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异闻录之诡楼 上——牧野洋洋
牧野洋洋  发于:2014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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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耽美,都市,奇幻,轻小说,一点也不恐怖的灵异文, 唉,简介什么的实在太头疼了,总之欢欢乐乐大团圆HE! 出场人物:凌霄,欧阳晖,白月,李程,卢梦梦,陈三,虞清,梁濂。 属性分类:现代/灵异鬼怪/强攻强受/轻松 关键字:奇幻灵异惊栗悬疑大团圆HE 楔子 1932年7月,蛋蛋过完五岁生日。 五岁的小孩正值喜爱冒险的年龄,蛋蛋也不例外。 村子里每一户都好几个娃,小孩多,大人没法看牢,蛋蛋就是半夜时候偷偷爬出了窗。 外面芦苇丛里,俩个少年等着他。 “呐,俊俊哥,毛哥,说好了给俺长长眼。”蛋蛋兴奋地嚷嚷。 “嘘。”俊俊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牵着蛋蛋往村外跑。 “小声点。”毛哥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三人在芦苇丛里潜行了一段路,绕过一棵大树,拨开杂草,露出一个隐秘的地洞。 毛哥轻手轻脚地滑了下去。 蛋蛋马上跟上,俊俊哥殿后。 地洞弯弯曲曲,等脚落到地面的时候,毛哥擦亮火折子,蛋蛋这才看清这地方很狭窄,四面全是平整的墙。 像一处石室。 “东西呢?”蛋蛋不高兴了,前几天还听他们俩说起,发现了一处古墓,里面可能会有金银珠宝,卖了没准发大财。 发大财,就不用过苦日子了。 蛋蛋也想发财,于是缠着他们不放。 十二岁的少年们天真纯朴,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豪气,一口答应带蛋蛋一起去挖金银珠宝。 金银珠宝没有,只发现了盒子一个。 毛哥神秘兮兮地笑笑,在石墙上摸到一个拉环,蛋蛋本以为他会拉扯,但毛哥的动作却出乎意料。 他没有拽,而是往墙上按。 轻微的哢嚓一声,毛哥推动墙,侧身闪了进去,墙内的空间很大,墙面刻凤,立柱盘龙,中央是凸起的平台,平台中央有个小盒子放在那。 毛哥拿起盒子,朝蛋蛋晃晃:“猜猜里面有什么?” 蛋蛋拿过盒子。 盒子是青铜,上面贴满了一张张黄黄的纸条,蛋蛋晃晃盒子,感觉里面空空的。 “东西你们拿了?”蛋蛋有点失望。 “盒子还没开呢。”俊俊哥捞过盒子,得意洋洋,“就等你来,咱三人一起开!” 毛哥举着火折子:“快开,就要烧完了。” 俊俊哥应了声,爽快地撕上面的纸条。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让蛋蛋后退了一步。 纸条嚓嚓扯下,宛如剥皮剔骨的声音让蛋蛋恐惧得浑身发抖,他慢慢地挪到门边,朝俩少年喊:“俊俊哥,毛哥,别开了!快过来!” 有种危险的东西就在盒子里,平台上,俩少年完全被盒子吸引,没有听到蛋蛋的呐喊,他们眼里放光,手里动作飞快,哢哒一下,盒子开了。 一团诡异的雾气腾起笼罩了俩少年。 这时,蛋蛋已经吓得夺门而逃…… 1932年7月,俊俊哥和毛哥失踪,蛋蛋沉默。 同年8月,村子里失踪了七人,蛋蛋依旧沉默。 9月,村子里失踪人数达十人,蛋蛋继续沉默。 10月,失踪人数达三十人。 那些失踪的人都无声无息,太邪门,村长怀疑村里闹鬼,不得不请来大师作法事。 正好,城里分配户口,蛋蛋的姐姐要成亲,许多个契机下,他们一家人开始往城里迁移。 那一夜宛如一场噩梦,深深刻在蛋蛋的心里。 他决心要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时隔几十年,那地方再也没传来失踪的报道。 远在另一处城市的蛋蛋以为事情结束了。 可他实在太天真了。 第一章:房客 1、凌霄 凌霄一进这栋楼就觉得有股奇怪的味道。 房东也闻到了,皱着眉拐去楼梯角,提出一袋滴水的垃圾。 “你等我一下。”房东提着垃圾走出防盗门。出门后还要走一段路才到垃圾桶,不少住户为了方便,直接把垃圾放在门口,甚至丢到一楼的楼梯角。 久而久之,楼道里弥漫了一阵难闻的怪味。 城中村大多这样,凌霄见怪不怪。 他今天来看房,说了些大概要求后,房东把他带到五楼,单间还算宽敞,有阳台,阳光充足,还有独立洗手间。 “这个床你要不要?上个租户留下的。”房东指着墙角的床,说是床,其实也就是个铁架子上搭个席梦思床垫而已。 床垫还算干净,凌霄在屋子里转一圈,很满意。 便宜又舒适,最重要的是离公司近。 凌霄当机立断签了租房合约。 东西搬上来后已经到了晚上,凌霄挂晾衣杆的时候,发现阳台上挂着一面小镜子。 挂镜避邪,其实里面大有来头。 以前乡村穷,路灯还没普及,为了防止车辆撞上屋子,在门上挂一面镜子,用作反光,司机看到,车辆自然会避开,门面挂镜,寓意避灾,阳台挂镜也似乎类似功效,久而久之,避灾也就成了辟邪,至今还有许多住户一直这样迷信。 不过,这个镜子有点特别,不是对外,而是对内。 镜子面朝房间。 凌霄看来看去,觉得非常不吉利,踮脚一抬手就取了下来,取下来的时候没拿稳,啪嚓一下,镜子磕在地上,碎了。 起风了,轻微的嘶啦一声,似乎有纸落地。 凌霄收拾好碎片,想去找那张纸,他觉得可能是文件纸或者便签纸被吹落,找来找去连个小纸片都没找着。 房间里,凌霄正纳闷的时候,房间外,隔着紧闭的门,有张符纸躺在寂静的过道上,一阵穿堂风,符纸飘起来,落到一袋垃圾旁,被地面黄黄绿绿的污水浸透,缩成一团,成了又脏又臭的垃圾一部分…… 2、卢梦梦 深夜,卢梦梦终于回来了。 还有几个月就到考公务员的日子,卢梦梦每天风雨无阻带着教材去班里复习,去得最早,走得最晚,起早贪黑,干劲堪比当年高考有过之而无不及。 打开防盗门,昏暗的楼道里弥漫着垃圾的腐败味,不知哪里还传来悉悉索索的一些胶袋响动,有飞蛾绕着灯泡扑棱几下,晃晃悠悠落地,抽搐着不动了。 很不对劲。 楼道里很不对劲。 有一种看不见的危机正在蔓延,卢梦梦感觉到,却捕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她穿过楼道,拐到楼梯口。 上方,拐角处好像有人。 没有听见脚步声,也没有看见影子,就是有种感觉,拐角的黑暗里站了个人。 卢梦梦望着拐角,总觉得下一秒会有个脑袋偷偷探出来。 她狠狠踱脚,把地面踏得!!响,无奈声控灯似乎接触不好,微微闪了几下,就是亮不起来。 城中村不同大型公寓,没有电梯,卢梦梦住七楼,七楼就是顶楼,楼梯就是唯一的路,要上去,就得经过拐角,遇上那个人。 她皱皱眉,拿出手机照明,一步一步往上走,毛骨悚然的感觉越来越强,不过没有什么能阻挡她,时间不早了,她要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继续复习做题。 一天接着一天,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 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考公务员重要。 十几万分之一的上线率,考中了,金饭碗就到手了,待遇优厚,下半辈子基本就不用愁了。卢梦梦背负着家人的期待,把高考的负担再次背了起来,这一背就是好几年,放弃工作,专攻题海,考试失败了俩次,这一次,她铁了心,必须要考上去。 她是拼了命,拼了命的人,无畏无惧。 拐角到了,卢梦梦若无其事地拐了过去,继续上楼。 空空的,没有人。 果然是自己的错觉吗? 人处在黑暗中,总会疑神疑鬼,黑暗里隐藏着东西,随时蹦出来趴在背后朝你哈气。卢梦梦胡思乱想的时候,浑身一颤,这次,她真的听见了脚步声,就在身后,她警觉地转身,大喝一声:“谁?!” 身后的俩男人吓了一跳。 穿白衣的男子惊魂未定,捂胸喘了几下:“拜托!小姐!这大半夜的别吓人啊!” 穿黑衣的男子就像阴影的一部分,卢梦梦把手机移过去对着他,黑衣男子皱皱眉:“能把光移开吗?” 卢梦梦霸道地拦挡在他们面前,冷冷地问:“你们是谁?” 白衣男子彬彬有礼地笑笑:“你好,我叫白月,今天新搬来的,他是我朋友,李程。” 白月清清秀秀,人模人样,而那个叫李程的,面容也挺俊俏,脸色却苍白如纸。 卢梦梦过去,大大方方地摸摸李程的下巴,又低头观察一番。 李程冷笑:“有下巴,有腿,不是鬼。” 卢梦梦收回视线,抱歉地欠欠身,误会化解,她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又突然转身,把手机对准他们俩。 俩男人本来好好地跟在后面,被光线一照,又吓了一跳。 “怎么没听见防盗门的声音?”卢梦梦不屈不挠。 防盗门开启,有哢嚓一声,自动关上,也会有哢嚓一声。 一楼没有住户,没有窗户,只有封闭的过道,刚才走的时候,封闭的空间没有任何人。 那他们俩是怎么进来的? 不等回答,卢梦梦抬手摸上白月的下巴。 白月苦着脸:“小姐……我也是人。” 卢梦梦有点纳闷,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 也许是自己太疲劳,疑神疑鬼了? 或者是判断鬼的方法错了? 李程没好气地扯着白月,越过卢梦梦就往上走,边走边嘲讽:“你以为每个人开关门都会有声音?” “你看起来不像斯文人。”卢梦梦警惕地盯着李程。 李程那张苍白的脸被气得更白了。 白月淡定地拽着李程往上走,卢梦梦拿着手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六楼到了,白月掏出钥匙,打开门。 一黑一白的身影鱼贯而入,吧嗒一下,门关上反锁了。 原来真的是新住户。 卢梦梦松了口气,说来也怪,六楼以下的灯全是坏的,上了七楼,不等跺脚,灯就自动亮了。 不过这一切都无关紧要。 总之快点睡着,明天还要早起去复习。 迷迷糊糊间,楼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弹珠声,有节奏的,滴,嗒嗒嗒嗒嗒……隔几秒,又传来滴,嗒嗒嗒嗒嗒…… 顽皮的小孩乐此不疲地把玩弹珠,捞到手里,又松开让珠子落地。 卢梦梦的脑子里翻涌着各种考题,正愁睡不着,这诡异的节奏无疑就是天籁般的催眠曲,她无暇顾及楼上到底是哪个小孩玩弹珠,既来之则安之,听着弹珠声努力睡觉,听着听着,居然还真渐渐睡了过去。 3、凌霄 凌霄睁着眼睡不着。 楼上的小孩在玩弹珠,滴滴答答地吵闹。 他翻了个身,正巧,角落里饮水机偷偷地咕嘟嘟响了几声,凌霄抬眼瞄了下,昏暗里,饮水机冒完泡泡,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了。 弹珠的响动也消失,房间里被寂静覆盖,凌霄松了口气,闭眼睡觉,几秒后他再次头疼欲裂,楼上的小孩开始跑步,吧嗒吧嗒跑过去,吧嗒吧嗒跑过来,噗通一声,好像摔了一跤,然后又吧嗒吧嗒跑来跑去…… 凌霄用被子捂上脑袋。 楼上的小孩偏不给他睡,跑到他头顶上,!!!地跳跳跳…… 哎呀他姥姥个腿!哪个小王八蛋三更半夜不睡觉!他家里人怎么就不管管呢?!都几点了还闹!小爷一大早还得上班,伤不起啊! 凌霄当机立断掀开被子就下床,一鼓作气地跑上六楼,找半天没找到门铃,于是就乒乒乓乓地敲起门。 铁门!当!当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里,白月睡眼惺忪,打开门,瞄了隔壁的凌霄一眼:“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 “抱歉吵到你了。”凌霄停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五楼的,这家小孩太吵,所以我……” 一道漆黑的身影倚在门边,双手抱胸冷笑道:“六楼就我们一户。” “咦?” “再说,我们也没小孩。”李程指指白月,补充道,“我和他是同事,合租而已。” 白月点头。 一黑一白的身影挤在门边愣愣望着凌霄。 凌霄干笑俩声,要是楼上没人住,那么刚才是谁在玩弹珠?是什么东西在跑来跑去蹦蹦跳跳? 凌霄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自从半夜上去敲门后,楼上就安静了下来。他清醒了一个晚上,这不是梦,他几乎可以肯定,楼上有东西存在,但是他看不见也摸不着。 窗外一缕阳光洒了进来,暗夜终于结束,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睡眠不足,上班时恍恍惚惚。 “喂,叫你呢,凌霄?凌霄?” 手臂传来碰触,凌霄回过神:“嗯……嗯?” 同事小刘朝他挤挤眼,凌霄这才觉察到会议室里静得厉害。 周围的领导低着头,目不斜视,唯独大班椅那,老板充满关怀的目光,炯炯有神地对准了凌霄,凌霄被雷射光一照,冷汗刷地淌了下来。 糟了,走神了,老板刚才说了啥? “凌霄,不舒服?”老板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小刘及时在桌底做了个“拿”的手势,凌霄顿时醍醐灌顶,爽快地拿起报告,清了清嗓子:“没事,有点累,我设计的构思主要是……” 听着凌霄念报告,大老板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一场危机化解,凌霄对小刘感激涕零。 小刘谦虚地拍拍他:“同事一场,不必谢我,对了,午饭就叫一份仙踪林的鸡排饭吧。” 仙踪林的鸡排饭,五十大洋一份,凌霄捂着干瘪的钱包,几欲泣血。 小刘捧着热腾腾的饭盒,神秘兮兮地朝凌霄道:“同事一场,我再告诉你个情报吧,你下午去的客户,听说看相很准的哦。” 好笑了,一个酒吧老板会看相?凌霄白了小刘一眼,正巧,夹在文件上的笔滑落掉地,凌霄弯腰,小刘挑挑眉:“快快平身,同事一场,不必如此大礼。”语毕,大笑着捧着仙踪林的天价午饭扬长而去,凌霄捏着笔,对小刘的厚脸皮表示嗤之以鼻。 凌霄做装潢设计,客户从几份方案中看中了他的,不过客户太挑剔,不满意的地方多去了,于是大老板有令,让他下午亲自过去跟客户谈。 设计师与客户面对面,该改的改,该谈的谈,中单签约妥妥的。 何况,是一个有钱的客户,这等上好的客源可不能白白外流他人之手啊!大老板临时有事,没法陪着去,只好叹了声,拍拍凌霄,郑重道:“我相信你。” 这一拍,把凌霄拍得热血沸腾,当下就表示不会辜负老板的期望,气势汹汹地赶到目的地。 酒吧在市中心大厦的底层,繁华地段,一看就知道地价不菲,酒吧门面不大,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大镜子,灯光昏暗,脚下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气势汹汹的凌霄一声惊呼,猛地撞到了镜子上。 砰的一声,镜子屏风晃了晃,还好,没有塌…… “先生,您没事吧?”女服务生捂嘴,忍笑。 吧台有几个客人忍不住呛了口酒,彼此起伏地咳得哈哈响。 凌霄涨红着脸,额头正一抽一抽地疼,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镜子安然无恙就好,他贴心地擦擦,把这镜子伺候得干干净净。 他姥姥的,倒了哪辈子霉!还好没碎!不然卖了小爷也赔不起啊! “没伤着吧?”一个高挑的男人走过来,瞄瞄镜子,视线落到凌霄脸上。 “多谢关心。”凌霄只想尽快忘掉这窘事,大手一抽,帅气地递过张名片,“我是江氏设计公司的凌霄,负责规划设计案,不知欧阳先生在不在?” 女服务生听到欧阳先生,终于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高个子男人挥手赶人:“去去去,不许笑,快干活去。”转向凌霄,“我就是。” 这家伙就是酒吧老板?不会吧,你多大啊?!毕业没有啊?就做老板了?你让小爷这等打工仔情何以堪啊! 豪华包间里,一张华丽的烫金金属名片递过来,繁复的纹理,精致的镂刻技术,区区一张名片就拉开了等级和品位差距,凌霄顿时气势大减,巍巍峨峨地接过。 欧阳晖,Mynight(我的夜)酒吧总经理…… 他妈的,小爷这回可是遇上传说中的高富帅了?! 凌霄摸著名片意犹未尽,内心万马奔腾:“欧阳先生……” “鄙人姓欧。”欧阳晖挑挑眉,“姓欧,名阳晖。” 操的,这不是扯蛋呢嘛!叫啥晖不好,偏得叫阳晖!印个名片摆个性也就算了!怎么偏不把名和姓分开点写呢?! 凌霄内心吐槽之余,脸上换成职业的笑,讨巧地改口:“欧先生,这是设计原案,你看看。” 一叠文件放到桌面,那只笔又不听话地滑掉下地,凌霄窘迫地弯腰去捡,起身时撞到桌子,咖啡晃了晃,诡异地倾斜,眼见就要滚落砸下去的时候,欧阳晖一伸手,稳稳按停了蠢蠢欲动的杯子。 笔摔了几次,终于到要用它的时候,它彻底罢工了。 断断续续就是写不出完整的字,凌霄再次窘了,今天丢脸丢大了,一波未停一波又起啊!兄弟啊不带这样玩呀! 一只金色的钢笔递过来:“用我的吧。” 凌霄苦着脸,这只笔光看重量和手感,就知道是货真价实的金笔啊!这位高富帅大爷不知道是用哪牌子的墨水,红彤彤的流畅,在字里行间圈圈画画,还真有老师批改作业的范儿,不过……这墨水的味道有点怪? “高级碳素墨水。”欧阳晖灿烂一笑,指指图纸,“这个装饰不好看,得换,你可以参考一下欧式设计,这里,风格不搭,得改,这个地方……尺寸要加大……” 夜里,凌霄拿着图纸欲哭无泪。 图纸改改画画,遍地开花,红彤彤的一大片蔚为壮观。 说是改,还不如说是重新设计。 没办法,折腾就折腾吧,谁叫人家是公司的大客户…… 凌霄拿起笔画草图的时候,才发现捏着的竟然是那只金笔。 哎呀,忘记还他了,算了,物尽其用,既然到手就是缘分啊!他姥姥的不用白不用!让小爷过把瘾,下次再还回去好了…… 酒吧里,欧阳晖摸摸镜子屏风,屏风上印满了大大小小的手印,昏暗的光线下,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 新的旧的,大人的,小孩的,乱七八糟分布在镜面上。 那个叫凌霄的男人,不仅印堂发黑,还带了一堆这些玩意! 他到底惹了什么? 4、卢梦梦 深夜,卢梦梦回来了。 防盗门关闭时发出哢嚓一声,这一次,连楼道里的灯也坏了,闪了几下,彻底灭了,封闭的空间被窒息的黑暗填满,不知哪吹来的风,阴阴冷冷。 卢梦梦淡定地拿出电筒照明,走上楼时候,有一个念头突然蹦进脑海,她站在楼梯拐角,收了手电筒,融合进黑暗里。 果然,没等多久,楼梯口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为什么要加班?我才不要!”冷冷的声音。 “这是工作啊,工作没完成,自然要加班啊!” “你喜欢你自己加个够。”冷哼一声。 “别这样……这是我们……哎呀我操!”一声惊呼,白月一蹦退到墙角,李程掏出手机,照亮眼前的黑影。 “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卢梦梦大大方方地拨拨长发。 白月受到了惊吓,捂着胸还没回过神,李程扶着他,一言不发,越过卢梦梦就往上走。 卢梦梦打着电筒在后面护送。 明明上楼有脚步声,为什么偏偏没听见他们走过道的声音?连防盗门也一点响动都没有,他们到底是哪进来的? 飘进来的?穿墙进来的? “我觉得你们不是人。”卢梦梦试探地问了句。 “不是人难道是鬼?”李程没好气地顶了句。 “对,是鬼。”可惜在后面,观察不到他们的表情。 一黑一白,是哪种鬼呢?牛头马面?不像,厉鬼吗?不不,厉鬼应该穿红衣服才对啊。 “是无常吗?”黑白无常吗?卢梦梦低头若有所思,黑白无常应该拖着长舌头,戴着高高的帽子才对啊。 她没看到,前方的俩人身子一僵,随即又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俩男一女静静地爬楼梯,李程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小姐,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过奖,平时爱看点故事书。” “我们到了,感谢你的护送。”李程站在门边嘲讽一句。 “不客气,邻里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卢梦梦这一句又把李程给顶得脸色发白。 砰的一声,门无辜承载了李程的怒意,可怜兮兮地颤抖。 卢梦梦收回视线,走进七楼的灯光中。 5、凌霄 凌霄揉揉酸疼的眼,把金笔往桌子上一丢,与华丽的名片一起,两个高级东西在一堆廉价物品里相依为命。 他洗漱好,关灯睡觉。 也许是太累,一夜无梦,香香甜甜地一觉到天亮。 上班的时候,他睡眼朦胧,把修改的草图一卷就塞进包里,回到公司,被金灿灿的东西一晃,才发现不经意地连同金笔和豪华名片也给带了过来。 带过来就带过来吧,放哪都一样。 他打开抽屉,把金灿灿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去。 早上有讨论会议,大老板再次坐镇亲自监督几项大的设计工程,其中就有凌霄的酒吧设计案。 大老板很重视这些设计,会议从早上开到晚上,凌霄这一天几乎都是在会议室里渡过,下班的时候,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 “好好休息,明天不必签早到。”老板大手一挥,很贴心地给他们批了半天假。 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 凌霄提着宵夜,欢天喜地地打开防盗门。 操!那么黑! 楼道里一点光都没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以前下班,还有一些夕阳透过楼梯照进来,凌霄从没发现这地方能黑得这么可怕。 更可怕的是,外面的街灯闪了几闪,凑热闹地灭了。 阴风阵阵,鬼影幢幢,凌霄深吸了口气,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走进楼道中。 防盗门吧嗒一下关了,黑暗空间彻底与世隔绝,凌霄用手机的光扫射四周,黑暗的环境里就是容易胡思乱想,空荡荡的楼道中,有风吹过,凌霄总觉得四周好像站满了人。 好臭,是哪里的垃圾没清走?咦,之前墙上有这手印的吗?哇,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划痕…… 说不清哪个细节起了变化,深夜的楼道与白天看起来不太一样,凌霄紧绷神经,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角落传来胶袋的悉悉索索声,手机光线马上跟过去,有只小老鼠吱的一声跑进墙缝里。 吧嗒一下,防盗门打开,一束强烈的光破开黑暗,打在凌霄身上。 “你好。”卢梦梦风雨无阻地捧着堆书,示意,“我有电筒,你先上,我给你照路。” 话音未落,防盗门吧嗒一声关了,关了后吧嗒一声又打开了。 白月和李程愣在门边。 白月丢了个眼色给李程:看吧,我早就说应该从门这走,没错吧! 卢梦梦颔首,示意:“你们先走。” 李程黑着脸,故意把防盗门关得砰!一声大响,然后故意踩着脚步大大咧咧地走进过道。 白月无奈地跟上。 俩人的脚步声回响在过道里,凌霄也跟着他们上楼梯,卢梦梦拿着电筒护送,给他们照路。 凌霄平安回到达五楼,给卢梦梦道了声谢,风似乎特别大,开门的刹那凌霄觉得有东西撞了出来,白月犹豫了一下,想过去看看,却被李程拽住了。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李程朝凌霄道,实际是说给白月听。 “嗯,早点休息。”凌霄笑笑,进了宿舍,把门关上了。 大夏天的出了身汗,凌霄闻闻胳膊,裹着一身奇怪的臭气,似乎把一楼的垃圾味给带上来了,进厕所开了花洒,决心从头到脚香喷喷地彻底洗一遍。 洗的是冷水澡,水温越洗越凉,凌霄满头泡沫,被冰冷的水一冲,糊到了眼睛上,凌霄只得闭着眼,哗啦哗啦地冲水,就在冲水的时候,他很奇怪地感觉到,灯似乎灭了。 灯亮着的时候,就算闭着眼,眼皮子也能感觉到一丝光,而现在,包裹的黑暗让凌霄心里一惊,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一楼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他飞快地抹干净泡沫想看个究竟,睁开眼,果然,四周漆黑一片。 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 凌霄打开门,探出手,灯的开关就在墙上,按下,光芒再次笼罩。他缩回手,继续洗澡,洗着洗着就觉得不对劲,刚才摸到开关,明明就是朝下关着的状态。 有人在他洗澡的时候,把灯关了?还是说,其实灯一直没开,之前的都是幻觉? 凌霄浑身冰冷,密封的环境让他觉得窒息,囫囵冲了下水就要开门,这时候,水管传来楼上哗啦哗啦的水声。 楼上有人洗澡? 凌霄的心一下子沈了下去。 楼上不是没人住吗?! 不不不,他娘的,要是白天来了个新住户也不奇怪吧! 凌霄一边找理由,一边努力冷静,作为一个无神论的忠实粉丝,凌霄是崇尚科学,绝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 所以他要说服自己。 灯闪了闪,很煞风景地灭了,狭小的密封空间彻底黑暗一片。 有阴冷的压力袭来,凌霄淡定地打开门,脚步发飘地走了出去。 手机铃声欢快地响了起来,凌霄瞄了眼,没有来电显示,到底是谁呢? 不不,不要想,肯定是手机出毛病了没显示而已,别自己吓自己…… 接通,电话里传来沉稳的男音。 欧阳晖有点急:“凌霄,你现在马上出来。” “啊?” “来我酒吧,快,给你十分钟……” 操,十分钟,你以为泡方便面啊?! 凌霄刚想吐槽,电话里传来一阵杂音。 “啪滋……啪滋……”有什么干扰了通话,凌霄喂了几声没见回应,就挂了手机。 看看钟,凌晨四点了,哪有无端端四点约人出去的啊,还用不用睡觉了啊? 厕所哗啦哗啦大响的水声停了,似乎有风,把厕所门吹得啪的一声,狠狠撞在墙上。 凌霄背对着厕所,淡定又迅速地走向大门,他不敢往后看,只觉得有股莫名的压力渐渐逼近,他很冷静地解锁,开门,深吸一口气,一甩门,呼的一下就冲了下楼。 冲下拐角,凌霄就听见宿舍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有东西跟了出来,凌霄头也不回,凭借一股逃生的冲劲,捏着手机势如破竹地直奔出小楼…… 第二章:悬命 1、欧阳晖 深夜,酒吧门庭若市,欧阳晖站在灯火阑珊处,依着栏杆吸烟。 风景如画,夜色迷人,高挑的身影框在画里,不少路过的年轻女孩向他投来暧昧的目光。 欧阳晖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烟,烟雾缭绕在燃烧。 一辆计程车缓缓靠近,在他眼前停下。 凌霄打开车门踏出来,双手抱胸,气势磅礴地往车门前一站,有夜风拂过,身上唯一的布(四角内裤)呼啦呼啦地旌旗招展。 司机摇下车窗:“八十五块谢谢。” 凌霄厚着脸皮,把这句话丢给欧阳晖:“八十五块谢谢。” 欧阳晖优雅地叼着烟,从真皮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不用找。” 计程车欢快地绝尘而去,凌霄扳着脸,用不急不躁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窘态:“听小刘说,你会看相?” 会看相=会算命=会破解=会转运=会驱邪……凌霄脑子里运作得咯咯响,飞快地计算出一条有利于自己的结论。 欧阳晖=救星! 小刘!我真心感谢你八辈子啊! 欧阳晖喷出口烟,想了想,露出遗憾的表情:“业余的,平时看了点玄学书而已,菜鸟水平。” 不会吧!小爷还想着临时抱抱佛腿,千里迢迢奔过来结果你告诉我你是只菜鸟?! 凌霄的脸色霎时风云变幻:“那你叫我出来干啥?” 一本厚厚的书递过来,凌霄哆哆嗦嗦地接过,翻了翻:“欧洲风格鉴赏?!” “你拿去参考参考吧。”欧阳晖灿烂地笑笑,“刚好有个朋友送我,我留着也没用,借你看。” 留着没用,还不如直接送我呢!凌霄内心百味陈杂,翻来翻去,翻回第一页,鬼画符般的签名蹦了出来。 红彤彤的字迹,龙飞凤舞,看不出写的是啥,算了,人家高富帅爱好个性嘛! “放宿舍,别带去公司,免得人多手杂。”欧阳晖示意看书底,凌霄翻过去一看,眼珠子差点喷了出来。 八千块,原装进口书…… 这哪是书啊,这分明就是几坨工资啊! 凌霄恭恭敬敬地捧着书,望向欧阳晖。 欧阳晖摆摆手:“再见。”对凌霄半裸状态视若无睹。 “等等!”凌霄光着脚丫大步踏前,“给我条裤子!” 欧阳晖摁息烟屁股,转身进了酒吧,拿着高级西裤出来,凌霄接过裤子,望向欧阳晖,希望这位高富帅大爷能开开窍。 喂,见小爷这不伦不类的打扮,你总得问几句吧! 欧阳晖吸了口烟,弹弹烟灰,面对凌霄热切的目光,他只蹦出两个字:“再见。”转身就走。 “等等!” “哦?” “鞋子!衣服!” 欧阳晖又进去,提着个袋子出来:“在里面。” 凌霄接过袋子,气闷:“收拾个房间本少爷晚上住这!” “为什么?” “我……我那里有东西!不安全!”大哥,你就让小爷来避避难吧! “什么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欧阳晖优雅地笑出声:“鬼吗?哈哈!这是讲科学的年代,凌先生,你是太疲劳了吧?” “真的有!”凌霄心里直憋气,要不是事态严重,小爷用得着裸奔出来吗!鞋子都没穿呀!还好小爷镇定,洗完澡捞条内裤套上了!我这么有诚意,你咋就看不出来呢?! “你见到了?什么样子的?男的女的?脸白吗?是黑长直吗?” “唔……没有……”凌霄在欧阳晖的指引下,想象力得到充分发挥,脑子里尽是贞子式黑长直…… 操……真是破坏了小爷的未来大计啊!以后找女友,一定要改为短发!咦,不对,黑长直也不一定是指头发嘛!没准这哥们是在形容男人?哇,文字水平高啊!这当中到底几个内涵?! 凌霄努力扭曲贞子式黑长直,把想象力硬生生地拐到男人那。 “没见到?那你怎么肯定是有呢?”欧阳晖学着凌霄双手抱胸。 一个穿着优雅,一个半裸不伦不类,同样的动作下,品味和等级高低立判。 凌霄顿时气势大减,不甘示弱地白了他一眼,心里风起云涌地思索既体面又有说服力又能体现文学水平的句子好给自己挽回点面子。 欧阳晖没用给他思索的时间,一招手,路过的计程车停下了。 明显的逐客令。 凌霄黑着脸,赌气地打开车门就是不进去。 欧阳晖懂了,不紧不慢地从真皮钱包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与司机嘀咕几句,朝凌霄挑挑眉。 凌霄这才理直气壮地钻进车里。 车子启动,凌霄摇下车窗,忍不住问一句:“半夜给我打电话,你就不怕我睡了吵到我吗?”还他妹的十分钟之内到!我就真他妹的十分钟之内到了! 欧阳晖也理直气壮:“抱歉,职业惯性。” 半夜就是他的白天,白天就是他的夜,好一个昼伏夜出的优雅生物! 凌霄憋着一肚子气,用搭车找回的零钱在外面的大排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钱包钥匙都在宿舍,他不敢走远,天空露出鱼肚白,他才拨通房东的电话,让房东跟自己一起上去看看。 2、房东 房东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赶过来。 虽然名义上是房东,管理的可不止这一栋楼,整片城中村不知有多少家归他管,房东很忙,忙的后果是经常偏头痛。 凌霄裸着身子,下身就一条四角裤,左手钩着高级西裤,右手提着大袋子出现在他面前时,房东的偏头痛再次发作。 “凌先生,你这是……”小年轻!开房回来先把裤子穿上啊! “房东!”凌霄脸色严峻,“你的房子不干净!” 哗嚓一声,一袋垃圾从天而降,落到凌霄旁边,散出一地残渣剩饭。 “喂!二楼的!都说了不要随地丢垃圾!要丢就出来丢垃圾桶!”房东抬头就是一声爆喝。 楼上的房客显然没有料到房东会过来,几声轻微响动,窗子被偷偷关上了。 房东摇摇头,捡起垃圾袋:“你等我一下。”就拐出去丢垃圾了。 凌霄抬头看看,心惊胆战,挪到防盗门边,防盗门上方就是二楼的阳台底座,安全地带,空降的导弹砸不到。 哢嚓一声,防盗门打开,白月和李程一抬头,瞬间石化愣在了原地。 凌霄腼腆地扯扯四角裤,干笑两声:“早上好。” 房东骂骂咧咧地拐回来,朝白月和李程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转向凌霄:“你说不干净是怎么回事?” 白月瞄了凌霄一眼,李程漠不关心地拉着白月,脚步坚定地往外走。 “别多事。”李程低声提醒。 白月抿抿嘴,不再多言。 楼道里还是那么黑,房东捂着鼻子,从角落里提出湿答答的垃圾袋,放到门边,想着一会下来再顺手丢出去。 卢梦梦正好捧着堆书下楼,见到垃圾袋,皱皱眉。 房东赶紧解释:“怕忘了,一会下来就带出去。” 拐上楼梯的时候,凌霄回头看看,卢梦梦正好走到防盗门那,弯腰爽快地提起垃圾,开门走了出去。 唉,其实距离垃圾桶也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愿意多走几步呢…… 感叹之余,凌霄很生动地把昨晚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房东听了,哈哈大笑:“年轻人你真会讲故事!” “去了就知道了!”凌霄不服气,虽然说什么都没见到,但那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撞鬼了。 宿舍门没锁,房东掏出钥匙,一下子就拧开了。 阳光充足,小单间里亮堂堂的一片光明。 房东很尽职地去厕所,开开灯,灯没问题,摸摸门,门也没问题,转了一圈:“鬼呢?” 凌霄欲哭无泪:“它们可能只上夜班……” “哈!”房东拍拍凌霄以示安慰,手机响了,房东嗯嗯啊啊几声,挂了电话告辞,“年轻人,多注意休息,我先走了,还有人要看房子呢。” “房东!”凌霄一把捞住这根救命草,“楼上有人住吗?” “六楼就一户呀。” “我楼上有人住吗?”指指天花板。 “没有呀。” “前几天有小孩跑步,昨晚还听见水声呢!” 房东又笑了,拍拍凌霄:“得,晚上我再过来,见识见识。” 门关上了,凌霄孤零零地坐在床沿,阳光暖洋洋地驱散了寒气,凌霄不服气地跑去厕所转了圈,又跑去阳台转了圈,一切正常。 他就偏不信这个邪,气鼓鼓地躺在床上,睡又睡不着,一骨碌坐起来,那本价值八千块钱的华丽硬皮书躺在桌子上,凌霄百无聊赖地翻了翻,瞄了眼闹钟,早上七点半,自己留在宿舍怪可怕的,算了,去上班好了…… 3、陈三 陈三是中午来看房的。 房东把他带去五楼,五楼还有两间空着,视野开阔,阳光充足,陈三左看右看,就是不满意:“还有吗?” “有,咱们上去看看。” 六楼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虽然事后被压了下去,街坊间的谣言也渐渐减少,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来看房子的客户,来来去去看过几轮,都不愿意住六楼。 也许是所谓的第六感吧? 房东当时一整年在外地出差,对六楼的事不太了解,而协管的人全都闭口不言,新闻也没见报道,看起来是被大老板压了下去。 也对,要是传出去,房子就没人愿意住了。 一层有八户,房东正愁该从哪间看起,陈三在走廊转了圈,指着门:“这有人住?” “对,有一户。” 陈三指指另一道门:“这间呢?” “没有。” “进去看看吧?” 房东爽快地掏出钥匙,领陈三进去看环境。 单间里阳光充足,只是长期没人住,到处都是厚厚的一层灰。 陈三很满意:“就这间吧!” 房东乐开花,掏出本子利索地开单据,陈三付了钱,问:“附近有喝酒的地方吗?” “有,外面一条街都是大排档呢。” “哦哦!”陈三舔舔嘴,喜上眉梢。 见这陈三是个豪爽的大汉,房东对他的印象不错,贴心提醒:“这外面有二手市场,里面有床有沙发,桌子椅子什么都有,价钱挺便宜,可以过去看看。” “好!” “要是丢垃圾,这楼出去拐个弯就见到垃圾桶了。” “哦哦!好!” 门关上,房东离开了,陈三踱到阳台,站在阳光中若有所思。 4、凌霄 大老板把一袋礼盒递给凌霄。 凌霄傻眼了,红彤彤金灿灿,光看这茶叶的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 老板大手一挥:“去,给欧阳晖先生送去。” 好嘛,开始用礼物收买客户了? 小刘等老板远去,才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上次那个酒吧的来看设计稿,大老板亲自接待呢,据说他对这种茶赞口不绝,聊着聊着不知咋地就跟大老板看起手相面相,扛扛准哟。” 凌霄呲之以鼻,菜鸟全靠忽悠,那个家伙的忽悠本事看来是炉火纯青了。 “他有没给你指点几句?什么时候发财可别忘了兄弟啊。”小刘眼里放光。 “你那么有兴趣,自己去找他呗!” “我去了,他不给我算。”小刘苦着脸。 哟呵,看来菜鸟还懂得摆谱,惜字如金啊!搞得那么神秘,切! 已经看穿阶级本质的凌霄觉得底气又来了,半夜的什么四角裤状态全是浮云!他气势汹汹地提着礼盒,一路上想着随便塞给个服务生转交一下得了。 去到门口,才知道来错了时间。 酒吧大门紧闭,门把手上挂着的牌子写着大大的“睡觉”,操,连牌子都那么个性! 瞄了眼营业时间,晚上九点至早上九点,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偶尔下午三点开店”…… 凌霄原封不动地提着礼盒离去。 酒吧楼上就是欧阳晖的豪华卧室,他站在窗前,沉默地目送凌霄远去。 忙了一整天,凌霄下午准时下班,下班的时候又想起宿舍的那档子事,心里再次七上八下,他迅速地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房东很爽快地答复接待完客户就过去。 黄昏,宿舍笼罩着一层暗红的光,随着夜幕降临,天光渐渐暗了下去,就要到它们上班的时间了! 凌霄开始紧张起来,不过没关系,他这次就是特地等着它们出现! 来吧!小爷不怕你!等房东来了,俩对一还怕打不过?! 凌霄坐在床沿,警惕地四下张望,角落的饮水机忽然咕嘟咕嘟冒出几个泡泡,凌霄吓得猛地弹了起来。 泡泡停了,饮水机安安静静。 凌霄惊魂未定,过去摇摇它,它又咕嘟嘟冒了几个泡泡,再摇摇,安安静静没泡泡了,凌霄这才心安理得地坐回去。 光坐着也不是办法,又不想看电脑,万一屏幕爬出个什么就扯蛋了,唔,看书,看书! 摸上厚重硬皮书,凌霄心猿意马,这书看起来能做武器又能做盾呢!要是它敢出来!哼!看小爷不拍它丫的! 咚咚咚,门被敲响,凌霄手一震,碰到杯子,杯子啪嚓一声碎在地上。 “凌先生?凌先生?”房东听到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门敲得更急了。 凌霄脚步发飘地过去开门。 “刚才听到啪啦一声,怎么回事?”房东很负责地询问。 “打碎杯子而已,不碍事。”凌霄自嘲地笑笑,把房东让进宿舍。 大门开着,随时准备逃生。 房东觉得好笑,坐到小凳子上,看看表,晚上八点半。 多了个人,凌霄的底气足了,利索地收拾碎片,打开厕所门,就等着那东西来上班。 见凌霄紧张的模样,房东也紧张起来,俩人面对面坐着,一脸肃穆地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聊着聊着,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凌霄有点坐不住了,频频往厕所的方向看。 “它上班迟到了?”房东的心情渐渐放松,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凌霄苦着脸,抬头看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来了!来了! 凌霄一蹦跳到房东身边,指着阴森森的厕所:“它它它它来啦!” 房东一拍大腿,大义凛然地过去瞄瞄:“哪呢?” 凌霄时刻准备逃亡,贴在大门边,指指楼上:“没人住!有水声啊!” 房东再次捧腹大笑:“今早有个大汉住进去啦!他可能在洗澡呢!” 神马?!有人住进去了?! 房东坐回椅子上,饶有兴致地望着凌霄。 凌霄一脸郁闷地坐到床沿。 哗啦哗啦的水声停了,房东再次过去转了圈:“他洗完了。”见凌霄无比复杂的神情,房东好心道,“我跟你上去看看吧。” 六楼,敲门没多久,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头湿漉漉地挂着毛巾出现在他们面前…… 凌霄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被人耍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想它出现的时候偏就不出现呢?难道它今天请假了?! 楼上再也没有弹珠声,再也没有小孩跑步声,就连哗啦哗啦的洗澡声都有了个合适的理由。 凌霄睡不着,起身转了一圈,确实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得很。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 桌面上华丽丽的八千块钱硬皮书正静静闪着光,烫金烫银的边边角角就跟夜明珠似的。 凌霄开灯,捧着书看。 《欧洲风格鉴赏》书里的图片很多,从立柱到门面,甚至是一些扶手勾边的装饰都有涉及,文字是中英文对照,解说详细,看设计之余还能学英语,这对于一考英语就不及格的凌霄同学来说,无疑就是一本珍贵的教科书。 厚厚的一本分量很足,可惜就被那个性签名给糟蹋了。 凌霄翻到第一页,扭来卷去的红彤彤笔画,也不知写的是哪国文字,满满地占据内衬纸,乍一看,还真有咒符的味道。 切,菜鸟神棍的菜鸟咒符! 凌霄内心忍不住吐槽,厚厚的书不知啥时候能看完,还不如带去公司,没准画稿子还能获得一些灵感呢! 反正公司里有私人柜子,锁里面不就得了! 啊!还有金笔!唉,下次连书一起还过去吧! 5、欧阳晖 欧阳晖打电话过去江氏设计公司,想问问设计图进行得怎样了。 虽然有凌霄的电话,但欧阳晖作为客户,一开始联系是江大老板,江大老板充当业务员的角色,客户想咨询设计,除非老板要求,否则,都是通过业务员转达给设计师。 这是行业的规矩,欧阳晖还是懂的。 江大老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直接就请欧阳晖过去公司一趟。 不出所料,过去后江大老板亲自请客,几个高层陪着,各种山珍海味珍馐佳肴,欧阳晖也客客气气地应酬了一番。 “小欧呀。”江大老板亲昵地凑过去,“小凌他病了,这几天请假,让你久等了,要是急的话,我给你安排另一个设计师,保证明晚就送方案上门!” 欧阳晖笑笑:“不急,只是几天没消息,来问问。” “小欧那么看得起咱的设计师,我老江也脸上有光啊!”碰杯,喝酒。 气氛其乐融融,唯独没有提起凌霄到底是什么病。 吃饱喝足,江大老板邀请欧阳晖参观公司,公司规模大,设计师不下百人,人来人往煞是热闹,欧阳晖随口问了句:“凌先生是哪个位置呢?” 江大老板带着他过去,凌霄的位置整洁干净,就像从来没有人坐过那样。 “噢,小欧啊,你瞧,这是好东西呢,泡着香,拿去尝尝。”江大老板从凌霄座位旁边提出一袋精美礼盒。 高级茶叶,可惜凌霄病了,一直没送成。 凌霄的抽屉没关好,江大老板好心推推,似乎卡住了,只得抽出来,再推进去。 就这刹那,欧阳晖见到抽屉里躺着一本华丽的书,一支金色的笔,和一张烫金的豪华名片…… 糟了! 欧阳晖偷偷拿出手机,拨通凌霄的号码。 那边传来悦耳的铃声,等来等去就是没人接听,欧阳晖放下电话,俊眉紧锁。 前几天就见到那个凌霄印堂发黑,面程死相,给了名片和朱砂笔想着还能镇镇邪,几天后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好嘛!死期就在那天深夜!迫不得已打个电话好心救一下,送本咒符镇邪,他妈的,那家伙居然把护符全带到公司了! 这不是找死嘛! 算了,他自己找死,跟我也没啥关系,救不了,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欧阳晖淡定地走出公司,心神不宁地又掏出手机继续拨那个号码,还是没人接听。 切!关我毛事!设计案再另外找人就是了! 一狠心,清空通话记录,凌霄号码彻底消失了。 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会,掏出手机玩游戏,玩着玩着,就打开了通话界面,下意识地想按一个号码,按了几位数,觉得好像不太对,删了,找记录直接回拨,可按到通话记录时,他才想起已经清空了,翻翻通讯录,却发现没有存对方的号码。 短短的一串数字,成了遥不可攀的障碍。 彻底断了联系。 欧阳晖调出游戏界面,继续若无其事地玩,游戏里的小人不知咋的,以前顺利通关的关卡,却在途中频频丢了命,躺在地面GAMEOVER了。 欧阳晖觉得太不吉利,关了这个游戏,玩起俄罗斯方块。 小方块从上慢慢降落,速度越来越快,欧阳晖熟练地操作,积分一段段攀升,升着升着,方块渐渐堆积出一个形状。 棺材的形状。 欧阳晖手一抖,有方块没接好,堆高了,画面显示GAMEOVER。 红红的字像刻在棺材上的血。 血光之灾…… 欧阳晖关了手机,掏出烟慢慢吸,接着尼古丁刺激,他才止住了奔腾的思绪。 “咦?欧先生?” 欧阳晖抬头,小刘捧着鸡排饭一脸惊喜…… 欧阳晖站在出租屋下,看看手机,晚上十点半。 路灯是坏的,到处黑漆漆一片。 这里的环境实在不敢恭维,明明垃圾桶就在外面,小楼门口硬是堆了一地垃圾,地面湿答答的各种污水反射零星的光,蚊子苍蝇嗡嗡嗡飞得到处都是。 臭气熏天。 欧阳晖皱眉,推推门,防盗门紧锁,他进不去。 以花言巧语为代价,哄得小刘心花怒放,还好,小刘是凌霄的好友,凌霄搬家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声,很巧合的,他知道他住的地方。 也仅仅就是知道而已,具体是哪一层,哪一户,小刘却一无所知。 白月和李程早早办完事,提前下班,依旧规规矩矩地从门进楼,对旁边的欧阳晖视而不见。 欧阳晖望着一黑一白的身影,总感觉那俩人的气息有点怪。 防盗门打开,就要关上的时候,白月顶住门,问他:“你进来吗?” 一栋楼的住户未必都认识,城中村流动量大,经常会出现一些生面孔。 李程偷偷扯扯白月,提醒他不要多事。 欧阳晖笑笑:“谢谢,不必。” 门要关上的时候,欧阳晖心血来潮,问了句:“凌霄你们认识吗?” 白月想了想,摇摇头。 见过,但是没有自我介绍过,就算凌霄站到白月面前,白月也未必能与那名字对上号。 漆黑的楼道里,李程翻手,凭空捞过一本厚厚的本子,也不开照明,就在黑暗中翻看。 果然,有凌霄的名字,时间就是今夜凌晨十二点,不过这人不归他们管,李程合上本子,手一翻,本子消失了。 白月好奇:“工作没完成?” 李程冷冷淡淡:“不,核对一下而已。” 白月笑了:“难得见你那么认真。” 李程冷笑:“一直很认真,你没发现而已。” 陈三正在下楼,见俩人上来,欠欠身让他们过,白月走在前头,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陈三突然伸手拽住白月,警惕道:“你是谁?” 白月笑笑:“新住户。” “哪楼?” “六楼。” “哦,我也是……”陈三偷偷摸向白月的手腕,唔,有脉搏,是人,可他真的是人吗?感觉不像啊…… “麻烦借过。”李程毫不客气地从俩人间走过,隔开白月和陈三。 “抱歉。”陈三客客气气。 “没事。”白月也客客气气。 门外,欧阳晖正愁要不要找房东来问一下的时候,门开了,出去喝酒的陈三哼着小曲走出来。 问一下吧,总比没头绪好。 欧阳晖喊住他:“朋友,请问……你知道凌霄住哪户吗?” “啊?凌霄?”陈三捎捎头,想起前几天晚上和房东一起上来的年轻人,“哦!有!他就住我楼下呢!” 五楼,501。 防盗门还开着,欧阳晖心急火燎地窜了进去,陈三歪歪头,提醒道:“喂,里面没灯,你开手机照路啊!” 声音回荡在楼道里,随着关门,彻底封闭在黑暗的混沌中…… 第三章:改命 1、李程 白月和李程租的是单间,不大的客厅里,只放了两张床,中间隔出窄窄的过道。 李程面朝墙侧身而卧,习惯成自然的警惕让他一直无法沉睡,浅眠时候,一点轻微的响动也能把他惊醒。 例如弹簧床咯吱一声轻响,还有穿衣服的轻微摩擦。 “你去哪?”李程翻身望向白月。 “噢……吵到你了……”白月抱歉地笑笑,起身要走。 李程也起身,拦到白月跟前,冷冷问:“你去哪?” “有点事。”过道太窄,李程堵着,白月绕不过去。 李程冷笑:“你又打算去多管闲事?” “没有。”白月脾气也来了,硬声硬气地顶回去,“我的事没必要向你汇报吧?” “替岗?”李程冷冷问。 犹豫了一下,点头。 “替谁?收谁?”李程不屈不挠。 白月也冷笑一声,抖出一张薄纸。 阎王勾魂令,工作交接表。 交接表上只有一个名字,相必那个同事临时有事赶不过来,白月好心答应了替岗。 眼见时间快到了,白月严肃道:“让让。” 李程不让,依旧稳稳站着:“你可以拒绝,没必要加班。” “我不是你!”白月火了,伸手要扯开李程,李程一翻手反拽着白月,俩人互相较劲谁也不让谁。 “你不是我,所以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程最烦白月这种老好人,共事那么久,要不是自己在一边提醒,白月这家伙肯定会好心把其他没人管的魂魄全都一手包揽。 明明不用过得那么辛苦,他就偏偏喜欢去多管闲事。 前几天他还好心把隔壁的小孩给送去了地府,其实那房间还有几个魂,要不是自己阻止了他,他肯定就把他们全家都给超度了。 现在算算,小孩也该快过奈何桥了吧?其实这些根本不必去管,孤魂野鬼就让他们飘去呗,离开肉体无法超生的魂魄,时间久了,就没了自己的意识,成了一种没有喜怒哀乐的负能量,只凭本能徘徊在死去的地方。这种负能量,就算超度了,接去地府又如何?他们感谢过你吗?你领到加班费了吗? 根本就没人会在乎你这种多余的丰功伟绩! 互相拉扯中,嗤啦一声,阎王令被撕成了两半。 白月拉下脸,生气了,狠狠拍开李程,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无辜的纸叠好。 李程一伸手夺过阎王令:“我去,总行了吧!”说完,不再理会白月,转身开门就走了出去。 2、凌霄 闹钟响起,凌霄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又是一夜无梦。 日子过得太安乐,凌霄几乎以为前段时间的撞鬼是一场梦。 这几天到底怎么了?那些鬼都辞职了吗?还是说房东来了,就把它们镇住了?哈哈! 清晨的阳光填满了小单间,又是美好的一天。 这几天楼道里干净了不少,长期飘荡的垃圾味被一股花香替代,随着脚步,楼道里的感应电敏锐地亮起来,有了灯,四周看上去焕然一新。 墙被粉刷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地面上一点垃圾都没有,干干净净,真好。 有老人晨练回来,友好地朝凌霄打招呼。 新婚夫妇牵着手,有说有笑地一起下楼,凌霄抬头瞄了眼,那女人的肚子鼓鼓涨涨,应该快生了吧。 “早上好。”年轻丈夫朝凌霄笑笑。 年轻妻子挽着丈夫,害羞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幸福,祥和,凌霄觉得这种生活实在太美好了。 公司里,江大老板提着袋礼盒过来,凌霄瞄了眼,猛然想起有一袋高级茶叶忘了给欧阳晖送去。 “小凌,这礼盒给王总送去。” 咦?王总?王总是谁? 老板的命令不敢不从,好员工凌霄恭恭敬敬地接过,眼巴巴地等着老板道出送货地址。 江大老板拍拍他:“好好干,跟王总多沟通沟通,争取把这案子签下来!” 等等!王总是谁啊?什么案子? “老板,王总的公司在哪?”凌霄硬着头皮挑出个关键问题。 江大老板哈哈大笑:“你都去过那么多次,还记不得?” “啊?” “去,快去吧。”老板大手一挥,转身就走。 凌霄提着礼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低头看看,礼盒金碧辉煌,是一盒高级茶叶。 与送欧阳晖的一摸一样。 凌霄四处寻找,想着既然出门,那就顺便把那一盒给欧阳晖送去。 找来找去,没有。 奇怪,难道被收走了? 去过很多次……高级茶叶……老板说的地方,会不会是指那酒吧?难道那酒吧的大老板叫王总,欧阳晖也只是他的手下? 唔唔,有可能!没准王总才是真正的股东呢! 凌霄自我安慰,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等他站在酒吧门前的时候,彻底傻眼了。 繁华地段的大厦底层,是一间间商铺,卖衣服的,卖小食,还有许多饰品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酒吧从来没有存在过。 那欧阳晖呢? 阳光下,喧闹的街道显得不太真实,仔细看看,无论是大人小孩,都面无表情,机械般地行走,凌霄在一群漠然的行人中,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提着礼盒走向巡逻的保安,问道:“这儿的酒吧呢?” “酒吧?” “Mynight。”怕保安听不懂,凌霄贴心地翻译,“我的夜。” 保安乐了:“我的夜?哈哈!夜总会就有,在隔壁街,小哥你是找错地了吧?” 晚上,凌霄把礼盒原封不动地提回宿舍,躺在床上愣愣盯着天花板。 礼盒金灿灿发光,把凌霄闪得俩眼昏花,高级礼盒茶叶,体积巨大,目测价值上万,凌霄盯着礼盒口水直冒,反正不知道王总在哪,唔,那还不如…… 凌霄的身体很不争气地出卖了主人,心动之前就开始行动,唰唰几下拆了包装,包装里是一层厚厚的高级绒布,凌霄摸摸,觉得做抹布不错,物尽其用,不能浪费啊! 泡茶的是桶装水,不是山泉水,美中不足,不过无所谓啦!人生就是有点遗憾才最美嘛! 凌霄翘着腿,优雅地品茶,烟雾缭绕中,他觉得自己这一刻气势磅礴,老板劲儿十足。 得留几包,好在未来女朋友面前炫耀炫耀!唉,王总,别怪我小市民啊,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茶是注定跟我混的了! 他神游天际的时候,厕所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楼上的陈三在洗澡。 对了,分他一包吧,唔,六楼好像还有一户,那就一起送他们点尝尝吧! 陈三那一户,门外有个门铃,奇怪,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呢? 叮咚叮咚。 “来啦来啦。”温柔的女声传来。 凌霄心里窃笑,这陈三哟,牛高马大憨憨厚厚,没想到也会金屋藏娇呀! 门打开,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凌霄面前。 房间里,年轻丈夫跟过来,认出是早上的年轻人,友好地笑笑:“你好。” 凌霄愣在原地。 陈三呢? “你好?”年轻丈夫又唤了声,“请问有事吗?” “啊……有,这个茶,给你们尝尝。”凌霄心中怪异,顺水推舟地把茶叶送过去。 “哇!太谢谢了!”年轻丈夫看来是专业茶客,认出此物价值不菲,立码眼里放光,回屋提出袋水果作为谢礼。 凌霄如堕梦里,寒暄几句,就去敲另一边的门。 这一边,应该住着俩年轻男人。 一个男人一身白衣,清清秀秀,另一个则一身黑衣,面容俊俏,却苍白如纸。 估计他们的衣柜一人一边,全是无比壮观的黑白配吧…… 凌霄胡思乱想着,门开了。 老太太扶着老花镜,撅着嘴含糊地问:“你……找……谁?” 凌霄如遭雷劈,愣愣盯着老太太,几秒后怪叫一声,返身落荒而逃。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凌霄一口气跑回宿舍,反锁,靠着门喘气,他终于觉察到生活出了点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霄环视宿舍,企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有一丝光芒落进眼里,凌霄走到阳台,抬头,果然,不起眼的墙角有一面镜子。 一面朝内照的镜子。 凌霄恐惧得浑身颤抖,他想证实一些事情,于是踮起脚,伸手摘下了镜子…… 3、欧阳晖 欧阳晖一进楼,就知道这楼肯定有问题。 没有楼会有如此多楼梯,一眼望去,长长的过道边上一排排全是楼梯口,目测不下十来道,城堡都没那么夸张啊! 欧阳晖拿手机照亮四周,空空荡荡,可阴冷的风却缭绕在身边久久不散。 楼道里站着许多人,它们正努力阻止欧阳晖上楼。 为什么呢? 欧阳晖想不明白,既然有路,那就得走,潜意识告诉他,时间不多了,他开始向前跑,这么多楼梯中,肯定只有一条是正确的路。 借着手机的光,瞄到楼梯角的一堆垃圾,然后下一个楼梯口,同样的一堆垃圾,然后下一个…… 原来如此! 欧阳晖站在一道楼梯口下,摸兜,想掏符纸,结果却摸了个空。 操!忘了!今天跟江大老板吃饭,换了套西装啊! 欧阳晖狠狠啐了口,停住脚步,思索片刻,利索地摘下领带,痛苦地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地在领带上龙飞凤舞。 找不到纸,将就将就吧…… 画好咒符,欧阳晖帅气地把领带舞得虎虎生风,念了串咒,爆喝一声“破!” 领带甩出,凭空燃烧起来,毕竟不是正宗符纸,毕竟不是正宗朱砂和黑狗血,翻版的东西比起正版效果自然大打折扣,领带燃烧完,昏暗的空间仅仅起了点波澜,短短的瞬间如拨开迷雾显露出真正的楼梯口,也就短短的几秒,一晃而过,对于欧阳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认准那个方向,直冲过去。 眼前是一面墙,欧阳晖闭眼,狠心撞了上去。 他穿墙而过,为闭眼彻底付出沉重代价,在助跑的惯性下,被阶梯一绊,欧阳晖非常帅气地双膝着地跪了,跪就算了,还好双手及时撑地没有摔成狗爬,可偏偏膝盖一声大响非常有诚意地磕在阶梯角上,这非一般的感觉真比膝盖中箭还刺激,欧阳晖疼得快哭了,揉揉就要骨折的膝盖,雪雪呼痛。 可现在不是喊痛的时候,他帅气地抹了把泪花,一抬头,一颗心再次沉入谷底。 眼前,一望无垠,全是楼梯,一直向上,望不到尽头。 好嘛,跟本帅哥扛上了? 欧阳晖再次下意识地摸兜,再一次想起物资紧缺的问题。 怎么办,没符呀!领带也用了!还有什么可以丢?难道脱衣服?衣服丢完丢裤子?!操,这样下去到五楼岂不是要全裸了?! 作为一个优雅帅气的老板,欧阳晖是决不允许这种荒谬的事情发生。 还有什么可以用呢…… 手摸在身上摸索,摸着摸着,从裤兜里掏出个真皮钱包,打开,里面一叠崭新的纸正散发货币特有的墨香。 欧阳晖闭眼,深深吸了口气,肉痛地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4、凌霄 凌霄诧异地盯着眼前的人。 高高大大,身着黑色古装,长发及胸,青面獠牙,吐着长长的红舌头,头上戴着顶高的夸张的帽子,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就是传说中的黑无常呀! 他妹的,敢情这面镜子功效如龙珠?龙珠好说也得集齐七个才能召唤东西呀!这镜子真乃神物,打碎就出来一只黑无常! 其实黑无常出现的时候碰巧凌霄打碎镜子而已,毕竟时辰未到,来早了,也不好动手,于是他找来张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看得见摸得着的鬼,总比无影无踪的鬼要强,凌霄一开始确实受到了惊吓,然后壮着胆多看几眼,越看越顺眼,见黑无常安安静静没有杀意,凌霄也就渐渐淡定了,他也找来张椅子坐下,俩人诡异地面对面。 凌霄摸摸脸,这几天的事情编织成一条线,指明了一个方向,他还是想确认一下,于是问:“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黑无常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帽子随着摇头晃晃悠悠,就是掉不下来。 “我还活着?” 黑无常又摇头。 凌霄灵光一闪:“我就快死了?” 黑无常点头。 他妈的,这不科学啊!小爷还没谈女朋友啊!活得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接到地府的录取通知书呢? “我……我是怎么死的?”凌霄摸摸身子,身体健康,无病无痛,没有伤疤,不像是发生意外,也不像是疾病…… 黑无常不答,冷冷坐成一尊石像。 凌霄心里憋着太多的问题,出口成章,词句化成炸弹一个接一个地砸向地府官员,唾沫横飞,情绪激昂,好几次说得太急差点咬到舌头,黑无常淡定无比,偶尔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扳着脸就是不说话。 凌霄说得口干舌燥,见黑无常屁都不放一个,心里直郁闷,自顾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润嗓子,反正就要死了,凌霄忽然开了窍看破了红尘,觉得也没什么放不下了,那些建设祖国的任务就留给其他人去干吧!只是这些茶叶不喝完实在浪费,于是他又抓了几把放壶里,泡了杯特浓的高级香茶。 茶香满满地飘荡在房间里,黑无常扳着脸,不为所动。 凌霄也不理会这块黑色的大石头,打开电脑,看起了小电影。 既然要死了,神马财产物质都是浮云!能带走的就只剩美好的回忆了! 屏幕里的女人浪叫得啊啊响,各种暧昧响动回荡在小房间里,凌霄偷偷瞄了黑无常一眼,那块黑石头依旧一动不动。 高高的帽子实在太抢眼,凌霄轻轻碰碰,帽子摇摇晃晃,黑无常厌恶地侧过头避开他。 嘿,他动了! 再碰碰,黑无常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别乱碰!” 咦,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凌霄愣愣地望着黑无常,脑子里飞快地搜索各种人物。 这时,门外传来一些响动,黑无常警觉地瞄了门一眼,站起身。 凌霄沮丧着脸,终于要上路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小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下去报道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闹钟滴答滴答地吵,指针一格一格地跳,还有一分钟,黑无常朝凌霄伸出手。 牵手吗?操!真跟得上时代啊!为什么不来个女神接小爷呀! 凌霄害羞地扭扭捏捏,就这几秒的犹豫,门锁哢嚓一声轻响,接着宛如狂风过境,砰的一声,门户大开,欧阳晖一手捏着铁丝,一手捏着把钱,膝盖带血,如同天神般异常帅气地降临在俩人面前。 5、欧阳晖 欧阳晖听见哢嚓一声,就知道锁解开了,帅气地大脚一踹…… 凌霄和一只高大的黑色鬼魂正在房间里愣愣盯着他。 糟了!他的阳寿已尽,无常来勾魂了吗! 欧阳晖正想大喝一声手下留人,就听凌霄幽幽开口了。 “兄弟,你这钱在地府不通用啊,麻烦兑换成冥币,再给小爷烧几个美女,每个罩杯来一个……” 欧阳晖又气又恼,把钱狠狠朝地上一摔:“罩个屁咧!你还没死呐!” 一来一往,闹钟指针又偷偷跳了一格。 “时间到了。”黑无常冷冷提醒,见凌霄不配合,一把拽过他就要走。 “等等!”欧阳晖急了,上去就要抢人。 黑无常翻手朝空气一推,一股强大的力量袭向欧阳晖,欧阳晖及时掐了个指决缓解冲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及时扶住墙才没有摔下去。 欧阳晖明白,黑无常已经手下留情,若是全力一击,自己没准就跟着一起上路了。 凌霄扭扭捏捏地不想走,菜鸟神棍的话无疑唤醒了他对生活的美好希望,可黑无常的力道实在太大,就跟大人拽小娃娃似的,凌霄被一点一点拽离地面。 “我这钟不准啊!那是美国时间!”凌霄勾着桌子借力,结果连同桌子一起被拉动。 黑无常可不在乎是北京时间还是美国时间,反正到时辰就上路,处理完回去休息。 一道符夹杂罡然正气破空袭来,黑无常抬手一抓,把一团燃烧的纸币捏碎在手中。 咒符带来的冲击在黑无常掌心里烫出一道焦黑。 大明金刚咒?! 没等碎纸落地,有念咒的梵音响起,黑无常神色一凝,又躲开几道破空袭来的符咒,凌霄很配合地挣扎,趁着黑无常应付咒符时,往欧阳晖方向奔去。 欧阳晖=救星! 这鲜明的认知激发了凌霄的求生欲望,还没跑出一步,他又绝望了。 手还牢牢地被黑无常牵着,他妈的,这哪是手啊,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手铐哇! 凌霄越挫越勇,努力倾身朝向欧阳晖,这点距离足够了,欧阳晖看准时机,孤注一掷,把剩下的纸币全甩出去,迈开长腿几步跨向凌霄,伸手一拽,把凌霄硬生生地扯去床的方向…… 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小电影现场直播?!凌霄还没来得及吐槽,身子渐渐拉长变形,诡异地流向床垫上。 欧阳晖能看见,床上躺着凌霄的肉体,可凌霄在另一个平行空间,他看不见自己。 黑无常扯着凌霄不放手,发力要把魂魄拽回来,没留神,被一张咒符打过来贴到手臂上,黑无常吃痛,抬眼见凌霄的魂魄已经返回大半,大势已去,便松手,捂着受伤手臂消失在空气中。 空间无声破碎开,豪华礼盒渐渐消失,泡茶的杯子渐渐还原,房间里恢复原样。 几天没有打扫,灰尘满布,茶杯里是一圈发霉的茶叶,没吃完的饼干边上有几只蚂蚁聚集,忘记收拾的方便面在桌子上散发出腐败的味道…… 欧阳晖疲惫地坐在床沿,大口大口喘气。 对付黑无常,动用了飞天梵音咒搭配大明金刚符,最强的双咒也就烫伤了点皮毛,欧阳晖心里暗暗后怕,感叹还好来得及时,要不然他们上路了,在黄泉道上,就算带着桃木剑和真正的咒符追过去,他可真没信心COS程咬金半路杀出去逞英雄啊…… 凌霄难受地咳了几声,终于幽幽睁开眼。 睡了几天几夜,凌霄面如土色,唇瓣干裂,欧阳晖贴心地洗干净杯子,给他倒了杯水。 “茶呢?”凌霄哑着嗓子,对高富帅的服务表示严重不满。 “你这没有茶。” “胡说!”凌霄一骨碌坐起,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又颜面大失地躺了回去。 欧阳晖贴心地给他盖好被子:“喝了水,好好睡一下,明早再吃点粥。” 才不要粥!小爷的高级茶叶呢? 视线扫描了一圈,房间里昏暗着,金碧辉煌的礼盒确实不在。 凌霄有气无力地瞪着欧阳晖。 欧阳晖优雅地笑笑,捂着膝盖,一脸淡定地去找药…… 6、白月 白月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案子是自己多事接下,最后却被李程担了过去。 最讨厌加班的李程额外多了份任务,接魂魄不仅要带上黄泉路,还要指引去报到,报到后还要监督,然后是一系列程序等着办理…… 所以他们勾魂一般都把魂魄勾过来,集中好,统一带上路。 三更半夜的,本来是休息时间,唉…… 白月又翻了个身,门响了,李程一脸疲惫地回来。 “那么快?”白月有点好奇。 “没有。”李程把阎王令丢过去,“返魂了。” “哦……”拿起阎王令看看,那名字果然消失了。 任务失败,可白月却替那人高兴,毕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 看来命不该绝啊。 不过嘛,还是该跟李程道声谢。 白月抬头,却脱口而出:“你的脸怎么那么白?” 李程冷笑一声:“我本来就是动脉破裂而死,失血过多人能不白吗?” “你的手怎么了?” “没怎么。”冷冷淡淡地躺进床里,侧身面朝墙。 白月淡淡道:“你受伤了?” 李程不理他,假装睡了。 白月也不说话了,捞过被子也翻身面朝墙。 这天夜里,一左一右的俩人都失眠了。 第四章:疑团 1、凌霄 凌霄睁开眼,欧阳晖正好从阳台进来,清晨的阳光中,宛如天神降世。 昨夜这位高富帅的英勇表现无疑扭转了凌霄对他的偏见,成功由菜鸟神棍进阶成天神般的超级神棍。 凌霄朝欧阳晖的膝盖上看去,印象里,这位大师想必是历尽磨难,浴血奋战过一番……凌霄越想越激动,热血沸腾,这回体验到黄河奔腾在心,对大师的敬仰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就差跪倒在地甘拜于门下了。 阳光中,大师优雅地捞过椅子,翘着二郎腿,一脸高深莫测地望着凌霄。 裤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凌霄撇撇嘴,心里酸溜溜的,好嘛,小爷借来的高级衣裤还没来得及享受,就物归原主了? 欧阳晖清了清嗓子,凌霄就知道大师要发言了,恭恭敬敬就支着耳朵生怕听漏一句。 “你这房子有问题。” 是啊,问题多去了!要不然小爷也不用病怏怏地躺这了! “有很多,那种东西。” 是啊,我懂,然后呢? 然后,大师沉默了。 因为欧阳晖不明白,这儿的环境太特别,就跟鬼门关似的,各种魂体混杂,掐指一算,这小子又没得罪谁,偶尔住进来而已,跟它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为什么它们非得缠着他不放? 厉鬼索命?感觉不太像呀…… 凌霄等了几分钟,见欧阳晖发呆,忍不住问道:“大师,怎么破?” 欧阳晖笑笑,坦白道:“不知道。” 事出必有因,现在连个原因都摸不着,更别说怎么去破了。 凌霄这回傻眼了,本来还想着有大师坐镇妥妥的,结果这位大师居然说不知道? “没法子吗?”不甘心追问。 大师坚定地摇头。 凌霄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冷却下来,再次看破红尘,长叹一声,唉算了算了,看来转运破邪不能指望了!大不了小爷搬家总行了吧! 想起身,却乏力,欧阳晖过去扶起凌霄,凌霄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其实不小心摔了跤),不问候几句也说不过去,于是闷声闷气地关心:“上药没?” 欧阳晖点头:“好多了。”虽然青紫一片,好歹保住没碎。 “那这呢?” “啊?”没懂。 凌霄示意他看手。 手? 视线往下,落到手背上,有一道歪歪扭扭的划痕。 欧阳晖好奇地摸摸,不疼,也没见出血,皮肤也没破,就是无端端红了一道,不知是什么时候弄的。 “咦?”凌霄抬起手,“怎么我也有?” 手背一模一样的划痕,欧阳晖诧异了,凌霄见大师诧异的模样,心中寡凉寡凉,果然,大师的表情由诧异过渡成茫然,询问的眼神投向凌霄。 操!看我干啥!小爷也不知道啊! 房间里一阵沉默,凌霄偷偷瞄了眼闹钟,七点了,唉,身子不争气,怎么越睡越虚弱呢…… 凌霄的小市民毛病又发作,心心念念地惋惜失去的工资,咦,下巴怎么冒胡了渣?等等,我睡了多久啊? “你已经五天没上班了。”欧阳晖幽幽飘出一句。 凌霄脑子里轰地炸了,一连串数字猛地占据内存。 一个月三千块钱工资,上班二十天,一天一百五,请假五天的话就是……扣七百五…… 啊……七百五……七百五…… “你搬来的时候,有没遇上什么特别的事情?凌先生?凌……靠!问你呐!”一拳过去,当机的凌霄终于被打回了神…… 半小时后,说得口干舌燥的凌霄舒了口气,为漫长的演讲画上句号。 原原本本地把这段时间的事情都说了个遍,从路边见到招租广告起,一直到把高级硬皮书带回公司加班抄了几个造型,然后就病了,请了假,本是想着休息一天,却无端端云里雾里地过了五天?难道这是抄袭的报应吗?凌霄满怀期望地望向大师,等着他指点江山,听众却一言不发地沉思,好一会,起身,摸摸兜,凌霄以为大师终于要作法了,严阵以待之际,就听欧阳晖说:“你的钱包呢?” “哦,在包里。”指指挂墙角的背包。 难道钱包是作法必备之物吗? 凌霄一脸好奇地盯着大师,只见大师翻翻背包,掏出钱包和一串钥匙,拿了就出门。 “等等!”一把拽住他,“你这是干啥?!” “买早餐。”丢下一句话,欧阳晖帅气地挣脱,开门,关门。 喂!不带这样玩的啊!留下个病号独守空房?!大师你就不怕小爷再出意外吗?! 凌霄欲哭无泪,抬头瞄到墙上的一张符。 这哪是符,这明明就是张百元大钞! 回想起高富帅昨夜一掷千金的壮举,凌霄只能再次用滔滔的江水表达心中的敬仰。 唯一幸存的大钞被轻手轻脚地摘下,上面用血涂得乱七八糟,鬼画符一般,恐怕用不出去了,唉,用不出去也是钱,虽然样子不好看,至少还能伤着黑无常呢! 伤黑无常=伤鬼=神器无误! 总之不能浪费,先收着做纪念好了! 2、欧阳晖 城中村的食物就是便宜,一路过去全是私人小摊档。 炒粉炒面看似漂亮,但欧阳晖不敢买,路过,闻到小车上散发的油腻香气,就知道用的并非是好油。 搞不好,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地沟油。 逛了一圈,最后花了几块钱,买了一堆包子和两杯豆浆。 上楼的时候,正好白月和李程下楼,欧阳晖侧身让路,李程冷冷瞄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大步往下走。 总觉得气息有点熟,而且高高大大的身材也…… “早。”白月朝他笑笑。 欧阳晖被打断思路,及时回神,也笑笑:“早。” 两个优雅的人笑起来就像春风拂面阳光灿烂乘以二,楼道里顿时花开遍地如沐圣光,李程黑着脸,懒得看。 手臂有点疼,下意识地摸摸,白月见了,关心道:“还疼吗?” 李程抬眼的时候,正好撞上欧阳晖的视线,白月莫名其妙地见李程加快步子拐下楼,无奈,只得快步追了上去。 欧阳晖收回视线,环顾楼道。 昨晚,可是费了不少咒符(百元大钞)去破鬼打墙,短短的一段路就有不少的魂体阻拦,欧阳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些没有意识的游魂居然能如此齐心协力? 不过,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人鬼殊途,能不管就不管,它们的事还是别掺和的好。 回到宿舍,开门的时候,凌霄正在打电话。 “房东!我要退房!嗯嗯对!什么?!你在外地办事?!……哦哦好,下周见!”挂了电话后,凌霄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容光焕发地又拿起手机要拨号,没按几下,手机嘟嘟地提示电量不足,很不给面子地罢工了。 求救的眼神投向高富帅,高富帅掏出最新款的超薄手机递过去,贴心地问:“会用不?” 凌霄白了他一眼,捞过手机,搬进来后担惊受怕,还见着了传说中的黑无常,这等事情别说一般人受不了,就算神经再粗也伤不起,反正这房子是不能住了,先搬出去再说,凌霄输号码的时候顿了顿,想了片刻,抬头:“小刘的电话是多少?” “我哪知道!” 凌霄苦着脸,号码全都存在手机里,记又记不起,手机没电,就等于完全切断了联系…… 欧阳晖懂了:“要不,住我那吧?” 这一天凌霄没上班,忙着收拾东西,吃了食物,力气恢复,凭借搬家的坚定信念,虚弱无比的凌霄咬牙硬撑下来,大包小包提在手里整装待发。 剩下的床垫,本来就是附赠的,就留给下一个住客吧。 凌霄忽然好奇,上一个住客,是不是也遇上了同样的事情才搬走?不过这些都无迹可寻,住客来来往往,离开后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海中,去另一个地方为生活奔波劳碌。 欧阳晖不愿意奔波劳碌,于是他打了个电话,就带着凌霄出门了。 凌霄最后回头看了眼,小单间空空荡荡,下周房东回来就办理退房手续,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就彻底与自己断了关系。 走出小楼,凌霄心情无比愉悦。 欧阳晖也松了口气,本来生活得风平浪静,不知哪里出了偏差,凌霄带着设计稿过来酒吧谈修改,这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奠定了“此人必死”的基础,凌霄面带死气,印堂发黑,身边跟了一堆不干净的东西,想必凌霄撞屏风也是游魂们干的好事,酒吧有法阵,它们进不来,相见也是缘,好心救一把,却没想到几乎如堕泥沼越陷越深。 这小楼不简单,游魂的怪异行动让欧阳晖心中警铃大作。 还好,只要般出去,一切都结束了。 生活又回到正轨,只是多了个临时住客。 反正他还会搬出去的,临时住几天,无所谓。 凌霄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欧阳晖是公司的大客户,去大客户家白吃白住好像面子上过不去,当出了城中村弯弯曲曲的巷子,只感眼前圣光大作,有辆豪华跑车停在肮脏的路上出淤泥而不染地闪闪发亮。 司机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欧阳晖大大咧咧地钻进去,司机贴心地帮凌霄收拾好大包小包,跑车出尘脱俗地滑翔出城中村。 凌霄在跑车里,心里酸溜溜翻涌着三千块工资,这点钱刚够生活,买车全是浮云,然而这片浮云飘到了欧阳晖那,明明年龄就差不多,为啥差距就那么大呢? 酒吧二楼就是欧阳晖的卧室,厚厚地毯,厚厚窗帘,复古的红木家私,墙上挂着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油画,豪华大吊灯……这他妈的哪是卧室!简直就是皇家宴会厅啊! 切!不就是高富帅嘛!有什么了不起!不住白不住!小爷这回就好好享受一下! 把自己廉价的生活用品通通摆出来,占据一方领地后,凌霄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欧阳晖打点好店里的事,踱进来问:“在店里吃还是出去吃?” 酒吧也有一些小食,小蛋糕一碟五个标价八十大洋一份,有意粉,一小盘一百二,有培根,有煎饼,有沙拉,有咖啡,标价全都上百…… 凌霄努力无视天价的酒水,一脸淡定地放下餐牌,脑子里哢哢地运算起来。 酒吧里这些东西看起来贵,实际上也就值十来块钱,城中村里几块钱能买到一堆炒粉,培根嘛,几块钱一片的烤肉,沙拉嘛,几块钱一堆的菜叶……核对一下数字,觉得在这吃的话不值,还不如去外面涮一把,反正高富帅掏钱,这面子得给嘛! 漫长的运算结束,敲下回车,凌霄果断提议:“出去吃吧。” 位于市中心的商业区热闹非凡,自然少不了各种餐馆酒楼,晚上正是营业高峰,欧阳晖带着凌霄去到海鲜酒楼,这儿早已人满为患,不少食客就坐外面一排小椅子上等着,有人吃完离开,就有服务生过来喊牌号。 牌号已经排到一百二十一,凌霄路过的时候,正好服务生过来喊:“八十九号请进。” 这等下去,要轮多久才吃得上饭? 只见高富帅掏出一张金卡递过去,领班瞄了眼,恭恭敬敬:“这边请。” 小包间里,凌霄坐得笔直,心中早已跪地唱起了征服。 一张小小的贵宾卡,不用排队,也不用预约,随时享受小包间的待遇,就跟自家吃饭似的。 欧阳晖很大方地随便凌霄点,凌霄也不客气,全瞄准标价最高的进攻,反正以前吃不上,以后也吃不上的,趁现在有机会,好好过把瘾。 望着满桌的龙虾鱼翅鲜贝,凌霄心满意足地两眼一闭,洒家这辈子值了…… 酒足饭饱,凌霄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脚步也轻盈起来,轻盈的后果就是进酒吧的时候再次一头撞向了镜子屏风。 砰的一声巨响,镜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缝,酒吧里的客人伸长脖子朝这边望,欧阳晖忍着笑,正打算关心几句,抬头就见镜子中有东西一晃而过。 糟了! 凌霄撞得七荤八素,捂着额头没看见,欧阳晖一把拽过凌霄绕过镜子往楼上赶,还不忘吩咐服务生:“马上通知人把镜子换一面。” 楼梯拐角放着盆万年青,欧阳晖快步过去,把万年青搬到楼梯口,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是把花搬来搬去,就是把墙上挂饰换来换去,折腾好,大汗淋漓地关上房间门,松了口气。 “饭后运动?”凌霄表示不解。 欧阳晖笑笑,不多解释。 本来就是玄学上的阵法问题,镜面开裂,说明阵眼破了,破了无所谓,再换新的就是了,可偏偏有东西一直跟着,看来不怀好意,才不得不临时改变布阵防御一下。 无知者无畏,忙乎一天也乏了,凌霄很淡定地去洗澡,洗完澡自顾往大床上一扑就睡了过去。 房间里就一张床,欧阳晖拉过凳子坐下休息,他在楼上,没有看到,楼梯口,服务生端盘子出来的时候差点拌了一下。 “咦,怎么有盆万年青?”服务生觉得这东西放路上太危险,好心地移开放去了角落里…… 3、李程 李程最近心情不好。 手被伤着,虽然不算严重,却闷闷胀胀地痛,完全恢复还需要点时间。 翻版咒符居然能伤了自己,李程暗暗惊讶,没想到那小子的法力竟达如此境界。 到底是谁的弟子呢? 李程闷闷坐着想心事,一碗红彤彤的红枣羹递到眼前。 白月示意:“尝尝。” 李程冷笑一声:“原来你买高压锅就是为了煮这个?” 这几天见李程的脸越发惨白,白月特地去了趟超市,买好东西,又犯愁了,白月不会煮食,正好服务生见这年轻男人徘徊在锅具附近,以为是新婚来选购,特地向他推销智能型高压锅,各种按钮,写着粥汤饭杂七杂八。 白月出超市的时候,心中直感叹时代进步得太快,这种傻瓜式一键锅显然是伟大又及时的发明。 红枣羹热腾腾香喷喷,李程接过,尝了口:“你放的什么糖?” “红糖。” “……”李程无语,见白月一脸期待的样子,嘲讽道,“血早流光了,吃再多也补不上。” 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余的事,白月脸上一阵窘迫。 特地去买的高压锅完成了使命,成了一件多余的东西,李程瞥了白月一眼,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扳着脸冷冷道:“你买了多少红枣?” “十斤……” “红糖呢?” “十斤……” “……” “……” 两人相视无语。 片刻,李程叹了声:“明天继续煮吧。” “哦……” “放着也没用。” “……” 李程拍拍白月,冷声冷气嘲讽:“你总喜欢做多余的事,不过我还是谢谢你。” 话音落了,房间里又恢复沉寂。 哗啦一声,凭空飘落一张纸,白月这才回过神,正要伸手去接,李程动作更快,一捞便夺了过去。 阎王勾魂令,上面写了三个名字。 白月好奇:“新的?” 李程抬手从空气中捞出厚厚的本子,翻翻,点头:“新的。” 生死簿里记载还有十几年寿命的人,无端端出现在勾魂令里,日期就在周末。 人自有天命,而勾魂令,也不过是根据天命所示记录下来,由阎王亲自批示,交付下来的工作而已。 这天命,不会随意变更,生死簿就是记录了每个人天命的准确时间。 阎王令中的三个人,天命同时被改动,更巧合的是,这三人都住在这片城中村里。 白月瞄了眼阎王令,脸色与李程一样渐渐凝重起来。 4、卢梦梦 卢梦梦最近心情不好。 对面楼的夫妻总是吵架,三更半夜狮子吼混杂乒乒乓乓的摔东西声,估摸摔碎的盘子罐子不下十来个。 他们吵架是用方言,呱唧呱唧的,卢梦梦不知道他们吵什么,只知道这样下去晚上就不用睡了。 睡不好,明天复习做题肯定效率就不高。 效率不高,肯定会影响考试的发挥。 考试发挥不好,意味着落榜。 卢梦梦果断起身,去阳台,朝对面楼正想吼一句叫他们安静的时候,就见到有几个邻居大妈过去劝架,吵架声渐渐安静下来,断断续续传来男人的闷声埋怨,女人哭哭啼啼的抽泣声,卢梦梦在阳台站了会,见对面没什么动静了,也就安安乐乐地回去睡了。 好景不长,隔壁俩情侣也吵了起来,男的愤怒地大吼,女的一开始不甘心地顶几句,越顶男人吼得越大声,到最后就剩下男人一个人唱独角戏…… 对面楼停了,这边却刚开始…… 卢梦梦果断起身,过去敲门。 房里的吵架声停了,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打开门。 “你好,时间不早了,请小声点。”卢梦梦彬彬有礼。 “呃……不好意思。”抱歉地笑笑,不等卢梦梦回话,就自顾关上了门。 卢梦梦没走,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等着要是他们再吵起来,就继续敲门。 门里传来两人断断续续说话声,没一会,终于安静下来。 好了,他们不闹了,那么就回去睡觉吧。 楼梯的灯是灭的,隐隐的光线下,卢梦梦转身,见到楼梯上站着个影子。 似乎是个女人,长发,站着不动。 “你好,有事吗?”卢梦梦警惕地问了句。 “你见过我的小孩吗?”幽幽的声音飘来。 “没有。”卢梦梦回答完,那影子转身似乎要下楼,楼梯的灯没亮,卢梦梦怕她摔着,故意跺脚,感应灯闪了几下,却亮不起来。 就那几秒的光芒中,卢梦梦见到,楼梯里空无一人。 不过这都无关紧要。 虽然心里有点疑惑,但卢梦梦并不打算去关心那人是谁,为什么三更半夜找小孩,她只关心一件事,就是考公务员。 公务员考试以外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她淡定地打开门,回去睡觉了。 5、凌霄 凌霄觉得凉飕飕的,迷迷糊糊想找被子,感觉背后有东西挡着,便很不爽地扭腰用屁股一顶。 随着噗通一声,欧阳晖的呻吟传了过来。 凌霄揉揉眼,伸手按下开关,灯管闪了几下,亮了。 欧阳晖一脸痛苦地捂着膝盖,看样子摔下去的时候正好膝盖着地,那饱经沧桑的膝盖把睡裤都染红了一片。 凌霄忍笑,关心道:“没事吧?”起身要找药。 看清环境后,凌霄的身子一僵。 欧阳晖抹了把泪花,好不容易才见好转的膝盖再次开裂,恼火地想吼凌霄几句,见凌霄愣住的模样,心里不由好奇。 半夜起来,思路不清醒,环顾四周,片刻,欧阳晖也身子一僵。 空荡荡的小单间里,俩男人定格在画面里。 凌霄干笑两声:“怎么我们又回来了?” 欧阳晖一言不发,吃力地往床上一坐,愣愣望着地面不说话。 这种环境下,大师就等于救星,管他靠不靠谱,总之多了个人,就多了份生存的希望,凌霄推推他,把所有希望放在大师身上:“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欧阳晖闷声闷气,又抹了把就要掉出眼眶的泪花,膝盖的痛楚一遍一遍冲刷神经,他咬着牙才没哭出声。 大师梨花带雨的样子越看越无助,凌霄捂着脸闷吼一声,表达了对这个世界彻底的绝望。 就在这时,光管似乎接触不好,开始闪烁。 凌霄撇撇嘴,往床里缩了缩,欧阳晖望向紧闭的房门。 预料中的事情果然来了,灯闪了几下,灭了。 黑暗中,凌霄偷偷扯上欧阳晖的衣角,欧阳晖又抹了把泪,吸吸鼻子,翻手结印凝神戒备。 现在没有符,没有桃木剑,就连钞票都没有的情况下,只能靠手印抵抗。 至于能不能逃,看天意吧! 门的方向,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动静,反而厕所传来噗通一声,有重物落地,似乎有风,门吱呀一声开了。 欧阳晖沈声道:“凌霄!” “在!” “扶我。” 凌霄仿佛抓到根救命草,慌忙过去扶起欧阳晖。 “打开门。” 哢嚓,门打开。 “走。”欧阳晖很淡定,“别回头。” 凌霄扶着欧阳晖跨出门,一跨出门就反手关上门。 “随便去一家。”欧阳晖咬牙,“躲过今晚。” 随便去一家,总有物资可以用得上,总比赤手空拳要强…… 凌霄想了想,但身后的动静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只听门把手哢嚓一声动了,凌霄怪叫一声,半扶半扛地把欧阳晖拖到六楼,敲响了离楼梯口最近的一扇门。 白月睡眼惺忪地打开门。 欧阳晖急道:“快进去!” 凌霄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带着欧阳晖一头撞进了房间。 小单间里简简单单,就两张床,中间留出窄窄的过道,李程一脸黑气地盯着他们,冷冷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私闯民宅?” 白月关上门,坐到床边,若有所思地瞄了门一眼。 “咳咳!”李程提醒。 白月收回视线,不再多事。 欧阳晖抹了把汗:“有纸吗?” 白月递过一张卫生纸。 “不是这个……写字用的……” “呃……没有……” “那算了,将就吧。”接过卫生纸,咬破手指,一脸痛苦地在纸上画起了咒。 李程冷笑一声嘲讽道:“你膝盖上不是有嘛,何必咬破手指?” 对哦!欧阳晖如梦初醒。 李程半夜睡觉被打扰,心里早就憋了团闷气,正想继续嘲讽几句,白月扯扯他,让他闭嘴。 符咒很快画完,白月贴心地找来透明胶,欧阳晖把画得乱七八糟的卫生纸粘在了门上。 “有效吗?”凌霄心里没了底。 “躲过今晚再说。”欧阳晖心里也没了底,没想到随便找的一家,居然一贫如洗,一点用得上的道具都没有。 这一黑一白的俩男人,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不上网吗?不看书吗? 偷偷打量房间,瞄到角落的智能高压锅。 唯一的一件现代化东西……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白月明知故问。 凌霄与欧阳晖对视一眼,欧阳晖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引起恐慌。 似乎这一户并没有遇上什么诡异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把其他人也拖下水。 但为什么就凌霄那一户像开了鬼门,遇上的频率特别高? 难道是跟那面打碎的镜子有关吗?那面镜子面朝内,难道不是辟邪,是为了镇压? 镇压什么呢? 欧阳晖有意无意地朝阳台瞄去,这一户的阳台没有镜子。 实在太奇怪了…… 凌霄见大师神游天际,紧张地推推他,想让大师说几句合情合理的理由,要不然三更半夜闯进别人家,这算哪门子事情啊! 大师清清嗓子,发表讲话了:“今晚我们住这。” 我靠!大爷,你这是哪门子演讲啊! 一片沉寂下,凌霄默默祈祷不要被扫地出门。 出乎意料,白月点头:“好。”递了个眼色,示意李程过来。 李程黑着脸,让出床位,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拿走枕头。 白月好心道:“枕头留他们吧。” 床不大,白月和李程侧身挤挤,欧阳晖和凌霄侧身挤挤。 其实遇上这种诡异的事情,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欧阳晖几乎没合眼,凝神留意四周的动静,异样的气息没有追来,看来今夜可以平安度过了。 平平安安的夜里,四个男人彻底失眠了…… 第五章:请仙 1、欧阳晖 欧阳晖一直没睡。 身边的凌霄磨牙,磨牙后嗯嗯啊啊地说梦话,欧阳晖觉得有点烦,推推他,凌霄安静了一会,开始打鼾。 相比这边,一黑一白的俩男人显得安静多了,欧阳晖等待听见那边的磨牙声,说梦话,或者打鼾声……可没有,那俩个男人安安静静像没有生命的东西,连呼吸也几不可闻。 欧阳晖忽然觉得自己过于疑神疑鬼,没准有些人睡觉就是安安静静的,只是自己少见多怪罢了。 正想着,隔壁床传来轻微响动,转头望去,白月见欧阳晖醒了,抱歉地笑笑:“吵到你了。” 白月起身后,从袋子里掏出红枣和红糖,捧着高压锅进了厨房。 欧阳晖醒着却不起身,假装睡着,故意留了个心眼观察他们的动静。 有一点警惕,更多的是好奇。 凌霄面朝墙睡得香,弓着身霸占了大半床位,身子热,又打鼾,欧阳晖烦躁地又推推,凌霄似乎做梦了,腿一蹬,一脚踹到欧阳晖腿上,欧阳晖吃痛,支起身子想骂几句,抬头就见李程无声无息地坐在对面床沿。 那人是什么时候醒的?他到底坐了多久? 欧阳晖开始冒汗,装睡是装不下去了,只好坐起来,心虚地朝他笑笑。 李程移开视线,垂着眼望向地面。 有红枣的香气从厨房里飘来,不一会,白月端着两碗红枣羹,分别递给李程和欧阳晖。 李程冷冷瞥了欧阳晖一眼,黑着脸,一声不吭地喝完。 欧阳晖咂咂嘴:“味道不错。” “什么味道不错?”凌霄揉揉眼,迷迷糊糊。 “锅里还有,喜欢就多吃点。”白月高兴。 李程不高兴了,扳着脸起身,一刻也不愿多待,穿好衣服,开门就走。 “喂,李程!”白月追上几步,“等等我……” 李程已经拐了下楼。 白月搞不懂他在闹什么脾气,望着门外,心里焦急。 “他吃醋了?”凌霄小声问欧阳晖。 欧阳晖白了他一眼,朝白月道:“能借个电话用用吗?” 一部白色手机递过来:“打完放床上就好。”转身就要追上去。 “等等!那钥匙怎么办?不用锁门吗?” “门不用锁。”白月丢下一句话,就关上门匆匆忙忙追了出去。 空空的小单间里剩下错愕的俩人。 凌霄打趣道:“也对,就算小偷来了也会哭着出去。” 欧阳晖扶墙,一拐一拐地四处转悠,小单间的大厅所有财产就俩张床,最值钱的恐怕就只有白色手机,厨房里唯一的东西就是高压锅和一堆红枣红糖,洗手间只有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具。 “还有碗吗?”凌霄闻着红枣香,心心念念。 碗就俩个,蛋疼,欧阳晖不动声色地收拾,洗干净,舀了红枣羹给凌霄。 红枣羹清香可口,这就是小单间里唯一的食物。 低头看去,手机是最新的超薄触屏,不错,跟得上时代,打开一看,欧阳晖彻底窘了…… 手机没有开通上网,联系人是空,电话薄是空,整个手机干净得就像刚出厂状态,空白得一无所有。 算了,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欧阳晖利索地拨打了一个号码…… 半小时后,凌霄衣着凌乱地出现在街道外。 豪华跑车停在相同的位置,司机打开门,提出大包小包的行李,然后绝尘而去。 凌霄脑子一下转不过来,行李袋传来手机铃声,凌霄认出这是自己的,翻翻,掏出,来电是陌生号码。 “凌霄?车到了吗?把行李提上来。”熟悉的声音传来。 “操!你把小爷当打杂的?!”本堂堂一个设计师,建设祖国的栋梁之才,何时沦为你的搬运工了?! “凌霄,我腿不好。” “你这……” “谁害的?” “你……” “快点上来,别浪费时间。”哢哒,嘟嘟嘟…… 挂了电话,欧阳晖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沿,门开着,等着凌霄回来。 一个声音飘来:“请问你见过我的小孩吗?” 欧阳晖一惊,抬头看去,门外的光里,站着个黑黝黝的影子…… 2、凌霄 凌霄提着大包小包,气喘如牛地爬搂,内心早问候了欧阳晖一户口本。到五楼的时候,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探头看看。 楼道里安安静静,可是……操……为什么小爷的宿舍门是开着的啊! 阳光透过门,洒进楼道里。 今天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凌霄撇撇嘴,白天,恐怖的气息被阳光冲淡不少,他努力无视那扇开着的门,淡定地继续爬楼。 六楼,阳光更充足,暖洋洋的一片光,凌霄喘了声,敲敲门。 门开了,凌霄本来想气吞山河地开骂,见欧阳晖脸色铁青,大汗淋漓的样子,一肚子脾气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快进来!”大师看起来很紧张。 凌霄不敢怠慢,飞速把大包小包提进房,门关上,欧阳晖才放松下来。 “怎么了?”凌霄见大师神情有异,就知道肯定出了状况。 “你上来的时候有没见着什么人?” “啊?没有啊。” 大师脸色凝重,自顾翻行李,凌霄瞄了眼,诧异:“你带衣服来干啥?” 欧阳晖不答,翻出凌霄的衣服,一股脑丢给他。 凌霄捧着衣服愣在原地。 “凌霄,你听好,我们都不能走。”欧阳晖掏出一叠正版黄纸咒符,一把桃木剑,一盒子铜钱,继续翻翻,终于掏出一些药和纱布,卷起裤腿,给历尽磨难的膝盖上药。 凌霄坐在床沿,一脸严肃地聆听大师讲话。 大师低沉又带磁性的嗓音响起:“那些东西把我们转移回来,肯定有原因……嘶……疼……” 药渗透进伤口里,火辣辣地灼烧,欧阳晖帅气地吸吸鼻子,红着眼,勇敢地继续上药:“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躲在法阵里,事情总得有个了结……嘶……” 操!怎么这语气越听越没底啊!大师你别哭了行不行啊太不吉利了! 凌霄苦着脸,递过纸巾,欧阳晖一把捞过,擦擦鼻子。 其实欧阳晖也不想如此失态,无奈他从小就怕疼,见血就晕,小伤还能忍忍,大伤就自动切换成梨花带雨状态。 还好,从小就一直很小心,没怎么受伤,这次……咳……纯属意外…… “既然它们能把我们转移,不管我们去哪,肯定也逃不过此劫……嘶……” 凌霄心中一动:“咦?我们?” “对,我们。”欧阳晖透过朦胧的泪眼望向手背,那红红的痕迹还没消失,连颜色都没变淡,就像纹身一样,他不明白这当中的含义,但八九不离十,肯定与这莫名其妙的痕迹有关,欧阳晖叹了声,“连我也中枪了。” 这一声叹息,夹杂了哽咽,悲恸中有说不出的幽怨。 当然,这是错觉,欧阳晖不过是随随便便说一句,说完还很应景地吸吸鼻子,凌霄心中顿时充满了欺负小孩的罪恶感,然而这种罪恶感在大师下一句话中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凌霄,我们今晚住回去。” 什么?!住回去?!他妈的小爷逃还来不及,你还住回去?! 凌霄大脑瞬间空白,哢哢几下,死机了。 “今晚我们就等着,看它到底想怎样,凌霄,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扶我下去……凌……靠!”一拳过去,终于把当机的凌霄打回了神。 半小时后,凌霄在大师的威逼下,一手承受大包小包,一手还分去搀扶他,下楼的时候显得摇摇欲坠力不从心。 楼道里传来关门声,锁门声,片刻,陈三哼着小曲出现在楼梯口,见凌霄风中凌乱的模样,陈三一声惊呼,快步过去帮忙。 假若那天晚上欧阳晖是天神降世,那现在的陈三就是救星(搬运工)降世,手脚酸疼的凌霄感激涕零,人高马大就是好,大包小包全扛上还步伐轻盈毫不觉得累。 五楼,空空的楼道忽然有风吹过,打开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陈三明显愣了愣,凝神观察四周。 欧阳晖偷偷观察陈三,这个陈三身上散发一种罡然正气,浩瀚如海,却低调内敛。 这个大汉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三没有留意欧阳晖的视线,大大咧咧地过去要开门,明明没锁,试了几下,就是开不到。 有东西在阻拦! 陈三偷偷捏了个手诀,不动声色地朝门比划了一下,再一试,门开了。 小单间里阳光充足,一点阴霾都没有。 陈三放下行李,在小单间里转了一圈,摸摸下巴,眼里有点迷惑。 欧阳晖从行李中掏出镜子,又翻出钉子和锤子,递给凌霄:“去,把镜子挂上去。”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破了面镜子,那么把镜子挂回去总行了吧! 凌霄个头挺高,踮起脚伸长手就能碰到挂镜子的位置,那儿有一个钉孔,凌霄依葫芦画瓢地把镜子敲了回去。 陈三好奇:“这个镜子挂反了吧?怎么镜面朝着房间?” 凌霄迷茫道:“这儿本来就有面镜子,那镜子也是朝着房间。”话音未落,刚挂稳的镜子啪嚓一声掉落,碎了一地。 欧阳晖淡定地又掏出一面八卦镜递给凌霄:“挂。” 文王八卦镜,镇邪,辟灾,刚挂稳,没过几秒,镜子啪一声又掉落,开裂成几块。 陈三的脸上凝重起来:“凌霄同学,这屋住不得。” “我们也走不得。”欧阳晖似乎早就料到这情况,不慌不忙地掏出咒符,开始往墙上贴。 无奈,符纸贴上墙就掉落,一点都不稳。 欧阳晖又翻翻行李,掏出万能胶,非常专业地糊了一纸,稳稳地粘上了墙。 瞧瞧,这才叫专业!凌霄望着满墙的咒符,心中再次跪地唱征服。 陈三若有所思地瞄向欧阳晖,欧阳晖正好也在看他。 陈三叹了声,拍拍凌霄,路过欧阳晖时,欧阳晖朝他抱拳行礼,陈三则双手合十还礼,出门后再也没回头,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 3、白月 白月今天很郁闷。 李程一整天黑着脸,没有跟白月说过一句话。 一天的工作在沉默中进行,傍晚,他们提前下班。 人来人往的街道热热闹闹,买菜的,散步的,放学的,下班的……白月开始找话题:“好多人哦。” 一句废话,可答可不答,李程假装没听见。 白月讨了个没趣,只好坦言:“你在生我的气吗?我做错什么了?” 李程别过头不看他。 旁边的超市门前有店员吆喝派发传单,门口外摆着大大的牌子,里面写满减价商品,水果素菜用品药品杂七杂八搞促销。 一张传单递过来,白月接过看了眼,朝李程建议:“我们进去逛逛吧?” 超市的东西是那么丰富,而白月的那个年代却是草鞋茅屋,平时除了下地放牛便没有其他娱乐。 永恒的天和黄土地,贫瘠的小村庄,世世代代耕作,娃儿长大成亲后继续生娃,一代一代繁衍,一代人延续上一代的贫穷成了逃脱不了的命运。他的世界,就只有茅草屋和旁边的小小耕地,直到朝代更替,战火燃烧到小村庄,他死去后,总算踏出了小世界,去到一个叫地府的地方。 想想,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仿佛是转眼间,世界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月闲着的时候喜欢逛,把自己当做普通人那样融入群体中。 对于白月的建议,李程继续假装没听见。白月见李程冷冷淡淡的样子,心里也堵着气,明明就是你莫名其妙闹脾气,你喜欢闹就闹吧!我也不理你了! 自顾转身进了超市,进去的时候偷偷回头看看,按常理,李程总会一言不发地跟着,可这次他没来,那道漆黑的身影还是继续往城中村走。 白月赌气归赌气,还是好心交代一句:“我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 李程已走过了拐角,也不知声音有没传递过去。 从买高压锅开始,白月就觉得自己像成了真正的人,至少,有点物质,能与“活着”这词牵上点联系。 提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出来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有点累,放下袋子揉揉酸疼肩,肩上有一道巨型的疤,无论过多少年,这道疤一直没有消退,它似乎断了筋,裂了骨,白月的手用力久了,伤疤就会酸胀酸胀地痛。 李程说这是白月的致命伤,白月也只是一笑而过。 太久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他只知道那时候很饿很饿,饿得头晕眼花,眼睛都睁不开,朦朦胧胧就听到很多人说话,很吵,周围好像还着火了,滚烫滚烫,没多久,身上感到疼,再一睁眼就到地府了。 不像李程那样,对临死的一幕记忆犹新。 能忘记,也许是一种幸运。 白月愣神之际,一只手伸过来提起袋子。 李程扳着脸:“回去吧。” 路上依旧是沉默,白月有点过意不去:“重吗?我提吧。” 李程假装没听见,白月抿抿嘴,不知道该挑起什么话题好。 防盗门外站着一对年轻情侣,男的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女的烫着一头波浪卷,虽然站在一起,却谁也不说话,似乎在生闷气。 波浪卷见白月他们来了,脸上大放光彩,一直眼钩钩地看着白月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 眼镜男白了波浪卷一眼:“蠢就蠢吧!出门不带钥匙!”转身踏进门。 波浪卷似乎受尽了委屈,心里憋着的气爆发出巨大能量,站在原地软声软气朝他吼:“我本来带着钥匙,要不是你叫我换衣服,我……” “呵,怪我了?”眼见防盗门自动闭合,男的冷笑一声,不屑地转身就走,防盗门哢嚓一声自动关了。 最后一丝尊严让波浪卷咬着唇,泪汪汪就是不肯敲门。 白月好心返回,打开门。 波浪卷这才撑着门,小声道了谢。 眼镜男走得飞快,逃似的窜上楼梯,波浪卷慢慢走,边走边擦泪。 李程莫名其妙地轻声问:“周末?” 白月点头:“周末。” 4、欧阳晖 欧阳晖很忙,下午回了趟酒吧。 凌霄当然不肯一个人待在宿舍,于是也跟了过去。 到了酒吧第一件事,凌霄如获大赦地冲向厕所,没几分钟,见凌霄淋漓畅快的表情,欧阳晖几乎可以肯定:“你一直憋着?” “你哪只眼见小爷憋着了?” “你的表情把你深深出卖了。” 凌霄不屑与他争论这种低俗话题,觉得放完水后又渴又饿,大大咧咧往豪华沙发上一坐,拿着餐牌朝服务生点菜。 欧阳晖见凌霄消极怠工,有意见了:“凌霄!” 凌霄这几天与欧阳晖相处下来,见他与自己年龄相仿,早就自动把地位扯平,什么客户不客户,管他呢!高富帅都是浮云!先把小命保住再说,保住小命之前填饱肚子再说! 服务生看看客人,看看老板,左右为难。 老板使眼色:去,做你的事,不用管他。 客人正拿着餐牌看得津津有味,嘀咕半天,见没动静,抬头,就见酒吧老板欧阳晖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欧阳晖挑挑眉:“扶我上去。” “为什么?”凌霄不满了,见过娇气的,没见过那么娇气的,不就伤了膝盖冒点血嘛!有啥了不起的!抬眼示意楼梯,“小爷累了,楼梯有把手,自己扶。”小爷才不是你的拐杖!哼! “想活命的话,就配合点。”欧阳晖扶着沙发靠背,弯腰耳语,“再说,那八十万的设计单子,我可以另找其他公司。” 凌霄的公司里,设计师都有提成,奖金占单子总额的百分之七,被大客户一提起,凌霄糊成一团的脑子马上拨开云雾见明月,一串大大的数字迸射出灿烂的火花。 不不不!不要被表象迷惑!钱财乃身外物!要坚守设计师的尊严! 凌霄为自己的思想觉悟表示由衷赞赏,可他的身体无情地把主人抛弃了,很诚实地恭恭敬敬搀扶过去,见凌霄一脸矛盾的样子欧阳晖心里暗爽。 本以为大师会收拾作法用具,结果到了二楼,欧阳晖却翻翻衣柜掏出毯子,又掏出一些外套西装,一股脑塞进行囊中…… 无情的事实让凌霄再次罢工,他往大床上一躺,赖着不走:“要回去你自己回,反正我不走。” “凌霄,镜子屏风正在订做,还得几天才能送来。” “哼,那又如何!”不就是一块镜子吗!哼,小爷赔得起! “凌霄,那是防御阵法的阵眼。”欧阳晖坦白道,而且楼梯的万年青也枯死了。 只是短短时间,万年青就彻底枯黄,酒吧昏暗的光线中也许看不清,不过欧阳晖敏锐地感觉到,那些植物早就没了生命迹象。 法阵已经失去效力。 “要是你想一觉醒来去到个陌生地方,那你就尽管留下。”欧阳晖背起行囊就要走,走出俩步,无奈,膝盖疼,只好帅气地扶着墙,偷偷瞄了凌霄一眼。 凌霄一动不动地装尸体,脑子里风起云涌,电闪雷鸣片刻,终于再次拨开云雾见明月,觉悟般地起身,老老实实扶着救命草下楼了。 白天凌霄还比较淡定,渐渐到了傍晚,太阳下山,夜幕降临,凌霄开始在小单间里坐立不安。 欧阳晖递过啤酒:“不喝?” 凌霄咬牙,摇头。 “怕憋不住了?”欧阳晖一语道破。 凌霄脸涨得通红,欧阳晖大大咧咧扶墙,慢慢挪去厕所,故意把门关得啪一声响,悉悉索索响动后,传来哗啦哗啦水声,水声停了,欧阳晖一脸畅快地出来,挑衅似地扬扬眉。 凌霄一咬牙,也起身,大步跨去厕所,见欧阳晖要走,急道:“你别走!” “哦?” 凌霄不理他,进去,虚掩着门:“你别走啊!” “好好好,我不走。”双手抱胸,优雅地倚着墙。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凌霄的声音:“喂!” “嗯?” “没什么。” 没几秒,凌霄的声音又传来:“喂!” “我在。” “啧……” 水声停了,冲水声,悉悉索索拉裤链的声音,凌霄出来的时候一脸畅快,欧阳晖正想嘲笑几句,抬眼却见凌霄身后多了个影子…… 凌霄对此一无所知,去了一趟禁地后,似乎解开了心结,底气又来了,渴了一天,坐回床沿,敞开胸怀地喝啤酒。 反正有大师在,怕啥? 房间里贴满了符,欧阳晖若有所思地瞄了厕所一眼,从包里翻出小号的文王八卦镜,又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继续翻,掏出个小小碟子。 “凌霄,随便找两个人来。”欧阳晖把小桌子摆好。 “麻将二缺二?” “快去!”大师一瞪眼。 凌霄悻悻出门后犯愁了,这大晚上的,该去找谁?陈三肯定又去喝小酒了,认识的梦梦小姐肯定还在发奋得半夜才回来,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5、李程 李程望着眼前的消炎药,冷笑一声,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药。”白月又从袋子里掏出棉签递过去,“上点药舒服点。” 促销传单上印着,新产品上市,消炎止痛,止血消淤,一抹见效。 李程总是有意无意地摸摸手臂,肯定是伤还没好全,白月还没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你买了多少?” “十瓶……”店员极力推荐下,白月差点就包揽了一箱,可惜钱不够,只能买十瓶。 李程叹了声,放下红枣羹,接过药,挽起袖子。 手臂上红了一片,烫伤的痕迹。 再往上,皮肤有一圈缝合的伤疤,李程拽拽袖子,挡住疤痕,冷冷瞄了白月一眼。 白月移开视线,沉默地坐在一边。 说起李程,还是白月接去地府的。 当时这个游魂飘荡在荒野,散发出强烈的怨念,若是放任不管,等它吸收了日月精华,时间久了,很可能变成厉鬼为害人间。 于是白月老毛病犯了,多管闲事地勾了魂,把它带去了地府…… 房间一片沉默,门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 白月打开门,门外站着一脸纠结的凌霄。 当然不可能是四人麻将,见小碟子,凌霄霎时领悟大师肯定是要玩碟仙,碟仙可以俩人玩,也可以三个人玩,而正规的却是四人组,分坐东南西北方,意为东南西北开鬼路,四方鬼神前来助。凌霄相信大师肯定有想法,不过……无端端叫他们去玩碟仙,他们会答应吗? 白月望向李程,李程依旧扳着脸,屁都不放一个。 碟仙请上门,如实答所问,其实白月也有问一下的想法,毕竟阎王爷突然要他们过来出差,肯定事出有因。 这小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程显然也想知道,于是站起来,朝白月点点头。 五楼,小单间里布置好,欧阳晖有意无意地看向李程和白月。 在一堆咒符的环境下,一黑一白的身影淡定地走了进来。 欧阳晖关灯,四周一片昏暗,剩下桌子四个角的小蜡烛在亮,桌子上铺着一张写满字的纸,一个小碟子倒扣在纸上。 四人分坐好,欧阳晖主动食指按碟,凌霄赶紧跟上,白月也大大方方地按上去,李程冷冷淡淡也按了上去。 按上去的时候欧阳晖点燃了一张符纸,朝碟子虚画两下,凌霄好奇:“不念咒?” 欧阳晖嘲讽:“碟仙碟仙快快来?哈,喊几声他们就会来吗?要是我喊黑无常快快来,你猜他有没来?”有意无意地扫了李程一眼。 李程很淡定,眼观鼻,鼻观心。 凌霄四下望了圈,视线又落回符纸上。 欧阳晖见凌霄好奇,便耐心解释道:“凌霄,这是请仙符,烧完,仙鬼自然会来聚。”符纸燃尽,把手里的灰一扬,小小的单间里起风了,蜡烛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会灭。 它们来了。 凌霄看不到,却冷得鸡皮疙瘩直冒。 欧阳晖偷偷摸出小八卦镜,果然,四周聚集了一些黑影,镜子悄悄移开点方向,映出青面獠牙,长发披肩,吐着长舌头的黑白无常。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真正面对时,欧阳晖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 镜子里,黑无常似乎觉察到有人观察他,转头,透过镜子与欧阳晖的视线对上了。 欧阳晖冒了一身汗,却淡定着脸,不动声色地收了镜子。 黑白无常同时出现,肯定不是偶然,所以,他打算问问。 他掏出另一张符,点燃,把符朝空中扬去,朗声道:“广修浩劫,证吾神通……白无常!” 随着一声唤,符纸燃尽化成灰散落,白月身子一抖,额上开始大滴大滴冒汗。 凌霄好奇地环顾四周:“白无常?他来了?”传说黑无常一脸凶相,白无常面容和善,凌霄见识过冷漠的黑无常,倒是想见见和善的白无常。 欧阳晖轻声问:“白无常,你来这儿多久了?” 白月无法控制自己,在咒符效力下,不得不如实告知,碟子缓缓移动,碟子上画的箭头指向几个字,凌霄辨认了一番,想了想,惊讶道:“这不就是我搬来的那天吗?” “你来,所谓何事?”欧阳晖抬眼看向白月。 白月的汗顺着脸侧滑落,碟子似乎很纠结,扭扭捏捏地移向两个字:出。差。 凌霄大开眼界:“出差?!” 欧阳晖撇撇嘴,这地府官员果然高智商,打太极一流。 李程冷冷道:“白无常才来没多久,你觉得他会比你了解得更多?” 欧阳晖顶回去:“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吗?” 李程硬声硬气:“你不就是想问这楼的事情嘛,要不然何必在这里招魂?” 欧阳晖不甘心,继续问:“白无常,这楼有厉鬼吗?” 碟子移动,果断指向:无。 欧阳晖纳闷了,鬼差的话绝对可信,不过,没有厉鬼,那又该如何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 难道都是游魂?不对呀,游魂应该只是没有意识的负能量才对呀! 李程见白月大汗淋漓的样子,黑着脸朝欧阳晖道:“别浪费时间了好不?” 凌霄也瞄向欧阳晖。 欧阳晖略一沉思,抬手点燃一张符,朝空中虚化几下,禁锢解除,白月暗暗松了口气。 小碟子没了动静,凌霄左右看看:“他走了?” “嗯,请走了。” 请走了,碟子空出来,周围的黑影似乎起了骚动,都想挤进空置的碟子,以至于欧阳晖再次烧请仙符,符还没烧完,就又几个黑影挤着一起向碟子涌去。 碟子突然凉得像一块冰,凌霄被周围翻涌的寒气冷得浑身哆嗦,欧阳晖偷偷瞄了小八卦镜,那些黑影挤成一团,小房间里气压剧降,眼见场面就要失控时,墙上的咒符开始无火自燃,无声无息地镇压,黑影们似乎慌了神,混乱间,有一个脱颖而出,直窜进碟子里。 没等发问,碟子自己动了,杂乱无章地转圈,飞快地移向几个字:不、是、我。 成了个循环,碟子不停地游走在这三个字间。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这到底什么意思? 没等发问,碟子啪的一声,碎了。 李程与白月对视一眼,欧阳晖紧锁俊眉,凌霄苦着脸大气都不敢喘。 请仙仪式意外中断。 碟子碎了,不祥啊…… 夜里,凌霄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周围阴风阵阵鬼影幢幢。 床垫上圈了一圈红绳,小型的防御术法,很有效,欧阳晖面朝墙,心安理得地呼呼大睡。 他们俩盖的毯子,黄底红纹,是一张特制的大咒符。 床垫有护符,身上有护符,双重守护,游魂绕道,鬼神不侵。 可惜这些凌霄都不懂,他只认准身边的救命草。 欧阳晖睡着睡着,觉得身上一紧,迷迷糊糊觉察到身后的凌霄正紧紧搂着自己。 “喂,放手。”欧阳晖不满了,同床共枕,女人还好说,可偏偏他妈的是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搂着自己,真心蛋疼! 扯着腰间的手,无论怎么掰,凌霄手脚并用越缠越紧,八爪鱼一样粘着不放。 “凌霄,放手!”毯子里的温度急升,挣扎间,欧阳晖热得快着火了。 “大师……大师……呜呜后面……”声音颤抖着传来。 欧阳晖不耐烦地支起身子,这个角度,能很好地看清,床沿外有个黑影正蹲着朝他们看…… 欧阳晖很淡定地躺回去:“它碰不到我们。” 睡外侧的凌霄不干了,搂着救命草不放,闷声闷气直嚷嚷:“我要睡里面!” 凌霄耍脾气直闹,无奈,欧阳晖支起身子,俩人小心翼翼地在毯子里互换了位置。 欧阳晖睡过的地方还残留了暖暖的体温,凌霄享受温度之余,继续搂着救命草,生怕一觉醒来大师跑了就剩自己。 欧阳晖叹了声:“我不走,别怕。” “呜呜……”挪挪身子缩进大师怀里。 欧阳晖觉得好笑,意思意思也搂过去:“别怕,睡吧。” 事情总得有个了解,但这一切都是云里雾里,到底该从哪找线索呢? 一开始是游魂集体阻拦,骚扰,然后渐渐的,居然能站在阳光里,还能说话传递声音,到今晚,它或者它们,有了具体形状…… 欧阳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量,导致游魂从无影无踪的负能量渐渐凝聚成形。 这楼有问题,也许一切的问题就是从凌霄打碎镜子开始。 真该查查…… 思路被一阵鼾声打断,低头看看,怀里的男人竟然安心地睡着了…… 第六章:人祸 1、卢梦梦 清晨,卢梦梦被隔壁的响动吵醒。 看看闹钟,六点半,卢梦梦索性起身,早上思路清晰,容易记忆,她洗漱完,到桌子前看书复习。 今天是周末,周末不代表能休息,卢梦梦一会还要去班里听课学习,只是去的太早,教室还没开门,她打算看半个小时书再出门。 隔壁的情侣估计和好了,安安静静没有大吵大闹,女方一定很爱男方,要不然怎么会一大早就砍骨头煲汤呢? 养猪场的屠户们都是凌晨两三点动刀,越早,买到的猪肉和骨头就越新鲜,过年回家的时候,母亲就是凌晨起身赶大早地去买来大块大块的猪骨头,熬汤那叫一个香…… 卢梦梦觉察自己走神了,赶紧止住思绪继续复习。 隔着墙,闷闷的剁骨声一下一下地响,他们今天肯定是喝骨头汤,不知是什么料呢?霸王花龙骨汤?香菇炖排骨?还是煲淮山薏米? 卢梦梦叹了声,仔细算算离家好久了,等考完试,就回去看看父母喝喝家里的汤吧。 思绪飘渺,不知不觉,设置的闹铃响了。 七点钟。 按停闹钟,房间里一片寂静,隔壁的响动也停了。 收拾好东西,卢梦梦出门。 隔壁的门哢嚓一声打开,烫着波浪卷的女生提着一袋垃圾出门。 “嗨,早上好。”卢梦梦见过几次,这个女生洋娃娃般的卷发把粉嫩的脸蛋衬得玲珑可爱,性格文文静静,待人很是礼貌。 波浪卷虚着眼,似乎没睡醒,锁了门,梦游般越过卢梦梦走进楼梯中。 清晨光线朦朦胧胧,楼道里的灯没亮,昏暗一片,波浪卷提着厚厚的黑色塑料袋走在前面,远远看去,总有一种提着人头的错觉…… 2、凌霄 凌霄翻身摸了个空,猛地惊醒。 那欧阳晖呢? 凌霄摸摸床垫,欧阳晖睡的位置冷冷的,早已没了温度。 环顾四周,行李都不在了,大中午,阳光满屋,空荡荡的小单间静得毫无生气,小桌子上燃了一半的蜡烛倾斜得严重,被蜡固定着,硬是掉不下去。 他果然还是走了。 也对,他本是局外人,根本没必要留下。 凌霄忽然想笑,最后的结局果然剩下自己独自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游魂,逃不掉,活不成。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继续睡吧。 就像前几天那样,睡着睡着,莫名其妙地就被黑无常接走了吧? 也好,轻轻松松,安安乐乐。 看似牢固的关系终于断裂,桌子上倾斜的蜡烛坚持不下去了,啪嚓一声掉落在地。 凌霄觉得很累,闭上了眼。 来吧,小爷不怕你们! 如他所愿,门真的有了响动。 凌霄怪叫一声,卷着毯子缩进墙角,求生的本能使他一把捞起枕头,就算枕头也好,多拍几下,就不信拍不死它! 门开了,欧阳晖提着一袋包子进来,一抬头,就被迎面而来的枕头打了个正着…… 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桌上,欧阳晖一言不发地坐在床沿,行李整整齐齐收拾在角落,凌霄睡眼朦胧下完全没有见到。 凌霄自知理亏,苦着脸,讨好道:“腿还疼吗?上上药吧?” 欧阳晖别过脸,生闷气。 凌霄厚着脸皮,掏出包子咬了口,楼下有包子店,大师拖着重伤的身子(膝盖伤了而已)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地买早餐,凌霄几乎可以脑补出大师扶着楼梯一步一挪的场面,这是何等煽情,何等感人肺腑啊! “大师买的包子就是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算说得天花乱坠,听的人心里舒服,只要脸皮厚,随你怎么说。 见大师的脸色稍有缓和,凌霄就知道拍对地方了,为表达对大师的由衷感谢,光靠说是不行的,凌霄马上拿出行动,一个接一个地啃包子:“大师,我错了,你一大早下去买早餐,辛苦大师了!” 欧阳晖的脸色终于恢复往日的优雅,不过气还堵在心里,当然不能就这样原谅那家伙,欧阳晖决定赏赐凌霄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于是他转头,想喊凌霄递几个包子过来,视线落到小桌上,空荡荡的袋子把大师准备赏赐的话语全都给堵了回去…… 凌霄很深刻地体会到拍穿马屁的后果,楼梯上,凌霄一脸乖巧地扮演拐杖,欧阳晖扶着拐杖,黑着脸一言不发。 本来买的是两人份的午餐,结果全被凌霄啃光了,欧阳晖觉得自己成了个跑腿的,腿不好白跑一趟最后还什么都没捞着。 城中村里有不少餐馆,大师当然不屑去私人快餐店,油不好,不健康,凌霄的脑子里忽然闪出仙踪林几个大字,这家蛋疼的店在城市里遍地开花,不仅公司附近有,就连城中村里也有,每一次看到餐牌上的标价凌霄的小心肝总会噗通噗通活蹦乱跳。 正当凌霄拼命纠结该如何绕过仙踪林找到一家既便宜又干净的地方安置大师时,大师则心有灵犀地开始思索仙踪林里最贵的菜式。 不管怎样,先狠狠涮他一把再说! 有脚步声响起,凌霄抬头,一个波浪卷女生正好拐了下来。 凌霄瞬间从拐杖变身成型男,帅气地露齿一笑,光芒万丈地朝她打了声招呼。 她似乎刚睡醒,半磕着眼,视若无睹地越过他们走了下楼。 欧阳晖瞄了眼她手里的垃圾袋,黑漆漆的塑料袋绑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就像提着个人头。 凌霄有点失落,随着距离拉开,再次老老实实变回拐杖,欧阳晖忍不住笑出声,正想嘲讽几句,眼角余光瞄到楼梯上似乎站了个戴眼镜的男人,欧阳晖心里一惊,回头看去,楼梯上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3、虞清 城中村的另一栋住宅楼下挤满了人,刑警大队正疏散人群,楼梯上,几个人吃力地提着一袋东西出来。 “妈妈那个袋子装着什么?”小孩子好奇,厚厚的袋子看起来像装了个人,好几个叔叔一人一边提着,真有意思。 “嘘,不要看。”母亲紧张地把小孩牵走了。 楼梯里传来吵闹声。 “不是我!不是我!”光着膀子的男人握着菜刀不放,把手铐舞得哗哗响,梁濂一个手刀劈去,男人吃痛,手一松,菜刀磅一声砸在地上。 刑警们押着男人往车上走。 “不是我!不是我!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男人情绪激动,奋力挣扎,两边的刑警把他扣得稳稳的,男人见挣脱无望,最后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鉴定科的白大褂把菜刀小心翼翼地装进证物袋里,梁濂安排好警力,回到虞清身边:“队长,要上去看看不?哇呀那场面啧啧。” 虞清挑挑眉,多年办案经验让他早就模拟出案发现场,然而上去后,他才知道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出租屋是两房一厅,大厅乱七八糟,满墙满地都是血,沙发被砍得支离破碎,虞清四处瞄了眼,很快就推断出:“死者逃窜过。” 梁濂点头,掏出笔记本翻翻:“死者姓王,是那男的老婆,死因是刀伤,全身共三十余处,致命伤在脖子。” 受伤前曾经拼命挣扎,负伤了还在努力逃,最后逃到门边,还没打开门,就被刀子追上了。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会如此穷追不舍? 一个年轻刑警从房间出来,摇摇头:“老太太还是不肯走,要求见队长。” 房间里,窗帘拉着,昏暗的环境下,有个老太太坐在床沿。 老太太姓刘,是王女士的母亲。 王女士怀了第二胎,母亲特地从乡下赶过来照顾女儿起居饮食。 当时客厅里一片混乱,刘老太抱着小孙女反锁了门,躲在房间里逃过一劫。 小孙女被刑警哄着抱走,老太太却固执地留下要见刑警队的头儿。 虞清走进房间,刘老太哑着嗓子:“你就是头儿?” 刘老太虽然老迈,却思路清晰,神智也不糊涂,看来可以从刘老太入手,收集一些破案线索。 虞清在刘老太身边坐下,刘老太一把牵过他,急道:“你要给俺做主啊!” 虞清点头,家里出了个杀人犯,这位家属的肯定不好受。 刘老太实在太老,白发苍苍,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泪光,虞清觉得应该先聆听一下,让她发泄发泄情绪,等她稳定了再安排女同事来问话。 刘大妈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给您女儿一个交代,不会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他是无辜的!” 与想象中的对话不一样,虞清一下子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梁濂与做笔录的刑警目光一碰,眼里都闪过一丝疑惑。 “他们俩感情一直很好,从来就没吵过架!他是被恶鬼附身了呀!”刘老太扯着虞清声嘶力竭,“头儿你要给俺做主放过他哇!娃儿没了娘,不能连爹也没了呀!” “大妈……你冷静点……” “他是无辜的!被恶鬼附身了呀!”刘老太指着自己的眼睛,“俺看得清清楚楚!俺也是半条腿踏进棺材的人!俺不骗你,这几天有团影子趴在他身上!俺就知道肯定会出事了!”泪水又淌了下来,刘老太再也忍不住嚎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拍大腿。 “娃儿呀,你咋就那么命苦呀!” “被恶鬼附身了呀!你要救救他!娃儿不能没了爹呀!” …… … 虞清出小楼的时候一脸疲惫。 梁濂揉揉太阳穴,脑子里嗡嗡嗡的全是老太太的哀嚎。 案发现场该处理的都处理完,过几天就得面临各种记着采访和新闻发布会,虞清办案效率高,频频立功,局里对他很是放心,近期的刑事案件全权交给他去管。 不过这一次,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仙踪林里,虞清拿着餐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梁濂夺过餐牌,利索地点了几个菜,末了,朝服务生吩咐:“再拿俩瓶冰冻啤酒。” 虞清止住服务生:“不要啤酒,两瓶可乐就好。” 执勤期间不宜饮酒,酒精会影响判断,案子里的疑点太多,虞清需要清醒着好好想想。 梁濂叹了声:“队长,适当给自己一点放松。” 虞清也叹了声:“梁副队,等案子破了再放松也不迟。” 手机也凑热闹地响了,虞清接起,听了几句,脸色一变,起身就要走。 梁濂紧张地扯住他:“怎么了?” “有情况。”头也不回要往外赶。 梁濂一记擒拿手,爽快地把虞清扣进了长条沙发中。 “梁濂!”虞清火了。 梁濂大大咧咧一坐,稳稳堵住了虞清的出路。 “吃了饭再去,不差这点时间。”梁濂轻声道,“你早餐还没吃,不吃午饭你撑得下去?” 虞清正想发脾气,服务生端着盘子上菜了。 铁板猪大肠,红烧回锅肉,西红柿豆腐汤,清炒小白菜……梁濂舀了勺汤进虞清的碗里,红红的汤里飘着点点白,清香扑鼻。 “有营养,多吃点。”梁濂实在不放心这个队长,完全不重视饮食,出任务忙得一天不吃东西居然还若无其事,就算外出办案子,也不过是去路边小摊档买份烧饼或者炒面,天知道那些小贩的油是不是好油,可虞清才不管那么多,反正能下肚就行,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饮食上。 中午想着买几个包子垫垫肚,却被梁濂死缠烂打拖着来仙踪林。 虞清黑着脸,一口一口地喝汤。 “别急,不差这点时间。”梁濂好奇,“是什么案子?” “收到电话举报,垃圾场发现可疑的东西。”虞清轻描淡写。 垃圾场? 梁濂脑子里瞬间浮现城中村外围的垃圾场,那地方是栋开放式的楼,城中村的垃圾都集中到这里,各式各样的东西堆成小山,饭渣菜渣夹杂各种废纸胶袋,地面常年湿湿滑滑,附近的空气臭不可闻,早上开警车路过,梁濂被臭风一熏,差点闭过气去。 “就是那个垃圾场。”虞清瞥了梁濂一眼,“我去就好。” “要去一起去。”梁濂努力嚼着猪大肠,他有种预感,这一趟去垃圾场,估计晚上就吃不下饭了,于是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好好饱腹享受一番。 4、凌霄 那边的俩刑警闹别扭,凌霄正看得津津有味。 欧阳晖研究餐牌:“这金玉满堂是什么菜?辣不辣?” “先生真有眼光。”服务生笑盈盈,“这是本餐厅的招牌菜,脆皮小乳猪加腰果和甜酸酱,不辣的,先生需要加辣也行喔。” “不加辣,金玉满堂来一份吧。”抬眼瞄向凌霄,凌霄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那边,额上的一滴汗很诚实地出卖了主人。 “这个跃龙门呢?” “这是深海大龙虾,今天刚好进货,很新鲜哦!” “好,也要了,那这个呢?” “先生好眼光,这是本店的秘制老火汤,加了长白山老山参,可补了……” 欧阳晖兴致勃勃地点了几道如雷贯耳的菜式,然后贴心地问凌霄:“你想吃点什么?” 他妈的,两个人能吃得下那么多菜吗?!明明一盘子炒牛河就解决的,非要点什么金玉满堂跃龙门!还他妈的长白山老山参!哼!娇气就是娇气!吃个菜也挑!看小爷的! 凌霄黑着脸:“有馒头吗?” “馒头一打十二个。” “怎么餐牌里没写?”仔细搜寻标价。 服务生贴心地翻过餐牌,指向最角落。 馒头小小个,一盘子,四十大洋。 凌霄一咬牙:“要半打六个!” 服务生离去,凌霄继续别过脸,望向窗边的俩刑警。 “你在看什么?”欧阳晖顺着视线看过去。 “看风景。”餐单就放在桌子上,凌霄一想到那些如雷贯耳的菜名,小心肝又噗通噗通开始活蹦乱跳,为了不让它破膛而出,凌霄明智地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哈?风景?”欧阳晖觉得好笑,落地窗把世界框成了小小的屏幕,窗外不过是一条小街道,楼道密集,来来往往都是城中村里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视线落到小屏幕上,人群中,似乎有一黑一白的身影一晃而过…… 5、梁濂 梁濂见到袋子后,对自己的先见之明表示彻底后悔了。 报警的几个拾荒者站得远远的,虞清看到袋子里的东西时也差点吐了。 那一刻,他只联想到喝下的番茄豆腐汤,红烧肉和猪大肠,胃里霎时翻江倒海,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仙踪林了。 “俺们……俺们见袋子滴血,好奇打开,没想到里面是……” “俺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不是俺们干的!” “是啊,咱一发现就报警了!” 几个拾荒者努力撇清自己。 虞清淡定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几名刑警匆匆忙忙赶来。 “鉴定科的人呢?” “还在路上。” 虞清点点头,利索地分配好任务,封锁了垃圾场,那几个拾荒者被带去问话了。 梁濂苦着脸,领着垃圾场的负责人过来,指指袋子。 袋子半掩着,负责人见到袋子,一下子没认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垃圾场二十四小时有人掏垃圾,连续几袋这样的东西,总会有点印象。 “好像是老林那车拉过来的。”黑黝黝的厚厚塑料袋,负责人有印象。 数了数,一共五袋。 正纳闷时,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老林抹了把汗,推着满满的垃圾车进了来。 垃圾车上,又有三个绑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塑料袋…… 波浪卷半磕着眼,把一袋垃圾丢进垃圾桶,梦游般地往回走。 拐角处偷偷跑出几个刑警,鉴定科的人提出垃圾袋,打开看了眼,朝虞队长点点头。 虞清朝梁濂使了个眼色,准备跟上去。 “队长,带上我们吧?”几名年轻刑警不放心,这明明就是特大凶杀案呀!到底多大的仇才会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碎成这个样子? 虞清摇头,示意他们守留。 根据老林的行车路线,一路埋伏终于被逮到丢垃圾的人。 没想到是个烫着波浪卷的娃娃脸女生。 连续同一个地方丢垃圾,而且还一丢连续七八袋,这凶手也太没脑子了吧?不过,看她瘦瘦弱弱的小个子,怎么看也不像杀人犯,那她是不是有同伙呢? 行凶?帮凶?另有其人?到底多少人呢? 梁濂下意识摸上腰间的枪,与虞清目光一碰,两人悄悄潜行跟了上去。 沿着弯弯曲曲的街道前行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小楼前,小楼前满是垃圾,梁濂抬头,刚好有个易拉罐做自由落体运动,没喝完的可乐在地上溅出黑黑的水花,弹到波浪卷身上。 干净的裙子上多出一片水渍。 波浪卷没有任何反应,异常淡定地打开防盗门。 防盗门就要关闭的一刻,虞清和梁濂悄悄窜了进去。 一楼没有住户,进门后是道走廊,昏暗的走廊里散发一股腐败的气味,边边角角的垃圾袋淌出浑浊的液体,苍蝇蚊子飞得到处都是。 梁濂觉得鼻子痒,忍不住打出个喷嚏。 声音不大,在静悄悄的楼道中却是惊天动地。 梁濂心虚地瞄向虞清,虞清则警惕地盯着前方的波浪卷。 波浪卷安安静静,木然地向前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这女的看起来不太对劲? 嗑药?!俩刑警目光一碰。 梁濂冲动地想上前确认,虞清一把拉住他,摇摇头。 两男一女静悄悄地拐上楼梯,到七楼,波浪卷掏出钥匙进屋,哢嚓一声又反锁了门。 虞清和梁濂这才现身在门前。 梁濂挤挤眼:猜猜里面有多少人? 虞清挑挑眉:听听再说。 紧闭的门内没有任何响动,安静得像是无人居住。 虞清正纳闷的时候,里面传来闷闷的剁骨声。 有情况! 虞清使了个眼色:开门! 梁濂下意识地按下门把手,然后,门开了…… 他们无暇顾及为什么反锁的门居然能打开,梁濂举枪猛地撞开了门。 预料中的场面没有出现,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与普通家庭那样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浓烈的味道。 血的腥味。 味道和声音的源头就在厨房。 厨房在阳台边上,梁濂跨过去时,眼角余光瞥到,空无一人的客厅角落似乎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6、凌霄 凌霄拿着结账单,心中再次跪地唱征服。 红彤彤的几个零深深刺痛了凌霄弱小的心灵,他的灵魂受到一次彻底的洗涤,一起洗涤的还有本来就不丰满的钱包。 哆哆嗦嗦地把所有财产捏在手上,服务生笑道:“先生,不够哦,还差八百呢。” 又掏掏背包,翻出一些硬币和散钞,拼上手里捏的,也不过是四百七十二块三毛…… 求救的眼神投向高富帅。 高富帅优雅地掏出张金卡,帅气地刷了卡,并且帅气地扬扬手里的单据:“记得还我。” 操!你还有脸说!小爷这餐就只啃了三个馒头啊!妈的几乎就你一个人在吃!要不是之前一袋包子下肚,小爷用得着那么委屈嘛?! 凌霄愤愤不平地瞄了眼桌子上的剩菜,大龙虾还剩大半,乳猪还剩大半,汤也…… “给几个盒子,全打包。”凌霄大手一挥,既然中午吃不下,那带回去晚上享受总行了吧! 凌霄开始对丰盛的晚餐浮想联翩。 服务生好心提醒:“饭盒五毛钱一个,先生需要几个?” “……一个。” 欧阳晖出城中村后帅气地打了个计程车,凌霄粘着他,一起去了酒吧。 毕竟做老板,账本和杂事该操心的还是不能省。 “一共八十五块钱谢谢。”司机望向欧阳晖。 欧阳晖望向凌霄:“一共八十五块钱谢谢。” 凌霄自知理亏,哆哆嗦嗦地掏出百元大钞付了车费。 酒吧还没到营业时间,静悄悄空无一人,欧阳晖认真地翻看报账,凌霄趴在桌上可怜兮兮地守着小饭盒。 仙踪林牌小饭盒鼓鼓囊囊,只装了几块烤乳猪,几块大龙虾肉。 欧阳晖觉得好笑:“你看够没有?” 凌霄冷冷哼了一声,你这种高富帅又怎能体会咱底层人民的痛苦? 小饭盒涨鼓鼓的身子越看越心惊肉跳,凌霄干脆扭过头,趴着睡觉。 店外的街道传来警笛声,陆陆续续有几辆漆黑的警车驶过。 不知哪里出了事,这社会真不太平啊! 窗边两刑警的身影浮现,是城中村吗?浮云呀通通都是浮云呀!小爷虽然身为祖国栋梁,肩负重任,可小爷最近很忙,这些影响社会安定的事就给刑警们烦就好啦! 凌霄摸摸手背上的痕迹:“大师,真的没有办法破解吗?” “有我在,你怕什么?”欧阳晖收好账本,锁好柜子起身,“走。” “喔!去哪?”凌霄眼前一亮,敢情这大师开窍了,或者秘密联系了大师的大师,终于要开坛作法了吗? “回宿舍。” 无疑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彻底熄了凌霄心中名为希望的火苗,又花了八十多块钱回到城中村,凌霄无精打采,彻底蔫吧了。 城中村里大量刑警来来往往,等回到小楼,才发现事情有点严重。 防盗门开着,几个刑警拦住他们不让进。 “我是五楼的住户。”凌霄扬扬钥匙。 “现在禁止入内,请再等等。”刑警看起来要赶人。 防盗门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几名白大褂捂着嘴,脸色铁青,身后几个警员同样铁青着脸,提出一大袋东西。 一队人经过凌霄身边,凌霄瞥了眼,裹得严严实实的袋子里像装了个人。 “不是我!不是我!”凄厉的尖叫由远及近,梁濂与另一名刑警押着波浪卷出来,波浪卷哭花了脸,把手铐舞得哗哗响,奋力挣扎,边挣扎边叫。 满是血迹的纤纤秀手触目惊心,身上的围裙沾满了飞溅的血迹,这一切无疑给凶杀案打上了明显的烙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声音太吵,周边的住户频频探头观望,虞清出防盗门时,正在拿着手机通话,挂断电话后,虞清一声令下:“三队把她带回去,二队守留,你,你和你集合一队的人,叫上鉴定科跟我走。” “附近又出状况?”梁濂惊讶,今天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单案子全巧合地扎堆了? 虞清严肃地点头。 今天的城中村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第七章:迷雾 1、卢梦梦 周末晚上,整栋楼的住户都失眠了。 自己住的地方居然出了这样邪门的事情,几家城市里有亲戚的住户已经迅速搬离,剩下的则忙着打包,就等房东出差回来结算。 卢梦梦凌晨归来,小楼一如往常匿藏在黑暗中。 进了防盗门,打开电筒,轻车熟路地走向楼梯。 上到二楼拐角,电筒的光扫到一个人。 戴眼镜的男人神色紧张,匆匆忙忙往下跑,似乎在躲避什么,卢梦梦见他一阵风掠过,飞快地融入楼下的黑暗中。 黑乎乎也不拿手机照照,就不怕摔到吗? 卢梦梦收回视线,刚拐过拐角,就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胸前传来剧痛,白月这才意识到撞了人,冲力之下身子不稳,要扶把手,结果慌乱间摸了个空,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卢梦梦受到撞击,巧妙地后退,迈开步子缓解了冲劲,稳稳捧着书,电筒的光照在白月身上。 白月捂着胸,苦着脸:“小姐对不起,有没伤着哪?” “我没事,你呢?”伸过手拉起白月,贴心地帮他拍拍身上的尘。 卢梦梦捧着的一堆书成了牢不可破的盾,伤的是白月,卢梦梦大大方方摸摸伤者的胸:“没撞疼你吧?” 李程黑着脸,挡在白月跟前。 白月赶紧解释:“没事,没事。” 李程一声不吭,扯着白月就往下赶。 卢梦梦叹了声,继续若无其事地上楼,上着上着,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那三个男人跑得那么剧烈,怎么就没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再说,防盗门也…… 卢梦梦返身下楼,一楼的楼道空空荡荡,早已没有任何人影…… 2、欧阳晖 凌霄睡不着,睁着眼看天花板。 欧阳晖也睡不着,仰躺着闭目养神。 一个长发的女人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们,半晌,才幽幽问:“请问你们见过我的小孩吗?” 凌霄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了,这个女人样子普普通通,脸色白是白了点,其他零件与正常人无异。 可这不科学啊!操!房间里无端端多了个女人!不是鬼那是啥?!更要命的是为什么这只鬼的形象会那么逼真!逼真得完爆3D立体投影啊?! 一直沉默的欧阳晖说话了:“没有。” 凌霄没心没肺地加了句:“要不你问问别家。”别来烦小爷就好…… 女人无声无息地走了。 没多久,楼下传来住户的大呼小叫…… 欧阳晖淡淡道:“我看用不着几天,这楼就空了。” 凌霄茫然:“也对,出了凶杀案,还闹鬼。” 欧阳晖转头看向凌霄:“这楼得查查。” 凌霄也转头看向欧阳晖:“怎么查?” “翻翻以前的报纸看看有没有什么记载。”这楼闹鬼看来也不是近期的事,图书馆应该有旧报纸,总比毫无头绪要强。 “一大早?” “对。” “我要上班。”凌霄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要去你自己去。”小爷很忙,才没时间伺候你。 “哦。”欧阳晖平平淡淡应了声,“早点睡吧。” “嗯。” “凌霄。” “嗯?” “把手拿开。”掌心里潮热一片。 女鬼走了,凌霄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想了想觉得俩男人牵手也不妥,于是爽快地放开欧阳晖,改为抓着毯子。 欧阳晖翻过身,懒得看他。 很轻微地,欧阳晖感觉到,身后的衣角被偷偷拽住了。 昏暗的小单间里剩下俩男人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欧阳晖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就听凌霄一声惊呼,转头看去,就见墙上多了个人。 戴眼镜的男人探头探脑,轻飘飘地一跃而出,鬼鬼祟祟四下看看,朝阳台闪去。 凌霄缩在墙角吓得魂都没了,欧阳晖支起身把他搂进怀里,抚背安慰:“别怕,它们碰不着我们。” 暖暖的体温增添不少勇气,凌霄涨红着脸推开大师:“男人搂搂抱抱像什么样!” “哎哟,不好意思了?”摸摸凌霄,恍然有种摸大狗狗的错觉。 凌霄狐假虎威,不屑地哼了声:“小爷才不怕!”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飘进一团白影子,四下望望,也朝阳台闪去。 走马灯似的,白无常才消失,一道黑影紧随而至,感觉到视线,黑无常转头看了眼床垫上的男人们。 吓蒙了就算了,还他妈的搂搂抱抱,像什么鬼样?! 黑无常横了他们一眼,朝阳台闪去。 凌霄缩在大师怀里,哆哆嗦嗦:“他的眼神好像是在鄙视?” 欧阳晖摸摸凌霄,望向阳台,不一会,小楼里不知哪一户又传来大呼小叫。 看来地府官员满大楼追魂呐…… 一个想法渐渐浮现,欧阳晖揭开毯子下床。 “你去哪?!”凌霄赶紧扑上缠着救命草不放。 “我不走。”大师挣脱开,翻翻行李,掏出符纸和红绳,“有鸡蛋吗?” “有。”翻翻袋子,掏出个皮蛋。 大师翻了个白眼:“要鸡蛋!” “这个就是鸡蛋呀。” 大师扶额:“皮蛋是鸭蛋!而且还是腌制过的鸭蛋!” “都是蛋!”强词夺理。 大师无奈,一把捞过皮蛋:“算了,将就用用。”剥了壳,把红绳一段栓在皮蛋上,另一端栓去了门把手,利索地点燃一张符,在皮蛋上晃晃,然后把皮蛋放在了地面上。 椭圆的皮蛋居然稳稳立了起来! 操!这根本就是违背物理常识啊! 戳戳皮蛋,皮蛋就像不倒翁,摇摇晃晃就是倒不下去。 “你玩够没有?”大师瞪了他一眼,掏出一把米朝地上!去,见没铺满,于是又多!了几把,还点了几张符,朝空中虚画几下,符燃成灰,晃晃悠悠地污染了大米。 “大师,你这是干啥?”凌霄心疼那些粮食,现在什么都涨价,菜涨肉涨大米也涨,更何况这种月牙米,可贵了,不能这样浪费啊! “嘘。”欧阳晖把凌霄拽去角落,示意,“注意看。” 片刻,红绳轻轻晃了晃,凌霄盯着红绳,绳子又晃了晃,除此之外毫无变化。 “看下面。”大师轻声提醒。 下面? 大米路上多了一个脚印,正在缓缓朝皮蛋靠近。 有大师在身边,凌霄的胆子也壮起来,好奇道:“大师,这家伙在单脚跳?” 欧阳晖也纳闷,掏出小小的八卦镜对着照照,脸刷地白了。 凌霄也想看,凑过去,大师紧张地收了镜子:“你别看。” “操,都是成年人,有啥看不得的?!” “凌霄,这个人不全。” “啊?”没懂。 “只剩下小半边。”欧阳晖脸色铁青,“被碎尸的人魂魄也是碎的,你听明白了?” 凌霄认真思索一番,脸也刷地白了。 红绳颤动,那脚印一步一步,终于到了皮蛋那,皮蛋晃了晃,倒地了。 欧阳晖出去,解开绳子,捡起皮蛋,蛋身不再鲜明通透,而是彻底黑成一团:“它进去了,没鸡蛋,真委屈它了。” “然后你要吃这玩意?”凌霄远远躲着,不敢靠近。 欧阳晖笑而不语,一屁股坐在床沿。 凌霄远远躲在角落一脸戒备。 “别怕,它被关着出不来。”欧阳晖扬扬皮蛋。 “大师,你后面……” “呃?”转头,有个戴眼镜的男人虚着身子站在后面,那男人见到皮蛋,似乎懂了什么,身形一闪又消失了。 “碎尸的人魂魄不全,捉到一魂,有咒符引导,剩下的肯定会被吸引过来,不过这家伙倒挺聪明,逃了。”欧阳晖故意把皮蛋丢到地上,蛋身居然没有破,皮球似的高高弹起,“像不像假冒伪劣的橡胶蛋?” 人民群众的创意是无限的,头发可以造酱油,皮鞋煮出的胶可以做果冻,就连皮蛋也能用橡胶还原得一模一样…… 皮蛋弹跳得欢快,欧阳晖玩得不亦乐乎,门被敲响了。 夜半敲门,多半不是人,凌霄又怕又好奇,想看又不敢看,生怕门打开会见着剩下半边的人。 半边的人没有,倒是有俩个气喘吁吁的男人。 白月抹了把汗,正纠结该怎么开口,李程毫不客气地朝欧阳晖伸出手:“交出来。” 欧阳晖一点都不惊讶,优雅地笑笑:“进来吧。” 门关上,一黑一白的身影站到欧阳晖面前。 “刚才还见到你们。”欧阳晖轻描淡写,“追了一个晚上,还没捉全?” 白月一愣:“你见到我们?” 凌霄一开始还云里雾里,一黑一白的身影实在太显眼,联想起刚才走马灯一幕,霎时脑子里电闪雷鸣一片通明。 不会吧……这两个人难道是…… “黑白无常。”欧阳晖顺着李程的视线瞪回去,“你们自己要现形,能怪谁?” 白月和李程惊讶地对视一眼。 既然都被认出,那就没什么好遮掩了,白月皱眉:“现形?不可能。” 欧阳晖望向凌霄,凌霄点头证实:“还有一个眼镜男……” “还有一只找小孩的女游魂。”欧阳晖补充。 李程拽过椅子,一屁股坐下,郁闷道:“怪不得那些住户会叫得那么大声。”见鬼了,能不叫就怪了。 这楼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游魂纷纷现形,就连鬼差也受到了影响…… 将近清晨,凌霄还是清醒状态,短短的一段日子便已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从小就崇尚科学的他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荒谬,根本就像一场梦。 六楼,白月也睡不着,把玩着皮蛋,皮蛋已经恢复成通透,捏捏就裂出道缝。 蛋里的碎魂已成功收走,仔细算算,这家伙三魂七魄里成功收走了三个,剩下的却不知所踪。 李程把厚厚的生死簿翻得哗哗响,看了几遍,才闷闷道:“他们都没有返魂。” “唉……”白月叹了声。 要是返魂复生还好,问题是,没有返魂,为什么却就找不到了? 周末名单的三人里,只成功收了被丈夫砍死的王小姐,另一只赶去的时候就已彻底消失,剩下被女朋友碎尸的眼镜男,追了大半天也不过才找到三片碎魂而已。 那些失踪的魂体都去了哪? 哗啦一声,一张纸凭空飘落,李程伸手接过,扫了眼:“又一个。” “几点的?” “早上八点。”李程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距离八点还有三个小时。 白月翻身坐起:“哪范围的?” “这楼。”李程对上白月的眼。 有一个被临时改命的人,即将在八点逝去…… 3、凌霄 凌霄回到公司,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忙忙碌碌,电话声,打字声,讨论声,经理们的怒骂声,对嘛,这才是现实生活嘛! “哟哟,终于舍得回来了?”小刘热情地勾搭过来耳语道,“你落下的单子我已经帮你处理完了。” 用膝盖想想就知道,要不是老板吩咐,你会那么好心帮忙处理设计单? “我想吃鸡排饭。”小刘眨眨眼暗示道。 凌霄有种想拥抱他的冲动,这样的生活才是对的,他觉得自己像沙漠里回来的人,见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自来水也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总经理过来传话:“凌霄,老板叫你过去一趟。” 完了,拖慢了进度,请假N天消极怠工,该不会被炒鱿鱼吧? 求救的眼神投向小刘,小刘苦着脸,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老板的心思你不要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当一盒子豪华礼包塞进凌霄手里时,凌霄一度以为这是老板送给自己的慰问礼。 “给欧老板送去。”江大老板喜气洋洋,大手一挥,“快,别让老板等久了。” 凌霄脑子里一下子卡机没转过来。 江大老板拍拍凌霄,一脸严肃:“小凌呀,欧老板指名工程要你设计,你请假那么久,落下不少进度,快去给欧老板赔个礼道个歉。” “江老板……”凌霄欲哭无泪,妈的这几天天天跟欧老板在一起! “刚刚欧老板还打电话过来催,叫你过去谈呢。”江大老板将降大任于凌霄,“凌霄,你听好,公司对欧老板的工程非常重视,你一定要拿下这个单子,把这个大客户吃稳了,奖金少不了你。” “老板,还有其他单子……” “其他单子有小刘帮你,你放心去干。”江大老板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个红包塞给凌霄,示意,“嘴巴子甜点,多哄哄欧老板,让他消消气。” 这位需要哄哄和消消气的欧老板正翘着腿在酒吧里看账单。 早上,热闹了一个晚上的酒吧清空了,刚挂上“睡觉”的门牌,凌霄放下豪华礼包,揉揉酸痛的肩,黑着脸咚咚咚擂门。 “门没锁。”沉稳的男声传来。 提着礼包小心翼翼绕过镜子屏风,镜子屏风已经换了面新的,干净得一尘不染。 “你来啦。”欧阳晖灿烂一笑。 凌霄把豪华礼包往他面前一放,又翻翻包掏出大大的红包递过去,酸溜溜道:“欧老板请笑纳。” 欧老板帅气地把礼包放到角落,把红包随手塞进抽屉:“哎哟江老板那么客气呀。” 凌霄的小心肝又扑通扑通乱跳,瞧瞧,这礼包多巨大啊,要么就是一套名贵茶具要么就是燕窝灵芝鹿茸啥的贵东西,那红包又大又厚,江老板收买客户真舍得花钱,为什么就不给我们这些打工仔涨涨工资呢…… 越想越伤心,凌霄转身就走,欧老板喊住他:“你去哪?” “回公司。”凌霄愤愤不平。 “你等等。”欧老板拨通个号码,“江老板,小凌要急着回去,他很忙吗?” 凌霄的冷汗刷地淌了下来。 “……”听不出电话那头在说什么,欧老板静静听了会,然后把手机递给凌霄,挑挑眉:“江老板找你。” 电话刚贴上耳朵,小心翼翼地喊了声:“老板……”江大老板的狮子吼就惊天动地传来:“凌霄!你敢走?!单子一天没搞完,你给我老老实实留下!” 我操!欧老板的威力咋就那么大呢,一句话就把脾气和善的江大老板给炸出毛了! “江老板……我不是……我我……” “凌霄,你听好。”江大老板喘了几下,努力平复自己,语重心长,“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搞欧老板的工程,其他事你不用操心,你不回公司直接去欧老板那也行,只要能把单子签了,要不然……”声音停了,故意没说完,凌霄已经脑补出江大老板的隐藏对话。 要不然,你就等着卷地铺滚蛋吧! 放下手机,凌霄一脸沮丧。 欧老板起身:“走,我们去图书馆。”伸手朝凌霄。 凌霄气闷地瞄了眼欧老板的长腿,被西裤挡着,看不清里面的伤势:“都几天了,还没好吗?你这是玻璃还是膝盖啊?” 欧老板不慌不忙拿起手机又要拨打,凌霄触电般弹起,看破红尘,俩眼一闭,恭恭敬敬地搀扶过去…… 市中心的图书馆非常大,可惜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毕竟科技发达,不少书可以通过电脑和手机观看,图书馆渐渐成了摆设,不过有国家养着,图书馆倒是过得挺滋润。 旧报纸杂志有专门的阅览室,在大楼最底层的角落,除了柜台的老头,几乎不见任何人影。 老头正在看报纸,见欧阳晖过来,指指旁边的电脑,示意他自己查。 搜索好报纸的书柜号,便过去一列一列地找。 旧报纸杂志从改革开放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有保存,书柜密密麻麻,柜与柜之间窄得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 欧阳晖查询的是近五年的报纸,好不容易找到柜子,却发现一整列全空了。 看看标签,三十年内的报纸全没了。 有个号码牌放在空柜子上,明显有人把它们借走。 是谁呢? 坐在角落的虞清感觉到有人接近,抬起头,欧阳晖和凌霄正低头看他,准确说,是在辨认报纸上的日期。 “噢,是你们啊。”虞清想起来,昨天还在碎尸案的小楼门前见过他们。 “能借来看看吗?”欧阳晖示意桌上的一堆报纸。 “随便。”虞清又埋头翻找。 凌霄闷闷地坐在欧阳晖身边,闲着无聊,掏出手机玩。 “你也来翻。”一叠报纸堆到凌霄面前,“把凶杀案的都挑出来。” “城中村的吗?”虞清恍然大悟,笑道,“那叠报纸我翻过,没有记录,这一边还没查,不过估计也没有。” 欧阳晖撇撇嘴,难道是自己推测错误了?不可能! 捞过报纸就翻。 三个男人在图书馆里泡了大半天,一无所获…… 4、蓉蓉 黑白无常在楼里追了大半天,一无所获。 看看时间,都已经下午了,早上八点那个魂到底逃到哪去了? 楼里有家属哭哭啼啼,年迈的老人被裹着白布抬出来。 三楼,一名七十多岁的老头儿突发心肌梗塞,早上八点断了气。 “爸……爸……呜呜呜……”中年男人护在担架旁,哭得声嘶力竭。 母亲搂着女儿站在家门前:“蓉蓉乖,爷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爷爷不就在那里吗。”女娃娃指指楼梯,担架早已被抬了下楼。 母亲不知怎么安慰好,摸摸女儿的脑袋,平时爷爷最疼她,吃饭让着,好菜留着,还经常买零嘴,爷爷这一走,不知道她习不习惯…… 女娃娃有点不能理解大人的悲伤,她望向楼梯,爷爷正在那里朝她招手。 “爷爷!爷爷!”蓉蓉以为爷爷要带她出去玩,挣脱母亲,高高兴兴地跑了过去。 “蓉蓉!别乱跑!”母亲匆匆忙忙跟上,转念想起没锁门,返身锁好门再出去,楼梯里早已没了女儿的身影。 蓉蓉一直追着爷爷,这楼梯好长,怎么跑都跑不完。 “爷爷!爷爷等等!”蓉蓉高高兴兴,加快了步子,距离还是那么远,蓉蓉实在累了,跑着跑着,停下来喘气,楼梯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变化,有雾气弥漫在四周。 咦,这里是什么地方?好长的一条路,为什么两边都是高高的树呢? 蓉蓉好奇地摸摸树干,树很高,穿刺进雾气中。 哦!我懂了!这是公园! “爷爷!”蓉蓉大喊,“爷爷我好渴,想喝可乐!” 一般这时候,爷爷总会哄着蓉蓉乖,喝可乐不健康,却还是弓着身子,晃晃悠悠地去小卖部买可乐。 手被牵上,蓉蓉回头,一个陌生的阿姨正低头看她。 这个阿姨头发好长,脸好白,不过笑起来挺温柔。 “阿姨,爷爷呢?”蓉蓉朝路的尽头眺望。 “爷爷走了。”阿姨朝小女孩笑笑,“乖,回去。” “我渴,要可乐!”蓉蓉朝前方大喊,“爷爷!我要喝可乐!” “走,阿姨给你买。” “噢!好!!” 长发女人牵着小女孩,往来时的方向返程。 蓉蓉睁开眼,白花花的光管照着白花花的墙壁,她一下子没认出这是哪。 “她醒了!她醒了!”护士们一声欢呼,赶紧出去通知家属。 母亲几乎是扑过来,抱着孩子呜呜哭了起来。 父亲一脸憔悴,松了口气。 早上老爷子才走,孩子追出去居然当场摔下楼梯,还好抢救回来了…… 父亲把妻子和孩子一起抱在怀里:“我们今晚就搬出去。” 这楼是住不得了,七楼出了命案,早上老爷子莫名其妙心肌梗塞,接着孩子就摔下楼梯生命垂危。 “先搬出去再说。”父亲坚定地朝妻子道,“一会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叫上搬家公司,随便找个地方先住着。” “爷爷呢?”蓉蓉不懂,为什么无端端要搬家,搬家是不是就意味着住得远,不能去公园玩了? “好孩子。”父亲抽泣着摸摸孩子的头,“爷爷走了。” “那阿姨呢?”蓉蓉惦记着可乐,“阿姨说给我买可乐。” 父母面面相窥,最后笑着摸摸孩子:“小傻瓜,睡糊涂了吧?” 医院的消毒水味太难闻,蓉蓉嚷着要回去。 拗不过小女孩,医生又不放心检查了一遍,才叮嘱一番,随他们出院了。 真是奇迹,前一秒还没了心跳就要下病危通知,下一秒就居然跨过鬼门关活蹦乱跳了?这该怎么说呢?生命的奇迹吗? 医生摇摇头,觉得实在莫名其妙。 城中村的小楼外,聚集了大量搬家公司,住户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匆匆搬走。 上车的时候蓉蓉朝窗外望去,有个长发女人站在阳台前朝她笑。 “阿姨!阿姨!”小女孩开心地探出窗外嚷嚷。 “蓉蓉,危险!”母亲把孩子拉进来,关了车窗。 车子开动,渐渐远离了小楼,蓉蓉挪到后座朝小楼看。 那阳台早已没了任何人影。 转了个弯,小楼被围墙挡住了。 蓉蓉忽然觉得,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阿姨了。 5、无常 白无常气喘吁吁地把一个魂魄堵在楼道里。 魂魄转身要逃,黑无常现身,堵住了后路。 黑无常从早追到晚,心里早就憋了团气,怒道:“好哇,这次我看你往哪逃!” 白无常趁魂魄不注意,抬手一翻,一根细细的捆仙索就缠了上去。 察觉到不妙,魂魄开始挣扎,无奈捆仙索越缠越紧,白无常正要上前收魂,一股莫名的澎湃威压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是什么东西?! 白无常一惊,赶紧后退,黑无常也感觉到强烈的杀意,连连后退躲避。 地面上弥漫起一层雾气,像是露天温泉的水蒸气,黑白无常正愣神,就见雾气形成一只爪子,猛地从地面探出,一把抓住了挣扎的魂魄就拖了下地。 糟了! 觉察到不对,黑白无常一路追了下去。 魂魄似乎从入地后就没了气息,一连搜了几层,一无所获。 黑无常掏出生死簿翻翻,朝白无常摇摇头。 又一只魂魄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白无常神色凝重,转身就走。 “你去哪?” “回地府。”白无常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融入进黑暗中消失了。 黑无常叹了声,跟了上去。 这一趟出差看起来不简单,也好,回去问问阎王老子。 那爪子看起来更不简单啊…… 第八章:玄机 1、欧阳晖 既然镜子换好,法阵重启,这回有足够的理由赖着不走,凌霄理直气壮地鸠占鹊巢。 豪华大床就是不同,上次没享受够,凌霄把自己卷成一坨春卷,从这边滚到那边,恨不得把整张大床纳入怀中。 欧阳晖没眼看,关门下楼。 夜晚,正是酒吧营业高峰,欧老板的出现更是把热闹的气氛推上顶峰。 吧台里,欧阳晖优雅地调试鸡尾酒,高挑的身影被灯光框出朦胧的轮廓,画一般美,周边的女士们都看呆了。 “阿晖,酒里加点可乐。”女白领调侃欧老板。 “阿晖,要加片柠檬。”旁边的女孩不甘示弱。 “晖哥哥,来杯葡萄酒。”其他人马上跟上。 “欧老板,冰不够呀,多加点。” “小欧,来杯咖啡。” “白开水一杯!要有酒味的!” 女客人们叽叽喳喳,欧阳晖利索地执行各种要求,片刻便处理完,倚在柜边微笑着看她们品尝。 “这几天没见你,跑哪玩了?”女白领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大家都对这位帅老板的失踪感到好奇,平时每天都能见着老板的身影,他似乎成了酒吧里赏心悦目的一部分,忽然不在的那几天,酒吧里蔓延着一种失落的空虚感。 “怎么,想我了?”欧老板暧昧地凑过去。 男性特有的气息拂在脸上,女白领就要醉了,恍惚中好像见到一抹红,低头看去,女白领的脸蛋霎时白了。 “晖……你的手?!”这一声惊呼宛如信号,女客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就连委屈缩在角落的男客人也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欧阳晖莫名其妙也低头看去,一看之下心脏马上跳到了嗓子眼。 手背正在冒血。 那道奇怪的红痕似乎裂开,破了血管,血一直在冒,缓慢的,却打湿了手。 不疼,可欧阳晖从小见血就晕,更何况那么大面积的红,刺了眼,欧阳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疼不疼?有纱布吗?快包扎。”女客人们手忙脚乱地又掏纸巾又掏药,服务生也被老板的伤吓得不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没事。”虚脱之余不忘投去优雅的微笑,捂着手,撇下瞎担心的众人,匆匆忙忙逃了上楼。 凌霄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直到被欧阳晖一把掀开被子。 被子里果然有一摊新鲜的血迹,那源头还止不住地往外冒。 失血的凌霄觉得有点晕,迷迷糊糊:“干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 “凌霄,别睡!我们回去!” “哎?什么?” “走!” 没一会,楼下的客人们见到一个年轻男人扶着受伤的老板往外走。 “欧总……”服务生不放心地跟上。 欧阳晖铁青着脸,摇摇头,吩咐几句看店的琐事,就与凌霄钻进了计程车里。 两人手上缠的纱布已慢慢浸出了红,欧阳晖一路咬着牙,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不能晕。 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如同烙印般刻在两人身上,下车的时候纱布已经彻底红了。 平安到达五楼的小单间,欧阳晖终于挺不住了,身子一软,凌霄吓了一跳,赶紧撑着他坐到床沿。 看看闹钟,他妈的才两点半!离天亮还早,靠!大师你不能就这样晕过去啊! 手上红红的实在太恶心,凌霄找来抹布擦擦,清理干净,发现伤口开着,却不再冒血了。 欧阳晖虚弱地瞄了眼,心里暗暗庆幸。 果然没错,手背这道痕,就如诅咒,明码实价地摆着。 有块干净的毛巾揩在手上,凌霄捞起欧阳晖的手,轻轻擦着。 欧阳晖的皮肤很好,羊脂白玉搭配帅气造型,整个人就是上帝精雕细琢的杰作。 廉价的毛巾掉了毛,断下零星几根线,凌霄抬头见到欧阳晖看过来的眸子,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大师,这毛巾没用过,干净的。” 它唯一值得炫耀的,就只剩下干净。 染了血的毛巾脏兮兮,擦着擦着,它连炫耀的资本都失去了。 欧阳晖的伤口也止了血,凌霄吹走残留的毛渣,一脸蛋疼地把毛巾丢进垃圾桶。 一杯温水递来,欧阳晖别过头:“有酒吗?” 靠,有水就不错了! 凌霄硬是把杯子塞进他手里,欧阳晖无奈地喝了口,放下杯子倒头就睡。 大师!你等我啊! 凌霄也慌慌张张地缩进毯子里。 他可不想大师皆睡他独醒,独醒就意味着随时会撞鬼。 灯还亮着,白花花的光太刺眼,大师轻声道:“关灯吧。” 灯很听话,闪了几下,自动灭了。 瞬间笼罩的黑暗让凌霄愣了神,睡在外面的欧阳晖忽然身子一震,猛地翻身,捞起毯子就把凌霄盖了个结实。 毯子里闷闷不透气,凌霄想探出头,却被欧阳晖抱紧了。 一张毯子把俩男人严严实实裹着,欧阳晖的呼吸吹在凌霄脸上:“凌霄……就这样盖着,别看外面……” 毯子框出了一片小天地,呼吸间有木糖醇和烟草的香气,凌霄又怕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大师吓成这样? 趁大师松了点劲,凌霄偷偷探出头,就要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欧阳晖又及时把他捞进怀里捂上毯子。 黑暗中,也就短短的一瞥,凌霄似乎觉察到,某种不祥的东西就在那里。 看起来像人,又不像是完整的人。 凌霄越想越慌,缩着身子不敢动。 “凌霄,别怕……” “嗯……” “我们都会没事的。”虚弱的声音里透着让人安心的坚定。 会结束的。 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2、虞清 虞清翻完记录,支着额叹了声。 梁濂把茶放到虞清面前:“趁热喝点。” 铁观音清香扑鼻,虞清摸着杯子有点失神。 脚步声由远及近,副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虞清站起,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副局长亲切地拍拍虞清:“虞队长,案子还顺利不?” 正在整理文件的梁濂定格了姿势,偷偷留意那边的对话。 虞清笑笑:“案子疑点太多,暂时无法下结论。” 副局长点头:“虞队长办事我们放心。” 梁濂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对了,果然,副局长叹了声,慢悠悠地说:“不过嘛,这案子就到此吧,虞队长辛苦了。” 虞清并不惊讶,像这种案件突然中断的事情可不少,无非就是上头来压力,局里也有局里的难处,虞清也不多问,很配合地把档案卷宗递了过去。 副局长很满意,局里就是喜欢像虞清这种识大体的聪明人,聪明人当然不能亏待,副局长拍拍虞清:“辛苦了,这几天好好休息。” 案件中断,队伍自然无声无息地解散,上头的压力下,想必事情全都低调处理,自然不用操心记者招待会。 餐厅里,虞清望着青菜发愣。 梁濂夹过菜放到虞清碗里:“队长,别想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梁濂,这案子不简单。” 杀了妻子的男人,与妻子感情很好,连吵架都没有。 碎了男友的女生,个子小小,斯斯文文,却不知哪来的力气能把一个大男人碎得如此细。 笔录里,都是他们重复的话语。 我冤啊!不是我!不是我…… 就像被附身了一样。 肯定有人不想继续调查下去,那个人看上去知道得挺多,连副局长亲自出动,想必来头也不小。 到底是谁呢?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清望进梁濂眼里。 梁濂挤挤眼:本子在宿舍呢。 属于俩人的私家笔记本,案件最原始的记录。 梁濂厚着脸皮自夸:“知你者非我也。” “梁濂,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靠!你就不能形容点别的?!”梁濂把细长的炒面一推,顿时没了胃口。 “哈……”虞清把米饭换到梁濂面前。 服务生来续水,铁观音浓浓冒着香气。 虞清趁热喝了口。 局里没喝完的茶,他换了个地方,偷偷继续品尝。 3、凌霄 一碗红枣羹递来。 这是凌霄特地去超市买的。 大师昨晚失血严重,病怏怏地缩在毯子里,眼看唯一的救命草要蔫吧了,凌霄赶紧上六楼借红枣红糖,结果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白月和李程不在。 可能上班了吧? 无奈,只好亲自外出一趟,还好,阳光给凌霄增添了不少胆气。 小单间里,阳光满满地照了进来,欧阳晖半坐在床上,失血加晕血的双重打击下头晕目眩,凌霄见救命草耷拉着脑袋,赶紧舀过一勺喂过去。 “大师,多吃点,补血。” “唔……” “味道不错吧?” “甜了点……” 几勺子下去,救命草终于有了点起色,不过肥料还不够,凌霄掏出一盒东西,拆开,在小瓶子上插好吸管递过去。 红枣羹算啥!真正的高级肥料在这里! 欧阳晖瞄了眼瓶子,差点吐血。 “喝吧。” “不要!”别过头。 “别任性!”凌霄把太太口服液塞进欧阳晖手里,命令,“补血!快喝!” 超市里路过柜台的时候,售货员见他提着红糖红枣,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趁热打铁地拿起一盒口服液滔滔不绝,补血通络,改善血液微循环,有效消除体虚乏力、X经不调、痛X、头晕等体虚症状,改善体质…… 凌霄脑子里瞬间佛光普照,灵台一片清明,耳边只回响着此物补血!而且还是大大地补血! 小爷花了七十多块钱都为了谁啊! 在凌霄炯炯目光下,欧阳晖眼一闭,咬牙喝光了。 “脸色好多了,唔……还很有弹性……”瞧瞧!上了肥料就是不同!那口服液真乃神物呀! “哪可能那么快见效啊!”满脸通红地躲开那只手。 铃声响起,凌霄掏出手机,房东疲惫的声音传来:“凌先生,你是不是要退房?我现在在街道办事处,你方便的话随时可以过来办手续。” 房东出差回来了,凌霄挂了电话,把问题问进大师眼里。 大师摇摇头,凌霄泄气地坐在床沿。 “凌霄,我们走不得。” “唉……” 欧阳晖拍拍凌霄:“走,带我去见见房东。” 房东的办公室在另一栋小楼,一道长龙拥挤着蜿蜒,凌霄扶着欧阳晖排在末尾。 一眼望去,都是退房的住户。 不止凌霄的那栋楼,就连周边出了命案的小楼也开始有人撤离。 管的范围大,当然累,房东没想到出差回来就面临这种折腾,他只能机械地办理手续,登记,退款,等凌霄到了他面前,房东也理所当然地抽出一份单据让他填。 “我不退房。”凌霄赶紧解释。 欧阳晖摆出职业微笑:“想咨询点事,不知方不方便?” 房东抬头瞄瞄后面的队伍:“你们先到那边等等吧。” 这一等就将近一个多小时,房东实在累了,朝后面的人喊了声:“后面的住户请明天再来!”桌上摆出“暂停登记”的牌子,不再理会住户的埋怨,淡定地走进会客室。 欧阳晖早准备好一肚子的问题,房东坐定后摆摆手:“关于凶杀案?” “对。” “若你们是警察,那麻烦自己审问犯人,我出差回来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那以前……” “细节我不清楚,只知道死过人。”房东简洁扼要地总结,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凌霄插话:“你管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房东摇头:“我只是打工而已,房子都不是我的,我管那么多干啥?” “不是你不想管,而是没法管。”欧阳晖忽然来了那么一句,“因为上头封锁了消息。” 不仅没有记者,甚至连驻守的刑警都撤离了。 城中村空了些房,一些谣言满天飞,飞着飞着就不知所踪。 明显有人封锁了消息,而且这个人的来头不小。 房东最近心太烦,一堆退房的事情等他扛,这种案件什么的,就留给上头对付吧。 房东掏出张名片:“你找黄经理问问吧。”见欧阳晖掏出电话,房东摆摆手,欧阳晖懂了,朝凌霄道:“凌霄,订车票去。” 去问一下这个黄经理,他肯定知道什么! 房地产公司在另一个城市,随着科技发达,城市与城市间也不过一偏腿的功夫。 然而当欧阳晖坐到车里的时候,他彻底傻眼了。 明明几小时能到的地方,大巴晃悠悠跑了半天还没摸着边。 “凌霄,为什么不买高铁?” “高铁?”脑子里蹦出天文数字的票价,凌霄果断摇头,“太贵,大巴实惠。” 叭叭,又塞车,大巴里农户的鸡鸭嘎嘎叫,欧阳晖看看时间,就要天黑了。 前座的母亲捏着儿子的脸:“死小孩!又偷糖!” “你才去死!”小男孩不甘示弱。 说不清为什么,欧阳晖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磨磨蹭蹭,终于到了服务区,陆续有人上厕所。 欧阳晖下车吸烟,顺手点燃了一张符,把灰烬抹到凌霄手上。 “靠!小爷才洗的手!” “消毒杀菌。”欧阳晖轻笑一声,摁熄烟屁股。 旁边有几个女生路过,一女生捂着肚子:“哎呀死了!我来那个!肚子痛!” 女同伴:“哎呀!真惨!我有姜糖,先拿去含着。” 欧阳晖目送她们走向大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似乎乘客们传递的句子里,唯独一些不祥的字眼特别刺耳。 等乘客回来后,车子缓缓启动。 天色已暗,大巴里没开灯,有不少乘客开始打鼾。 鸭子和鸡在笼子里嘎嘎咯咯闹得更欢,挣扎着撞笼子。 旁边有车路过,车灯照进来,昏暗的光线下,乘客们面如死灰。 欧阳晖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劲,偷偷掏出小八卦镜照照,身子猛地一震,而旁边的凌霄也配合地发出一声呻吟。 凌霄捂着嘴,努力把涌上喉咙的酸味咽下去,憋得脸色铁青。 “凌霄?你不舒服?”轻轻顺他的脊背。 凌霄摇摇头,捂着嘴不敢说话。 欧阳晖朝司机喊:“师傅,停车!” 司机头也不回:“咋了?高速路没法停车呀。” “师傅,麻烦你停一下,就一下。”心慌越来越强烈,豆大的汗珠顺着欧阳晖脸侧滑落,司机瞄了他一眼,又瞄了看上去晕车的凌霄一眼,权衡一番,爽快地把车靠边停在了紧急停车道上。 凌霄觉得好像闻到股焦糊味,那股焦味冲击着胃,他觉得就要忍不住了,捂着嘴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说来也怪,出车子后被风吹吹,凌霄马上恢复精神,觉得舒服多了。 一直不晕车的人居然在车里泛恶心,难道是感冒了? 欧阳晖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一把拽着他就跑。 “喂!你干什么!” “凌霄,那车坐不得!”还没跑多远,车胎起火燃着了汽油缸,一声爆破,大巴火光冲天,滚滚浓烟腾空而起…… 服务区里,两人合住一间房。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两人一路快跑着返回了服务区。 还好,车子没开出多远,几公里而已。 这几公里下来,凌霄最后气喘吁吁,软成一坨泥挂在了欧阳晖身上。 缺乏锻炼的身子腰酸腿疼,凌霄躺在床上睡不着,一脸好奇地监督欧阳晖贴符。 服务区外一团糟,警车救护车乌拉乌拉驶过,回想当初一幕,凌霄心有余悸。 要是再晚那么几分钟,大家都得一锅熟。 大师不愧是大师,神机妙算,欧阳晖伟岸的形象在凌霄心中越发鲜明起来。 凌霄忍不住问:“大师,你怎么知道那车有问题?” 欧阳晖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当时看镜子,照出来的所有人都黑乎乎一团,就跟烧焦了似的,后来冷静想想,当时车内没有灯,不黑才怪。 可总总的错觉预感都指向了一种结局。 凌霄的反应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凌霄,面对灾难,你不是也有感觉了嘛。”欧阳晖贴完符,又掏一张豪华名片递过去,“拿好。” 凌霄白了他一眼,见过自恋的,没见过如此自恋的!高富帅炫富也不是这样炫啊!不就一张名片嘛!你以为是护身符?! “护身符。”高富帅优雅一笑。 夜里,凌霄侧身躺着,手疼,疼得睡不着,摸摸,又不见伤口和出血。 欧阳晖也疼,他知道那道红痕的诅咒又发作了,没想到布下结界居然还能受到影响,他起身,又点燃一张符,把灰烬抹到手背上,又揩了点抹去凌霄那。 门外似乎有点响动,欧阳晖警觉地看了看,门关得严严实实,余光瞄到落地窗似乎偷偷飘了飘,等转头看去,落地窗却是安安静静垂着,他过去突然把窗帘撩开,什么都没有,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大师?窗外怎么了?” “没什么。” “噢……”凌霄往毯子里缩缩,“空调太冷了,调高点吧。” 欧阳晖捞起遥控器,掂了掂,觉得重量不太对,于是拆开了壳。 遥控器里没有电池,空调一直没开过…… 4、无常 地府常年是黑夜,亭台楼阁灯火通明,鬼影重重。 阎王殿里寂静无声,牛头马面规规矩矩盯着自己的脚丫子。 卷轴里长长记载着一串名,阎王吹胡子瞪眼,猛地一拍桌,哗啦一声桌子立马腰斩,文案卷宗掉了满地。 判官苦着脸,把早准备好的桌子换过去,利索地收拾东西整整齐齐码在桌上。 阎王生了会气,冷静下来,继续拿起卷轴看。 大殿里继续静悄悄,判官额上冒汗,暗暗祈祷这位爷可别再拍桌折腾了。 阎王捏着卷轴,越看越气,抬手又要拍下,判官俩眼一闭,响起的却是脚步声,两个男人宛如救星般降临。 阎王惊讶:“咦?” 白月笑笑:“又是什么事情把阎王爷惹毛了?” 阎王收了卷轴:“唉,烦心事多。” 李程瞄向那卷轴,一语道破:“改命的那么多,不烦就怪了。” 判官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不愧是白月推荐的人,果然聪明。 李程还是冷冷的语气:“也是那片城中村的吧?” 阎王搔搔下巴,抬手一丢,卷轴稳稳停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漂浮的卷轴上满满的都是名字。 扫了眼,有五天后,八天后……最长的则是两个月后。 人数一次比一次增加,到最后几千人全扎了堆。 “这不是天意!明显有东西在抢魂!”阎王愤怒地一拍桌子,哗啦,又一张腰斩。 留下一片狼藉,阎王挺着大肚腩踱到他们面前。 体型巨大的阎王居高临下,怒骂道:“忤逆天道!妈的好大胆子!你们一定要把魂抢回来!” 白月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思索该怎么开口,就听李程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阎王怒瞪着眼,李程冷冷地与他对视,半晌,阎王吹胡子,理直气壮:“不知道!” 判官插话:“每隔几年那地方总会出现改命,只是之前才零星几个,到最后都没死成,这次严重了点……”要不然也不用出动黑白无常去勾魂了。 “每隔几年?”白月好奇。 判官想了想:“十年一次。” 阎王把卷轴收了,塞给白月:“回去好好看看。”挥挥手,开始赶人。 出阎王殿时,李程冷笑一声:“这下等着加班吧。” 白月叹了声,点点头:“我来就好。” 马面追上:“白月。” “哦?” “呃呃,有点事。”马面搓着手,“有个魂俺漏在了奈何桥,哎,你也知道,俺这人就是粗心大意,你可不可以帮帮忙?” 去人界必须经过奈何桥,说白了,就是路过的时候顺便收拾一下漏掉的魂。 顺手的事,白月也不介意,爽快地点头:“好……” “不行!他很忙!”李程强硬地拒绝,拉起白月就走。 “呃,白月……”马面刚追上,被李程狠狠一瞪,浑身冒汗地杵在原地不敢动了。 “李程!”白月有点恼火。 “白月,你能不能主动拒绝一些没必要的事情?”李程头也不回,钳着老好人远离马面。 牛头眺望远去的一黑一白,嘿嘿打趣道:“那小子很可怕吧?哈哈!看你吓的!” “呸!”马面狠狠啐了口,“不就是荒野捡到的孤魂野鬼!怕他个毛!” “至少人家比你们强哟。”判官的声音从后面飘来。 有上司在,马面的气势马上消退大半,却还是不服气地嘟囔:“魂都不全,有什么好怕的?” 判官笑了:“你们不懂。” 牛头马面愣头愣脑的等着下文,判官却无心解释,大步朝大街上走去。 一黑一白的身影穿梭在街道上,李程走在前面,白月生闷气远远落在后面。 地府里混杂着各种年代的人物,唐朝商人卖服饰,清朝狗不理创始人吆喝卖包子,这一秒有年轻男女拿着触屏手机走过,下一秒就是仙风侠骨的古代道士摇着扇子路过。 街边有个盲眼老头守着简陋的算卦摊,冷冷清清没生意,他正无聊地摆弄铜钱玩。 铜钱捞进手里摇摇,撒下,叮叮当当落地,有一枚不听话地跑远了,撞在白月脚边。 白月捡起,还过去。 “送你吧。”盲眼老头笑笑,“也是缘分。” 铜钱普普通通,上面的字早就磨平了,不值钱,做装饰品也不美观。 白月当然不会辜负对方一片心意,道了谢,把铜钱收拾好。 盲眼老头摇头晃脑地哼起小曲,不知是哪地的方言,白月听不懂。 忽然有一句清晰地飘了过来:“他消失的时候,去荒野里找,让往事随风吧。” 这是哪个曲子的词? 白月觉得自己实在老了,跟不上年代,不仅是人界,就连鬼界也是。 李程若有所思地瞄向盲眼老头,老头摇头晃脑又恢复成含混不清的词儿…… 地府公寓里,李程洗完澡,围着浴巾坐在床沿。 强壮的身子满是缝补的痕迹,苍白的肤色把痕迹衬托得无比狰狞。他掏出一盒药,往疤痕上抹去,疤痕一直延伸到后背,后背总有个位置没法碰触,拐着手发酸,白月过去,接过药帮他涂。 涂了药的位置,像是上了层粉底,伤疤消失,恢复成正常的皮肤。 白月抹平最后一道疤,叹了声:“反正穿着衣服看不见。” 药物只是掩饰,疤痕永远存在。 李程一直放不下的心结。 他冷冷夺回药膏,一言不发地坐着,等药物凝固好穿衣服。 白月坐在对面床,打量着李程,就像欣赏自己的杰作。 李程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抬手从空气中捞出生死簿,假装忙碌地翻看。 白月笑道:“终于肯发奋了?” “嗯。” “查谁?”白月掏出卷轴展开。 改命了就是改命了,再查也没法改变什么。 李程忽然想起那个盲眼老头,生死簿都拿出来了,不查白不查,就翻翻装装样子吧。 “那老头是谁?”一页页翻,年代已翻到了元朝,还是没找着盲眼老头的记载。 他觉得自己肯定搞错了,又重头翻了遍,还是没有。 白月伸手:“我来查。” 生死簿递过去,白月翻了片刻,就指着游魂记录:“这,他半年前来地府的。” 全地府就他一个盲眼算命老头,没有名字的游魂不多,很好查。 “那他的出生日期呢?”李程指着空白的位置。 生死簿记录着出生和亡故的准确日期,天命所定,绝不会有错漏。 白月摸摸空白的地方,又往后翻,翻着翻着翻去了秦朝,再继续翻,就到了商朝,再往前就是洪荒神话时代…… 翻到底,一点记录都没有。 白月开始冒汗。 盲眼老头的摊位前来了个客人。 判官已经换了身休闲装,捞过板凳坐到老头对面。 老头把玩着铜钱:“这位小哥,要算什么?事业?婚姻?” 判官比划道:“有一种东西,无形,噬魂,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既来地府,不问人事,小哥,请回吧,人界的东西,我不算。” 判官笑了:“真不愧是算命的,我还没说是哪儿,你就知道是人界的事情了。” 老头不理他,自顾哼小曲怡然自乐。 判官凑过去低声道:“是阎王老子喊我来问的,你就不能配合下?” 老头儿把玩铜钱,铜钱叮叮当当撒在地上,再一个个摸索着收回手里。 判官耐心等着,盲眼老头比他更耐心地玩着。 判官苦着脸:“大爷……” 盲眼老头伸出根手指,判官马上来了精神,凝神盯着那手指。 手指动了,左右摇摇,老头笑道:“人界的事,我不算,请回吧。” 一想到阎王老子暴怒的样子,判官脆弱的小心肝又开始砰砰直跳,急道:“大爷,您就不能帮个忙?呜呜……大爷您别摇头哇……就一句行不?我也好交差呀!” “小哥,这是天意,逆天是要付出代价的。”盲眼老头咧嘴一笑。 “那东西才是逆天,大爷,您不知道,多少人被改命了呀!” “我知道。”老头把玩铜钱,“那些都是他们命中注定。” “大爷……” “唉。”老头被他烦得要命,“好吧,我只说一句。” “您说,您说。” “那东西不是人。” “嗯。”然后呢?判官静静等着。 “说完了,请回。”老头飘出那么一句后,又摇头晃脑地沉浸在小曲中。 第九章:层障 一大早天还没亮,欧阳晖和凌霄就慌慌张张地退了房,荒山野岭的服务区很少空车,路过的大巴全是高朋满座,这种情况下高富帅发光发热,把货币的价值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个电话打去出租车公司,高价之下必有勇夫,一辆车子屁颠屁颠地大老远赶了过来。 出租车里烟雾缭绕,司机也是个烟民,见他们俩吸得欢,忍不住开口道:“兄弟,来一根。” 一盒满是洋文的高级烟递过去,欧阳晖爽快道:“送你。” 司机乐呵呵地笑纳了,今天运气不错,捞着个大客户,还额外讨了包外国烟。 司机一脸享受地吞云吐雾,欧阳晖和凌霄则是淡定地捏着烟不去吸。 烟是幌子,烧符才是正事,把符纸卷成烟的壮举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可惜了那些高级烟草。 就要烧到烟屁股了,凌霄想偷偷拯救一些没燃着的烟丝,被欧阳晖一瞪,凌霄赶紧缩手,郁闷道:“还有吗?” 来根正常点的,给小爷过过瘾吧! 一根符纸烟递过来。 凌霄气闷地别过头望向窗外。 “回去送你一盒。” “真的?” “嗯。” 得到高富帅承诺,凌霄这才接过符纸烟,装模作样地点燃了。 符纸的庇护下,车子平平安安行驶了大半天,下午终于到达黄经理在的城市。 出租车贴心地直接开到公司门口,欧阳晖爽快地把一叠钞票递过去:“不用找。” 凌霄酸溜溜地目送车子绝尘而去,一脸羡慕妒忌恨。 豪华的会客室里,凌霄一杯接一杯地倒茶,茶汤清香扑鼻,凭借小市民的直觉,凌霄判断该茶肯定价值不菲,价值不菲当然不能浪费,欧阳晖见凌霄恨不得把紫砂壶也吃下去的狠劲就想笑。 “凌霄,这茶我也有。” “哦!能送我几包不?你看大家那么熟……” “可以啊。” 凌霄见他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心中不由纳闷:“这茶贵不?”难道小爷看走眼,敢情这茶是满大街的廉价茶?! “不贵。”欧阳晖抿了口茶,“送你几斤也无所谓。” 凌霄苦着脸:“多少钱一斤?” “八百块一两。” “……能折现吗?” “噢?折现?”门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一个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进来,对话零星听了几句,老谋深算的黄经理只一眼就认出那位优雅的男士肯定是高富帅! 高富帅=土豪=款爷=大R=大客户! 大客户当然不能怠慢,黄经理掏出名片双手递上。 欧阳晖也识趣地掏出名片递上,凌霄瞄了眼,高富帅递过去的名片材料不是金属,而是另一种高档压纹纸。 凌霄没有带名片,只好口头介绍了一番,一来二去,欧阳晖和黄经理聊得开心,凌霄插不上话,只好盯着黄经理的名片看。 黄氏房地产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黄二狗…… 这名字真是看一次就想笑一次,黄经理也不介意,自我调侃道:“嘿嘿,家里人迷信,名字越难听越好养,这不,你看,我不是健健康康的嘛!” 欧阳晖见这黄经理挺随和,估摸着也该切入正题,于是道:“我们从S市来,那儿发生了点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城中村?噢不不,我不知道。”黄经理翻脸如翻书,见不是客户,还来打听命案,那张笑容可掬的脸马上黑了。 欧阳晖笑笑:“黄经理想必是听说过城中村的命案了?” 黄经理冷着脸:“抱歉,我不知情。” “那我们该找谁?” “详情请咨询当地警察。”黄经理急着送客,站起来打开门,“抱歉,我很忙,请回吧。”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凌霄当然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高级茶还有半壶没喝完,他争分夺秒地捞起壶给自己倒茶,黄经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瞄到凌霄手背时,身子一震。 欧阳晖见他有反应,也扬起手,把红痕给他看:“黄经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黄经理眼神飘忽,关好门,坐回沙发上,想了片刻,才问:“你们住哪一栋?” 凌霄与欧阳晖对视一眼,欧阳晖微微点头,凌霄这才把入住后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黄经理一拍大腿,叹了声:“你把镜子打碎了?!” 凌霄无奈地点头,求救的目光飘向高富帅。 要是这面镜子是超级古董,那就他姥姥的扯蛋了!卖了小爷也陪不起啊! 欧阳晖拍拍凌霄:“他不是故意的,那镜子面朝内,太不吉利。” 黄经理压低了声音:“碎了没关系,镜框还在吧?再做一个镜面嵌进去就好。” 欧阳晖眼前一亮,我操!原来事情的解决办法如此简单!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得!这还不简单!马上回去订做! 两人热切的目光幽幽飘向凌霄。 凌霄干笑两声:“镜子丢了。” “丢了没关系,镜框呢?” “也丢了。” “……”黄经理扶额。 欧阳晖安慰:“没关系,是什么样的镜框?再做一个就好。” 黄经理摇头:“要的不是镜框,是镜框上的符文。” 妥!专业对口!欧阳晖又看到了希望,马上追问:“是什么符?”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镜子叫九天玄冥镜,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认得。”黄经理摊手,“凌先生,你住的那户正好是死门,挂镜是为了封门。” “你懂不少。”欧阳晖挑挑眉。在中国玄学中,八门指的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其中死门被誉为凶门之首。古人有歌曰: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避。 镜子反挂就是为了克死门,封了死门,风水学中就等于是避了灾,镇了邪。 黄经理谦虚地摆摆手:“做房地产,多多少少得懂一点。” “呵呵,也对,也对。”欧阳晖附和。 两人齐刷刷地又望向凌霄。 凌霄欲哭无泪:“我错了……” 欧阳晖摸摸凌霄,朝黄经理道:“案子你应该都知道吧?” 黄经理叹了声:“你是不是想问以前有没类似的事情?”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费劲,欧阳晖点头,抬手示意:“这红痕你见过?” “嗯。”黄经理承认,“这些年死过几个,手上都有这痕迹,前几天的人也是。” 通过警方把现场照片要了过来,除了碎得不成样子的男人,其余两个的手背都有这红痕。 黄经理再次看向他们的时候,眼里多了份怜悯。 凌霄这下子差点弹了起来,欧阳晖淡定地按着他:“应该也有没死成的吧?”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亡故的人都有这痕迹。”黄经理看了看挂钟,“这样吧,等下班,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捅的漏子终于有人来补了!情绪低落的凌霄抬起头,希望就在眼前:“哦!谁?” “我爸……” “……” 黄经理的爸躺在医院的豪华套间里,身上插满了管子,戴着呼吸器,睁着眼一动不动。 皮肉松弛,骨瘦如柴,他实在太老了。 凌霄郁闷地撇撇嘴,心里老大不高兴。 先别说这位老人是不是高手,就算是高手,都这样子了还能咋整?总不能让老人家上天入地去抓鬼吧! 屏退护士,黄经理凑到老人耳边喊了声:“爸,有客人。” 老人转头,眼珠子转了转,冷冷扫过他们:“谈哪块地?出价多少?” 哇,好大的架子,这老头看起来还来头不小?凌霄疑惑地瞄向黄经理。 黄经理笑笑:“老爷子是公司总裁哦,爸,他们是S市来的。” 老人怒道:“不卖!滚!” “爸,他们就住那栋小楼。” 老人身子一震。 黄经理解释:“爸,他们手上有那痕迹。” “拿来看看。”老人伸出爪子般的手。 欧阳晖把手伸过去,老人力气极大,猛地一拽,欧阳晖身子不稳,斜斜跌在床上,手被扯到了老人眼前。 老人视力不好,眯着眼仔细分辨了半天才叹了声,凌霄和欧阳晖以为他要指点江山的时候,就听老人吩咐:“狗子,安顿好客人。” 晚上,欧阳晖和凌霄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 入夜,危机四伏,欧阳晖忙着贴符布结界,门敲响,黄经理满头是汗地站在外面。 面对满屋满墙的符纸,黄经理并不惊讶,他一屁股坐进沙发中,递过一个文件袋:“爸给你们的,看看。” 文件袋看起来鼓鼓囊囊,打开后却只有几张泛黄的纸,还掉出一张名片,凌霄捡起,上面写着黄氏房地产实业有限公司,总裁:黄小蛋…… 操!难道名字越搞笑就越富贵?! 凌霄开始研究自己的名字,隐约感觉到凌和霄搭配起来腾升起一股霸气!他姥姥的!爹娘也太会起名了!难道小爷要穷苦一辈子?! 名片越看越伤心,凌霄收了名片,捞起一张纸研究。 上面画着一个丑丑的长方形,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了些字。 凌霄看了半天,一个都不认得:“这是哪国的字?” “这是我爸的字……”黄经理白了他一眼,指着文字,“鸣鸿刀,上古轩辕黄帝铸金剑的剩余原料残留,自发流向炉底,冷却后自成刀形。” “嗯,经过他一解说,这长方形确实看起来有点像刀了,哈哈,这也画得太挫了吧……”一抬头对上黄经理冷冷的眼,凌霄顿时醒悟。 靠!这幅画该不会是…… “我爸画的……” “……”凌霄彻底囧了。 欧阳晖好奇:“那这张呢?” “这个是镜子符文的拓印,虽然有点模糊,不要介意。” 靠!狗哥你也说得太轻松了吧!模模糊糊剩下个影子的拓印能叫“有点”的话…… 两人囧着脸,齐刷刷望向黄经理。 黄经理唔了一声:“我把你们的事情都跟爸说了。” “爸说,镜子碎了,看看能不能按照这个纹理再刻一个。” “爸说,这把刀是他小时候一个高人说的,可以斩魂驱鬼,要是想除尽邪祟,可以用这把刀。” 拓印根本就不用指望了,还好有把听上去牛哄哄的斩魂刀!两人马上欢呼起来,这种提心吊胆的撞鬼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先听我说完。”黄经理作了个打住的手势,“爸说,他也有责任,这些年害了不少人,希望你们能平安,所以这些资料就送你们了。” 咦,好像里面的信息量挺大? 凌霄与欧阳晖对视一眼。 “爸说,他小时候曾经打开过一个盒子,放出了东西,后来有高人去作法镇压才没事,那片地后来成了市里规划的楼盘开发,我爸不放心,把那块地包了下来,他觉得这样守着也是一种赎罪吧。” 哎哟喂,原来罪魁祸首是黄小蛋同志呀! 凌霄想通了这一层,瞬间负罪感轻了不少,好嘛,说到底小爷也是受害者呀! “那高人是谁?”欧阳晖忍不住追问。这些天来遇上的种种迹象表明,镜子打碎后,法阵解开,有无比凶险的东西被释放,就连游魂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影响…… 能镇压那东西的高人,肯定不简单。 会不会是师父呢? “不知道。”黄经理耸耸肩,“我爸那时候已经去了另一个城市,高人走之前留了些话在村长那,爸回去打听了才知道。” “那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 “没事没事,有刀就行了!”管它是什么,一刀子斩它丫的,事情就圆满结束了!凌霄深情又期待地望向黄救星。 黄救星轻松地笑笑:“这把刀老爷子找了大半辈子,还没找着……” 酒店套间里的空调呼呼地吹,凌霄面容枯槁地蔫吧在沙发里。 欧阳晖刚洗完澡,香喷喷地围着浴巾朝散发绝望气息的生命体道:“凌霄,去洗澡。” 灰败的生命体豁出去地捞过一张广告:“大师,酒店有特殊服务,咱们也试试?”活了二十多年,眼看生命终于到尽头了!镜子拓印不靠谱,什么鸟刀也居然是未达成,看来到此为止了,那么就让生命最后再燃烧一次,让小爷彻底摆脱光棍带着美好回忆上天堂吧! “凌霄,别乱想。”欧阳晖又气又好笑,一把夺走那张美好回忆,把一张符塞进他手里,“点燃,把灰洒在浴缸里泡澡。” “大师……” “嗯?” “你的腰……”视线往下,扫到露出浴巾外的结实大腿上,“连腿也……” “什么?”低头看去,腰间和大腿内侧多了一些红红的手印。 “大师,你什么时候做的?啧啧那么激烈!”哼,假正经!自己还不是去找美好回忆了! 欧阳晖摸摸腰,又摸摸腿,迷惑了片刻,猛然醒悟,拽过凌霄就把他按进床里。 衣服被扯开,凌霄这才反应过来:“喂!你这是干什么!” “别动!”嘶啦,扣子蹦了,如同剥开的粽子,凌霄惊恐地缩起身子。 不出所料,那结实的胸膛和腰间也有红红的手印。 这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印子? 欧阳晖俯视着他,脸色渐渐变成凝重起来…… 夜里,欧阳晖不敢睡,斜斜靠在床头,凝神感应四周。 昏暗的小灯照出一小片范围,那些照不到的黑暗中似乎总蛰伏着什么。 凌霄可怜兮兮地缩在旁边,俨然一副被蹂躏的模样。 虽然说是检查身子,但这实际操作起来实在是…… “大师,你要负责。” “好好好,我负责。”欧阳晖爽快地解开衣服褪到腰间,完整地袒露出胸膛,“给你看回去总行了吧。” 优美的曲线里毫无赘肉,小腹上还有一些腹肌,凌霄酸溜溜地看了又看,半晌才幽幽提醒:“我的衬衣坏了。” “不就掉了几个扣子嘛!我帮你缝回去。” “呜呜……” “我顺便帮你洗,满意了吧?” “呜呜……” “好好好,我赔你一件新的……” 小市民沮丧的脸这才舒展开。 有那么一瞬间,欧阳晖突然朝电视瞟了一眼,豪华的液晶屏就在床尾对着的墙上,黑乎乎地隐藏在昏暗的房间里。 欧阳晖有点不放心,打开另一盏床头灯,两盏灯的光线下,凌霄被晃得睡不着:“开那么多灯干啥?” “没事,你睡。”把被子捞高盖过凌霄的脑袋,忽然有种盖尸体的错觉,欧阳晖又赶紧把被单往下拽拽,露出凌霄半个脑袋。 凌霄被他折腾得烦,索性翻身背对他。 欧阳晖又一次抬头朝液晶屏看了一眼,屏幕没问题,倒是墙上的符纸飘了飘,飘着飘着,就腾起一团亮光瞬间化成了灰烬。 欧阳晖淡定地捞过打火机,点燃一张符,把灰往手背上抹去,又揩了一些抹到凌霄手上。 凌霄抗议了:“大师,还要不要睡啊!” “凌霄,我的名片你还拿着吗?” “有。”翻手,豪华金属名片就躺在掌心里。 “找个绳子,把它挂脖子上。” “靠……”凌霄向他投去鄙视的眼神,护身符弄成名片也就算了,还要挂脖子贴身携带?你以为你是妹纸呀!是妹纸的话小爷还会考虑考虑…… 时间一点一点过,灯还开着,凌霄又忍不住看过去,大师正拿着手机点来点去。 “你在干啥?” “买票。” “哈?” “我们一早回去。” “哦,高铁吗?” “飞机。” 凌霄惊得一下子弹了起来。 高富帅笑笑:“我掏钱。” “哦……”那就好,心情舒畅地躺回去,还没舒口气,就听高富帅又不慌不忙补了一句:“你以后还我就好。” “大师……” “凌霄,在还我钱之前,你可别挂了。” 天上飞的,与地上跑的就是不一样的档次。 等回到小楼,凌霄只觉得恍如隔世。 寂静的楼道更加寂静,连楼梯口的垃圾也没了。 垃圾没了,留下黄黄绿绿的水还在,腐败的气味还在,忠诚地记录着曾经有人居住过的事实。 短短几天,人去楼空,凌霄叹了声,眼圈有点红。 真所谓便宜无好货,要不是当初自己贪便宜,也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啊! 欧阳晖摸摸凌霄:“你不是一个人。” 走着走着,凌霄一蹦就跳到了欧阳晖身后,哆哆嗦嗦地望向角落,角落黑乎乎似乎潜伏了什么东西,欧阳晖过去见了,笑骂道:“不过几颗石头!看你吓的!” “刚刚它在动!”凌霄心里直憋气,静悄悄的过道里突然见到有东西动是谁都会吓一跳吧!好吧!小爷承认,不是老鼠就是蟑螂,事后想想确实不值得可怕! 不过嘛,要是石头会动的话就恐怖了,你确定这不是伪装成石头的屎壳郎? 欧阳晖靠近了些,掏出手机照亮,就是几颗小石头在角落里,没什么特别。 “凌霄,你看,是石头。” “好吧!小爷老了,眼花了!”凌霄红着脸,窘迫地逃离现场。 一路上,凌霄只顾逃,欧阳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楼道空空的,角落零星分布着几个石头。 回到五楼单间,欧阳晖从凌霄柜子里翻出纸和笔,悉悉索索地画起草图。 “大师居然会画画?”凌霄好奇地凑过去,一看之下啧啧称奇。 大师不愧是大师,就连画的东西都那么专业!凌霄竖起么指:“大师画的钱罐就是漂亮!” “罐你妹!这是楼的平面图!”欧阳晖面子挂不住了,把笔一丢,“你来画!” 小楼来来去去都走遍好几趟,凌霄非常专业地画出平面图,横平竖直,规规矩矩,还准确地标识了楼梯和住户的分布。 “呐,不知大师满意不?”凌霄总算有一项比过了高富帅,心里感到爽翻了。 欧阳晖挑挑眉,捞起平面图研究了片刻,起身就往外走。 大师走,凌霄当然也得粘着。 小楼里就只有一条楼梯,两边分布着住户,欧阳晖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在楼道里转了圈,一路上到六楼转了一圈,去到七楼又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五楼小单间里一屁股坐到床沿拿起平面图又研究起来。 凌霄好奇:“大师,那些石头有什么特别?” 楼道里有零星几个石头,不认真看还真发现不到,大师几乎确认了石头后马上换地方,折腾来折腾去,几层楼看完拍拍屁股就回来了。 欧阳晖神情凛然:“石头确实没什么特别,但是几层楼一起排列,就成了五岳九宫阵。” “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几颗石头就能布阵!真是便宜又省事的办法! 欧阳晖叹了声:“九宫格你听过吗?九宫格起源于河图洛书,并且无论是纵向、横向、斜向、三条线上的三个数字其和皆等于同一个数字,而且不管横排竖排,数字都没有重复,这就是现代数学中的三阶幻方……”见凌霄一头雾水的样子,欧阳晖沉思片刻,换了最直接的说法,“五岳九宫阵就是利用九宫格的原理,制造出的一个困阵。” 凌霄眼里一亮:“有高手在帮我们?” “不,不是帮我们,他只是镇压小楼里的东西而已。”欧阳晖摇头,“五岳九宫阵是道家的破邪阵法,能镇压邪祟,可惜这阵法终究不是长久之道,治标不治本。” “你的意思是……” “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把它找出来哢嚓掉。” 仿佛印证欧阳晖的说法,门外传来滴滴答答的响动,当啷一声有东西撞在门上。 凌霄再次一蹦跳到大师身后。 欧阳晖这回从袋子里掏出把铜钱,凌霄琢磨着要是门外那东西现身,大师肯定会使出必杀一掷千金,手里的铜钱镖如同子弹般瞬间秒杀邪灵,事后还能把钱回收,大不了卖到古玩市场换成钞票,真是既可靠又环保的好武器啊! 凌霄心里打着小九九,巴不得门外站一堆活靶子,可门打开后,凌霄失望了。 门外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欧阳晖警惕地四下望望,低头才发现门边的一颗小石头。 有人动了这些石头! 它们要破阵! 滴滴答答的声音再次响起,欧阳晖抬头,亲眼目睹了空无一人的楼梯上,几颗石头正咕碌咕碌地往下滚落…… 第十章:惊梦 1、凌霄 凌霄觉得自己又在做梦了。 曾经有一个统计,关于城市人均工资一览表,其中S市的最低工资为九千多,凌霄当时就震撼了,对不起祖国,我拖了你的后腿!拼死拼活了那么多年,居然连最低工资都没摸到边! 每月守着三千块钱,为了拼一百块全勤奖而把闹钟调快了将近半小时,图个温饱也就罢了,买车买房什么的,通通都是浮云! 那片浮云曾经飘到了欧阳晖头上,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这片高富帅的标志毫无预兆地飘去了凌霄这边。 凌霄叹了声,拿起香槟抿了口。 “亲爱的,还有水果。”美丽的妻子剥了个葡萄递到凌霄唇边。 凌霄幸福地含着葡萄,把妻子拥入怀。 名贵沙发,名贵地毯,名酒,名车,豪华别墅,那些不敢奢望的东西全都变得唾手可得。 仆人送上糕点,凌霄随手掏出一叠百元大钞丢了过去。 仆人拿着打赏的小费,一个劲地鞠躬道谢。 “哎哟,那我呢?”妻子笑着亲了凌霄一口。 凌霄又掏出一叠百元大钞塞进妻子手里:“买点漂亮的衣服。” “老公,人家开玩笑啦。”妻子从一叠钱里抽出几张,“够买菜就好啦。” “买菜的事情给仆人干就好。”凌霄笑着,怜爱地吻上妻子的唇。 楼梯上缓缓走下一名年轻女子,年轻女子有身孕,行动不便,凌霄赶紧过去扶上她。 “老公,你坐着,我来。”楼上又下来个美女,贴心地扶上年轻女子。 富贵满堂,妻妾如云,不枉此生啊! 凌霄觉得这种生活实在太好了。 门铃又响了,凌霄拍拍手,几个保镖跨前一步。 “把那人赶走。”凌霄一手一个搂着妻子,“不要让他来烦我。” 保镖们恭恭敬敬退下。 别墅外有大花园,大花园有道大闸门,铜墙铁壁,无坚不摧。 真不该装门铃,凌霄寻思一会得喊人过去把门铃拆了,改为一切来访必须要预约。 聒噪的门铃终于停了,想必是把那人赶跑了吧? 仅仅维持了几分钟的安静,门铃再次响起。 凌霄拍拍手,又进来几个保镖。 “把那人赶走。” 保镖们又恭恭敬敬地退下。 不一会,门铃停了,凌霄凝神倾听片刻,松了口气,拿起香槟慢慢喝。 妻子们围着丈夫,帮他捶背捏脚,更有一个埋头到凌霄腿间暧昧地磨蹭。 裤链被拉下,凌霄闭着眼享受,一片祥和的气氛下,落地窗一声大响,高挑的男人踩着满地碎渣,气势汹汹地踏了进来。 “凌霄!你不想活了?!”欧阳晖愤怒地朝他吼。 凌霄慵懒地拍拍手,保镖们齐刷刷地拦上去,不用凌霄下令,他们很专业地掏出枪指向欧阳晖。 子弹出膛后便是一片沉寂。 凌霄没有往那边看,毕竟是和平爱好者,见不惯血腥场面。 他岔着腿坐在豪华沙发里,淡定地喝香槟。 妻子的技巧不错,凌霄坚挺着,只感到一阵阵刺激顺着脊椎往上窜。 “吃深点……” “唔咕咕……” “呼呼……” “凌霄!他妈的你快醒醒啊!”悴不及防,被一拳打在脸上。 高脚杯脱手飞出,香槟洒了一地。 欧阳晖的胳膊受了伤,血染红了袖子,他努力无视那些刺眼的红,一心要把沉迷的凌霄给敲醒。 这个梦太诡异,有凶险的东西潜伏在里面。 要快点出去! “凌霄!这是梦啊!”扯着对方领子使劲摇。 “放开他!”妻子们一涌而上。 危机只是一瞬间,欧阳晖下意识地松手,堪堪躲开横扫过来的爪子。 雾气般的爪子缩了回去,怀孕的年轻女子摸摸肚子,朝欧阳晖投去诡异一笑。 原来藏在肚子里吗! 欧阳晖翻手祭出符纸,符纸无火自燃撞向怀孕女子,那爪子又伸了出来,只是轻轻一扫,就把咒符拍成了粉末。 接着是一堆铜钱镖和一堆燃烧的符纸,天女散花般朝女子撞去。 浓浓的烟尘遮蔽了视线,硕大的肚子上又伸出一团雾气凝固成爪子,两长爪随便一挥,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尽数解除,烟雾散了,那个不束之客早已无影无踪,年轻女子如傀儡,表情木然地转身,果然豪华沙发上也已是空无一人…… 混沌的黑暗袭来,凌霄觉得像是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堕,堕了很久,终于见到了一点光,光芒突然放大,竟然是一片广阔的水泥地! 下堕的速度太快,就要撞上去了! 凌霄惊恐地大叫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 阳光!满了小单间,风吹过,阳台的铁衣架们欢快地磕碰。 他平安地回到了廉价的世界。 唉,好可惜。 凌霄心里空空的,捞起手机看看,已到晌午了。 感觉腿间湿答答的,低头看去,裤裆里湿出一片,还粘到了大师身上…… 这回丢脸丢大发了…… 旁边的欧阳晖在毯子里缩成一团,似乎还在睡。 凌霄推推那隆起的毯子:“大师,起床了!” 毯子里没动静。 凌霄揭开毯子一角,欧阳晖的脸色铁青,秀眉紧皱,仔细看,床垫上有刺眼的颜色,凌霄吓了一跳,尽数扯开毯子,欧阳晖的手臂正在冒血,把床垫染出了一片红。 2、欧阳晖 晕血的欧阳晖感觉身子凉飕飕的,迷迷糊糊动了动。 凌霄正给他擦身子,见大师睁眼,欣喜道:“你终于醒了!” 欧阳晖视线聚焦,见是凌霄,二话不说就一拳打了过去,可惜晕血加饥饿的双重状态下,那拳头威力大减,撒娇似的软软碰上凌霄的胸膛。 这一拳既丢面子又不解气,虚弱的欧阳晖抬起另一只手,凌霄一把抓住他:“大师,你这手伤了,不要乱动。” 手臂上严严实实缠着绷带。 “谁害的?!”欧阳晖红着眼,赌气地甩开凌霄。 凌霄迷糊:“谁害的?” 所谓无知者无罪,懵懵懂懂的凌霄把欧阳晖心里憋着的气越吹越大,欧阳晖很酷地抹去眼角的泪花,别过脸生闷气。 香喷喷的白粥递来,凌霄讨好地舀了勺,送到大师唇边。 虽然不知道大师在气什么,总之服侍好就对了! “不要!滚!” “别闹!”强硬地把勺子贴上大师的唇,一倾,把粥倒了进去。 “嘶……好烫……” 凌霄又舀了勺,这回贴心地吹吹,还浅浅抿了口才送到大师唇边。 “有口水!不要!” “我又没有什么病!怕什么!”强硬地把粥倒了进去。 好不容易喂完一碗,凌霄翻出极品补血肥料,插了吸管递过去。 欧阳晖涨红着脸,在凌霄目光炯炯的监督下郁闷地喝完了口服液。 房间里贴满了咒符,就连红绳也横七竖八缠出了一片网。 昨晚发现九宫阵破了后,欧阳晖当机立断加强了防御,在强大的结界庇护下,居然还是中招了。 “大师,你这是怎么伤的?”凌霄不解。 欧阳晖没好气:“扶我!” 大师有令,凌霄不敢不从。 楼梯口那些石头又更新了,这一次还用水泥糊着固定在地面上。 很聪明,不过对方的力量实在太强,束缚石头的水泥已出现开裂的痕迹。 五岳九宫阵虽然强大,却非常难操作,古代是以石碑和立柱组合,现在则是远水救近火,迫不得已只好用石头,十几处石头缺一不可,牵一发而动全身,石头移位,阵法击破。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3、虞清 图书馆里,虞清又见到了那两人。 欧阳晖和凌霄捧着一堆神话书坐到虞清对面。 “那么勤奋呀。”虞清笑了。 “你也是。”欧阳晖瞄了眼,虞清身边的书几乎都是报纸杂志。 又在查什么案件吗?唉,做刑警也真不容易啊! 几个人不再说话,埋头研究。 忽然虞清问:“你们还住那?” “嗯。” “怎么不搬?”一边的梁濂忍不住插话。 凌霄想也不想,就给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那房子便宜。” 众人无语。 翻过的书渐渐堆高,凌霄看到某一页,欣喜若狂,史载,明成祖朱棣夺权时,天上神龙不忍目睹叔侄相残而欲腾空离去,龙是皇权象征,朱棣当然不允许它就这样飞走,于是在梦中手持宝刀将神龙斩下,事后朱棣醒来,果然在神龙堕落的地方找到一尾金色的锦鲤。 神龙被斩,法力大失,为保自身安全,化身体型小巧的锦鲤,还没来得及逃,就被朱棣找着了。 不顾神龙哀求,朱棣命人把锦鲤斩了埋入土中,并在那地方修建了一座宝塔镇压。 神龙留在凡间,朱棣如愿登上帝位。 而朱棣梦里持有的刀,便是上古神器鸣鸿刀。 民间记载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欧阳晖扶额。 好不容易找着的线索,居然是如此不靠谱的记录。 也对,本来鸣鸿刀就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不靠谱也是应该的。 虞清好奇:“你们在找什么?” “一把刀。”而且还是神话里不靠谱的刀!一想到这,欧阳晖就觉得无比郁闷。 虞清与梁濂对视一眼,沈声道:“为什么要找刀呢?” 就算说出去,你们会相信吗?凌霄支支吾吾找理由,欧阳晖很聪明地扯开话题问回去:“你们也在找刀?” 报纸杂志零星记录一些古物拍卖会,欧阳晖瞄到,一张图片上黄小蛋正与一些人握手。 虞清很大方地把杂志递过去,指指画面上的一张照片:“这把吗?” 图片上的刀破破旧旧,看不出是真的古物还是仿造赝品,下面配有文字:干将莫邪。 欧阳晖笑了起来:“干将莫邪是雌雄双刀,这图只有一把,不科学啊。” 再不科学的东西,也有人买,下方文字记录着黄小蛋在拍卖会上的事情。 虞清递过一张报纸,角落的豆腐块里印着一把青铜刀,标题写着宝刀以天价被富豪收藏家拍下。 黄二狗说他爸耗了一辈子去找刀,看来是真的。 拍了那么多,遍地撒网,居然还没找着鸣鸿刀? 黄小蛋同志到底知不知道鸣鸿刀长啥样的? 哎呀!对哦!欧阳晖猛然顿悟,掏出手机上网,兴致勃勃地找线索,结果搜来搜去,描述得最多的就是这把刀在主人要毁掉自己的时候,化为一只红色云鹊消失在云际之中。 他妈的,一个比一个能扯啊!还高智商地进化成一只鸟飞走了?! “有红色的刀吗?”凌霄迅速总结出关键字眼问虞清。 “那是什么刀?” “鸣鸿刀。” “没有。”虞清摇头,报纸杂志翻了好几遍,不是青铜就是黑铁,红色的刀不多见,鸣鸿刀这三个字更是没有任何记录。 有一条线索,无声无息地把两队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一队的事情太荒谬,不好说。 一队则是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些犯罪嫌疑,正在收集证据,也不方便说出去。 众人识趣地不多问,继续河水不犯井水地埋头研究。 虞清有个习惯,随时带着本子记东西,梁濂充当私人秘书的角色,两人窃窃私语地边讨论边记录。 唉,瞧瞧,人家专业的就是不同! 凌霄幽幽飘向大师,从不做笔记的大师很淡定地捞起一本山海经翻了起来。 “好看吗?”凌霄郁闷,大师不找刀,反而去看怪物满地跑的山海经? “凌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师白了他一眼,挨过去在凌霄耳边轻声道,“那梦,你爽完就忘了?” 凌霄觉得莫名其妙,仔细想了一番,脸腾地红了,红了之后马上又白了,诧异地瞪着欧阳晖。 欧阳晖耳语:“你现在明白是谁害我受伤了吧?” 凌霄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靠!那梦无法示人啊!明明把证据清理得干干净净,难道还是被大师发现了?! 欧阳晖见他还没明白过来,气闷道:“我就在你梦里!” 凌霄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愣了半晌才满脸通红地问:“你都看到了?” 欧阳晖冷笑一声:“绘声绘色,现场直播。” 虞清抬头瞄了眼,凌霄和欧阳晖亲密地窃窃私语,俩人的脸一下红一下白,表情更是变化万千,比万花筒还精彩。 正围观得出神,冷不防一个轻轻的吻点水般落在脸侧,虞清满脸通红地瞪了梁濂一眼,咬牙切齿地提醒:“在外面你注意点!” “反正没人看见。” “梁濂!” “在!队长有何指示?” “你你你……” 欧阳晖抬头瞄了对面一眼,俩刑警的脸红得像苹果,低声争论着什么,唉,人家专业的就是不同啊…… 4、欧阳晖 又到了夜晚,欧阳晖贴好符后捧着书研究。 借书的手续太麻烦,干脆掏钱买了本。 精装版的山海经沈甸甸,华丽丽的古典硬皮封面,特别是后面的三位数标价成功让凌霄的小心肝再次扑通扑通活蹦乱跳。 伤不起啊!一本书就是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啊! 小市民酸溜溜地摸着书,恨不得马上兑换成现金。 欧阳晖觉得好笑,骂道:“你摸到我的手了!” 凌霄这才讪讪地缩回手,尴尬地逃去上网了。 关于鸣鸿刀的搜索几乎翻烂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百无聊赖地点开QQ,小刘的对话框弹了出来:哎哟,可忙死我了! 凌霄:回去请你吃鸡排饭! 小刘:说好一个月的分量! 凌霄:(吐血的表情) 小刘:好好,同事一场,那就一周的分量吧! 凌霄:(继续吐血) 小刘:靠,你也不看看刘爷爷肩负多少设计单,几乎就要把公司当成家了呀!补一补也不行吗?哼!再吐血,你的刘爷爷不干了! 凌霄:(抱大腿)呜呜……我错了…… 小刘:(神秘兮兮)有好东西要不要? 凌霄:(口水的表情)种子吗? 小刘:嘿嘿!下载完的! 凌霄:(勾手指)来来来! 一个视频文件传了过来。 点开,哇,不愧是小刘推荐,果然劲爆!只是凌霄一时大意忘了关音响,让那些无比激昂的声音传了出去。 欧阳晖不屑地瞄了眼。 凌霄红着脸,关了视频,心心念念想看,又拉不下面子,于是好心把大师拖下水:“要一起看吗?” 连日的担惊受怕,来点愉悦的享受放松一下吧!大师看上去清高,不过嘛,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你能抵得了这种诱惑吗? 欧阳晖还是不屑地哼了声:“还不如看现场直播!” 凌霄脸上一热,对着视频文件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正纠结的时候,欧阳晖忽然觉悟般啊了一声。 好嘛,大师终于参透人生了?来啊,一起看! “凌霄!扶我!” “哈?” “走,我们上楼!” 六楼,陈三正在打坐,听门响起,本不想搭理,无奈对方敲个没完。 果然,欧阳晖就在外面,连凌霄同学也一脸迷惑地粘在他身后。 “有点事想请教。”欧阳晖抱拳行礼。 陈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们让了进来。 陈三的小单间也是简简单单,有桌子椅子,但是没有床,床的位置放着蒲团。 这是凌霄第一次进陈三家里,回想初次见面也不过是在门口寒暄几句而已。 不进不知道,一进吓一跳,没想到六楼的住户一个比一个简洁,一个比一个个性。 陈三搬过椅子:“坐。” 椅子就一张,欧阳晖坐下,凌霄站着充当保镖。 “凌霄同学,来坐这。”陈三捞过蒲团,凌霄一屁股盘腿坐下。 坐在蒲团上的俩人愣愣地望着椅子上的欧阳晖。 欧阳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凌霄认出,这是昨晚撞在门上的石头。 陈三也认出了,深深望了欧阳晖一眼。 欧阳晖道:“陈三,九宫阵并非长久之计。” 陈三摆手:“这不关你的事。” 欧阳晖眼里闪过一丝黯淡,很快恢复成波澜不惊:“你能帮个忙吗?” “你还需要帮忙吗?”陈三冷冷嘲讽。 凌霄云里雾里:“你们认识?” “不。”陈三爽快否认。 欧阳晖沉默了半晌,才幽幽道:“陈三,我和凌霄都入了劫。”抬手示意那道红痕,陈三转头看向凌霄,凌霄也识趣地抬手给他看。 “凌霄,你来说。”欧阳晖知道陈三不愿意搭理自己,只好把无辜的凌霄摆上台面。 凌霄简略地说了一遍自己入住后的事情。 陈三长叹一声:“凌霄同学,你真不该住进来。” “这里便宜。”凌霄委屈地嘟囔。 陈三无语。 欧阳晖递了个眼色给凌霄,凌霄接过,心有灵犀道:“你知道鸣鸿刀吗?” “听过,没见过。”陈三摊手。 “我们想请你做护法。”欧阳晖趁机插话,“我们去找刀。” 陈三瞥了欧阳晖一眼:“找刀要护法做啥?” “鸣鸿刀出现过一次,就是在朱棣的梦里。”欧阳晖感觉到什么,站起来打开门。 门外站着个长发女人,怯生生地望着他,想进又不敢进。 欧阳晖淡定地关上门,凌霄脸色铁青,他认出这个女人就是半夜找小孩的那个。 陈三捞起一串佛珠,开门,门外早已空无一人。 唉,算了,不作恶的话,就随她飘吧。 “那东西越来越强大,能入梦噬魂,就连游魂也受到影响有了形状。”欧阳晖趁热打铁,“陈三,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入梦找刀,你能帮个忙吗?” 陈三摸摸下巴,终于还是叹了一声:“唉,其实我也一筹莫展,有线索总比瞎摸好。”提起一袋行李,“走。” 五楼,小单间里挤了三个大男人。 凌霄和欧阳晖平躺在床垫上,床垫上还残留了血迹,欧阳晖觉得自己又要晕了。 陈三忙着布置,掏出石头摆在房间角落,还翻出了一把金刚杵,用红绳吊着挂在门把手上。凌霄一脸好奇,却帮不上什么忙,眼见大师的脸色不好,赶紧起身做自己能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瓶插了吸管的口服液递过去,欧阳晖在陈三诧异的目光下满脸燥热地喝光了。 “大师,我们换位置。”有陈三在,凌霄的胆子也壮起来。 这陈三看起来比大师还像大师呀!望着那些专业道具,凌霄心中再次跪地唱征服。 欧阳晖挪到里面,凌霄躺在外侧,远离了血迹,欧阳晖这才缓过神。 陈三点燃一盒熏香后,把一串佛珠放在他们手间:“你们牵着。” 两只手迫不及待地牵在了一起。 陈三扶额:“是牵佛珠!” 俩人满脸通红,讪讪地牵上珠子。 闭眼后,陈三的声音远远飘来:“要是有什么异常,我会叫醒你们,要记住,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剩下的话凌霄没有听见,他闻着熏香,只觉得昏昏沉沉又堕入了一片黑暗中。 第十一章:寻梦 欧阳晖睁开眼,四周树木茂盛,鸟啼虫鸣,旁边还有小溪,小溪里有个…… “凌霄!”惊恐地把浮在水面的凌霄拖上岸。 凌霄湿漉漉地昏迷不醒。 “喂!快醒醒!”欧阳晖使劲摇,凌霄软绵绵地COS尸体。 反正是梦,不必顾忌什么,欧阳晖抬手,利索了赏了尸体几巴掌。 几分钟后,凌霄泪汪汪地捂着脸跟在大师身后。 “大师,好疼哦,脸可能肿了。” “哈,怎么可能。”欧阳晖转头,真的见到凌霄的脸慢慢肿了起来。 “凌霄!别乱想!你的脸没肿!”欧阳晖紧张地摸摸凌霄肿得老高的脸,“这里是梦!都是假的!” 经过大师开导,脸上的痛似乎减轻了不少,肿胀渐渐消失,剩下红红的巴掌印。 欧阳晖松了口气,生怕凌霄突发奇想又想出什么鬼东西,只好牵上他,一路提醒:“千万别乱想,保持清醒,这里只是梦而已!” 凌霄答应着,抬头看看天,太阳好灿烂,真热,来点雨就好了。 瞬间,乌云密布,倾盆暴雨兜头淋下。 “凌霄……”淋成落汤鸡的欧阳晖帅气地抹了把脸,“什么都别想……” 雨停了,到处水汪汪一片,两只落汤鸡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大师,我们这是去哪?” “不知道……”一点头绪都没有,唉,要是有个人能问问就好了。 脑子里瞬间浮现黑白无常,结果黑白无常真的出现在眼前。 “咦?”白无常四下望望,“这是哪?”明明刚经过奈何桥,怎么突然就到这地方了? 黑无常扳着脸冷冷瞪着愣在原地的两人。 几分钟后,白月和李程一脸无奈地跟在他们身后。 凌霄忍不住回头看看,黑白无常现场直播幻化成人形,这令他大开眼界。 要是有相机能拍下那一幕就好了。 小巧的相机出现在凌霄手里,没等凌霄回过神,相机就被欧阳晖一把抓过,远远丢开。 白月忍不住上前道:“你们等等。”从空气中捞出捆仙索,啪嚓一下掰断了。 “哇,这东西那么脆?”凌霄啧啧有声。 “可以拼回去的。”白月笑道,“把它戴到手上,胡思乱想也不怕。” 胡思乱想也不怕,唔,确实,要是想到不该想的东西……欧阳晖脑子里浮现出凌霄现场直播的盛况。 然后,凌霄真的,裤子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腕上戴着小手链,没想到捆仙索还能这样用。 欧阳晖摸摸链子:“不错的道具,你说是不是?” 凌霄黑着脸不理他。 裤子回来了,但是有裤子有屁用!都被人看光了! 白月红着脸假装没看明白,李程冷嘲热讽地火上浇油:“尺寸不错。” 欧阳晖投降:“我错了……” 凌霄生气地别过脸,铁了心不搭理他。 “要不,这个月房租我出吧。” “真的?” “嗯。” 小市民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白月问:“我们这是去哪?” “找刀。” “什么刀?” “鸣鸿刀,你听过吗?” “嗯,听过,神话里的东西呢。” “唉……”欧阳晖四处看看,鸣鸿刀是上古神物,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出现。 更何况,没有人知道那刀的模样,就算想象也想象不能啊! 不知走了多久,树林还是树林,一点变化都没有。 作为正宗城市上班族,凌霄哪里走过如此远的路?步行没多远,他实在累坏了,双手撑膝,气喘如牛。 “靠!你行不行啊!”欧阳晖擂了他一拳。 “呜呜,好累,休息一下。”屁股挨到石头,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凌霄偷偷想象一辆宝马,能开着跑就爽了,想来想去,车没出现,看来捆仙索确实起了作用。 一声鸟啼,众人抬头,一只火红的小鸟在枝丫上欢快地跳跃。 欧阳晖心里一动,刚起身,那小鸟非常不给面子地振翅飞远了。 “可能是刀!”欧阳晖惊喜,云鹊不知是啥鸟,总之是鸟就对了!那刀子不是化成红色的鸟嘛!管它是不是!追上去再说! 凌霄罢工了:“你们去吧,我好累。” 卢梦梦听到声音,走出草丛,诧异道:“咦,你们怎么会在这?” 草丛悉悉索索,一个背着画板的男生也跟着走了出来。 “我表弟。”卢梦梦大大方方介绍。 “你们好。”表弟羞涩地打招呼。 对面的几个大男人一下子没回过神。 “表姐,那鸟飞了,好可惜哦。”表弟遗憾地望着画了一半的素描。 “走,追!” 两人一脸轻松地朝小红鸟的方向追去。 队伍里有个女生,凌霄当然不甘示弱,挺胸收腹,一路硬撑着保持帅哥风范,山路崎岖,追着追着,凌霄渐渐落后,终于又走不动了。 “你丢不丢脸啊!”欧阳晖又气又想笑。 “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凌霄腰酸背痛地坐到地上。 表弟见周边的环境漂亮,也提议:“表姐,我们也休息吧?” “好。”卢梦梦坐到一边,翻开书复习。 表弟拿着画板,对着树林写生。 白月好奇:“你该不会是专门来画画的吧?” “嗯,我画画,表姐是来复习的。”表弟羞涩地笑笑。 环境安静清幽,确实是画画和复习的好地方。 李程起身,想过去卢梦梦那,却被白月扯住了。 白月轻轻摇头:时辰未到。 欧阳晖观察着黑白无常,又转头瞄了眼表姐弟。 似乎这场梦有点复杂? 表弟画完,收拾好,卢梦梦也跟着起身。 接下来的行程众人心造不宣地放慢了脚步,凌霄两步一喘,三步一停,还是远远落在队伍后面。 欧阳晖无奈,半扶半撑着凌霄:“得加强锻炼!” “呼呼……回去再说……”小爷的腿就快断了!等有钱了第一要事肯定得买辆车! “你不累?”郁闷地瞟了高富帅一眼。 这高富帅,一看就知道城市土身土长,那身板那皮肤啧啧,哪有一点劳动人民的特征啊! 凌霄偷偷观察高富帅,只要他显露出一丝疲态,那就有充分理由把他拉进拖后腿阵营中,小爷就不是在孤军奋战了!欧阳晖优雅地把领子解开,半露着胸乘凉,衣服湿着还没干,薄薄的布料隐约勾勒出匀称的肌肉,神情依旧淡雅英俊。 凌霄泄气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沮丧着脸慢慢在队伍后面挪,漫长的折磨(其实也没多远路)终于到了终点,前方有棵巨树,表弟爬上树,声音传来:“这边,它飞进了这里的树洞!” 卢梦梦轻巧地顺着藤蔓爬了上去,白月和李程紧紧跟上,欧阳晖朝凌霄道:“你先上。” 没一会,凌霄半死不活地挂在树上,欧阳晖站在下面,无奈地抬手托着他:“还没爬多高你就不行了?” “你把小爷托上去吧。” 欧阳晖朝凌霄的屁股上狠狠捏了把,凌霄吃痛,一弹老高,一下子就窜了上去。 先锋部队不见踪影,只有黑黝黝的树洞张着口等着凌霄。 凌霄探头朝里面看看,哇,黑黝黝的,连灯都没有,他们全都进去了? “凌霄,进去。”欧阳晖也趴在洞边往下看。 这是玩爱丽丝梦游仙境吗?跳下去就去了另一个世界?太扯了吧!凌霄朝树洞里喊:“喂!有没人啊?!” “你下来呀!”卢梦梦的声音响起。 靠,不就一个树洞嘛!女孩子都进去了,堂堂大老爷们岂有退缩之理!凌霄朝欧阳晖道:“我们走!” 欧阳晖二话不说,爽快地一把横抱过凌霄,帅气地一跃进了树洞。 反正是梦,欧阳晖面对无限黑暗无比淡定,下落没多久,很酷地安全着陆。 树洞里果然是一片新天地,卢梦梦打着火把,光线下,凌霄缩在欧阳晖怀里的画面一览无遗…… 树底是一处岩石断层,大大小小的钟乳石分布在岩洞里,凌霄颜面尽失,垂头丧气地走在队伍后面。 众人再次心照不宣地放慢了脚步。 放慢脚步也没用,凌霄累坏了,与队伍的距离越拉越长。 身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蜿蜒接近,就在凌霄一屁股坐下地的时候,那东西猛地窜上,对准凌霄的脖子就咬了一口。 一声惨叫在岩洞里炸响。 “是条黑蛇!”表弟惊呼。 欧阳晖上去抱着脸色铁青的凌霄:“这是梦!不要多想!” 卢梦梦过去想检查伤口,黑蛇又扑上来咬了卢梦梦一口,青紫的毒素迅速从伤口蔓延开,卢梦梦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反手一丢把蛇抛远,黑蛇急着逃跑,却被白月用捆仙索缠了起来,捆仙索越缩越紧,黑蛇扭动几下,身形渐渐模糊,最后化成了一团黑烟飘散开。 是游魂?! 李程和白月对视一眼。 “表姐!”表弟担心地盯着她的手腕。 “没事,一点也不疼。”伤口真的渐渐缩小消失了。 凌霄的意志却没有卢梦梦那般坚定,被蛇咬,当然很疼,黑蛇肯定有毒,啊啊,完蛋了,活不长了…… 凌霄的伤口如他所愿地扩大成一圈青紫,血液凝固,眼看就要中毒身亡了。 “凌霄!别乱想!都是假的!”欧阳晖捂着凌霄的脖子,“都是假的!你一点伤都没有!” 骗人,小爷亲眼见着蛇咬上来,脖子那么疼,你还说一点伤都没有? 越想越疼,越疼伤越重。 凌霄说不出话,头一歪,昏昏沉沉地堕入了黑暗中。 在梦里昏迷,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嘛,什么感觉也没有,黑漆漆一片,难道小爷就在梦里挂了? 好可惜啊,小爷光棍了那么多年,连妹子的手都没碰过呀!唉唉!想当年小学时候还有妹子来表白过!为什么那时候小爷就不懂珍惜呢?!一眨眼就要奔三了!男人的功能还没用上就挂了呀!自懂事以来陪着小爷的就只有右手了呀!还有大师说要送的茶叶,还没享受到!唉唉唉! 反正没有人,凌霄把心里的郁闷全都怒吼进黑暗中。 好渴,唉,有杯茶就好了…… 唇里渡进一些水,奇怪,苦苦的? 凌霄睁开眼,欧阳晖的俊脸近在眼前,喂完符水,欧阳晖帅气地抹了把唇:“你终于醒了。” 唇上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凌霄脑子轰地炸了。 卢梦梦在一边专心做题,表弟正专心临摹墙上的壁画。 白月红着脸移开视线,李程欢乐地讽刺:“那你最后有没娶右手为妻?” 咦,咦……操!不会吧?! “你全喊出来了……”欧阳晖苦笑,“回去就送你几包茶……” 凌霄闷吼一声,捂脸,初吻被男的夺去了不说,还自我展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下英武的形象全毁了…… “凌霄,梦而已。”欧阳晖摸摸凌霄的脑袋,“感觉好点了吗?刚给你打了血清解毒,作了法事,还给你吃了张符呢。” 血清没有,法事没有,喂符水倒是真的。 凌霄病怏怏的脸色缓了些:“真的?” “真的,你的伤已经好了。”白月也好心补上一句。 摸摸脖子,还真没有了伤口。 梦里的世界必须靠意志,凌霄被大师们点拨后,就觉得伤痛全无,整个人恢复了精神。 恢复了精神当然得继续前进。 白月在前方开路,李程殿后保护,欧阳晖陪在凌霄身边,边走边烧符纸。 烧纸可以驱邪,但有些东西烧纸也阻止不了,例如凌霄哎呀一声,松开脚。 “怎么了?又伤哪了?”欧阳晖紧张地给他检查。 凌霄指指脚下,一块不起眼的位置凹陷了下去。 李程低头看看:“机关?” 欧阳晖无奈地望向凌霄,凌霄苦笑:“梦里也有机关?”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隆隆的水声,不知哪来的水咆哮着瞬间涌到眼前…… 回想当年,十五岁时学校组织游泳,第一次进游泳池,第一次在娃娃池里溺水,被人救上来后,在一票女生关切的目光下,凌霄发誓从此不再碰水(洗澡除外)。 工作后,公司组织去海边,凌霄穿着裤衩戴着墨镜,玩水啥的,随他们去吧!哼!小爷才不会那么庸俗地在水里嬉闹!一票人入水后,他很酷地留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结果中暑被人抬了回去…… 这些不堪的记忆深深埋在了心底,上帝总会关上门的时候给你打开一扇窗,凌霄坐办公室坐出了一定业绩,得到公司重用,也许未来还有加薪的希望。 习惯坐办公室的人,注定了要舍弃某些特长。 水流湍急,席卷着填满了空间,凌霄无助地扑棱在水面,才几下,手脚就已经发软罢工,眼看就要沈底了…… 欧阳晖早看穿凌霄的体质,伸手一拉把他拽进怀中,无奈道:“这么浅你也会溺水啊?!”扛着软趴趴的凌霄,脚踏地面上的钟乳石,在水流的推动下,很轻松地完全不用游。 前方卢梦梦和表弟一人一个圈着游泳圈,优哉游哉地顺水漂。 等等!哪来的游泳圈?! 凌霄可不想被男人扛着跑,也想效仿创造个道具,于是他解开了手链,凝神思索。 跟在后面的李程见了,冷笑一声:“我劝你还是戴上好。” 欧阳晖一扭头,也吓坏了:“凌霄你快把手链戴上!” “没事,我没有乱想东西。”游泳圈的形状出现了!很好!那么就来吧!唔,不过嘛,要什么颜色的好呢? 一声诡异的嚎叫,众人惊恐地回头。 后方的黑暗中一条硕大的身影出现在水中,从露出的鳍看,似乎是一只很大的鱼。 “靠!凌霄!”欧阳晖赶紧帮他把手链扣好。 “不是啊!我还没想好啊!”凌霄大呼冤枉。 大鱼的速度实在太快,眨眼就要追上殿后的李程了! 巨鱼抬头,狰狞地张开大口,口里满满的全是尖牙。 白月在前面被水流冲着无法游过去,眼见李程就要被吃了!白月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心急如焚的后果就是控制不住思绪。 很多年前,白月把破碎的游魂带回去,所有人看了都说没希望的碎片,最后在阎王老子的帮助下才把它缝补好,在地府里,阎王老子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李程再次面临破碎的危机,白月刹那间只想到了阎王爷…… 噗通一声,凭空一个硕大的人影跌入水中。 “操!这他娘的啥地方?!”阎王抹了把水,一抬头就看见近在咫尺的森森利齿…… 河道到了尽头,是一片地下湖,众人这才惊魂未定地游了上岸。 表弟抖抖身子,衣服干了。 卢梦梦凝神想了会,衣服的水分蒸发,也干了。 凌霄没有他们那么坚定的意志,湿答答地瘫在一边COS尸体。 欧阳晖四处查看环境。 白月苦着脸,与李程并排坐在一起。 李程叹了声:“你快点想好赔罪的理由吧。” 白月点头,掏出捆仙索也给自己做了条手链。 表弟在画画,湖面波光粼粼也不知是倒影了那儿的光,昏暗的空间里有啥好画的?欧阳晖好奇地过去围观。 画面上是一个衣带飘飘的仙女,欧阳晖打趣道:“你女朋友?” 表弟脸色一红,抽出一张素描递过去,羞涩道:“画的是它。” 素描上是一只小鸟,欧阳晖忽然懂了:“小鸟变成人的样子?” 表弟点头:“你看,它头上还有一撮翘起来的毛,小巧玲珑,变成人的话肯定是女生呢。” “唔,有道理!”欧阳晖对表弟的想象力大加赞赏,“还有吗?” 又抽出几张不同角度的素描递过去,表弟的素描生动又写实,欧阳晖津津有味地翻了几页后,脸色忽然一变:“这是哪画的?” 表弟凑过去看了眼,指指涌出激流的河道:“里面的壁画。” 水流湍急,已经无法返程了。 “凌霄!凌霄!”欧阳晖过去推推他,“快看!” 凌霄迷迷糊糊睁开眼,画面上乱七八糟地分布着一些线条,凌霄看了会,竖起么指赞叹:“大师,你画的牛真棒!” “牛你妹!这是那镜子的符文!” 啥?符文?! 仔细研究一番,确实有点像…… “在哪画的?”凌霄好奇。 欧阳晖指指河道,正巧,一个硕大的人影顺着水流噗通一声跌入深湖。 溅起好大的水花,水花过后,湖面荡漾了几圈涟漪后恢复了平静,众人正失神,哗啦一声,挺着大肚腩的壮汉出水爬了上岸,把狰狞的鱼头狠狠丢到一边,吹胡子瞪眼地扫视一圈,定格在角落里的黑白身影那…… 李程站起,挡在白月前方,冷冷盯着就要爆发的阎王。 阎王爷抹了把脸,怒吼:“这是哪?!” “梦里。” “你们怎么会在这?!” “不知道。” “我怎么会在这?!” “……”李程沉默了,白月举手:“我错了……” 阎王瞪了好一会才按捺下怒气,摸摸胡子,隐约猜到了大概,一屁股坐下,歪头想了想,片刻,一个人影大叫着凭空跌落。 判官摔得七荤八素,扶着腰一脸莫名其妙。 “我懂了。”阎王嘿嘿一笑。 懂归懂,现在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湖边,别说那只红色的鸟,这湖附近就连一只苍蝇都没见着。 阎王一抬头,发现其他人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这分明是把他当成了救命草,就连白月也一脸期待地望向他。 古时有武松打虎,现有大汉徒手杀鱼,自信满满的气势和体积一看就知道是BOSS等级!就连欧阳晖也忍不住投去期盼的目光。 阎王朝判官:“你怎么看?” 判官刚来报到,什么事都不知道,苦着脸打官腔:“大人,此事必有蹊跷,得从长计议。” “嘘,看。”善于观察的表弟指指前方。 众人凝神观察,远处的湖面上跳跃着小小的红点。 “那是什么?”判官好奇。 “红色的小鸟。”表弟一脸激动,收拾了画板就往那边跑。 表弟跑,表姐当然也不甘落后,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根本无法复习,卢梦梦收拾好书本也跟了上去。 阎王望着远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从兜里掏出生死簿翻翻,若有所思地瞄了白月一眼。 白月轻轻点头,证实了阎王的猜测。 李程冷冷道:“他们要走远了。” 欧阳晖赶紧扯着凌霄正要追过去,还没走几步就被阎王一把拽住。 阎王俯视欧阳晖:“我好像见过你?” 欧阳晖躲闪阎王的视线,支支吾吾:“你认错人了吧?” “大师,他们要走远了呀!”凌霄不敢丢下大师一个人去追。 阎王这才松开蒲扇般的大手,任由欧阳晖扯着凌霄逃离。 “他们这是急着干啥?就为了一只鸟?”判官表示费解。 李程冷笑一声:“他们在找鸣鸿刀。” 阎王摸摸胡子:“鸣鸿刀?” 白月点头:“民间传说里鸣鸿刀最后变成了一只红色的鸟飞走了。” 阎王歪头想了想:“我倒是认识一个叫鸣鸿的人,不知道跟刀有没啥关系。” 判官好奇:“地府的人?” 阎王摆摆手:“那家伙经常到处跑,要找他不容易。” 白月:“他会变身吗?” “会。” “变成什么东西?” “一只鸟。” “……什么鸟?” “那叫啥来着?喜鹊?云母?唔,不对,好像是叫云鹊……” 白月扶额:“什么颜色的?” 阎王歪头想了会:“好像是红色的……” 第十二章:断魂 有好身材未必有好身手,有好体魄未必有好体力。 当凌霄跪地唱征服时,欧阳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才这点路你就跑不动了?” 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可能在细皮嫩肉的高富帅面前示弱?坚强的男子汉咬牙硬撑着又挪了几步,最后还是两手戳到膝盖上,喘着牛气,累得直不起身。 “靠!你丢不丢脸呀!”欧阳晖真心想笑,扶着凌霄继续挪。 “大师……呼呼……休息一下……” “还休息!你看看人家女生都跑得大老远了!”抬头看去,卢梦梦和表弟很形象地诠释了绝尘而去,早就跑得影都没了。 “大师,这路太长了……” “胡说!才几步啊?!” “大师,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好像追了很久吗?”凌霄酸溜溜瞟了欧阳晖一眼,高富帅出了点薄汗,衬衫贴出起伏有致的肌肉轮廓,敞开的半截领子更是无端平添了几份性感。 欧阳晖似乎觉得热,很自然地又解开几粒扣子,半遮半掩地露出结实胸膛:“好像确实跑了很久……呃,喂!凌霄你摸哪呢?!” “这胸是假的吗?” “你觉得可能吗……啊疼……你还真捏啊?!”拍开不安分的手,欧阳晖扯扯衬衫挡着胸,红着脸瞪了凌霄一眼,“要摸就摸你自己的!” 凌霄抚胸,酸溜溜地翻了醋缸子:“你瞧瞧小爷这身板,哪能跟你比啊!” 欧阳晖扳着脸,严肃道:“凌霄,回去后要加强锻炼!” “怎么锻炼?” “去健身房!” “切……”不屑地扭过头,一想到牌子上的标价,凌霄的小心肝又开始扑通扑通活蹦乱跳。 哼!那种地方,小爷怎么可能屈尊大驾呢?! “我刚好多了一张会员卡,送你用。” “VIP吗?” “白金级。” “包月吗?” “包年。” 凌霄眼里放光:“哪家?” “市中心那家。”欧阳晖深知小市民脾气,又补充道,“最贵最豪华的那一家HIP国际会馆。” 哇!HIP国际会馆呀!听说里面一盏小吊灯就值几百万的华丽丽的宫殿呀! 小市民的心儿又欢快地扑通扑通活蹦乱跳起来。 厚重的大门打开,络腮胡的外国门卫恭恭敬敬地替他招来计程车,凌霄觉得热,优雅地解开领子,半遮半掩地露出结实的胸肌,感觉到视线,凌霄转头看去,仅仅是微微一笑,便让周围的年轻女孩们面红耳赤…… 正对自己健美的未来浮想联翩,就听陈三的声音传来:欧阳晖,凌霄,你们快回来! 话音刚落,似乎有绳子拖拽,欧阳晖和凌霄被一股力量吸引,眼看就要脱离梦境了! 才找到鸣鸿刀的线索,就要碰上边了!这时候居然要退出?! 凌霄挣扎:“陈三!等等啊!再等一下!” 欧阳晖却明白了事态严重,拉着凌霄:“听话,我们回去!下次还有机会!” 天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欧阳晖心里也没了底,梦境不是便利店,不是说来就能来。 就这犹豫的一瞬间,无形的绳索突然断开,失去拉力的同时有种强大的威压袭来,欧阳晖搂过凌霄就地一滚,堪堪躲开一团爪型的雾气。 雾气一击不成,迅速消散隐匿了身形。 阎王这回看得真切,他掏出生死簿翻了翻,果然,凌霄的死亡日期起了变化。 真是太扯了,那东西把人命把玩于掌间,想改就改,连天命也耐它不何。 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如此能耐? 白月紧张地想上去帮忙,却被李程拦住了:“你想去救他?” 阎王拍拍白月:“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做好本职,等他咽气的时候把魂抢回来。” 判官凝神戒备:“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野兽?” 阎王摸摸胡子,望向雾气消散的位置若有所思。 雾气其实一直都在,缠绕在两个目标周围等候时机。 欧阳晖敏锐地感应到危机,返程是不可能的,总之往那红色小鸟的方向去,即使有一线生机也好!欧阳晖牵着凌霄就跑,雾气觉察到他们的心思,迅速笼罩上去,当两人回过神,眼前一花,场景切换成了一条笔直的路,放眼望去,路一直延伸进黑暗中,看不到尽头。 欧阳晖果断扯着凌霄返身往回跑。 凌霄累得直喘气:“呼呼……大师,方向错了呀……”这样一来之前的不就白跑了嘛?! “凌霄,这是黄泉路!”欧阳晖的语气很急,“过去就回不来了!”正跑着,前方突然凭空出现两个身影,四人躲闪不及,狼狈地撞成一团。 卢梦梦怀里抱的一堆书再次成为无坚不摧的城墙,表弟捞在身前的画板则成了个壳,冲力下,凌霄和欧阳晖双双被震退跌倒在地…… “咦,这是哪?”表弟四下张望,“湖呢?” 卢梦梦摸摸书,一脸歉意地朝凌霄道:“没撞疼吧?” 凌霄可是一肚子戳在城墙上,埋头时候疼得龇牙咧嘴,朝向女士的时候却换成了一副波澜不惊的帅脸:“没事,没事,是我道歉才对。” 欧阳晖优雅地摸摸肚子:“咦,就我们吗?” 凌霄这才醒悟:“对哦,地府官员呢?” 湖边,就只剩下地府官员们。 判官惊讶:“咦,他们都被转移了?” 阎王摆摆手:“咱们也该回去了,本来就不关咱的事。”说完,郁闷地瞥了白月一眼。 白月涨红着脸等待上司责备。 李程巧妙地挡在白月和阎王之间:“那些人不管了吗?” 阎王大笑出声:“活人可不归老子管。” 判官点头,率先要离开,谁想呆在这种鬼地方!那什么鸟不鸟雾不雾的,管它呢!河水不犯井水!该干啥干啥! 当初判官无端端掉下来,把屁股摔疼了,憋着一肚子气又不敢发作,就这一脚迈开,不料地面突然消失,判官再次大叫着凭空跌落…… 欧阳晖贴心地过去扶起晕头转向的判官:“没摔着吧?” 表弟朝表姐道:“哇,刚好落到石头上,屁股不开花才怪。” 凌霄苦着脸,光是想想就觉得蛋疼爆了,判官依旧淡定着脸,额上的冷汗很诚实地出卖了主人。 “这……嘶疼……这是啥地方?”判官苦着脸四下望望,“黄泉路?!” 阎王挺着大肚腩落地,白月和李程也帅气地落下站稳了。 白月俊眉一皱:“咦?怎么回事?” 欧阳晖优雅地笑而不语。 李程冷笑:“真是多亏你们,把我们送到家门口了。” 阎王盯着远处的黑暗怒喝一声:“别躲躲藏藏,出来吧!” 众人这才回过神,齐刷刷地朝那边眺望,黄泉路上凝聚出一团雾气,雾气越积越多,体积渐渐膨胀。 欧阳晖掏出符纸,紧张地把凌霄护在身后。 卢梦梦和表弟很聪明地绕到阎王身后,阎王硕大的身躯成了天然的防护墙。 李程和白月凝神戒备。 判官也想加入战团,无奈身子重伤,只好扶着腰一拐一拐地也躲在阎王身后。 欧阳晖开始冒汗,对方无形无影,不是实体,他不知道符纸到底能不能伤着它,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地府官员,他只盼着BOSS级阎王能出手哢嚓掉它。 阎王很淡定,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淌这趟祸水,有些事情没必要自己动手,于是他想起了一个人。 雾气没有给他们思索的时间,狂风骤起,众人只觉得眼一花,雾气蔓延开,巨大的爪子已伸到了眼前。 有细光闪过,白月出手,捆仙索闪电般缠出,却穿透雾气打了个空。 欧阳晖只来得及推开凌霄,符纸在手,还没挥出,就被巨爪拍中,人如风中残叶撞到了路边的树干上。 胸口剧痛,甜腥涌上喉间,欧阳晖难受地咳出口血,还没爬起,巨爪再次拍了过来。 阎王出手,他只是迈步,伸手,蒲扇般的大手稳稳抓住了巨爪,狠狠一扭。 雾气受力消散开,短短的瞬间再次凝聚成爪型向阎王袭去。 阎王再次抬手格挡,雾气消散,另一个方向却出现一条鞭子似的尾巴,朝白月的方向扫去。 巨大的尾巴上有倒刺,一路带起飞沙走石,李程挡在白月身前,祭出招魂蟠,招魂蟠被尾巴扫中,碎成一片片破布,破布飘散在空中,瞬间暴涨成一条条,千百布条蛇一般朝尾巴上缠去,尾巴受力消散成雾气,招魂蟠卷着空气落地。 “它不是实体,没法打!”判官躲在树干后朝他们喊。 卢梦梦躲在判官身后:“那是什么动物?” “不知道,看不出来。”判官无奈。 表弟也从判官身后探出个头:“啊,爪子。” “啊?”判官抬头,正好见到巨爪伸到了眼前。 阎王大步跨来,一脚踏在偷袭的爪子上,爪子又化成雾气消散开去。 “他姥姥的!到处搞偷袭!”阎王狠狠啐了口,瞪了判官一眼,“你们给老子滚远点!” 战斗力负数的判官一脸无奈地拖着姐弟俩迅速撤离,远远躲到另一棵树后。 雾气无形,只有阎王BOSS能徒手碰触,可惜碰到了,也不过是打散一片雾,雾散了可以再凝聚,说到底根本伤不着它。 欧阳晖受了伤,一把牵过凌霄就逃,他们快,雾气更快,身边瞬间一片白茫茫,两人不知所措地愣着,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道劲风,欧阳晖祭出符纸甩去,符纸无火自燃,却遇风尽数化成了灰烬。 凌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砧板上的鱼,似乎有锅在炉子上扑棱扑棱地响,他们俩个美男鱼躺在砧板上无奈地等着不知何时落下的菜刀…… 又一阵劲风,这次的风从不同方向席卷而来,躲不过,只能等着被剁了煲汤!凌霄闭上了眼,几乎认命了,就在这一刻,雾气破了个洞,蒲扇般的大手伸过来,及时一手一个把他们抓了出去。 被丢到地上,两人浑身酸痛,巨爪再次袭来,招魂蟠同时缠绕着卷上,巨爪消散的时候地面又刺出一条尾巴,阎王一把拽起凌霄和欧阳晖,丢沙包似的把他们远远抛离战场,阎王深知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在对付雾气的同时,凝神思索,脑子里一个身影渐渐清晰,就听阎王大喝一声:“鸣鸿!” 一个修长的身影大叫着凭空跌落,正好落进了雾气中。 雾气似乎一怔,身形顿了顿,短短的停顿给众人争取了撤退的时间,李程与白月身形一闪,隐藏在两边的树枝上居高临下观察白雾,欧阳晖扯着凌霄远远躲到判官身边。 阎王后退几步,凝神戒备。 雾气混乱地涌动,片刻便消散开,只剩一个光溜溜的男人不知所措地愣在地上。 那男人看上去起码三十好几,样子还算英俊,时间在他容貌上刻下了一些成熟男人特有的沧桑。 凌霄酸溜溜地看了又看,那男人似乎在洗澡,一头火红的长发还湿答答地淌水,身材不错,肌肉匀称,唔,那里尺寸也不错…… 不止凌霄,在场的众人都没放过围观的机会,视线齐刷刷地瞄了过去…… 黄泉路上一片寂静,众目睽睽下那男人终于反应过来,脸马上红到了脖子根,这种情况下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就听一声哀嚎,红光一闪,一只火红的小鸟扑棱着要逃。 阎王眼疾手快地一捞,把小鸟握在手里。 小鸟奋力挣扎,清亮地鸣了几声后,一个低沉的男音传了出来:“他妈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表弟石化:“这……这这……” 欧阳晖咳出一些血,优雅地抹抹唇,忍不住揶揄:“你爱的小红鸟。” 凌霄没心没肺地竖起大么指:“表弟果然好眼光!” 哗啦啦,那些温柔的仙女形象碎成一地,表弟捂脸饮泣。 同时饮泣的还有那只小鸟,豆大的泪水从晶莹的眸子里滚落,打湿了火红的绒羽,滴在阎王手上。 阎王无奈:“一个大男人哭个毛啊!别搞得我在欺负你似的!” “都被看光了,呜呜呜……” 李程冷冷淡淡安慰一句:“身材不错,一般人羡慕不来。” 小鸟哀嚎得更大声了。 白月朝凌霄道:“他叫鸣鸿哦。” 咦,鸣鸿? 凌霄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懂了,然而才站起就发现不对劲,怎么好像轻飘飘的没了重量? 欧阳晖看看自己,又看看凌霄。 两人的身子渐渐淡薄。 在陈三的协助下,梦终于要醒了。 等等!不能醒啊!鸣鸿刀就在眼前啊! “陈三!再等等啊!”凌霄大喊。 陈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有干扰,听得不真切,即使时间能拖延一点点也好,凌霄急着要过去阎王那,欧阳晖突然一阵心悸,伸手要去拽凌霄,突然地面上腾升起一阵白雾,雾气幻化的爪子一把抓住了凌霄,瞬间把他拖进了地里…… “凌霄……凌霄!!!”欧阳晖猛地惊醒,大汗淋漓地坐了起来。 小单间里布满了红绳咒符,金刚杵华光大盛,一团瘴气被隔离在上空,陈三满头是汗地在角落里盘腿打坐。 欧阳晖刚喊了声陈三,甜腥就涌了上喉,他捂着嘴咳出了一口血。 陈三依旧闭着眼:“你受了伤,休息一下。” 欧阳晖抹了把唇,脸色铁青,凌霄躺在他身边,脸色更青。 陈三又说:“我正在找凌霄,你别急。” 陈三用的阵法正是道家的虚灵乾坤阵,欧阳晖见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又躺下,轻轻握上凌霄的手,凌霄的手已经没了温度,冰凉一片,欧阳晖摸上凌霄手腕,还好,有脉搏,他还活着…… 凌霄觉得快要窒息了。 那爪子把他捏得紧紧的,他像是进了深海,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无论怎么喘还是透不过气。 黑暗中,凌霄奋力挣扎,随着力气渐渐流失,他绝望地大喊:“大师!大师!” 大师没有出现,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伸了过来拽住凌霄。 两股力道相持不下,凌霄觉得自己要被扯断了,痛苦蔓延开,凌霄忍不住大叫起来。 身边一道劲风,鞭子似的尾巴甩来缠上蒲扇般的大手,阎王吃痛,手一松,凌霄再次被扯着飞速下堕。 黄泉路上,阎王从空气中收回手,手上多了一些割裂的伤口。 小鸟还在阎王另一只手里兀自垂泪,阎王被它哭得烦,吹胡子瞪眼:“还哭!哭个屁!” 小鸟别过头不理他。 表弟把画好的素描递过去,画面上生动地描绘了一个赤裸的男人,所有细节完美重现,阎王拿着画稿表示非常满意:“要是彩色就完美了。” 表弟羞涩:“没带颜料。” 画稿故意放到小鸟面前,小鸟见了,挣扎得更厉害了。 阎王可不管这些,他把小鸟往前一送塞进了空气中,小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窒息的黑暗笼罩。 阎王的声音远远传来:“鸣鸿,把那魂带回来!要不然……哼哼!” 弹画稿的声音落入了黑暗里,凭着阎王在地府的影响力,把这艺术作品发扬光大不是问题,小鸟明显感到了威胁,乖乖翻身化成人形,一想到自己什么都没穿,不由得一阵尴尬。 有件衣服递过来,白月道:“给你。” 鸣鸿闷声闷气:“没裤子吗?” 李程冷笑:“绑在腰上不就行了嘛!” 阎王的声音远远传来:“快去!这魂我们无论如何得夺回来!” 凌霄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一阵阵困意袭来,疲劳得想睡觉。 “别睡!”上方传来一声急喝。 凌霄迷迷糊糊睁:“大师……” 大师没来,来的却是那红发的男人。 距离太远,只看得清隐约的红色,红色身边还有一黑一白的身影紧紧跟随。 雾气感应到入侵者,另一只爪子腾升起迎向不束之客。 黑白无常自知无法应对,果断散开回避。 鸣鸿格挡开巨爪,郁闷道:“哼!我出力,你们捡现成的!” 黑无常冷笑:“谁叫你厉害。” 白无常偷偷绕开,趁着雾气被鸣鸿吸引,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人,却没料到虚空中猛地刺出一条尾巴,白无常一惊,躲开却已迟了,被尾巴扫中了腰,血液瞬间染红了白衣。 尾巴一击得逞,马上消散开,再次凝聚成形,却已到了白无常的后背,眼看就要刺穿他了,招魂蟠及时缠上雾气,替白无常挡下又一次偷袭。 冲击下,招魂蟠破碎,碎裂的布条缠到了白无常腰间,剩下的分布在白无常身边,形成了一道防御网。 尾巴消散隐去了形状,下一瞬间却出现在另一个方向,角度刁钻诡异,黑无常闪身到白无常那,抬手拦截勾来的倒刺。 好深的一道伤,骨骼碎裂,筋脉寸断,黑无常捞过破碎的招魂蟠往手上一缠,拽着白无常竭力躲闪。 尾巴紧紧追上,眼看就要穿透黑白无常的残影时,有霞光大盛,宛若天边夕阳,叮一声轻响,鸣鸿终于出刀,鸣鸿刀出,挡住了雾气必杀一击,为他们争取了时间。 黑白无常隐匿了气息消失在虚空中。 尾巴再次消散,剧烈的气旋下,鸣鸿红发飞扬,片刻不敢停留,朝下方深渊冲去。 鸣鸿刀在手,刀身通红,宛若冶炼中的烙铁,散发出辉光照亮了漆黑的虚空。 凌霄睁开眼的时候,觉得好像见到了夕阳。 那团夕阳正在急速接近,巨爪和尾巴再度袭去,鸣鸿挥刀砍下,刀雾碰撞,恍然如落下漫天火雨,雾气断裂,火光如繁星飞溅,雾气又腾起,这回幻化成一个狰狞的脑袋,张口朝鸣鸿咬去。 凌霄正看得失神,忽然好像被绳索拽着,陈三的声音响起:凌霄!快回来! 凌霄的身子渐渐变轻变薄,雾气感应到有人搞破坏,爪子一捏,凌霄淡化的身形再次凝聚,他只感体内剧痛,哇的一声吐出口血。 魂魄就要碎裂,鸣鸿心中一急,才避开狰狞大口,尾巴就紧追而至,招魂蟠出,缠绕在尾巴上,黑无常现身:“快去。” 不出所料,尾巴再次消散成雾气,同时消散的还有巨爪和脑袋,它在准备下一次突袭,而他们等的就是这机会,雾气消散的瞬间,白无常现身在鸣鸿身边,手一扯过他,身形闪烁间便追到了凌霄身前。 鸣鸿刀起,就要砍下,只要束缚魂体的巨爪断裂,那就可以顺利夺魂了! 把魂带上路,任凭这团雾有天大本事也无可奈何! 白无常伸手抓住了凌霄。 一股威压从身后袭来,鸣鸿惊讶地回头,就见半凝固的巨口已到眼前,来不及救凌霄,鸣鸿一把扯过白无常,反手一刀砍在狰狞的脑袋上,扑哧一声,实实在在砍到了,鸣鸿心中大喜,同时借力急退。 狰狞的脑袋毫不介意,它并没有转向鸣鸿,而是张着口朝凌霄咬去…… 小单间里,陈三的冷汗顺着下巴滴落。 欧阳晖收回视线,摸摸怀里的凌霄。 凌霄的脉搏越来越轻,身子冷得像一块冰。 上空徘徊的瘴气持续翻涌,如乌云压境,是凝聚的游魂,它们受到了控制要来夺魂。这一切肯定与那爪子脱不了关系,欧阳晖从来没见过如此猖狂的家伙,不仅在黑白无常的眼皮子底下抢魂,更是把游魂当成了工具利用,到底是什么东西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凌霄的身子忽然抽搐了一下,咳出一口血,欧阳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用袖子揩,刺眼的红越揩越多,血液成了细细的小溪源源不断从嘴角淌落,打湿了欧阳晖一手。 陈三忽然也咳了声,嘴角有鲜血淌落,他这回睁开了眼,疲惫地看向欧阳晖。 欧阳晖觉得全身都冷:“他……凌霄呢?” 陈三不答,又闭上了眼尝试追魂,半晌,才摇摇头:“抱歉……” 欧阳晖强忍着眩晕,下床翻行李。 陈三叹了声:“他已经不行了。” 欧阳晖冷着脸,掏出符纸点燃,溶进水中,含了口,吻上凌霄喂过去。 符水顺着唇边淌落,浪费了大半,凌霄毫无清醒的迹象。 “凌霄,凌霄……”欧阳晖紧张地捏着凌霄下巴,又喂进一口符水,欧阳晖摸摸凌霄的手腕,又俯身听听胸膛,他期待听见强壮的脉搏声,或者下一瞬间,凌霄伸着懒腰打哈欠,用酸溜溜的语调喊一声大师…… 凌霄很安静,安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 陈三闭上眼,他现在要专心对抗上空的瘴气,只要熬过黑夜就好。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凌晨四点半了。 欧阳晖又一次吻上去的时候,惊讶地觉察到凌霄似乎没了呼吸。 手指放到鼻下,完全感应不到气流拂过。 凌霄脖子上挂着的豪华名片忽然开裂,无声无息地为一件事画上了句号。 凌霄身子又抽搐了一下,这回咳出的血溅在了欧阳晖脸上。 欧阳晖只感到眼前渐渐发黑,揣着最后的希望摸上凌霄的脉搏。 然而,凌霄已经没了心跳…… 第十三章:隐芒 有时候在梦里,主角就是自己,懵懵懂懂地经历一些毫无逻辑的事。 最常见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凌霄经常梦见过宝马奔驰,有钱了,想买多少买多少,想开奔驰开奔驰,想开宝马开宝马,当夜幕降临,帅气地迈出车门,瞬间引爆一票美女呀呀尖叫。 他还梦见过高档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在繁华的市中心圈出一片地,修建了一座大花园,他和他的女朋友牵着手在里面逛,逛着逛着就吻在了一起…… 他其实记不清他的女朋友,只知道她身材很好,很漂亮,细腰长腿标准D罩杯,每一次看完动作片他总会梦见她,她似乎就是一百多G小电影里的女神综合体。 而凌霄总是在事情最精彩的时候醒来,空留一身腥燥在被窝。 他多想再回那个温柔乡,而不是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他很确定自己还在梦里,只是情况有点诡异,对于在城市土生土长,专业坐办公室捞加班费的上班族来说,这种荒山野岭永远是火星般的存在。 那个俯下身的盲眼老头,显然是个路过的拾荒者,尽管凌霄想破脑袋也还记不起生命历程中有这样一号人。 这老头是谁啊?难道小爷挂了?到地府了?! 要不然周围怎么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凌霄歪头看看,那些失去生命的躯体苍蝇满天飞,早就烂得不成样子。 地府肯定是经历过一场严重威胁治安的打架斗殴!但是群P完没人清理现场吗?!那些地府官员咋就光吃饭不干事呢?! 盲眼老头似乎对凌霄很感兴趣,伸手碰碰凌霄的脸蛋。 操!小爷金贵的脸蛋是能随便碰的吗?! 凌霄不满地抗议,冲口而出的却只有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 咦……咦咦?! 凌霄又喊了几声,还是发出如猫叫般的微弱哭声。 我操的!!这是怎么回事?! 盲眼老头用粗糙的手掌揩去婴儿脸上的血,掐断了脐带简单处理一番,便用破布裹着他抱进了怀里。 灰蒙蒙的天地间再无他人,随着远离案发现场,有种莫名的悲伤蔓延开,凌霄昏天暗地地哭了起来。 “先生?先生?” “呃……?”凌霄迷迷糊糊睁开眼,服务生彬彬有礼,“晚餐已准备好,请先生移步餐厅。” 咦?啥?餐厅? 凌霄一骨碌坐起来。 这是哪? 金碧辉煌的房间,啧啧瞧瞧那吊灯,亮堂堂华丽丽,简直就是HIP会馆的招牌灯嘛! 高级房间里处处透着高端品味,专业对口,凌霄的艺术细胞被激活,努力记忆房间的细枝末节,色彩搭配,造型搭配,灯光搭配,各种奇奇怪怪的饰品,各种健身器材,华丽油画,超大的液晶屏,在角落还有假山水池! 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桌面上有个黑曜石雕刻的烟灰缸,凌霄捞过,上面刻着烫金的HIP三个大字。 这里真的是HIP国际会馆? 凌霄深刻地体验了一次从地狱到天堂的直达旅行,巨大的环境落差让他愣在了原地。 门敲响,一名打扮干练的女经理捧着堆文件进来:“欧先生,这是白金会员的升级福利,请您过目。” 懵懵懂懂地接过,翻开第一页,上面一长串数字深深闪瞎了凌霄的钛合金龙眼…… 龙眼的主人脑子里瞬间拉响了警报,当机立断要拒绝,这种高级地方小市民可消费不起,他开始思索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然而想归想,却控制不住身体,身体自动翻着文件,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掏出金色的钢笔,利索地签名。 我操!Hold住啊!不能签啊!他妈的这一串数字卖了小爷几辈子也赔不起呀! 意识强烈反抗,手却无比利索地签下:欧阳晖。 比起某种违和感,签名的动作给凌霄带来的刺激更大,他只感到脑子里轰地一炸,眼前一黑,心里翻涌的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居然签了…… 凌霄……凌霄…… 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唤,凌霄觉得自己又昏了过去,迷迷糊糊睁眼,有个火红长发的男人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闭眼,再睁开,白炽灯下,欧阳晖憔悴的脸近在咫尺。 他有点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直到唇上传来炽热,苦涩的水渡进了口中,凌霄这才猛地清醒。 “哇啊啊!” “凌……咳唔……”受到推力,欧阳晖软软地撞在墙上。 “你终于回来了。”角落的陈三依旧闭目打坐。 “啊!大师?!”见救命草蔫吧了,凌霄面红耳赤地过去检查,“撞哪了?疼不疼?”瞄到袖子,凌霄吓了一跳。 欧阳晖疲惫地摇摇头,望进凌霄的眼里。 唇上似乎还残留了对方的触感,俩人齐刷刷地移开了视线。 气氛有点尴尬。 “你……你真的没事吗?” 欧阳晖轻轻摇头,摇头代表没事,但大师袖子一片红,怎么可能没事呢?凌霄只好问陈三:“陈三,他这是怎么了?” 陈三瞄了欧阳晖一眼,见欧阳晖偷偷摆手,陈三叹了声:“他没事。” 凌霄不放心,挽起欧阳晖袖子一阵观察,还摸了几把,大师手上没有伤,显然不是割腕,凌霄这才松了口气,抿抿嘴,咦,怎么好像有点腥甜味? 揩揩嘴角,蹭下一些血迹。 “凌霄,你说梦话咬到舌头,出了点血。”欧阳晖故作轻松地笑笑。 哦……咦?咬到舌头?奇怪,好像不疼呀…… 凌霄云里雾里,刚从毫无逻辑的梦中回来,思路有点迟钝,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凌霄摸摸欧阳晖的袖子,再仔细瞄瞄,大师身上似乎也带着点零星血迹,哎,这下难洗了,不知要浪费多少洗衣粉…… 胡思乱想的片段戛然而止,一抹红色的身影重叠在血迹上。 “那只鸟呢?!”凌霄这才惊醒。 陈三疑惑:“什么鸟?” 凌霄急道:“鸣鸿刀!我们找到了!但是……”操!找到了又如何?没带出来顶个毛用! 欧阳晖抹抹唇:“那我再进一次。” 陈三摆摆手,指指上空,上空的瘴气淡了不少,剩下的却顽固地撞击结界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这情况,我没有把握能再救你一次。”陈三严肃道。 小单间里一阵沉默,忽然凌霄一拍大腿:“梦梦小姐还在里面啊!请她帮忙不就得了?!” 黄泉路上。 黑白无常满身血地现身,随后红光闪过,鸣鸿也出现在阎王面前。 判官好奇:“人呢?” 鸣鸿郁闷道:“返魂了。” 黑无常冷笑一声:“恐怕不是返魂那么简单。” 阎王摸出生死簿翻翻,抬头瞄了白无常一眼。 白无常汇报:“那魂破碎的时候有另外的魂魄补充进来,把他带了出去。” 鸣鸿比划:“就像揉面团,两个魂融成了一个。” 阎王平平淡淡哦了一声,拍拍表弟:“我们走吧。” 表弟望了表姐一眼。 黑白无常负伤,判官出面,朝卢梦梦伸出手。 “姐,你回去吧。”表弟忽然喊了声。 卢梦梦捧着书,瞄瞄判官,又瞄瞄表弟,最后视线落到阎王那。 阎王摸摸胡子:“好像时辰未到吧?” 黑无常冷冷淡淡:“还有十分钟。” 白无常喘了喘,好心道:“你们先回去,我陪陪她。” 黑无常拦到白无常面前:“你受伤了。” “我没事。” 黑无常强硬地命令:“你回去!” 白无常冷冷对上黑无常的眼:“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判官打圆场:“你们都回去,我送她就好。” 就在一片争执中,陈三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卢梦梦小姐…… 卢梦梦一愣,环顾四周,那声音似乎地府官员听不到,他们还在互瞪地吵闹。 表弟朝表姐使眼色:姐,往回走! 卢梦梦没注意表弟的暗示,愣愣的似乎在听着什么。 鸣鸿朝阎王伸手:“画呢?” 既然魂回去了,那也没鸣鸿什么事了,于是阎王爽快地把画递给他,鸣鸿接过,手里腾起一团火,把不雅素描彻底烧成了灰。 消灭证据,了却心事,红光闪过,火红的小鸟振翅就飞,忽然兜头敲来一面墙,小鸟晕头转向地栽倒在地。 卢梦梦收了砖头厚的书,捡起小鸟,朝目瞪口呆的地府官员们解释:“我得回去一趟。” 表弟幽幽看向她:“姐,你本不该来。” 卢梦梦苦涩一笑:“考完试就去看你。” “姐,烧点颜料吧,对了,衣服也烧几件。” “嗯。”卢梦梦点头,身形渐渐淡薄。 “姐。” “嗯?” “祝你考试成功。”表弟依依不舍地挥手。 恍如几年前,表弟独自去赶考,车站里依依不舍地朝家人挥手。 这一走,表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坚强的女孩在与亲人第二次分别时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卢梦梦消失了,黄泉路上一片寂静,黑无常嘲讽:“这下好了,又一个返魂了。” 白无常还在生黑无常的气,捂着腰,一声不吭地往地府走。 腰上缠着招魂蟠,高级绷带成功地止了血。 黑无常摸摸手臂,宽大的袖子遮挡下看不出伤势,只有黑无常心里明白,骨头早就断了,全靠招魂蟠绑着才看起来像完整的手。 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再缝回去就好。 身上大大小小的缝合,也不差这一处。 一黑一白的身影渐行渐远,阎王轻声问判官:“还有多久?” 判官掰手指数了数:“就快了,还有十来天。” “唉……”阎王惆怅地叹了声,“要准备招人了。” 七楼小单间里,卢梦梦睁开了眼。 隔着蚊帐,三个大男人一脸紧张地围在床边。 卢梦梦抹抹泪,迷糊了半晌终于发现不对劲:“你们怎么会在这?” 凌霄干笑两声:“说来话长……” 开锁专家欧阳晖顺着女士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那根铁丝忠诚地出卖了优雅高贵的男士形象,他马上触电似的丢开铁一般的证据。 一声清冽的鸣叫,火红的小鸟清醒过来,扑棱着要逃,卢梦梦一不留神没抓稳,小鸟挣脱开飞出去,然后狠狠撞在了蚊帐上。 “就是它!”凌霄一声惊呼,扑过去要隔帐捉鸟。 小鸟很不给面子地“操”了一声,返身就逃。 它显然没料到有这层格挡,可天地间哪有什么能困得住它?心高气傲的小鸟换了个方向要破帐而出。 满是红绳符纸的蚊帐呼啦啦地风起云涌。 卢梦梦明白这小鸟是重要的东西,果断捞起被子就捂了上去。 小鸟飞得快,卢梦梦的动作更快,被子紧追着小鸟排山倒海地席卷而上,宛如怪物张开的大口,瞬间把小小的身子吞了进去。 卢梦梦不放心,又把被子堵紧了些。 “会不会闷死它啊?”陈三看得心惊肉跳。 被子边沿偷偷探出了个鸟喙,似乎在费力地喘气,卢梦梦伸手进被子,片刻便捏着翅膀把它弄了出来。 “操!放手!”小鸟怒火中烧地破口大骂,扭着脖子想啄她,无奈够不着,只好蹬着小爪子奋力挣扎…… 几分钟后,小鸟被五花大绑,还贴了张符,捆成粽子扔在桌上。 凌霄正在给卢梦梦解释最近发生的事情。 卢梦梦抬手看了看,果然,手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红红的痕迹。 “唉,都入了劫。”陈三叹了声,“这下子都走不了了。” 欧阳晖决定试探一下:“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儿的法阵不稳定?” 陈三冷笑一声,不可置否。 “是轩辕降魔阵对吧?”欧阳晖观察陈三的表情,陈三的出现绝不是巧合,“这是道家最强封印阵法,却不适合长期施展,每隔几年需要有人来看守重塑?” “这与你无关。”陈三摆手。 “陈三,这次光靠你没法镇压它。” “难道要靠你?”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俩人之间莫名紧张的气氛,凌霄虽然不明白个中缘由,但深知他们都是救命草,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赶紧打圆场:“不是还有刀嘛。” 众人幽幽瞄向凌霄。 凌霄打碎的那面镜子,无疑就是破坏了轩辕降魔阵阵眼,为摇摇欲坠的法阵雪上加霜。 罪魁祸首苦着脸,求救的视线投向火红的粽子。 粽子聒噪地挣扎:“妈的关我鸟事!快放了老子!” 卢梦梦无奈:“它不合作。” 凌霄摸摸小鸟:“鸣鸿大人,你就好心帮个忙吧。” 粽子愤怒地扭头啄了凌霄一口,一击得逞,凌霄痛苦的表情标志了弱势群体迈出胜利的一步,粽子得意地翻来覆去闹腾。 头上翘起的毛晃晃悠悠,凌霄伸手,捏上那撮毛。 闹腾的小鸟突然定格了身子再也不敢乱动。 咦?众人心中一亮,欧阳晖递了个眼色给凌霄,凌霄识趣地松手,小鸟挣扎得更厉害了,一边挣扎一边大骂脏话,随后凌霄又捏上那撮毛,仿佛按了暂停键,小鸟僵着身子安静下来。 众人忽然齐齐哦了一声,秒懂。 凌霄一脸坏笑地轻轻拽拽那毛。 小鸟随着拉扯脖子配合地后仰。 陈三看不下去了:“凌霄同学,莫要欺负小动物。” “小动物?”欧阳晖轻笑一声。 “他是个大叔啦!”凌霄搔搔小鸟的下巴,小鸟闭上眼,懒得看他。 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欧阳晖翻出接听。 黄经理的声音响起:“欧先生吗?我这边整理了一些资料,发到你邮箱,麻烦查看一下。” 欧阳晖瞄了小鸟一眼,想了想,把一些话又咽了回去,客客气气应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这本是他们的劫难,没必要把无关的人扯进来。 “凌霄,下去开电脑。”欧阳晖看看阳台,黑夜已经过去,清晨的阳光正慢慢扩散进房间里。 不知黄二狗找到了什么资料,也许能用得上? 卢梦梦看看闹钟,快七点了,她翻翻柜子,掏出维C泡腾片,冲了杯喝下去,又翻翻小冰箱,掏出蜂皇浆吃了一勺,感觉精神好多了,便利索地收拾课本。 瞧瞧!人家女孩子懂养生,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敢情那蜂皇浆就是原子弹级别的超级肥料啊! 凌霄脑子里瞬间浮现蜂蜜柜台上堪比原子弹的一串标价,所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坚决不搞盲目攀比,坚决反对形式主义,咱这边一盒超级口服液就足够了! 卢梦梦的惊人意志力令凌霄羡慕,甚至望尘莫及,眼见女士要出门了,三个男人自觉留下电话,带着一只小鸟识趣地撤离。 陈三折腾一夜也累了,下到六楼,朝他们比划了个手势:有事给我打电话。就关门休息去了。 五楼小单间里,欧阳晖病怏怏地缩进了毯子里。 凌霄依旧捏着小鸟头上那撮毛不放。 小鸟怒了:“你要捏到什么时候?还不快放手?!” 凌霄无奈:“大师……” 毯子里探出手,指指角落的行李:“里面有绳子。” 翻出绳子后凌霄傻眼了,这能叫绳子吗?不就是符纸揉细连成的纸绳而已,这种吹弹可破的玩意还能捆活蹦乱跳的小鸟? 欧阳晖似乎很累,一躺下就不想说话,伸出的手就蔫吧在了毯子外,眼见救命草就要不行了,凌霄不敢怠慢,大师说的都是真理,无条件服从就是了! 绳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然而捆上后,无论小鸟怎么挣扎,绳子坚固得如同铁链,扛扛的结实! 放心地把粽子放到角落,凌霄捞起红枣红糖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厨房。 半小时后,当凌霄捧着热腾腾的红枣羹出来,见到角落的人时,震惊得眼珠子差点喷了出来。 强壮的男人未着寸缕,双手被反绑在后,长发凌乱,符纸绳成了枷锁,把他越勒越紧,捆绑挣扎的模样一眼看去还以为是职业∫M玩家…… 蔫吧在毯子上的手指指鸣鸿,做了个拍照的手势。 凌霄马上懂了,捞起手机哢嚓哢嚓,现在的触屏手机像素都高,各种细节完美呈现,尽管画面里的男人缩叠着腿,要是放大点,嘿嘿,还能看清腿间的……咳…… 鸣鸿窘迫地涨红了脸,本想着变成人形挣脱,无奈自作聪明地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符纸作下居然却无法再变回鸟,光溜溜地被拍了个彻底…… 凌霄扶着大师灌肥料时,鸣鸿披着衣服闷闷缩在角落,眼睛时不时瞟向桌子上的手机。 欧阳晖掏出自己的高级手机,调出相片朝鸣鸿示意:“现在的科技发达,只需轻轻一按,共享图片不是问题哦。” 鸣鸿的眼圈红了,抱着腿,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灌完肥料后,救命草钻进毯子里休息了,凌霄不放心,摸摸他:“有没哪不舒服?”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视线又在空中撞上,俩人再次尴尬地红了脸。 凌霄没事找事地给他掖掖毯子,欧阳晖忽然道:“还有被子吗?” “有。” “给我盖一下。” 厚厚的被子盖到身上,凌霄摸摸欧阳晖的额头,触感有点冷:“大师你这是怎么了?盖那么多你不热吗?” “我没事……啊!”好像被什么硌疼了,欧阳晖苦着脸,从兜里翻出一张折叠的素描纸。 画稿上是被凌霄称赞成牛的符文。 当时看完就顺手放兜,没想到被带出了梦境。 符文密密麻麻堆积,像是梵文又像是火星文,字与字之间巧妙地牵连出另一个大号的字符,大号字符与大号字符组合又牵连出另一个更大的字符…… 表弟不愧是艺术生,描绘得精确又细致。 欧阳晖把素描纸递给凌霄:“保管好,等我醒了再研究。” “嗯。”凌霄听话地接过。 气氛又莫名有点尴尬,欧阳晖下达指示:“上我邮箱看看,黄经理发了封邮件。”然后报了邮箱和密码,凌霄成功登陆。 高富帅老板几天没碰电脑,邮箱的未读邮件早就刷了屏,各种酒商寻求合作,各种投资商发来合作信息,还有一些其他公司的晚宴邀请函……凌霄不敢碰大老板的东西,点开黄经理的邮件,里面贴了不少参考图片,还有一些关于鸣鸿刀的传说摘要。 看来看去,与图书馆找的大同小异,啧啧,都是浮云呀!凌霄转头看看,鸣鸿大叔正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一副刚被蹂躏过的凌乱模样…… 凌霄觉得应该把这喜讯告诉狗哥,毕竟人家老爹小蛋同志耗了一辈子在找这刀,怎么也得给个交代。 只是他没料到,他好心回复的邮件成为了契机,在不久的将来,把众人卷进了另一场更凶险的危机中。 第十四章:比邻 1、凌霄 一只大青虫放在桌子上。 小红鸟往旁边挪了挪:“你这是什么意思?” “午饭呀。”凌霄打开热腾腾的快餐吃了口。 鸣鸿在凌霄出门的时候变回了小鸟,既然是鸟类,当然是把虫子当饭吃,于是凌霄绕去灌木丛,特地捉了一只胖乎乎的大青虫来孝敬前辈。 没想到前辈不领情,还厌恶地别过头呸了一声。 大青虫慢悠悠地往小鸟那挪,小鸟一脸嫌弃地嚷嚷:“喂!把它拿走!” 对于一只虫子来说,鸟类就是它们的天敌,它们天生就是弱小的被压迫一族,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再弱小的虫子也有自己的尊严!它鼓起勇气爬过去,朝着小鸟细长的腿就啃了一口…… 鸣鸿大叔缩在角落里,被咬的地方肿了起来。 凌霄忙前忙后给他消毒上药,大青虫趴在桌子上好奇地围观,它想不明白一只鸟怎么突然变成了个大老爷们,而且看上去伤得不轻,难道自己的威力就那么大? 这只虫子突破天际的奋力一咬,为自己争取了生存的机会,在鸣鸿大叔强烈抗议下,凌霄恭恭敬敬地把它送回了灌木丛,等再回宿舍的时候,大叔正盘腿捧着烧鸭饭大快朵颐。 凌霄有意见了:“这是给大师买的!”特地去仙踪林花了三十块钱买的啊!要不是给大师加料补补,小爷用得着花三餐饭的钱去换一餐嘛?! “再买一份呗。”云淡风轻地瞟了小市民一眼,“多跑一趟还不容易?” 所谓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不了解实际情况,脱离实际的高谈阔论是必须纠正的!凌霄清清嗓子,决心为这个千年大叔讲解一番现代生活的水深火热,这时候欧阳晖翻了个身,凌霄怕吵着他,马上把一肚子话咽了回去,乖乖地保持安静。 欧阳晖一睡就是一整天,夜里吃了点粥又睡了过去。 凌霄提醒:“大师,该布结界了。” 欧阳晖闷闷应了声就没了动静。 鸣鸿嗤之以鼻:“有我在你还怕?” 凌霄不放心:“那梦梦小姐呢?” “他们早布置好了,你瞎担心个啥?” 凌霄这下没话了,眼看夜深了,大师睡下,小市民焉有不跟随之理?凌霄以极快的速度洗了一遍身子,钻进被窝后灯还亮着,凌霄不敢关。 鸣鸿不屑地哼了声,抬手关灯。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凌霄缩在被子里不敢动,小床榻承载两个大男人已经快到极限了,红光闪过,小鸟扑棱着落到枕头上,狠狠啄了凌霄一口:“过去点!” “呜呜好疼……” “再过去点!” “没位置了……哎呀疼……” 到最后,小鸟畅快地霸占了大部分枕头,心满意足地缩成一团。 这可苦了凌霄,只要越界就会挨啄,不得不与大师紧紧贴着。 欧阳晖似乎睡得冷,迷迷糊糊往热源的方向钻,大师的体温让凌霄感到很安心,他不知不觉搂着欧阳晖渐渐睡了过去。 起风了,凌霄睁开眼,盲眼老头正在给他盖毯子。 放眼望去,似乎是在破庙里,枯灯古佛,到处都是尘封的蜘蛛网。 咦咦,这他妈的什么情况?! 凌霄吓得不轻,却控制不住身体,“他”起身,朝盲眼老头道:“我好饿。” 一些小票塞进手,盲眼老头笑:“买几个糌粑吃吧。” 凌霄数了数,只够买一个。 这是老头摆摊赚来的钱。 老头摸摸兜,掏出一枚铜钱,铜钱实在太古旧,脏兮兮的,上面的字被磨平,看不出年代,凌霄郁闷地想,就算卖了也不值几个钱。 老头把稻草穿进方孔里,做了个简陋的挂链:“戴上。” 凌霄只觉得有股莫名的委屈,闹脾气地拍开老头的手,捏着小票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破庙。 小商铺在村子里,还没进村,几个孩童拿着石头朝他砸,边砸还边嚷“哈贡利达兹”。凌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很明显他们并不欢迎他。 有几个妇人慌慌张张地跑来,把自家孩子抱起往回赶。 喂!等等!这是什么情况啊?! 凌霄又走前几步想问个明白,脸上传来一阵疼痛,睁开眼,清晨的光线中,小鸟一脸怒气地瞪着他。 凌霄莫名其妙,定睛一看,才发现压着小鸟的尾羽,还弄掉了一根毛…… 欧阳晖醒来时,凌霄正给他掖毯子。 “你的脸怎么肿了?”欧阳晖好奇。 凌霄幽怨地瞄了肩上的小鸟一眼,小鸟看他不顺眼,偏过头又啄了一口…… 为了赔罪,凌霄觉悟般带他们去了一趟仙踪林,当然,最后结算的价钱差点要了凌霄的命,高富帅贴心地替小市民刷了卡。 “凌霄,要还哦。” “大师……”凌霄欲哭无泪,大家那么熟,谈钱伤感情呀,本想着点几盘馒头加点青菜对付过去,没想到鸣鸿大叔一点全是三四位数的山珍海味,加上上一回欠的,天文数字加上天文数字,小市民开始斤斤计较得省吃俭用多少个月才能还得清。 数字翻涌在心,有人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直到欧阳晖偷偷掐了凌霄一把。 黄二狗笑容满面:“那么巧,也来吃饭?” “是啊,真巧。”欧阳晖放出招牌笑容,心里直纳闷这个狗哥咋来得那么巧,难道是为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听狗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刀找到了?” 欧阳晖望向凌霄。 凌霄解释:“邮件是我发的,刀找到了。”说着便把目光抛向鸣鸿。 鸣鸿气闷地翻了个白眼:“刀在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刀,鸣鸿不愧是活了千年的大叔,化腐朽为神奇,只见他打开衣柜,趁着柜门格挡,伸手进去一捞,一把火红的刀就出现在手里,天知道他是怎么变出来的。 黄经理捧着刀啧啧称奇:“这就是鸣鸿刀?” 凌霄想说话,鸣鸿掐了他一把,抢先答:“货真价实。” 黄经理不放心:“你们怎么找到的?” 凌霄想说话,鸣鸿又掐了他一把,抢先答:“古玩市场找到的。” “噢。”黄经理意犹未尽地摸着刀,鸣鸿刀是什么样子,谁也没见过,这把刀流淌着辉光,刀身炽热,看起来确实有点来头。 真不枉连夜赶来,黄经理心花怒放:“这下好了!事情解决了!” 鸣鸿非常不给面子地嘲笑:“连对手都见不着,怎么个解决法?” 是啊,操,BOSS来无影去无踪,上哪找?凌霄捂着被掐得青紫的手臂一阵焦虑,一抬头,就见三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鸣鸿拍拍凌霄:“加油。” 凌霄听得莫名其妙,半晌才反应过来,高富帅和陈三有法力,鸣鸿这只千年老刀就更不用说了,人家狗哥是局外人,梦梦小姐是女生,用膝盖也能想到,这群人中没有法力的普通人就只剩下自己了,柿子都捡软的捏,凌霄伤心地发现自己早就不知不觉进化成了超级软柿子。 如今这只超级软柿子就要被捏去钓大鱼了! 欧阳晖救星般地发表了重要讲话:“等等,不行!” 几乎要准备遗书的凌霄临表涕零,不胜受恩感激的时候,就听欧阳晖淡定地把后半截话补充完整:“还要准备一下。” 黄经理摸着刀沉思片刻,把刀还了回去:“我就住附近酒店,准备好给我打电话。” 送走黄经理后,鸣鸿摸着刀有点心神不定:“这家伙是谁?” 凌霄缩在角落乌云笼罩,闷声闷气道:“城中村的房地产经理。” “鸣鸿,这是你的分身吗?”欧阳晖摸摸刀。 “一片羽毛而已。”鸣鸿一翻手,刀化成一团红烟飘散开。 乌云笼罩的凌霄立刻雨过天晴,两眼放光地盯着鸣鸿,这鸟身上多少片羽毛啊!要是卖出去能换多少钱啊?!还了债没准还能买几栋别墅几辆宝马?!诶嘿嘿嘿…… 凌霄的表情深深把主人出卖了,鸣鸿气愤地化成小鸟狠狠啄了凌霄一口,扑棱着往外飞去。 “凌霄,你把它气跑了。”欧阳晖笑着翻出黄表纸和钢笔,捞过桌子上的素描,开始认真地临摹。 “大师,为什么不跟黄经理解释清楚?” “没必要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有我们就够了。” 凌霄闷闷坐在旁边看他画画:“那准备好也不用通知他罗?” “嗯。” “大师……” “嗯?” “画错了……”凌霄指指,“这线和这线搭错了。” 欧阳晖把画错的纸揉成一团丢了,又开始重新画。 没几分钟,凌霄指指:“这错了。” 又一张纸揉成一团丢了。 没几分钟,凌霄又伸出了手指…… 在凌霄的悉心指导下,废弃的符纸很快堆成了小山,欧阳晖闹脾气了,笔一丢,点了根烟郁闷地吸。 凌霄心疼地捡起高级黄金笔,决心要制止高富帅暴殄天物的恶行:“我来画吧。” 欧阳晖摇头:“凌霄,这些符要注入念力,不是每个人都能画。” 休息够了,欧阳晖继续奋斗,在凌霄的指点下努力建设废纸小山,折腾来折腾去,欧阳晖瘫在椅子里彻底没了脾气。 凌霄实在看不下去了,覆上欧阳晖的手:“你拿笔,我来画。” 捂着的手,皮肤相接的地方氤氲起潮热的温度,凌霄专心致志地手把手,呼吸贴着欧阳晖的耳边拂过,丝毫没留意对方越来越红的脸。 咒符实在太复杂,勾了半天才画出一半,凌霄累了,松了手休息的时候,终于发现大师通红的俊脸。 所谓人比人比死人,高富帅就算羞涩的模样也无比帅,魅力值爆灯,凌霄酸溜溜地看了又看,终于把对方看毛了,欧阳晖狠狠一瞪眼:“你看够没有?!” 相撞的视线牵连上,受到吸引般再也移不开了。 鸣鸿围观了好一会实在看不下去,煞风景地咳了一声,失神的两人受到惊吓,同时弹起惊恐地望向不知何时归来的大叔…… 夜里,欧阳晖缩成一团面壁思过,凌霄尴尬地往外挪了挪,小鸟奋起啄了他一口,成功把侵占领地的家伙逼退。 牛高马大的俩男人不得不贴紧了些,大热天盖两床被子,凌霄捂得出汗,感觉欧阳晖的体温有点冷,不放心地问:“大师,你是睡得冷吗?” 欧阳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凌霄贴心地给他掖紧了毯子:“感冒了?” 团在枕头上的小鸟冷笑一声:“没得治,谁让他把魂给分了。” “什么分了?”凌霄没听清。 欧阳晖探过手掐了小鸟一把,小鸟泪汪汪地安静了。 “大师?” “凌霄,别听他乱说。”暖暖的呼吸吹在凌霄脸上,带着让人安心的热度。 说不清为什么,凌霄凑过去,亲了欧阳晖一口…… 2、白月 白月拿着一叠素描找到街角的盲眼老头那。 判官底气十足:“大爷,您看这是什么动物?” 表弟的妙笔生花下,凭着回忆,几张素描全方位地还原了雾气。 按照阎王老子的命令,黑白无常和判官带着素描来找盲眼老头指点。 盲眼老头呵呵一笑,指指眼:“我看不见。” 无疑是兜头一盆冷水,判官的底气彻底淋了个干净。 白月只好形容:“有爪子,尾巴很长带倒钩,脑袋上有角……” 盲眼老头呵呵一笑:“你觉得它像什么?” 白月瞄向素描纸。 盲眼老头伸手挡住纸:“不看图的话,你觉得那是什么?” 李程冷笑一声:“龙?” 盲眼老头点头,随即又摇头:“一半一半。” 判官见有戏,急道:“大爷,您就直说吧。” 盲眼老头摇头:“我看不见,能说啥?” “那您算一算呗?” “我看不见,怎么算?” “大爷……” “话已至此,请回吧。” 判官一屁股坐到盲眼老头身边,铁了心他不说就不走。 盲眼老头乐了:“来,吆喝几句给大爷招招生意。” 判官红着脸不吭声,堂堂一个地府官员怎么可能当街吆喝,这不是摆明丢脸嘛! 盲眼老头诱惑:“来,喊几句,要是做成几单生意,我就送一样东西。” 能被阎王老子看重的神秘老头要送东西,肯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超级神器,好嘛!就算问不出什么,有东西赠送也成啊!这下好交差了!吆喝几下又不会少块肉! 判官腾地站起,眼一闭,酝酿一番,深深吸了口气,豁出去般地吆喝起来…… 判官努力中,李程和白月只好在一边围观。 地府高官判官亲自招揽生意,黑白无常一左一右镇守,不少路人侧目观看,有胆子大的一屁股坐到小板凳上,盲眼老头非常敬业地开始了他今天第一笔生意…… 有第一个吃螃蟹的,当然会有第二个,在地府三人组的光芒笼罩下,盲眼老头生意红红火火,几个姑娘故意路过,抛了朵彼岸花给俊朗的判官,白月也不差,只是他前方有个李程稳稳挡着,来送花或者抛媚眼的姑娘全被李程瞪走了。 白月好心道:“你别吓着她们了。” 李程冷冷问:“难道你想要花?” “呃……” “你要,我送你。” “不是……我不是想要花……” “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是……我只是……呃呃……”白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越解释越乱,最后索性不说了。 判官沉浸在痛苦和快乐中,喊得嗓子干哑,却把声音平添了几分磁性,粉丝们送的花抱了满怀,就快捧不住的时候,盲眼老头揉揉酸痛的肩,收摊了。 “大爷……”说好的神器呢? 盲眼老头捡出几枚铜钱塞进白月手里:“给五楼的。”说完,摆摆手,“请回吧。” “大爷……这……” “已经给了。” 呃呃呃呃呃?! 瞄向白月手里的铜钱,判官几乎要哭了,忙了半天,就获得几枚铜钱?而且为什么是给白月?我操的!!出力的是我呀!这根本不公平啊! “大爷,那我呢?”不甘心地追问,可街上哪还有盲眼老头的身影? 李程嘲讽:“你不是有花嘛,还不满足啊?” 经李程开导,判官捧着一堆花,再次矛盾地沉浸在痛苦和快乐中…… 3、凌霄 凌霄觉得,与大师之间又隔了道看不见的屏障。 昨夜莫名其妙的一吻,把两人都推向了莫名尴尬的局面。 不好解释,也无法解释。 鸣鸿没眼看,一大早扑棱着飞了出去。 大师依旧在努力临摹,一笔一划小心翼翼,凌霄看了会,叹了声,指指一条搭错的线,成功令昨晚完工一半的符纸彻底宣布报废。 欧阳晖闷吼一声,捂脸,对自己的艺术细胞彻底绝望。 凌霄无奈:“大师,为什么一定要画这符?” “这是非常强大的封印,多准备一点总没错。”既然镜子上有,肯定不知道是哪个高人留下的,不用白不用呀! 凌霄坐在一边看大师画画。 大师被他看得心烦意乱,没几分钟又一张符纸成功报废。 眼看剩余的空白黄表纸不多了,凌霄果断挨过去,手把手地画。 房间里有点闷,只剩下画笔游走在纸上的唦唦声,凌霄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大师,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欧阳晖羞得满脸通红,凌霄这才觉察到问错话了,搜肠刮肚地挑了一个自认为无关紧要的话题:“哈贡利达兹你听说过吗?” 梦里出现过的莫名其妙一句方言,没来得及问就醒了。 也许只是自己胡乱想到的句子罢了,梦里的东西,谁说得清呢? 大师随便嘲笑几句搪塞一下就好,可欧阳晖却浑身一震,一根线跑偏,符纸再次报废。 凌霄再次觉察自己问错话了,心慌意乱地挑了句废话:“今天的天气真好。” “凌霄,你是哪听来的?”欧阳晖追问。 “上网看的……” 欧阳明显松了口气,语调也轻快起来:“这是藏族里一个小部落的方言。”至于是什么意思,欧阳晖没有解释。 继续临摹的时候,凌霄识趣地闭了嘴。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白月递过几枚铜钱:“有人给你的。” 凌霄接过:“我?” 白月歪歪头,貌似老头没有明确指谁,五楼就剩凌霄一户,反正给过去就对了。 铜钱实在太古旧,脏兮兮的,上面的字被磨平,看不出年代,凌霄郁闷地想,就算卖了也不值几个钱。 咦,这情况好像在哪见过? 凌霄把玩着铜钱,努力回想一些细枝末节。 欧阳晖又独自努力画了几把,再次成功令一张符纸夭折,笔一丢,转头看去,凌霄正坐在床沿发呆。 “是什么好东西?”欧阳晖好奇地凑过去。 凌霄递过铜钱:“白月给的,不知道有什么用。”等了半晌没见回应,头一抬,就撞上欧阳晖震惊的目光。 白月正在打扫宿舍。 离开一段日子,袋子和锅都封了一层薄薄的尘,人类世界污染越来越严重,空气质量一日不如一日。 李程解开衣服上药。 断裂的手已经缝补好,只是有些掉线,李程捞起针线替自己补,一只手操作实在不方便,没缝几下线就歪了,白月接过针线,一声不吭地帮他缝。 “还是你的手艺好。”李程冷冷道。 被白月缝补过的身体一直没有掉线过,除了疤痕难看点,倒也没什么不适。 厨房里传来红枣香,白月岔开话题:“一会就可以吃了。” “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好多了。”掐断线,完美地收针。 李程捞过药膏涂在手上,缝补的痕迹马上消失变回了正常皮肤。 门被敲响,李程道:“五楼的来了。” 还真被李程说中,欧阳晖似乎很急,捏着铜钱问:“是谁给你的?” 白月犹豫了片刻,坦白道:“一个盲眼老头。” 李程补充:“算命的,在地府摆摊。” 画面重叠,凌霄总觉得似曾相识。 回到五楼,欧阳晖坐到床沿,朝凌霄道:“去买点外卖吧。” 凌霄捞过钱包,识趣地把空间留给大师。 门关上后,小单间里归于寂静,欧阳晖早已满上眼眶的泪水终于迫不及待地落了下来…… 第十五章:引魂 1、欧阳晖 那几枚铜钱最终被欧阳晖收进了兜,想了想,掏出一枚,用红绳串着做了个挂链递给凌霄:“戴上。” 相似的情景,凌霄没有像梦里那样拒绝,听话地戴好:“护身符吗?” “嗯。”欧阳晖笑笑。 凌霄抿抿嘴,把一肚子问题咽了回去。 这几天,在两人的努力下,终于完美地把素描临摹了下来,凌霄望着丝毫不差的符文,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当然,光靠这临摹的符是不够的,欧阳晖带着凌霄回去酒吧一趟,处理杂事顺便补充资源。 身处热热闹闹的市中心,凌霄只觉得恍如隔世,感叹道:“等赚了钱,一定得搬来市中心沾沾人气!” 欧阳晖笑道:“终于开窍,准备买房子了?” “租。” “……” “哪买的起啊。”小市民闷闷不乐,要是签了欧阳晖这个设计单子,提成到手,要说在市中心买楼,恐怕也只够买个阳台大小的面积,更别提首付啥的,就算付清了首付,剩下的十几二十年省吃俭用地供楼,还不如租房子住来得轻松。 现代人,活着,买不起楼,挂了,买不起墓地,半死不活,住不起医院。 唉,高富帅哪懂底层人民的辛酸呀! 欧阳晖泡了壶茶,给凌霄倒了杯,又想起什么,翻翻礼盒,掏出一袋精致的茶叶给凌霄:“这茶不错。” 魂牵梦绕的高级茶叶到手,凌霄喜上眉梢,小心翼翼地收了进包。 欧阳晖上去收拾衣服,下来时候,凌霄还在努力喝泡好的茶。 “回去慢慢喝。”欧阳晖笑着拍拍凌霄,凌霄忽然一把拽过他的手:“大师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没事。” 凌霄瞄到旁边的袋子,里面全是长袖衣和风衣。 大热天穿这些,不闷晕才怪。 本以为大师出门晒晒太阳,体温会恢复些,没想到还是没见好转。 凌霄失神地搓着欧阳晖的手:“鸣鸿说的分什么魂是怎么回事?” “你听错了,他说的是伤风。”欧阳晖红着脸抽回手,“吹空调冷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师,我那只有风扇,没空调……” “被你风扇吹病了。” “真的?” “嗯。” 凌霄苦着脸,心里算着该不该带救命草去医院看看,兜里还有几百块钱,一个感冒伤风看下来,几个吊瓶应该能解决吧?几百块应该够花吧? 自己病了没关系,救命草可不能倒下啊! 欧阳晖见着小市民变化莫测的矛盾表情就觉得好笑:“不必去医院,煮点姜水就好。” 切!姜水还不简单!看小爷的! 小市民的斗志被激发,路过市场,豪迈地买了一堆老姜。 大妈以为他是买给媳妇驱寒,友情推荐:“还有甜酒,自家酿的,跟鸡蛋一起煮,可补了!” 于是凌霄又买了一斤甜酒,大妈好心地送了个陶瓷罐子给他装,待他们走远,几个大妈叨咕起来,纷纷给予凌霄极高评价:这样的好丈夫真是难得呀!对比自家的那位,唉!别提了! 回城中村的时,好丈夫正好遇上一堆刑警。 梁濂指挥着队友把一袋子东西抬进车里。 一个小女孩戴着手铐,愣愣地不知所措。 道路被封锁,欧阳晖在外围瞄了眼,袋子一路滴出不少血,看来死者的样子不甚美观。 梁濂拍拍小女孩:“跟叔叔走吧。” 小女孩腿一软,晕了过去。 女刑警好心抱起她,小女孩柔若无骨,很难想象会杀了自己的爸:“梁副队,这事情肯定不对劲。” 不对劲归不对劲,调查是一回事,落实是另一回事,对于女刑警的质疑,梁濂只是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虞清带着鉴定科的人从楼上下来,招呼一声收了队,他心里明白,取证什么的只是走走过场,这又是一件没有结果的案子。 小红鸟扑棱着落到欧阳晖肩上,轻声道:“有游魂控制了她。” 欧阳晖点头:“那东西开始觅食了。” 凌霄扯扯欧阳晖:“大师,看。” 李程和白月偷偷从楼上下来,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见到齐刷刷的目光,白月尴尬一笑。 欧阳晖打趣道:“工作忙哦。” “嗯,忙。”李程扯着白月闪进拐角消失了。 小鸟歪歪脑袋,朝欧阳晖轻声道:“还是早点结束好,要不他们俩可要忙坏了。” 之前的凶杀案带来不少冲击,虽然没见报道,但人心惶惶,城中村搬离了不少住户,空了不少楼层。 不过,大城市外来打工的多,城中村以低廉的价格深得人心,虽然环境不太好,但打工一族并不介意,只要等风头过了,新的住户入住,城中村又会继续往日的繁荣。 再拖下去,不知还有多少人要牺牲。 封印已破,邪物持续吞噬生灵蠢蠢欲动。 欧阳晖摸摸兜里的铜钱,轻轻点了点头。 2、虞清 虞清放下卷宗,局长拍拍他:“辛苦了,早点下班休息吧。” 这一休息,确实没他们什么事了,卷宗交上去后没了下文,不知道上头是怎么处理。 虞清一身便装,泡在咖啡厅里闷闷地吃点心,直到手指揩上唇边才惊醒。 “梁濂!你这是干什么?!” 梁濂委屈:“沾了奶油,好心帮你擦擦那么凶干啥?” 虞清摸摸嘴角,果然揩下一丝残留的白。 小包间里的气氛有点尴尬,虞清诚心道歉:“我错了……” “清。” “嗯?” “还要调查下去吗?”梁濂抿了口咖啡,报道里全是正正规规的拍卖,就连警局内网居然也找不到丝毫线索。 那些房地产老狐狸,藏得深啊。 虞清捧着咖啡发呆。 画面定格起来。 “还有奶油。”梁濂突然转了个话题。 “啊?”虞清终于动了,揩揩嘴角:“干净了吧?” 梁濂坏笑着,扳过虞清的脸吻了上去。 虞清涨红着脸挣扎,无奈八爪鱼缠得牢牢就是不松口。 苦涩的咖啡与香滑的奶油融合出甜蜜的气息,梁濂忘情地索取,霸道地侵占对方每一寸角落,享受了好一会才念念不舍地松开,调皮地舔了一下虞清鲜嫩的唇:“好甜。” 被偷袭成功,虞清气闷地别过脸。 “好久没亲你了。” 虞清不理他。 “反正小包间就我们俩。”梁濂轻轻牵过虞清的手,“要订票吗?” “什么订不订房的!”虞清朝他吼,“成天就会想不正经的事!” 梁濂挤挤眼:“是订票,不是订房,你想去哪了?” 虞清这才明白自己听岔了,脸彻底红到了脖子根。 梁濂把下巴磕在虞清肩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虞清投降:“好吧,是我不正经行了吧,你要订票去哪?” 梁濂翻出笔记本,上面有摘抄的一串地址:“难道你不想去看看?” 远在另一个城市,房地产公司。 虞清抿抿嘴,对上梁濂的眼。 “队长。”梁濂正色道,“我跟你一起。” 虞清叹了声:“梁濂,这案子可能真有问题,你……”剩下的话被堵成了闷闷音节。 “我陪你。”梁濂的唇对着虞清的唇说,“这辈子你赶不走我。” 虞清含着对方的舌,无奈地笑道:“真是顽固的牛皮糖。” 3、凌霄 曾经有一段时间,公司不景气裁员,凌霄被叫去办公室时脸上波澜不惊,其实心脏跳得差点破膛而出。 就在不久前,凌霄住的出租屋涨价,一涨就涨了一倍有余,当时他就觉得五雷轰顶,心脏又一次差点破膛而出。 当与大师他们去仙踪林,那份结账的数字再次令凌霄体验了一把心脏呼之欲出的震撼。 凌霄叹了声,妈的,小爷就是担惊受怕的劳苦命! 要不然这会也不用愣愣地COS软柿子,体验持续不断的心脏冲击! 小单间里就剩凌霄,结界已经撤走,连防身武器都没有,他紧紧绷着身子,电脑正在播放动作片,本来想放松一下,结果凌霄一点都看不进去,深感责任重大,捞起鼠标随时准备英勇就义。 闹钟悄悄地偷偷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放长线钓大鱼,这只大鱼不知道从哪来,有风吹过,不知哪儿传来哗啦哗啦的轻响,凌霄一下子站了起来。 音箱里传来各种叫声,这片子各种道具姿势层出不穷,什么花样都有,女方身材更是一级棒,是片海中不可多得的经典! 哗啦啦,又是一阵响动,凌霄终于发现声音来自音箱。 仔细看去,屏幕角落里的桌子上,似乎有纸被风吹动。 奇怪,片子里有这音效吗? 凌霄盯着画面角落的桌子,努力翻找记忆片段。 画面切换,给联通的局部来了个大特写,啧啧真是激烈啊!男方努力工作,啪啪声和叫喊声不绝于耳,凌霄看得鼻血都快出来了,然而不经意一瞥,凌霄的小心肝再次差点喷了出去。 激情画面的角落里,有张陌生的脸正盯着屏幕外的凌霄…… 我操的!!Hold住!千万要Hold住! BOSS为来临之前岂容此等小辈作乱! 这位哥们肯定是贞子的忠实粉丝,想效仿偶像爬出来是吧!他姥姥的小爷才不会让你得逞! 凌霄果断拔电源,顺手把屏幕翻转对准了墙。 操!有本事你就爬啊!哼!当年小爷看午夜凶铃的时候就想这样干了! 凌霄抹了把汗,底气不足地笑了一声。 小单间里寂静无声,凌霄偷偷挪到门边随时准备开溜。 大师和鸣鸿就在外面!没准陈三也来了!对!还有黑白无常!他妈的有地府官员在我怕个毛! 凌霄握紧门把手,盯着电脑的方向。 电脑很安静,反而厕所传来噗通一声,似有重物落地,那边的门啪一声像被什么推开,同时凌霄以极快的速度用力地按下门把手要逃…… 门并没像预料中打开,凌霄一下子撞在了门板上。 唉?!唉唉唉唉?! 又试了几下,门还是纹丝不动。 我操!不会吧?! 凌霄拼命拍门,身后传来一些响动,他姥姥的不用看都知道有东西爬出来了! “大师!大师!”凌霄把门砸得砰砰响。 救星没有降临,门外毫无动静。 凌霄自顾折腾了一会,奇怪的是,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那同志罢工回去睡觉了? 凌霄鼓起勇气回头看,身后确实什么都没有,小单间里还是空空荡荡。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度,哆哆嗦嗦地捞过烟点燃,狠狠吸了口,尼古丁刺激下脑子清醒了不少,有个心结他总得解开,于是他站起来,豁出去地朝厕所走去,路过电脑桌时顺手拆了键盘拿在手上。 风吹过,门板拍在墙上发出响动,厕所里一切正常。 凌霄又狠狠吸了口烟,把厕所门关了,捞起铁丝在门把手上缠了几圈扣紧,不放心,还把强力粘鼠贴铺了一地,只要有东西破门而出,哼哼!看不黏他丫的! 布置好防范措施,凌霄远远坐到床沿,捧着键盘继续扮演柿子钓大鱼。 4、欧阳晖 欧阳晖觉得等了很久,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两小时,怎么门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鸣鸿贴在门上听听,摇摇头。 空荡荡的楼道上传来脚步声,白月和李程下楼,远远站到一边。 鸣鸿笑道:“是什么风把你们俩吹来了?” 李程冷笑一声算作回应。 黑白无常不会无端端出现站街,肯定事有蹊跷!欧阳晖当机立断打开门,小单间里空荡荡,哪还有凌霄的影子? 鸣鸿觉得莫名其妙:“人呢?” 欧阳晖进去转了一圈,屏幕上动作片还在进行中,场面无比激烈,鸣鸿这只千年老刀看得眼都直了。 白月和李程也跟进去,音箱里传来各种叫喊,白月只瞥了一眼,脸马上红了,赶紧退到门外眼不见为净。 欧阳晖关了视频,摸摸键盘,心烦意乱地坐到椅子上,努力思索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鸣鸿化成鸟飞了一圈,落到欧阳晖肩上:“没有任何异常。” 欧阳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望向白月:“他还有多少时间?” 白月果然翻出阎王令:“半小时。” 临时下达的阎王令,没想到对象居然又是凌霄! 欧阳晖后悔不已,本想着凌霄要是拍门或者冲出来,外面待命的他们就会冲进去,就算能找着那邪物的藏身之处也好,没想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凌霄却凭空消失了! 凌霄坐在床沿,感觉时间过了很久。 看看闹钟,咦?只过了五分钟? 凌霄站起来,不放心地瞄瞄厕所,那边还是毫无异常,看来今夜可以平安度过了! 至于刚才片子里的鬼影嘛,唉,等大师来收拾吧,那么好的片子删了多可惜啊! 凌霄自我安慰地松了口气,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想喊他们去买点啤酒,按在把手上时才想起门打不开的事实。 刚刚门打不开,是怎么回事? 摸摸锁,切!妈的原来反锁了!难怪打不开! 平时回来总是关门就顺手锁门,养成的动作习惯成自然,紧急情况下心慌意乱居然把这细节给忘了! 凌霄自我嘲笑地摇摇头,扭开锁打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 咦,他们呢? “喂!大师!鸣鸿!你们在吗?!” 黑黝黝的楼道荡漾着回声,楼梯的感应灯被喊亮了。 明明约好在门外等的,咋就不见人呢?凌霄拿着键盘小心翼翼走前几步,加大了音量:“大师!鸣鸿!” 声音落下,寂静覆盖回来,楼梯的灯灭了,同时灭的还有小单间里的灯。 身后一股阴冷的气息压迫过来,凌霄僵着身子不敢动。 终于来了,只是……操的,这家伙也太会挑时间了吧?! 那股气息越来越近,凌霄闭眼,把所剩不多的勇气积累起来,猛地返身把键盘拍了下去…… 一声巨响从楼道里传来。 欧阳晖吓了一跳,猛地窜出去:“凌霄?!” 外面没有凌霄。 空空的楼道没有任何异常。 白月和李程感应到什么,脸色一变,化出无常原型遁地而去。 欧阳晖醒悟:“声音来自楼下!” 四楼,楼道里有碎成一地的键盘。 凌霄的键盘。 刚刚欧阳晖还摸了一下的键盘,怎么无端端出现在四楼? 欧阳晖捞起键盘碎片,边缘整齐划一,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割过。 黑白无常在楼道里飘了一圈,继续遁地而去。 欧阳晖一咬牙,紧跟着风向标追了下楼。 一路追到一楼,黑白无常依旧飘了一圈,似乎确认了什么,继续遁地消失了。 小鸟诧异:“难道在地底?” 问题是,该怎么下去? 长长的楼道没有住户,没有窗,灯亮不起来,欧阳晖掏出手机照明,无奈光线实在太小,许多黑暗的角落看不清。 小鸟扇扇翅膀,一把火红的刀凝聚成形,华光大盛,照亮了大片范围。 欧阳晖拿着高级火把搜寻,以前进来就是往楼梯走,楼道里永远暗暗的,除了垃圾和恶臭,他从来没有留意是不是有通往地下室的门。 长长的楼道走了个遍,一无所获。 泄气地回到楼梯口,正考虑要不要使用禁咒炸出个地道时,楼梯底的黑暗中,忽然有只手探出来晃了晃就缩了回去。 欧阳晖心中一动,楼梯与地面的夹角处形成了小小的空间,高级火把凑过去,果然,隐蔽的角落里有一扇小小的铁门。 锈迹斑斑的锁一砍即碎,吱呀一声推开,一股夹杂腐臭的霉味扑面而来。 门内是个小空间,摆满了扫把垃圾铲和拖把,拖把早就发霉腐烂,破旧的垃圾桶里还有没有清理的垃圾,黄黄绿绿的污水淌了一地,各种蝇虫被光线一照,刺激得嗡嗡乱飞。 小鸟迫不及待地钻进欧阳晖的衬衫里,好歹隔着层布料,还有一些沐浴露的香气能中和一下臭气。 欧阳晖就惨了,险些被熏晕,捂着鼻子,强忍着恶心四下查看。 柜子移开,激起一片尘埃,蟑螂蜈蚣被惊动乱窜。 摸了一遍,墙就是墙,没有任何暗门。 那下面呢? 看看脚下,污水又似液体又似固体地覆盖了厚厚一层,欧阳晖苦着脸,捞起腐烂的拖把拖了几下。 臭味被搅拌,空气更加浑浊,就在欧阳晖要晕过去时,小鸟奋力啄了他一下:“看,下面。” 地板上的污渍勾勒出一格轮廓。 常年累月的液体腐蚀下才会出现的轮廓。 火红的刀削铁如泥,更别说区区水泥地,欧阳晖毫不客气地把刀对着缝隙插下,用力一撬,一块地板被掀了起来,露出下面黑黝黝的楼梯。 地下的地下!果然有戏! 实在太臭了,欧阳晖心急火燎地钻进了楼梯,差点喜极而泣的他就真的泪流满面了。 楼梯里的空气更浑浊,还掺杂了不少蛋白质腐烂的味道。 往下走了没多久,欧阳晖感觉到什么,回头看去。 一个长发女人怯生生地站在黑暗里,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 欧阳晖认出这女人正是满大楼找小孩的那位,瞄向她的手腕,那儿有一圈割脉残留的伤疤。 “刚才谢谢你指路,不过我不知道你小孩在哪。” “噢……”有点失望的声音。 欧阳晖见她没有什么杀气,索性不理她,自顾往下走。 小鸟探出头瞄了眼,轻声提醒:“她还在跟着你。” 女游魂确实只是跟着,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欧阳晖一路戒备,却没注意脚下,踩断了什么,发出咯嚓一声。 脚边散落着一些碎骨,骨头太碎,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欧阳晖快步往下赶,越往下,骨头越多,前方有东西凭空掉落,欧阳晖眼尖,在一堆骨头中捡起一个东西。 键盘上的一个按键。 欧阳晖紧紧握着按键,一滴冷汗顺着脸侧滑落。 凌霄,你要平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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