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他似乎是拥有一种能力,你只要做到了他所认为对他具有意义或者价值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都可以实现你的一个要求,更可说之愿望。世人为之疯狂,但也因此世人陷入了欲望与理智的战争,也令世间充斥着血色的阴霾。 不知何时起,世间已然纷纷流传起了‘青妆箴言句,朝刻江山改’这一句简单却又并不简单的句。青妆为青妆山庄,青妆山庄庄主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江山易主,时代更替。此言极大夸张却有人对此深信不疑,为何,只因青妆庄主所承诺之言无不兑现。但要得到青妆庄主一言可说是,难为人。 ‘箴言一句江山一朝改,青妆难登流颜难为人。’ 复杂的文案什么的果然太黑暗了,还是把CP先掐一下以免有人站错CP:封以行x青流(忠犬强受)前期失忆性格偏弱后面会强大起来,寒文风偏白,不介意跳跃式思维的就来吧,有耐心和寒一起谱写两只爱情的也请来吧~ 内容标签: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流,封以行┃配角:青颜,花见令,顺影,燕邪,封以可,柳浪┃其它:BL,美强,忠犬,长生永生, 楔子 一具……两具……三具…… 每走一步,青颜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更冷了一些,颤抖着唇,有些嘶哑的叫着他最爱的那个人…… “哥……哥哥……”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对地上的尸体毫无兴趣,也是,他最在意的那个人正是青颜口中所喊的那个人。 绕过一具具尸体堆满的廊道,在越靠近大堂腥味越重,似乎害怕着看到什么,青颜停住了脚步,在离大堂只剩下一步的距离。他的眼睛紧闭着,似乎已经看到了什么却不想确认。有些温热的液体竟然已经从最里面流至他的脚边,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哥哥的血,因为地上的死人实在是太多了…… “青流。” 这是那个他身后的男人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已经走到他的前面去。那声音在靠近大堂的主座,此刻他口中的名字让他颤抖不已,却还是睁开了眼确认那个名字的主人。 他……崩溃了,就在一瞬间,因为他不敢确认的东西正是他最心爱的东西。 他,坐在大堂正中的主座,飞扬的气焰就算他已失去了呼吸仍旧散在周围,王者之气与生俱来。他,双目紧闭,用着肃穆的神情,原本上扬的眼角犀利的目光此刻却因为闭目而显得柔和。他的胸口被他的右手捂住,那被捂住的地方还在不断的溢出暗红色的液体,沿着他指间的缝隙衣服的褶皱浸染了他的全身,血色称着他白色的肌肤,似在那雪地里开了耀目的红花。他的发披散开来,黑色混合着暗红,发变成了好看的朱红,血珠顺着发尖流淌滴落在地,犹如连接了地狱,那一瞬似乎还能看到生在彼岸的那片红花。他的左手紧握着拳,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珍惜的连死去的时候都不肯放手。想用手轻轻的掰开却发现根本不行,于是用力的掰开,才发现……那是他一直缠着他要他送给他的森蚺牙。 他想哭,摸了摸脸,却发现根本就没有眼泪,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心跟着他一起死了,还有什么在呢。什么都不在了……想一起,想一起走,想和哥哥一起走啊……不……还有什么……不……还有的……还有……还有啊……他要报仇报仇……报仇报仇报仇报仇报报仇报仇报仇报!!!!!!!!!!对,他还不能死。 “顺影……我要让天下人都给他陪葬……全部……一个不留,包括你和我。” 男人抬起了他面无表情的脸,看着眼前这个仅仅十四岁的少年,他脸上的狠绝不是对世人,是对他自己,对不能保护最重要的东西的自己,他要开始折磨自己了,折磨一个不能保护哥哥的自己。 ‘青妆箴言句,朝刻江山改’引发了一场武林浩劫,是由青流引起。不知青颜引起的又是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 第一章 八年后。 “句,箴言句,朝刻江山改。难,难为人,青妆复流颜。”小小娃儿的童声所吟唱的是十一年前众所皆知的青妆山庄。只是这青妆山庄已于八年前那天后消失于天下,但不知为何这段短词却还是流唱至今,道不明其意,旁人也许无所感觉,但经历过当年一事者皆只觉心寒。为什么?若是在这五年间当年在场的那些个人一个接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死去,你还会安坐在你的安乐椅上么。 武林盟 蝉鸣声时响时灭,在面前的这棵水生木上。它的形状有些奇特,弯曲着向上,似乎是绕过了亭阁,又或者是为亭阁挡着了烈日的晒烤。丝丝清凉夹杂着水面上特有的温热拂面而过,像是冰糖葫芦,外面是甜蜜的冻糖,里面则是酸酸的果肉,虽然知道里面是酸的却还是想要吃。 现任的武林盟盟主就是当年曾在场并且给了那个人致命一剑的罪魁祸首,但是他却一点都不害怕,不是因为他的武功当世无双,也不是因为他的相貌倾国倾城。只因他觉得,这件事太蹊跷,太不符合常理了。湖中亭他们也正在讨论这最近越来越不对劲的事情。 “按道理,当年这件事应该是没有幸存者的,为什么现在,不,应该说为什么五年间死去的人可说已经大半,当年在场的也没剩下多少人了。以行,我觉得这件事我们真的不能再坐等下去了,毕竟你现在是武林盟盟主,而且当年的事情你可算是最重要的一个角色。我想,如果有幸存者,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必须先下手为强,我和以可都不希望你出事。”花见令,江南花家当家人,祖上书香世家却自小拜师与南华老人,与封以行的弟弟封以可是同门师兄弟,和封家是世代交好,两人同岁,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形影不离。 “青妆复流颜,青流……那颜呢……颜是不是也是一个人名呢?” 冷不防的,一直背对着他长身而立的男子突然一个回身,右侧发梢的两个铜铃因为撞击而产生清脆的乐曲。那双眸子始终是淡淡的,没有情绪参杂。只是就这样的一个回眸,这样一张绝色的面貌,任谁都会心动一瞬的。 “什么?”不过花见令可不是一般人,他早就对这个人熟悉无比,就只差了数他身上有多少根汗毛了。他在意的是他所说的话,似乎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思。 “对啊,从来都不曾往这方面想过,或许,青妆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主人呢?青流是一个……那么剩下的颜……这个人是谁呢?或者……是叫青颜呢?!!”想到这一点,花见令的瞳孔瞬间扩大,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青颜肯定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且这个名字一定和青流有着莫大的关系。看来,当年,还是有漏网之鱼的啊……”想通了这一点的花见令嘴角不禁意的流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的脸不似封以行那般倾国倾城,却是有些内敛的美。在江湖中,天下第一美男子是他封以行,江南第一美男子当数他花见令了。 “青颜……”封以行喃喃的念着这个才刚被破出的名字,五年来怎么就没有人往这个方向去想呢。大概所有人都被那个人震撼住了吧,他的死,太壮观了…… “以行,我们再去一次青妆吧。”这声音带些疲惫倦怠,却又似乎参杂着一丝莫名的兴奋,因为可能还有和那个人有联系的东西存在着啊,那个犹如罂粟一般的男人。花见令从想到这个开始便止不住心里那小小的激动颤抖。他曾经想再见一次的人,再见却变成了尸体。那是遗憾……终生的遗憾……这次,他想在还有能力的时候去实践,不想再后悔一次了。 “……好。”封以行看着凝视着自己的那对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眸子,曾经以为对这对眸子的悸动到头来一切皆是假象,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圈套。偏偏以为自己所讨厌的那对眸子,却居然是令自己后悔一生的……也许,只是还想再去看一眼,他曾经所在的那个地方吧…… “那我就先回去收拾行装,明早我们就出发。”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按耐不住心底的冲动。花见令手握拳,走出亭阁没有一刻停留,拉长的身影在夕阳下直至消失。 封以行没有看那个远去的背影,从八年前那天起他的心就再未有过波澜。就如永夜一般沉寂。也从未有勇气再回那个地方看他一眼,怕看到的是一具白骨,是一句怨恨。 “青流……” 夜,不管人是否愿意还是不愿意他还是会降临,亘古不变。 …… 三个月后,青妆山顶。 “虽然现在才说有点蠢,但是我还是想说,为什么……为什么会多出来两个人呢?!!!!”花见令额际可以清晰的看见突起的青筋,只因为在这次的‘远足’中多出了两个不明物体。 “花哥哥,有必要那么见外么,你和我们又不是不熟,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叫上我和小可呢~”柳浪一把勾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花见令的封以可,一口白牙闪瞎了花见令额上的青筋。 “好,你玩你玩,这次我们来可不是玩的,小心别把你自个的小命给玩没了,呿。”柳浪这个小瘪三是他表舅家的独生子,从小宠惯了,到了自己这儿也没想管得住,这次不知怎么的,成天就知道逛窑子的公子哥也会想着来看死人。也不管他,大跨步的就往前走。 已经是到青妆山顶了,那青砖铺就的台阶也看得分明了。痕迹斑驳的建筑也慢慢的呈现在眼前了,记录着岁月与伤的痕迹。不想再看那凄然的石壁,一步步走近前去,手触摸上那扇同样斑驳痕迹的铜门时,手止不住的颤抖。那半掩着的门里该是个怎么样的情景他知道,因为当年他也曾沾染这片血色。只是就算知道,也还是止不住心中的那点小小的罪恶感。 越过他,替代他的手打开那扇门的,是封以行,他似乎等不及了。想要去到最里面的地方,去见那个他一直都想见而也在等他来的人。 一路上他们没有停留,因为也没什么值得他们停留的,周围全是腐臭味,瘆人的白骨上覆满了青苔一样的铜绿色藓块,他们几乎是踏在他们的身体上前行的,那种作呕感几乎让人想要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屠宰场。 当他们踏进大堂时,封以可已经面色惨白,喉间也开始叫嚣,他扒着柳浪开始干呕。柳浪也只能停下自己的步伐照顾起他来。而另外两个人则是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大堂上和外面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比外面更加凄惨,所有的尸体都围绕在大堂主座边,那是誓死守护主人的样子。只是,大堂正中那本该是他们主人所在的位子却空无一物,只有曾经斑驳的痕迹证明他的确存在过,而且伤势极重。 “为什么……青流……” 封以行似乎还记得当初的情景,自己将白龙刺入他胸口的瞬间,他的心好像也在那个瞬间死去了一样,只是当时的他,一点都不懂那种感情是为什么,是什么。所以他不承认,一直都不承认的……不承认那段刻骨铭心的,和像要吞噬他一切的那个人。 “我们猜的果然没错……青流一定是被那个叫青颜的人带走了。”花见令并不如他表面的那般寂静,他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他知道,和青流有联系的某个东西果然还存在着,这足够令他欣喜不已。 “青流……”封以行却似乎听不进什么,他的心此刻早就已经被定格在那张蟒龙座椅上,他独有的蟒龙座椅,他的地位一直都被众人揣测,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揣测出来,他太复杂太难懂。可是这样一个复杂的人却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是他的生命。封以行的手开始抚摸这张他坐过无数次的椅子,每一处都摸得仔细生怕漏了哪里。 “以行……”花见令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封以行,震惊难以言表,只不过随后便释然了。因为恐怕那个人心中曾有过什么的话,也就只有一个封以行了吧。 “恩?”摸得认真的封以行突然从痴迷中回神,手下那个突起的蟒龙眼珠让他疑惑出声。 “怎么了?”花见令看封以行身影停顿,似乎有什么发现。凑上来看,在看到那地方时也瞠大了双目。“以行,试试看。” 花见令话音刚落封以行便已经按了下去,只一瞬间眼前一黑,耳边只有机关响动的声音,等到两人再睁眼之时却发现他们已经身处密道之中,上面还能清楚看见蟒龙椅的青铜底座。两人皆为震惊,没想到青妆大堂底下竟然有暗道,别人修暗道通常会在房间那种自己的场所,隐蔽,却不想,果然青流与其他人不同,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只是,似乎只有他们两个被卷下来了,柳浪和封以可都在上面,该如何是好。花见令此时还在想着密道该如何与上面联系,却不想封以行已经浑身僵硬,身体也开始失去温度,似乎是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冷水。等到花见令发现时,也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封以行腿已经几乎站不住了。 第二章 “以行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花见令开始检查四周是不是有什么毒物,只奈视线触及之处都是灰色一片,不过已经没有刚进入时一片黑暗了,毕竟他们的武功在黑夜中也能行动自如。没有发现什么能够使人中毒的东西,那为何……正想到此处,花见令抬头却看见了令他此生难忘的情景。第一次,他见到了这个名叫封以行的男人的眼泪。 “以……行?”他再次尝试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得到的是一串有些含糊不清的言语,他仔细的分辨才听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样……明明……明明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可以这样……”流进他封以行嘴里的是自出生以来从未流过的东西,那东西苦涩,令人心痛,不过,心头的那个男人更是叫人心碎。 轰,花见令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知道了,为什么封以行会这样,为什么一直都淡漠仿佛世事都与之无关的封以行会这样,因为如果有一个人,明明已经坐在了那个能够逃离众人,不被杀的蟒龙椅上,却还是等着他进入大堂,等着他刺入胸口那一剑,他的手却始终都没有碰过暗道的按钮。只为了那个人对众人的一句‘我一定会让青妆山庄从此消失在江湖上’那个温柔到简直可以让人心碎死的人啊……青流……你的爱……到底是有多么的…… 当两人沉寂在各自的思绪哀伤之时,突然通道底似乎亮起了一道光,这道光让两个人的思绪暂时搁浅,小心的猫着腰,尽量脚步放轻的往光亮处走去。因为在这个通道中,像他们一样误入的恐怕不可能,那么肯定是生活在这里的人,是谁呢,还会在这个八年前就已经名存实亡的地方,一定和青妆山庄有关。 随着亮光一路到底出现一个岔道,两人仔细的辨声,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依稀能分辨出右边的通道有一个不规则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对看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朝着那个方向慢慢移动。只是这样辨声定位他们就重复了不下六次,可见这个地下通道是何其复杂,又再次不禁感叹,青流是个旷世奇才。 慢慢的目所能及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通道两边也开始慢慢华丽起来,就好像是地下宫殿一般。他们追寻的那个脚步也停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似乎像是一个谁的房间,不过说是房间,也有一些冰冷。冷?两个人随即都想到了,青流!!!要保存尸体当然是要在冰冷的环境中,可是随即又想,不对,就算是在冰冷的环境中,已经过了八年,不可能还没有腐烂。只是一想到腐烂这个词和青流那样的人联系在一起就叫人浑身不舒服。 两人在这边思考着,却听那边的动静大了起来,似乎是打翻了什么瓷器的声音。两人对看一眼继续放轻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触目,果然这房间是间冰屋,四周的墙壁都是冰壁,从外面却看不出来,房间有两个入口,一个是他们通道的入口,还有一个是对面那个他们还没走过的通道。现在他们已经在冰屋里了,可是却还是看不见全部,因为这间屋子不止有外冰壁,甚至于在中间堆了一层内冰壁,他们进入冰屋时看到的是一个被摔破了的酒罐子,还有没有被冰的寒气所掩盖住的一股淡淡的酒味。要看到内冰壁里的情况似乎就只有从内冰壁的上面那个不知道是留着干什么用的凹槽,于是两人旋身一跃,蹲下身子稳稳落在凹槽处。此时整个屋子的情景便跃然于眼下了。内冰壁所包覆的空间也是极大的,在冰壁中间横放着一张冰玉床,上面躺着一个人,那张脸!!!!!! 青流!花见令捂住封以行差点夺口而出的那个名字,他也吓了一跳,差点也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到目前为止他们的猜测都没有错,果然有人在暗中进行着什么,而且,那个人和青流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玉床上的青流温润而柔和,是两人不曾见过的样子,有点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只是在那里小憩。这样的人真的已经死了么,真的已经不存在了么。那为什么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依旧是这么的真实,这么的让人留恋。 “哥……哥……青流……”这个一直被两个人忽略的人此刻酒步蹒跚的趴到玉床上的人身上,他的脸由于是由上往下看,并不能看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发被绑成麻花辫子,在发尾用一根琉银苏绑着。 他叫他哥,那肯定这个人便是青颜了,至此为止的谜团也解开了,果然如他们猜测般当年唯一逃过死劫的就只有这个青流的弟弟了。因为像青流那么温柔的人,也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亲弟弟死在那里,就算是那个是他所爱的人也不可能让他杀死的人啊。 两人都冷静下来看着青颜的举动,只是青颜接下来的动作几乎让两个人同时抓狂,直想就这样让青颜从世界上消失。因为青颜爬上了玉床,并且…… “哥……哥你怎么还不醒……为什么丢下我……我一个人好难过好难过啊……”有些带着酒气的哽咽,从喉咙深处发出。青颜抚摸着眼前最爱的人的脸,慢慢的,他的眼神开始冰冷,他抓狂般的撕开了青流身上的衣服,然后用修长的指尖慢慢抚过那一寸一寸他留恋不已想要却又不敢要的身体。他颤抖着,疯狂的开始噬咬起他的身体,从脖子开始一直到小腹,那上面新的旧的,连他这个肇事者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这八年来到底承受了多少他的发泄。但是只有小腹这下面他从不曾解开过,不敢想,也不敢解。可是他疯了……疯了啊……八年,已经八年了,为什么为什么!!!!!!!!!!!! “青流!!!!!!!!!!!!!!!!!!!!”他撕开了,撕开了他所有的衣服,身下的人赤裸裸的呈现在他的面前,身旁的碎衣物让他显得有些像是被破坏的布娃娃,有一丝破碎感也有一丝残破美。指尖又开始游移在这具美丽的身体上,紧致的触感,肌理的弧度,细腻的让人想要不住摩擦的肌肤。 “八年了……八年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美呢哥哥……”他的手禁不住诱惑,抚上了八年来从未曾抚摸过的地方,大腿内侧的肌肤比想象中更柔嫩,轻轻的一个啃咬就留下了一个暗红色的痕迹。然后他的唇一直向下,停留在了那个他八年来一直想要抚摸疼爱的地方。用手轻轻的将青流的两腿分开并抬起,舌尖在触上那个地方时一丝冷冽充斥了脑内,一瞬的清醒已经是看清自己所在做的什么,顿时犹如身处地狱,脸色开始变青看着面无表情的身下的人,颤抖着手抱起他。“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啊对不起哥哥……”将脸埋在深爱的人的颈项间,眼泪顺着那人的锁骨一直往下,晶莹的是无声的语言。 在深刻的忏悔与绝望后,青颜放开了青流,将他重新放躺于冰玉床上,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下给他披上,眼神有些木然的又蹒着步子往来时路走。那个样子已经是痛楚到绝望后的正常反应了。 待再听不见青颜的声音,两人迫不及待的从冰壁上跳下,去看那冰玉床上的那人。 “青流……”封以行抚摸着那张有点冰冷的脸庞,心里有些激动却又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真的是青流……”花见令也不住附和道。 此刻两人的心境可说大同小异,原来以为此生再不会见面的,此刻却竟然在这里再次遇到,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对,也是,是相遇的不对了,物是人非,我们都还活着,而青流他……他……不对!! “这是怎么回事!!青流的身体!!!!”总算是发现哪里不对了,青流死时只有十八岁,他的面貌两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他的身体!就好像这八年来都不曾停止过生长!!由于刚才见到青流时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有仔细看到这个细节。 “不会……青流没死?”封以行的这句话简直犹如晴天霹雳,瞬间两个人好像是沙漠中见到了绿洲的旅人,那希望之火燃烧起来。 第三章 两人开始仔细检查起青流的身体,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巨大的失望。 除了身体没有停止生长,青流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全身没有温度。这不是一个人会有的身体,只是谁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这八年间这具身体没有停止生长。两人激动过后平静下来却是难掩那份莫名的伤痛。 “青流。”封以行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本来,他是一个薄情寡性的人,什么他都不在乎,就算是曾经面对青流时他的情绪也能控制的相当好,但是,那时他还没明白,不,还没承认他对他的感情,所以他逃避对他表现感情的这种形式。而现在,他在他的面前,冷冰冰的躺着,就像是对他的斥责一样。所以,他想抱着他,想给他取暖,想给他温度。 “……以行……以行……”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画面,花见令拉了拉封以行的袖子。 “怎么了?”封以行回头,看花见令指的方向,顿时瞠大了双目。 没错,他们都看到了,青流的手……动了!!!!!!! “……以……行?”这个声音有点沙哑但又饱含磁性,可是却让封以行和花见令两个人顿时浑身僵硬,因为这不是花见令在喊他封以行,这个声音是……是…… “……以行?”再次响起的声音,这次是不再沙哑带着低沉的浑厚,伴随着一双有些冰冷的手,抚摸上了没有面对自己的那个人的脸,将他的脸转向了自己,这时封以行才从青流那双清澈的眸中看到自己难以言表的表情,那是夹杂着欣喜无措又有一点恐慌。 “以行。”第三声已经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肯定的叫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名字就是封以行,他似乎很确定了。所以他开心的笑了,笑的像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一样,封以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青流。花见令也同样看傻了眼,就说封以行都没见过的他就更没见过了。 “……青……流?”他听得出,他的声音是颤抖的,几乎是破碎的喊出来的。声音传出去时已经变得很轻很轻,轻到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听见的地步。 “以行~~”似乎很高兴封以行叫自己的名字,青流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抱住了面前的封以行,有些孩子气的叫着他的名字。 “……见令,你觉得青流有没有哪里有些不对劲?”虽然很高兴青流抱着自己开心的撒娇叫自己的名字,但是这个青流似乎和以前的有着天壤之别,以前的青流怎么可能会这样,就算对自己和对别人是不同的,却也没有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拥抱来对待过他。 “……这可能是……” 花见令才刚出声,就见一只袖箭飞速的直来面门,忙闪身躲过,实是危险,要是差了一分这会便可能不在世了。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站在入口的是刚才疯癫着跑出去的那个人,青颜。他此刻的酒似乎已经醒了,瞪视着他面前这两个他永生难忘的人。但同时他也看到了在其中一个人的怀中那鲜活的身影。 “哥……哥……哥哥,呵……哥你醒啦!!”青颜眼中从冷漠转变的是狂喜,是那种汹涌澎湃而出的,是八年来的无时无刻不想抒发的,情感。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有三个人的气氛发生骤变,青流只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他面前的那个男人。似乎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所有人都发觉到什么地方不对了。 那个叫做青流的男人,他……什么变化都没有,他,什么感情都没有,他唯一知道认识在意的只有他眼前的那个男人。 “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哥?哥?!!!”青颜开始有点歇斯底里,他不敢相信八年来所盼望的是这样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更加……更加……不,这个事实让他奔溃他不能接受。 “从他身边滚开!!封以行!!!!!”他怒吼着朝他们的所在逼去。 ‘嘎嘎……轰隆隆隆……’随着这一声响冰玉床一瞬间翻转,将在其上的封以行三人吞没,这是一瞬间的事,等声音散过,冰玉床回复原状好似这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青颜呆了半秒,随即去检查冰玉床的机关,只是找了许久,没有一丝一毫的踪迹。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冰玉床,他从来都不知道这床有机关,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掩面。多少年了,他等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局?不!他绝不!!! …… 当黑暗笼罩的一瞬间,封以行下意识的将怀里的人搂紧,惊骇于突发的变故,三人意识不清的向下坠。这个仿似没有底的洞将他们的感官在短瞬封闭。突然封以行感到怀中人一动之下竟脱出了自己的手,他来不及惊叫,那种陌生的恐慌再次向他袭来,他知道,他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当他近乎绝望的指尖转冷,连那人的温度都无残留之时,却被突来的柔软包裹。一张巨大的丝网将他兜裹住,使得下坠的身形得以借此稳住,等身形稳住的一瞬间他随即慌张的向四处摸索。 “以行你还好吗?” 耳边传来的是花见令带些惊慌的声音。不是他!封以行在心里感到阵阵失望,心下也不觉的更冷了一分。 “青流不见了!!”他终是一声嘶哑的凄吼,震的花见令一瞬失神,继而惨白了脸和他一般手脚无措的摸索着四周。 四周依然沉静如水没有一点生气,两人的心也随之沉淀,就在两人以为便又是再次失去那个人时,一点光亮却从不远处传来。 “以行,这里这里。”随声望去,但见青流手执火盏,单手直指前方,脸上带着不似他以往的开朗笑容,眸中火光点点耀目异常。 还没等花见令反应过来,在他身侧一影晃动,直扑了那火光处。封以行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也不管是否会吓到他打翻烛盏。那傻笑着叫着自己名字的人此时真实掌在怀中,那温热证实,他是活生生的存在。已再不想其他,此时也是想不到再去追究为何他的突然消失,为何又突然拿着火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想就这么抱着,一直抱下去…… 封以行环手抱着青流,生怕他再不见似地,青流笑的天真也不反抗。花见令跟在两人身后,他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喜欢青流,这是对谁都不曾言的。能再看到他自是开心万分的。然而另一方面,青流对封以行的感情他也是知道的。也是说青流的眼里心里已是再装不下任何人的。再看封以行,他自以为是很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但现在才发现他一点都不懂他。封以行是个内敛的人,或者可以说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他的情感从不外露,也不会对任何事物多留一点心思。但是就是这样的男人才是只能用青流那燃烧一切的爱才能得到的。恐怕现在的封以行再也是无法不对青流动情动心了。以前那是他以为青流已死,感情和心也就此封闭,比没遇见青流时更冷冽,仿佛世事与他皆尘土,半点的心念不动。这壁障也就在今天,再见青流的那一眼,那个冷心冷情的封以行怕是再也不存于世了。他很开心见到这样打开心扉接受别人的封以行,毕竟他和他从小便一起长大,当可说是青梅竹马。但这同时也令他心痛无比,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是无法触碰到心头的那一抹痛了,曾经是无法触碰,现在亦然,他从来都不是自己能触碰的东西,一直从来都是属于那个叫做封以行的男人。 视线最也终落在了那天真笑靥上。怕是认识以往那个青流的人都无法想象的,青流的笑足以颠倒众生,并不因为他长的多美,是可青流并不以美形容。他的面上无半点女气,曾经还有一丝稚气几分可爱的脸经八年也变得沉稳。是虽是实话却也不知如何说,那天真的笑容与他的脸并不配却没有丝毫违和感。他的面部线条比起以前柔和了很多,少了几分戾气,高挺的鼻,不薄不厚的唇,还有那笑弯了的一对眸子。暗自心惊越想越多的自己,花见令咬了咬牙眼神转移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第四章 就在花见令想东想西的时候,这甬道不短却也是到头了,周围凹凸尖锐的石壁也被甩在后面许久。青流探手将掩住甬道口的长藤拨开,一丝刺眼的光束瞬时射入,其实已在不知不觉中到了第二天清晨。 踏出甬道,一阵湿意铺面而来,再是定神一看,这已是在青妆山脚下。这口子隐藏的极好,轻易不易被发现。青妆山的机关暗道竟是见了这许多,封以行与花见令心中都不免为之震慑,从蟒龙椅而下乃一座暗殿,实则该是青妆的真殿。而那冰玉床下的机关初始不知为何用处,现在方才知晓,定是一条秘密的逃生通道,而且可以同时进行多种转移,物品与人都可,那张阻住他们的大网定是用这世上最坚韧的冰绒丝所结,是可以承受多重也不会断。这青妆山庄定然还有一些机关是他们穷其一生都无法看到无法猜透的。若是当初青流率一众人等从此出口,便可在山脚形成反包围,也不会有后来的血染青妆了。当下封以行便又再将怀中的人揽得更紧了一些,这个人让他的心疼的快木了。 再看一眼两人,花见令转去视线,却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在青妆山顶。 “以行,以可他们还在山顶,我们得赶快去,不然与青颜碰到怕是不会放过他们。” 被花见令一提醒才回过神来,确实,封以可他们还在山顶,若是青颜追出来怕免不了一场恶斗,他们更是不了解青颜的武功,但是按他们对青流以前的了解,怕青颜的武功也是不会比他们低,当下也是一急。 封以行揽过一旁衣衫单薄的青流,他的身上只有青颜的那件外套,此刻是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清瘦的叫人心疼。再看他的脚下,竟是意外的发现未着鞋袜,裸着的双脚泛起一丝红润,接触了那么久的地面当然不可能无碍。当下也伏下身手穿过他的膝肘把他抱起,贴近自己的胸膛,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就体型而言,其实封以行倒是比青流更显得柔弱,但明明是这么不和谐的画面却硬是让人觉得美的想哭,这也是青流花了毕生的爱所应得的罢…… “以行?”青流有一瞬间似乎带着慌张,短到让人几乎以为是看错。他此刻已是带着有点疑惑不解的望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人。 “我们走,去找我弟弟。”封以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凝视着怀里的人。 “以可?” “你记得以可?”这倒是让封以行和花见令都不曾想到的,着实吃惊不小,因为按照现在的思路青流应该是只对他封以行有意识,其他的人和事在他的眼中是一片虚无与空白,他甚至不记得他自己的弟弟。 “他是你弟弟啊。”青流带着笑意,只是歪头不解,只是这样一句,青流答的简单与理所当然。 因为他是你弟弟,所以我记得。 是啊,因为是你封以行的弟弟,所以我记得。只是这样一个理由便已足够了…… 两人都不再言语,他们早已被青流的爱扯的粉碎,他带给他们的撼动已经不是一言两语能够道尽了,也不再吃惊了,只是因为爱所以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这就是青流,不管是以前那个霸道狂妄邪肆的青流还是现在这个温润惹人怜爱的青流都是一样的,他只是爱着一个人罢了,付出一切的爱。 道路因为青流的话而变得漫长,无形中还带着斥责与沉重。 直到封以可一声唤,才让气氛恢复。 “哥!” 三人的视线都定去前方,那里有两个人,来的方向是刚从山上往下回转,其中一个正带着慌乱向着他们跑来。 “哥!你们没事吧?!”封以可红着眼眶,看得出是急了一阵了。 “我就说没事了嘛你还不信。”倒是他后面的柳浪不紧不慢的,撇着嘴走来。 “青……流?!!!” 越渐接近的封以可本欢喜的表情在看到被封以行抱在怀里的人时瞬时变成了恐惧,虽然脸有一些变化,但对当年的事记忆犹新的封以可一眼就认出了,只要是当年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不记得这个人,这个死的犹如地狱花开的男人。 “以可,没事的,现在的青流已经不是当年的青流了。”花见令先一步踏到震惊到瞳孔瞠大的封以可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 “什么……意思?”封以可还是留在怔忪间不肯回神,却带着一丝莫名转头望向自己面前的人。 花见令也不说话,只是一个眼神示意他再看一眼,封以可带着疑惑颤抖着再次将视线回转回那个方向。 青流嘴角噙着笑勾着封以行的脖子,视线与他相遇后收回一只手转而朝他的方向抬起,然后轻轻地摆了几下,那是打招呼,封以可当然知道,可是那个人是青流,怎么可能那么做? “以可,青流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下山,这里不安全。”不知何时封以行已抱着青流走到众人之前,回头对着众人如此说道。 也是花见令了解原因,推搡着后到的两人往他们来时路而去。 …… 一行直走出青妆十里地才停下,中途在镇子里已换了装的青流此时长身玉立,端的潇洒伟岸。盈盈笑着的眸子倒是一路上吸引了大小姑娘纷纷流连,不过这其中怕也是有封以行花见令的功劳。 这里地偏人少总算是落得安静,时也已近午后,那阳也热辣了一些,照在身上倒是暖暖的惹人昏昏欲睡。 一路封以可倒是理解了花见令的那句话,的确,现在的青流不可能是当年那个青流了,他的一颦一笑都透着天真,这不是以前的青流所能流露的,也不会流露的,唯一和以前一样的那恐怕也是他的眼里心里依旧只有封以行一人罢了。 一行人暂歇息在此,青流挨着封以行坐下,封以行背靠着树,吐出一口气,平复从昨到今的心情,半合起眼帘,微侧了脑袋显得有些疲惫。青流也偏头,带着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温柔看着身旁的人,额前的刘海挡去了那视线,看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他在看着他罢了。 “以行,我们现在是回家吗?” 带着一丝淘气的话就在旁边响起,封以行才再次睁开眼睛,看向那来源,澄澈的眸一如幽谭让人移不开视线。不禁抬起手将那快挡住他流恋地方的刘海撩到一侧,记忆中似乎也是曾经,一瞬间以为是迷恋的做了这个动作,却原来是爱恋。轻笑一声,那是以前,现在…… “嗯,我们回家。”将青流略带惊讶的眸忽略去,把他扯抱进怀里,唇覆在那耳边轻轻的说。 这一副画面太过美好,美好到让人窒息。花见令别过脸不再看,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柳浪和封以可在另一棵树下休息。 就是这样静止的时间里,那一个呼吸带着的情绪只有他自己清楚。 等温度渐低,已是傍晚,众人开始分工准备今晚的露宿。柳浪和封以可负责捡柴生火,封以行和花见令负责捕猎,青流只是坐着等他们安排一切。 他们是考虑到青流的记忆残缺,觉得还是就让他那么待着比较安全,可是青流却不是这样,他看着反复来去的柳浪和封以可觉得无趣,也不知在何时消失在了那棵树下。 等到封以可和柳浪生起了火,封以行和花见令也满手收获的回来,将那花鹿剥了皮穿在树枝架烤在火上,直到那香气四溢众人才算是停下了手中的所有事情,停歇了下来。这时封以行才想到青流,用刀割下些鹿肉盛在干粮布锦上向着离开前那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里空空如也。他的手一抖,手中鹿肉掉落在地。一时间众人也开始发现,从开始准备露宿到现在,已然是有一个时辰没见到那个男人了。 封以行叫嚷着青流的名字四地乱找,已经是处在疯狂边缘,双目赤红,若不是有花见令和封以可跟在后头已经不知是怎样了。 “……”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微弱的几乎以为是错觉的响动让三人为之一怔,还是封以行打头,迫不及待的朝着声响奔去。 三人都不敢相信他们看到的景象…… 第五章 一如多年以前在那个地方所见到的最后的地狱花开。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出现第二次…… 青流安静的闭着眼躺靠在一棵树上,嘴角带着一如当年的笑,那么的凄美,只是嘴角泻下的一抹腥红过于刺眼。胸前散染开来的是荼糜红花,直将那素白色的长襟浸染成赤缎。在他的对面横躺着一只斑斓大虫,身上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泛着血痕,但致命伤是胸口,那是直接被人剜去心脏的痕迹,干净利落,白色的毛发也从那里开始被染成血色,血一直蔓延,将那一人一兽连接在一起。 也是封以行回神发了疯得扑过去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青流。 “……嗯……以行?”只是让三人都措手不及的是青流此时睁开了眼,带着迷糊的问抱紧自己的人,看得出封以行用力之大,都能听到骨头的咯嘣声。 “……你……”封以行有些颤抖,他松开手放开怀里的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看,那是我打到的嘿嘿~”此时的青流爬起来,带着想要得到表扬的孩子的表情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那也是被溅上的,他是和那大虫打了很久,所以刚才累了就靠在树上休息,哪里知道这已经是让封以行从地狱边缘走了一回。 ‘啪’ 这一声直让所有人都惊到,封以行甩手就是一巴掌,用力之大直接让青流重新坐回了地上。因为惯性青流整个人都偏向一侧,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用手抚上火辣辣的脸,转回头是不敢相信。 封以行眸里带着的是不可抑制的怒气,他转身对着花见令和封以可,两人都被他慑住,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封以行,是以生气发火这样的字眼和他封以行这个人是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因为他总是那么的平静,难以触动。然而也只有青流能将这个男人的所有情绪化开,让这个男人变得像个正常人。 “你们先走,我有话和他说。” 也不过就是说完这句,封以行回身抓起地上青流的手臂拽起来就拖着往前走,把花见令两人甩在后面。封以可本想去追却被花见令拦住,他用着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那已经没有两人身影的前方:“他们没事的。” “……”青流不敢出声,那样怒不可揭的封以行让人害怕,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跟上他的。 封以行也不说话,只是这样拖着青流一直往前,直到远处传来隆隆水声。 青流抬头看向面前的壮阔,那倾泻而下的水柱冲撞着下方的岩石,泛起一丈高白浪,震耳欲聋。还在这画面中怔愣的青流一下被甩进浅滩里。 浅滩中的水位其实并不高,但在下面的石子却硌人非常,一下被甩进其中倒是连身形都保持不住。 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打算探起身的青流却被突然压上来的封以行吓到,封以行的眼神很可怕,那是一种深谭般的幽静,吸附一切进入般。 “你果然还是青流。” 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湛冷让青流为之一颤,他不明所以的看着身上的男人,他想笑着对他说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他那么生气他以后都不会了,但他做不到,封以行的眼神告诉他,他不会原谅他。 封以行的慢慢靠近让青流犹如刀绞,那躲不去逃不掉的无力感包围着他,让他不自觉的缩了脖子。 然而封以行一手钳住了他的下巴拉向自己,尤为色情的伸出舌头舔舐着他的唇瓣,这让他震惊下难以动作,只由得人摆布。 温润的舌切开闭合的唇瓣溜进那一室温暖中,柔嫩的口腔内壁被舔过,瘙痒的感觉覆盖不去却又饱含快感。青流氤氲着雾气的眸看着眼前的人,被动的随波逐流。 情欲,一个和封以行绝对联想不到的词语此时却是最好的体现。 刚才的一瞬间他以为他的心脏停止了,却在他笑着讨好的时候复苏了。他其实并不知道对于现在这个青流所抱有的感情是否和从前那个青流一样。 从前的青流狂妄、霸道、目空一切,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那样的男人本身便吸引人的目光,更别说那时候的他算是唯一入的了他眼的人。为了讨好他,他什么都愿意去做,就算是作为承受方为他张开双腿也没有丝毫扭捏,一如原本便是如此,除了他,他的眼中容不下任何,在不知不觉间他也早已被这份情所撼动,试问如何的一个人才能对这样燃烧一切的爱所包围仍不为所动?他,并不是无心之人…… 而再见青流,他变了,变得犹如不是他。对,就像一个只是面貌与他相同的人,他甚至曾有一刻怀疑在青妆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骗局,一场完美的骗局,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那青颜,为了替青流报仇而接近他。 但,刚才的那一幕让他知道,不可能。这世上再不可能有第二个青流,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青流不会有错。因为他嗜血的本性是如何忘却都存在于身体血液中的,挥不掉,抹不去。 那血液的浓度让他莫名的兴奋,这是青流,是曾经深爱着他的男人,为他,放弃一切都无所谓的那个人。 “唔……以行……” 这一声轻唤打断了封以行的思绪,再回神却立马被眼前的景象所惑住。 身下的人由于半浸在水中,在纠缠间衣服早已湿透,黏贴在身上,完美的锁骨上流泄而下的水珠没进了衣襟中,那轮廓分明的线条肌理透着上好的质感,胸前两处隆起的小点透过濡湿的白锦衣显露出来。再看那人的脸,一对剑眉不浓不淡,此时却蹙紧了起来,犹如寒夜一般的眸中被挑起的深层欲望赤裸裸的现在里面,唇因为方才的蹂躏而现出一种朱玉般的色泽,开合着,淡露出里面那暖热的舌,唇边还残留着方才激情过后的透明粘液。 “青流……我要你……”也是这一句,当年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然而现在这一句却真正只为眼前人。他封以行再别无所求,只要青流便足够了。 封以行当然不知道他这句话在青流的心中起了什么样的波澜,更甚者青流的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超出现在的表情,他的动作流畅,面部表情与肢体语言融会在一起。他抱住了面前的男人,温和的,像一直都是这样一般的,再自然不过的相处。 对于青流的回应封以行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处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他对于青流包含着一丝愧疚,这丝愧疚让他一直都不敢直接面对青流的情绪,隐隐的没在心中深处的最后的流露。 他圈住他的身体环抱进怀里,深深地,他的唇贴在他的耳迹轻轻摩挲着,犹如最贵重的宝物般珍惜疼爱。他的指尖流连在那宽阔的脊背上,隔着衣物传来的温度让人难以割舍。另一只手却抚摸着探入黏连在一起的前襟,抚摸那因被水濡湿而稍显凉意的肌肤。紧致的胸肌富有弹性,并不像沉睡了八年的身体,犹如每一天都很好的得到锻炼。这样的困惑并没有意义,只要怀中的人是青流,他还存在,其他的封以行已不再想去探知。 他的指尖总算俘获住了那早已令人垂涎三尺的红果,按压抚弄。唇再次覆上他的,打开口腔将他的味道融入进去。 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银糜却甜蜜,情人间的相拥总叫人止不住的心动。 第六章 “放松……青流……腿再开一点……” 那指在穴口按揉了许久,粉色的穴口才开了一点,慢慢的进入却瞬间被阻力止住。封以行按揉着他的臀瓣让他放松。 青流伏趴在一块不大的流石上,半站立的姿势让他很难将双腿再打开一点,就在这不知该如何继续的时候,封以行却将他的一条腿抬起挂在臂弯中,这样的姿势让青流的私处毫无保留的绽放在空气中,羞齿一度浮上青流的面庞,但随即便被抬手掩去。 “啊……唔。” 随指尖在体内的深入,青流忍不住一声短促的呼痛,却立即被紧咬的齿留在口中,封以行微蹙眉,穿过青流腿弯的那手再次向前,指尖轻柔的掰开那紧扣的唇,滑进内室,这让青流再无法闭合双唇,这样的姿势也让他的下身再次打开到了极致,忍不住羞赫的敛了眼睑。 “两根了青流……” “……啊……啊哈……” 封以行带着怜惜,看着略显色情的吞吐着自己两指的穴口,抽出的瞬间所带有的滞留感和探入时所存在的抗拒感,这个地方曾经被他进入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好好爱怜过,一直只是粗暴的蹂躏,不止是这具身体,还有这具身体的主人的心。 “三……” “嗯……唔!” 青流的腿有些颤抖,若不是有封以行的支撑,他怕已是颓到地上了吧,这样的感觉已经可以用陌生来说,他早已经不记得这样的感觉,他更是男人,身体结构也并没有允许结合的地方,现在所被开拓的地方是羞齿的但他却不在意,在他身上的男人做任何事他都不会制止,包括为他打开双腿也…… “青流……我……进来……” 伴随一声犹如叹息般的快感抒发的是巨大的男性象征没入穴口内,那脉动的温热在接触到甬道的热度时近乎疯狂。想再进入一些却是进不去,尴尬的只能停在当下,那前方就像闭合了一扇门竟让他感到一丝痛楚。 “唔唔……” 青流强忍着痛意的呜咽也听在封以行耳中,不由的将空下的手下潜,抚摸上身下人那因疼痛而瞬间颓然的地方,套弄揉捏着。 反复的触动着神经的动作让身体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更何况对于封以行的这个人,他没有丝毫的抵抗力。渐渐的,那软弱的欲望在那手中烹张带着隐隐的忍耐,绞紧的后茓也开始逐渐放松,封以行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慢慢的挺入,就这样将全部没入。 “啊……啊……呃嗯……哈……” “我动咯青流……” “嗯……?啊……啊以……啊慢啊……啊……” 欲拒还迎的内壁牢牢吸附着进入的肉脉,吞吐中被带出鲜嫩的红色肉壁,不知何时青流的眸中残存的理智被剥落,袒露,但在激情中的二人谁都不曾发现。 青流的手牢牢抓着身下的石壁,但柔滑的石壁却是抓不牢,好几次都差点滑拖,见此景封以行索性将两人的位置反转,他坐在石上,青流被反抱在他怀中小幅度的震颤。 青流被突变的姿势搞得不知所措,手更是不知该放在哪里,无助之下只得仰头反手勾住封以行的脖子,这才找到了安全感不至于有被甩拖感。 深幽的室内灵蛇般窜动着的火热借着这样的姿势直直的顶到最里面,撩拨着最原始的欲望,那深渊般的快感让两人犹如身处绝顶天外。穴口已经有白色的灼液溢出,那是灵蛇吐露的芳huá,就着这润滑,火热更是肆无忌惮的在那体内游走,穴口的风光旖旎妖娆,那深浅时露出的红色嫩肉与微呈暗红的灵蛇交抵着,小穴吞吐着灵蛇似是纠缠着不肯让它离去,又似推拒着不肯让它进入,却不依不饶间不断重复着入与出。 “啊……啊……嗯……唔啊……” 青流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呻吟着,眼眸中浓重的欲念被随摆动而起伏的流海遮掩,他的唇张着,因为剧烈的快感而忘记下咽的唾液由唇际一路下滑,带出一条暧昧的银色丝线。 封以行也已经随着快感被剥夺了所有的感官,这身体比八年前来的更销魂更让人沉醉,不止是体魄的变化让怀里的人增加了质感,也更是八年来的思念让人的感官变得更为敏感。那牢牢裹住他的身体有着说不出的魅力,一次次的进入撤出犹如把他融入骨血中的疼爱。 “青……流……嗯!” 逐渐加快的速度让青流根本听不清他在耳边说的话,只有一波波汹涌而来的快感淹没他的所有。身下被进出的地方热的灼人,像是快要毁掉一般让他感到一丝害怕。从来没有过这么激烈的交欢,像是要把人与人缠绕在一起如连体婴般生存下去,那骨子里的莫名的情绪也被散去再想不起来。 “啊啊啊啊!!!!!” 一股灼热的液体迸射进体内最深处,青流止不住涌起最深层的快感,随那热流释放了自己。 封以行喘息着,留在青流体内的灵蛇仍旧缓缓的吐着一波波热流,青流颤抖着瘫软了身体被封以行锁进怀里舔舐着他脖颈间的汗水。高朝后的余韵让人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啊……” 分明还没有瘫软的灵蛇在撤离的的时候又引起了一阵微弱的低吟,但封以行却坚持不再继续,匆匆用手套弄了几下释放后便抱起青流向水深处走去。 直到水流没过腰际他才将青流放入流水中,探指深入刚才两人结合的部位,到底还是让青流颤抖了下,余韵过后的身体尤为敏感,青流睫毛颤抖了两下后默不作声的攀上封以行的肩膀,让他能将手指更深的进入。 随着引导,一股冷意袭入,伴随而去的是一股暖流趟着水逝去,不由让人有一丝丝失落。 “等回去后,再继续。” 谁也不会想到淡情薄性的封以行竟然有浓烈如厮的欲望。青流也一瞬因为这句话而手下不自觉的用力,封以行感到肩上的力度随即将青流带离自己,抚摸向那张还带有潮红的面,用他自己也未曾想过能流露出来的表情看着他。 “我不知道曾经我有多伤你,但我知道今后我会多爱你。再也不要离开我,青流,我爱你。” 封以行的笑恐怕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见过,也只会让一个人看见。 那笑曾经是离的多远,几乎这辈子也不曾想过能接触,青流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陌生的液体流xiè,温热,带着苦涩流进嘴里。 “青流?” 当然,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能看见,青流的眼泪,恐怕一生也只有那么一次。 “我爱你,封以行。” 但这一句却犹如风过,伴随而去的还有青流的泪。 “我也最爱以行了~” 等封以行再度回神时却只见青流笑着张开双臂将他抱进怀里。那泪那话犹在耳边却又像从未存在……他不解,难道是他看错了?再次将青流带离怀中却只见那脸上散着暖曰般的笑容,是,这是现在的青流。刚才的那一瞬,或许是他的内心中奢望从前的青流能够原谅他而产生的幻觉吧…… 这样的青流便好,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青流记得从前他还能不能够原谅他,能不能够再次爱他爱到支离破碎。这样的青流便够了,只要是青流就好了,从前还是现在都无所谓,他爱的不过就是这个人罢了,不论他变成了什么样。 “我们回去吧。”封以行笑着顺了顺青流已湿的发,将黏在其脸上的流发用手梳向两侧。 “……”青流没有说话,但从他的面部表情来看封以行知道他应该是已经站不起身体了。毕竟是男子,用那里承受同为男子的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快感与痛楚往往并存,更是八年未曾开拓的身体,没有出血已然是奇迹,大概是因为被浓烈的欲望所驱使而产生的身体自适应,更是这身体依然记得他的温度。 由水中抱起青流,后者则温顺的靠进那个胸膛,倦懒的闭上了眼。封以行宠溺的带上一抹淡笑,随步踏离。 第七章 天色已然大暗,围着火堆的二人各含心思,花见令看着越晚的天色心里也是莫名。封以可却是看着天色想着刚才的一幕心里担忧。而柳浪则是最事不关己,他早已啃完了手里的鹿腿,饱食后的满足让他并不在意其他,靠在树上打着盹。 倒是这时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睡眠,树下的两人也闻得声响朝那里看去。 只见封以行怀抱着青流从那里缓行而来,青流的眼闭着靠在封以行的胸膛上,整个人都像是要窝在里面一般,但显然他的体型并不允许。 封以行也没有多说什么,将青流直接放躺到火堆旁,然后从花见令身旁的树下行李中拿过一个蓝锦包袱,从里面拿出两套衣服。 直到这时三人才注意到青流身上是全湿,而封以行身上也没有好到哪去,下半身是湿透的。花见令看着这场景似乎是呼之欲出的答案却没有说话,紧闭着双唇看着封以行接下来的动作。 青流没有醒,不知道为什么,给人的感觉他似乎特别累,连睁眼这样的小事都不愿意做。 封以行把青流抱在怀里开始解黏在他身上的衣服,随着衣物逐渐的剥落花见令的心也随之沉到谷底。如果说刚才是还抱有一丝期望的话那现在一定是身处绝谷。 就着火光能清晰的看到青流身上印着点点深红,深红一直布满胸膛,直至向下没入腰际。下身因为被封以行刻意的挡住而难以看见,只是光是看那几乎布满全身的吻痕便能清楚的知道那下方该是怎样的场景了。 封以行帮青流穿好衣服接着自己也换了一身。花见令并没有看漏在那被头发遮掩下脖子上的几处抓痕。他微叹了口气,又回复到了刚才的姿势坐在地上,淡淡的眸子看向火堆。 “哥,你们……没事了吧?”封以可探着脑袋靠近封以行,眼睛看着躺在一边的青流。 “嗯,没事了。” “那你再吃点肉罢。” “不了我不饿,今天就先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哦……” 对话完封以行也不再顾其他,在青流身边躺下把他抱进怀里。 封以可再看了一眼也就去一颗树下躺着睡了。 倒是柳浪在树上看得最清楚,那青流的下身情景在他这个位置是挡不去的,虽然从角度看去也只是能看到一点但柳浪自问流连花间多年,那看得分明,这两人已然是有了关系。他是最不清楚当年原委的,但从一些小细节来判断也能猜出三分。柳浪是个聪明人,不该管的事他从来不会插手,这次也不过是一时的好奇心,传说中的青妆山庄,传说中的青流……一个翻身,柳浪闭眼,不再想多少,事不关己己不忧。 夜幕中的空气是静谧的,带着特有的寒意侵打着人的心房。 …… 翌日,午阳撒在一辆自北向东的马车上,带着柔风爱抚而过,被温暖所覆盖的青流缓缓张开他迷蒙的双眼,对于四周的变化尚没有任何意识,马车轮颠簸着起伏使得他身上开始带起异样的不适感,喉间有一种欲吐的感觉,瞬间便让他清醒过来。这感觉已是有多少年未曾感受。 封以行被牵扯的一动之下微合的眼帘打开,看向怀中已然张开双眼的人,抬手将他的有些凌乱的发理顺,扶他坐起。 “唔……”胃部一阵翻搅,青流说不出话,只是扒着封以行不肯放手,他张口欲说什么,却是还没说出口便涨紫了一张脸,连忙用手捂住嘴痛苦的向后倒向封以可怀里。 “青流!!!” 花见令在外控制着马车,听闻车内一阵骚动当下也是一惊连忙勒马停下。 “怎么了?!” 快速掀开马车帘,焦急的往里探去,只见车里封以行抱着青流惨白了脸,封以可一手拉着柳浪的衣袖看来被吓得不轻,柳浪倒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场面,然后转头看向半个身子已经探进来的花见令。 “青流大概是晕车了。” 很是平淡的一句让其余三人都是木愣了许久,直到青流的呜咽再次响起…… …… 此时青流已被封以行半抱在怀里坐在马车外,和煦的风拂过两人的耳鬓带起几缕青丝,终于是好多了脸色的青流安静的靠在封以行的怀里,却因为身高关系,头只能偏靠在封以行脖颈的一边,呼出的气息无外乎都绕在了封以行的耳际,这让他只能刻意的忽略由小腹所升起的躁动。 “好多了吗?”真的没有想过青流会晕车的封以行感觉自己这次似乎是好心办了坏事。原本青流的身体他不想让他再颠簸才一大早赶路自那临镇上好不容易找到了辆马车,但此刻倒是更加重了那负担,忍不住用手将头侧的脑袋更加拉近。 “嗯……”柔顺的发打在脸上有一点痒但感觉非常好,青流舒服的眯起了眼,半懒散的回应道。 “过了这片林子就到仪元了。” 闻言青流睁眼,眸中带有恍惚,有复杂的情绪隐藏在里面,但这情绪来的突然去的也快,封以行根本来不及看到。 仪元,这处距青妆百里外的小镇曾装载着封以行今生最难忘的记忆。 其实当年青妆山顶一事的始作俑者可谓是那连鹰教教主顺影了罢,但这许多年竟然无人知道,是否青流有意无意的掩盖了去也当真不可得知。 青妆不似邪教但却也不算正派,亦邪亦正是青妆山庄生存于世的理由,它牵动着整个武林的命脉。何有此一说?连鹰教顺影与青妆山庄一直以来便是交好,而那武林中享负盛誉的业卷道人也是青流的忘年之交,但一切的平衡也终是在顺影掳了花见令时被打破。 世人皆知连鹰教顺影素好男色,却不想是色胆包天的敢动了江南花家的独子花见令,至于为何没有掳走封以行那怕也是那顺影嫌麻烦罢,毕竟武林盟怎么说也是正派之首,公然动了盟主之子怕是在青妆那里也不好交代,但他仍旧是忽略了一个所在才导致了后来的所有事情。 封以行与花见令自小一起长大,端的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更是封以行以为自己对花见令的感情不同一般,更是小心呵护不让其受一点伤害,而自花见令被顺影掳走封以行为了从连鹰教要回花见令更是硬闯了连鹰教不下四次,但次次都被顺影座下右使穆克所挡进不得半分去。 而不知何时起,世间纷纷流传的青妆山庄那一句‘箴言一句江山一朝改,青妆难登流颜难为人。’,只要能令青妆山庄庄主青流点头或者欢喜便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个承诺,这个承诺绝对兑现。这怎么可能不令世人疯狂,但这同时也令世人陷入了欲望与理智的战争,世间充斥着血色的阴霾。 青妆山庄与连鹰教素来交好,更是青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让封以行心动。于是封以行便带着不甘上了青妆山顶,见到了此生都与之纠缠不休的这个男人。但其实在当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出了那样的要求,明明只要要回花见令便好,却在看到那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已俯视天下的少年时那种浓郁强烈的征服感。 或许,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但青流从来都不曾后悔遇见他,爱上他,为他付出一切,为他生,为他死,为他……毁了天下…… 封以行是爱的,爱着那样一个霸道狂妄却对自己温柔无比的青流,但在当时也是恨得,恨他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那个名为青流的男人对他的爱…… 仪元,曾是他封以行背叛这个男人的地方,在这里他狠狠的剜了青流爱他的心。但当时的青流却只是对着他,笑的犹如此生最畅怀之时。 也许是被思绪带远,封以行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直到从耳旁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呼痛声方才转醒。 “……对不起……”松了绷紧的手臂,但这一句连封以行自己也不知道是为那时还是为现在。 青流的睫忽闪了几下,下一瞬间却有如没有听到一般还是窝在那怀中浅浅的打着盹。 马车在翠郁的林中不缓不慢的前行,直朝着远方的那一处光亮所去。 第八章 仪元是热闹的,却也带着午后的倦懒,街道上时不时是卖水子的声音。水子是仪元的特产,是一种独有的果子,富含较多的水分,在午后吃一口真当是生津解渴。这水子都乃当地人自家所种,一颗水子树产量不是很多,所以熙熙攘攘的倒也不是很多摊上都有在卖。 封以行驾的马车停在一个水子摊位上,这个摊位上的水子倒是个大浑圆,看着是新鲜,却是卖的差不多了。 “老板,你的水子我要了,全给我包了吧。”封以行没有下车,就车上将一锭碎银递向那卖水子的摊贩。 “好嘞~爷您稍等咱给您装篓子里~” 那小贩也是机灵,水子的卖价并不高,就他小摊上剩下的这些个水子三十文钱就已经是足够足够了,而封以行给他的那锭碎银是够他们一家老小吃穿几月了。竹篓子保鲜又透气不会坏了水子的味道,当下是用了竹篓子小心装了递过给封以行。 “爷您拿好了~” 封以行接过那一篓水子,挑帘往车里送去,花见令接过时还看了一眼已然在封以行腿上睡熟的青流。午后空气显得有些闷热,他的额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唇上有些干燥泛白。 “以行,找家客栈我们今晚在这休息吧。” 封以行替青流拭去了额上的薄汗,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驾起马车往前走,花见令缩回了车里将水子给封以可柳浪拿了几个吃,坐了大半天的马车车里也有些闷热了,这时候吃几个水子正好降降温。 行了也不多久马车便又再次停下,花见令探出头来一看,横匾上刻着苍劲的四个大字——一来客栈。 这时候青流醒了,大概是睡的差不多了罢,他从马车上坐起身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 “青流,到了。”封以行先自跳下马车站在一边,手伸过给尚未完全清醒的青流。 “唔。”青流应了一声乖乖的抓住封以行的手让他把他带下车。 花见令等人也相继下车。 午后的客栈人相对少,只有三三两两谈着天吃着茶。五人一跨步入了客栈,当下是吸引了全部目光。封以行自重逢青流面部表情已是柔软了很多,称着他的绝世容貌又艳丽了几分。他的左侧花见令温文的面貌倒是有几分书卷气却与他配着是相得益彰。右侧青流与二人相比是失了几分姿色却多了份英气,眉宇间掩不去的是他原本的傲气,虽然此时的他眼神无辜犹似稚童。青流后方封以可一张娃娃脸是可爱了几分配上他身后硬是将一张俊脸桃花眼笑成痞子样的柳浪倒也不是不能说养眼得紧。 “四间房。”封以行取了一锭银置于柜上,将那呆楞的掌柜重新拉回神来。 “啊、好嘞爷~小二四间上房嘞~” 那掌柜的接过银锭在手中掂量了几分倒是不差,一对鼠眼贼嘻嘻的看着五人,才是唤小二领封以行五人上楼。 封以行倒是没多说什么又是取了一锭碎银扔给过了掌柜:“外面的马车照料下。” “是是~爷您就放宽心吧~一定帮您安置妥当了~” “几位爷楼上请~”这时候小二过了来,一张脸倒是憨厚,笑眯了的双眼都是看不见眼仁了。 五人随小二上了二楼,转了几转才停了下来,那掌柜的倒也细心,给安排的房间正好相对相邻。 “几位爷先歇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小二瞅了瞅没再吩咐的五人,憨憨一笑就是下楼去了。 时间尚早,当下五人收拾了一下行装就在封以行青流房里聚合,讨论接下来的方案动作。 房里,青流躺倒在床里也不知睡着了没有,其余四人则围坐在圆面红木桌前,柳浪提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凉茶吃,只是眼角稍稍瞥了眼床上青流的背影,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封以行接下来大致讲了一下他与花见令在青妆遇到的事情,越听到后面柳浪的神色越是深沉,或许是当事人才会忽略的某些东西在旁观者的眼中是清晰的,他脑中的一个思想或许是颠覆现状的,这个思想不能被认知,所以他不会说,但此刻再看青流的眼神却已经变了,由原来的不过如此变成了原来如此。 “接下来的日子里青颜应该会有所动作,所以我们一路得慎之又慎,切忌单独行动以免单人遇敌。”青颜不知道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集体行动能降低遇敌后脱身的成功率,反之则是非常麻烦,毕竟封以行和花见令都很清楚青流的作为,如果是他的弟弟手段应该不会相差太多。 “对,单人遇敌是最麻烦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柳浪,不准你再单独行动。”花见令是一记眼神飘洒着朝柳浪而去,让他的小神经瞬间绷紧,脑子里刚想的那些个有的没的也全部都忘光了去。 “啊?什么?才不要,对我限制自由什么的花哥哥还是算了吧,我可做不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柳浪一撇眼,叫他不动,难。叫他一直不动,不可能。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由不得你不要,以后我都会跟在你身边你别想偷溜。” “不要吧,饶了我吧花哥哥……” 花见令是不管柳浪怎么叫唤都没再搭理他,转而看向封以行等他接下来的话。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是静观其变,在到达川灵之前尽可能的不与陌生人接触,青流以前最擅长的就是在敌人内部安插自己的人手,最后做到以一溃百。今晚或许会不太平。见令……” “恩,今晚我守上半夜柳浪守下半夜,以可好好休息,以行你护着青流。”封以行话尚未说完花见令便已会晤,部署已是妥当。 “恩,那就这样。” 今后的行进路线与当下的布置都完成,四人也散了桌,花见令等人各自回房。将门关上封以行才朝床边走去。 “青流。” 一声唤,青流转回头,一对眸子清醒无比,视线直直的射向喊着他名字的人。 “怎么了?”封以行叹口气敛了一身冷意贴着靠过去坐在床沿,抬手理了理他散乱的发,颇为无奈的口气。 “不能出去玩么……”虽然是询问但却是肯定的语气,显然他自己也明白这个事实,但似乎还是存着希望。 封以行深深的看着青流,青流并不是一个贪玩的人,甚至有趣两个字还是青流在见到他时第一次产生的感觉。但现在这个青流封以行并不讨厌,就像是从新将他捧在手中呵护照顾,有如稚子一步步在他的包护下长大让他有一种有了儿子的错觉。 “……也不是不行……但是……” 青流小心的看着封以行,他的唇瓣一张一合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一起一落。 “不准随意走动离开我身边。” “恩恩~以行最好了~” 看着由忧转喜的青流封以行也不禁扯起了嘴角。重逢后看了那么多次的笑脸此时再看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从认识青流起封以行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能看到他明媚如阳的笑。若说笑那还是有的,不过只是皮笑肉不笑罢了。 青流已经是迫不及待拉着封以行往外走了,楼梯口再遇到那小二还是憨憨的朝他们笑笑,青流是心思全然不在此地也没多看他一眼就继续拉着封以行出了客栈。 一透到外面的空气人也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先前的紧张烦闷一扫而空,时近傍晚,也因此温度不若刚才那般闷热,三三两两的人也开始在街道上来往起来。仪元这个小地方倒也不比大城镇差,这里的夜市在方圆百里也是有名的,一会天色暗下街道上就又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两人慢慢行着,三不五时的青流被什么吸引了就凑过去看看耍耍,时间倒也过得快,天色也越灰暗,街道上那串联在一起的灯笼被一只只点亮,直照的地面犹如白昼。 青流拉着封以行衣袖的手松了松,感觉到的力道渐消的封以行立马将脱离的人拉回来拽在身边,刚想开口告诫却看他指着什么东西想让他看过去。 看到那画的瞬间封以行不知道该作何想,八年前最后的日子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青流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硬是逼着他提笔画了他的绘卷,他还记得他画完时青流说的话。 “多希望,你也能把我画进你的心里……” 第九章 而后那幅绘卷也不知去向,随青流的死一并埋没,他曾翻找青妆上下亦没有见到其踪影,却不想在此刻,在这最后的地方。 他止不住脚步,就是青流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也止不住自己的脚步,他一步跨到那摊前,那里琳琅满目摆挂着的皆是女子绘卷却在其中独独掺进了一幅少年绘卷。少年着一身墨青长褂,外套着青织纱衣,墨色长发披散在胸前显得有些慵懒,眼角上扬带着一丝邪气,眸中含着的是化不开的柔情,就在当年面对这双眸时他甚至差点失了绘笔。英气的鼻宇下薄唇似笑非笑,不知为何能感觉到少年在狂放中掺杂着些许的无奈。封以行当先取过绘卷看去落款,封以行三个字的红色印鉴烫灼了他的视线,这绘卷毫无疑问是他所绘,却为何会在此处被兜售。 “老板,这画是如何得来?” “啊?哪幅?我看看。” 坐在矮椅上打着盹的摊位小贩此时清醒过来,先是看到了封以行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害得心间躁动不已,但生意上门自然是不敢怠慢,敛了敛神双手伸过想去接画,但封以行却没有递过去,只是把绘卷反转着让他瞧了一眼,他是不可能再将这画交与别人了。 “啊!这画可是不卖的,公子不如再看看其他的吧。”摊贩见到那张画上的内容当下就是伸手想拿回来却又怎么夺得过封以行,是以急了起来。 “我并未问你卖是不卖,我只问你这画如何得来!”封以行也是气急,这绘卷原是他所作却成了别人的非卖品,到底这绘卷是如何才辗转着沦落到此。 “那、那是我爹留下的,前几年他去世了这是他唯一的遗物,公子您若是真的喜欢倒也不是不能转给您,只不过这价钱……”那摊贩也是个市侩人,遗物什么的也不过是个念想,活着能多些银子才是真的。这画摆在摊前也是时间了竟然还有人真的想买了去,当下也是一喜,他原一直见他爹看着这画发呆叹气还直觉得一个少年有什么可看的,不过就比普通人长的俊些么到底是不如那些美女画卷的,这想来还是人各有所爱罢。 “这绘卷原本便是我所作,何来转让之说。”第一次有一种陌生的情绪沁染心间,封以行生了烦躁和厌恶。 “这位公子,您生的一表人才的怎的做事这般粗鲁,那可是我爹的遗物,您要我可以卖给您可您不能颠倒黑白硬说这画是您画的啊,您这不是讹诈嘛!” 那贩子说话倒也伶俐,封以行并不擅长与人争吵,此时倒是被他说的不知如何是好。猛然间想起什么,匆匆摸入衣襟,一枚白脂玉石印便在封以行掌间浮现,他扯过一边另一副美女绘卷对准了就是按下,摊贩还来不及阻止,一个鲜红的印鉴就显露了出来,封以行拿起两幅画就是凑到贩子面前给他看刚才的印鉴,两个印鉴虽然颜色新旧却是一摸一样,而且封以行的印鉴并不若寻常印鉴,这印鉴是青流亲手所作,‘以’字中间那一点被刻成了梅花,虽不若真实般大小,却可说精细到了极致,整体的三个字的写法也是青流按照他自己的笔迹所刻,所以这印鉴世上也只有这么一枚! 摊贩被那印鉴愣在了当场,毫无疑问这印鉴是一模一样的,他的心里有些虚了但是在钱的面前怎么的都是得争口气,可是当他想开口强词夺理的时候却见封以行丢了一锭银子过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银子是买刚才那副女子绘卷的。”说着封以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摊子。再耗下去他可能会忍不住第一次打了普通人。 摊贩手里拿着银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长得那么漂亮脾气却那么怪。说什么买那副女子的,偏偏这银子都可以买他的画摊了。他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封以行手中捧着绘卷,心里第一次尝到了拥有宝贵物品的甜蜜,但是走到一半他才想起一件重要到他让他想杀了自己的事——他把青流一个人丢在原地和那摊贩整整闹了一个时辰!! 刚才的位置离摊位并不远,封以行不敢想如果刚才做的所有事是谁的阴谋,只为了从他的身边将他带走,那显然已经达到目的了。封以行快步走回刚才和青流分散的位置,他甚至不敢相信青流还待在原地,只是他的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以行~”青流看到封以行的身影朝他的方向而来眼睛瞬间带上了光彩,步子也是轻快的奔着封以行而去。 “呼……”封以行长长的舒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显然就算他没有告诫青流青流还是懂得呆在原地等他,并不真的只有孩童的智商。 但是突然出现在青流身边的那个人却还是引起了封以行的戒心。是个小男孩,身上显得破烂,尤其是那张脸蛋上花花绿绿的着实不干净,但倒是那对眸子清亮的耀人,很纯净,是稚子的眼神。 “这个孩子……” “啊,他饿了,以行我们去吃东西吧~”青流看到封以行眼中的疑惑,也是回答了,只不过似乎没有理解对他的疑问回答的是完全不相干的话。 “……好。”封以行没有再继续问,男孩的突然出现令他的神经紧绷,他不知道这个男孩是什么人,或许是敌人,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 青流听到封以行的回答低头给了娃子一个大大的笑容,单眼一眨似乎是和娃子有什么约定达成了般透着骄傲。娃子也抬头看了一眼青流,嘴巴一撇就像是输了什么的感觉,然后青流似乎心情愉悦的抬起头抱住封以行的胳膊,封以行虽有些吃惊倒是没有把手抽出来,任由青流带点撒娇的任性,这也不是时常都有的待遇,至少以前的他从未想过青流和撒娇能联系在一起。 回到客栈,花见令三人是坐在靠里的桌子上吃着饭,见到回转的封以行青流立马是唤他们过去。 “嗯?这孩子是谁?”待三人走近,还是花见令先看见了藏在青流身后的那个小不点,灰不拉几的耷拉在肩头的破烂衣裳,就是一对眸子太清澈让人心生好感。 “我捡到的~” 还没等封以行回答青流就像是炫耀什么的开口了,倒是让座上的三人有些吃惊,青流的神色真的是眉飞色舞没错,但是……很诡异,毕竟在花见令和封以可心中,青妆山庄庄主青流的形象已经是根深蒂固,虽然最近这几天的日子里已经渐渐习惯青流的孩童心智,还是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捡……到?”柳浪看向脏兮兮的娃子,眉头微皱,他是有些洁癖的,对于脏东西从来没有什么好感,虽然那只不过是个孩子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小一,吃饭。”青流将娃子毫不客气的塞到柳浪身旁位置,柳浪眉毛一挑刚想发作花见令一个眼神让他乖乖的只能扒饭,心里恨恨的。 那娃子倒也不客气,坐上位置就拿起了筷子猛吃。青流坐在一边看着他吃倒是开心的很,连封以行给他夹菜也是吃的心不在焉。封以行和花见令对换了一下眼神,花见令了然的点点头。 一众人吃完晚饭,在座上坐了好一会,青流显得有些焦躁了,这都看在封以行和花见令的眼中,这样的青流不正常。虽然和以前的青流相比现在的青流难以捉摸,但是很明显现在的这个青流的思考模式完全是幼童的智商,显得如此的急躁内里一定有什么瞒着他们,太明显了。 “小一和我啊!以行!”青流的话刚说到一半,封以行对花见令递了一个眼色,他们当然知道青流此句后是想说什么,也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封以行当先抱起青流也不顾他的挣扎就是蛮横的将他带上楼。 …… “以行怎么了?”坐在床上,青流有些委屈的看着把手撑在他两边的封以行,眼眶好像有些泛红,他不怎么明白封以行动作的强横代表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他好像有点生气。 “那个孩子你们到底是怎么遇见的,老实和我说,不然我再也不理你。” 封以行说的认真,眼神沉重而犀利,看得青流神经像是被什么压迫一般呼吸困难,他伸出五指紧抓着封以行的领口,一对眸子盈满了珠光色,但是封以行没有心软,他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但在看到那眸子越来越黯淡的时候还是有些忍不住,强迫的别开脸不去看他。 “我……呜……以行……”青流见封以行没有任何的表示,以往都会哄着他的人好像真的动怒了,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委屈的吸了吸鼻头倒是没有气馁反而像八爪鱼似地扒住了封以行。 封以行这次没有动弹,将手撑回了他的两边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当时……嗯……在等你……” 第十章 当时封以行还在和那摊贩说着什么的时候青流站在原处看着,突然旁边就窜来一个男孩直直的扑到了他的怀里,那股恶臭味想来是他出青妆以来第一次遇到的肮脏,虽然是忍不住皱了眉头,却是没有讨厌冲上来的那个小鬼。男孩好不容易从青流的身上爬起来,一双明亮的黑眼珠在他那脏兮兮且被乱蓬蓬的发盖住的脸上显得尤为耀目,青流一下子被那对眸子吸引了,似乎记忆的深处有一个人也拥有这样的一对眸子 “……”孩子没有说话,只是将枯瘦的小手摊了开来,上面是一颗不知什么材质的长獠牙,透着清冷的光。 很熟悉,青流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它拿起来看,却是被孩子一把攥紧了藏在身后,他气急想要伸手去抢。 “我饿了,你只要请我吃饭让我好好睡一觉我就把它送给你。”孩子似乎早就料到了般的一个闪身就躲过了青流的手,然后好整以暇的开口道。 青流脑中反复想了想,看不到被男孩藏在身后的那颗獠牙,但那种熟悉的似乎要呼之欲出的情感却告诉他,他必须要得到它。 “好,说到做到!你叫什么名字?”青流讪讪的收回手,反握拳坚定的看着孩子,但转念又一想还是问了孩子的名字。 “……小一。” …… “就……就是这样……”说完青流已经将整颗脑袋都藏进封以行的胸膛里了。 封以行将埋在自己胸腔中的脑袋掰开,手指拭去那眼角已经迸发出的晶银水珠,唇轻轻的贴上青流的眼睑,细细的吻着。 青流放松了身体,将腿从封以行的腰际滑下,手由抱着反变成攀住了封以行的肩头,柔顺的让封以行以为在怀中的是一只猫,但青流从来都不是什么猫,他是虎,是野兽,不过是蛰伏在暗处,等着爆发。 “以后不准再有事瞒我知道吗?”封以行将青流稍稍被水珠濡湿的鬓发撩至耳后,翻身坐上床将他环抱进怀里,细细的抚摸着他的背脊。 “嗯……”青流点了点头,带点委屈的控诉着咬上封以行的肩膀。 感觉到肩头传来细微的痛楚封以行嘴角不禁扯了一下,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青流果然是不喜欢处于下风的,更不喜欢被威胁。 封以行紧了紧手臂,神色却千变万化,那个孩子的问题看来并不简单,让青流感到熟悉的东西,獠牙,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能让青流感到熟悉的东西在这世上并不多,那为何今天会突然出现两样?青流的绘卷会在仪元是为什么?谁的巧妙安排?封以行此刻能想到的人只有青颜,可是依照他们所见到的青颜来说又不太可能,他们所见的青颜暴躁易怒和当年的青流完全不能比,更无法想象他会有和当年的青流一样的心思缜密。那又是谁?幕后还有一只手操纵着所有?其实自青流死后事情就开始存在变化了,只是变化一直到五年前才开始被人发现。或者这些事和连鹰教有关系?作为始作俑者的连鹰教沉默了那么多年本来就让人难以理解,就算是青流在其中的影响也太过久了,八年间连鹰教就像是消失在江湖上一样的安静。其实在封以行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答案,但是那个答案太过荒唐以至于他逼迫自己去忽视,也是他不希望自己所猜测的正确性。以他对青流的了解这个可能性几乎覆盖了所有可能性,但是……看着怀中安静的青流,他停止了思考,这样无意义的猜测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他更焦虑罢了。 “现在我要去见令那里一趟,你乖乖睡觉知道吗?”揉了揉胸前的脑袋,封以行温柔却强硬的说道。 “嗯,那以行要快点回来。”青流点了一下头,很快的退出了封以行的怀抱并踢掉了靴子钻进丝被里,他睡得非常靠里旁边空出了很大的位置,腾出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知道了,睡吧乖。”封以行了然的应声,不禁作出了哄小孩的口气,隔着被子拍了拍。 青流乖顺的躺进被窝,封以行给他将被角掖好,又在他的额际烙下一个浅吻方才起身,走至门边回身关门时还看了一眼床上。这不看还好,一看下只见青流眼睁得大大的正伸着脖子往他这里望。封以行一记眼色递过去,马上青流就闭上了眼乖乖的将脑袋往被窝里挤去,封以行叹口气,摇头笑了笑关上了房门。 花见令的房间正好是封以行青流房间的对过,所以只是一步距离封以行就进了花见令的房间,随手将门掩上。房里花见令坐在八方桌前手中擦着一把短刃,短刃的色泽有些奇怪,整体形状也与一般的匕首不同,弯曲的很。 “青流睡了?”见封以行进屋,花见令收起了手中短刃将之回了鞘,暗黑的鞘身瞬间吞没了刀刃的光彩。 “恩。那个孩子呢?”随口应了一声,封以行扫视了一下花见令的房间,并没有发现那个小男孩的踪影,微微皱了眉。 “我让柳浪看着他。我觉得这个孩子有问题,虽然他的面貌是个稚童没错,眼神也没有任何超出孩童的情感带入,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问题。一个小乞丐是不可能有这么纯净的眼神的,不被污染,太干净了……或者说,太脏了,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玷污他了。”花见令正色,将自己所感觉到的全部说了出来,起初他也觉得这个孩子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静下心来一想却发现问题重重,没有破绽并不代表是安全,也可能是掩饰的过分,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危险了。 “刚才,青流和我说,那个孩子手上有一颗獠牙让他觉得很熟悉。一开始我还没有想到是什么,但是现在想起来八年前我的确在他手上见过一颗獠牙,那是他自那万穹山中的百步森蚺牙口生生拔下来的。我有好奇问过他为什么要去夺蛇牙,他也告诉过我那是他答应一个人的生辰贺礼。我想,那个人是青颜不会有错。”起初的头绪都没有理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人,青颜。即使最后会有所偏差,但是相信偏差不会太大,先前见到青颜的那次让他有点蒙蔽了感知,现在想来那应该是青流造成的。试问五年间陆续事件的背后操纵者又怎么可能是那么不假思索,暴躁,会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人。青流把青颜教的很好,至少,青颜是优秀的,是能掌控大局的,即使在没有他的八年里他也能自己一步步将世界编织成网,让所有人在他的网中挣扎,嘶叫。 “果然……我们是不是太轻看青颜了,毕竟怎么说他也是那个青流的弟弟……”花见令的眸子望向桌上烛盏,火光投映在脸上,似是镀上了一层金粉,有一种入定的错觉,倏明倏暗的光线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现在的局势我们很被动,我们在明他在暗,我们只能加深警惕。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这话果然引起花见令的视线,他抬头望向从开始就没坐下的封以行,他站在桌边手环抱在胸前,眉间拧起了一条缝,让一张精致的脸生生变成了阴郁重重,可见那愁是有多深。 “那就是,如果真的是青颜,那为什么他会选择这么容易暴露的方式来接近青流?这个是我一直都想不通的,他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我只能想到一个解释,那就是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发现,故意让我们猜忌,故意让我们往这个方向去想,那或许一切就又颠覆了,但是反复的猜忌也可能是一种利用我们的心理的溃敌方法,心理战一向是青流的擅长,我不断定青颜到底是真还是假,更无法断定到底是青颜还是幕后仍旧有黑手。或许是我想的太复杂,我希望是我想的太复杂,那一切就都简单了……”叹了口气,一瞬间说了这许多话封以行有些累,他已经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但也或许是心累,自遇上青流那刻开始便一直都是这样。以前是争锋相对的让人压迫喘不过气,现在虽然也不能说是轻松但却,该怎么说呢?是甘之如饴吧……想到这封以行沉重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些。 花见令沉默着,封以行说的很对,对到让他的思考打结,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列出后却又发现其间的复杂程度并不是一时间可以看清,就像迷宫一样绕的人两腿发软,现在的花见令头有些昏沉,当年的事看来并不是终结而是开始,一切都从那个时刻开始变了,天下或许是该乱一场了…… 第十一章 “花哥!那小子不见了!”打断两人思绪的是柳浪的一声重吼,他急切的闯入花见令的房间,在看到封以行也在时稍愣了一下神。 “怎么回事!我不是要你好好看着他吗?!”花见令倏地从座上立起,一把抓过柳浪的衣襟,眼里若有似无的带着怒气。 “我就出房去了趟茅厕那小子就不见了!”这哪里能怪他,人有三急他又怎么憋的住呢! 在一旁听得原因,封以行似乎想到了什么般双目瞠大,夺门而出就是向着对面青流睡着的屋里奔去。而花见令在封以行动作的那一刻似乎也了解了这个举动的意义,也是一脸急躁的随着封以行而去,柳浪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跟上两人的步伐。 屋里很干净,是,很干净,只有床铺上的被褥有些凌乱像是匆忙间造成的。两人心中所想的果然没有差,但是这个情况并不像是有打斗的现场,甚至于一点争执的痕迹都没有。一阵微风带着夜晚的凉爽拂面而过,三人一凛皆是转头看向那洞开的窗口。封以行当先一步凑到窗前向下望去,目所能及没有丝毫异常,但再远烛火照射不到的地方由于明暗强烈根本无法看透。 封以行一皱眉,将胯下衣襟撩至腰际别住,抬腿跨上窗沿就是一个纵身跃下,花见令紧随其后,柳浪却没有跟上去,而是在原地沉吟了片刻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而去。 ……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痕迹,但还是有细微的踩踏痕迹,似乎有些凌乱步伐不是很稳但却是一个人的。那应该是青流,但是青流此刻的动作是否是与那孩童有关?应该八九不离十,但却无法理解,青流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得知他的内心深处,他一直都是处在稚童的状态。心里那预感浓烈的几乎要撕裂了心脏,封以行敛去面部多余的表情,专心的搜寻着更多青流的痕迹。 花见令跟在封以行身后,两人快速的掠过荒野草丛,他知道此刻封以行的内心一定比他更混乱,所以他没有问一句话,但是封以行的脑中应该已经是有了一些答案,或许会是很模糊的,但是相信那会是最终解谜的关键。 突然一阵令人心悸的味道传来,在空中慢慢的流淌,那是两人都熟悉无比的——血腥味。这一发现让两人的心似乎都要跳将出来,用着更快的速度穿行过一片灌木,前面是一块不小的空地,正是这块空地上散发出让人心恶的气味。 此情此景绕是见惯场面的两人也不惊心中骇然有种作呕感。那空地上不知哪里来的许多黑衣蒙面,他们躺倒在地上,四肢皆已脱离本体,面上的黑巾被血浸染黏连在脸上看不清本来面目。血水由他们的体下渗出,汇成一小滩血流汩汩。乍看之下竟也有十几具,实令头皮发麻。两人忍住喉头的不适再细看过去时,那背着月光半跪在血池正中的人可不是就是青流!他的怀中还抱着什么,似乎是一个人,很小,莫不是那个孩子?! 青流很不对劲,即使两人离得他相当远的距离还是能感受到周遭压抑的气息浮动,而那压抑的源头正是怀抱着孩子的青流无异。封以行试着靠近,换来的是一阵跃动的大气,气流深沉且具有攻击性。当下封以行便神色一凛。 “青流!我是以行!” 果不其然,气流在声音渐止的时候凝滞了,温和了,带着疑惑消失了。两人瞬时靠近,才近前就觉触目惊心,孩子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伤痕,什么武器的都有,流的血也太多,多到甚至已经将抱着他的青流染成了血人,可恐怕那上面也有在地上的十几具尸体的血迹罢。 青流的眼神很不正常,但又可说是正常,因为此时他的眼神一如当年,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时空倒错,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但却也和那时的神情不太一样,在那其间夹杂了一抹嗜血愤恨。他们并不知道此刻青流的反应是身体记忆还是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但不管是哪种,现在唯一的解决方法都是将他尽快的带离这里。虽然地处偏僻又时近三更,但毕竟还在仪元范围内,不能保证不会有人经过。 青流似乎是在见到封以行的那一刹那便就卸下了全身防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处在本能状态下的人卸下全副武装。这并不是信任的表现,两人都很清楚,现在的青流属于本能状态,那是八年前的青流的姿态,所以此时他的举动并不是因为信任封以行而做出的,而做出这种举动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一个——不想伤到他。也就是放下防备的那一刻,青流的身体便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般迎头栽在了封以行送过来的胸膛上。花见令将青流手中的孩子抱过,粗略的检查了一下,惊奇的发现孩子虽然受伤很多却都是皮肉伤,那么多血的出处也只有那全身上下最重的伤口,右手臂上面被划了一道约筷子长的大口子,皮肉都已翻出能看见里面的层次,真不知道当时孩子是怎么忍受的痛楚,但是此刻已经被制住了大穴的身体血已经不再流了。 封以行抱起青流,花见令抱起孩子,连一眼都没再向地上看去。虽然知道很多的线索可能都隐藏在那些尸体中,但他们却没有那个时间去探索,就算知道也许失去了这次机会再到下一次不知还得等上多久两人却没有没有丝毫犹豫。 月色称着远去的身影落寞却饱含情绪,那里的事情就算是如它也是猜不透罢,隐隐的藏入云中不再窥探世间的秘密,世人自己的烦恼该是自己去解决。 …… 将两人带回,孩子在封以可手中接受了治疗,封以可曾与南华老人学过几年医理,处理起来倒也不是生涩。而青流是从昏倒在封以行的怀中后便没再有动静过。此间封以行帮他换了衣擦了身最后抱着他上了床。 将青流搂抱进怀中,封以行的手指细细的抚摸着他的眉眼,心里的百转千绪也当真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青流是否已经清醒,如果他真是清醒了他又该如何面对已经记起一切的他?但他又是否会像以往一样包容他,在他身边,怎么对待都不会离去……昏沉间也不知何时,睡神眷顾,让封以行合上了疲惫的眼帘。 第二日,醒来,一切如旧,仿佛昨日的种种皆只是一场梦境,梦醒了,人还依旧,只是似乎并不是这样罢,身旁青流还是安静的躺着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深深的看了一眼青流,封以行起身下了床,去唤小二打水梳洗准备早饭。 花见令踏进封以行房间原本也是来看看青流的情况,却是和封以行前脚后脚。他进去时青流已经在床上坐起了身,只见他缓慢的抬起右手,五指分开成梳将额前的乱发拨至脑后,窗帷处泄下的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上,几天的室外生活让原本白皙的肌肤稍稍带上了麦色,紧闭的眼梢在感觉到花见令的打扰时微微上扬。青流偏过头,淡然的眸子望向花见令。 花见令脑中嗡嗡作响,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初见青流之时,也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一瞥,让他就那么心甘情愿的沦陷进去。那眼神淡漠,与世无关却又张扬的令人无法忽视。青流却皱起了眉看着进来的花见令,手一扬将身上的薄丝被撩开,翻身下了床。 一直到青流站在他的面前花见令才反应过来,青流的眼底带着的情绪似乎是不耐烦。 “以行呢?”这一声清冷且低沉,绝不是先前的青流所会用的口吻。 花见令被这一声搅得思绪更加混乱了,他不知道该如何作回应,而青流眼底的不耐烦却是更甚了,见得不到他要的答案径直就是绕过了花见令准备自己去找封以行。 花见令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只能由着自己的身体擅作主张,他拉住了青流的手将他拽了回来,而青流由于猝不及防的惯性身体止不住向后倒去,花见令的手拉着青流的手,这时被青流一带之下两人都朝着地面倒去。 一阵动囘荡后,花见令此刻正压在青流身上,而青流则因为后摔撞到后脑一瞬间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来推开压在身上的花见令,更不知为何,花见令的右腿却以奇妙的姿囘势卡在青流的两囘腿之间,一动之下正好蹭到青流的正中,青流闷囘哼了一声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花见令却不一样,心心念念的人被压在身下,怎的还能不动心绪? 青流因为刚起床衣襟尚且没有束紧,此时更是在这一撞之下衣襟大敞,胸前还残留着前夜封以行留下的点点斑驳。心神一动之下花见令的身囘体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变化。此时过了初时晕眩劲道的青流已经清囘醒过来,一开始尚且没反应过来大囘腿囘根处那温度异常的东西是何,但当花见令右腿一弓朝他的私囘处顶撞磨蹭,脸上带着浓重的情囘欲鼻息炽囘热的喷拂在他的颈项间的时候,他的面色猛的一沉,脸上瞬间泛起青黑色,也学着花见令的样右腿一弓。但不一样的是青流这一顶用的是十成死力,直顶的花见令面呈猪肝色连痛都呼不出来!失了身上的压力青流再是从他身下抽囘出右脚直接就着两人的姿囘势顶在花见令的胸膛上猛的施力,一下花见令便被踹出老远,直撞向门口方才回转的封以行。 第十二章 封以行被突来的力量逼的后退了好几步,堪堪稳住身形,疑惑看向怀中刚接下的花见令,只见他正痛苦的捂着裆部,面色已是涨红呈了紫色。再看向房里,青流仰倒在地上,面色铁青,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脚还呈着刚才爆发的姿势。 “青流?” 封以行一声疑惑很好的唤回了青流不住向外喷勃的怒气,他重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走到两人面前一把就是拎过还在封以行怀中有上气没下气的花见令。 “管好你的东西!再有一次,哼,我可不保证我不会把它踢断!”说着,青流冷冷的视线还有意无意的扫过被花见令正捂着的裆部。 花见令闻言是抖了三抖,那种痛简直是比剜心掏肺更让人难以承受,只以为快死了,其实又有谁能保证他的那里此刻还没有断呢呜…… 一把将风中残烛的花见令扔到一边,封以行还来不及去接就被青流一把拉住胸前衣襟给带进了房,还顺势一脚将门勾带上,将花见令彻底的隔绝在了门外。 “去哪了?”青流阴沉着脸皱着眉,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的心情是跌到了谷底,所以此时口气是相当不善,明显的质问。 而封以行却是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消化从刚才到现在所看见的青流,很明显青流周围的气息变了,原本欢愉的气氛变得压抑,那样的口气根本不是前些日子中那个天真的孩子会讲出的,是什么?难道青流已经恢复记忆了?那对他的态度会有什么变化?会原谅他吗还是…… 青流见身后迟迟没有反应不禁回转身看去,只见封以行竟然呆楞在原地看着他发呆,像是思绪飘的异常遥远,青流的眉头此刻已经不能更纠结了,他把封以行揪到面前身子压低探将过去。 “想什么?” 封以行被这一声低沉清冷的音调凭的一凛,脑中的臆想也慢慢退去,他开始好好的正视眼前的青流。青流现在的样子很平和,除了皱紧的眉头泄露出稍微的不满之外并没有太多恢复的迹象,不过,性格似乎变化太多让人心生疑虑。 “青流,你昨晚……” “什么?”青流不明所以,也是因为封以行的声音太轻他根本听不清楚。 “没……我刚是去叫人准备早饭。”封以行眼神闪烁着拿开了青流的手,他并不打算告诉青流昨天晚上的事,对于青流他要好好观察一段时间,问题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从何入手。想到以前青流面对八派时的从容封以行只觉得自己差太多,青流能够把一切预想的很好,就算遇到问题也没有什么困难,就像这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如果所有的事情真如他所想,那他一定输,因为根本不可能赢过他。 “……”青流并没有回话,他的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封以行。封以行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现在的青流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他看得出来虽然青流似乎并没有想起什么但是眼神不同了,虽然还不是从前的样子,但他几乎可以肯定,现在的青流不会很好对付。封以行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可以想成初醒的青流是青流的稚子时代,而现在的青流便是他的少年时代初期,也就是说还有最后一个阶段,等到第三次变化说不定从前的那个青流就会回来!说不心惊是骗人的,但如果青流的记忆恢复,先不说他是否会原谅自己,其实根本不用想,那是肯定的。但是,除了他之外的人就不可能了,世界会再次掀起潮流,连鹰教应该也会重新崛起,所有和青流有关的东西都会复苏,所以青流不能醒!绝不可以! “青流,答应我……”不要记起一切。 “客官,您的早饭给您送来了~”外面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封以行的话。 “……来了。” 封以行恼自己差一点就说出的话,如果不是小二或许就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他何时这样不加思考过?深深的看了一眼青流,封以行敛了心神应了门,朝门口走去。 小二进了来,将早饭铺放在桌上,欠了欠身,憨笑着又退了出去。并没有被屋里的气氛所感染,不知道是过分迟钝无所察觉还是…… 青流自封以行挪开他的手时眼神就已经冷了几分,再看了那小二一眼,他的嘴角扯起一个略微扭曲的弧度。 “青流,吃饭吧。”封以行此刻回转了身,花见令已经没在门外,一眼望向他的房里也没有什么人息,该是和柳浪他们下楼去吃早饭了。刚才的一幕现在消化来看倒有些不同寻常,更有青流对花见令做的那个动作说的那句话耐人寻味,不管是什么他都觉得有必要再和花见令聊一聊。 封以行坐到了桌旁拿起了碗筷却见青流迟迟没有动作方才抬头看去。青流接触到那视线似乎想了想什么才坐下,不过他坐在了封以行的对面,这样的距离让封以行几不可见的扬了扬眉。 青流沉默的拿过一根油条啃食着,封以行看向他面前的白粥,没有动一分。心里正想着他的习惯果然还是没变却见青流在此时将粥碗拉近提起了筷子划拉了两口,这倒是让封以行有些吃惊,以前青流安排的早食中从来没有白粥,是他硬要吃于是他们的早食里才被加上了白粥,但也只有他的那份,青流是绝计不吃的,记得有一次逼他吃,吃是吃了,但是才吃了几口就全吐了出来酸水直往上泛,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青流,他有些后悔和内疚,所以那也是他在从前唯一温柔对待他的一天,似乎在后来青流有说过,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当时的心情有多酸涩封以行到今天才懂。 “那小子在哪?”似乎觉得沉默够了,青流开了口,但是问出的话却让封以行一惊。 “……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从青流还记得那个孩子来看青流恢复记忆的可能性非常高,封以行很不安,筷子也不知怎的掉了一只,他装作无异的俯下身去捡其实只是想逃避青流的视线。 “我昨晚上救回来那小子,他在哪?”青流不以为意,仍旧淡淡的问着,只是眼神在看向封以行的刻意闪躲时微恸了一下。 “……”封以行不知道如何回答,更不敢坐直身体,明明知道这样青流会起疑,只是这种感觉好似从前那样压抑,这样的青流让他喘不过气,因为赢不了,同样作为男人,他赢不了…… “……你在不安什么,以行。”青流并没有用疑问,他很确定面前人的逃避,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靠近封以行,他用没有沾染油腻的右手轻轻托起封以行低沉着的脸,用他的动作一步步瓦解封以行的防备。 青流细细的抚摸着面前精致到让人想亵渎的面,他微俯身将唇覆上封以行有些颤抖的红唇,啄吻着将封以行的心神带回,由被动变为主动。封以行抬手揽过青流,青流顺从的双腿分开坐在他的身上。一吻罢,封以行抬头看向青流,这样的姿势封以行自问做不来,抛却男人尊严的来取悦谁他封以行从不敢想,即使知道爱青流后他也并不打算更没有勇气放下尊严。 “青流……”封以行带些强硬的咬上了青流的喉间,那是习武之人都不敢暴露在人手中的地方,但青流只是颤抖了下眼睑便仰起了头让封以行得以啃咬的更彻底。 “……以行……”青流叫他仍旧是以行二字这让封以行多少有点释怀,因为从前的青流绝不会这样叫他,就算被拥有的时候他也只会叫他——封以行。从这一点其实就能看出青流并没有恢复记忆,现在的青流和记忆中的也有差别,像一个不完全的半成体,很多东西都不具备,最重要的是他的眼中并没有记忆中青流的伤痛,而那些伤痛有很大程度是来源于他。 “安心了吗以行……”手抚上封以行的后脑,顺着他的动作喘息着,青流仰望着房梁目光有些深远。 “……嗯……”埋在青流的脖颈间,封以行低低的应了一声,现在的青流即使什么都被看穿封以行也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有任何不利,青流本身绝不允许任何伤害他的存在,一如从前他将他自己排除掉一样,任何伤害他的东西他都不会原谅就算是他本身也不可以,明明知道的,却还是心存芥蒂,封以行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但是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只有青流任他有一点点的叛反,他的心里就会产生巨大的变化,但也许他是清楚的,不想失去,更想独占,独占这个天下无双的青妆庄主…… “那可以告诉我我儿子在哪了吧……?”青流探在封以行的耳边清幽的吐了一句,封以行却瞬间大骇着将青流抓着推开,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第十三章 “什……么?!”封以行的心里的震颤是无以言表的,青流在遇到他的时候尚且只有十七岁,虽然的确是该成亲的年纪,但与青流相处一年多里却从未听闻青妆有位庄主夫人,更是没有见过庄里有任何姬妾。还有,就算青流真的有儿子,他又是如何记得的,封以行直觉这个青流已经快要接近当年的那个人了。 “一切都很奇怪,你慢慢听我说。” 昨晚,封以行走后青流缩进被窝就睡了,只是半夜不知为何感到身上特别的冷,犹如血液冻结一般,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他想睁开眼想下床去找封以行,可是除了颤抖他什么都做不到。 “是时候该进入第二阶段了青流……”一声犹如鬼魅般的叹息一直从青流的耳边扩散至全身,可怕,那是青流的第一直观。 模糊中他感觉有人抱起了他,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甚至比他还要冷,直接冻透了他的心。不知过了有多久,能感觉到四周在不断的变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睁不开眼。 他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竟然越来越热,刚才的冷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他的身体犹如炙热的烙铁,这时那人的温度才让他觉得倍感舒适,渐渐陷入昏沉之中。 等到他再次产生意识睁开眼时不知为何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躁动,面前有一群黑衣人,其中一个黑衣人提剑正中孩童,血喷撒的可怖,那是他的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那是他的儿子。理所当然的出手,青流也理不清当时他到底是不是清醒的,他的感官很强烈,但他却又犹如旁观者,他的手里不停的重复着戳刺的动作,却不是他的意识在操纵,那根本不像他自己的手。 后来的一切就是封以行他们所见,青流像被定在那里,身体在叫嚣却动不得半分。 “……”封以行有些吃惊,吃惊于青流竟然记得昨晚发生的事,而他又在思考青流的话是否真实,但是青流根本没有必要骗他。 “那小子身上应该有线索。”青流继续说。 封以行知道如果有青流的加入所有的一切可能都会很快得到解释,但是他又不敢贸然这么做,毕竟现在的青流他无法掌握。但同时封以行也知道,不管如何那个孩子一定是关键,至少是此刻他们手中握有的唯一线索。 “……以可给他看过,全身最重的伤口在右手臂,伤口很深不过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出血太多所以现在还在昏迷。” “那就吃完再去吧。”听完封以行的话,青流起身,又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拿起了刚才放下的筷子,吃了起来。 身上的重量突然失去说不失落那是骗人的,但是封以行并没有说什么,也提起了筷子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 期间两人再是无话,不是不想开口,而是找不到开口说的话,似乎一下子两人的距离被莫名的拉大了,且无法自愈。 封以可的房间在右侧斜对角,此时花见令等人也已经吃完了早饭在这房间里小憩,突然的封以行与青流的闯入让气氛陡然转变,当然,恐怕是花见令已和两人说了青流的变化,现在的气氛如临大敌般紧绷,稍稍有谁戳一下可能就会崩坏。 青流没有在意由他引起的压抑,他只是走到床边看向虚弱的躺在那里的孩子,孩子的脸泛着伤痛的白,他的右手臂被白纱布包裹,上面隐隐还能看见伤口的血迹浸出的轮廓。 “他什么时候会醒?” 封以可被这句话弄得一措,对上青流已然不同的双眼,随即回过神来。 “最快大概也要明天。” “明天……”青流眯起了眼考虑着什么。 “我们必须继续上路,多停留一会便多一分危险。”这是封以行说的,他知道青流在考虑什么,但是他们此刻的处境过于危险并不能在仪元多待。 “恩,以行的考虑是对的,这个时候待在仪元非常不安全。”花见令凝着眉,狭长的眼挑起一个弧度,他很赞同封以行的看法,现在仪元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这些因素可能导致的问题繁复多杂,如果真应付起来必定要耗费不少精力,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途才能回到川灵,现在要尽可能的避免冲突。 青流眉一挑朝花见令望去,花见令接触到视线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别开了头,他不敢再看青流一眼,因为他心底的秘密已被看穿,赤裸的感觉让他窘迫。 “以行,再雇匹马。” “好。”知道青流同意了,封以行转身朝外出了去。 青流的视线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一下,花见令被看得头皮发麻,他不知道青流是什么意思,显然封以行也察觉到了所以临出门时视线也转向他看了一眼。 青流的眼神不能说善意却也不是恨意,只是单纯的看着,很久,久到封以行再次回来青流才收回了视线,花见令这才松了口气。 青流的动作很轻,小心的抱起了床上的孩子,眼神复杂,他很清楚这个孩子是他的,但是又不清楚为什么会是他的,记忆有片段但不清晰他仅能凭猜测猜出几分,不过他倒是记得这孩子的名字,也并不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是肯定这孩子就是他的。 行了几步青流将手中的孩子递给了封以行,而封以行也是在看到孩子左耳后一朵形似梅花的胎记时确认的青流的话,因为青流的左耳后也有一摸一样的胎记。青流交过孩子后反身走到花见令身边时突然停住,这让所有人都感到莫名。 “一会我会骑马一个人先走,花见令,还是你驾车,两个时辰后我们在月半沟汇合,注意走的时候那个小二的动作。” 四人中封以行的武功最好,孩子在他手中会较为安全,而花见令的武功仅次于封以行,头脑甚至比封以行更清晰,辨别能力也更胜一筹,由他驾车能很好的掌控动向。至于青流为何要先走一步,他是诱饵,一行人中只有他和这个孩子能够吸引敌人的目光,而相较于孩子那些人当然更在意的是他,他打头可以消除一些隐患,更可以为花见令他们制造通畅的行进路线。 “不可以!这样你会很危险!”花见令想都没想在突然听到的瞬间声音便已经从口中脱出了。 “不行!他们的目标是你!”封以行也在听到的瞬间皱起了眉,声音直穿入耳,犹如刀刃锋利。 两道声音的响起也让空间充斥了浓浓的怒意,冲散了方才的压抑。封以行偏过视线看了一眼花见令,他的心中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视线所带有的毒辣也是非常。而花见令则心虚的避开了那视线。 “这是解决那个小二的最好办法,他武功并不弱,不在以可之下,虽然还不足以对我们三人构成威胁但我想他应该不是擅长械斗的,倒是最麻烦的那一种。”同一句话造成两人反对,青流当然知道会形成这种局面,他头也没偏,仍旧看着花见令。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先从客栈离开,走官道,你们在我之后离开,选小道,最后在我刚才所说的地方汇合。”也是交代了最后一番,并不等人反驳,就兀自绕过封以行出了房门,脚步一步都没有停留。 封以行的手中抱着孩子,身体受限根本就来不及拦下青流,而这时他才知道为什么青流会将这个孩子放到自己的手中。看着已经消失人影的门口,封以行几不可闻的叹息萦绕在了屋里。真是所有一切都想好过后才通知,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和他商量。 花见令也想拦,不过当然他也没有拦住,房里的气氛在青流走后便恢复了,不过此时却又仿佛带上了另一种凝重。 “花哥,我想我们还是按照他的话做,这个方法的确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总算还是柳浪打破了沉默,这场戏看的他眼睛快要坏了,还是赶紧动身免得连身体都坏了。 “柳浪说的对,哥,令哥,我们就按照青流说的去做吧。”封以可想起了孩子的伤,他走到封以行的身边将孩子抱了过来,检查了一下刚才因为扯动间撕拉到的伤口,还好并没有渗出血水,这才安心了下来。 花见令和封以行对视了一眼却又同时别开了脸,似乎两人间产生了些什么,而却又什么都没有。柳浪看在眼中自然是明了的,就是苦了封以可愣在那里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过了良久还是封以行发了话,众人收拾了一番下楼去了。 第十四章 结账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那个小二,花见令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掌柜的愣了一下接着也没有疑心其他的笑着说那小二是被叫出去给客人捎东西了,这让花见令心中不禁一凛,他希望不是他心中所想才好。 四人带着孩子上了马车,按照青流所说选了小道朝着月半沟的方向行进。 道路不平坦,起伏颠簸着行了许久,伤中的孩子在昏睡中似乎是不舒服般的皱起了眉。 青流的孩子…… 封以行看着怀中的孩子,他的眼紧闭着,但是眼稍的弧度却仍旧有着青流的影子,这在初见时不知情的情况下完全没注意到。封以行的心情有一丝焦躁,一直都以为他便是青流的全部,可谁想这时隔八年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打破了他心底的平衡。探手将孩子的发拨到耳后,看着那与他父亲一般的印记封以行难得的感到一股冲动,那是种想要抹去一切影响他内心平衡的东西的冲动。 封以可小心的看着封以行的动作,原本上车时还在他怀中被照顾的孩子却在上车后被封以行夺了去,他并不清楚原因,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哥哥,现在的封以行看着孩子的眼神并不单纯。 马车行在僻静的小道上,周围很静没有人声,只有穿过茂密树林时不时惊起的飞鸟那几声高亢的惊叫。树影间流动着的光斑如最美的晚霞映照下的川流,波光四溢。只是似乎有什么打破了这宁静的气氛,斑驳间有几缕黑影摇曳,跟随着马车的动向…… 花见令机警的竖起耳朵仔细的分辨左右周围的人息,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不对,还有一个,五个人!有五个人正在他们的四周随马车的行进而快速的掠着。花见令手中马鞭在车檐上快速的敲击了五下。 车里封以行等人被花见令突来的动作惊觉,还是封以行先自发现周围明显不是友善的气息声。三人对视一眼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封以行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握着白龙柄端,通体雪白的剑刃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泛着清冷的光。 有五人跟着他们,那也就是说这五人的目标并不是青流而是这个孩子,但愿的是青流那边并没有遇上什么。 马车在花见令的驾驶下并没有减速半分反而是快速的朝前行去,那速度已是把五个人息甩在了身后,而当然那些人也并不是吃素的,似乎是调整了队形,两两成组分侧两旁,中间的似乎便是头,他们的服装都很奇异,不像是中原人,五人手中所持的武器也各不相同。 突然间,那个带头的发力,一瞬间便就跃上了马车顶,花见令暗自心惊,好俊的身手!立即勒马而停,一个翻滚下了马车,他身后在马车停下的瞬间封以行便提气单腿一跃凭着真气撕裂了顶棚,白龙吐着幽然的冷意袭向上方。 封以可环抱着刚才接过的孩子和柳浪一齐低身跃向了花见令的方向,三人形成一个圆圈,背靠着背,很快的他们周围便被后到的四人从四个角包围住脱不开身。封以可下意识的将怀中的孩子搂紧,而四人明显看到了在封以可怀中的孩子,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随即又是愤怒与紧张夹杂着担忧,倒真是复杂的情绪。不过封以可三人当真是对四人的表情无所兴趣,他们只想快点解决好继续赶路。 花见令抽出了被他擦拭的无比油亮的锋刃,那弯曲的弧度倒是和四人中的一人手上的两把长弯刀有些类似,但颜色却比之诡异很多。围着的四人见状互相递了一个眼色,将包围圈稍微扩大了一点以防不备。 三人中花见令武功最高,柳浪充其量就是个逃跑高手轻功不错,但真要是实刀实枪的打他可是最烦了。封以可武功不弱自保足以,只是他手中此时尚且护着孩子,这让他多少有些分心。 七人这边厢僵持着没有动作封以行那边却是激烈,手向上一挑挡住来势凶猛的刀刃,这刀身真是让人禁不住赞叹,刀身呈暗黑色,上面凹凸有致的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麒麟,那粗张着的大嘴中獠牙被刻画的十分清晰,麒麟刃的尾端是一个圆圈,仅仅只用了一块细长的白色绢布绕在上面,随其主人的动作而漂扬在空中,随性而张狂。这把刀的主人封以行并没能看清他的面貌,头发松散的用一根红色细娟束在后面,面部戴着夸张的半脸麒麟面具,只能看到面具上一双阴冷的眸,泛着嗜血的寒光,一身装束是封以行从所未见,短紧的黑色绒襟外套着的似乎是一件羊皮袄,腰间缠绕着白色粗布,只是很随性的在侧腰打了一个结将袄子和里面的衣服紧紧系在一起,右肩上绑着的是麒麟头的铁甲,再看下身,一条粗麻布裤,裤脚也紧紧缠绕着白色粗布,一双看得出原来是黑色底纹的靴子上竟然也烙着麒麟头。封以行只来得及用眼睛稍稍瞟过花见令那里,只见和此人同样装束的四人围住了他们三人,心下有一丝焦急,但也只有那么一眼的时间,他便再无法想其他,因为面前的男人霸道的内劲透过交抵着的利刃传来,他无法分神,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武功竟然与他相比不差分毫!他只能用尽全力,再没有任何余力可以去顾忌花见令他们,也只能在心里祈求他们自己多福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和青流约好汇合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但是没有人敢松懈,紧张的气氛在小道上蔓延。 花见令与封以可在四人中周旋,这四人的武功让两人心惊,如果不是因为封以可懂药理,还能用药拖延些时间恐怕他们二人是无法应对的,但败下阵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至于柳浪,花见令在探到四人武功时便做出了决定,让柳浪带着孩子先行去到月半沟与青流汇合,虽然不知道青流现在的武功恢复的程度有多少,但他想按照青流昨晚的动作,恢复的程度应该不差,青流如果能赶来那这五人应该不是问题。 而封以行那厢缠斗依旧在持续,男子的动作也越发狠厉,下手的速度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半分这让封以行感到吃力也吃惊。在当今武林,他的武功虽不能自诩天下第一,但能够和他打成平手的也是寥寥无几,但今日,眼前的这个男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封以行眼中闪过一丝阴戾,这是少有的,封以行知道,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他不抱着必死的心态,不是被杀就是被耗死,这个男人的体力惊人,他已渐渐有些喘不上气而男人却连一滴汗都没有留! 这是煎熬的,痛苦的,漫长的厮杀对于平静了太久的他们来说显得吃力,而他们的对手却明显是在厮杀中磨砺出来的好手,并且似乎从未停止过。 天气开始渐渐闷热起来,大滴大滴的汗水从封以行白皙的额上落下,眼睛被滴落的汗水侵的钝痛却无法闭合,不能闭合,一旦有一瞬的松懈都有可能葬送性命。 一个时辰后青流的出现应该是这场硝烟的结束。 勒马而停静默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青流的气息从始至终都散发着强烈的寒意,下马,缓慢的踱着步子来到因为看见他而已经停止厮杀站到一处的五人。 青流的身后,柳浪驾着马车也缓缓的靠近过来。从车上抱下了孩子柳浪就靠到了明显身上挂了彩的花见令和封以可两人身边。 封以行则因为青流的出现而松了长时间紧绷的神经,放松的瞬间久违的感觉到因长时间的动作而肌肉酸涩的疼痛。 “你们……报上名来。” 五人到这时也是有些喘气不匀了,当青流出现的时候领头的麒麟刀便一个手势让四人收了武器,此刻五人都毕恭毕敬的站成一排,但是对于已到近前的青流所说的话让本无任何情绪表现的五人瞬间表示无法置信的瞠大双眸。 “二公子,您……当真失忆了?”还是麒麟刀的那个领头人挣扎着开了口,沉稳的男音中夹杂了些许不可思议和颤抖,他问出了从听到这个消息起便一直不敢相信的事情。 “!”这一声二公子让青流脑中一瞬间流窜过无数的影像,却又在一瞬间再想不起来,头痛欲裂。 “二公子……”单手扶上有些钝痛的太阳穴,青流额际冒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不知道为什么,在一旁看着这边的封以行总感觉在来之前青流似乎就已经经历了什么。 从痛意中渐渐恢复的青流原本冷毅的眼神更是带上了一层冰霜。 第十五章 五人看着这个明显与从前不同的青流内心的惊诧是非常的,虽然身上散发的寒意依旧不减当年,但是既然已经失忆至此,连曾经最深刻的东西都不曾记得,那么此刻的青流必定也构成不了什么威胁,他们可以顺利带走小少爷的几率就高了不少。 领头的麒麟刀眼睛眯起,闪烁着的光芒让周身四人皆有所感,只有一次机会,虽然面前的青流失忆,但麒麟刀相信他的武功并不会因为记忆而失去多少,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是不可能轻易地遗忘的。所以,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麒麟刀一个反手直直击向青流面部,他用了十成功力,面对青流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一招迅猛异常,青流站的他们极近,只感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青流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瞬间呈现出猎杀者的毒芒。 食指和中指两指并起运劲,合着大拇指将来势凶猛的利刃夹在掌中,但麒麟刀用的气劲甚强,硬生生的将青流推远了近十米。麒麟刀心中紧张,他并不是青流的对手,但五人中能和青流动手的恐怕也只有他,计划不能失败,更是用了全身气劲击去。 青流目光湛冷,指间内息不断外泄,这一刀尤其突然,若不是身体本能的感到杀气先自运起了气,这一刀恐怕已在身上穿透。右腿向后一顿用力,青流停住了来势,一个纵身后跃,退开麒麟刀的攻击范围,青流五指成爪,周身暗流涌动,气劲喷涌而出。麒麟刀喉结上下滑动干涩的咽下一口唾沫。但是青流并没有动作,静静的翻涌而出的气劲使周围的热流变得紊乱,他的目光紧锁着麒麟刀的面门。青流没有武器,但是封以行等人却感觉不到一丝不安,直觉的他不会输,不可能输。 青流动了,就在一瞬,架起麒麟刀堪堪挡住一击却接不下另一只手,结实的一掌拍在左肩,青流的速度之快让他只来得及偏开要害,一口鲜血喷撒而出,麒麟刀捂住左肩凭着惯性倒退了好几十米才停下。 这来的突然,在场人都没有看清青流的动作,因为在青流和麒麟刀对峙时那四人悄然来到花见令三人身边发动了袭击,迅猛的攻击让原本便已受伤的花见令有些吃不消,几乎要将手中的弯刃脱了手去。一铁勾闪着漂亮的金色锋芒朝着封以可而去,花见令根本来不及去援助就被一条九节鞭绕过了手腕,一把长剑袭来面门。 封以行迅速的掠至封以可身边,将那勾刃用白龙扫开,顺着剑势又替花见令化去了那致命的一剑。只是谁都没有发觉到的是与花见令的弯刃差不多形态但是比其长出许多的那一把亮银弯刀此刻竟然是快速的向着封以可而去,封以行剑势尚且无法回旋,只能以眼角看着那刀刃越来越接近封以可,心都在滴血。 成功了……成功了!已经快碰触到封以可怀中的孩子,一系列的动作都将在此时圆满,男人露出的双眼中满是欣喜。 “绿素!!”麒麟刀一声唤,那语气中的焦急是难以言表,他只来得及睁大了双眼看着前一刻还与他对峙的青流用着极快的速度朝纠缠的人中掠去。他的目标精准无比,没有任何偏差。 弯刀根本无法再近一寸,后背传来的顿痛感是那么的清晰却又是那么的遥远,绿素只来得及咳出肺部的一口血便觉眼前万物都是白茫。 麒麟刀不顾身上痛楚蔓延,提气靠近将颓然倒下的绿素拥入怀中。青流五指再聚力,这一掌若是再下,麒麟刀与那绿素恐怕再无站起的能力了。 就在这时,一只稚嫩的胳膊阻止了青流的动作,不知何时封以可怀中的孩子睁开了双眼,显然他的伤很重,此刻他也只是半睁开了眼并没有多余的力气。那只完好的左臂此刻虚弱的搭在青流的手上。 “爹……够了……” 声音很轻,但是青流听到了,他皱了皱眉,看着孩子纯净的眸,他收回了手。 所有人的动作都因为孩子的苏醒而停止,似乎现在唯一的主宰便是那个尚且未成年的孩子。 孩子抖了抖睫毛,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刚才的激动,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红冉,是青璇叫你们来的?” “……是……咳……”强自运气接住绿素的麒麟刀回答了孩子的话,他体内的真气恐怕没有个一时半会是很难平复了,胸腔间都能感到阵阵的刺痛,也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断了几根。 “回去告诉你们的大公子,有空来管我还不如多管管他自己的儿子!咳咳……咳……”明显因为一口气息不足而呛咳了出来,孩子原本苍白的脸带上了一丝红润。 将孩子从封以可手中抱过,孩子的左手环抱住青流的脖颈,侧过身继续看着地上半蹲着的红冉怀中所抱着的绿素,他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 “哼,还有你绿素,别再用你那肮脏的手来碰我,知道么,你,真的很恶心!”孩子的眸阴戾而深沉,带着浓厚的厌恶,这句话在绿素心中起了什么样的波澜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绿素?!”红冉心慌的叫着怀中人的名字,因为从孩子的那句话后绿素的眸似乎就再没有了一点生息。 “少爷!请您别再说了!绿素他并不是……”又是一人开口,那是刚才用九节鞭的男人,他眉心纠结眼含复杂的跪在孩子面前,恳求道。 “……请少爷回去吧。”将长剑收回腰间剑鞘,男人拍了拍跪坐在地的男人的肩示意他的话就此打住。转而眸子对上孩子,淡淡的躬身请求。 “……”孩子这次竟然很安静,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的左手却在青流的背后攥得死紧直泛白了骨节,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男人,那微躬的身形在他的眼中显得尤为刺眼。 “滚。”代替孩子回答的是青流,他的眸阴霾深层,有一些之前从未闪现过的情绪藏在那里,抬手简单的替孩子理了一下被扰乱的发。 男人淡淡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情绪似乎有一时的失控,但是又是以着极快的速度变换回去,再抬首时已不见了那丝曳恸。 “二公子,少爷必须回去,即使是您也无法阻止,就算我们五人此刻回转了,大公子依旧还是会派其他人来请少爷,届时便没可能如此客气了。” “哼……” 男人没有料到的是青流笑了,那微扯的嘴角像是他刚从嘴里说出来的话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好笑。 在场所有人都在吃惊,青流的这个笑让他们回想起了从前,这个记忆太熟悉,熟悉到仿佛就在昨日。 一只手扣上男人的喉咙,指甲已经划破皮肤刺入肉中,深重的腥味散入空中,男人连一声喘息都来不及就被迫脚尖离地,手后知后觉的覆上扣住自己命脉的手臂,脸部逐渐因为缺氧带上了红润,眼睛只能望向天空中,生命也就如那白云漂浮而过,那般简单的流逝…… “爹!不要!” 青流从不知名的情绪中回复,看向怀中激动的煞白了脸的儿子,良久,慢慢地松开了手。但同时他又凑近男人耳边,用着极轻只有两人才能知道的声音说:“蓝魄,忘记我最讨厌的事了吗?你可真是一条好狗……” 就是方才差点死亡的感觉都没有这一句对蓝魄来的冲击大。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打在头上,他瞠大了眸不敢置信的望着已经退到原处的青流。 …… “哼,威胁我?蓝魄,杀无赦。”月影下,那一抹光还是刺眼,蓝魄看着立在檐上的主子低下逾越的视线。 “是,主子。” …… 不停地,一天一夜一直的重复着抽插戳刺的动作,就是再好的武功也禁不住疲惫,等到最后一人倒下时,蓝魄气息不稳的回到青流身边。 望着眼前被漫天大火覆盖的宅,蓝魄望向一脸淡漠的主子,还有主子怀中所抱着的婴孩。孩子在这样的烟硝中却居然没有任何不安,扒着青流的衣襟笑的开心,而他的主子也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情。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但虎毒尚且不食子,更有传统只有诞育过子嗣方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而蓝魄知道,青流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牢笼,他不会停留一步等他追上,他的主子永远站在最耀目的地方,而他永远只是他光中的一个影子,但是他也永远不会放弃追寻青流的目光,那便是他一生的主子…… 第十六章 蓝魄神情有些恍惚,他是如何背叛的青流恐怕青流也并不在乎。他知道,对于青流来说,不管是何理由的背叛他都不会原谅,所以他从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将他的主子埋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再没打开。 刚才的那句话并不像是一个失忆的青流所能说出的话,失忆的青流不会也不可能记得他的名字。 蓝魄小心翼翼的望向青流的眸,深邃看不见底的墨色瞳仁透着一种柔和的光晕,光晕下掩盖的是呼之欲出的本能,邪气凛然。蓝魄咽下一口唾沫,他并不清楚青流有没有恢复记忆,但他肯定这个眼神只有当年他的主子才有。 “青一,再不决定是想我帮你解决吗?”退回原处的青流的眼神并没有从半摊着跪在地上的蓝魄身上离开。 严厉中夹杂着一丝威胁的口气使得孩子的身形顿了一下,他游移着不肯看向蓝魄的视线也终于被迫停留。 “师父,我不会再回去,告诉青璇,那个位子我和爹都没有兴趣,请他自己坐吧!” 终于,连唯一的联系也切断了,终于再也无法到达了。蓝魄的内心流下了身为男儿的最后一滴血泪。从此天涯不相思。 “走。”话已至此,还有何可说,红冉一个挥手怀抱着绿素先自退去。 另外二人也随红冉而去。只有蓝魄望着青流久久不肯离去,最后他正跪下低低的叹了一句。 “主子……保重……”音落风起也不知青流有没有听到,刘海遮盖了他的面部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眸子微透出清冷的光。 天变得很快,原本闷热的天气此刻被黑云压抑,空中也响起了阵阵虚雷声,隆隆的。 封以行,花见令,柳浪,封以可四人心中都对刚才的幕幕留有一丝心悸,天气的变化根本无法阻止他们内心的风起云涌,特别是封以行,他的眸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青流。 这个青流的眼神熟悉到让他崩溃,他其实并不希望青流记起什么,私心的他甚至希望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他。 就在这时,真正只有一瞬间的变化。青流怀抱着青一轰然倒下,谁都来不及反应,只有青一闷哼了一声,幸好青流是往后倒,青一被抱在身前,只是因为扯动之间才产生了痛楚。 “青流!”刚还恍神的封以行一个箭步上前将青流的身体半抱起,花见令等人也靠将过来,封以可将青一从青流身上抱起。 “爹!”青一从震荡中清醒过来后显得很激动,他甚至差点脱出封以可的手。 在这时候,一直被众人忽视的雨开始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下,打在身上还带着一丝痛感。 “以行,这样不行,我们得快点找个地方躲雨。”花见令还是此刻头脑最清楚的,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个地界虽然四周环树,但要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岩洞却也应该不难。 马车是零散了,马的神情也有点恍惚,但是带几个人应该还可以行走不远。 就这样六人还是坐上马车,车板上封以可查看着青流的状况。他皱起了眉,这样的脉像他从未见过,奇异的让人惊叹,这根本不是一个活人的脉像,也可说这是一个活人不可能有的脉像。青流血液的循环速度非常缓慢,已经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所有的指向都表明这个人在一段时间内停止过身体的一切机能,这也可以说青流的确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可是他现今的脉像又说明他这八年间是以着一种极其缓慢的自我修复来形成的现今这种状态,就像重生,如凤凰一般从死去的那一刻涅盘重生。封以可被自己的结论吓了一跳,他无法理解自己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他收回手,不敢再去探那脉搏。 “怎么样?” 可是偏偏有一大一小是死死的盯着他看让他没有办法不去回答。 “没有什么问题,可能是累了。”的确按着刚才所探得的脉像,并没有什么问题,脉像平稳,问题是那个脉像不是正常人的脉像而已。 青一紧紧的盯着青流,或许他此刻的内心是封以行等人无法理解的,他比他们了解的太多,他甚至比现在的青流了解的更多。青流现在的情况不稳定大多原因都来自于封以行,但青流不会离开封以行,所以或许是该有所行动了。他的右手臂还隐隐作痛,此时想些什么真的是太困难,不过对于封以行他们而言他不过只是一个孩子,他能做的反而多了很多可能性。 总算在大雨倾盆而下之前众人找到了一处突出的岩石,虽不是岩洞但怎么说也可以避下雨,岩石很大,容纳他们几人还有余。众人在此时不愿分散,都聚在一起,天色昏暗即使还没到傍晚就已经漆黑一片了,好在岩石下有一些细小的枯枝还能供他们取个小火。 该说些什么才能打破这恒久的沉默,空气中不止有雨水打湿土地的腥涩还有无限的压抑。封以行半抱着青流靠躺在岩壁上,青一在他的一侧半趴在青流的腿上平复伤口的顿痛,偶尔抬起头看看青流有没有清醒,然后低下头继续休息。 花见令眼帘闭合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几天来事不断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时间,他的身上也有几处刚才留下的伤口好在并没有很重只是轻伤,那五人的武功放到当今世上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了,与封以行打成平手的那个麒麟刀更是厉害,花见令与封以可两人联手与封以行对打也不过就是个平手。但是那把长剑不知道为什么却给花见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个叫蓝魄的能感觉到他的武功并没有全部显露,他的招式因为孩子的缘故总是留了一手并不带杀意。 花见令故作无意的向青一瞥去一眼,这个孩子甚至比青流有着更多的谜团,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孩子并不如他表面那般的无害和简单。以后的行程中或许是该好好注意一下青一的动向,毕竟他并不像青流一样,青流有一个封以行可以约束,不论是什么事青流绝不会背叛封以行,就这一点而言青流如果恢复记忆一切事情或许就都可以解决了。 柳浪帮着封以可包扎着伤口,他伤的比较重,护着青一让他打斗的非常辛苦,而他的武功也没有花见令好,手臂上淤青满布,后背上一道勾爪嵌入肉里很深,能够看到翻起的皮下红色的精肉。柳浪皱着眉帮封以可上药,缠上从衣服下摆撕下的布条,绑紧。 封以可何曾受过这样的伤,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众星捧月被呵护的对象,但是坚强的封以可在上药时没有哼上一声,他是个男子汉,保护弱小是他该做的,这一点痛并不算什么。只是他的面部表情却还是泄露了他此时所承受的痛苦,面色苍白的娃娃脸上那双原本丰润的双唇也泛了白,紧紧闭合着的双眼有些轻微的抽搐着。 封以行没有时间顾得上封以可,他承认此刻封以可对他来说竟然是比不上青流的重要。青流就像累了睡了,呼吸均匀,原本上扬的眼角此刻柔和了下来,有着当年的影子却又和当年不同,成熟稳重的面部轮廓如果不是因为烙印在心底深处实在太熟悉,八年再见封以行觉得他大概会认不得这个男人。 “……” “青流……?”封以行看着青流闭合着的眼帘下眼珠微微转动,不禁紧张的轻轻唤了一声。 青流越渐清晰的视线中倒映着无数张人脸,他并没有完全清醒,他很累,头很痛身体却没有知觉,就是之前发生过的事在他的脑中也并没有留下任何情绪,就是做了一场梦,他被迫记起一些关于从前的记忆,而那些记忆很痛,在柳浪去到月半沟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不曾记得,回过神时见到的便是怀抱孩子而来的柳浪。青流没有力气说话,他只是微眨了下眼表示他没有事。 “爹……”睡在青流腿上的青一抬起头看了一眼稍稍清醒过来的青流,低低的叫唤了一声。 青流眼微转动,朝着青一的方向看去,青一睁圆了眼眼底是担忧,青流并没有很多的时间同这个儿子交流但是两人的默契却是超出了言语,总觉得一举一动都能被理解,青流合上了眼帘不再有动作,青一看了一会也就重新趴回他腿上继续把脑袋埋进他的腿弯中休憩。 第十七章 封以行眼看着两人的交流一语不发,他的脑中很混乱,从青流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的时候起。原本清晰的思路明确的目的都开始变得浑浊,封以行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失去理智是封以行不敢想象的,也没有任何人见到过失去理智的他,他在所有人的眼中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存在,没有什么难倒他,就连青流都为他掌控,他第一次尝到的挫败感是由这个孩子所带来的,他让他感觉到一个世界,他和青流的世界是他闯不进去的,他们有血缘,有羁绊,那份无法割舍的亲子之情不是他所能比拟的。 他们接下来的路也许是今天不能概论的,封以行觉得他似乎变成了井底之蛙,江湖好手多少他从来都是窝在武林盟中不曾窥探,不知道什么时候,并不是他疏于练武,而是别人也从未停止过脚步,一直往前走的时候往往会忽略在身边原来已经有那么多的人追赶上来。封以行知道,要像麒麟刀那样的武功在这世上并没有几人,但是这也告诫于他,他不能再回到从前的那份安逸,过了八年的平静生活也是时候结束了,一切都从遇见青流的那刻起就注定他的一生波澜,但是这次他不会再退缩了,他要守住的是八年前直至最后都无法守住的那一颗心。 众人窝在岩石下凄凄然的但还是睡下了,今夜谁都没有守夜,他们都很累,但是柳浪还是在睡梦中盯着周围动静,他是众人中唯一没有受伤的,所以虽然心乏但这点累他还是受得了的。 隔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整夜,此刻便是停了,但还是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从岩块上方掉落下的雨珠打在地上发出轻轻的滴答声。 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花见令一夜并没有完全睡着,他早已清醒,在原地是想了很久下一步的进程,这时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封以行他们身边,封以行已经醒了,他正查看着他怀里的青流气色好否。 “以行,我们先到洛景,再从洛景穿插回川灵,洛景的路较为僻静,一般不熟识的人很难走那条路,刚才那五人看上去不是中原人,我料想他们对于中土还没有了解到这么透彻。” 青流的精神状态还是不稳定,封以行探着他的额头体温偏高,花见令的话也是只听了半截,恍惚的点点头算是应了。 花见令微微皱了下眉,封以行的态度让他不满,他何时见到过这么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封以行,但是看了一眼他怀中的青流后花见令还是转身走开了。 “柳浪,我们稍稍偏离了前面镇子的路线,左边那条小路应该可以过去到镇子里,你先去到镇子上再买两匹马,我们不能再坐马车了,速度太慢,我们得加快脚步尽快赶回川灵。” “恩。”柳浪从花见令手中接过银两应了声,不消一会人便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封以可此时也醒了过来,昨晚柳浪挨着他帮他取暖所以一觉还算睡得稳当,精神也恢复了一些。他爬将起来,背部有些痛,不过伤口处理的及时所以并没有发炎还算愈合的不错,牵扯之下也不再流血了。 “以可,伤口怎么样” 封以可抬头,是花见令,他正看着他的动作,眼里有些担心和愧疚,毕竟所有人中唯有柳浪照顾了受伤最重的封以可一晚上,他则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示过什么,而封以可是他的师弟,从小更是一起闹大,心里也是心疼的,这个弟弟。 “令哥我没事的,这点伤比起师父教我们那会算是轻的了。”封以可还是用他一贯开朗的笑容打消了花见令的芥蒂,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封以可的脑袋,他永远对这个弟弟毫无办法。 …… 柳浪已经去了很久,花见令看着小路生怕错过一丝影子,可惜是一点人息都没有,柳浪太慢了,以他的轻功这点距离并不算很远,虽然一个人要牵两匹马是有一些吃力,但是对于柳浪那野小子来说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花见令皱了眉有些担心。 一阵风飘渺而过,其中似乎夹杂着什么甜腻的味道,这让花见令立刻警觉闭气,一旁封以行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马上抬手去分别去掩青流和青一的口鼻。封以可单手捂着口鼻向封以行那靠将过去,一时间三人聚集在一起,形成警戒圈查看周围动静。 不远处密林中,随那甜腻而来的是一双裸足,羊脂玉般的质感,踝间还系着一串银铃,随着主人的移动而叮咚作响,煞是好听。少年嘴角扯着血腥的笑,与之年纪不配的是一头花甲白发,他的右手戴着玄阴爪左手提着一个烟袋,那里还袅袅的升腾着那股甜腻气味。 “啊!主子主子!是主子啊小吉吉~!” 突然少年后方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伴着声音而来的人的脸略显粗犷,与那少年成了明显对比。一把青铜大刀抗在肩上却一点都不显吃力,在看到被众人护在当中的青流时眼睛迸射出的光芒让人联想到某一种常见的动物。 “闭嘴。” 少年冷冷的用眼扫了一下后方的大个子。大个子被这一眼瞪的一凛不敢再言。少年满意的转头时却是带上了一如刚才的笑,血腥,狂暴。 “青流,你让老子想的好苦啊,八年你都窝在那青妆底,青颜那小子楞是让老子找了你八年,怎么,现在逃出来了也不来看看你这个师兄?”少年并没有看清此时的青流所处的状态,只是一味的开口叫嚷道。 师兄?!这倒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本以为是那青颜终是派了人来阻拦,却没想到是这出,倒是让封以行一行莫名紧张起来。青流的师兄?谁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貌似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真的是青流的师兄?那是……那是……那他的年纪也必定不是他们所见的姿态了!!越来越多关于青流的事情浮现却是他们都不曾知晓的东西,青流,到底你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我,封以行复杂的眼神掠过怀中的青流。 “小……小吉吉,这些人都是主子的什么人啊?”微弱的似是饱含着无限委屈的拉了拉少年的袖子,大个子那姿态就像一头狼给一小白兔欺负,倒是让人想笑却不能笑。 “你不说话会死啊?!安静呆着去!是不是不想要你主子了?!”少年转头对着大个子就是一脚踹毫不犹豫,凶狠的倒像是头披着兔子皮的狼。 “要要要,我不说了嘛……”大个子自然又是委屈的将身体缩了回去,一脸哀怨的站在一旁倒是再也不敢开口了。 “哼!”少年冷哼一声也不再去理那大个子。 “青流,过来!”少年的姿态老成非常,让人再次怀疑他的年纪,口气是非常的不善,那是命令的口吻。 “滚……”不知何时,在封以行等人还正处在戒备中时青流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是掰下了封以行的手握在手里的青流似乎是忍耐着什么,额际有层薄汗。 封以行有些担心,但是似乎这香气并没有毒,于是他也放开了掩住青一的手,青一也因为刚才的动静而揉着眼睛开始清醒。 “……滚?!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叫老子滚?!八年没吃老子鞭子皮痒了是吧?!” 少年闻言目眦欲裂,手中玄阴爪不知何时却已经近在眼前,封以行大惊,那距离是如何被缩短的,由他们三人所圈围的禁地竟是这么容易便被破了,手下自然也不能再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反手抽出配剑堪堪挡住那来势凶猛的爪。 “哦?你就是封以行?不错嘛小子,能挡我一击,不过……还是太嫩了!”少年眼中露出一股欣赏,但也只一瞬玄阴爪便再次施力向前。 封以行看着被挡在身前却仍然继续前进的玄阴爪,此时他已被逼退到岩壁,那尖利的爪尖也快接触到皮肤,就在这时青流由刚才被封以行推开的姿势迅速呈迸发状,五指成爪疾速朝少年背后抓去。 少年冷笑一声,随即转身将迎来的五指化开,一个漂亮的回旋,左手烟袋直直扣向青流喉间。但青流却瞬间一个倒退跃退到远处,被束在树上的马就在青流身旁,但却没有被惊扰半分。 “过来!” “喝!” 少年狂肆的朝青流掠去,马儿总算是受了惊吓,马蹄一扬一阵尘土飞扬,青流随势又是一个跟头反跃而起落到尘土后掩盖了身影,但少年居然也不停歇疾驰而去,就在那尘土飞扬中玄阴爪内探出一条黑色蟒龙蜿蜒着向青流飞游过去,青流随身并没有武器,当下看得稳住气息的封以行脚底发软,差点就失控的冲上前去,花见令立马将他拉住,此时青流和那少年之间插不进任何人去的。 第十八章 青流有些气喘,但他自然还用不到封以行去担心,一个握拳隐隐的有气流游走在周身,只以内力便反手握住袭来的长鞭,一个拉扯下少年被青流硬是扯近了身前,五指并拢犹如利刃般朝少年面门而去,然而少年只是偏头脚下一闪竟是绕到了青流背后,长鞭就势缠了青流半周,而后少年左手又是一抖,烟袋就扣在了青流脖颈间。青流想挣脱但少年哪里给得他机会玄阴爪也探向脖间脉动,一丝冷洌的金属质感让青流忍不住偏了头却没敢动弹,只要再有半寸,那爪尖便能刺到血管里,青流此时的气劲已泄了一半,他的头很痛,胸口很闷,身体也像是背了千斤顶一般沉重。 “啧啧……青流,这么久不见武功倒是稀松不少啊,而且还不用武器和老子打,你也未免太看不起老子了。”少年将脸凑近气息紊乱的青流,呼在耳侧的暖流让青流的身上更是快速的起了鸡皮疙瘩,难受的想发作却碍于那锋利而咬紧了牙关默不作声。 “不过,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是老子的青流!为了个男人你竟然落到这种地步,老子说过的话你都听哪里去了!果然当初就不该同意让你来中原!” “放开他!”封以行已经稳住情绪,此刻持着剑立在少年面前,在他身后是三个和他表情不尽相同的人,青一已经完全清醒,他用墨黑的瞳瞅着面前的少年,龇牙忿恨。 “哼,封以行,别不自量力,如若不是为了找青流,八年前老子就该去拜会你!但现在老子得先带他离开。当然,你也别急,就算你不来找老子,老子自然不会放过你!这小子的一剑之仇老子定报!”少年说着收回烟袋的手迅速点了青流周身大穴,瞬间青流便瘫软的靠进他怀里,他略弯腰轻松的将青流抱起在怀里一个飞身居然已在百米之外。却居然是不管一起来的那大个子就是准备离开,大个子当然是慌慌张张的也飞身跟了上去。 “等等!”从封以行身边掠过一个小小的身影,速度之快让他只能看到一个背影,青一的伤并不轻,而且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这个孩子并没有武功,但是现在想来那是不可能的,青流十五岁时已经是响彻江湖的青妆山庄之主,而更是青流一手创建了青妆山庄,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没有武功?青一追着两人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三人面前,他的迅速就如没有受伤一般。 封以行大骇之下也立马提气,追了百米却居然再找不到前头的身影,又是疾步飞奔许久无果才被后追来的花见令拦住。 “别追了以行,我们还是好好的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看那人虽然戾气重但对青流却是好的,就算刚才也没打算伤他一分,他是不会对青流不利的。” “……回川灵。”封以行沉默良久,看了眼花见令的眼睛,那里虽担忧却也是清明坚定,当下也冷静下来。是,青流暂时跟那个人一起也好,武林盟还有些事是需要处理的,更有青流的身份其实并不适合现在出现在武林盟,青颜那边也是麻烦,打定主意的封以行目光泛上一层寒雾,把一切都解决,包括查清刚才那个少年的身份,他不急,青流从来都是他的,没有谁可以夺取。 …… 一月后,武林盟。 “凤吉?”坐在书案前的封以行揉着眉头看着那些资料。资料不多却全是一个人的,但从中可以得到的信息又太少,因为据调查的人所说这个少年自十五岁便没再出现在中原,资料大都是他十五岁以前的,但根据少年失踪的时间推算,他的年龄已然该是……封以行不敢再想下去,他还记得那少年的面目,是十五六岁无误,但若大胆推测,那少年现在的面目该是十五岁失踪之时便停止生长。 想到这里封以行不禁回想起了在冰室中见到青流时的愕然和之后被遗忘的那个问题。 青流毫无疑问在当年是被他一剑……但是在冰室中见到的青流在八年间未停止生长,结合现在所推测的少年的不老,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缺少了什么关键所在。 “以行,我爹说过几天去清华寺拜会平一方丈,问你是否一道。”思绪混乱中花见令自门外步入。 “平一方丈?”封以行对这个名字的突然出现似乎感到一点欣喜,平一本不是中原人士,先年平一还是俗家的时候倒是十分了解苗域塞漠的一些情况。 “请回告伯父,封以行愿意同行。” “好。……你查到什么了?”花见令应了一声,转神再看封以行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有了线索,虽然一般人是无法看出封以行那张天生少表情的脸上那细微的变化。 “还不确定,不过多少算是有了进展。”封以行整理了一下案上的资料,归纳了下便收合起来放入了一旁书橱格子。又是开口:“李宁复那些人的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不就巴在你爹那不肯走嘛。” “……果然吗。”叹了口气,封以行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这是两人一早便想到的,李宁复是当年的始作俑者之一,当年共有八派参与了青妆山庄一事,现在八派中已有三派掌门离世,离世原因不明,但据推测该是青颜所为。而另外四派不知为何销声匿迹,也可能是怕了报复隐了踪迹。最后剩下一派李宁复的七元派倒是依附着武林盟生存的很好。 李宁复与封以行之父封善为乃知交,论辈分他们还得管他叫一声李伯父,但封以行现在贵为盟主,自然免去了这一称呼。更有甚李宁复其实是个十分令人厌恶的男人,他虚与委蛇的嘴脸花见令相当不待见。 封善为,封以行之父。自从他卸下武林盟盟主一职后便一直都隐居在云顶峰清修,倒是再不过问世事,也是当年青流一役后的事。说实话,当年封善为会参与其中也是一场阴差阳错,本着为武林做些事也好修的百年善为却是不想造了那孽。 青妆独大,自然惹人眼红,犹如一块上好的肥肉人人都想瓜分,但青妆又何止表面看着那般容易吞吃,终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年一事八派是一点好处都没得到还损了不少实力。若不是最后他封以行制住了青流,怕在当时是无一生还,青流是不可能允许有人敢践踏他青妆山庄的。 “他在我父亲那多久了?”封以行略收了心神,放软了身体躺靠进太师椅中,手抬至了眼前,闭目休憩。 “有两月了吧。”花见令微皱眉,随意的拿起桌上一叠案卷翻看,是枯燥乏味的日常事务,武林盟的大小事务通通都经过封以行审阅才能执行,这要是他早就是耐不住性子了,还真只有封以行才能对着这一叠一叠的奏请账簿看的细彻。 “其实,以行,你老实和我说,对李宁复你作何想?” “……”封以行皱了眉,对于李宁复他的心情岂止一个复杂可说,他是该对他恨还是不恨,因为李宁复挑起整个的事端致使顺影掳走花见令他才会遇上青流,可是又是因为李宁复,他耸动八派围剿青妆害他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其实青流死后的时间里,封以行的感情便处于封闭状态,对于任何东西都失去了情感,青流的死带走了他的爱和恨,只剩下他的躯壳而已。但是随着青流的复生,他现在对于李宁复的感情又变质了,恨意是第一次浮上了封以行的心头。 “以行?”花见令得不到回应,知道封以行神游天外,忙是出声唤道。 “他最好不要在我眼前出现。”他可能会控制不住手中的剑。 那是不可能的,当然花见令并没有说出这句话,显然封以行也是知道的,只是控制不住一瞬的情绪,是气话。 封以行变了,以前的他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他的缜密并不亚于青流花见令,但事关青流他往往会失去该有的冷静。 已经一个月没有青流和青一的消息了,说不急是骗人的,但苦无线索的他们无从下手。青颜那也没有什么动静,简直就是平静的让人心惊,狂风骤雨前的宁静。 封以可还是没有把一个月前探知的青流脉像的奇怪告知两人,但是他也尽自己所能去翻查南华老人留下的古医书籍,其中有一段很奇怪的记载,并不是医药方面的,是说,有一个医者年轻时曾远赴苗疆塞漠寻找一种只有那里才生长的草药,在那里,他见到了一批人,或者可说是一个种族。 第十九章 种族的人很奇怪,他们都是年轻人,虽然有些年轻人的头发雪白一如花甲老人,可是他们看上去是如此神采奕奕。当时这位医者由于好奇而探向了这个种族,也因此他得知了一个重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颠覆整个天下。 这是一段很奇怪的记载,并不该出现在医书中,可是撰书的人还是将他写了进去,这说明这个秘密应该是和医药有关的,但是具体这个秘密却是真正令封以可难以解读,只有寥寥数字描述,极其隐晦的表达。 ‘苗塞北漠麒麟敖,霜白落染天下。’ 唯一封以可得到的讯息再猜测,这个种族或许是拥有一种绝密的方术可以使得容颜驻守长生不老,但长生不老又怎么可能,应该只是比常人得到更久的生命,但生命一定会结束,只是延长至无法再存在为止,若是这样,那这个被发现的秘密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足以颠覆天下,若然这个消息在当时被泄漏,那这个种族的命运也是可想而知的。 青流会是这个种族的后人么?这个答案似乎很有可能,第一,那五人称青流为二公子,而他们并非中原人。第二,这也能解释为何青流的脉象与常人不同且死而复生。但是封以可知道他的第二个理由十分牵强,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医术都不可能使人死而复生,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假死。假设青流在死之前对他自己的身体动过手脚或许还存在一点点的可能性,姑且不论他当时流的血多到根本不可能存活,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解释青流为何还存在于世的理由。 这一个月来,所有人的心理都不平静,青流所带来的谜团太深,深到他们根本无法涉及,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想,假设。该是什么时候才能够给他们揭晓谜底,他们等着那一天。 只不过后天的清华寺拜见平一方丈时他们便已经再无法想起这个谜题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暇去考虑去揭秘青流的过去,他们连他的现在都无法掌握。 清华寺,建于隶渊皇三年,平一出家于此,前尘名讳所有皆抛却,只是流传他俗家时并非中原人士,也不知是何原因才让他远离疆土到这里栖息。花业是生意人,与平一相识的很自然,他参佛拜佛也经常与平一论佛。 …… “施主们请稍等,方丈师父正在会客。”一个和尚,年纪并不大,灰青色的衣服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一点大,他的脸上带着笑对着花业三人合实双掌躬了躬身。 “有劳小师父了。”花业也双手合实回了那小和尚的礼。 此刻方丈外厢房中,花业花见令封以行三人被照顾入座,平一正在会客,听小和尚说起来似乎是很重要的客人。 外厢房还是挺大的,座椅靠墙依次摆放着,干净的蒲团放置在上,袅袅的佛香飘荡在厢内让人感到身心皆舒畅。 封以行望着内厢房紧闭的门口,不知为何心中一跳一跳有些颤抖。 “施主,和尚在此谢过了。” 平一沉稳的声音想起时,众人的视线也皆被这声吸引,那紧闭的内厢房门此刻缓缓的被人推开。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方丈您好生保重,燕邪在下自会替您看顾。” 但当这另一声年轻男音响起时,花见令与封以行两人岂止是用惊讶可以来形容的,这是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啊! 自那门中步出了三人,前头一个是胡鬓斑白脑袋光亮的老和尚,而老和尚旁边是一个桀骜之气的少年,但当另外那最后一人进入眼帘时,封以行听到了自己神经绷紧断裂的声音。 那男人偏侧着脸与平一说着什么,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眼角上扬略显得邪肆而狂放,眉宇间英气勃发,那气息犹如王者,没了先前的柔和,此刻男人的面部线条冷毅的让人无法直视。 男人似乎也是感觉到了门外视线,慢慢的将头转了过来,似乎在看到封以行的一瞬间有一丝停顿,但复又继续带上了那似乎含有一丝嘲讽的笑。 “好久不见,封以行,别来无恙。” 在场除了那少年其余人皆惊,这个男人正是久别了一月的青流,而他身边的少年也正是那当日掳走他的少年。花见令更是惊诧于青流气场的再一次转变,那抹笑刺眼到让他几乎闭上了眼睛,他转头看向了在听到青流声音时便倏然起座的封以行,发现封以行此刻的瞳仁几近崩溃的颤抖。 “行儿,你认识这位小兄弟?”花业并没有参与当年一事,而他也不是江湖中人,祖祖辈辈皆是生意人,也只是到了花见令这一代才习武,是以他并不认识青流,所以当青流说出熟人再见的口气时他才会有一点吃惊。 封以行根本无法开口,此刻的他被青流口中那封以行三个字震的魂魄掉了七八分。青流的神情变了,但是与记忆中的少年所重叠后又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封以行希望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眼前的这人便能回到那傻笑着对他撒娇的可爱娃娃。 “青流……你……”花见令想说些什么,但是才开口便发现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明明要问的问题那么多,明明想要知道被少年掳走后的他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花业有些吃惊,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也认识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听儿子提起过有一个朋友是与平一方丈熟识的。 青流的眼稍只是淡淡的滑过一眼花见令,他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转而继续注视封以行。 “封以行,八年不见,现在见到我竟然没有话想和我说吗?” 青流眼底流泻着的情感很模糊,封以行看不懂所以他并没有回答,那张开合的薄唇吐出的话语有些冷,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发颤,这一天来的太早他还没有准备好,他还没有准备好接受青流记起一切后的斥责。 “哼……也罢,事情也办完了,师兄,走吧。” 青流那一声叹息中似乎多少带了点无奈的意思,再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封以行后青流微合了眼帘向一旁的少年说道,而少年却是一反之前在小道上封以行他们所见的暴躁,此刻他安静的站在青流的身旁,听见青流的声音才转了眼珠瞧了他一眼然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青流径直朝着封以行他们的方向而来,封以行仍旧僵硬着,他的脑中反复闪过八年以前在青妆山庄与青流共度的时光,那是痛苦却也带着一丝甜蜜的,而那甜蜜也是他在八年之后回想起时才开始感受到的,他不想放开青流的手,从一开始握住,其实就再也不想放开的。 青流行至封以行身边并没有再看封以行一眼,那快速掠过身边的体温让封以行回了神,他僵硬的四肢才微微动了,想要抓住青流的手却是从手中滑过了一片丝袖,如云般飘渺流逝。 “等……等等!”就在青流的脚即将跨出外厢房门时,封以行才好不容易撸直了舌头,急切的唤了一声,身体也随声音转身看向门边的背影。 “哼?”青流并没有回身,只是一个单音的哼声,这是青流一贯简单的回应,回想前些日子那天真烂漫的男人,此刻这个男人的身影冷漠的叫人心碎。 “别走……”封以行的这一声是奢望,是好不容易脱出口的话,他的自尊心并不允许他说出示弱的话,但是似乎为了眼前的这个背影自尊这样的东西也能放下了,一直以为不可能做到的事也可以做了。 青流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似乎是并没有料到封以行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不可能的,自尊对于封以行来说便是全部,那是比他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但是此刻在他身后的那个声音却又的的确确是封以行的,他没在衣袖中的手似乎也微微的颤抖了下。 “封以行你……!”少年此时方才有些沉不住气的吼了出来,青流的变化他看在眼里,愤恨的双眸回身凝视着封以行。 但是少年的话还没说完,身体也还没有行动,青流便阻止了。他拉停了少年的动作,在少年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少年这才带着不甘的眼神放下了手。 “封以行,我不走,你要把我安排在哪里?你的武林盟?” 青流此刻是回身了,眸子清冷并没有一分撼动,嘴角是一直带着的一抹淡笑,他言语中的意思是很明了的,却也是讽刺的,封以行的心似乎被刀割破了一条口子,那里汩汩的流着鲜血。 第二十章 “我可以……”封以行的嘴角嗫嚅着,他不知道此刻他能说出什么样的理由,脑子似乎混沌了,变得不像他。 “可以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你的女人吗?” 三个问句,青流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飘到封以行的耳中却变得很重很重,他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青流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过话,不管是一月前还是八年前。这口气中并没有捎上任何情感,单纯的音调让封以行仿佛觉得这不过只是三个平常的问句罢了,但是这样的青流令他感到冰冷陌生,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又意外的激起了一抹诡异的颤荡。 花业与平一还有那小和尚是看得懵了,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这是在演哪出戏,呆呆的只能站着看戏继续演。而花见令则是眉头越皱越紧,青流的改变让他内心的不安逐步扩大,原本一个小小的缝隙此刻却被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似乎再也无法将它补上。 “哼……不过我也算是你的人,留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封以行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已然走到面前的青流,他湛冷的眸凝视着封以行,有一些刺骨的东西留存在内,但闪烁在其间的那一点微弱的星光却也耀目的让人心悸,封以行不禁上下滑动了下喉结,心间的那股躁动也就越发夸大起来。 青流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想到,包括还站在门边怔愣着的少年,少年的眸子里难以掩饰的是惊讶与不敢相信,他从来没有想过恢复后的青流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直以为只要恢复记忆,从前的那个师弟便回来了,可是现下的情景是他怎么也不会也不可能想到的。 “青……” “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封以行还没来得及露出高兴的表情,也只才唤了半句他的姓名,却见那在眼前的身影以着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夸张的抖动着身体,从低低的似乎是压抑的笑声渐渐狂放变得粗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表情动作的青流,呆愣在原地完全无法去回应这样的变化。 其实不止是封以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心惊胆颤,青流的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寒,那里带着鄙夷,带着愤恨,带着绝望,带着痛苦,似乎是将一直以来积蓄在心间的所有感情通通都流泻了出来,那么的悲恸。 “哈……哈哈……”低沉的男音围绕在厢房梁顶久久不散,就像雪域中最后的一声嘶喊,悲戚的让人难以忍受,那落泪的绝望。 时间久了,也似乎是感到笑够了,青流喘着不稳的气息渐渐平息了身体的颤抖,他抬头的那一刹那封以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青流的眼底带着肃杀之气,隐隐的有一股玉石俱焚的毁灭欲,而里面带着的悲凉怨怼更是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止一次想过青流的怒气怨气恨意情意是不是终有一天爆发,此刻在眼前的是野兽的嘶吼,他醒了,然后,他将摧毁什么。 “凤吉,你先回去。” 青流的眼神根本没有离开过封以行,但这话却是对门口的那个少年所说,意外的,少年只是紧抿了唇,指骨因为攥紧而微微泛白,良久他转身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便消失在了晨曦中。 青流本不会直呼他的名讳,也只有在极为难以自抑的情况下才会以命令的口吻吩咐他。 “别太久。”声音很轻,但是凤吉知道青流一定听得到。 厢房内的气氛就是少年离去了也没有丝毫的转变,仍旧持续低温压迫着。 青流的态度变化无常,这一会会时间里在场众人便已经看到了好几重,不过唯一不变的貌似还是男人淡淡的眸子中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哀色,如果不是凑的太近,封以行确定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封以行的眼附上了一层薄雾,看着面前青流淡冷的眸,那里的感情深邃的让人无法探知。此刻的青流已经不再是一月前那撒娇的孩子,而那梦幻般的几日更是短暂的让他心痛。 青流是一个难以理解的人,封以行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从前是,现在……亦然。他的行动无法被分析,看似简单其间蕴含着什么却无人知晓,就如苍茫天涯广阔浩海,容纳着的是那云霞是大川是未知的生命。 青流沉默着,似乎刚才那狂纵情绪的人并不是他一般,他的眼已经平静没有波澜,是也在封以行身边站定没有再有动作,静若处子。 这样的沉闷也不知是过了有多久,但是封以行等人却犹如过了三世那么长久,最后的最后,花业仍旧是依着原来的计划和平一方丈进了内厢房,他们论佛论世论悲业。花业在进入厢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甚至不清楚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中饱含的深意,于是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花见令和封以行可以自行回去不用待他。 封以行略微瞻首,深深看了眼面前的青流,而青流亦凝视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回武林盟。”静静深吸一口气再吐出,封以行回复了躁动的心情,毕竟是武林盟之主,他若再是不能镇定下来真是叫江湖人耻笑了。 即使青流恢复了又如何,他已经很清楚现在自己对他抱有的感情,不论青流有任何怨怼任何报复他都会接受,但是这次他绝不会再放手,他承受不起。 青流没有回应,微敛了眼睑,转身带起云袖翻舞,大步走在二人前面出了厢房。封以行略一顿随即跟上,花见令虽满腹无奈却也只得跟上。 不知何时时间也已过了烈暑,虽仍带有一丝暖闷却能闻到初秋的桂花香气,是甜却不腻的芬香,如记忆中最美的那一轮月,月下谁与谁举杯对饮,谁为谁乐歌,谁为谁展颜。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关系,青流信步走在两人的身前,那份悠闲甚至泰然倒让两人质惑。而走在前头的人却也不管后头人怎么想去,一踏步便跨进了光笼罩不到的暗巷。封以行二人眉头也加深了,青流这是又要做什么,这并不是回武林盟的路。 要是会回答他们俩的疑问那他也便不是青流了,那份自大恐怕世间也是少有的。他慢慢的走,也不急,转过了一道道暗巷,就在封以行忍不住想要追上前去问些什么时,一直都在前面的青流此刻却止了脚步。封以行花见令不禁抬头看向面前的建筑。 灰青色的墙面很干净,只有墙角转折处似乎有一些破旧的墙体剥落,墨色屋瓦显得一丝清冷,倒是挺像青流。不过与建筑整体不同的却是围绕在这里热烈的氛围,再是看了一眼那红木牌匾上,‘风回赌馆’四字刻的柔和顺滑,没有苍劲的力道在里面,看上去柔和的并不像他字里表达的意思。 封以行花见令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明所以,这是赌馆没有错,也并不华丽,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特色,但就里面阵阵传来的骚动声应该是挺吃热的一家赌馆了,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何青流要出现在这里。 还没有等两人理清什么青流便再次提腿迈了进去。 随着进入视线也开阔起来,里面并不像它的外在那般,至少这里还是有一个大赌场的风范的,也并不像任何赌场暗黑的封窗闭门,光透过窗帷侵打进入,照亮了大堂,堂中有六座赌桌,人几乎围满了赌桌看不清里面的荷官。后方在黑暗中隐现的帷幕下也有阵阵低喝传出,只是他们并看不到里面。大堂左侧有一道楼梯,看上去有些残旧也不知被多少人踏过了。 青流看也未看下面三教九流一眼直奔二楼,封以行花见令跟在后头也只好上了楼,其间两人已不下五次用视线交流,以着他们的默契还是能理解彼此眼中所想表达的东西,不过那东西即使默契不够也能看出,那是对这个地方的不理解困惑和莫名中带着的戒备。 二楼的格局居然就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是把赌场分成了两个空间一样,下面是嘈杂的鱼龙混杂,这上头倒是一番寂静,只有偶尔从包厢中传出的骰子声。 青流打开了第一间被帷幕笼住的包厢,探头往里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继而又是反复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直到此时封以行二人才似有所感,青流这是在找人。也像是要印证他们内心的想法一般,终于青流在打开了第八间包厢往里探了头后没有再往外退,他一个旋身进了去。封以行二人当然也就跟着进了去。 第二十一章 帘幕被掀开时,自先跃入眼帘的是一个俊朗汉子粗矿的揪着那荷官,拳头就要打在他的鼻梁骨上头了,那荷官自然是吓得脖子一缩双眼一闭,这在汉子眼中可不是任人宰割的模样么。不过他们三人进入这一番动静已是让汉子转过了脖子瞅了过来,还能听到汉子在见到他们时喉头的那一声咦。 环顾包厢,椭圆型镂空雕花的赌桌前并没有其他人,整个包厢是沉稳典雅的,宁静的氛围如果除去汉子的暴戾声倒像是个僻静的饭馆包厢。 四边墙角的花架上还摆放着四盆君子兰,青翠的叶摆坠下,此刻却因汉子的声响隐隐颤动着,似是怕极。 “玩够没!” 忽而青流一声厉吼,震得汉子是抖了三抖,急忙的将手抬离了荷官的衣襟,双手高高抬起举过头顶,如临大敌般的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喉头喉结蠕动,下咽了一口唾沫,脸色变得刷白。 封以行二人惊诧于汉子那副乖顺模样,似乎对于青流有着天生的恐惧感,那对眼睛盯着青流,嘴巴紧紧闭着,感觉身体还有丝微微的抖动。 “你倒是快活,可叫我好找。”青流似调笑似责备的低沉威喝声不仅让汉子再次有如风中残叶抖动簌簌甚至让跟在青流身后的封以行二人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那低压的了冷冽气息直打心房。 “不……不敢,燕邪不敢!”汉子闻声头点如捣蒜,战战兢兢的抽着空隙瞟着青流。在望见青流湛冷的眼神时又急急忙忙的低下头去,明明是八尺男儿,身强体健却在此刻像极了柔弱的小妇。 燕邪?是方才在清华寺中若现的那一个名字,观他眉眼倒是几分像极了平一方丈,莫不是他俗家时的后人? 封以行在心中慢慢斟酌着,花见令也一样,思绪完全是被青流带着走的两人根本不可能想出什么。 这时,一直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的汉子眼睛瞄到了封以行二人身上,心里有些惊奇出现在面前的他们。封以行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先是让他羞了一下,毕竟他此刻的样子让大姑娘看了去是多影响形象。但随即他又窘迫的发现封以行的装束与进一步的五官轮廓,即使再精致也能知道他并非女子。 汉子叫燕邪,他是在一月前认识青流的,那时他还完全想不到自己会被这个男人完全收服在手中。他在七天前趁着青流事忙不注意偷偷的从他身边溜开,回来看了眼秃驴老爹就在这赌馆里泡了整三天。虽是知道逃不开青流的束缚的,却还是出来了,毕竟在青流身边呆着也没人陪他赌个痛快,他这人什么都好,唯一的毛病就是一日不赌浑身不爽。 “青哥……呵呵,什么吩咐……啊?”燕邪小心翼翼的开口,盯着面前青流没有什么太大表情变化的脸,因为看不出一点内在隐含的情绪于是更加让人胆颤心惊,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少废话,跟着来就是。” 找到燕邪后青流语气里的音调倒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不少,让封以行忍不住多看了燕邪两眼,然而如同以往一般,这个突然出现在青流身边的男人又是一个疑问。封以行甚至有点怀疑从前在青流身边看到的一切莫非只有冰山一角,牛毛一簇? 那荷官颤微微的看着四人走出厢房去,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出,这三天里他在这厢房中受那汉子的摆布是欲哭无泪,明明是汉子手气不顺硬是非说他耍诈出千,这让他情何以堪,他毕竟也是领了人家薪水的,怎么也得帮着自家人赢钱,不然还怎么混的下去,但是说他出千也着实冤枉,他哪里能出的了千,别看汉子那样,他的心眼好着呢,有任何个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去,他三天里真的是没有出千啊,现下好了,这瘟神走了,他也总算能缓一口气了。荷官的手还有些抖,骰子拿在手中险些掉了出去,好在包厢中也只他那么一个人也不顾及其他一屁股摊坐在椅子上便开始休憩,不能怪他不守规矩,他只是太累了而已…… 阳稍稍大了一点,晒在身上也有一些温度了,街道两旁渐渐也开始热络起来,叫卖的也起劲了。有四个人走在街道正中,不急不缓。 “青哥,我们这是上哪啊?”燕邪摩拳擦掌的显得有些兴奋,因为这次青流没有再把他绑着直接丢到地窖里,一连就是好几天不管不问。他围在青流身边打着转,声音高昂有力。 青流连头都没偏一下,完全无视于在身边叽喳的燕邪,封以行这时才注意到青流脖颈间若隐若现着一条由几股黑釉线编成的细细挂绳,挂绳上该是坠着什么物品,在走动间颤荡着,看却看不甚清楚。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燕邪倒也不气馁,仍旧是跟在青流屁股后面左看右瞧,真是过了一座与枫桥便见一条开阔的青石道,直直延伸向里,遥遥望去倒是有一座殿宇似地矗立在不远处,燕邪盯着那越近的黑色瓦楞建筑转不开眼珠。 武林盟由四座殿宇组成,主殿文成殿坐落正中,前方是谒见的辅移殿,两殿之间是有一方天井,左右两座小殿宇分别在文成殿的左对角与右对角,乃雁翎殿与沽源殿。四座殿宇被黑色瓦楞的白色墙面圈围在里,文成殿后方其实还有一座小花园,那里虽无有奇珍异草却也是百芳争艳,更有那一座自武林盟建成以来便存在的现已被蜿蜒树身缠绕的回廊亭,这也是武林盟现今的一个奇观了。而寝殿倒是不在武林盟中,在武林盟左侧是一座暗红琉璃瓦墙铸就的明华殿,是盟主寝殿,殿后方相隔数十米远是众数客房,占地甚广。明华殿与客房并不连通,客房右侧与武林盟后花园相通,是武林盟所属后房。四人此刻并无进武林盟去,而是入了明华殿,明华殿乃武林盟盟主之居所,但实际里面也是有几座修缮良好的客房的,不过却并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就是了。 “盟主。” “盟主,您回来了。” …… 一路进一路仆从躬身请安,掩不住有一些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青流与燕邪这两张生面孔,却是被封以行一记眼神给生生顿了回去。 四人是往明华殿进的,想不到武林盟还是个这么奢娇的地方,燕邪看的心中啧啧不爽,四下里更是要瞧得明白。明华殿穿过正厅而入是花厅,花厅再入是后院,院中一棵百岁松柏傲立在用着青砖石砌成个花坛中。主人的卧房在左侧,占了很大地方,卧房旁是书房,书房的窗口前还摆着几盆盆栽,这个时候并未有开花,想是那盛夏的花罢,这时已是过了花期。燕邪不懂这些自然也没多瞧上几眼。在右侧有五间偏房也是客房,一字排开,与主人卧房相对成应。 “客房的东西都是干净的,每日都有人清扫,燕兄,不介意的话你便休息在这间吧。” 花见令居然有点反客为主的意味,他领了燕邪就是朝着其中一间房间走去,燕邪身上也没有多少东西,毕竟出逃的匆忙,但既然人家都这么客气的请了,他自然也是不能不给面子的,只好随着花见令的脚步进了去。 封以行没有动作,他看着花见令将燕邪支开,知道他的心意,转身抓住从始至终视线都停留在空旷远方的青流胳膊,快步的带拽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合上红木镂雕门,回头看时才发现青流正带着似笑非笑的眼神瞅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我有话问你,你要如实告诉我。” “可以。”像是并不意外封以行的话,青流一个旋身步过他的身边落座,兀自端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清水润润喉,然后微偏头等着封以行的话。 “……一个月前你被带到了哪里?”封以行顿足在青流跟前,他只能看到他的侧面,此时光线柔和,打在他的脸上倒并没有先前寺中的迫人了。 “连鹰教。” “!” 青流头也没抬,回的利索,可是听在封以行耳中却是心惊肉跳,连鹰教从八年前便隐世不出,这时居然从恢复记忆的青流口中脱出。封以行压下心中动荡,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要问的问题还很多,一开始便被吓到又怎么继续听得下去。 “那孩子……青一确实是你儿子?” “是,他今年十一岁。” 第二十二章 还没等封以行从年龄的漩涡中盘旋出来,青流便为他解了惑。 “十四岁时,我被设计和一个贱人同了房,她瞒着我偷偷将青一生出,以为可以威胁到我,被我杀了。”一家三十六口人无一生还,执行的正是当年还在青流座下的蓝魄。青流说的非常缓慢,一字一顿,像是怕封以行听不清一般。 十四岁,封以行不敢想象,这个年龄虽然在武人家庭也是多有少年才俊了,但毕竟为数少,更是才刚刚发育完全。封以行还记得他虽从小优异,但在十四岁时他也只是个懵懂的青涩少年,心理根本没有成熟可言。 “当年我分明确认你已无呼吸脉搏,即是身死,为何你还活着?” “不对,死过的,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你的剑撕裂我的胸口。”又是那笑容,诡异的弧度,如果此时笑将出来真不知道该是个什么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其实是封以行一直都想问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他有些忐忑青流会说出什么,但是他又期待可以多了解他一些。矛盾。 “……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你竟然还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我,不该是你封以行的人吗?” 明显便是曲解逃避的话听入封以行耳中却又是变了一层意思,他甚至难得的感到一丝羞窘,太直白了。就如当年的青流二话不说便和他上了床,甚至还是在他身下。他还记得那时候第一次感受到的是无尽的征服快感。 青流眼梢邪挑着看向封以行面部的变化,虽然细微却还是看得出它的主人此刻的心思已经被那句话给带离,当然是不能再让他想起来什么,现在还不行,封以行不必知道也不可以知道,他将做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封以行,过来。” 青流左手探出,距离封以行不过半米,封以行闻言踌躇了下,眸子看向青流,恍惚当年堂上堂下,少年用着不符年龄的低沉嗓音念着他的名字,诱惑着他靠近。 “抱我。”青流右手指尖轻挑开领口盘扣,并不急着收回,而是在领口处盘旋,一点一点下移,锁骨若隐若现的在指尖的挑逗下展现,慢慢慢慢的移至胸口的指尖剥撩了一侧衣襟滑落到肩峡处,露出完美的半边胸膛,紧致的轮廓,看上去富有弹性,不知何时已从病态的白皙变做了健康的小麦色,那一点朱色润玉此刻稍显色情的半挺立着,晕圈的颜色相当可口。但,就是这么情色的挑逗动作的人却居然用着捕猎的眼神,狂肆的神情反而让人觉得将要被吞下肚的是正看着他的自己。正是这样的极端的复杂表现却让封以行腾的升起了那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想狠狠的进入,狠狠地干到他求饶为止。 犹如被蛊惑,封以行一把将青流拽起压倒在了梨花木所雕筑的圆面玉台八仙桌上,狠狠的扣上青流的下颚,噬咬般疯狂的吻了上去,间或牙齿相碰两人也无所觉。舌与舌缠舞着似乎是在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东西,食不知厌。莹润的丝线霏靡的淌下,一直沿着嘴角下颚的曲线蜿蜒滑过锁骨,带上一层薄薄的琉璃。 封以行开始不满足,于是他急躁的扯开青流束紧的腰带,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倾注到他身上,他因为欲念而泛起微熏的脸庞美的让人挪不开视线,手迫切的拉下阻碍着动作的衣物。 青流喉间溢出一声浅笑,真的是没有带上任何感情,只是似有若无的叹息。指尖深入封以行的发间将束在后的锦缎打开,墨发散开,绕在两人之间,牵连着怎么也分不开。 湿滑的舌跃上胸膛,啃咬着那精实的肌肉,一月不见这具身体也居然多了几两肉,摸起来的手感好上不知多少,颇具弹性。那半挺立的朱玉被缓缓包裹进温热湿润的口腔,内壁辗磨过那顶端为青流带起一阵酥麻,他原也清润的眼睛此时也淡淡的覆了一层薄雾,留在封以行发间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揪紧,封以行吃痛的抬起正在动作的脑袋,向上俘获青流微张着的唇瓣,吮吸舔舐着。 两人互相拉扯撕咬着,气氛暧昧在空气中让人迷惑恍惚,只有唇舌交融缠绕时所发出的啧啧声。 眼光迷离的封以行退开那太过诱人的唇,莹莹闪烁在瞳中的是青流淡淡扯起的嘴角,敛去一分戾气之后的温情。 “青流……”封以行干渴似的舔了下唇,将青流带起抱进怀中,偏唇流连在那耳廓边,温湿的气息拂过带起一阵微熏。他手掌自下而上从内襟中探入,抚摸上那宽阔的背脊,沿着脊背弧度继续下滑,越过毫无赘肉的腰背窜去裤中,紧实的臀瓣因为坐着的缘故而绷紧没有了原本的弹性。渐渐的,耳边传来青流终于紊乱了的气息,封以行心间微动,手继续往下深入,沟壑深邃而富有吸引力,中指被挤压的瞬间封以行的自制力便几乎崩溃,但当他想继续下去时,突如而来的一人却打断了他们的情事。 “青哥!”这一嗓门真正是惊天动地,门被大力的推开,更是因为力道太大而发出巨大的咚声,外头进来一人,墨紫色短襟衫显得干练,脸上带着一丝郁闷,是在和花见令聊的无聊再不想应付他了而跑来找青流的燕邪。 直到燕邪看清在面前的景象,下一秒他即刻关上了门,脚步不停快速的往回走,正遇上前来追他的花见令。 “燕兄?” 只是燕邪似是看不见他一般步子一步也不停留,直直的朝自己被安排的房间,一溜便钻了进去,把花见令有些莫名其妙的留在了外头,任凭他怎么叫喊都得不来任何回应。叹了口气,花见令走开了去,他有想过去看看封以行和青流两人的谈话,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但想想刚才燕邪那一张变幻莫测的脸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这是燕邪此生第一次遇到能如此冲击他的事情,他一向不羁,并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惊讶到什么地步,可是刚刚的那一幕着实让他吓得浑身发抖。是青流唉……是那个青流唉!!! “肯定是赌了三天脑子坏掉了……”燕邪抬手遮掩住自己的眼睛,他突然好想眼睛赶快烂掉,记忆赶快碎掉。面色铁青着,嘴角微搐,胃里似乎有一种翻搅的感觉。给他最冲击的并不是两个男人在做那档子事,而是……那个青流竟然躺在别人的下面唉!!!天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这当然是突然插出的序曲,但当门被再次掩上的那一刻房间里的气氛也果然还是产生了一点变化。封以行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青流,似乎刚才有什么想法从脑中被略去了,想不起来。 暧昧的气息被门扉的一开一关所打破,略显尴尬,当然这种情绪是不可能出现在青流身上的。他皱了皱眉,可能是不满被人打扰,推开压在身上的封以行,兀自从桌上落了地。开始慢条斯理的整理起自己的衣襟来。 “咳……时间不早了,我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食。”干咳一声,封以行稍稍理了一下并没有太过凌乱的襟衫,微带一丝赫红色的面庞在打开房门时被镀上了一层昏黄,柔和了青流的目。 望着封以行远去的背影,那身影略显踉跄,不由得扯出一抹弧度在嘴畔,温和的,从未被人所见的。 也是不知在何时,昏黄的日开始渐渐下落,天边一片云霓暖的人心荡漾。红色中所有事物都被覆上了一层美丽的光晕,就如另一种展现,将原本的姿态变作更加的妩媚动人。 明华殿的仆从们开始忙了起来,在花厅与后厨房之间来回穿梭,其间一盘盘珍馐装叠着美貌,璀璨在那圆面红木桌上,红木在周围点起的烛火灯笼下泛着暖色,更是衬得桌上那一大桌琳琅满目更为诱人可口。 “燕兄,不必客气,就当是在自家吧。”封以行作为东道主,尽显主人风派,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好教养,真正是吃着饭也美的让人犹如品着上好的陈酿,心醉的只能闭目。 “是是……”燕邪有点食不知味,尴尬的不敢直视封以行的眼睛,只得低头应道,筷子扒拉着手中的白饭,对着满桌的菜肴居然下不去手。 青流倒是对桌上的菜挺满意,筷子夹起那一道看似寻常的墨鱼寻珠,在碗中略一锭便放入口中。 “倒是和苏管家做的差不太多。” 第二十三章 苏管家原名苏木,八年前青妆山庄里封以行曾数次与之擦肩而过,但对这个人真正的了解也只有他那一手好厨艺。青妆的饭食全部都是得经过他手才能送过给青流品尝。只是,在当年年仅二十八的他也于那一场灭顶之灾中死于青流身侧…… 苏木很照顾青流,待如亲弟。对于青流来说,苏木的意义与别人自然也是不同的,遗憾的是当年的青流只保住了青颜而保不住他。其实也并非保不住,而是那便是苏木自己的意愿,呆在青流身边,即使是最后一刻。 苏木的菜肴是青流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味道,也是封以行一辈子忘不了的味道,于是从青妆事件后封以行便开始寻找这个味道,也是找遍了天下才找出这么一人,巧的是,这位厨子居然也姓苏。 “封以行,把这位师傅请出来让我见见吧。”将筷子摆端在碗口,青流抬头看向封以行,心中略有沉淀,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封以行看了青流一眼也没回声,一挥手立在一旁恭候的下仆立刻了然的一个瞻首转身便出了花厅,不消片刻又从厅外领了一人进来。 苏烈也,现年三十六岁,家里世代皆是厨子,此刻他身着一件翠色短衫,袖口挽起至上臂,裸露的肌肤有些病态的白,上面还有大片的汗水在往下淌,虽然三十六岁的面目显得年岁沉稳,眼角有一丝微弱的几乎看不出的细纹,但依旧是眉目清秀的不像个厨子。 苏烈也看着面前的青流,一开始有一丝惊讶,随后是了然,是释怀,是安心…… 短短的眼神交流,青流表示可以了,苏烈也随即也躬了个身便告退了。不过才半盏茶的时间,短的几乎让人以为那苏烈也没曾来过。 “这样也好。”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后是一片死寂,而居然也没人去深究青流的意外之举。 一顿饭吃的是五味杂陈,倒是不辜负了青流那一脸淡漠。 其实花见令一直都觉得封以行和青流是不相配的,因为两个人太相近,他们都是冷心冷情的人,特别是封以行,和他一起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笑。他一直都想不明白青流到底看上了封以行的什么地方,可以为他做这么多,抛弃一切的爱他。不是封以行不好,但是论武功论才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与青流比对,他是一个另类。这样的一个人也居然会有平凡人的感情,还是如此炙热的灼烧人心的爱恋…… 花见令的脑中不断的变换着片段,有关青流的记忆一片片浮现,似乎曾经有什么被忽略的东西藏在深处,其实他一直以来都不相信青流会无意义的去喜欢封以行,他希望能找到那一个原因,这样的话,或许…… “我吃饱了。”燕邪好不容易将饭全部咽下,再也待不住般的起身逃也似的不见了。 “我也……” 花见令才不过说了个开头,只听椅子吱呀一声挪动开来,那是青流放下了碗筷,也没说什么便踱着步子也出了去,留下他们二人尴尬着。 花见令住在封以行这已然一月,从那青妆回来后他便住了进来,每日都会查资料,关于当年的遗漏的重要部分做梳理。但是似乎两人都刻意的不去谈论那一天发生的那幕事情背后的原因,或许是知道,一旦戳破了那一层薄薄的纸将带来的后果是多么的让人难以接受罢。 天色已然在时间流逝中全部暗了下来。此刻月上枝梢翘,那朦胧似乎为大地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绒裘衣,美丽纯洁。不染一丝尘埃的盛放在这夜色中的木芙蓉显得清冷却妖冶。闲庭信步在这美色中的那个身影欣长伟岸,月色打下了他的影子垂在地上,拖得老长。与那树影缠绕在一起时也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 踱在那木制蜿蜒廊道上,向着湖中那座回廊亭行去,青流目光低垂着,根本看不清他的情绪。直到他在那亭中驻足,背靠在亭柱上向着那一轮圆月抬起了头。一抹似浓似淡的杀意现在眼里,寒光灼灼,若是有人见了这一双眼睛,怕也是要双腿打颤站立不能了罢。 突然,借着月光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从空中落了下来,速度十分之快,但青流也只是一个挥手便把来者抓在了手中,那是一只兀鹫,毛羽十分健康漂亮,在月色下反射出柔和的色彩。 兀鹫的脚爪抬起,青流自它腿上摘下一个青铜小圆桶,不知按下了什么开关,那青铜桶瞬时分开两半露出在里面的一张卷纸,卷纸被拿出、打开。 ‘一切顺利’ 只有四个字的卷纸被那兀鹫一口叼着,很快的吞进了肚子里,青流伸出手爱怜的抚过这不算小的小家伙的脑袋,小家伙立马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在这双手中被疼爱够了才又振振翅膀飞走,在回廊亭上空徘徊了一圈后一个箭疾没入了黑夜之中。 看了眼空中再不见飞影的踪迹,青流转身打算离去,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轻弱的脚步声,气息平稳由此可见该是下盘功夫一等一的高手。 蓦然一阵风过,带起沙沙树影,那脚步也近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怎的还不休息。”是封以行。 青流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复而将转过的身体再次回转回去,望向一波涟漪荡起的湖泊。 “没有人陪,怎么睡?” 这一句调笑意味浓重,又带着似有若无的诱惑,饶是封以行也不免思绪乱了一瞬。他在远处看见青流时他的手中正抓着那只兀鹫,等到兀鹫飞走他才走出来,他并不会开口询问那只兀鹫的来历,更甚者他已经猜到那只兀鹫的主人是谁。 连鹰教的顺影是个比青流更加神秘的人,他也只见过那么一次,还是八年前青流生宴时的事情了,封以行自小面部表情就不多,所以也有人戏称他为冻美人,但是他自己却没被人冻到过,除了那顺影是个例外。 顺影,也不知他原名是何,面目清冷却线条流畅刚毅,那轮廓算得上很是俊朗,只是冰霜般的气息一直都萦绕在他的周围,只有在青流身边时才显得好些,倒是别看那一脸冰冻,顺影还是很多话的不然也真是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男人竟然是个好色之徒,那一张禁欲的脸当真是欺骗大众的。 封以行曾想过,顺影对青流是不是也抱有着那样另类的感情,但从那次宴会中却没有感到什么异样,但也或许那时候他的心思并未在那事上,顺影对青流的态度与众不同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而顺影为青流所做的一切事看在江湖人眼中也的确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他连鹰教似乎从不会拒绝来自青妆山庄的要求。 顺影与青流站在一起时的画面还记忆犹新。少年淡淡的挂在嘴角的蔑视与被搭搂着却仍旧面无表情的青年形成一幅诡谲的画面,青年被少年强迫着张开口灌进那世上最烈的烈酒,本来无表情的脸上泛起一丝晕红后瞬间倒在了少年的怀里再没有动静,眼睛紧紧的闭着,眉头深锁似乎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那也是封以行第一次看见青流真实的笑容,也许就是在那一刻爱上的罢。少年笑的畅快,单手举起桌上剩下的酒坛直接往嘴里倒,眉眼清朗的不含一丝醉意,偶尔咯咯笑着给怀里的人恶作剧一把,扰的那人只得睁开半迷茫的眼睛,额角泛着青筋瞪视着少年,然后少年又再次举起酒坛灌进那人的口中。似乎少年在这时抬起了头,明媚的眼角柔和的好似不是他。 “喂!封以行!过来喝酒!” …… 那眉眼,那距离,封以行从恍惚中回神,却见原本距离自己稍远的青流已在眼前,还是那般邪挑着眼角,眉毛上扬,嘴角淡淡的带起一个弧度,似乎没有变,一如当年,可是又却是变了,不管是少年的脸,身体,还是性格,都产生了变化,少年不再是少年,小虎终究是野兽,不管长的再如何像猫,他也终究是猎食者。 “事情既然已经开始了,便不可能轻易的结束,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封以行,别说我没看在我们的关系上给你个忠告。”青流似乎是不打算隐瞒了,那么坦然的承认了所有的一切皆出自他手,或许也是因为没有必要隐瞒了罢,但是要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接下来的事情会如何,天下会如何,青流不可能说出口,也不会说出口。 第二十四章 “你到底……想做什么?”封以行带一丝倦怠疲惫,声音也是不带一丝责备,只是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在计划着什么,那么的八年时光里发生了什么,或许他该相信他的八年里真的在沉睡着并没有做任何事情。 “有因必有果,有福必有祸,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只不过是一场戏罢了,你只需看着就好。” 感到一股暖流自周身包裹而来封以行才发现是青流将他拥进了怀里,珍视的怜惜的不带一丝做作的,那般的爱恋。他的鬓角厮磨着他的,呼吸凝滞在耳边,似低叹似倾诉。 “意思是……我只要看着你,是吧。”封以行理解,也许是同一类人才能这般了解彼此,青流与他太相像,他也不知道是被青流的什么地方吸引了,也许是他缺少的那一份至死不渝,太过美好,美好到让人舍不得,丢不去,只想紧紧的拥在怀中…… 月儿高挂在空中也不羞赫,它将月华照耀在亭中相拥的人儿身上,影终成双,间或飘起的一阵凉风带起树影婆娑,舞动的叶影就像在颂着赞歌。 封以行吻住了那双有些冰凉的唇,细细舔过上面的纹路,湿润着干燥。并不急切的手抚摸上那麦色颈项,月光下诱人的颜色。指尖暧昧的挑着领子往侧边压去,来回摩挲着敏感的脖颈。 青流像只猫儿一般抬起了头任由那双手指动作,似乎还舒服的眯起了眼,将那人的舌迎进口中,包裹住,舌与舌互相交抵着,交换着彼此的津液,似乎那是最甜的蜜糖一般美味。 衣衫在纠缠中凌乱,青流已半褪,那方才在房中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一下子跃入了封以行的眼帘,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俯身将青流胸前那枚黑釉线所系的白色獠牙叼进口中。一扯的瞬间,黑釉线竟然断裂开来,獠牙被一甩而出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已是钙化的獠牙因承受不住那动作竟然是碎成了几片,封以行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青流皱了眉,有些怒意,但却也对封以行这样的做法感到一丝喜悦,也没有办法对这样的他做什么,只得在心间微微叹了口气,过段时间再去取那剩下的一颗獠牙也罢。 “你可真是,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了,才好解心头恨。” “那就吞吧……” 随着封以行这句低叹,青流感到一股热意侵袭了全身,那在身前的灼热与灼热交抵的地方似乎开始渐渐濡湿,封以行啃咬在他胸前的动作也越发的狠厉起来,有几处几乎是咬破了,渗出丝丝血迹。铁锈味蔓延在周身,让青流不自觉的目眩神迷,有种最原始的欲望开始支配他的脑袋。 “那我便不客气了。” 那低喃过后,封以行却居然已被压制在亭阁的一角,双手被青流单手缚住扣在头顶的柱身上,猛然睁眼的封以行看到了那对嗜血的眸,耀人的颜色灼灼在内。一如猛兽猎食时所展现出的绝对强势。他很熟悉这样的场景,那是他们的第一次…… 但不同那次的是,这次的封以行一点都不害怕,他甚至期待,期待这样的青流,因为比起以前的少年,现在的这具身体展现的阳刚之气与让人不禁蛰伏的傲气都更深的吸引着他,想要他,想要占有,绝对占有! 两对眸子交视着,浓烈的几乎要溢出的感情第一次产生了交集,似乎那些以前单方面存在的感情在此刻全部瓦解,现在在这里的两具身体是最后爱的交融。 舌探出,狠狠的舔压过下唇,那被蹂躏成暗红色的唇瓣此刻被带上另一层润泽,狂野的让人挪不开视线。青流的手抚摸上身下人的腰带,慢慢的拉扯开来,衣襟失去了束缚的力量一瞬打开,那光洁的肌肤在月下泛着白色,美的让人恍惚,天仙降世。 “封以行……” 再次碾揉上微肿的红唇,此刻的封以行当真是美的叫人不能自已,散落的月华打在他的发间,似乎粼粼波光闪耀,一丝丝的尽是银笼。 痴迷的并不仅仅是青流,封以行是第一次毫不反抗的被青流压制住,那蠢蠢欲动的胯间炙热的让他疯狂,青流的双股正落座在他的那里,轻微的厮磨都可以带起一阵要命的颤栗。 似乎是察觉到了股间颤动着的物体,青流退开了封以行的唇,他的指尖慢慢从禁锢着封以行的手上离开,一手勾住他的脖颈,一手探入两人密不可分的地方,搔刮着封以行的欲望。 封以行刚舒的那一口气瞬间又被挑了起来,他的眉梢微微上扬,突然用恢复自由的双手抓住青流的两腿用力的分开分别挂上自己的两侧肩膀,也不等人反应,直接拉下他的亵裤两指探向了那密闭的幽穴。 青流的身体惊跳了下,双腿被以这样的姿势分开到极致,身下定是一览无遗,那指尖在秘处抚揉玩弄着,打着圈儿将那一丝丝褶皱全部抚平,那样的搔弄着实让人心痒难耐,实在不符青流的个性,他眼帘微挑,扣住封以行脖颈的手微微施力,封以行吃痛一个手松青流瞬时又变回主导地位。 “太慢了,我现在就要吞。” 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青流此刻用着极其傲然的表情看着封以行,双腿因为封以行的失力而挂至了他的两只膀弯里,青流手掌包裹住的封以行那跳动的火热此刻被抵在密闭的入口,一个施力,那坚韧的利刃瞬间开疆拓土的般的直直攻入进去,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却是最好的媚药,没有什么是比疼痛更让人感觉深邃了。 “嘶……”青流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下该是已经破开,能感觉到肌肉分崩离析的拉扯感,痛,却真实。只有痛才能让青流知道此刻的并不是梦,而是他用了半生努力所得来的感情,爱。 血液的润泽似是恩惠,让交合的部分得以顺利抽送,封以行的理智在进入那紧致内壁的时候便毫无悬念的轻易崩溃了。狠狠的进入那紧窄的内里,复又狠狠抽出,极致的愉悦交叠着冲破他的心理防线,他颤栗般的抬起头啃咬向青流仰头所露出的喉间,俘获住了那上下滑动的喉结,轻轻的用牙齿碰撞着,摩擦着。 湿濡的舌在喉间滑动,给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凉意,颤栗的舒服还没有持续很久却又在下一瞬间升起一阵火热灼烧了感官。青流眸子凝视着那一轮清月,月依旧,人还故,情依稀,梦初现,这一刻似梦却真,似真却幻,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恐怕连这月也分不清了罢。 不满青流的思绪飘远,封以行的牙齿在他喉间烙下了一个痕迹,舌尖徐徐往下挑弄着锁骨,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润泽着,身下一阵紧过一阵的裹覆简直要将他从现实升华飞仙。 血顺着交合的部位滑下,染了下摆,在那间开了几朵荼蘼红花,无叶衬托却比任何花朵更加明艳动人。 “嗯……”被拉回思绪的青流轻哼了一声,尚带一丝疼痛,有些隐忍般的合上了眼帘,他的手攀附上封以行的肩头,渐渐的收拢,指尖爬上那一头乌墨般的黑发,纤长的指揪紧了那墨色,一缕缕的绕在指尖,再分不出哪里是源。 夜静朗清明,远处假山石后,窸窣声淡淡在风中传递,只是平时耳力非凡的二人都没有听得,那一对眸子中是艳羡,是嫉妒,带一丝悲哀,风再起时,那一对明眸却隐没在了夜色之中,窸窣声也停止了,仿似那里从未有过什么。 “封以行,想知道顺影和我的关系吗?”明明眼神已渐迷离,但嘴中却是吐着完全不合气氛的话,青流含下抬起的头,下颚抵在封以行的脑袋上。 封以行的动作被这一声打断,他从没想过青流会在这样的时刻对他袒露什么,而他却这样做了,他的手僵持在半空中,原本该是抚摸那宽阔的背脊的此刻却慢慢爬上了那发丝,轻柔的上下抚摸着。他等着青流继续下去,身下的动作也停止了,脉动在青流体内缓慢跳动着,虽急切却忍耐着,等着话语落完后爆发的那一刻。 “……并不如你们所想,他不过欠了一人,而那人正好欠我,不过欠我那人死的太过早,于是他便替他还,用一生和所有。” 需要用人的一生和所有来偿还的债到底是什么,封以行不敢想不敢问,青流肯告诉他这么多便已经是对他最好的信任。青流比他更来得不易近人,十四岁时发生的那件事让封以行真正知道青流的过去远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生存在那样世界里的青流说不定在他还是襁褓之时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定了型,只能朝着某些人的计划前行。 第二十五章 低沉一笑,青流手掌在亭柱上深深印下一掌,借力而起,那物体脱离身体时的滞涩感倒是不免让人心头动荡。 封以行还兀自沉浸在那般的情绪中时,怀中温度的缺失让他凝神,看向月色下半开衣衫,目光灼人的青流时不自觉的胶着而上,视线挪不开去。 “接下来的回房继续。”一个甩手,青流将外套脱离身体继而包裹住全身,衣袂在月色下飘摇翻飞,犹如即将驾鹤飞去的仙人。 连触摸的勇气都没有,看着那衣袂慢慢远去,封以行眷恋的目光紧锁着却踏不开一步。 “还不快来!” 远处飘渺着传来的不悦听在封以行耳中是这世上最悦耳的铃音,他的唇边慢慢的拉开一抹弧度。 迎着夜晚的徐徐凉风两个身影缠绵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夜还继续沉寂着,晚风尚在吹拂,木芙蓉的清香却散满了整个后院,那是两人最爱的花。 时光在不知觉中悄悄过去,已有半月,这半月当真是封以行此生最畅快之时,也以为不过一场梦境,太过真实反而倒像是虚假的了。不想结束的心情恐怕并不只有封以行一人,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却是最让人向往的日子,没有纷扰,没有忧愁,不必考虑以前不必考虑以后,更不会有当初那样敌对的身份。封以行几乎遗忘了在青流身上留下的那一剑,也拜青流身上根本看不到伤痕所赐,他以为这便是此生无求了。但三日后由外传来的一封书信却搅乱了这平静的生活,犹如在一汪碧湖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波澜惊起。 “……”封以行的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信上的笔记清晰,他却看的模糊。 原来这半月中江湖已然乱作一团,在他还悠然的那一刻,江湖炸开了锅,连鹰教重出江湖,就在半月前也就是青流入他武林盟之时。 他相信那日那兀鹫所飞往之处便是连鹰教,而那日青流所讲的话也可以与之联系在一起。但是既然连鹰教重出江湖,那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清洗,也是这一封信所示意。 连鹰教将于一月后在莽野窟召开武林大会,并邀天下群豪,如若诏帖不至,杀无赦。 是要向天下讨伐之意,当然一定与当年的青妆事件脱不了干系,封以行相信这拜帖一定是送到了当年青妆事件的谋划者们手中,此间自然李宁复与他的父亲封善为都不可避免的收到此帖。 “到底是想做什么,青流?” 青流侧靠在窗前,眼闭合着,似在听窗外秋雨声,滴答落下的水珠奏出完美的乐曲,他像是听的入了迷也可能是根本不想回答,静静的就那么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一双手慢慢的搂上那无反应的人的腰,将脑袋深深的埋入他的颈窝里,嗅着他身上特有的体香,封以行第一次似乎是撒娇般的举动让原本打算继续听雨的人睁开了双眼。 “哼。” 就像是宠溺着什么一般的轻哼,鼻息喷拂过封以行的耳边,一阵颤栗而过,腹下涌起的欲望浓烈而热切,渐渐不能自控。 口腔中突入而来的侵袭让青流一惊,湿滑的舌肆无忌惮的游走在口腔内壁与齿之间,一点一点侵蚀着那间所有,连理智似乎都有一点脱离开身体。 “慢着,你不是想知道连鹰教的事?”一把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青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的提起了刚才那个原本想要无视的问题。 果然,就这一句便让原本精虫冲脑的封以行压制下了身体的躁动抬起了头认真的看向了一手理着散乱在肩上的长发一手理着被蹭开的衣襟皱着眉头的青流。 “让消失的东西自动出现,这应该是一个最好的方法。” “消失的东西?”封以行似乎有点理解,却又并不理解,他微微沉吟了一会,继而再次看向青流。 “四派的老家伙们也该行动了,不然怕是再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这次的青流倒是居然没有再卖官司,很干脆的给了封以行一个解释。 封以行瞳孔瞬间放大,四派已消失数年,却原来并不是青颜所为而是四派掌门为了生存而作出的隐忍决定?那这么说来,这五年间来青颜所铺开的那张网下并没有将鱼群一扫而没,而是还有漏网之鱼? “这就是你们想做的事吗?” “……不,这只不过是顺影想做的罢了。” “那你……”到底什么才是你想做的呢,青流,还有什么是不可以也不能让他知道的呢,到了如今还有什么事必须瞒着他呢,他就是这么的不值得信任吗? 不过也对,他的确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相信的地方,那样的背叛过后不可能还有人会相信的,那是这个世上最痛的背叛。比起身死,封以行知道,他一定无法接受的,那背叛如果是他与青流转换了角色,那么现在的他一定会在见面的那一瞬间便亲手了结他的生命。 他庆幸他与他并不是彼此,所以他不用承受青流所承受过的那份绝望与痛楚,而他更加庆幸的是,青流,绝不会背叛他。并不是他有自信,而是青流便是这么一个人罢了,不管你信或不信,他总是用着他自己的行动来告诉你,你是错的,而他永远按照他自己的步伐前进,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即使是曾经背叛了他的他,他也爱着,一直,从来不曾想要舍弃,不后悔爱上,不后悔恋上,更不后悔被心爱的人一剑结束最宝贵的生命。 再没有谁能像青流一般爱着封以行,他知道,所以,这次他不想再失去,所以他想要知道,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他所能做的,他希望用他的后半生来弥补他前半生所犯下的错,而他的后半生里也将视青流为一切,就像当年的青流一般。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还不到时候。如果你信我,就别再问任何问题。”青流的眸中刻印着最浓烈的情感,深沉的尽是化不开的爱恋,直直的打入人的心房。 “我信你。”他从来都没怀疑过,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所做的事情中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他封以行,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深情才能做到的,他试问自己又如何能够平衡担当这份爱,他的爱永远都比不过青流,不管是再过多少年多少时间,就算成为一撮黄土,他恐怕也比不过这个执拗的男人。 “我爱你。”搂住面前的身体,最初的温暖在彼此间传递。 封以行笑了,如暖阳,温柔中带着淡淡的喜悦,没有多少人能看到这样的笑,即使是青流也才从相逢中见过几次,那温柔是他一生的渴望,似乎是拼尽全力去守护都无所谓,这一笑所能弥补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可惜,这一次的他并有看到,这份温柔怕是用一生的时间也是无法忘记的了。 僵硬的躯体被渐渐柔化,入骨相思知不知,只有相思过后人才会成长,但也有相思恨,也许青流心中那唯一一点点的怨恨也在此时被消融了罢,就在那六个字中…… 淡雅的鹅黄色花瓣飘着醉人的馨香,让人昏昏欲睡似是喝了那陈年酒。也许再过不久花瓣落土香气失去,但花落腐烂作肥滋养根土,来年也一定能开出比今年更美丽,更迷人的妖娆身姿和那熏染了一切繁华的淡淡清雅,幽然在这片土地之中。 …… 几匹马噗哧着鼻息慢慢的走在羊肠小道上,周围静静的只有树叶被风拂过落入泥土的声响,天气不错,太阳也很高兴的挂在半空,有一丝暖意。 “在这里休息一下,前面就可以看到拂晓镇了。” 拂晓镇是莽野窟下的一个小镇,地处偏僻人烟稀少,但是由于连鹰教此次拜帖事件这里不一会便能看到行过一辆马车或几路行人,倒是让那小镇因此热闹了一番。 在这里休息封以行是有考量的,虽然有青流在身边莽野窟上问题应该不大,但是有必要谨慎行事,一步错有可能满盘皆输。 此行柳浪与封以可没有同行,一是考虑到此行的危险,二是武林盟需要人照料,将封以可留下是花见令的意思,这段时期是紧张的,一步都不允许走错,封以可的武功虽不及封以行,但是他的冷静与能力却并不比封以行差,有柳浪那猴子般的灵动性辅佐,武林盟是坚固的后盾。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出行,封以行竟然将那厨子苏烈也给带了上,花见令是很反对的,这么危险的场合没有必要将无关的人带上,更是苏烈也并没有武功,关键时刻倒是个包袱,丢也不是,不丢会碍事,但最后还是成了这样的局面,封以行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青流传染了执拗的毛病吗?花见令心中是血泪千行。 第二十六章 但其实带上苏烈也并不是封以行的想法,更甚者他与花见令一样反对,可是青流的一再要求也让封以行只能妥协,虽然不明白带上苏烈也能有什么作为,但既然是青流要求的,应该也是有原因的,所以也不再去反对了。 “燕邪。” 众人都将马牵着栓在树干上,此时青流出声唤过燕邪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就见燕邪点了点头下一瞬间身影便已在百米开外,再一眨眼便已消失在了小道尽头,那是镇子的方向。 “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在燕邪回来之前他们就在原地靠在路旁喝水休息,毕竟行了多天,武功再好也显疲惫,那苏烈也便更是虚脱似的瘫靠在树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目紧闭。 “喝口水。” “……谢谢,花少爷。”苏烈也抬头正看到一个水壶送到自己面前,带着湿润的气息,伸手接过,并对着来人瞻首。 “辛苦你了,也不知以行这次发的什么疯。” 苏烈也知道花见令的意思,然而他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云自由的漂泊在天地,流逝而过的只有岁月,人永远无法抵抗衰败身死的命运,在自然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渺小。 树影斑驳的撒在身上,也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了,青流站在树下看着远处若隐若现在云层里的的莽野山似乎在想些什么。封以行刚想上前一步询问,却见那方向迅速飞来一个黑色的圆点,渐渐的圆点扩散放大,直至众人眼前时才看清,那是一只兀鹫。 兀鹫振振翅膀停留在青流伸出的手臂上,青流扯了下嘴角,眸子盈上一抹淡光,回头朝着封以行递过一个眼神。 “可以了,我们上山吧。” 青流说的是上山而并不是去到镇子里,这说明刚才燕邪该是去通知顺影青流的到达,这时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很有默契的,没有人问为什么,似乎一切都是这么自然,就连苏烈也也没有表示什么,沉默一如以往。 花见令看了一眼苏烈也,他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而起身来的苏烈也视线正好对上他的,随即柔柔的朝他一笑,花见令也回了一笑,可能是他想太多了,这个男人很普通,以至于从前他从来不会去注意,如果不是青流在饭桌上提出的要求,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见到这个男人,当下也没再多想,打点一下行装再次随着青流前行。 莽野山并不算险峻,道路还是修葺过的,踏在上面很稳当,危险的地方都被竹制的围栏围了起来。 像他们一样在大会开始前上山的并没有,因为谁也不敢冒险去到连鹰教的地盘,即使想要得到点消息也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去挑战连鹰教的能力。 他们是由另一侧的小道上的山,这条山路很隐蔽隐藏在周围树影中并不会被人发现,该是教内人通行的地方。 果不其然,没有过去多久便见一人守卫笔直立在前方,手中并没有什么兵器,但是封以行可以肯定这个人并不简单,待他们走近时才对着青流行了跪礼,跪礼该是教中重要人物才能受得,可青流不可能是连鹰教的人,这跪礼似乎来的太重了。 青流并没有停留一步,再往上,和先前那守卫一般装束的人隔一段便能遇到,最后出现的一人却是装束不同的,似乎是在那里等候了很久。 “庄主辛苦了,燕兄弟在正堂,教主也在那里,只等庄主您了,请随在下来。” 男子低头瞻首,却是没再行跪礼,身份应该是和前面那些人不同,听他话该是顺影的心腹,但却不是封以行见过的右使穆克。男子说完便在前带路,男子的脸普通的让人过目即忘,就是他的这一个转身便让封以行等人忘记了他的容貌。这是何等令人心惊的事。 “劳烦了,还让左使来接待。” 青流跟在前面男子的身后,脚步轻松悠然,但再看苏烈也跟的一脸热汗,勉强的拖着身体的样子便知道,前面男子的速度是很快的。就是封以行和花见令也觉这速度过快,还是底子深,不然怕是和那苏烈也一般了。果然连鹰教的实力不可小估,封以行更是和穆克交过手,但是即使是现在的他也不敢保证能轻松胜过穆克。 “庄主客气了,能为庄主带路是七剑的荣幸。”前面男子听得这话并没顿身,而是很自然的将头转回,对着青流的方向盈盈一点,面容温和带笑,并不虚假,该是和青流尚算旧识。 山路并不算久,也蜿蜒了没有几处,到了一处悬崖,向对过望去,便见得前方一片古木建筑在那悬崖峭壁上仿佛生根般矗立着。两崖两相对望之下不免腿脚发软,那云雾缭绕的下方也不知道是有多深根本看不见底,这是莽野山有名的二蟒,二蟒中夹连着的便是此次武林大会的地点,那下方是一块平地,名为窟,实则是取自骷的谐音。 花见令见前方景象不禁咽下一口唾沫,他已经连想都不用了,这样的情况一定是用轻功飞过去,但是……他自认他的轻功还没有好到可以凌空飞跃这么远的距离。 众人驻足在崖边似乎都在考虑着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别说封以行和花见令他们尚且有可能过去,而苏烈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在众人还在思考时男子却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一个点足发力,身形飞也似的朝着对过崖上古建而去。 男子已经到了对崖,这么远的距离竟是看不到他的一点身影,青流突然半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前面的云雾,轻声笑了一声后便一把将苏烈也揽过,一个纵身便是跃下了悬崖,速度非常迅速,封以行和花见令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去看清便失去了青流的身影。 封以行皱了眉,并不是在意青流的一声不吭便没了身影,而是居然带走了苏烈也留下了他。于是他压下心中的不悦学着青流的动作去看悬崖下,一看之下不免惊叹,如果不是细看还真看不清那下方有着什么,那是两条黑色玄铁所铸的铁链,有碗口粗细,让人作为顿足之地是足够足够了。这时花见令也看见了,他也是学着方才青流的动作看清了悬崖下的猫腻。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纵身一跃,一人一根朝着对过悬崖掠去,徒留下身后沙沙风吹树摇。 旋身落地,先自过来的三人都在那方等着并没有离开,青流见得封以行身影,嘴角微微上扬,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带路。 男子微笑瞻首,继续走在众人前头,而这次就没有行的太久了,只不过绕了几处廊道便领着众人进入了一阁厅堂,厅堂不算太大,装饰也不是过分华贵,有一种严谨的感觉,就是顺影给人的感觉。 “青哥,你们也太慢了!我都已经输了三局棋了!”听到动静看向门口的燕邪手里还拿着白子,但是在看到来人后站起了身,从位置上下来走到了青流的面前便开始抱怨起来,他连输三局棋,兜里的银子已经见底了,这最后一局棋也已经走到了尽头离输不远了。 “和顺影下棋能杀他一半子你也该知足了。”青流也不管燕邪,偏头似是没看见他一般大步踏了进去,一直走到他们两人摆放的棋局面前,只是看了一眼便在燕邪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执起刚才燕邪放下的白子从容的落子。 燕邪是屁颠的跟着青流回了过去,封以行等人也互看一眼后往里进了去。 “啊!!青哥还是你厉害!这下影哥你输定了哈哈哈!我的银子要全部还给我!”燕邪看了一眼就是那一子落定后一瞬改变的棋局,光芒从他怨怼的眼中射出,覆盖了郁闷烦恼全部变成了兴奋。当下是对着那一直沉默在位置上的男子一个巴掌大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男子因为惯性而差点被打翻在棋盘上,但是直起身的时候却还是一脸淡漠无表情。 “银子还你,晚上房间等我。”男子视线转过对上棋盘,继续落子,可是话语却是对燕邪说的。 “不不不!!!银子不要了!全给你!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是输了!恩恩恩恩!”燕邪在听闻那一句时额上冷汗涔涔,他可不想沦为连鹰教主的男宠。 “封以行,花见令,好久不见。”男子终于将视线扔过给了站在厅中的三人,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暗褐色的眸子淡淡的望过三人的脸最后定格在花见令的脸上。 第二十七章 花见令其实在之前已经做了很多思想准备,可是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一阵鸡皮疙瘩,虽然当年顺影并没有对他怎样,但是这个男人的言语与行为是如何的变态他可是亲身领教过的,此时只有反胃的感觉。 封以行却是凝视着这张与八年前并无相差太多的脸皱了眉,八年时间竟然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一点痕迹,这是自然的还是…… 顺影算得上是英俊了,但脸色偏阴,冷的不像人类,皮肤苍白病态,给人的整体感觉便是快死了,还有那对暗褐色的死鱼眼睁得半开看着前方似乎是将视线放在了花见令的身上,但是封以行和花见令都发誓他们并没有觉得他正在看着他们,就像是把视线定格在一个地方而后思想却不知飞去了哪里。 出于礼节封以行和花见令还是拂手作了下揖,毕竟以前的事都成过往,现在是现在,两者没有必然的关系。而且目前在所有事还尚未明朗之前没有必要与其翻脸。 封以行和花见令之所以敢随青流见顺影,两人是有考量的,目前的形式于武林盟不利,按照青流告诉封以行的话来看,顺影是打算开杀戒的,然而即使四派在当年做出那样的事但说到底一切都还是武林盟和他封以行的责任。虽然他也恨当年之事,但现在他贵为武林盟盟主还是必须考虑到各门派的安全,名为责任的重刀架在脖子上。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无视生命。 青流依旧落子,并没在意顺影的分神,而顺影也是,在那视线仿佛凝聚了几时后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棋局上。时间就在两人的对局中缓缓过去,两人下得认真似是到了无人之境。 封以行三人被安排在一侧的座位上等候,小奴上了茶但是三人却无心品茶,只是将视线焦灼在那盘棋子上,但这样的距离也是看不清的,不过封以行曾和青流对弈过,恐怕结局从青流落子那刻便也定了。 “平手……青哥你……” 这盘棋燕邪输了太多子,若是换了别的棋手青流早便已赢了,然而顺影是何人,这局棋能打成平手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什么。” 青流放下手中白子,衣袖一摆正座在上,眼帘半合,眼角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之气,话语也显冰冷,立时让燕邪身子抖了三抖再不敢言,只有眼睛眨巴的盯着青流面部,怕再出现一些什么威胁到人身安全的表情。 平手?虽说青流加入战局时的确稍稍嫌晚,但是就封以行来说能和青流打成平手的人他至今为止还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存在。 “凤吉那边的消息传来了没?”青流话锋一转倒是敛去了身上寒气,端起茶杯掠了掠茶叶轻喝几口气,就着喝了一口。 “恩,凤叔说明日大会他便能到了。”燕邪唯唯诺诺的小心回答。 燕邪声音过去半晌青流都没有接茬,空间在这一瞬间寂静下来,仿佛呼吸心跳都能被听到。 封以行心中在不断思考着现状,他处在一个极端之处,他为正,顺影为邪,他为武林盟盟主,而他则为连鹰教教主。但是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便是青流,他之所以敢来便也是因为青流,他对青流的完全信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无从考究,然而正是因为这一份信任让他不用顾首瞻尾,他可以把他的后背完全的交给青流,他只需正视前方,后面的敌人青流必定会为他扫除。 虽然青流让他得到的讯息并不多,但是综合看来,他多少能得到一些想要的东西,比如顺影的目的青流便已经和盘托出,虽然他最想知道的并不是顺影的想法而是青流的想法,他怕他的思想完全颠覆他的认知,他想知道青流的想法是不是还在他想像范围内,这表示他还是了解他的,他还是可以控制他的。 “蝠子,帮他们安排一下房间。” 一直到茶过半盏,青流又再次开口,但是那一个名字叫的却是让封以行等人愣了一瞬,这是一个不熟悉的名字,是谁的?而下一刻便有人给出了他们答案。 “七剑,去安排。”一直都沉默着的顺影开了口,随意抬手一挥复而放下,指尖隐没在银娟丝绣的袖口。 “是。” “各位,请随在下来。”七剑领了命,转回身向着封以行三人道。 “谢教主。”封以行自当不好推辞,毕竟两人算是敌对,但是对方却是以客人来接待的他们,于理他还是该向顺影道谢。 也不好再说什么,看样子青流是有什么话要和顺影说才支开他们,也就是说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让他们知道的。 跟在七剑的身后,封以行和花见令是想到脑袋发胀,疼痛不已,而苏烈也却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从容模样,若不是因为封以行和花见令此刻的心思都在青流与顺影身上,倒是当真能看出来苏烈也这般不同的表现,一个一般的厨子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中时也没有产生丝毫的怯懦,比封以行花见令二人显得更为游刃有余。 “三位且在这偏院住下,有什么事吩咐下人便可。七剑还有事就不奉陪各位了。”七剑说完便转身离了开。 这间偏院四面合一,唯有那进来的一面没有房间只有一扇拱形门洞。三侧皆为一间大房,看来这便是用来接待客人的地方,虽然在崖的另一边时便知道这边的建筑不少,但绕过亭阁廊道所见到的景象还是不免让人惊叹,但是封以行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连鹰教其中一个据点,连鹰教本教在何处至今为止都无人知道,就是这样严密的不露一丝迹象才得以让连鹰教神秘的在武林中生存这许久,虽然也有顺影的能力。 三人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正中那间封以行住了进去,每个房间便配有一名侍女,院中还有一名小厮与一名院管,当可谓是严密监视。 封以行并没有去找花见令商量接下来的事情,从那件事后两人或多或少减少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即使单独相处也是谈完了正事便了。并不是封以行敏感,而是他便就是知道花见令的心思,虽然他想要不去在意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那是一种无法忽视的独占欲。 他就那么倚在窗口,窗是向着后山开的,那里并没有建筑,是一片野葱,其间有着一点点的花花绿绿叫不出名的花朵,但满山满眼煞是好看让封以行的心情好了不少。但是有些东西即使再不愿去想它还是会在你无防备的时候钻入你的脑中,譬如现在,封以行的脑中又再次浮起了一个问题。 青颜。青颜已经很久都没有动向了,他派去的暗探也每隔一段时间便用暗法通知他,但是青妆山庄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没有一点动静。按道理,其实最该在这个时候行动的便是青妆山庄,而青妆山庄现在的主人封以行还是没有想清楚,或许的确是青颜,但是在青流复苏的这个时期青妆山庄有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不敢断言。 青流的旧部一定不止他目前了解到的那点,那么在暗处是否有着青流的人这点还是不可知的,多希望青流能更多的把他的想法告诉他而不是让他在这边猜测。 封以行叹了口气,秀眉蹙的紧紧的,一双美目倒是含了一分怨怼却在下一刻被眷恋所代替,他已经中了毒,无法解毒,而唯一能缓解他的药,便是青流。此时此刻他还能做什么?从一开始遇见青流他便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即使背叛,他还是一步步的落入了青流替他所编织的情网中,再也挣扎不出。他认了,因为青流爱他如命,也只有青流才能让他如此妥协了罢…… “青流……”似梦呓一般溢出唇边的是叹息还是爱恋,恐怕只有这声的主人自己知道。 “这才一会就便想我了?哼。”一如以往的低沉笑声,带着三分冷淡三分傲气还有四分慵懒。青流理着自己的前襟踏进了房里,正是抬脚落座在桌前。 “谈完了?”封以行对青流的调笑视若无睹,他也并没有挪动自己的步伐去迎接来人,还是就着那姿势望着窗外。 其实从青流踏入院里封以行便该知晓,当是他心思烦乱才无所觉,但毕竟是在武林中生存多年,封以行又是盟主,遇事还是可以做到处变不惊的。 青流扯了扯嘴角倒是没出声,从位置上起了来径直就往里间卧室去,绕过屏风没了身影。过不多时,里面才传来一声响。 “明天我会叫燕邪替你和花见令易容,盟主私通连鹰教在一起这样的话题还是不要叫人捉住把柄的好。” “你考虑周到便好。”封以行一点都不担心这样的事情,本来他就没有要出席的意思,但是如果是青流所说的这个方法的确是很方便,他也想要看看四派到底有没有露脸的意思。 “封以行。” “……” “封以行……” “……” “封以行!进来!” “天还亮着。” “……” “……” “再不进来就滚!” “……我滚进来……” 也许两人都有所改变了吧……青流没了以前的戾气,封以行卸去了一身冰冷,偶尔的相互撞击也能让彼此的心更加贴紧。因为相爱啊…… 第二十八章 夜色笼下整座山坳,层叠也再不见,锋利的狼爪收回,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静,就连那轮清月也不愿隐在朦胧处,偷偷的露出脑袋看着由它撒在人间的白色霜芒。 今日的偏阁倒是热闹,透过窗纸,那烛影摇曳,该是有五六人。声音洋洋洒洒的传来,时而明朗欢快,时而又有几声抱怨,但确实熟悉的很。 再端的近了,那阁门居然是敞开着的,门前映出的昏黄色烛光中有几丝人影闪烁不定,犹如风中摇曳飞舞的繁花。 封以行看着面前的场景思绪有些混乱,按揉了几下太阳穴,他一向是不喜人多的地方,微叹了口气才转过身打算去偏静的角落呆会,回头却正好看到青流的身影消失于内阁处。 所有人都在吃喝着,他回过身再看了一眼人群,却发现顺影也不见了。 什么事会让青流和顺影两人都双双离席?出了什么事?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低头思索了片刻,封以行还是决定跟去看看,有些事青流不告诉他他还可以忍耐,但有关连鹰教的事他还是必须知道的,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武林盟来说连鹰教都是不可忽视的威胁。 三个人离席不可能没有人知道,但是余下的几人似乎是很有默契一般对此只字不提,继续的吃着酒。欢愉的气氛丝毫不受影响,犹如那三人从不存在。 青流与顺影走的极快,可说是半提着轻功。封以行不徐不缓的跟着前面两个身影,他不能跟的太近,以那两人的武功就是目前这样的距离他都可能被发现。 也不知跟了多久,封以行发现前路越来越偏僻,脚下也没有了先前的平滑开始变得崎岖。他尽量的放轻脚步,手握紧了白龙剑柄减少物体摩擦产生的声音。 地处渐渐空旷,前面是一片广阔视野,这时近身跟踪是非常危险的,于是封以行停在最后一片灌木丛前蹲下了身子。 青流和顺影的身形也在此刻在那空地上倏地停住了,这让封以行不禁咽了口唾沫。好在两人只是环顾了下四周便又再踏前了几步而后又停了下来。 光是这样的走走停停两人便不下四五次,最后两人站定原地不再动作。 封以行有些奇怪,他当然不可能认为这两人是在玩游戏,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地方有什么机关。也是,这里相当偏僻,若不是有人带路,封以行发誓他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的。 果不其然,只闻阵阵轰隆声,在两人面前的地上似乎打开了一个入口,封以行静静的等那两人进去后,才迅速的在入口消失前成功潜了进去。 一入地洞,封以行立马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并不复杂,可以看的出来这是连鹰教的牢房,不过这些牢房显然比那些衙门里要稳固的多,牢门是铁铸的,相当笨重,上面只开了上下两个口,上面较小的应该是观察口,而下面那稍大的该是送饭口。 封以行并没有把太多心思放在牢房上,这个地方没有守卫,也就是说这里关押的人是极其机密的,能进入这里的人应该不会超过三人。这次若不是偶然,即使他能到的了这里也绝叫不出入口。他们走的步伐离的远并没看清,但可以肯定的是并不是有规律可循的走法,与易经八卦也不相符,或许是并不属于中原的秘术。 前面是没了两人的踪影,但是封以行不敢大意,他慢慢的往前,好在这里的结构并不复杂,所以他很快便找到了两人。 那里,一扇厚重的铁门此刻被打开了,里面投出重重的昏黄烛光,能隐约看到有三个黑影。 “长生的滋味如何?天寻……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 封以行并看不见门中的人,他只能保持距离,但是对话的声音他还是能听清的,此时青流的声音诡异的让他打了一个冷颤,不是没有见过青流审问时的样子,以至于现在他能很清楚的知道里面的青流是用着什么样的表情说着这句话。 但转瞬封以行便被青流口中的那个名字所吸引住了。天寻?这个名字很熟悉,封以行脑中迅速闪过一张脸,‘凤目凝冶琼林艳,翩若惊鸿木天寻’。琼林一派的当家木天寻?!!四派中已有一派的当家被关在这里了?那其余三派呢?是不是也在这里? 封以行侧耳细听了很久,可是并没有声音回答青流,时间就这么静默着。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封以行都以为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青流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了,然而这次封以行却并不能只是用震惊来形容所听到的话了,这或许是一个能轰动全天下的秘密。 “你们……总是自顾自的以为……长生便是福,却从不知道,这长生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种诅咒!!……不了解我们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地狱!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停止生长,每天每天看着镜子担心着……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中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生长到三十岁后的面貌!!毕生!!麒麟敖毕生都在寻找可以解开永生这个诅咒的方法!!而你们却可笑的想要得到它!!” 青流这压抑的激烈情感是封以行第一次听到,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力,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他自问都没有好好的去了解青流,一次都没有过。对于青流这个人他总是过分的依赖,青流是不是也需要一双臂膀在他累了的时候将他抱紧。他忘了,即使再强大,强大如青流也只不过是一个人,是人就会累,是人就会需要依靠。青流……他可以成为他的依靠……吗? “哼哼……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终于使我摆脱了这个诅咒!”就在封以行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青流却又发出了先前那诡异的笑声,封以行其实一直都知道青流有很严重的两面性,阳与阴,但青流的本性还是属阴,所以常常做出来的事令人毛骨悚然。 “我创立青妆时真的只有十五岁吗?哼哼……那是我从十五岁开始便停止了生长!” !!!这无疑是一记重击,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封以行此刻竟然不知身处何处,脑中盘旋回响的只有这一句话。 “拜你们所赐,青妆一事我的身体总算按着正常开始生长,……我原以为我找到了破解的方法,但作为代价我的儿子差点便陷入了永眠!到最后换血这个方法还是只对我和我弟弟有用!我儿子依旧还是十一岁时的模样!” 似乎是觉得说得太多了,青流缓了缓,慢慢的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所贪恋的永生,真相不过是可笑的,你已食我族骨血半年,身体已经不会再生长了。这回,你该如愿了。” 封以行听到这里已经再没有勇气继续听下去了,青流隐瞒着他的事情至此也已经清晰明了了。然而青流所追求的不是权利,不是世人那些庸俗浮华的东西,他追求的甚至不是生命。封以行第一次觉得青流是在距离他遥远到连触摸都无法做到的地方。青流背负的经历或许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但更令他惧怕的是,青流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他说过实话……从一开始就是谎言…… 终于封以行退出了地牢,他逃也似的,不想再呆在那个地方,他甚至不知道以后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太荒谬了啊,青流,太荒谬了…… 就在封以行的气息消失在地牢里的那一刻,一直缄默着站在青流身边的顺影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这样真的好吗?” 青流并没有回答顺影的话,他甚至都没有将眼神递过去,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坐在地上双目呆滞的天寻。 “这样便够了……” 他永远不可能轻口告诉封以行,这样的事太过荒诞,甚至连他自己现在想来都觉得那就是一场梦,到底在十五岁过了有多久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更别说年龄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青流合起了眼帘,静默许久才复睁眼,只是那对眸子再次睁眼时已不见了一丝无奈,软弱,强硬的犹如整个天下尽在囊中。 “哼,接下来……天寻,别无视我,你知道的,惹我生气会是什么后果。” 青流并没有笑,但是却让人颤栗,木天寻原本无任何反应的瞳孔在这一声后突然剧烈收缩起来,半年之久,等的就是这一天,永生永世的生命到底是有多么的沉重,木天寻此刻才深刻的了解到,青流这两个字并不仅仅意味着这个男人的名字,更多的,青流所代表的便是沉重的枷锁,永生的束缚,无止境的折磨,青妆山庄永远的冷面庄主,堪比天子的存在。 第二十九章 封以行脚步虚浮,脑中一片空白,他跌跌撞撞的走在地牢里,似乎此刻他已经不在意脚步的声响是否会引来他人的注意。四周的景象从刚才开始都是一般无二,那冰冷的铁门也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之极。此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青流把所有人都编制了进去,他的棋子一颗颗完成,而可笑的是他却始终不知道,还一步步的心甘情愿走进他的圈套,是从顺影掳走花见令开始的吧,连他心底那不为人知的感情都猜透看透,多么可怕的男人。 但尽管如此,封以行却并不怀疑青流对他的爱,他应该是青流计划中唯一出现的纰漏。如果不是因为爱上他,说不定青流的目的早就已经达到了。 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到中原,会找上武林盟,甚至是挑拨七派对付他青妆山庄。是可以认为七派中有他想要的东西?会是什么?难道当真是那可笑荒谬的解除永生之法? 永生……多么荒诞的一个词,但是封以行却无法当做那是玩笑,就因为这两个字是从那个男人口中说出来的。 那青流对他所说的过去是真实的吗?还是从最初开始就计划好了?不,封以行不相信,因为青流对他的爱并不虚假,那年,那时,天下谁人不知,青妆之主甘为他封以行胯下之宾,抛却一切尊严,荣誉,最后却落得个庄破人亡的下场。 他是最没资格怨恨的,他知道,青流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的他的事,他也知道,他明明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可是在这一瞬间他竟然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他怕了,原来青流也有对他说谎的时候……他怕了,原来他也可以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出口到底是在哪里……封以行的步子一直都没有停过,可是明明是原路返回的却找不到了,冰冷的不止有环境还有他的心,两侧铁牢间间桎梏着的是灵魂还是行尸走肉,封以行停下靠在一间铁门上,他觉得有点累了,心累…… 也就是在这时,他正靠着的那扇铁门后却居然传出了零星音律,随着时间的推移,乐曲渐渐清晰可闻。封以行觉得这曲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流水蜿蜒而过,润滑的石子在溪中清晰可见,捧一掬水入喉,清冷的山泉水带着一丝淡淡的清甜。摩挲着指尖的绿色叶脉,感受着自然的生命在心间缓缓而过。 这一曲竟如斯幽然,仿若世间烦恼在此时皆为虚幻,封以行的心莫名的被平复,闭目凝神的欣赏着这一曲天籁之音。 忽而曲音淡淡转轻,一曲已毕。封以行再复睁眼之时,眸中的情绪已经被理清,不再带有烦躁,心灰意冷,他坚定的目光锁在这扇铁门上,他并没有好奇的去观察口张望里面的情景,不是他不想知道这一曲是何人所奏,而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到那个人的身边。 这一曲消弭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他甘愿落入青流的圈套里,因为这样他还算是与他接近的,至少他是可以知道的,青流的想法,青流想做的事,他想去了解青流的一切,不再像以前一样所有的必须他去猜去反复的不安。 既然青流想要这样的话,那他便随着他的意愿去行动又何妨,曾经青妆山顶他已为了武林放弃了青流的爱,而今日又有谁可以指责他为了他而放弃武林盟主。他自那一天起,欠的便只有青流一人了。 “多谢。” 封以行轻轻的对着铁门呢喃了一声,后退两步便转开步子朝方才那方向跑去,那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声息了无,没在雪色长发下的面容露出,他怔怔的看着离他并不算远的那一扇铁门。狭长的凤眼间满含着无限柔情爱恋,在这张白皙胜雪的面容上那一张樱桃般嫣红煞人的薄唇微微开合,似乎是说了些什么,却是被他细长的指尖再次奏响的那一曲掩盖。凤求凰。 若然有人见到,怕是要嫉恨上天造人太过偏心,这世上美人何止千千万,但却恐怕无有一人比得上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中的这只金丝雀。雀儿并不是无法离开,而是离不开,不想离开,心间系着什么,念着什么,谁人知道。 雀,再美,无人欣赏,又有何乐。他,再美,得不倾心,又当如何。 一夜白发如雪是为了谁,而他又在这阴冷湿暗中久等了谁,盼啊盼啊,不过想要再见一面,却还是……得不到原谅…… “流儿……” …… 木天寻嘴巴大张着,由于失神状态无法自主的唾液沿着下颚往下滑落,那张原本俊秀的脸蛋此刻变得异常扭曲,圆瞪的双眼好似要将面前的人驱逐不要靠近他,这哪里还有琼林艳当家的风采,怕若是被人看了只会皱眉嫌恶。 木天寻的身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若就此以为这便是木天寻自己吓自己的话那便是太小瞧青妆连鹰这一庄一教二主了。 青流此刻是半蹲在木天寻的身前,他的手中如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透明的几乎会被忽略的一根白银丝线,其实不然,那是青流所培育的线玉虫,也是蛊虫的一种,所含的毒素却不是致命,而是麻痹致幻。只要沾染一点它所分泌出的粘液那可以说,即使武功再高强也再没所反抗之力了。是青流专门为拷问所培育的一类蛊虫。 木天寻此刻鼻腔间已经被线玉虫夺去大半意识,若是原先,线玉虫因为风险太高青流是不可能用在一般人身上的,而吃食麒麟敖之骨血已超半年的木天寻,较之普通人,他的体质已改变,若不是遭受出血大伤,即使他想死也是死不了的。 “果然,他的意志力与普通人比太过顽强,线玉虫已入大半却居然还能死守口风。木天寻也不愧为木天寻,琼林艳的云密之术也可说是当今武林最厉害的守密方法了。”顺影立在一旁看着线玉虫微弱的色泽,连线玉虫都已接近奔溃那木天寻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是该称赞琼林艳的守密之严还是该佩服木天寻超乎寻常的忍耐力。 “哼。”青流指尖微微一动,线玉虫便似是得了命令一般从木天寻的鼻息间跐溜一下滑入了他的袖中。 “若他真是就这线玉虫便沦陷了,那我还真不必费那么多心思在他身上。” 青流站起身,为这一天他当然不可能只准备了线玉虫。若不是为那琼林艳的云密之术所苦,他也根本不可能会喂木天寻吃食麒麟敖之骨血。 木天寻何等难捉,顺影自然是知道的,四派中已有三派落网,琼林艳之木天寻,凤栖阁之阮栖凤,落雨轩之秋复芸,唯有那最为神秘莫测的一派音璃居之南宫祖实在太过难寻,至今仍然毫无踪迹。此次武林大会为的也就是这位主。然而四派中也唯有琼林一派的云密之术着实难以对付,若是用那些个寻常手段又要不能致死的程度去逼迫木天寻开口那简直是不可能之事。 首先要破除云密之术,第一先决条件木天寻不可死。而恰巧这个方法从前便有人实践过。那凤吉便是一人。既然有了这样的先决条件,那青流的方法也便可以毫无顾忌的用上了。 “天寻,不枉你我认识一遭,别说我对兄弟太狠,这千羽蚁可是我为你特意所培育的。” 千羽蚁?这东西连顺影都颇为吃惊,只因千羽蚁培育十分艰难,早在古早时期便就只能在流传的虫典中寻见了。就算麒麟敖有着不比寻常的生命,该流逝的还是随着时间流逝了,那些秘术都只能在上一代所流传的古书中参见。这千羽蚁并不如名字一般,千之意即是万千,而羽则是其功效。但传千羽蚁只一只钻入人的身体便会在肺腑之中安生,繁殖,生产,十分迅速,而它所接触过的地方均会出现红肿,瘙痒,疼痛,一阵比过一阵,没有人能忍受得住成千上万只千羽蚁在体内生存的。而千羽蚁最可怕的那一处还是它体内所含的毒素,据传一只千羽蚁的身体中所含的毒素可以至少毒倒三千大军。顺影想,这可怕之处才可能是千羽蚁失传的原因。 千羽蚁的毒很特殊,如果不是死亡那刻,它的毒并不会一瞬间侵蚀人的身体,而是会随着幼虫在其体内的繁殖而慢慢堆积在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中。腐蚀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最重要的精神腐蚀,最神奇的千羽蚁之说是说可操控意识。 但毕竟千羽蚁存在于历史中,如果真是青流,那他能将这神奇的虫子复原到何种地步? 第三十章 青流从怀中摸出一个玉晶瓷瓶,封口用木塞塞满当着,烛光打在上面,稍透出内里,仔细看时发现里面零星可见几只白色的蚂蚁上下爬动,但并不太像常见的白蚁,似乎有一些不同的地方,但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或许是个头大小差异较大吧,这千羽蚁的个头是比那白蚁大了两倍不止,前触交叉着抖动似乎是在采集讯息,一对朱色瞳仁圆不溜丢的,也不转动,直直的定在那里。 就在青流的手覆上木塞,准备放出千羽蚁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这让青流二人大感疑惑且又戒备起来,他们根本想不到这是封以行的回转。 青流压低了身子将木天寻挡在身侧,一个眼神示意顺影待得人至便动手。顺影点点头,将身影没在铁门的阴影中,只闻得那脚步声越渐接近。 青流侧耳听着觉得熟悉,似是封以行,可是在他心中却又立刻浮上了三个字,不可能。他了解封以行,他是一个极度自负之人,若是他认定的东西即便是杀了他也不可能使他放弃,他认定了自己的不会背叛,那也就等于说完全信任,而这份信任如遭背叛他一定不可能那般轻易地原谅,甚至不可能原谅。 但是青流还是忽略了一件尤为重要的事,那便是封以行已经变了,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少年心性的不大男孩,现在的他懂得思考,懂得分辨,懂得遵循自己的心去做事,更有一件事青流是绝对想不到也不敢想象的,那便是,在现在的封以行心中,他的地位已经凌驾于一切之上,他永远都不敢相信的事是用他上半生几乎毁天灭地的爱所换来的,不敢相信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边厢二人戒备紧张,那边厢封以行已经踏出最后一步,只待进得去向心爱之人诉尽衷肠,却在下一刻狼狈的闪躲开一掌,那掌凌厉狠绝带着绵绵杀气,若不是天生的习武本能让他敏锐的避了开来,恐怕此刻已经是横躺着了。心下不禁怒气,而观那身形自然不是青流,当下也是反手抽出白龙一剑上挑欲将那横空而出的手掌劈断。 顺影一掌击出时便已看到了来人,但要守将而住不免伤了己身真气,故而还是依形而下,却不想封以行一剑上扬竟是想将他的手砍断,眸中刚隐下的杀气骤然浮现,手掌翻转一把握住来势汹汹之剑,另一手抬掌便是再下直击封以行头顶百会。 这一眼看得青流心脏骤停连出声制止的时间都没有,再不敢迟疑,一步飞驰向两人方向,但顺影何许人,他的武功亦不在青流之下,青流虽然赶至却来不及出掌抵消,一咬牙唯有以身去抵。 封以行惊吓于那一掌落下之迅速,尚且想后退躲避时,却觉身体被一股大力冲击,肺腑冲撞间几欲作呕,被压退了四五步方才停住,落定身形抚上胸口喘息着去看,这一下当是让他魂飞天外! “青流!!” 顺影但见白色身影飘至,额冒冷汗,想收掌却已出大半收回定然自损,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生生收回了掌力,打在青流左肩时已只剩下七成力。但犹是七成也是叫青流一口鲜血自肺腑间薄出,堪堪稳下身体却只能以手撑着铁门,一个双腿打颤跪坐在地。 顺影顾不得己身胸腔间的颤动,一步跨前便是抱起了青流,以手制住他几处大穴,一个盘坐,以掌抵其背,缓缓的将真气渡入他体内。 封以行自然也是飞疾而至,心头似被狠狠剜了一刀,那种空洞的却又痛楚异常的情绪让他几近奔溃,颤抖着立在一旁,眼睛紧紧盯着两人,他也想上前紧紧抱住青流查看他的伤势但此刻却是不能,顺影功力自然在他之上,渡气疗伤也自然比他更合适,只是,原来他是这般的无用,不止保护不了心爱的人,还不止一次让青流为他受伤,他此刻却是怀疑,他真的是青流的幸福吗?还是灾难? 时间在紧张中弥漫着过去,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木天寻嘴角扯起的一抹淡笑。 终于,顺影气息微吐,收回了掌,擦了擦额上不知何时沁满的汗珠。但他犹未忘记青流,两手握着青流肩头将其纳入怀中,探手搭他脉搏。封以行在一旁看的酸意横流却不好发作,只得恨恨的盯着顺影。若不是他贸然出手也不至于让青流受伤。 青流其实虚醒着,有些迷糊但经顺影真气渡入倒是气息顺畅不少,这才眨了眨眼看向四周,在看到封以行完好的身影时募得松了口气,顺影那一掌若是落在了封以行身上那当真是不敢想象,还好……但转眸望向上方,顺影清冷的眸子里带着的愠怒也清晰的落入眼中,暗叹口气,撑着顺影起身。 青流自然不怪顺影所作,只怪他太过怀疑自己,起身时一股燥涌而上,暗自调息将一股热血咽下心头。 封以行自然是再耐不住,一步向前便是将青流拥入怀中,他的手依然颤抖,不见心安。怕失去,早在之前便明白的,却在真正感受到那刻时心脏竟然承受不住,以为都不会再跳动了。 “封以行,你好端端的跑来做什么,想我如果就刚才那么死了,传出去也真是个笑话!” 青流带些讽刺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若不是封以行与他紧贴着身体,当真是要忽略那颤抖了。这时他才意识到如若刚才那掌落在他的身上,此刻他是否还能用手将他紧抱,他突然觉得害怕,对,害怕死亡,他不想死,不要死,没有青流的地方,他不想去,已经失去过一次便就够了,再也不想…… “青流……我不准你离开我!这辈子!你都是我封以行的人!别说什么武林盟!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不准再瞒我!不准再骗我!把什么都告诉我!别再让我猜了!我不想再这样对你一无所知了!!” 青流怔愣了,顺影亦是,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封以行这是怎么了,这样的话是他会说的,他该说的吗?先不说封以行从前的性格是断不会如此的,而他还贵为武林盟盟主,这样的话是等于放弃了武林盟而选择了他?!这是怎么可能!青妆那年,当着天下,他封以行可是狠狠的一剑刺断了他的情他的心他的一切,现在是…… “是想怎样……封以行,你好可笑……”这是什么话,青流的眸瞠得大大的,心头的空洞却似被投进了一粒石子,喉头是抑制不住的哽咽,明明在心底是如何的奉劝不要再信他的只言片语,只要得到他的人,心如何他已不在乎。是想怎样……不断的撩拨着他,让他觉得就这么信了亦无所谓…… “不准笑!我是认真的,青流听到没!我封以行,爱你!我爱你啊!”封以行当然不打算放过这样的青流,果然,青流再次遇到他时虽然还爱却已经和从前那份执着不同了,他冷静的和他相处,淡漠的与他接触,甚至在身体交合时他的心恐怕也未曾与他接近,遥远的仿若两个世纪。 “爱……?”青流眉头微皱,若不是这个词的出现他倒还真忘了,爱是这样的啊,在你不断追逐,不断付出,不断受伤,最后心灰意冷时,爱却突然峰回路转来到你的面前,看着你的措手不及它笑的欢畅,是这样的吗?在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之时,这样的感情出现在了封以行的心中吗?那他是否应该感到高兴,高兴终于这个人也经历了,曾经自己所经历的情感,那一份陌生的,却让他觉得被吞噬亦无所谓的……让他明白……原来当初那个人对着自己时是那般的心痛,无助。 悖论的情感,即是刻骨柔情也化不开的伤痛…… “青流……你,不信我吗?”封以行知道他的声音此刻一定很难听,因为压抑而沙哑,似乎带着声嘶力竭最后的期望,他抬手抚摸过青流的墨色长发,没有一处打结,顺滑的犹如上好的丝绸。 “……” 封以行的心揪紧着,就在他得不到回应心中顿失力气之时,却觉一双宽厚的手掌抚上了他不算宽阔的脊背,那样的温暖,让他直有一种欲哭的感觉,然而他又怎么哭的出来,偏头细细吻过那隐藏在秀娟长发中的麦色耳廓,一种名为幸福的感情流遍全身,直觉就这样死去亦有何不可? “我何时……不曾信你……”青流的喟叹带着一丝惆怅,但却已然没了先前的故作姿态,纯碎的让封以行觉得惊喜万分。 青流不再伪装自己,不再将厚厚的茧覆盖在身上将他隔绝在外,他能感觉到,此刻他与他的心是没有任何一刻的接近,犹如赤身裸体般的坦诚相对。 番外一莫弃篇——恋雪终烬 麒麟敖,这个种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已经无从考究。只有那一番黄页记载着他们的特殊。 族中人各个皆为年轻才俊,最大的看上去也不过三十来岁,这竟是何原因才导致的,族人便寻原因良久无果,也数次浩荡迁徙却仍旧毫无办法。 现存的一脉麒麟敖已是当年分歧后的一半,曾经麒麟敖由一氏统领,青氏原祖轩辕氏乃青武国之皇太子,后因破国只携了家眷和三名护卫改名换姓远离众道,于依莫江而住,便是百年间落户。 麒麟敖,中有青氏,周有红蓝绿原护卫三氏维护,位处偏远中原的塞漠,靠近苗域,固亦有与其联姻维系种族。 但在先年,麒麟敖还未有分成两半时,也是到了青氏第五代,事件开始失态。究竟第一个被发现的人是谁已经无从知晓,只道那人面目依如十八那年,而与他同时期人却早已半百。异类很快被抹杀,动摇人心的东西青氏不可能让其存在。 但事情却并没有结束,更多的人被抹去,然而直至最后,反而是年迈之人方显异类,由此麒麟敖才分为两半,一半年轻人随青氏离开,另一半不知流落何处。 如今这一脉青氏统帅已育有二子,族人皆称公子。大公子青璇现年已然三十,身体面貌却是停留在二十岁没有变化,性格貌似温和实则手段狠辣,已是麒麟敖实际的当家。二公子青流现年一十四岁,身体依旧生长却不甚明显,但因其悟性甚高,武学方面已可谓难逢敌手,聪慧与生俱来的他现掌管红蓝绿三氏,是其兄青璇的得力助手。但兄弟二人的关系却不怎好,也可能年龄相差过大所致,又或是并非一母所生。 今日,麒麟敖显得尤为热闹,原来竟是迎来小公子出世的日子。 小公子尚未出世,但名字却已经取好。 篝火台上,一青年男子手中托着一个肉团,凌利的目光扫视下方一片族人。凝了片刻,他低首看向手中肉团,孩子的脸皱巴巴的,尚且还有未洗干净的血液黏在上面,他眉头微皱。 “青颜,以后你便是我麒麟敖三公子,谨遵先祖遗训,寻解长生之法。”青原年已过百,面目却依旧似那偏偏公子,眉眼间凛然霸气,他抬手以掌轻拍在青颜额头,鹰眸中射出利刃。 青颜尚在啼哭,小小的身体粉红的透明,能清晰的看见里面血管血液的流动。但是众人却毫不在意这一个刚出世的孩子是否会产生不适或夭折,他们呼声震天,为这又新添的小主将来所引向的道路而欢欣雀跃。 青流靠在暗处,离篝火台甚远,眼神冷冷的注视着台上男子,良久,似乎觉得看够了,微敛了眼睑往更暗处走去。 “怎么不再多看会,那可是你一母所生的胞弟。”青璇嘴角带笑,柔和的眉眼间却并没有带上笑意。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弟弟却是冰冷的像那陌生人。 青流连一眼都吝啬给予,毫无驻足之意,继续往暗处行去直至身影完全与黑暗融合在一起。 失去青流身影的一瞬间青璇的目光便冷淡而下,犹如那冻泉水,透骨寒意。 青流倒是丝毫不以为意,权当做不知晓背后的冷冽视线,只是跨着一样的步子,忽的顿足转向,想到,他该去那个地方了,或许已经让人久等了。 绕过错综复杂的九曲连环阵,低身穿过一条条天然石甬道,步过一泉流溪,方得见麒麟敖最美之地。也唯有这一片地方宁静的远离喧嚣,是麒麟敖特别默许的一方净土。 而在这里有着这世上最美之人,青原之妻弟,青流青颜之娘舅。 素色长襟也掩不去此人风华,那绝世之姿纤尘不染,如圣如仙。但见他此刻回身,一凝眸,一驻首,顾盼流离间绽开一抹笑颜,直比得身旁艳丽牡丹失了颜色垂下脑袋不忍相比。 “流儿,怎的现在才来,舅舅还以为今日是等不到咱们家的可爱小子了。” 诗画中的人踱步而来,青流怔在原地,眼眸中的冷意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呆呆的惊艳。只这一袭白衣似雪,长发如墨便叫天地失了颜色,三魂丢了气魄。 不管看了多久都还是无法习惯,这个男人的干净纯粹一直都是麒麟敖的异类,却为所有人喜欢,那份恬淡是他们所没有的。这个就像圣人一般,无忧无欲。 男子牵过青流的手将他由地上抱起,虽然青流身高已算是同龄中少有的了,但又怎么比得过成年的男子,此刻是被揽在臂弯中双手抱紧了男子的脖子。 “莫弃,青颜出生了。”青流的声音有些闷,他把脑袋没在男子的颈项间,脸贴在细滑的脖子上,呼吸时轻时重。 “恩,我知道,你又多了一个弟弟,这不好吗?”男子柔柔一笑,手摸上怀中人那头墨色长发,柔丝般的质感真叫人爱不释手。 “我有你就够了……” 男子因为这一句话而愣住,随即嘴角蔓起一丝苦笑,这真是叫他该如何是好。 “……舅舅也一样,有流儿在,便什么都不需要了。”他并非圣人,也不是无欲无求,他所祈求的想要的或许是这辈子都不会诉说的。 男子怀抱着少年进了那一片青竹之中,淡淡的隐去所有的踪迹。这个地方,唯有这个地方不可被打扰,不能被打扰,是男子与少年的地方,没有可以容纳第三人的空间。 或许男子以为这便是此生和少年最后的相处方式,但直到几日后所发生的事才让男子明白,或许不论如何,他这一生都逃脱不开的那一个束缚,仅只那青流二字。 月圆天黑,明明是清朗的月却照不全人心,天黑的几乎看不见五指,本该四下寂静的远方却传来嗒嗒的声响。一人脚步踉跄的快速在暗中飞驰,掠过已经烂熟于心的那一条路,跌跌撞撞的直奔向竹屋。 “莫弃!莫弃!开门!莫弃!” 莫弃已然熟睡,听闻脚步靠近时还略显戒备,但当他闻得那敲门人的声音时一颗心又不自觉的往上提。这么晚了,而且还这么急切,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直以淡漠性子处事的青流这般疯狂的在这样的月夜中敲打他的门?! 莫弃自然不敢耽搁,他起身快速的行至门前,甚至连外衣都来不及套上。 一打开门便觉一阵腥气,浓重的血腥味让一向淡冷的空间骤然变得浑浊,那呼吸也被打乱。 莫弃看着眼前的人儿有些不敢置信,青流此刻衣衫凌乱,发簪早已不知去向,一头墨发披散在胸前,全身似是被血染红了一般,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泛开了皮肉,最深的地方可见森然白骨。心中抽也似的痛着,这到底是怎么了?一丝血水顺着发稍滴落在地,那滴答一声使莫弃回神,随即赶紧将人儿拉了进屋。 “怎么回事?!”为什么如此狼狈?是杀了谁?又是谁能让青流如此不堪?莫弃的一双眼早已被眼前的青流带染上血色,他的情绪第一次产生了杀意。 然而青流并没有回答他,他双手环抱过莫弃,一张小脸在莫弃胸间磨蹭,微喘着浊气,这让莫弃感到很不对劲,一个用力将青流带离身上,捧起他的脸去细看,这一看之下莫不心惊!这分明是被下了药!春十色! 青流的脸上也黏染着血丝,称着那酡红的双颊更为诱人,一双邪挑的眉眼中是欲念横生,那原本冷淡的眸子此刻是诱惑的莫弃几尽理智全失,那张合着的口中粉舌浅露,直让他忍不住差点就吻将下去。 “青……”他想叫青流暂时保持理智,他去隔间拿药,却是被青流接下来的动作吓到。 “……恭家和……嗯父亲……下药让我……恭玉沁……我杀了……杀了他唔……杀了父……”青流的理智与药力折磨的他双目赤红,眼中血丝布满却压抑不住身体的燥热,他已经在那女人身上发泄过一次却还是…… 青流疯狂的将身上破烂的碎布继续扯开,此时已是衣不蔽体,更觉心惊,再看之下却又带上了不一样的色彩。那一条条深浅不一的伤口遍布着这具躯体,血水自伤口流淌而下,侵染全身,那因药力而带上粉色的身体在不亮的月色中似被度了一层霜,胸前两颗红玉微颤着挺立,那因为长期习武而渐隆起四块漂亮的腹肌恰有弹性,而再往下看时不免血气上涌,那隐藏在柔软毛发中下身硕然挺立着,虽尺寸不大但上面仍旧布满筋络,还有释放过的几许白浊黏连在上。 莫弃不自觉的咽下一口唾沫,这样的场景他在梦中不知做了多少次。梦中的他毫不犹豫的撕开他的衣服,看着他羞怯的脸,亲吻着他的全身,而后他分开他的双腿,将他的硕大送入他那紧闭的小齤穴,穴内的紧致让他疯狂,他呜咽的抱住他求他慢点,最后他不顾他的叫喊将所有的热液全数撒进他的体齤内深处,他尖叫着同他一起达到顶点。 然而那毕竟是梦,此刻真实在眼前的又怎么可以和梦境相提并论,青流是高傲的,即使才十四岁,但是他是绝不可能甘愿被人压在身下的,但青流对他却又是与众不同的,对着他青流会笑,会像个孩子一样置气,有时也会撒娇,是不是……青流是不是愿意在他的身下…… 此刻的莫弃已然想不到即使青流愿意,他们之间还是有些东西是无法跨越的,比如他们的关系。悖论的情感,舅甥之间又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但是此时的莫弃已经完全想不到其他了,他已经被蛊惑,被深深吸引,就算万劫不复他亦想要……想要到浑身发抖,他……从来不是圣人……他一直想要的……只有一人…… “青流……” “哈……哈……哈啊……”青流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他几乎站立不住的靠在莫弃的身上,然而他疑惑的是莫弃的脸越来越靠近,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涌上一股不祥,但却不懂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被一对澄净却满含欲念的眸子盯着,这怎么不叫莫弃兴奋,他的下身已在这样的视线中勃齤起,顶在了青流的肚子上。 青流脑中有些混沌,根本尚且没来得及去想顶在自己肚子上的硬物是什么便被打横抱了起,那一丝冷冽的肌肤接触让他舒爽的差点吟出声来。他虽懂男女之事,亦不是不曾自慰,但他怎么说尚且也才十四,即便成年人也不是都知道男与男之事,青流更是没有往那一方向去想过,更是想不到那心中唯一安心所在的舅舅对他抱有的情感是什么。但倘若一开始莫弃便对他说了这样的话,或许两人的关系也不至于变成后来那般。 也直到莫弃欺身压上他的那一刻,青流才感到不安惶恐,他紧紧的盯着他的手抚摸上他的下腹挺立,那一阵酥麻的快齤感直让他失了全身力气,颤抖着在那掌中浮沉。随后不知是如何,感到下腹一阵湿热,睁眼看时顿觉天昏地暗,那谪仙般的人儿张着他那艳丽的红唇将他的东西纳入进去,一瞬间脑部充血似乎快爆裂的冲击力让青流啊的呻吟出口,颤抖着手去阻止下方人的动作,他不要,不要看到这样的莫弃,这样的莫弃令他惧怕与陌生,那般浓烈的泛着欲望的眼神让他深深觉得会被他拆吃入腹不留分毫。 “莫……住手……不……要……”但春十色是什么样的药物,他的身体还是违背他的意识不断配合着身上的人上下浮动,直直的顶入那喉咙深处才慢慢的退下然后反复。 “啊啊!!”一阵短促的嘶吼,青流只觉脑中白光一闪而过,对着那女人时虽被药物控制失了理智却是酣战了小半个时辰才解决,这刻便也没多久,竟然便在莫弃的口中忍受不住的宣泄。 青流喘着气息,有些茫然的看着绝色人儿将他的浊液一点点咽下,最后吐出一些濡湿了两指慢慢的向他的更下方移去。 将青流的单腿抬起,两指慢慢下移至那妖冶的穴齤口,轻柔的抚弄着穴齤口,穴齤口被刺激的一张一合,而在那俞合间,莫弃的一指已然探入。 青流自然感到侵入身体的异物,那种异样的感觉让他瞬间从呆滞回神,惊讶的抬起身看着莫弃将一指深入自己的体齤内,由于太过吃惊他竟然都没有想到反抗,由着那一指进入体齤内。 一指入的很轻松,是因为身体的主人没有丝毫的抗拒,莫弃轻舔了下唇瓣,他有些忍耐不住的低下头去细细的舔吻青流稍软下的分齤身,很快,那物在不断的挑逗中复而苏醒,那两颗小丸也被莫弃纳入口中舔咬着反复。后齤穴也似乎因为前面的愉悦而越渐放松,那一指已经能在穴内抽齤插动作了,这时莫弃便又再增加了一指入内,这使得身下人全身一颤,似乎想要爬将起来,却被莫弃一个啃咬玉齤茎的动作而倒吸一口气颓下了身子转头将脸埋进被中低低的呻吟。 小齤穴被两指不断的扩张着,里面的颜色相当好看诱人,莫弃的舌亦禁不住诱惑的探入,青流一个猛颤腰身弓起,那种感受不明所以,似享受又似痛苦,脸蛋也扭曲成苦苦挣扎在欲望深渊的模样。 这样的青流太过醉人,平素的淡然早已不知所踪,剩下的全是最为青涩的初次反应,低低的呻吟就是给莫弃最好的媚药,他不断的抽出继而深入的两指已被小齤穴适应,慢慢的摸索着去寻找那能给予身下人至高无上愉悦的那处地方。 “啊不啊啊!!!” 只是两指中的一指指尖稍触到那一点,青流便又再次惊叫着喷薄而出,白色的液体落上了染满欲念的双眸,嘴角,还有略有起伏的胸膛。莫弃怔愣的看着因为被刺激后齤穴而射出浊液的青流,这是……多么敏感的身体…… 连着两次的泄欲让青流的眼眸稍稍带上了一丝清明,不再是茫然的眼神中含了一丝复杂,他即使再不懂,再不经人事,也知道一个男人,还是舅舅对同样身为男人和外甥的他做这样的事不正常,为什么……他的脑中还依然记得那温柔笑靥里的从容和淡漠人事,为什么纯洁如他现在却压在他的身上对他做着这样的事?那个干净的人儿去了哪里,他最爱的舅舅去了哪里?为什么…… 青流的脸一瞬间铁青,颤抖着双唇望着面前的男人,他不认识这个男人,一点都不。那样满含欲念的眸子怎么可能是他那如仙的舅舅,那抵在他后齤穴的灼热又怎么可能是他最爱的纯净人儿。 就在莫弃准备挺身而入那让他想了不知多少年的身体时,也才只探入了一点,随即迎来的便是身下人的骤起和一个当胸一掌,竟是全力击出的! 在这样的时刻,他又怎么可能会有任何的防备,那一掌如若不是麒麟敖的体质特殊,恐怕他已经再也爬不起来了。但饶是如此,一时片刻他也是靠在床头再无法有任何动作。 胸腔间猛然翻起的惊涛让莫弃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落在那干净的白色锦被上似开出了朵朵耀目红花。 青流的药性已解大半,此刻的他已然可以将体齤内所甚无几的欲念压制,他的眸恢复如初,那淡漠阴冷中夹杂着一丝痛楚,而痛楚中却含着一分怨恨,莫弃的举动无疑是对他的背叛,而对于他来说,谁背叛他都无所谓,只有他,只有莫弃,他不能原谅,无法原谅,他也,绝不原谅!! “再也……别让我见到你!!” 莫弃丝毫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他的胸腔似乎快炸开了般的痛着,却不知道是因为那一掌还是少年说的话。他只能默默的看着那一个背影决绝的离去,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是悔恨还是不舍……? 青丝一朝褪成雪,满目疮痍。那低低回响在空竹林中的声响是什么?是哀伤低泣?也或许是对自己的万分悔恨…… 白雪终融烬,春华复始来。道不尽一生的肝肠寸断,消不去一世的至死不渝。只愿为你入那牢笼,偿还那一世之罪,等待,期盼,是否亦有天,能被原谅,原谅那一份太过罪过的爱…… 第三十一章 “咳……” 一声闷咳,带回两个思绪。封以行满面担忧看向一旁顺影,但见得一直无表情的人此刻却是皱紧了眉头,封以行心中忐忑,难道青流伤的竟是如此之重? “教主,当问此地该如何出去,青流在这耽搁不是办法。”青流又渐失意识,封以行打横抱起他,紧拧着眉头向顺影看过去。 闻言顺影只是瞥了一瞥他并没言语,就在封以行忍不住又将开口之时,他倒是抬腿出了铁门,封以行看得,自然也跟了出去。 待的封以行抱着青流踏出铁门,顺影回身掌力轻番铁门倏而合上。那门却居然如此之重,闭合时产生的气流之大让封以行抱着青流差点难以平衡。 但是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考虑的时间。顺影一个跨步往封以行奔来的方向而去,封以行亦紧跟在后不敢稍掉半分。 而不知为何这次的出口很快便出现在眼前,顺影几个轻拍一侧墙体,又是隆隆几声过后,抬头往上看,一道石缝开始慢慢打开,月光也趁机溜进,斜打在人身上。 两人一前一后纵身而上,几步疾驰,便已远离地牢,牢口在两人身后渐渐闭合,殊不知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正是没进了牢口黑暗,牢口终于闭合,一切恢复原状,黎明前的平静。 不便回到封以行所处院中,顺影带着封以行来到一所十分僻静的楼阁,封以行并没有空去追究这是谁的房间,他急切的将青流往床铺上摆。 但是封以行回身正打算问顺影如何处理时却见身后并没有人,他心下一凛,这顺影在这时候消失……但转念一想,他莫不是去寻人来给青流医治? 就在封以行正自焦虑难熬时,顺影匆匆脚步进了来,后面还跟着苏烈也。 封以行疑惑不解,苏烈也此时来此是做什么? 但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开口问,苏烈也便直奔向青流所在,看他额上冷汗却是担心实足。 顺影立在一旁也没有为封以行解释,正看着原本还清醒的青流此时双目紧闭,眉头不禁紧了又紧。 待到青流吐出一口浊气慢慢苏醒过来,众人才算舒了口气,而这时封以行才知道苏烈也原是苏木的胞弟,当年一役他外出寻药并不在青妆是以逃过一劫。他的一手厨艺是他兄长教授,而他擅长的却还是医术。当年青妆一事后他并没有回青妆山庄,而是流落在外做人家厨子,直至被封以行带回府。因为封以行进入青妆时他便已经离开青妆了,所以是也封以行并不认识苏烈也。 苏烈也最后收针时手还有些抖,但看封以行二人正瞅着他,他也只能让他们先安下心来。是说青流目前的伤势还算可以,毕竟麒麟敖的体质特殊,恢复速度自然也与一般人不同,虽然青流已不再长生,但他的身体还是比之常人恢复能力更好一些。给他调理了一番后便就没有大碍了。如果说有什么忌讳的话,那就是近期还是不要妄动内力为好。 此刻青流已经苏醒,看他神智还算清明,只是隐隐皱着的眉头显示他此刻非常的不愉快。今次这伤实在伤的莫名至极,便是说不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还没死呢。”虽然他的声音略显虚弱,气势倒是未减分毫,看着三人站在床前,脸上担忧的神色大同小异不觉火气上涌。 三人见青流精神依在便也稍稍放下了心。 青流的视线慢慢在三人间移动,最后对上苏烈也的。 “庄主,您的伤现已无大碍,只需修养几日便可复原,属下便去熬药,有事随时吩咐,属下暂且告退。”苏烈也见青流的眼神对上他,了然识趣的对着青流一个躬身退了出去,还不忘替主子关上房门。 “蝠子。”送走了苏烈也,自然便还有一人,青流也不扭捏,直接赶人。 “你想清楚了,这样做……”顺影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略微显现出了一点怒意,夹杂着深深的担忧。 “蝠子!”青流的音调不自觉的提高了,打断了顺影想说出口的话。 “……”顺影看着青流也不说话,青流亦是无言,封以行自然也插不上话,三人兀自沉默着,就连空气都似乎被凝结了, “……你好好休息。”也是良久,顺影似乎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也在青流的视线下慢慢退出了房间。 这原本阔大的空间此刻便只剩下了两人,一人躺在床上,脸色虽然略觉苍白但神情却是不容侵犯的肃然。另一人立在床边,满目柔情隐隐带着不安与担忧。 “这次你选择的是……”青流的声音很轻,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说什么,他的睫毛敛去了眼中的光华,暗暗的不知什么情绪。 “是你。”但当封以行的两字出口时,他还是清晰的看到青流的身形即使覆在厚厚的羽被下还是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下。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还带着一丝哽咽,其实他或许并不想知道答案,但是隐隐的在心中期待,那是矛盾的,却是他这许多年唯一流露的脆弱。 封以行并没有回答,静静的在床边看他半晌,青流的面目越渐往下,似乎是想将自己的身体蜷进被里。封以行很开心,却是因为青流的情绪不再隐藏,不再披着一张厚厚的皮面对他,他愿意在他的面前暴露他最真实的情感,虽然也许可能他这样仅仅只是因为太过不敢置信。 封以行弯下身将青流带着被子一起抱起往里面挪了挪,显然青流没有料到他的举动有一瞬间的惊慌,但随即封以行便翻身上了床在外围躺下,将青流小心的搂抱进怀中。这样一个在从前几近不可能的动作却没有得到青流的制止,他只是安静的呆在封以行的怀中,呼吸平稳。 只是这样的静静的让时间在指尖溜走,这在以往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事。一是青流的倨傲不可能使他做出这种女人般脆弱的举动,二是封以行心中隐隐对两人的身份还存在着介怀。而此刻便是封以行将所有的芥蒂打破,真正的去看名为青流的这个男人。 直到现在封以行才觉得,原来青流的眉眼,神情与平常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是那样的不同。青流有脆弱,但是他将之藏在心底深处,或许过了今晚他便再也看不见了,但只是这么一会封以行便觉得高兴了。青流于他的意义再次产生了变化。他不禁抬手去抚摸他的面颊,唇边泄出的是今生从未有过从未想过的承诺。 “青流,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就离开中原……我想去看看你曾经生活的地方看看……又或者,等我们遍览天下奇观后再找个地方隐居,从此不再踏入江湖……哪里都好,只有我们两个。” 封以行的声音温柔的出奇,落到青流的耳中却是酸涩,隐隐的似乎鼻头有些酸,而这种情绪不是他该有的……他所要做的事……或许……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清楚!我很明白!此生此世!我绝不再放开你!你属于我!我属于你!我要你!你要我!我爱你……你……爱我……”最后几个字说的是那般的轻,就像是底气不足一般,没有一开始的坚定和气魄,或许是被青流的话所激而急切的冲口而出的,到最后却冷静了。 “……封以行”青流叹了口气,唇边溢着一丝苦笑。他们两人永远都是这样,不是他爱他他恨他便是他追逐他他放弃他…… 封以行抬头看向青流的眸。 “即使……我要做的事……是……”青流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他也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睛。他所要做的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两人的结局,所以他才从一开始便可以泰然的处理两人的关系,只因封以行不会爱上他……不会选择他…… “此生此世,即使负天下,我也决不再负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似是要将这十几年来所没能传达出的感情一次性说个够般,青流的耳边,偌大的房间里回荡着满满的情意,无限的爱恋。 青流是颤抖的,那句话在他的心里形成了多大的波澜恐怕是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或许明天便会消失,这份温暖,这份温情,这一个让他无比眷恋的男人…… “我爱你……” 当这另一声低沉爱语出现时在房间时,迎来的却是一瞬间的静止,而随这一声脉脉后发生的什么事想必也只有在房间中的二人自己知晓。 窗外不知何时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珠,打在那微微泛黄的叶脉上时那份沉重却将它带落泥土,随那一分湿意与相隔数尺却终于相见的黑泥渐渐融合在一起,再是没人能将它们分开。 第三十二章 隔日,并未见到凤吉青一等人,在封以行房中燕邪此刻正在为他易容。那并不算繁复的手法只几下便将容颜遮了去,冷艳的容貌此刻被平凡所代替,就是走在人群中也会隐没。 燕邪说这妆容不用太花功夫,毕竟本来就没有人会那么细心的去观察别人的跟班,只要简单将气质压下些也就可以了。 稍后燕邪又便替花见令易了容,只是稍加修饰便成了普通的面孔,到时两人立在青流身后也该是没有人看的出来的。 日头渐足,一方人用过膳食便慢慢向着莽野窟行去。 莽野窟上此时人头攒动着,不时的议论纷纷,但是在连鹰教众四面队列在窟中徐徐排开时,众人的声音却也静了下来,顺影走在当先,只见一众人视线定格在他的身上,眼睛中射出的光芒大同小异。各派掌门皆然有座,几座梨木靠背椅分侧方台两旁,他们此刻的视线也凝聚在这一个看似年轻实则却是威胁他们多年的连鹰教主。 一直到顺影落定在莽野窟正方石台上那三张座椅的正中座位上,视线由上至下冷冷的扫过在场所有人时方才开口。 “想必你们都知道本座为什么要召开此次的武林大会。就如应该没有人会忘记当年的青妆一役。” 此言一出如平地三声雷,顺影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很好的贯穿了全窟,这是多么浑厚的内力。 “不过……即使忘了也不要紧,自会有人让你们记起来。” 随着顺影淡冷的声音落尽,只见他方才行来的入口处又渐徐渐缓的行来几人。 当青流从那分开的人群中显现的时候,这一击是一个怎样的重雷都无法堪比的,只觉昏天暗地,目不能视。连喧哗声都没有。 封以行花见令二人跟在青流身后,平凡的脸与青流引起的骚动形成强烈对比。封以行的眼睛不停的转着,终于他的视线与花见令一起落到了方台左侧,那里为首便坐着他的父亲封善为,而他的下座便是那恶心嘴脸的李宁复。 封以行心中不禁在想昨夜青流告诉他的话,他说,四派中已有三派落网,除了木天寻尚且年轻之外,其余三人年纪皆已不轻,尤以那南宫祖为最,他当已是古稀之年,而南宫祖与木天寻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之所以那样对待木天寻等的便就是这一天。木天寻的身上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但木天寻却是个关键,引出南宫祖的关键。 “在场,没人可以走出莽野窟,就算这样,你也不后悔?” 他当然知道青流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如他了解他一般。而他……点了头,他决定了选择,选择从一开始便该选择的东西。 封以行低下头不再去看那方,跟在青流的身后,他的心里此时此刻便只有这一个背影,宽阔强大,不容忽视无法忽视,在他心中便是天与地的存在,为此付出一切他亦在所不惜。 花见令的看向身旁的封以行,他忽然觉得他变了,眼神变了,一点都没有迷茫,他的眼中似乎再也看不见其他,甘愿的坠入了那一方网罩,不挣扎不逃脱,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到来。也许他是清楚的,这样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但是他又是不希望清楚的,他只愿是自己多心了,封以行如果是这样的一个男人,那他与青流的结合该是怎样的恐怖,对武林,对天下都将是一件毁天灭地的大事。 青流的走的很快,所以花见令并没有时间去细想,他只等继续跟上脚步。 当青流站上方台,一直静默的空气突然被寒冰凝结,再然后破碎,巨大的声响在人群中爆炸开来,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那个男人没有死,还活着,而此刻他们身处他的地盘,他们即将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我是何人……?” 淡淡一声,却直让窟内又下降了几分温度,那冷冽侵打着心扉,骨头似乎也被冻僵了无法活动自如。 “敢问……可是青妆山庄……青流庄主?”一声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点期待,其间也许还夹杂着一分愧疚。 封以行花见令都认得这声音,便是封以行之父封善为。此刻他站起了苍老的身子,略显疲惫的脸上皱纹满布,这五十多岁的人却居然已经堪比八十,到底是什么令他苍老的如此迅速?该是……心结吧…… “哦?倒是封盟主还认得在下?” 青流不过一个转身将视线移上了老人,老人却如鲠在喉,他轻轻的闭上了眼,下一刻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吃惊的事。 封善为双膝跪地,朝着青流磕了三个响头。 “庄主,一切都是老夫的错,那青妆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的性命当由老夫承担,请庄主放过在场的各位英雄们,让他们回家和家人团聚去吧。” 青流自然也没想到过封善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其实他很早以前便清楚封善为并不是一个狠心毒辣之人,他慈悲善良,就是封以可都比他清楚如何分辨是非善恶。他并不想伤害他,从一开始就不想,之所以那样告诉封以行,只是为了能安下他那颗早已无法信任人的心。 “哼,我青妆山庄一百三十六口人凭你一人就想还清?太便宜了吧……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是在场除你之外的人……都得死!” 这一句听在别人耳中不知是什么样,但是在封以行心中却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的视线定格在青流的脸上,内心有感激,有愧疚,但余下的全是爱恋。 花见令却又是完全不同的心情,青流的话在他心间炸响,一开始隐隐的不安原来竟然是这个,他怎么会忽略青流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当年灭庄的这些人?可是……他望向封以行,却见他的视线落在青流的身上,却是一点都没有因为这话而震惊而焦虑,他是从一开始就猜到了?!还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青流语音方落,下面便是一阵哄乱,那些言语是要多难听便有多难听。 这人说。 “青流!你不过是被男人玩腻了抛弃就把气出在我们身上!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那人道。 “在男人身下伺候男人的怎么算是男人!他根本就是个女人!哈哈!” 三人应和。 “说得对!” 众人哗然。 “哈哈哈哈哈!!” 底下的笑声络绎不绝,封以行牙关咬的死紧,如此侮辱于青流怎叫他心间不痛,恨不得就这样冲下去将两人的嘴撕裂! “哼,哼哼……说的好,还有什么遗言就一并说了吧,老子让你们死的痛快点。” 这一声听在耳里异常熟悉,而随这一声响起时还伴随着几声尖叫,刚才叫嚷的几人都砰然倒地,只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断了气,喉咙处鲜血如注,一下子场面便混乱了起来。 所有人都慌乱了,在周围出现的杀手身影诡异竟然能在众多武林高手的包围中出手杀人,一个个纷纷拿起了手中兵器,神经骤然绷紧。 “爹。”青一的小小身影一个飘忽落定在青流身边,挨着他。 青流笑了笑,难得温情的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揽靠在身边去看他后方的两人。 “主子!”还是上次那个大个子,他扬着大大的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憨憨的叫着青流便是往他身边靠去。 “死开点!”却不想,少年一脚将大个子踹出老远,甩了下右手,玄阴爪上甩脱几滴深红血珠。 此二人便是许久不见的凤吉与左右。 大个子揉着被踹的地方一脸苦楚的慢慢走回来,但是得了刚才的教训他只是站在少年的身后不敢再靠近青流。 “一切都办妥了。” 似乎就是在等少年的这一句话,青流眸子倏暗,良久微含,声音带着愉悦,轻轻的启唇说了一个字。 “杀。” 封以行等人着实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台下已然血红漫天,鲜血飙洒上空形成一片红雾,有些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便已断了气。 花见令站在台上不知所措,他和封以行不一样,他虽然喜欢青流,但他与青流毕竟没有可能,所以对青流的感情还不至于让他放弃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正道生涯。虽然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人皮面具没有人会认得他,可是心中的那一份愧疚,内疚与不安却只多不少的侵打着他的心让他呼吸困难,就像那些倒在地上却还没有死透的人,苟延残喘。 第三十三章 一切都像是计算好的一般,台上被保护的滴水不漏,任是谁都进不去,台下有人看着那方台上的那人目眦欲裂,有人却连看一眼都来不及,哀嚎叫喊不绝于耳。 “走。”青流看也没看台下一眼,似乎那里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一个提气纵身便是往先前地牢的方向而去。 封以行时刻关注着青流自然反应迅速,跟在他的身后便是甩下众人老远。凤吉等人一开始便知晓青流的计划,所以他们追的也不紧不慢,只是跟在后面。而留在台上的花见令却挪不开一步,台下的凄惨悲嚎声声入耳,渗入骨髓却全然变成了恨意,那种怨恨是他从没有感受过的,他觉得呼吸困难,眼前有些模糊,身子止不住向后倒去。 没有预料中的倒入冰冷的地面,却倒入了一具比地面更冷的身体。 “发什么呆。” 清冷的音调响起后,花见令感觉身体腾空了,往身旁一望却是顺影带着他往青流消失的方向追去。 路途并不远,等他们到达时却见平整的地面上青流正与一个玄衣老人对峙着,那玄衣老人发鬓斑白,脸上有着岁月打磨的痕迹,但那临风而立的背脊却是挺的笔直,目光炯炯有神,望着青流却不逊丝毫,而他的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什么人。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你也是麒麟敖,却是当年被分的另一半。” 若然要问青流是如何看出来的,便该是身为麒麟敖所产生的共鸣罢,那一种气息是无法被掩盖的,种族的血液浓度刻印在每一个麒麟敖的心中,即使再不愿意,那份浓度还是无法被忘却。 玄衣老人闻言却笑了笑,没有回答青流的话却转而换了另一个话题。这件事让他耿耿于怀,因为这世界上应该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 “好计策,用天寻来做老夫的饵。敢问二公子是如何知道天寻乃老夫之子?” “哼,你当真以为琼林艳的云密之术能奈我何?” 顿了顿,青流继续说。 “从一开始遇见木天寻我便知道他是麒麟敖,从那时我便猜测当年所分散的麒麟敖另一半族人有着我族所不知道的东西,譬如……解除永生之法。” 玄衣老人在听闻此言时眉头皱了皱,但随即便是换上了泰然,淡淡的笑着看向青流。 “二公子不愧为二公子,麒麟敖能有今天,一半的功绩来源于青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以前的事,玄衣老人的眼中有莫名的情绪,但再次抬眸时却已然不见。 “但是,麒麟敖会到今天这种地步也全由青氏所筑!只要青氏血脉一天不绝,麒麟敖的永生便一日不可解!” 青流怔在原地消化着南宫祖的话,青氏一直都掌控着麒麟敖,如若永生是青氏所带来的,那么一切便有了解释,跟随青氏的永生,而离开的一半却遵循着生老病死的规律如寻常人,也就是说…… 真是一个可笑的结论,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寻了几十年的结果竟然只是这样?因为这荒谬的原因而形成了麒麟敖现在的诅咒?! 南宫祖但见青流神色黯然,一下便知他已了然。这个男人如何聪明?从他离开麒麟敖他就开始了计划,利用青妆山庄百余口人命在当年只为寻他一丝踪迹,而后蛰伏十一年,十一年中一步步将他拉入江湖,现在又利用木天寻让他以为他自受伤,引他现身。一盘棋局下到此处俨然胜利,却不想到最后却以一步输给了命运。 叹了口气,南宫祖不打算再继续对峙下去。 “二公子是个聪明人,可惜……不够断情绝爱,青氏所筑之罪孽还是交由三公子罢。二公子,南宫祖就此别过,请您保重,好自为之。” 南宫祖身形一阵飘渺堪即离去,青流兀自回神,一个箭疾便是快近其身前,但也只是一瞬间,却突然感到脚下变化,一阵接着一阵的热浪翻涌而来,夹杂着碎石,这如若打在身上必定是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爆炸点在青流周身一圈,是什么时候布置好的?青流抓住空隙抬头看了一眼南宫祖消失的地方,了然。难怪从一开始南宫祖就落定在了这一处,为的便是将他引入爆炸圈。他一个旋身正待离开这一处时却瞬间感觉不对,不是这样。这个爆炸点并不是想把他拖延,这个点如果记得没错应该是地牢的支点,倘若这一点支撑断裂,那么整座地牢必定全部塌陷! 心惊的何止青流一人,但理由却是不同,封以行等人是为青流担忧,而顺影却与青流一般想到了地牢中的那人。 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没有办法阻止爆炸的冲击,青流不再犹豫,飞身将封以行抱进怀里纵身远离地牢平面,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里不肯挪动分毫。 待到隆声平息,整个地面全部崩裂坍塌,青流再也待不及,快速移动在破裂的墙体碎片中,最后他站在一处最高点,痴痴的望着一片狼藉,神情可怖。 “莫弃!!!!!” 也只是一声凄厉,震得封以行等人双目圆瞠,何曾见过如此失控的青流?那样的神情似乎是失去了此生最重要之人…… 而更令众人惊讶的却远在后面,只见青流于那一声凄吼时,身影便在废墟中不断的进出,毫不顾忌是否还有余塌。也没有人制止他,恐怕他们也知道也明白,此刻没有人可以制止他。 “莫弃!!回答我莫弃!!!” 青流的唇惨白着,瞳孔剧烈收缩着,他不知道如果寻到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话他该如何。他只知道,他要找,一直找,找到……找到……找到…… 翻遍每处,阅过无数被砸扁的尸体,那丑陋百态,有的甚至没有一处完好全部成了烂泥。 突地,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有一方娟白于那废墟实在耀眼的迫人心弦,圣洁美丽。他急切的朝着那个方向奔去,脚下甚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静静地……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声音,轻轻的,欢喜的,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叫着,这让他觉得原来他的名字也能是这般的好听……突然一阵刺眼的光射入眼帘,那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前方,好熟悉好熟悉,熟悉到莫名的想要流泪,好像……好像……好像记忆中的那一方小人儿…… “……流……儿……” 一只手,雪白的胳臂上道道血痕,有深的,有浅的,血丝蜿蜒,诱人的色泽,却刺眼的让人想要抹去。它轻轻的抚摸上那焦急神色的眸子,他最爱的那一对眸子,啊,样子有些变了,但果然还是最喜欢最喜欢…… 当扒开那一方铁门,一袭白色跃入眼帘,一如记忆中,那么美,那么纯洁,干净的恍如昨日,但斑驳在上的片片血色却硬生生的将人儿污染,那洁白无暇的身体变得肮脏,不堪入目,却又妖冶的叫人心颤。即使这样,他还是美的,世上再没有谁比得上……青流抬手紧紧的将抚上自己面颊的手包裹在掌心,那手好凉好凉…… 封以行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便觉输了,输得一败涂地。那眸子干净澄澈,即使染满鲜血亦执着的望着前方,那个他最爱的人。就连他唯一的举世容貌在此人面前也不值一提。那雪色覆盖一切,亦包容一切…… 像,很像……这个男人和他很像……和封以行很像……原来这就是青流对封以行执着的理由。却可笑,即使找到理由,花见令也不觉得他有这个能力去推翻这个理由。 “为什么……为什么不逃……你的武功!你的武功明明!!” “……流……儿……你来……了……”他等了好久好久,以为即使等到天地都变了也等不到的人……来了。够了……此生……无憾了…… 那一笑有多幸福,多快乐,恐怕青流此刻才知道,仅仅只因他的出现,他的一句话一个字就能让这人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血顺着微张的嘴角一路蜿蜒而下,那血染红了青流的眼,他俯身轻轻的贴上莫弃的胸膛,一路感受着那温暖的身体,留恋的不舍。这具身体曾经将幼小的他呵护,他的所有情感全部由他教授,他教会他喜怒哀乐,教会他如何是爱,如何是恨,如何是不舍,如何是眷恋,还有那刻入骨髓今生无法忘却的悔恨。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唇贴着唇,喃喃的不知是什么,即使被连带着染上腥红的粘液亦没有一点嫌弃。他的错,他唯一的错,今生唯一的错,便是让这方白雪被腥红掩埋……从一开始,他无法原谅的便只是逃避的他自己,却一步步将他人推入深渊。该是如何的绝情才能舍得将这样的人推离自己?他并不知道,但在此刻却似乎有些懂了…… 第三十四章 “……流儿……幸福吗?” 轻轻的耳语,那声音已是他最后能发出的音调,不高,却句句入耳。 “你教我的我都记得。”青流的声音却刻意的拔高,似乎是怕他听不见,无法听见。怀中的温度在慢慢流失,一点一点,刺痛着他的心。 “是吗……这样啊……流儿,可不可以……算了……不可以贪得无厌啊……是吧……流儿……”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看见长大了的青流,但是此刻他觉得,原来他的流儿长大后是这么的有男子气概,那眉那眼都好好看,他都好喜欢好喜欢…… “……不对。” 青流突然的一句话让平淡的湖面起了波澜,他静静的凝视着怀中苍白的面容,细细的为他梳理两鬓的乱发,就像小时候他将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给他唱歌。 青流笑了,一如孩童时代的纯真笑靥。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那一个表情,原来这个男人也是会有这样的表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封以行却有些颤抖,他知道青流接下来会说话,而他……怕听到接下来的话,他有一种想要逃走的欲望,那样的青流不属于他,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很久以前的青流,在那个时候他或许还不存在,而那个男人却陪在他的身边,很久很久,也或许比他想的还要更久一些…… “我爱你……莫弃,很爱……很爱……”明明是笑着的,可是那雨珠却一滴滴滑落,顺着面颊,下颚,每一滴都落进人的心中。 而听完此言,封以行终于闭目仰天,良久都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他原来,从一开始便只是替代品吗……?那眼中越过他看到的一直都是另一个人吗?那所作所为也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完美的替代品不想失去……吗? 温热的泪落在脸上,划过面颊,顺着下颚流入衣襟变成冰凉。莫弃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良久,喉头哽咽,似乎有点点璀璨覆于眸中,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不禁低低的叹了一句。 “……不想死啊……果然……我还是……还是贪心的……即使是谎言……也不想死……原来,不想死的心情是这样的……活了太久,竟然都忘了……” 一滴清泪终滑落,也许他已再无遗憾,也许他有遗憾,遗憾当年,遗憾现在,遗憾伴随了他的一生,但愿来生他可以不再遗憾,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冬雪融烬,接着便是春华,也许是结束,但也有可能只是一切的开始。 青流将怀中失去温度的身体揽的更紧了些,他从不说谎,更加不会欺骗莫弃,他的确爱他,爱他的纯粹、无暇,淡漠人世。但这份爱与封以行的却又有着不同,他可以对莫弃尊敬,爱戴,为他生为他死,却绝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与原则。而封以行于他却是不可失去,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封以行这个人,是否还会有他的存在,他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尊严,人生,任何。 其实他该是从十四岁那年便做了选择,即使如何重来,他都知道,他无法雌伏于莫弃之下,做不到,亦不想做到。 低低的呼吸是青流的,粗重的呼吸却是封以行的,那样的情绪他控制不住,那么多年的感情一朝被否定,他不愿意相信,可是眼前的却是那么的真实由不得他不信。 “封以行,我原以为你了解青流却原来不过他自作多情。” 封以行原本便沉浸在那思绪中无法恢复,却被一声清冷强迫着带回了现实,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顺影,第一次,他见到了这个男人面无表情外的表情。 “从来没有人可以让青流如此不堪,即使当年莫弃的那件事也没有像他在青妆顶时那般狼狈。如果仅仅只因为你是替代品便可以为了你抛弃一切,那正主就关在我连鹰教他又何必再去找你。青流对你如此,而仅仅只是要你相信他,便是这么难做到的一件事?别像莫弃一样等到失去后才知道后悔珍惜,你所拥有的是多少人羡慕都得不来的。我说的对吗?花见令……”第一次,顺影带着愠怒的表情说了如此长的一段话,青流于他在这世上算是他与那人最后的联系,一生一世为他而作,便是偿还那人的债,和那份罪,那份爱……即使这只是一个枷锁,他也宁愿负着,静静的驮着,过完这一世。 封以行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朝向花见令,但见花见令身形也是一抖,似乎并未想到顺影会指名于他。 顺影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封以行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下定了决心,即使负天下也绝不负他,却还会因为嫉妒而产生不信任,或许这就是感情的弊端,也是最无法避免的情感流泻。 一时间气氛不免尴尬,而却没有人愿意上前去打破位于他们前方的宁静。青流静静的抱着莫弃坐在那里,谁也无法靠近,太恬淡,那份气息,犹如马上便羽化飞仙的千年白狐,用它的雪色毛发将他缠绕在内,最后的最后,独占着,眷恋着,不愿舍去与这人世间最后的联系。 莫名的感到空气中似乎泛上一丝寒冽,抬头望向上空,一点点鹅白色当空飘洒下来,旋转飞舞,跃上肩头发梢,那冰冷落入眼中立马便融化了,带一点苦涩。视线放及远处苍茫,原来不知不觉间竟已迎来了这第一场冬雪。 “下雪了……莫弃……”青流抬起脸,一点白色落入他的口中,有些清冷却似乎带着自天而来的清甜,就像怀中这一方人儿,天作之美。 渐渐的,天与地被银白连接在一起,再分不清哪里是哪里,满目柔和,似乎在此刻,所有的怨与恨都消融殆尽,余下的全然是那绵绵不绝的爱…… 即使雪越下越大,似乎没有人愿意离去,这片雪色似乎能将他们的念想带入土中掩埋,那过去即是过去再也无法重来,等繁华落尽,再指尖触上这片白雪时似乎也会是另一番景象,另一种心境。 莽野窟一役,武林轰动,前去之人尽数歼灭,只有那原盟主封善为幸免,继而继续于云顶峰隐居,却是再不见客。而据传不知如何复活的青妆山庄庄主青流却在此天和原本便与之传的沸沸扬扬的武林盟主封以行同时不知所踪。值得众人开心的是那连鹰教在此一役后便又再次隐没于江湖,看上去并不打算再出世。这件事于江湖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武林安静了,因为那人的离去,而又有谁知道这便又是另一场暴风雨的前夕?的确,青流的离开代表着青妆山庄曾经的辉煌与荣耀还有那灭庄之恨都烟消云散,但是否被人遗忘了什么,还是不想记得,贪恋,贪恋这份难能可贵的平静。 青妆山庄暗殿。 青铜蟒龙椅,这一副座椅永远都是这么的沉静,犹如蛰伏多年只为寻那可笑理由的那人,然而,他知道,这个理由只能是个永远的秘密,无法被揭示更无法背叛创造这个理由的人,因为那即是否定了自己的存在,可笑到让人只有一声叹息。 墨色长发被绑成一条粗麻花,琉银苏简单的系着。藏青短褂,手上总也缠着白色锦布,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只等五指慢慢张开,原来是一颗獠牙。 当青一小子拿着这件东西来到这里时他便知道那人再也不打算回来,而他亦知道这颗獠牙并不是最初的那一颗,但他却珍惜,因为他知道那森蚺应该已经死了,失去两颗獠牙即使苟延残喘也该活不了多久了,那是世上最后一条百步森蚺了。只是…… “莫弃死了,真好,那就差一个封以行了……”低低的,是冰冷的嗓音,不带一丝情感。那南宫祖说的对,他无情无爱心冷如铁,唯一想要得到的也仅只有那一人。 “哥哥……你以为我便就会放弃吗?不会的……即使把天下整个翻过来我也必然找到你!!是你欠我的……就别想逃,我不会让你逃走的……哼呵呵哈哈哈哈!!!青流!!!!!”他的嘴角扯得很开,似乎是愉悦,从来都是如此,追逐,他总是落在他的身后一步,而不久,他便会超越他,超越他,那份喜悦让人颤栗,兴奋的发抖。 下座跪着一人,没有抬头,却因为那疯狂的声音而颤抖了下身体,即使没有亲眼看着,他可以想象那人现在是如何的扭曲着那张漂亮的脸,他已经不能称之为正常人了,那份执着不正常,而他执着的对象更是荒谬,那是违背人伦,纲常道德的,但所有的不正常放在他的身上却又显得如此,已经不知道是这个世界毁坏了,还是他即将毁坏世界…… 第三十五章 春去秋来,时间总是不停的变化,不论你愿意与否。 一方碧波静静的淌着,只有几条小鱼欢快的在清水底下嬉戏,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安详,时光带走的有悲伤,却永远带不走快乐。 突然,一阵水花四溅,从溪流中跃出一个黑影,逆着夕阳并看不清脸,但这个身影却是非常熟悉的。 慢慢的,黑影于光华中脱出,当那张面容被夕阳镀上金色,大地似乎也在瞬间失了颜色,一切都以黯淡来衬托他的美丽。 白皙矫健的身躯并没有一丝日晒的痕迹,姣好的肌肉均匀分布,虽然平时罩在衣下看着似乎有些单薄,但这时再看却也是一副不输青流的好身板。 一个甩手,封以行将两条肥鱼先后丢入岸边的渔篓中,其中一条似乎还不死心的跳起却是被一只手掌快速的将篓盖罩下,再是无法逃脱。 拾起地上的衣物慢慢的系好,封以行的目光淡淡的看着这一方景色。 已经一年了,带着莫弃的尸首来到这里已经了一年。这个地方美的让人心惊,如非此处怕是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可以与其相配的地方了。 麒麟敖的尸首千年不化,莫弃的那副容貌也依旧完美无暇,他被放在后山的天然溶洞中,青流偶尔会去看看他,他却从没去过,不是还有心结,只是单纯的不想去。况且那个男人也应该是不想看见他的,毕竟青流自始至终都只属于他,而非他。 抬头看看天色,时间也已不早,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拎着渔篓往竹林深处走去。 远远的听到脚步声,便见封以行满手收获着回来,青流轻哼一声懒懒的声音随即飘了过去。 “封以行,听说花见令替了你的职,倘若你现在回去怕也是没有人要你了。”一手蒲扇,一手酒杯,坐在葡萄架下,好不惬意,木藤椅被他摇的咯吱直响。 封以行抬头,看了一眼青流便往屋里靠,他早就习惯了明明一直都与他呆在竹屋未见他踏出一步却不知哪里来的消息,还总是带着调侃的说着这些严肃的话题。 “正好,见令做盟主正合适,他的性格比起我来更冷静,处事也更圆滑。”封以行将手中竹编的方口渔篓靠屋口放下,肥鱼还在里面执着的扑腾着。拿过放在窗边的布巾擦了擦手便向着青流走去。 “比起以可他们,我倒是更担心你弟。” “我弟?你是说南宫祖那件事?”青流不置可否,青颜有多大能耐他自然是清楚的,根本无需他去操心,那个孩子早就在他十岁那年将他的所授学尽殆尽。不说与他一般,但在这世上怕也是再没对手了,如若真有对手,那也便只有一人,青璇。而南宫祖的那件事发生后他便真的一点也不再担心青颜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应该也已经清楚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他还是将青一留在了他的身边偷偷与他保持联系,以防万一。 “对青璇你都需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你就不怕他会死吗?”封以行这句话其实知道答案,却还是问了出口。 “你死了他都不会死。在找到我之前,他是不可能会死的,而,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我。”青颜不可能会死的,在找到他之前,青颜会活的好好的,而之所以当初选择这个地方,一是为了莫弃,二为的便是青颜的性子。这个地方青颜这一辈子都不会来,所以他永远都不会找到他。青颜从来不喜欢看身前的东西,越是触摸不到的便越是让他喜欢的紧。 封以行见他淡淡然也没再说什么,他自己的弟弟都不担心那他还有什么好操心的,兀自拎着渔篓进了厨房。 肥鱼不断挣扎着,即使已在砧板上还心存一线希望。然而封以行的思绪却随着那鱼尾无规则的摆动飘回到了一年前。 当初他们与其他人分道扬镳,青流欲寻南宫祖为莫弃报仇,于是他们便在地牢周围寻找线索,然而却寻不到一点踪迹,也是后来天公有意,下起了雨,才让他们在找避雨的地方时,在离地牢附近不远的一方石洞中找到了南宫祖与木天寻。只是,他们已死了多时。 封以行记得青流在看到两具尸体时愣了很久,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又有些惊讶。他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只是目光深邃,便俯下身打算检查一番。 “别碰!” 青流将他拉了回去,一手迅速扬出一阵白色粉末,他看见南宫祖与木天寻的尸体在一瞬间被消融,只余一摊血水,腥臭扑鼻。 皱着眉,他不解的看向青流,而青流只是收回了手然后静静的靠上石壁,良久,当他以为青流不会回答他时他却开口了。 “很干净,是青颜的手法,难怪除了青一那次后这么久他都没动静,看来是和青璇对上了。” 他没有打断他,因为此刻他也应该是在梳理脑中的所得。 “我用了化骨散。麒麟敖的秘密少对外一点便是一点,即便南宫祖二人与我们有着本质的区别,还是以防万一。……我想青颜应该已经从南宫祖口中知道了那个秘密。接下来的所有事大概都会像南宫祖说的一样……” 说到这里,青流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认真,又带着一丝冷意。 “封以行,你说的话还算话吧。” 一瞬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渐渐的,在那对眸中却读懂了。 一起隐居,一起生活,远离江湖恩怨,远离是非,就只有他们两人,寻一处地方,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明白青流话里最后的意思。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想的是对的,青流从进入这个地方开始便没有想过再出去,虽然偶尔会有不知如何来的消息却全然是被当做了茶余饭后的闲聊,他已将一切都扔给了青颜,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都不愿再涉足那一个噬人的漩涡。 “青流,鱼怎么煮?”封以行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利索的将鱼刮了鳞片剖开肚子洗干净,探身朝着外头叫唤道。在这一年中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青流并不是不会做饭,其实青流做的饭相当不错,色香味俱全,只是,青流不喜欢每次都弄的油腻一身于是这做饭的活就交给了他。 但是青流并没有反应,封以行再叫了一声,总算明白青流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很难得,也许是因为在这方土地上吧,一年之前青流的警惕性可没这么低,现在的他就是封以行突然站在他面前他也会过很久才反应过来,然后淡淡的看人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 封以行站在他面前的最后一声喊总算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但见他手中蒲扇继续摇曳生风,看着封以行也不答话,眼帘合起,享受着这一份恬淡。 “今晚吃红烧的?”手中拎着两条肥鱼,封以行早已在相处中习惯了青流的各种表情与不着边际,是所以他索性忽略他此刻的不干不脆,继续问着关于今晚的饱腹的人生大事。 “明天我出去买两头猪回来。” 而好不容易青流睁开了双眼回看向他,但他的回答却再次让他哭笑不得,这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疯? “好端端的买猪做什么?”封以行好气又好笑的问。 “一年没吃猪肉我都不记得猪长什么样子了。”倒是青流好整以暇的回了话。 “……”封以行望着青流的一脸认真,有时候真的,他对他真是毫无办法。 封以行觉得自己的性子在这一年中变了很多,或许再叫熟人看见也已经没了那份冷冽。而这一年的相处也让封以行看到了青流的许多面,却唯独那冰冷再也没有见过,淡淡的萦绕在他身上的尽是冰雪烬融后的温柔。 “不一定要出去才有猪肉,现在去后山打只野猪回来也还来得及。”望了望天色,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封以行带些无奈的口气。 “啊……说的也是。” 说完青流便不见了踪影,只余下衣袂翻飞时一阵清风,封以行看着手中两条肥鱼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炖汤喝,补补身体。 但是直到从最初的两只到屋前屋后撒开了蹄子乱跑的野猪一家十三口时,封以行才明白青流并不是想吃猪肉,而至于为什么要养猪玩封以行实在想不通,不过还有为什么是猪这一点青流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他原因,任他怎么问都得不到一点回应。 天朗气清,太阳高挂,两头大野猪哧扑哧扑的跟在青流身后,后面还跟着十一头小猪,似乎某人还给他们取了名字,什么封大头,青二肥,封三宽的,名字就名字吧,还要加上两人的姓,别提有多别扭,一开始封以行还真不愿意叫野猪的名字,但是慢慢的叫到后来发现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听,有种生了一堆孩子的错觉,渐渐好像有那么一点明白了为什么是猪,为什么是两只猪,为什么是两只猪生了一堆的猪崽子,为什么那个人在野猪堆中笑的那么开心。 “吃饭啦!”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只见那人怀抱着一只猪仔,身后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今天又是鱼?”眉毛上挑,似乎对于鱼不是很喜欢。 “捉了只兔子。” 很简单的,在听到兔子时,那嘴角便上扬了。而他身后的一群猪似乎也兴奋的噗哧噗哧粗喘着。 突然觉得,原来幸福,从来只是这么简单,只是他和他,或许再加上一群猪? 清风送去一阵湿意,或许一会便是下雨,但只要这人在身边,是不是太阳,是不是下雨似乎变得不再重要,只要他还在,那一切都是最好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