将我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念久已经放弃抵抗了。 一刻钟之后“你要我看的就是这个?” 已经变成一块白布的念久在石洞里转圈,“我说了就算你把我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不觉得你会对我的变身史感兴趣,真的。” “银环已经找到你的主人了,你还有什么筹码赶紧摆出来,你知道银环他长得很可爱,看起来也很单纯。”秦洛歌将手中的一只黑色的鸟放飞,逗弄的语气对着念久道。“对了,银环就是我那个弟弟。” “我只有两个条件,第一、别杀我,第二、别杀那个人,其他的只要我能做一定帮你。”他第一次败得那么彻底。 “说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吧,为什么你要那么护着他?情人?” “是啊。”念久立马承认。他必须给自己留底线,秦洛歌的为人他完全看不清,就算两人之间统共还没说过几句话也已经足够发现此人见缝插针的本事,念久很确定,只要被他捏住把柄一辈子都不能翻身,而自己和齐蛮渊之间的真实关系就是最后底线,其他的理由……都不要大意的上吧! “其实我已经死了,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了现在的身体,但是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我是块有灵性的刺绣,我这样半人不鬼的样子也不想被他看到,只要能帮他,只要能为他做些事,我都是心甘情愿。”念久幽幽的甩着自己的小身板,几句话虽然逻辑不通,但是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只要你不伤害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秦洛歌慢吞吞的再次将一只鸟放飞,“齐蛮渊……好像还是熟人啊……”有些好奇的看着念久,“他确实是断袖,不过你是他哪个情人?” 念久僵了,他真的是刚刚知道靖蛮王那货是断袖!刚刚角色扮演太入戏已经沉浸于各种连续剧的狗血桥段中而完全忽略了自己是男人这个问题。 努力调节自己的声调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干巴巴的,“哦,原来你认识齐蛮渊啊,他情人很多?” 确实对这个问题很好奇,齐蛮渊身边的男人很多,他闹不准接下来自己该冒充哪一个,自己跟着他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没见他对哪个特别上心的,晚上睡觉……念久又拿不准了,因为很长一段时间他晚上都是在白慈孝那里值班,齐蛮渊的夜生活他还真是不了解。 光是影卫就有十二个,其他的还有张文宇,最近有来了个冯良玉……不过看样子后院的春香姑娘是废了。 这样一想,之前的那个问题显然就太不合理了,既然是齐蛮渊的情人又是变成怪物也要跟着的那种痴情种子,怎么可能不了解齐蛮渊的感情生活? “你瞎说!蛮渊真心爱的只有我一个!” 念久要哭了,自己到底是多有天赋啊…… 秦洛歌对齐蛮渊有几个情人根本不感兴趣,敷衍道:“是吗,不过擅闯西曼山的人就没有活着出去的,等着让齐蛮渊把你领回去吧。” “我自己的事情你叫他来做什么!” “你来这里定是受他指使!” “其实你就是想找他是吧!”念久顿了一下,“你、你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闭嘴!” 秦洛歌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绕着念久走了几圈,“说实话,我是看上你了,对你的身体感兴趣,想让你留在西曼山,以此来换齐蛮渊的性命,你觉得如何?” “可是我对你不是很感兴趣……” “没关系,我只要你的身体,你可以继续对你的齐蛮渊死心塌地。”秦洛歌的语气很真诚,也很认真。 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是该继续行军的时候了。 齐蛮渊这时候看见袁三声还有些奇怪,“何事?” “禀告王爷,昨天晚上巡逻的士兵在附近发现了一个孩子。” “说重点。” 袁三声咽了咽口水,“王爷去看看就知道了……” 西疆多森林沼泽山岩,也没有大块的适合人居住的地方,人口不多却蕴含着大量的矿石、草药、珍禽异兽,这也是这些年来蛮夷不断骚扰的原因,但是也是这里天然屏障较多,而西疆民风彪悍又不乏奇人异事就算是蛮夷来了也得不到多大便宜,朝廷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没有组织军队来彻底扫清。 但是现在一个王爷带着一大队人来打仗了!就算是西疆人口密度较小一时间也传的沸沸扬扬。 一路行军到这里他们也碰到过不少人,不过附近的人都知道这是皇家的军队,很少有人敢在半夜山更的时候靠近。这时候发现了一个企图靠近的,还是个的孩子? 齐蛮渊又往西边看了看,最后还是跟着袁三声去了。 少年被关在一个小的帐篷里,帐篷四周都有人守着却没人敢靠近,帐门大开着远远地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齐蛮渊到的时候冯良玉与桑秋平已经到了,两人的眉头都紧紧皱着。 帐中的少年席地而坐,脸上并没有不安或者愤怒,远远的看到齐蛮渊走近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单纯无害的笑脸,只是那笑脸太苍白,齐蛮渊心里很不舒服,没有再细看直接问旁边两人情况。 “回王爷,人是半夜的时候抓的,当时只当是个一般孩子,打算天一亮再审,但是刚一个时辰他的两个士兵都死了,身上没找到明显的伤口,之后又换了两个,还是一个时辰就死了,这孩子太邪门,已经严禁其他人靠近了。”冯良玉说完就退到一边,他知道西疆这地方邪门怎么也不知道就这么邪,这人本来好好的说倒下就倒下说死就死了! 桑秋平补充,“这孩子从被抓来就一直不说话,不哭不闹,还是王爷定夺吧……”说完退后一步与冯良玉站并排去了。 “这孩子一看就不正常!一般人家的还在有这么冒死气的吗?!”袁三声怒了,死的那几个可都是他手下兵! 齐蛮渊的视线终于再次落到帐中人身上,眉头微皱,“人是你杀的?” 少年又是一笑,没有半分活气,“不是我啊,是小环。” 二七章:毒物(二) 齐蛮渊皱眉,桑秋平三人则是一脸惊异,这孩子说话了! “什么小环大环,我的兵是不是你杀的?”袁三声说着就要上前,被桑秋平给拉住了,“这孩子太邪门,袁将军当心!” 张文宇匆匆忙忙赶过来二话不说踹了袁三声一脚,两只眼睛通红看样子很想和人打一架,“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还把王爷给带来,想死了是不是!” 张文宇是真的急了,他得到消息有些晚了,这边还没相出个所以然这边就有人说王爷也过去了!这袁三声到底有没有脑子! 袁三声本来还在为这破孩子的事情火冒三丈,闷头闷脑的被张文宇给踹了一脚脑子顿时开始打结,看见王爷的脸色之后,还是乖乖的退后一步和另外两人站成一排去了。 少年似乎根本就没看见几人的打闹,抬起胳膊,几人的视线顿时全部都集中在他的手上,这时宽大的袖子下面缓缓漏出来一条和他手臂差不多长的蛇,黑白相间的颜色煞是诡异,少年轻轻抚摸着蛇的头部,“这就是小环啊,是不是很可爱,我最喜欢他了。” 张文宇还想再说什么被冯良玉给拉住了,这孩子从一开始就只对王爷一个人说话,就算是笑也只看着王爷一个人。齐蛮渊也发现了这点,问:“你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杀本王的兵?” “不是我杀的,是小环。”少年重申一遍,有些委屈。 “那明明就是你的蛇!” 少年理也没理大叫的袁三声,依旧对着齐蛮渊道:“小环对我可好了,那些人对我不好,小环就把他们杀了。”苍白的手指戳了戳换在手臂上绝对称不上是可爱的东西,“是不是啊小环?” “为什么来这?”齐蛮渊又问了一遍,以往这种话说两遍的特例特属于念久,但是现在念久不知所踪,想到这齐蛮渊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哥哥让我来的,他说让我代替某个人的位置待在你身边,你就是齐蛮渊是不是?齐蛮渊就是你身上这个味道。”少年的脸色忽然郑重起来,像是小孩子接到大人交给他的任务一样。 “你哥哥是谁,代替谁待在本王身边,说清楚。”齐蛮渊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太玄妙,他不想去探究。 “我哥哥是秦洛歌啊,他说本来待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让我来啦。”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王爷身边的人?谁啊?他们四个不是都在吗。 齐蛮渊上前一步,几人想要阻止却被挥退。 “你叫什么名字,你见过待在本王身边的那个人?你哥哥又怎么知道本王身上的味道?说!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哥哥!”齐蛮渊的声调从始至终都很平稳,到后来已经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我叫银环,那个人身上满满的都是你的味道,他问我哥哥在哪里,然后我就告诉他了。”少年眨着大而空洞的眼睛,两只手环抱着怀里的蛇,样子似乎有些害怕。“哥哥说你会对我好的是不是?哥哥说只要你对我好他就会对那个人好,那你别凶我啊,小环听到会害怕的。” 齐蛮渊又往前走了一步,“秦洛歌还有说什么?” 银环想了想,“哥哥说只要我好好的,那个人就会好好的,他还说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他会不高兴的。那么……你喜欢我吗?”银环歪着脖子可怜兮兮的望着齐蛮渊。 齐蛮渊此时非常的暴躁,他想发火却不知道该对着谁。 “大哥说他很喜欢那个人,那个……齐蛮渊,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啊?” 齐蛮渊瞠目欲裂,狠狠地甩响袖子转身离开,“袁三声!让所有人准备出发!” 袁三声赶紧的跟着去了,留下三人还在大眼瞪小眼,冯良玉说:“咱们从京城出来到现在,王爷身边还跟着其他人?” 张文宇摇头,“还满满的都是咱们家王爷的味道?” 桑秋平觉得很不可思议,手指颤巍巍的指向王爷离开的方向,眼睛看着银环问:“你喜欢我们家王爷?” 银环看了眼桑秋平,继续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转开眼看向齐蛮渊离开的方向。 齐蛮渊在主帐前站住,就算是没有亲眼见证他也知道念久还没回来,可能是待在一起的时间长,感觉两个人(?)像是有了心灵感一般。 难道真如那孩子所说念久已经被秦洛歌抓起来了?齐蛮渊无法接受。 念久啊……他只是一块布,他怎么就可能被人发现还抓住?换句话来说就算是抓住了凭他的本事难道还逃不出来?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但是理由呢?齐蛮渊再次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思维方式,他没有发觉自己将念久的存在太过于私有化,从心底认为这样的人只能属于自己,必须属于自己,也只有自己才能掌控。 军队的行程没有丝毫改变,太阳出来的前一刻已经拔营启程,继续赶路。 前一晚有人突然猝死的消息已经被上层瞒了下来,但是王爷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的事情却是相瞒也瞒不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银环那孩子就出现在王爷身边了,脖子上还趴着一只胳膊般粗细的蛇。原本齐蛮渊走在哪里已经都是焦点了,再加上那孩子长得又实在是的扎眼,不出一个时辰,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军中整三万人都知道了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张文宇几人也请示过关于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处理,但是每次王爷都是瞟一眼银环然后就不说话了,张文宇也不敢贸然行动。 王爷还没表态,谁也没法给这孩子定位,眼下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倒是桑秋平心里还有点主意,说着孩子是西疆派过来的使者,是专门护送他们家王元帅的。 西疆多虫蛇邪术,这番说辞还真是有人信。 齐蛮渊对此一直都是不闻不问,抬头看看太阳已经晌午了,粗略的算了下时间,挥手招来袁三声,“前面扎营,将那孩子给我带过来。” 银环是个好孩子,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大哥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大哥说要听齐蛮渊的话讨他开心,虽然他还没找到讨人开心的方式,不过现阶段还没放弃。他要跟着齐蛮渊,齐蛮渊没有拒绝,银环就当他是默认。 但是齐蛮渊也没有答应。 有马骑的都是将领,靠两条腿跑着的小兵脚力也绝对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但饶是如此将近三个时辰的路程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小意思,更何是银环。 银环惨了,他是个好孩子,是个身体状况不怎么良好的好孩子,齐蛮渊骑着马走了,齐蛮渊没说要他上马,也没让他上任何一个人的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让这邪气的孩子上自己的马,他本人也拒绝和任何一个齐蛮渊之外的人说话…… 两个时辰的路程,银环足足跑了两个时辰,累的话就停下来歇歇,等忽然发现已经看不见齐蛮渊的时候再赶紧追上去,累了之后再停下来,跑跑停停,从前面掉到队伍中间,然后在追上去三分之一,然后再掉下去二分之一……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全军上下至少有一万人见过这孩子。 作为一个王爷,齐蛮渊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地道,对方只不过是个孩子,至于吗?下意识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袖子,再次爽快的甩开马鞭。 袁三声找到银环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快累的脱形了,整个人脏兮兮的就像是从土里面爬出来一样,他很奇怪又带着些幸灾乐祸,这西疆人不是都挺能耐的吗,怎么才一上午就变成这怂样了?当时弄死老子兵的时不是挺拽的嘛!袁三声也不敢贸然靠近,坐在马上微有些居高临下的的看着一丈开外的人,带着些不耐烦的语气道:“王爷说了,就你这小身板迟早会死在这路上,到时候就算是你那个什么哥哥也救不了你,趁现在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吧。” 银环依旧没说话,只是看向袁三声的眼神那真是满满的都是鄙视。 袁三声气结,他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就是一句话(或者是一场架)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为什么有些人就是喜欢藏着掖着,欲语还休说三分留七分三分里面还是半真半假,靖蛮王府的那两个人也就算了,偏偏和自己一道受皇帝册封的桑秋平也是那个调调,这次碰到的更绝,人家压根就不想和你说话。袁三声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搞政治的料,此时也没有多气馁,只是为这孩子的父母捏了把冷汗,这不哭不闹不说话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教育出来的! “不想走的话现在就去见王爷,省得你在这动摇军心!”袁三声到底还是不够没心没肺,被那小眼神多瞪两眼就觉得自己触摸到了道德的底线。 银环抬起头认真的看了看大马上的人,阳光在他的头顶上发着光,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五官,缓缓冲着人抬起双臂,嘴唇微张,“抱。” 二八章袁三声不想招惹这孩子,但是又觉得这是人家第一次和自己说话,就这么直接拒绝也挺过意不去,犹豫了一下袁三声还是冲着马下的人伸出了手,我没想杀他,是他自己要求上我的马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应该不会…… 齐蛮渊看到的就是自家副将将人抱来的场景,眉头微皱,“你们感情发展倒是挺快。” 袁三声欲哭无泪,“不是王爷您急着要见人吗,属下要不是看他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实在是耽误时间属下也不敢啊……”忘了还抱着人家,话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上凉凉的,黑白相见的大蛇正吐着信子,眼睛细成一条线的正对着自己的脖子。袁三声不敢说话了。 银环双手揽上袁三声的脖子侧身看向期满远的方向,“齐蛮渊。” “叫王爷!”袁三声教训道,话出口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对,看看王爷的表情最后还是闭嘴。 银环看看袁三声又看看齐蛮渊,不解道:“哥哥说他是齐蛮渊他就是齐蛮渊。” 齐蛮渊根本就不想和他在称呼废话,念久大呼小叫的时候都是这么称呼他,不知不觉也已经习惯如果不是袁三声提醒他还自真没察觉,此时银环也相当应景的加了一句,“那个人也是这么叫他的。” 一提到“那个人”袁三声更不敢说话了偷偷的看齐蛮渊的脸色,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包括其他三人都已经将人划分到王爷“金屋藏娇”的范围之内了。军队里的人已经盘查过一遍,并没有出现无故失踪的情况,也就是说这人从一开始就不是藏在军队里的,既然这样又怎么会在最近出现在西曼山?银环的说辞又该怎么解释? 此时张文宇几人还在猜想着,盘查着,撇掉对王爷的私生活感兴趣不谈,王爷的安全也是必须要保证的,但是猜想和盘查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合理的结果。 齐蛮渊对袁三声说:“你先出去。” 袁三声很不乐意,将银环从身上放下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齐蛮渊看着银环,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念久还是没有回来,银环话中的可信度也在逐渐增加,齐蛮渊道:“我想知道你大哥的目的是什么,你留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银环不经常说话,但是如果你问他问题而他又正好知道的话那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哥说喜欢他,想把它留在身边,但是他说他是你的情人不能离开你,所以大哥就让我过来啦,大哥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要他做的话,小环其实可以做的更好。”蛇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从袖子里探出头来盘在银环的脖子上,“小环很厉害的。”银环一下下的抚摸着蛇的皮肤。 “你大哥喜欢他?怎么可能!”齐蛮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起来,只是心情莫名其妙的更差了。 “大哥就是这么说的。”银环面色一沉,看着齐蛮渊的眼神像是一潭死水。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大哥就是这么说的,我告诉你了,大哥就是这么说的。”银环又重复了一遍。 齐蛮渊点头,秦洛个就是这个银环的底线,触碰不得,继而又道:“你果真见过那人的话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念久?白慈安?”银环又有些疑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话说道这地步齐蛮渊就算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此时也完全破灭了,念久确实被抓了,被那个红头发还长着四个瞳孔的秦洛歌。“叫他念久就行。”齐蛮渊看着银环:“本王不知道你和你大哥是怎么联系的,你最好转告他,念久离开我根本活不了,嗯这种事情念久应该早就说过了……。”齐蛮渊沉吟一下,“本王要见你大哥。” 齐蛮渊要见秦洛歌的事情自然是要瞒着冯良玉等人,隐藏在军队里的影卫此时已经的避过了之前的盘查正好可以站在群众面前,真正王爷已经带着银环先一步离开。 “王爷,那个养蛇的孩子呢?”袁三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想来看看王爷怎么安置这人,但是临时安置的帐子里只有王爷一人,袁三声四处瞅了瞅,挺纳闷。 “离开了。”王爷一边喝茶一边不咸不淡的瞥了眼来人。 “离开了?那是怎么离开的啊?”袁三声单纯的好奇,因为之前那孩子表现出来的模样可不像是好说话的。 “有问题?”座位上的齐蛮渊扬了扬眉毛。 “不是。” 声音立刻冷下来,“那就去准备启程。” 袁三声挠挠头转身离开,觉得王爷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秦洛歌与念久四目相对,“我真的很不喜欢这幅模样。” 念久冷笑,“那可真是对不住了。” “不过这样似乎更有意思。” 念久还没想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秦洛歌手里拿着一个瓷白色的瓶子走过来,“这瓶子里装的是处理过的剧毒蟾蜍液,我很好奇你会有什么反应。”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死人是不会有反应的,秦洛歌我跟你说你别乱来!”秦洛歌越走越近,念久的威胁没起多大作用,话音刚落一股绿色的液体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扑过来。躲避已经来不及,念久怀着悲催的心情咒骂,剧毒不是很贵的吗这样子直接泼你到底是有多浪费! 瓷瓶落地发出好听的落玉般的声音,在那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秦洛歌看着念久,念久扭动着身子看着自己,希望或者不希望的感情都太过强烈,安静的气氛就就像是忽然结冰的湖面。 “啧。” “呼……” 这就是结果,念久惊喜的发现的自己还活着,秦洛歌面色平静,没有惊喜也没有不满,念久颤颤巍巍的看过去,他现在对这人的看法已经复杂到了极致,秦洛歌这人绝对是个极品,不管是相貌还是做事手段,都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念久这边还没想好该怎么表达自己死里逃生的感慨,秦洛歌忽然笑了一下,“终于还是来了啊。”那声调比念久的感慨还要抑扬顿挫。 “谁?” 秦洛歌眨了一下眼,“我给你的惊喜。” 人已经走了,念久还没从那一个瞬间回过神来,秦洛歌居然对着自己眨眼睛?名字不是重点,关键是的那双瞳……很美,很诡异,念久想起来自己上辈子曾在一本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就像是赤裸的婴孩站在他人的坟墓上舞蹈。” 齐蛮渊在看到从洞穴里飘出来的那个白色的身影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放松之余对自己的过度反应又非常不满,早该知道根本就没人能拿他怎样,自己这样跑来才是最不正常。 念久瞪大双眼,“齐蛮渊?!” “嗯。” “你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本王疯了,齐蛮渊心里想着。“你就是秦洛歌?”齐蛮渊对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那里的人,和传言完全对的上号,红发双瞳,但是感觉又和传言中完全不一样,齐蛮渊的感觉,此人就是一只躲在洞中等待猎物随时送上门的恶毒的红蜘蛛! “你就是齐蛮渊?” 念久鄙视的看过去,“这个问题我刚刚说过了好不好。” 秦洛歌根本不理他,上前一步道:“不知靖蛮王来西曼山有何指教?” “本王来这里不是指教你的。”手指直指念久,“我只是来把我的人带走。” “银环呢?” “哥哥!”银环应声而出,“小环饿了,我带它去找吃的了。”少年看见哥哥终于露出来个笑脸,他真的不想跟着那么多人跑了,好累。 “你这是怎么搞得?齐蛮渊待你不好?”银环身上穿的还是之前那套衣褂,整个人看上去都灰头土脸,只有说话时偶尔露出的牙齿还是白色,闪闪发光。 齐蛮渊倒是坦率,“本王待他确实不好,所以秦庄主还是把自己的人领回去吧,顺便把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念久挺受伤的,他本来还在为齐蛮渊竟为了他的安危亲自来西曼山找秦洛歌,这边话还没说上两句他就成了“东西”。话虽如此他仍旧是想跟这个人离开的,他必须跟这个人离开,但是他也知道秦洛歌根本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就放过他,越是非正常人越是容易做出疯狂的事。 “秦洛歌可不敢随便拿王爷的东西,王爷,是不是搞错了?”秦洛歌随意的把玩着一只翘着尾巴比他的手都要大的蝎子,眼睛斜睨着念久的方向。 齐蛮渊的视线也在同一时间到达。 早就知道会是现在的场面,秦洛歌根本不用跟他废话什么,只要齐蛮渊站在这里他说什么自己都没有反驳的余地。齐蛮渊脑袋被驴踢了吗没事跑来这里做什么?! 只要秦洛歌愿意,完全可以让他走不出去。、齐蛮渊淡定如斯,“忘了告诉亲庄主,本王的人现在差不多也都在山下了,听说这些熟虫蛇蚁的肮脏东西平时最怕的就是火和烟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说咱们是一样一样的试,还是干脆两种一起上?” 二九章:西曼协议(二) 秦洛歌不经常笑,更确切一点说是他很多时间都是面无表情,他天生就是异类,从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的一生就注定与众不同。 他生活的地方是西疆的西曼山,平生都是与花草虫蛇以及各种毒物为伍,他缺少人的感情,也不精通处事手段,这对正常人来说是个绝对的弊端,但是对于有着从一开始生存方式就异于常人的秦洛歌来说,只会让他在蛊术的造诣上更加深不可测。 念久对秦洛歌知道的不多,感觉告诉他这个人身上有着与齐蛮渊相似的气息。 现在三人对峙的局面,秦洛歌对齐蛮渊的威胁不为所动,“王爷觉得是自己部下的动作快呢,还是整个西曼山的毒虫的速度快?” 齐蛮渊冷笑,指向念久,“为了他你竟然不惜与朝廷作对?” 秦洛歌顺着他的手指直直的看向念久,“王爷都愿意为了这么个东西以身犯险,秦洛歌做了什么都不觉得稀奇。” 念久挺羞愧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 秦洛歌:“王爷当初让念久来西曼山也并非无所求,这样,我保你叁万大军不受蛊虫侵袭顺利穿越西曼山附近的山脉,作为回报,王爷将他留在我这,怎样?” 齐蛮渊:“为王家做事还想有所回报?” 秦洛歌:“咱们是交换诚意。” 齐蛮渊:“本王没看到你的诚意。” 秦洛歌:“王爷不能这么说,咱们的诚意绝对是对等的。” 齐蛮渊:“好吧,本王原本是不想过问的,但是现在越来越好奇,能让西曼山庄的庄主如此坚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秦洛歌:“王爷只要知道在下对他势在必得就行了。” 两个人说话的语气都很温吞,中间也没有出现什么血腥残暴的词句,但是莫名的就给人一种刀光剑影的感觉。 “念久?”齐蛮渊瞥过去,不问也不说,单纯的唤出一个名字,其他的该怎么做自己知道吧? “王爷……”是念久很暴躁,先不管这两人之间的对话真实性有多少,但是站在他的立场可以将整件事情的本质归根结底总结为:是齐蛮渊先死然后自己跟着死,还是自己干脆直接死。 前者的话,自己可以跟着齐蛮渊走,中间对付秦洛歌的过程可以拼上一拼,成功的话两个人都不必死,否则的话两个人都得死。 后者的话就干脆了,直接留下,慢慢死掉。 按照之前有过的一次经验来看,“慢慢”这个过程也是相当迅速的。但是拼一拼的话还要搭上个齐蛮渊……不厚道啊…… “哥哥,你看他怎么了?”银环拉着秦洛歌的袖子问。 “念久!”齐蛮渊紧跟着喊了一声。 “嗯?”念久眨眼,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给抓在手心里,秦洛歌的双瞳在视线里无限放大,瞬间感觉又有点晕了。 “蟾蜍涎液到底还是有些作用,就算你体质特殊也不可能完全避免。”顿了顿,语气很是感叹道:“不过这作用还真是有点奇怪啊……” 银环也跟着凑上来,这孩子在外人面前与在秦洛歌面前完全是两个模样,说话仍然是一个声调,却不再让人感觉到死气沉沉,“哥哥对他用了蟾蜍涎液吗,下次直接用哥哥的血试试行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银环,你觉不觉的奇怪?” “很好看啊,小手帕变得和树叶一个颜色了呢!” 念久:“( ⊙ o ⊙)啊!” 齐蛮渊的心情可谓是相当复杂,他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最后憋出来一句:“你们居然对他下毒!” 念久有些接受不了,晕乎乎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还好,并不是一整个都变成绿色,只是上面多了些草绿色的花纹,或者也算不上是花纹,杂乱的线条组成繁复的图像,映衬在“白慈安”身边,看起来还真他妈有意思! 秦洛歌捏着念久甩了甩,“外面已经发挥作用,身体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我这具身体原本就很难产生感觉,除了有些晕。”念久如实答道。 秦洛歌点点头看向齐蛮渊,“忘记告诉王爷,这蟾蜍涎液至今还没配出解药,你确定要带他走?”话刚说完就感觉到念久在手心里动,转过头问:“有事?” “我们谈谈吧,关于我身体的一些事情,你肯定有兴趣。”念久有气无力,之前的两种假设现在又要全部推翻,就算跟着齐蛮渊走而且半路上拼赢了秦洛歌,也依旧有死掉的可能。 现在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齐蛮渊这是要去打仗的,这次能出来定是瞒着张文宇和冯良玉等人,凭影卫的能耐影卫能帮他在军队那边拖上一段时间,但是那些人再能干也不能帮着他打仗啊! 秦洛歌哼了一声,“终于肯和我谈了。对了,还请王爷稍等。”攥着念久重新回到山洞。 念久不敢回头去看齐蛮渊的反应。 “秦庄主……” “叫我的名字。”秦洛歌进山洞之后就将念久放开,自己直接走到一边继续侍弄那些诡异的蔓藤植物。 “我不能留下,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如果我离开齐蛮渊超过三天就会死,我能用一块刺绣的身体在这和你说话,也完全是因为靠着那个人血液供养。” “齐蛮渊的血?”秦洛歌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来。 “是,而且只是齐蛮渊的血。”念久很紧张,他根本没有把握齐蛮渊会相信他,如果不的话……难道还要像当初证明给齐蛮渊那样在证明一次?只是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就浑身冷汗。 秦洛歌垂下眼帘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念久也没动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反应。 秦洛歌眼帘垂下的时候意外的有一种脆弱的美感,眼角的弧度上挑而狭长,睫毛在眼睛下面打出淡淡的阴影,红色的发少许垂在胸前,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几乎要与那一身红色的衣衫融为一体,不言不笑,尤可入画。 但是这样的人……念久眼睛一扫看到几只蝎子排着队从秦洛歌脚钱绕过,钻进旁边一个小小的石洞…… 念久扭过头,最终还是看向对面墙上的一大丛蔓藤。 再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可以入画的美人被西曼山庄的庄主附体了。秦洛歌抬眼看着念久,双瞳的眼睛露出冷厉的光,“也就是说,齐蛮渊其实并不是你的情人,你也不是爱他爱得死了都放不下,你只是想借助他的血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但是我不认为这是你最终的目的,因为很显然的你并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告诉我念久,你还想得到什么?” 秦洛歌的话直戳红心,念久不服不行。 第一反应是秦洛歌居然再次相信了他说的话,第二反应是秦洛歌什么时候已经把他分析的那么彻底?第三反应是自己该怎么回答? 对于齐蛮渊,他还可以用“被逼的”或者“各取所需”来应付,毕竟除去别的不说,两个人最本质的关系还是交易,但是到了秦洛歌这里又不一样,这个人完全是用第三者的眼光来评判观察,自己的开始、现在、以及将来。 “因为有人告诉我,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可能有机会重新拥有人类的生活,完完全全的属于人类的生活。”不管是哪个年代、什么性质的社会,身边待着的是什么样的人。 “某一天,那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但是只要还活着,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念久的声音带着些凄惨的味道,像是一个垂死的人在不断爬行,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在前方是否可以找到阳光。 秦洛歌再次沉默,不知道是在思考念久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还是单纯的被现在的气氛所困扰,“你只能在晚上子时之后才能变回人身?”秦洛歌忽然问。 “嗯?是。”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今晚子时之后我会送你和齐蛮渊离开。”不再多言,首先离开山洞。 念久硬着头皮跟了出去,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齐蛮渊。果然,齐蛮渊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但是偏偏不说话,目光凶狠的瞪着念久。念久当然知道这是在等着他坦白从宽,换了种相对欢快的语气,“王爷!秦庄主说今天晚上子时之后就会让我们离开!” 齐蛮渊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哦?秦庄主果真如此大度!?” 秦洛歌缓慢的眨眼,“为什么不告诉王爷我还有其他条件?” 什么条件?念久懵了,谁能告诉他他和这货之间有什么条件?念久还是呆滞状态,但是齐蛮渊的眼神已经快要把他撕碎了,“秦庄主不必客气,尽管说。” “王爷客气了。”秦洛歌低下头,手掌温柔的抚摸着银环的头顶,“银环,跟着树叶子手帕好不好?” 银环眨眨眼,疑惑的看向念久,又看看自家大哥,“可是哥哥,银环不喜欢走很长很长的路。” “哥哥保证,银环再也不会走很长很长的路了。” “我们没理由带着他!”念久生怕银环点头,这小子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带着这么个人在身边还要不要活了! “相信我念久,这绝对是为了你好。”秦洛歌微微一笑,那双眼睛里就像是能泻出月光来,不过是死海上的月光,红的令人发指。 三十章:西曼协议(三) 长脑子的人都知道秦洛歌是有阴谋的,而且其中牵扯到的不止一个人。齐蛮渊完全不想配合秦洛歌,他也知道这时候任何鲁莽的行为都可能为以后造成意想不到的恶劣影响,他承认踏进西曼山很大程度上是自己太过冲动,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妥协。 上位者的骄傲不允许,齐蛮渊的自尊不允许。 “秦庄主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吗?本王有什么理由要留在这里同你浪费五个时辰!” “王爷何必动怒,西疆这块地方上面能让中原人感兴趣的不多,但至少还是有些能入得了王爷的眼。更何况王爷与西疆也并非毫无牵扯,故地重游就没有什么感慨?”秦洛歌不急不躁,像是料准了齐蛮渊不会中途离开。 “本王确实来过西疆而且不止一次,不过并没有见过你。” “那是自然,不过王爷是否还记得这个孩子?”秦洛歌手指缓缓抚摸着银环的头顶吧,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当年北地与西疆交界处的那场虫疫王爷总该是有些印象,毕竟当时老王爷可差点亲自操刀逼宫啊。” 秦洛歌讽刺人的时候,那声音听在人的耳朵里就像是拿着针去人心尖上挑刺的感觉。 “你想说着孩子和当年的那场虫疫有关?他当时也就七八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做什么?齐蛮渊不以为然。 秦洛歌的手掌仍旧一下下,无比温柔的抚摸着银环的头顶,“西疆的孩子从生下来就是注定要与虫蛇为伍,而银环作为孩童中的佼佼者,更是从小就有驱蛇的能力,王爷应当记得当年解决那场虫害的功臣就是数以万计的蛇。”秦洛歌的目光忽然转冷,手上的青筋暴涨,但是依旧坚持着温柔的抚摸动作,“不过在虫疫解决之后,那些蛇都被你们抓起来煮蛇羹了。” 被称为小环的蟒蛇像是听到召唤一样从银环的领口里探出来,慢慢蹭着银环的脸颊,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在困境中互相安慰的老朋友,但是银环对秦洛歌所说的这些并没有太大反应,双眼依旧空洞无神,看上去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念久看着这一幕心口有些发酸,故事的结尾很容易猜测,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性质,只是在这故事里,农夫和蛇的位置完全对调了。 “当时这条蛇就是因为在银环的袖子里才躲过了那一劫,银环却眼睁睁的目睹了这整个过程。这孩子本来是很爱说话很爱笑的,但是那之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魂一般,单纯的像是一张纸,同时也纯粹的像一方墨。”秦洛歌的声音低沉,一声叹息的意味着故事到此为止,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双手藏于袖中,“王爷,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要大原皇家为此负责?呵,这种事情可不像是秦庄主你能做出来的,如果是要本王对这孩子负责,那更是不可能。”齐蛮渊意义不明的看了眼银环,“你也该知道他现在已经完全没办法过正常人的生活。” 齐蛮渊已经习惯了在任何状态下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念久却直觉他此时的心情烦躁无比,齐蛮渊与大原皇家关系不好也已经不是秘密了。 “我当然知道,不过是想对王爷阐述一个事实,顺便再提个醒,在西曼,不,应该是在整个西疆、在整个大原国,只要是有蛇存在的地方,大原皇朝、大原子民,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不可饶恕的罪孽,而这种被压抑起来的复仇种子一旦萌发……到时候,恐怕就算是大原皇朝颠覆也不能平息的。” “庄主好心提醒的代价是什么?” “王爷真糊涂,这从一开始就是很明确的,念久啊。” 齐蛮渊又是一声冷笑,仔细理了理胸前的衣襟,“那本王就等着大原皇朝颠覆的那一天了,真希望到时候庄主还能独善其身。” “念久的坚持我可以理解,但是王爷的执着又是为了什么?竟然可以舍弃如此大的诱惑。” “与你无关。” “哼,王爷有这份决心就好。” 紧接着又是温度直逼零下的冷战,在场的恐怕除了当事人银环之外没有谁的心情是可以平静下来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五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子时一到,念久很自觉的变成了白慈安的模样,他知道秦洛歌等的就是这一刻,而他自己也迫切的想要知道之前的蟾蜍涎液,到底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两人都围了过来,就连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的银环也跟着他家大哥凑热闹。 “有什么感觉?”秦洛歌问。 念久被这几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特意避过秦洛歌的眼睛,看着地面摇摇头,“还……好吧。” “把衣服脱了。”齐蛮渊直接下命令。 “哎??”念久瞪大双眼,“为什么!” “之前花纹是出现在刺绣上,现在既然没对你的身体起到作用,那肯定会有其他状况出现。”能让秦洛歌如此赞赏的毒定是非比寻常。齐蛮渊冷着一张脸,“脱下来。” “看来王爷也想通了。”秦洛歌附和,“脱。” 念久脸红了,被两个大男人直勾勾的逼着脱衣服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好也承受不住啊,“那你们能不能先别看,等我脱完了直接躺着让你们检查,这样行吗?”被人看着一件件的脱与直接看裸体之间还是有些不同的。而且……他自己都没看过这具身体赤裸的样子好不好! 两人都没说话,后知后觉的银环跟着重复了一句,“大哥让你脱衣服你就脱衣服。”看着念久的目光都带着仇视。 念久的速度很慢,手指尖都在打颤,大原服饰的衣带并不繁琐,可还是让念久手忙脚乱了一阵子,上衣脱到一半的时候念久忽然停了下来,面含恐惧的看着两人,“裤子就不用脱了吧……?” 齐蛮渊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看情况。” “如果上面没有什么异常的话那肯定是要脱下面的,就算是上面真出现什么症状那也不能表示下面就不会出症状。”秦洛歌语气平静的将“看情况”的可能也给打破了,最后总结:“不管怎样,下面都是要脱的,而且非脱不可。” 齐蛮渊皱眉看向秦洛歌,秦洛歌毫不畏惧的会看过去。 “行了行了,不就是脱个衣服吗,脱衣服又不会死人!”念久背过身去,大吼一声将上衣掀掉,之后又弱弱道:“ 那个,前面我自己会看,你们看看后面就行。”~~~~(>_<)~~~~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反对声……念久顿时心凉了半个,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身后的两人在念久将衣服脱下之后就集体陷入了沉默,光洁的皮肤上,是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的桃花。桃花的枝干从念久的尾椎处开始向上延伸,然后逐渐分开枝桠,再往上就是桃花,全是桃花,盛开的,半开的,含羞待放的……连枝干都掩盖的看不见,最顶端的一朵正好绽开在上方的颈椎骨上,更诡异的是不管是花还是枝干都是绿色的。 齐蛮渊与秦洛歌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你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齐蛮渊问。 念久回头看着两人的脸色,战战兢兢道,“暂时没有,到底怎么了?” “转过身来,前面有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念久想了想还是将身体转过来,大男人脱衣服什么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刚才那点扭捏的心态也完全是因为自己对这具身体都没有完全直视过,扫过一眼,不过尔尔,真不知道这要胸没胸的皇帝到底执着个什么! 摸了一下,手感真好。 但是这边齐蛮渊不能淡定了,这并不是说他对念久怀着什么不纯洁的心思,他也知道这具身体根本就是白慈安的,但是他不能抑制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 之前在念久只是一块刺绣的时候,他虽然知道念久也是男人,却没有其他感觉,相对于与人的相处状态,念久在齐蛮渊所认知交流关系中更偏向于“知己”这个行列,二十多年以来更是与他最亲密的一个。 如果当日在竹林里,齐蛮渊见到念久用白慈安的身体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欢喜,那么现在当念久用赤裸的姿态站在他面前,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之前的小心翼翼,现在也开始大张旗鼓。 一块刺绣和一个人,就算是同一个灵魂,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通俗一点来讲,就像是一个人每天对着天上的神灵许愿与有一天神灵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一样,念久当然够不上神灵的级别,但大体就是这个道理(滚!) 现在齐蛮渊只知道,那样的眼神是念久的眼神,那样的姿势是念久的姿势,虽然用的是白慈安的身体表现出来的,但是齐蛮渊呢知道那就是念久! 说远了……念久站在那里坦然的接受审视,胸前确实没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皮肤白皙,肌肉单薄,线条优美,胸前的两点红缨也很精神。 “脱裤子吧。”秦洛歌平静道。 念久:“真脱啊……” 齐蛮渊:“不用了!” 这次换另外几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齐蛮渊,齐蛮渊与秦洛歌对视,“你认为这种毒会分几个部分显现?” 秦洛歌看向念久忽然眼中的眸光一凛,疾光电闪之间齐蛮渊没来得及阻止秦洛歌飞快的从指间放出一个金色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就已经被弹向念久的方向,在触碰到念久皮肤的时候再次消失不见。 三一章“你干了什么!”齐蛮渊吼出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朝着念久的方向跑过去。 秦洛歌冷冷的看着两人,并不答话。 念久有些呆滞的看着搂着自己(或者该说是搂着白慈安身体)的齐蛮渊,“怎么回事?” 齐蛮渊眉头皱起来,“看清楚刚才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金光一闪,然后就不见了。” “笨蛋!不是一闪不见了是已经跑到你身体里面去了!”齐蛮渊真有一种一把将人掐死的冲动,最终还是恶狠狠看向秦洛歌。 念久仍旧是呆愣愣的眨眼,又看看一旁的秦洛歌,“你把什么东西放进我身体里了啊?” “血蛊,以人的血液为食的一种蛊虫,之前是寄养在我的身体里,现在我把他送给你了。”秦洛歌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谈不上轻松也不是庄重。 “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这种蛊毒只有我能解,不仅如此,在没解之前每日必须要服用定量的毒来抑制他的生长,这种蛊长在我身体里永远都长不大,因为我的血本就是剧毒,但是对于你来说就不一样了。”秦洛歌背过身去,头微微垂着看不清表情。 念久就像是特意回应他这句话似的立马就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变成了泥浆一样,堵在血管里走不动还不如爆裂了痛快,四肢百骸疼痛的好似碎成了一截一截,真正是深入骨髓融入血液的疼痛。 念久仅仅的抓着齐蛮渊的袖子,死咬着嘴唇想说话又张不开,瞠目欲裂的表情让齐蛮渊吓了一跳。 “念久!”齐蛮渊又喊了一声,想试探一下神智是否还在。 念久抓着他胳膊的手又紧了紧,几乎刺破衣服秦洛歌仍旧背对着众人,抬起头看着那爬满一墙的蔓藤,对身后的一切不闻不问。 “秦洛歌!你到底想怎样?”齐蛮渊一只手揽着念久的腰死命的把他往怀里按,另一只手捏住念久的下巴防止他把自己咬伤。齐蛮渊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当他清楚的感觉到念久因为疼痛而抽动的身体看着他压抑着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来的样子,齐蛮渊有一种想要嘶吼的冲动。 念久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原来人的身体里有那么多块骨头,原来每块骨头都疼过来一遍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原来人在疼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连挣扎都是一种妄想……比因为缺少血液的那种生命枯萎的感觉,此时更加深刻。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这时候的念久才是真正的度日如年,他想说话说不出想哀求想哭泣想说秦洛歌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求求你别让我这么难过……念久从来不是个有骨气的人,他只想好好活着,为此不惜一次次抛弃自尊。 眼中的泪水再也按捺不住,为什么只是想活着也那么辛苦? “秦洛歌!”齐蛮渊此时不能丢下念久,否则真要把那个人砍成肉泥。 “银环,去帮帮他。”秦洛歌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目的已经达到,总算是说了句有用的话。 齐蛮渊这才发现这孩子自始至终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周围环境气氛的波动好像根本影响不到他,听到秦洛歌的话后才慢慢朝两人的方向走过来,脚步不快不慢。 “到底怎么样救他?”你快点行不行! 银环走到近前垫着脚尖看了看念久的模样,之后又不声不响的将食指放在嘴里咬出血,伸出手指就要往念久嘴里送。齐蛮渊明白这是要拿自己的血来救念久了,这种方法也不是不可能,但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想想又没察觉到底是哪里怪,眼看着手指就要触碰到念久的嘴唇,齐蛮渊大吼一声,“不可以!” 银环动作停下,齐蛮渊扭头看着秦洛歌,“除我之外,他不能碰别人的血。” “银环,愣着干什么。”秦洛歌像是完全没听到他说的。 “秦洛歌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他不会死的,又不是废物。”秦洛歌的语气很认真像是他一贯的风格,但是齐蛮渊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种这句话是对他说的错觉,他以为他是谁?他能比本王更了解念久?! 银环的血已经滴在了念久的唇上,齐蛮渊阻止不及,或者是他也知道就算阻止了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念久慢慢安静下来,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看了眼齐蛮渊,最后彻底陷入昏迷。 齐蛮渊依旧揽着念久,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齐蛮渊说,“秦洛歌,别太自以为是,有些后果你承受不住。” “王爷的话当然不会作假,秦洛歌受教,不过王爷现在就可以带他离开了,顺便带上银环,只要银环好好的,他就不会死。”秦洛歌蹲下身抚摸着银环的脸,“跟着他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别忘记回家。”想转身离开袖子却被拉住。 银环问:“哥哥不会不要银环的是不是?” “当然,不会不要你。”秦洛歌毫无留恋的转身出去,洞穴里留下三人,银环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齐蛮渊的手一下下的划过念久的脸,时不时探向颈动脉的方向,偶尔会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哥哥说只要有我他就不会死。” 齐蛮渊奇怪的看过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这孩子当回事,对于现在的突然发言有些莫名其妙。 银环走过去慢慢靠到齐蛮渊身上,“所以你要对我好好的。” 在念久睁开眼睛的前一瞬明白自己这是又活过来了,大脑空白、视觉空白,连听觉都像是被隔离开了,整个人宛如飘在白蒙蒙的雾里,上下起伏,毫无依托。 他为什么又活过来了?镜子老头说过他的身体不能同时接触两个人的血,他明明记得自己吞下了银环的,虽然他当时的目的只是想要死的更痛快一些。为什么还活着? “念久。” “谁?” “念久,我知道你会活过来,银环的血源自于我,只会对你体内的血蛊产生抑制,不会融入你的身体,所以齐蛮渊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但是你要记得,没有我或者银环的血,你一定会死。 我知道你待在齐蛮渊身边有你自己的目的,我不会逼你,但是相信你肯定也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不能一直待在靖蛮王身边,我给你时间,等你找到你想要的之后一定要回到这里,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都不能融入这个世界,银环会一直跟着你,你不必担心中间会死掉,我也不会让你去死,这是我们的协议,以靖蛮王的生命与大原国的安定为条件。“ 声音说到这里就停止了,任念久怎么叫喊都没用。 猛然睁开眼,时间一片透亮。 我又不是白莲花,凭什么你觉得你手里握着人质我就必定会听你的!好吧,这局你赢了。 齐蛮渊抱着念久下山,身后跟着跌跌撞撞的银环,山下几个快要等破了脑袋立马就要冲上去的影卫在看见人影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看到王爷怀里还抱着一个的时候,警惕的大旗再次高升,尤其是看到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小的! “王爷!”老八迎上去,“您总算是下来了。”眼神下意识的从王爷怀里抱着的人身上瞟过,“这是……” “你不用管,军队那边情况怎么样?” “十二和老七在那顶着,暂时没什么大事,不过……王爷,老十从京城传来消息,皇帝这次派来的监军是吏部尚书左秉贤的儿子……左暮然。” 老十有些不确定的观察着王爷的脸色,本以为会勃然大怒,谁知此时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怀里的人,老八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睁大双眼!在看向王爷的目光满是不敢置信。 齐蛮渊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按照左暮然之前的官职,监军根本轮不到他来当,老十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老八也不是吃白饭的,这意思明摆着是不愿意多谈怀里这人的事,但心里的疑虑仍旧没有消退,要知道就在不久前自己就曾按照王爷说的扮作这个人的样子,这眉眼,他太熟悉了! 老八平复了一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道:“说了,左暮然毛遂自荐。” 三二章:当年春雨(一) 左暮然,父亲左秉贤是大原国的吏部尚书,他本人则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少年的时候曾绕着整个大原游历过一段时间,从东邦到南海再到西疆然后是北地,认识齐蛮渊也是在那个时候,两个人相遇是初春雨后的一家酒肆。 那一年的齐蛮渊还没有现在的沉稳,那时候的左暮然更是一只骄傲的大孔雀,北方的初春仍然没有摆脱冬日的寒意,尤其是雨后的天气,那种表面阳光灿烂与内在阴冷无比的感觉真的是深得小王爷的心,安坐于那藏匿在杏花林里的酒肆里,就算是上菜的小二看上去也比平日里要可爱几分。 于是当穿着一身棉衣还带着只毛毡帽的左暮然背对着阳光出现在酒肆门口的时候,齐蛮渊眯了双眼,享受惯了众人目光的左暮然也在第一时间对上了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人。 齐蛮渊自己都说不清这到底算不算孽缘,跟在身边的影卫就算在怎么无比聪明也不可能帮着处理王爷的那些恩怨缠绵。之后大概过了半年,在中秋之前左暮然被他老子勒令回京,自那之后也再没回来。 齐蛮渊刚开始一段时间还挺惦记,但是毕竟他的生活本来就不属于清闲那一类,他的朋友更不是只拘泥在某一种类型,等时间越来越长也就慢慢淡忘了,现在的左暮然在他的大脑里只剩下一片影子,最清晰的还是那年雨后酒肆的第一眼。 不过在老八提到这个人的时候,齐蛮渊还是在最快时间内将此人的资料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来,之后就开始思索对策。 监军,怎么说也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活,而且这个人还和他有过一段他现在想起来不太喜欢的关系。 齐蛮渊还是按照离开时候的方式悄悄潜回了军营,影卫的实力没必要暴露在众人面前。 躺在床上左右辗转的十二在听到王爷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在看到王爷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的时候又蔫了下去。冲后面跟着的老八努努嘴,意思是这人到底是谁啊? 老八摇头,他怎么知道!再一转头,老七也进来了,怀里也是抱着一个!不过这位年龄明显有点小,而且还是醒着的,看见自己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前后联想一下十二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了,既然是抱回来两个人那肯定不是什么太私人的关系!但是这老七的脸怎么有点绿啊? “老七你怎么了?” 老七把银环放到地上,“让你怀里拿东西老实点,不然谁给你剁了你哭都没地哭。” “别动他。”齐蛮渊给给念久盖上被子。 “啊?”后面几人有点没听明白。 “本王让你们别动他。”瞥向银环的方向,随后又转身看着念久,“还有其他事吗?” “王爷休息吧,属下告辞。”老八使了个颜色拉着满脸不解的老七和一脸不敢置信的十二在最短时间内离开主帐。 银环依旧站在原地,老七把他放哪还是站哪,黑白的蛇从领口伸出头来舔他的脸,他也很温柔的抚摸回去。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大哥说他变成帕子的时候就能醒。” 齐蛮渊点点头,心又提起来,“那,你大概要隔多长时间喂他一次血。” “大哥说三天就好,大哥说你也是三天一次,我跟你一样。” 齐蛮渊拳头紧了又紧,还是平静道:“我知道了,你要怎么休息?” “我跟他睡一起。”银环终于挪动了两步走到床边,拖鞋,上床,躺平,闭眼,动作很单调,偏偏自然无比。 “这也是你大哥让你这么做的?” 银环睁开眼朝着念久的方向侧过身,一只手还放在念久胸前,“大哥说不要离开他。” “秦洛歌到底要做什么?他还指望念久回去不成?”齐蛮渊气急败坏,尤其是看着那只放在念久胸前的手,到头来还是被算计了!念久被他带来了,这只是暂时。“管好你的蛇,你大哥可没说不准让我对他下手!” 银环没有回应他的话,大概是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袁三声进主帐在看到银环的时候差点把眼睛给瞪出来,“王爷,这家活昨天不是走了么,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银环从床上坐起来手里握着一块帕子,看着齐蛮渊道:“我要坐他的马。” “小子你做梦吧!”袁三声立马拒绝。 “袁三声,带上他。” “王爷!” …… “是……” 带着银环在队伍里,三万人马穿越西疆简直就跟行走在康庄大道上一样,本来还时不时的有士兵被蛇咬或者晚上被带毒的昆虫叮咬的,现在方圆一里地估计都找不到个有攻击性的活物,水土不服的状况也在逐渐减轻,桑秋平等人的负担减轻不少,对银环的不满也自动忽略。 念久现在的心境根本不是“复杂”一个词可以表示的,他完全搞不清楚秦洛歌到底为什么对自己执着到这种地步,找银环更是疑问三不知,张口闭口都是“哥哥告诉……”“哥哥说……” “你除了你哥哥还有没有其他亲人?”念久想知道当年的虫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哥哥说有的。” “在哪里?” “不知道。” “你哥哥也不知道?” “没有告诉我。”银环歪着头眼睛眨了一下,看样子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用银环小朋友开外挂的结果就是行军速度加快,到达边境的时间只在三天后。 西疆边境的军队缺少朝廷补给,不管是粮草还是粮饷都是个大问题,渐渐的能真正留下的也只剩一些西疆自发戍守的人了,加起来不达千数,还大多都是老弱病残。三万大军的到来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暴雨,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 齐蛮渊也没指望这些人会有洗尘酒接风宴之类,接头的事情是让袁三声带着张文宇去的。派了二十人的先锋队到边境一代先探查情况,这边才开始扎帐子、布置人员。 边境新防线已经到位,下面就是攘外了。 事情如果那么容易解决的话西疆问题也不会搁置那么长时间,三万大军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边疆简直就像是误闯了森林的孩子,人数多并不占多大优势,就像是一个大人对着一屋子孩子,就像是一大群小鸡盯着一只老鹰。 有些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就算是一阵风刮过,闭着眼睛也知道它途径了哪些地方,那里的人又在做些什么。 大原军队的到来对于宣夷人来说已经不是新闻,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听说这次将领还是大原的贵族王爷,听说贵族王爷是个异姓王。 “大原不是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怎么这王爷不跟他们皇帝一个姓,还能带着三万人出战沙场?”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很是不解,重重的将青铜的酒杯放到桌上,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大原的文化他本来就是团团绕的麻线,烦得不得了。 “达飞将军,你能说说问什么你是姓耶律,而咱们的王是拓跋吗?”旁边一个穿着藏青色亚麻长袍的年轻男人笑问,脸上没有宣夷特有的络腮胡,只是嘴唇上方六折寸长小胡子,儒雅而贵气,酒杯在指尖来回旋转,质地不同于青铜而是上好的白瓷。 “这也算问题?我生下来就是姓耶律这也有问题?!” “那靖蛮王爷的爹就是姓齐,那你能让他怎么办?” “哈哈,这好说!那靖蛮王把皇帝给砍了自己当皇帝这不就行了吗?哈哈哈!”耶律达飞一口饮尽杯中酒哈哈大笑,丝毫不觉得自己所说有什么不妥。 “哦,将军是不是也想着有一天不想让宣夷姓拓跋的时候可以直接改姓耶律?”男人的眼神略带玩味。 耶律达飞这时候再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妥的话他就真的可以回炉重造了,脸色青了一下拍案而起,“完颜域你别胡说!” “先管好你那张嘴!”完颜域也没了嬉笑形态,背脊挺得笔直。 两人拔尖怒张,最后还是耶律达飞首先软下来,耷拉着脑袋有些委屈,“要不是你给我下套子我能这么说吗……” “以后下套子的人就不是我了。” “真不知道大原那弯弯绕绕的地方就那么招你喜欢?我觉得你自从两年多前去过一趟大原回来之后连脾气都变了,胡子也是,连喝酒都用他们大原的瓷器,大原真有那么好?” 完颜域听闻垂头看着杯中清酒,几不可见的点头,“好,很好,人好,花也好……” 三三章:当年春雨(二) 下午日落之前袁三声就将守城的将领带过来,是个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身体看上去还算得上是健硕,只是眼窝深,陷胡子满脸,那模样不像是将领而是被追击的流寇,看来最近被骚扰的太厉害。 念久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齐蛮渊对他的态度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照样是走哪里都把他往袖子里一揣,因为最近没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念久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袖子里也乐的安逸,只是……齐蛮渊抄袖子的次数似乎多了一些。 念久不记得王爷之前有这个习惯,难道是因为最近天气转冷的缘故?看到他的手身亲来的时候都赶紧靠过去,找不到他的话肯定会摸黑似的到处乱抓。 齐蛮渊抄着袖子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头顶束起的长发笔直的垂着,和背部形成两个平行的面,齐蛮渊面色冷峻,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气势逼人,手上感觉到念久慢慢靠近手心的位置,齐蛮渊心情好到嘴角直翘。 守城的将领一进门就碰到这气势慑人的王爷偏偏翘着嘴角,还没开始说话就先打了个冷颤。 “你是百利长?” “回禀王爷,属下正是百利长,现在是这边防军的将领,知道王爷远来还有失远迎,属下知罪。”说着就拜行了个大礼。 齐蛮渊点头,“你不是西疆人?” “不是,小人是东边的,五年前来了西疆就留下了。” “五年都过去了,你还能保留这些繁俗礼节也算是不易,本王现在想问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对于这西疆问题怎么看?” “回王爷,本王认为这西疆是我大原国的一道天然屏障,南北走向颜面三千里,进可攻退可守,如若我大原失了西疆,那就是一头没了獠牙的狮子。”百利长适时打住,潜在意思大家都知道,没必要再说。 “坐镇中间的人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步,但是仍旧没有采取任何战略,对于这些年来如此凉薄的待遇,本王不相信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 齐蛮渊像抚摸着怀里猫一样不断的在念久身上来来去去,念久被他弄得相当难过,可跑没地方跑,叫更是不能叫,此时相当憋屈,恨恨的想你靖蛮王来了这里还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想怎么报仇在你身上都能充分实现! 那边百利长当然没念久那么愤恨,“既然王爷已经来了,所有的想法那也只能是想法。”单膝下跪,拿刀拱手,“属下百利长,从此愿为王爷马首是瞻!” 念久暗暗鄙视百利长,你好歹也挣扎一下不是,这才刚说了三句话啊你就缴械投降了,这五年你是白混的吗?! 齐蛮渊点头,“将你手下的人编号入队,袁三声你是见过的,这人也算是将门虎子,不过就是没上过战场,以后就你就多费心提点提点,遇到困难就去找张文宇,这人你也是见过的。”齐蛮渊神色郑重,“本王命令是,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批能在边境自由作战的队伍,这个‘自由’的标准你能理解吗?”齐蛮渊眼角一斜,目光冷箭似的射过去。 百利长理解吗?或许是,至少他没有很明显的表现出来“自己不理解”这层意思,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强硬的压制住就要跳跃而出的疑问,百利长有些苦恼,“王爷,袁将军会不会讲属下的话听进去暂且不讲,但是拿袁将军的事情去好张文宇副将是不是有些不妥,属下觉得这两位大人之间有些……嗯……” 百利长装作很努力的样子去思考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该用什么样的词形容,一边暗中观察王爷的脸色,袁张两人之间明显的不对付啊!但是他不能直接说出来。 齐蛮渊嘴角翘了一下,看不出来是不是高兴,“百将军勿须担忧,本王对自己的人还是有些信心的,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念久又开始鄙视了,齐蛮渊的战略不用想也知道是让他们狗咬狗,还要美其名曰:想杀相爱,共同进步。 百利长倒是震惊不少,全部来源于靖蛮王刚开始的那句“百将军”,现在就算是肚子里有什么苦衷也不能抱怨了。 这就是齐蛮渊? 百利长走后念久终于能从袖子里钻出来了,飘在半空中围着帐子转圈圈,边转边说:“我到是很好奇王爷‘自由’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齐蛮渊坏心眼的抓住刺绣的一只角,不让他继续瞎转,“我没有在西疆的作战经验,对这里的状况不熟悉,想要不在这深山老窝里被宣夷一举歼灭只能暂时性的靠那些老兵。”顿了一下,另只手抓住念久的另一只角,“‘自由’的标准……也只有他们知道。” 齐蛮渊此话说的落落大方,念久觉得这人的脸皮已经让他无懈可击了。 “你居然自称‘我’了,真稀奇!” 齐蛮渊愣住,松开念久的角,一只手盖住脸,“和自称‘我’的人相处,什么人都得变成‘我’,和‘属下’就是‘本王’,和‘奴才’就是‘主子’,这是天理,没什么不好的。”齐蛮渊奇奇怪怪的一句话说完之后居然还冲念久耸了一下肩,念久觉得自己身体内肯定余毒未清,飘飘忽忽的出去找银环去了。 大军的松闲日子没过上多长时间,等到星子满天的时候,之前派出去的那二十人的先锋队伍还没有回来,不仅如此,到现在连个信号的没有。 此时,冯良玉、张文宇、袁三声、桑秋平,附带着刚刚加入团伙的百利长统统集合在齐蛮渊的帐篷里,帐篷暂时太简陋,大家只能站着。 “前锋队的规矩是一个时辰发一次信号,信号烟火五十里地之内都能看到。”张文宇先来。 “因为前锋对的任务是确认敌军的目前状况与勘查前方环境,所以是扇状向外延伸,没有深入敌人内部的理由,五十里足够了。”冯良玉补充。 “最后一次收到信号是一个半时辰前。”桑秋平干咳一声,没话说了。 齐蛮渊示意下一位。 “宣夷的军队里负责守夜与探查的不是士兵,是海冬青。”百利长接道,同时设置悬念。 “你怎么不早说!”袁三声恼了,这马后炮有个屁用啊,人都送出去一天了!肯定是被老鹰给转走了…… “姓袁的你长脑子了吗?你什么时候见到的老百你自己都忘了?那时候前锋队早出动了!”张文宇鄙夷不像鄙夷,暴躁不像暴躁摸样。 袁三声别过头去不看他们。齐蛮渊自动从他身上转开视线,示意百利长,“你继续说。” “是,宣夷驻守在这边境的队伍里饲养了将近十只海东青,海东青即使在夜晚也能清晰视物,而且凶猛无比,单凭一双鹰爪就能将一只羚羊的胸膛撕开,宣夷人一般在晚上的时候把它们放出来捕食,一方面也是防范我军侵袭。”扫了几人一眼,“按照几位所说,前锋队的人数只有二十,而且大多都是擅长探查,搏击的本领并不算优秀,恕属下之言,这些人恐怕此时已经凶多吉少。” “那些只是老鹰!再厉害也是一只鸟罢了!”袁三声仍旧不能接受,脖子涨得通红,瞠目欲裂。 百利长正色,“袁将军,在西疆,就算是一只蚂蚁也能要人的命。” 袁三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朝着齐蛮渊拱手一拜,“属下有事,先行告退!”说完猛甩袖子转身离开。 张文宇回头看着被掀开的帐门还飘在半空,初秋的西疆夜晚已经开始降寒气,几丝冷风摇曳着两排微黄的烛火。“替本王去看看吧,顺便开导开导。” 张文宇一听,掰着手腕冷着脸就出去了。藏在齐蛮渊袖子里的念久一听也想跟着出去看看,他怕袁三声被张文宇给打出个好歹来,还是被齐蛮渊强行按住,只得老实待着。 齐蛮渊对百利长点点头,“他第一次上战场,见笑了,百将军继续。” 齐蛮渊将银针刺进指尖,抬起手指看着念久。 念久叹气,“王爷不用这样天天都拿针刺,我说过三天一滴就已经足够,多了也是浪费。”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哪那么多废话!” 念久无法只得乖乖靠过去,将刺绣一角覆在他指尖的血珠上,“虽然王爷用心良苦,但我还是要说这滴血对我真的是毫无意义。” 齐蛮渊将他放在手心里铺开展平,“我高兴。” “得,算我什么都没说。” 两人沉默半响,念久突然开口,“王爷,让我去吧。” 齐蛮渊愣了一下,“什么?”随后脸色一变,将念久抓在手心里抓变了形,“不行!本王不准!” “王爷,你知道,只有我最适合,百利长也说了,他们之前也派出过队伍前去打探,用过了各种方法做掩盖,但是没有一个人回来。” “那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回来!” “因为……我不是人啊……”念久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用如此欢畅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是啊,我不是人啊…… 三四章:当年春雨(三) 齐蛮渊对念久的提议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他曾经以为念久是绝佳的影卫苗子,是最有天赋从事探路、听墙角的人选,但是上次的西曼山一行切切实实的表明了最安全的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念久的特殊体质在大多时候是个优势,可一旦招惹的都是具有毁灭性的角色。 宣夷不比大原西曼,它比西曼更诡异,而具齐蛮渊的观察,念久本身对于诡异的事物似乎有天生的吸引力。 如果是在两个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齐蛮渊对这种现象的评价肯定是“物以类聚”,现在只是觉得会“吸引”奇怪的东西,靖蛮王自己都没察觉他已经接受了念久这个异类的存在。 念久不可能一直待在期满远的袖子里不出去,现在的他承受着秦洛歌与齐蛮渊两方面的压力,但是他原本的目标又是和其中的任何一方相违背。 他不想听天命,就只能尽人事。 念久问:“王爷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你离开本王肯定会死。” “就现在的情势来看,就算我死了王爷也不会太大影响。”念久没给齐蛮渊插嘴的机会,继续道:“王爷不让我死把我带在身边的根本原因是念久还有利用价值,王爷,你现在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齐蛮渊盯着念久目光不容置疑,但是心中开始波动,不是因为对于念久要去做探子这件事松动,而是念久说的这些话让他有片刻的迷茫,念久说的没错,从一开始自己把他待在身边就是为了利用,而眼前这明明就是个不可能放弃的机会,但事实是自己刚刚竟然拒绝了念旧的提议,不对,从刚一开始自己就已经将这个想法掐死…… 齐蛮渊觉得有事情开始不对头了,但思来想去却不得要领。 齐蛮渊看着念久,“你真有把握?” 念久微笑,对方却看不到,“王爷尽管放心,秦洛歌只有一个……不管结果怎样,王爷绝对不能再一以身犯险。”万一到时候真出什么事自己都顾不上了还要给你操心,最悲剧的一种结果是我活着回来了你死了……那我最后还是死,所以您还是好好待着吧。 念久走之前去找了一趟银环,银环从刚开始指定要坐袁三声的马之后就再也没换过其他人,晚上睡觉大多也是在他那里,不过每隔三天会和念久睡在一起挤在齐蛮渊的床榻上。 虽然都是血,银环的齐蛮渊的血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但作用上完全不同,说到底其实还是一样,都是为了活命。 两者别最大的地方在于,自己在用银环的血的时候他必须是白慈安的状态,血液从嘴里进入身体之后银环往往会要求念久抱着他睡,念久觉得对他有愧,他的要求也往往不会拒绝,反正第二天早上再醒来又是上好刺绣一块,其实他的陪睡时间撑死也就两个时辰。 几天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近了不少,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银环也不会有那种恶意的眼神盯着念久。 银环说:“哥哥以前都是搂着我睡觉的,还会讲小故事,但是现在不会了。” 念久问为什么,银环就只剩下摇头。 念久脑补了一下秦洛歌讲故事的场景……蛇蝎大战? 找到银环的时候他正坐在袁三声的帐子门口遛蛇,银环站在那里不动,那只被称为“小环”的蛇就不停的围着他转圈,速度非常快,已经看不出蛇的形状,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个固定的圈。 念久顺着帐篷靠过去,还没走近就被那只蛇给发现了。小环停下来冲着念久吐舌信,它不喜欢念久。 银环扭头看着念久,那模样像是脑袋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咳,袁三声不在?” “……” “咳,是这样,我这几天要出门,就是问一下我现在身上这毒有没有什么忌讳啊?” “你想要血?” “咳!” 袁三声远远的走过来就看见这几天老缠着自己的那个怪胎孩子正站在那里自言自语,袁三声看着奇怪,那孩子虽然是缠着他可是一天到晚也说不了几句话,就算是说话也是喊“小环……”“小环……” 袁三声心里很憋屈,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无视还是因为王爷的命令不敢反抗,但是现在那只蛇正趴在地上乱转圈,显然讲话的对象也不是对蛇,那到底是谁?! 袁三声从脊梁骨到头皮风吹似的抖了一下。 袁三声到底还是对鬼神存着些敬畏之心,犹豫着是先上去看看还是先去禀告王爷,最后一咬牙,还是先把情况落实了再说!再朝着隐患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孩子正手里拿着一把刀子! 银环有些犹豫:“时间不到。” “我知道是在明天,可是我这出去万一遇到点什么情况不能准时回来的话岂不是只剩下死路一条?” 银环眨着眼睛看了会念久,从伸手从怀里掏出件东西,念久激动的以为这是另一个解毒之法,这边还没兴奋起来就见掏出来的是把刀子,“大哥说我们是轻易不能流血的,因为我们的血对别人不好,如果被坏人得到的话,会找到办法杀我们,大哥说过,西疆人的血不能外流。”银环语气平静的将他大哥的话转述了一遍,一边拿着刀尖刺向手指。 念久还在思考秦洛歌嘴里的“坏人”到底是罪大恶极到什么程度,那边一个人影已经冲过来。 “死孩子你想干嘛!” 刀剑一滑,原本的小伤口顿时也变成大伤口,从指尖到指腹长长的一道,鲜血迅速染红了整个手掌。袁三声一看就要把他的手夺过来。 “别动他!” 袁三声彻底僵硬了。 “血有毒,你会死的。”银环平静的解释,但是袁三声仍旧无法理解,刚才那一声阻止自己的声音是谁的? 银环没理袁三声,径自从怀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瓷瓶,看着手心的血慢慢滴进瓶子里,神情相当专注。 念久本来就是贴在帐子上的,袁三声一时半会的发现不了他,就算是看见了恐怕也会自动忽视,正常人谁会往那方面想?所以他现在并不着急,双眼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银环的动作。 袁三声警惕的看着四周,见银环的动作又止不住的皱眉,“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银环将瓶子重新封好扭头看着袁三声,“你没有看见他吗?” 袁三声再次寒了一下,“谁??!” “你看,他就在那里。”银环伸手一指。 袁三声提着心脏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啊…… 银环自顾自的继续说话,“这血在瓶子里可以保持一天。”将瓶子递给念久。 袁三声直勾勾的盯着瓶子,忽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再看那只白色的瓶子已经不见了。 袁三声:“……” 听到袁三声大叫的时候念久已经飘在三里路之外了,一直都知道自己有装神弄鬼的天赋,今天看到如此明显的效果心里还是挺得瑟的。 海东青的攻击目标很明显,在宣夷的训练之下只攻击夜晚时间在固定地点出没的人类,念久成功躲过了一劫,但是心寒的是并没有找到那二十个探子,看来已经凶多吉少。 宣夷的大本营两面环山一面临水,地理位置绝佳易守难攻,除此之外防守也是相当严密,念久在高处通过火点的移动来判断值班守卫的动向,整个军营帐子几千号,每一批守卫的路线都是一个圆形,整个营地有上百只巡夜队伍,一个圆套着一个圆,环环相扣密不透风。营地正中间的帐子最大,红色的顶上插着宣夷的旗帜,一面绣着黑色老鹰的是红旗。 念久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那面旗子不那么简单,仔细看了一遍周围的部署之后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旗子上的老鹰很鲜活,看上去就像是会从里面飞出来一样,离得越近那种感觉就越强烈。 念久有点想要退怯,这种感觉很复杂,明明是从没见过却还莫名的感觉到一丝熟悉,那种熟悉感让他恐惧又渴望。 近了……越来越近了,这里虽然两面环山夜里的风依然很大,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念久竟然会以为那是对他的召唤声。 念久紧紧盯着,那确实只是一面旗帜,上面绣着的老鹰活的一般大小,却并不是用黑色麻线绣成,老鹰身上一层层覆盖的全都是乌黑的羽毛,羽毛的层次、分布、排列都是相当细致,浅黄色的鸟喙和墨色的眼珠的部分用的是琥珀和黑色的玉石镶嵌,念久甚至想去抚摸它,因为太像了,手法太过相似,白慈安用头发绣成的帕子与这面用鸟的羽毛堆砌出的老鹰图案的旗帜,在手法上太像了…… 看来他的目标要变一下了,不仅仅是找到那些人的下落,还有给自己下半辈子的自由幸福。 三五章:当年春雨(四) 念久与齐蛮渊长时间待在一起对宣夷的行事作风以及民俗多少知道一点,能挂的了这种旗帜的至少是王子及以上级别,大原那边还对此一无所知,看来这次来的还是有价值的,如果能顺便灭掉一两个的话那就更好了!念久也就想想,他作怪那么长时间还真没杀过人。 牛皮的帐子外面守着六个人,周围不时还会有巡逻的人经过,主帐周围有四个帐子,分别处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个帐子都处于不同的巡逻圈里面,也就是说主帐有四队人负责巡逻,附近四个帐子里住的是什么人现在还不清楚。 念久大概的观察了一下,蹭着地面从底下钻了进去,里面一片昏黑,从呼吸声判断这里面有两个人,都在床的方向。 念久继续靠近,既然来了不看看这王子级别的人长什么样可就不划算了。 “嗯……”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念久没停继续往前爬。 “你去哪?”有人说话了。 “回去。”顺带着布料抖动的窸窣声,说话人有些鼻音。 “这么晚了不准回去,继续睡。” “唔……” 念久很快适应了黑暗,清楚的看到刚坐起来准备下床的人又被按了下去,看不清楚脸,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两人都是男人。 “嘶……”念久呲牙,这风气还真不是地域性的。 “放开我,你想让全军营的人知道我是从你床上下来的还是想怎样?!”被压在下面的人继续翻身起床但是都没有成功,不免有些气急。 “我一点都不介意。”声音懒散,从动作上来看对身下人的反抗似乎不以为意。念久发现此人身形相当高大,垂在床榻边的胳膊都比常人要长不少。 “滚!我他娘介意,你给我让开。” “你娘早死了,乖乖待着,不然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啪!”大个子话还没说完就从床上滚了下来,“嘭”的一声摔倒地上,念久觉得大地都晃了那么一下,这哥们肯定挺肉疼的。 “你踢我?”大个子捂着屁股不敢置信的喊,“完颜岐!你居然真的踢我?!” “有本事你看了我啊!”床上的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又往躺地上的人身上踹了一脚,“我就是踢你了怎么着,要是被我哥知道咱们俩的事不用你砍我也死定了!”衣服穿好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出帐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赶紧躺回去!”说完蹬着鞋平跑了。 念久真是长见识了,心想着就外面这巡逻的密集状况,就算你现在跑出去明天估计不止你哥哥估计整个军营都知道你前半夜是在主帐过得夜。回头看着还躺在地上的人,你丫是真的宣夷大贵族吗?骗人的吧…… 大贵族从地上站起来也没叫人自己点了灯,念久才看见这位只穿了条亵裤,上半身都裸露在外,这人看起来也不觉得冷,就那么翘着腿的躺在床上,双手背在脑后直直的望着帐顶也不知在想什么。念久不能在这里陪着这位干耗时间,仔细看了看他的相貌打算离去。此人棕色的卷发只到脖子的长度,眼睛很大尤其是现在直愣愣盯着帐子顶瞧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牛一样,当然与之匹配的身材也像牛一样健壮,嘴巴周围又一圈毛茸茸的棕色胡须,念久一时猜测不出他的年龄,仔细记下后偷偷溜开。 最中间的帐子住的是皇室人员,按照习惯猜测,周围四顶帐子里面住的应该是亲信,或者是在军中地位较高的官员,念久抬头看看天,月亮依旧很亮天空依旧很黑,点点头,选了东边的帐篷溜进去打算再探虚实。 这顶帐篷显然要比之前的小很多,里面的摆设也更加简单,不过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人,床上空空的,甚至连床被都没铺开。人呢??念久四处张望,这大晚上的不把握机会商讨作战机密这又是爱爱又是半夜三更夜不归宿的到底都是想怎样啊你们! 影卫这个职业确实不好当,在你兴奋的想要大展拳脚的时候不知道谁会给你冷冷一耳光。 念久辗转换到了被面的帐篷,靠近之后才发现这里面也是亮着灯的,刚才给疏忽了,念久依旧按着老方法从帐门翘起的地方挪进去,喝!这里面人不少,有三个。 卓在桌子旁的大汉在一杯杯的给自己倒酒,看表情这酒喝得挺惬意,书架旁边站着的人在翻找着什么,看样子挺年轻,偶尔转头的时候念久也没见人脸上长着大胡子,斜躺在床上的人可就完全是大原人的打扮了,青色的长衫,蓝色要带,袖口有银色刺绣,头发干净利落的束在头顶,如果不是眼窝比一般大原人要深一些,念久真要以为自己在这里逮到个叛徒呢。 喝酒的人大汉一杯下肚之后满足的叹口气,扭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你说咱们王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次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直接去问问主帐里面住着的那位,怎么说也是位王子,总不会是因为闲着无聊来这里解闷吧。”书柜前的人一边说一边动手抽出来一本书。 络腮胡的大汉又看不顺眼了,“我说完颜你也真是,咱们这是来打仗的,你倒好还带了一大车书,你还真实喜欢这些没用的东西。” “没你达飞将军有志气,带了几大缸酒来打仗。”完颜域斜躺在床上相互交叉的两条腿动了一下,“我说你们两个深更半夜的都赖在我帐子里做什么?你们一个个不睡觉至少也得顾及一下我吧,”呼延,他瞎闹你还非跟着瞎掺和。“完颜域打了个哈欠,腰几乎伸展到极致,样子确实是乏了。 “你可不能赶我们走,咱们是来商量对策的,这眼看着大原那王爷就要在这边扎根了,咱们这边也跟着来了位王爷坐镇,不商讨一下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耶律达飞猛拍大腿,看样子就跟家里要揭不开锅急需卖身一样。 “这和我没关系,我是被他拉来的,听说你最近又运书过来了,在哪边?”呼延准脑袋还在一堆书里来回晃着,手边已经放了一大摞,那都是他待会要带走的。 “最左边,看完记得还,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现在可是全靠这些过日子了。”完颜域冲她抬抬下巴,“现在两国还没开始交锋,虚实难探,不过大王既然把二王子给派来了想来是不打算善了,大原来的那位王爷也是打过仗见过血的主,真要是认真了,一年半载消停不下来。” “唉?完颜,这是谁啊?”呼延转过身来,手里正抖开一张画纸。 “嗯?拿过来看看啊。”耶律达飞也跟着回头,这边完颜域猛的从双上跳下来直接将画纸抢到手里,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很重要?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不关你们的事。”完颜域确认画纸没有出现纰漏冷冷的回道。 “上面那个人是谁?大原的男人?长得挺有味道。”身后呼延准的语气也忽的转冷,里面带着丝嘲讽。 完颜看也不看他一眼,“和你们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 “喝,看来是旧情人啊。” “呼延,少说几句!”耶律达飞也不喝酒了,完颜域的表情太吓人他喝不下去了。 完颜域这边已经把画纸重新折好放进袖子,“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都回去吧。” “你之前说心里有人了就是这个?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去找回来?你那么喜欢大原的风俗文化也是因为这个人吧,完颜域,你这算什么?” “我说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听不懂吗!” 呼延准被耶律达飞拉出了帐子,完颜域很长时间都站在那里没动。念久也没动,刚才完颜域小心翼翼查看那张画纸的时候位于下方的他清清楚楚么么白白的看清楚了纸上面的内容,是白慈安,真的是白慈安,春风拂面,手捻桃花,问一声:“你看这花,好看否?” 念久觉得自己活过来一半了,又觉得大半边天都要塌了,白慈安啊白慈安你还真是大胆,看上的居然是个宣夷人……那自己先在要怎么办?直接冲上去说我是白慈安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这完颜域如果说爱的花肯定要问你既然问我为什么不去找我?完颜域如果说不爱的话白慈安恐怕就再也安息不了了……话说回来镜子老头当初只告诉自己要帮白慈安找到当初他爱的那个人,可是完全没提着人找到之后再怎么办,还是说只要找到人这事情就结束了? 帐外的人已经走远了,完颜域仍旧站在那里,念久只能看到这个人的侧脸,猜不透在想什么,从之前的反应来看她对白慈安还是有些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大反应,对大原文化如此执着多少也有白慈安的原因在里面,要问清楚吗?念久纠结的要死。 三六章:折角(一) 最终没和完颜域进行正面交流,一方面是念久还没准备好,另一方面是他不知道怎么让白慈安知道自己找到那个为他作画的人了,以及知道之后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镜子老头说过白慈安心愿得尝的时候就是自己获得人类生命的时候,但是怎样的人类生命?白慈安的身体已经被齐蛮渊火化,自己晚上拥有的那个短暂的躯壳也只是一个用来欺骗人类感官的骗局。 如果自己重新成为人类的话,是回娘胎重造,还是再次附身在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又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可选择性,活下来之后自己要靠什么活下去?齐蛮渊那边怎么交代?秦洛歌加在自己身上的毒该怎么处理,是随着白慈安烟消云散还是伴着灵魂的转移在另一个躯体上延伸,不同的可能性产生不同的结果,而每个结果都是他必须要考虑的范围。 念久真的没做好准备。 完颜域仍旧站在那里,手指抚摸衣袖的动作和齐蛮渊有些相似,念久没在多留悄悄退了出去。 天色依旧很黑,月亮已经跑到了头顶,念久却觉得自己在里面已经呆了十年一样。现在应该打探那些前锋的下落才是,毕竟自己现在还算是齐蛮渊的人,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好,明天也能给个交代。念久再次跑到半空中俯瞰整个军营,俘虏关押的场所不会再做外围也不可能与主帐靠的太近,外面有人看守,巡逻较为密集,又肯定是和储存粮草的地方分开,一条条的排除下来,目标点就很明显了。 这间帐篷明显比一般的低矮很多,且内部潮湿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念旧的嗅觉本就灵敏忽然的冲击让他难过了好一阵,他倒是想吐可也得能吐出来才行啊。帐篷外面摆了一张方木小桌,上面摆着纸笔,最里面是用来上型的地方一字排开的用铁链吊着四个人,旁边的火炉里闪着的光线让念久确认这些人身上穿的都都是大原的是士兵服,二十个人只剩下四个了…… 念久猛地飞过去仔细看这些人身上的伤口,飞到一半又急急停下,伤口太多,不少地方已经深可见骨,不仅仅是烙铁的灼伤,胳膊上大腿上甚至脸上都有一个个吻痕,念久知道那里的肉被海东青啄食了……好在血已经不再留,如果带回去的话应该能救活的吧? 帐子里味道难闻也没有人愿意好好呆着,念久在帐子里变成白慈安的模样也不怕被人发现。 “你们……你们……”念久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他没经历过这种场面,难道要问“你们还好吗?”筹措了一下,你们能不能听见我说话?我是你们王爷派来的,来救你们出去。“ “有没有人听到我说话?王爷在等着你们回去,听到的回应我。” “我是你们王爷派来的,我来接你们出去。” 念久一遍一遍的问,至始至终没有人回答,多半都是陷入了昏迷,他不敢太大声,帐子外面还有人守着,万一招来就更麻烦了。无奈之下念久伸手拍了拍一个人的脸,触手的感觉很热,也很僵硬,念久心猛地一惊,手下不自觉的用力,“醒醒,我是你们王爷派来的!” 旁边的人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念久的时候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又慢慢松开,“王爷……我们王爷……” 念久赶紧靠过去,“我是齐蛮渊派过来的,你们是不是被海东青袭击了?” “回去告诉王爷……宣夷的二王子拓跋青岩来了,让王爷小心……” “只有你们四个人在这,其他人呢?你是队长是不是?其他人呢是死了还是被关起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壮士,别费力气了……都死了……你把我们也都杀了吧,这样活着也只是受罪……死了倒是松快些……” 念久一时无语,这个士兵看自己的眼神太过震撼,这就是一心求死的表情?但是为什么还要带着光芒,为什么还要对着我微笑?我是来救你们的啊,齐蛮渊还等着你们回去呢,我是来救你们的啊……可是你们却要让我做生命的终结…… “壮士……我们生不如死……” 压着念久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下,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落,多奇怪,他明明不是人可是还会流泪,这些水做的东西真的是从他身体里面流出来的吗?还是说着其实只是另一个骗术……为什么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拼命想要活着的每个人都那么难过…… 念久从怀里掏出白瓷的瓶子,那是他来的时候银环给他的,里面装的是银环的血,秦洛歌说他的血是世界上最毒的药,秦洛歌说银环身体里流着的血和他一样,都是可以救你命的东西,现在,他要用它来了结人命。 “我不知道会不会疼,但是保证会很快,真的会很快……”念久抹了把脸上的泪也摆出个笑脸,“现在,队长,还有什么要对王爷说的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谢了壮士……麻烦你告诉王爷,不要……不要总是这么委屈自己……咱们来生,来生愿意……继续为王爷效力……” 念久点点头,拿起瓶子一滴血滴在人的伤口上,感觉到手中人的身体正以可以感觉到的速度慢慢变冷,念久慢慢闭上眼,“你们,来世会生在一个没有战乱的时代……不要再认识他……” 念久走出帐篷的时候,那里面已经不存在一个活着的生命。站在远处的树杈上,遥看着军营里的大片光火,眼中波光不动,“对不起,你们的身体不能留下,我始终相信,随风飘散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念久没再多做停留,看着火势越少越大转身回了营地。帐篷的门是开着的,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齐蛮渊直直的坐在桌案边手里持着一本书,在念久进来的第一时间抬起头。念久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需要说的不少但就是不想张嘴,没心情。 齐蛮渊也不说话,两个人就那么干耗着。 “人都死了,你派出去的二十人的前锋队全军覆没。”念久还是说话了。 “我知道。”齐蛮渊站起来,“这支队伍都是王府出来的人,纪律在整个军营是最严格的,只要有一个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没有信号传递。” 念久看着他,“其实本来还有几个活着的。” “别说了,队伍里的规矩我比你清楚。”齐蛮渊叹口气。 “你清楚又怎么样,送他们走的人是我。” 念久有些泄气,当初吵着闹着要去的人是自己,现在遇到的这种状况对齐蛮渊来说也是在正常不过,自己根本没理由抱怨什么,这么矫情干嘛啊!“宣夷的二王子也来了,粗略估计敌军人数大概一万左右,应该是冲着你来的,而且……除了那个二王子之外其他人似乎还不知道这丈是不是要打,打到什么程度。” “拓跋青岩也来了?还有什么人?” “完颜域,耶律达飞,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姓呼延的年轻人,还有……另外一个姓完颜的,不知道什么身份。”念久想起那道把二王子从床上踹下去的影子,有点尴尬,听墙角真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 “他们的巡路线我也大概记下来了,晚上画出来给你,现在……还有事吗?” 齐蛮渊眉头一皱,“你还遇见什么人了?” “宣夷的什么人是我认识的?王爷多虑了。”念久心里打鼓,生怕他看出什么。 齐蛮渊没再追问,出门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行了,你现在先休息吧。” 念久总觉得是自己多心了,齐蛮渊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其实是你管你在怎么想你也只能想想罢了。 念久怎么可能休息!他怎么可能休息的了!现在摆在那里需要他解决的问题就像喜马拉雅山一样压着他,感觉每一件都刻不容缓,却也同样无从下手,他非常需要镜子老头指点迷津,但现在要去哪找人?? 到底是一夜没睡再加上来回奔波另外精神高度紧张,就算念久再怎么不用粮食也开始撑不住,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着的前一瞬念久忽然想起来镜子老头的元丹不是在自己肚子里吗,都说这元丹是灵物要联系它的主人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吧……白慈安啊白慈安,死了都不能让人省心啊…… 念久没想到这元丹就像是真的能听见他说话似的,短暂的睡眠里,念久真的见到了镜子老头,老头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他说:“小兄弟啊,公子的愿望很简单,你就问问那个人他是不是真的是付出过真心,不管结果如何总算是了了个心愿,事情到这也酸死结束,其他的老朽也没什么好说,小兄弟可以为自己的以后打算了……” 他说:可以为自己打算了…… 为自己…… 三七章:折角(二) 念久问镜子老头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形式重生,会不会依旧是这个年代,镜子老头慈祥的笑,说小兄弟啊这个我还真是不确定,或许是重生之胎儿,或许是重生为一个成熟的人 ,不过年代恐怕是不会改变,那需要的代价太大。 一场梦浑浑噩噩,念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帐外有几个士兵快步奔走,嘴里讨论着说京城那边派的监军来了,咱们可得快点! 念久忽的从地上飞起来,监军?白慈孝?还没想清楚整个身体就已经飞出去了。 监军当然不是白慈孝,念久到的时候吏部尚书家的宝贝公子正与他们家王爷面对面,念久没注意齐蛮渊的脸色,只看这监军的浅笑的模样倒是有一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感觉,念久再去看他们王爷,完全的面无表情。 “我可是求了我爹好多天才让他答应我来的,王爷这么冷冰冰的样子可是太伤人心了。”左暮然嘴里说着伤心,那眼睛都快要笑出声了。 念久暗暗撇嘴,对这人的第一印象不好,这才刚见面就当着那么多人说这么不见外甚至用那么点哀怨的语气……这位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跟王爷是熟人啊,不过念久不在意,只要来的不是白慈孝那么一切都好说。 齐蛮渊眼角一斜就看见念久偷偷摸摸的贴着帐篷正往里爬,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搞笑,齐蛮渊本来阴鸷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会给对方一个正面微笑,“本王倒是不知道监军是你,多年不见怔意外不小,只是这军营不比京城也不是北地的靖蛮王府,军营里上下的兄弟都是粗人,倒是还请暮然担待了。” 左暮然高兴不少,“王爷都亲自上战场了,暮然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很好,冯良玉!” “属下在!” “带监军大人去他的帐篷,有什么需要张文宇协助。” “是!”冯良玉出列,“监军大人这边请。” 左暮然看着齐蛮渊,“本官先行告退,不知有时间找王爷叙叙旧,王爷该不会推辞吧?” “本王有时间的话,自然不会。” 左暮然得了保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左暮然这边一走袁三声就忍不住了,“王爷和这左暮然认识?” “你知道他?”张文宇问,左暮然当年在王府住过一阵子,虽然王爷身边经常换人但是很少带人回去,张文宇自然也就记下了。倒是袁三声说话的语气挺奇怪,王爷认识几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袁三声看看周围的人,因为监军第一次面见王爷,现在这议事帐篷里的人数足有二十多,“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桑秋平转身要走被袁三声拦下来,“桑大人就不用见外了,朝野里那些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啊,万一我说错了你还能给提个醒。” 桑秋平至始至终抄着袖子不说话,但那表情已经相当纯粹的显示了自己对某人的鄙视。袁三声有些挂不住,他本来也不是喜欢说道是非的人,现在更是打算长话短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左暮然和当朝大驸马偷情的时候给大公主给抓了。”袁三声言简意赅,讲完之后偷偷看王爷和张文宇的脸色,发现张文宇也在看王爷的脸色,于是最后开始专心观察起王爷来了,桑秋平依旧抄着袖子低着头不说话,他觉得袁三声说的挺好的,大公主的泼辣在整个大原国都不需要解释。 念久还奇怪这怎么一个个都盯着王爷看,他好奇,于是也盯着看。 齐蛮渊恼了,“本王脑袋上长花了还是怎么着?一个个盯着本王看什么看!” “王爷……”张文宇欲言又止。 “张文宇,你最近很闲是不是?” “啊?不是啊王爷!” “什么不是,左暮然那边你就去盯着把冯良玉给本王换回来,出了什么岔子本王第一个找你!没什么事都给本王滚!” 念久那个唏嘘了,就算他傻也傻得有限,这明显的就是齐蛮渊和那左暮然之间有什么不可不说的事情嘛!眼见着就要被波及这边转身就要跟着跑,那边又被叫住了“十三你给我站住!” 张文宇和袁三声对视一眼跑得更快了,桑秋平很镇定的在后面跟着。念久也想跑,可是后果他承受不住~~~~(>_<)~~~~这边冯良玉正走在送左暮然回军帐的路上,其实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他亲自来做,但是王爷都发话了他也不能中途换人,再者……怎么也是老熟人,虽然他实在是不想与所谓的熟人做叙旧这种事情,但是拦不住人家乐意。 左暮然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就好像这是他第二张脸一样,“冯大人,王爷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左大人多虑,王爷一直都过得很好,当然也会一直好下去。” “冯大人说话还是那么直接啊。” 冯良玉不知道怎么往后接了,只能选择继续往下听。 “王爷身边现在有人吗?”左暮然依旧笑着。 冯良玉暗暗腹诽其实您比我更直接。“左大人应该是知道的,王爷身边一直有人。”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知道他身边有没有固定的人。”左暮然终于把笑收起来了。 冯良玉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有还是没有,他本就对这人没什么好感再加上自己是王府的人,王府所有人的意志都以王爷为中心。“左大人觉得王爷身边有没有人关系很大吗?”冯良玉真心不知道这个答案适不适合,都说了他只会打仗! 左暮然点头,“冯大人的直接还真惹人喜欢。” 齐蛮渊冲念久钩钩手指,后者就屁颠屁颠的爬到他手心去了,“王爷有事?” “难道不该是你找本王有话要说?” 念久想了一下,有吗?当然绝对不可能没有!“是这样的王爷,因为昨天晚上天太黑的缘故,宣夷那边很多地方都还没看清楚,这次我想趁着天还没黑在过去看看。” “你来就是说这事?”齐蛮渊皱眉说不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觉,“你不问问我和刚才那个左暮然是什么关系?” “王爷愿意说我自然是愿意听。”念久很诚恳。 “念久!”齐蛮渊又吼了。 “是!王爷!”念久赶紧立定站直。 齐蛮渊看着一块布在自己面前东摇西摆真心觉得自己跟这么个东西较劲根本就是找虐,心里叹口气,“既然你想听本王也不介意说,左暮然在几年前到过北地,那时候我还是世子,两个人偶然就遇到了,然后就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后来他被他爹派人带走,我们也就分开了。”低头看看手掌,“有什么要问的?” “哦,什么叫就在一起了?”念久懵懂的觉得自己很清楚,但就是想齐蛮渊说出来,他是不是很欠揍?“在一起……在一起……”齐蛮渊的眉头从来没皱那么紧过,他在思索着怎么四两拨千斤的把这个词给解释出来,“在一起的意思就是什么都在一起……那个意思……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就这样。”齐蛮渊觉得自己真伟大。 “哦,就是你俩好上了还上床了是吧。” “……” “不过看左大人的意思这是对王爷余情未了啊,恭喜王爷第二春即将到来!” 念久站在齐蛮渊手心里一蹦一跳,齐蛮渊真有一种一把捏死他这个世界就安静下来的感觉。“你是不是没听见袁三声刚才说什么?” 齐蛮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念久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火,但是人家旧情人找上来他能怎么办?不恭喜他难不成还安慰?真要是这样齐蛮渊估计根本不用犹豫就直接把它掐死了。“袁三声说左大人和大驸马偷情。” “知道就好,还有你给本王记住,本王向来信奉好马不吃回头草这句话。” 王爷你根本就是只种马好不好= =“至于宣夷那边暂且先不用去,今天晚上把他们的布置图给我画出来一份,看过之后再做决定,据我所知宣夷的王很宠他这个二儿子,让他冲阵杀敌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让他来观光游玩无所事事的可能性更不大,形势有变需从长计议。” “明白了。” 念久的大半个下午又是在齐蛮渊的袖子里度过的,齐蛮渊去训练场,齐蛮渊去议事帐,齐蛮渊回帐篷休息……念久的价值在于每当齐蛮渊闲着无聊或者认为自己被忽略的时候充当发泄武器,齐蛮渊也渐渐摸出念久的特点,比如抚摸他的时候他不会反抗,但是挠他的时候他就会,太有意思了! 念久有些担心,他怕这王爷玩自己玩上瘾了,等到自己哪一天走了……那他怎么办啊,还有谁受得了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该疏远?这样等远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己的消失也就不会那么明显。 自己最近怎么越来越自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