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少奶奶(穿越)上——恶名
恶名  发于:2014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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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对女人绅士,对男人流氓』季之书的处人原则。一次意外的穿越,被当成替罪羔羊打昏代嫁,无奈顶着双重身分混水摸鱼,不料却摸上了韩府二少爷这尾大白鲨,他能在虎口下逃出升天吗? 楔子:穿越?! “你千方百计嫁进我家门,现在不就得到你想要的?又何必再作戏!”少爷阴沉着脸嘴角扬起一抹邪笑,睥睨的眼神中充满嘲讽。 “不,我没有……我没有计划什么……”少夫人白皙的手捂住被煽了一巴掌的脸颊,梨花带雨地扞卫自己的清白。 “没有?你大哥都亲口说出这计谋了,你还想不承认?”一袭火红艳丽衣裳的女子娇媚地轻靠在少爷身上,瞥了她一眼再道:“爷,您可别信了她的话。” 两人亲密的身影和女人在哭泣下微微颤抖着纤细的娇躯,形成强烈的对比,更是突显出她的委屈和不安。 “不……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他们的计策……要怎样做你才肯相信我呢?”少夫人清丽的脸蛋布满泪水,悲伤的眼眸凝视着男人,盼望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的信任,但依然得不到眼前郎君的怜香惜玉。 “哼!你还死不承认!”少爷大怒拍桌站起,“来人!把鞭子来出来,今天我要好好教训你这贱人!” “哇,这还算是男人吗?谈恋爱果然会让人变得盲目,聪明人的脑袋在这时候都是不管用的。不相信女主角也不听她解释就算了,堂堂一个帅气又精明的男主角,好歹也该多用用脑袋去追查出真相,竟然只听信小人的片面之词,还殴打女人解气。”季之书对着电视里男主角愤怒的行为啧啧两声。 转头望着坐在旁边的女人,“姐,这样还可以当男主角?编剧脑袋有问题吗?这种暴力行为有一就有二,嫁给这种男人以后一定会发生家暴!” 季涵书拿着卫生纸擦掉眼眶溢满的泪水,无奈地白了弟弟一眼,“拜托,男主角到最后不就当了爱家爱妻好好丈夫嘛!女主角到最后一定会得到真爱,帅气有钱有权势的完美情人,并且承诺今生只爱你永远的人,那才是重点,懂不?” “姐,这男人不只是暴力,脑袋还有问题!最有问题是他耳朵,谁的话都听进去,就是听不进去他爱人说的话,这样还敢说爱?”季之书嗤之以鼻道。 今年暑假最感人肺腑的古装爱情戏,从开播以来就一直有不错的收视率,今天播出的剧情男女主角间的感情波折更是达到最高峰,连他最爱宣传女权至上的姐姐也是忠实的观众。 耍狗血的戏码,误会下造成彼此渐行渐远,两人的爱情之路充满了阻碍和困难,然后彼此最后兜了一大圈重聚,最终长相厮守,浪漫深刻感人的爱情戏。 这……他怎么看很多误会都可以先解释清楚,也不至于走得坎坷,提前是那男主角可以多长点脑子。 “女主角太可怜了,明明不是她的错。”季涵书随着戏里女主角的悲伤哭泣也跟着落泪。 “是吧是吧,像这种那男人不要也罢,我看那护卫对女主角还不错,不要理男主角赶快换一个男人来爱。”季之书赶紧附和。 “哼,才不好,女主角只爱着男主角而已!那护卫算什么!” “啊?那护卫对女主角很好呀,这种体贴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帅有个屁用,而且演护卫这人明明比那少爷帅多了。”季之书啃着洋芋片喀喀作响。 “国字脸大胡子,哪里帅!明明就是大老粗,怎么配得上女主角,还是少爷好,人家长得英俊潇洒!” 他睁大眼睛盯着坐在身边还在擦着眼泪的季涵书,惊骇地说:“重点他花心,还打女人!姐,打女人耶,你平常总是宣导女权欺压你可怜的弟弟我,不能对女人动粗,凡事以女性意见为主女士优先,如果实施暴力行为处以极刑伺候。” 一口气说完,倒背如流。 “怎么这时候你没有替格格说话?”季之书嘟囔道,想起以前季涵书强迫的洗脑教育,他到现在还心有馀悸。 怀疑姐姐可能感冒发烧,以至于脑袋运转跟平常不一样,伸出指尖还沾着零食碎片的手,摸向她的额头,手还没碰到就被一只白皙的嫩手一巴掌打掉,非常清脆地啪地一声,那劲风十足。 “嘶!”倒抽了一口气赶紧缩回,忍着痛,对着被打得火辣辣还清晰印上手印的手背直吹气。 是女暴君,没错!季之书为自己之前的判断错误深感愚蠢,抱着双臂缩瑟地窝进沙发不敢再乱来。 不理会弟弟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季涵书靠过去,纤纤玉手轻轻拍着弟弟的脸颊笑得一脸灿烂,轻声道:“如果你跟男主角一样帅气,我怎么舍得欺压你,亲爱的弟弟。”突然脸色拉了下来,捏着他的脸颊,“你这没谈过恋爱的小处男懂什么!” “唔。” 姐姐踩到他的痛处。 当处男不可耻,物以稀为贵,总有一日大家会发现净洁男人纯真的美好,可是他现在连一位女伯乐都没有遇到,甭提交往,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有牵过! 大学生必修的学分,其中一项就是恋爱课题,他从大一新生就非常热络参加系会联谊,遇到有好感的女同学,对方对他印象也不错,几次热络的互动往来之下告白——好人卡一张。 原来一切都是场美丽的误会,把对方的亲切误以为是爱情间的暧昧,而且每次女方都早已有男朋友,目前大学生涯只剩下最后一年,他被打枪领好人卡的纪录还在持续上升中,在朋友间他还被戏称好人国王。 应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破得了他辉煌的纪录吧,季之书自暴自弃地想。 说起来他外表长得也不差,浓眉大眼,皮肤白净干净,不算高挑但也不算矮的一米七五,一身充满男人气概的肌肉线条——他没有,只是硬中带软强健带肥,但也不算很糟糕,起码手臂肌肉还是比肥肉多而且挺结实,还有在姐姐严厉的TJ下更是成为一位女性优先的绅士。 里外兼优的条件怎么就遇不到愿意答应跟他交往的女人呢? 季之书悲泣地闭上眼睛不敢面对姐姐嘲讽的笑容。这些事情跟姐姐说过还被嘲笑了很久,他男人的自尊心都受到严重创伤了。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有时候呢,对这种男人会有一股征服欲涌上,你懂吗?征服这种男人让他败倒在女人裙子下,是至高无上的勋章,爱情,是个奇妙的东西。”季涵书斜睨着弟弟痛苦泪流满面的表情,涂着粉红色指甲油的指尖优雅地捏起一片洋芋片塞进口中随意说道。 睁开眼睛,扭头看着露出女王般邪恶笑容的姐姐,季之书从脊背涌起一股寒意,在心里默默流着自己青春逝去的纯爱泪水。 他还不是最惨,最惨的是未来的姐夫,可以征服姐姐的男人才是真男人,可以想见,在女王TJ下的男人绝对比上场打过战的兵士们更加有勇无惧。 双手划十后握拳,为姐姐未来的老公祈福。 瞥了一眼弟弟的怪异行为,季涵书不想理他,继续看着电视。 画面又换到一个场景,少爷坐在庭院的石椅上搂着他最宠爱的妾,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沉思什么,而女人则是笑得很开心欣赏着女主角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淋淋的可怜脆弱模样。 “唉,我还是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盘起腿,季之书继续吐槽,“如果我是女主角,绝对不会让那男人好过,对这种坏男人还爱得死心踏地,难怪他会不懂得珍惜,这种人就该让他得到教训。” 有更多想报复的心态,他想要看这种受欢迎的男人吃鳖的表情。 老天是公平,但总有偏心的时候,给脸蛋身材,给权势,还给满满的桃花,最想要得到的三个愿望集于一身的男人。 他最恨这种人全部拥有的人! “起码也要跟拿他一笔赡养费,然后狠狠揍他一顿再帅气地离开,哈哈。”飞快地拆开另一包零食,脑袋开始自动幻想自己当了女主角发狠,然后让男主角傻眼的种种剧情,越想越兴奋彷佛自己都成了戏里的角色,一脸露出幻想过度得意的白痴笑容。 “啪!”一巴掌再次挥过去打在弟弟的后脑杓上,召唤回已经神游到古代的季之书。 “怎么又打我?”吃痛地抚着被打的脑袋,不解地望向女暴君。 “很好,在我的教育下你非常明了女权,也懂得尊敬女性,当一个体贴的男士,不枉费我平日对你的训练。”说着,拿过钱包丢在季之书身上,“所以,出去买吃的回来。” “啊?现在?下大雨你要我出门?!” 周末,是双亲出门约会的日子,婚姻长久之道夫妻双方都要经营,所以如何在长久的相处生活中制造激情肉麻是他们的情趣,虽然气象报告说这一周都是阴雨连连的气候,但仍然不减他们亢奋的出游心情,星期六一早就提着行李撑着雨伞快乐地出门。 窗外闪电猛烈划开夜晚,黑夜彷佛被照亮般,雷声轰轰作响,伴着大风大雨啪打窗户的声音,种种迹象都显示现在不宜出门。 “我肚子饿了,快出去买晚餐回来,选热量低的凉面。” “姐,吃泡面就好了啦,这种鬼天气还要我……”剩下的话自动消失在喉间,姐姐冷酷的眼神埽过来让他没胆再说下去。 在女暴君的注视下,季之书磨磨蹭蹭地离开沙发拿过外套穿上,走到门口,拿出放在玄关旁的雨伞,不时回头瞄姐姐直嘟囔;“女主角应该交你这朋友,传授你女暴君的行事作风,看那男主角还敢不敢惹,遇到你这种女人是男人一生中最大的折磨。” 一把转开门,瞬间的风雨打在身上,让季之书又是一阵抱怨。 在他不断碎碎念的牢骚到出门都还隐约听到,目送他出门后,季涵书倏地趴倒在沙发上大笑。 “这傻子,怎么不是说『如果我是男主角,那我一定不会误会女人』怎么会是想当女主角呢?”想到弟弟刚才幻想雀跃的表情她就一阵发笑。 明明就很小媳妇的模样。 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季之书拿着一袋食物从离家最近的超市走了出来。 “什么鬼天气!”雨伞被大风吹得拿不稳,狂风暴雨打湿了裤子和上衣,他一身狼狈快速往家里方向前进一边咒骂着老天。 想起刚才听到结帐人员们也在讨论最火红的爱情戏,就是他刚才和姐姐看的那出,不外乎就是女主角好可怜,然后男主角坏得过分但还是好帅等等。 帅?! “怎么重点都在长相?明明就是脑袋有问题的人!”季之书满脸不屑。 雨伞撑不住风雨的暴虐开了花,皮骨分离,季之书只好收起伞,眼角馀光扫到对面人行道上的转角处有个垃圾桶,一手挡在头上遮着雨水不让它打进眼里,快速跑了过去。 “这种男人就是欠TJ,只会欺负女人算什么男子汉?如果让我去古代的话,绝对要好好教育他们什么是现代新好男人!”愤愤不平地亨了几声,脑海再度浮起一张天之骄子尝到苦头而一脸悲苦的脸,他忍不住在心里窃笑。 忽地一道怵目惊心的闪电划过天际,彷佛巨斧狠狠地从云端砍了下来,要把世界劈成两半,倾盆大雨降低了能见度,季之书的右手为了遮雨而挡住的前方视线,视野更加有限。 他没有发现那道闪电划过的方向在自己眼前的不远处—— 眼前突然出现强烈的光芒,他吓得眯起眼睛,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一道炙热烫人的亮光就包围住了他,随后,砰地一声似重物撞击着地面般发出巨大的雷声,轰隆响起。 雷声震撼着大地,滂沱大雨仍不断地从天洒落。 “刚刚那雷打得好近……”超市结帐人员拍抚着胸脯,被方才巨大的雷声吓到。 “对呀,吓到我了,现在出门真的不是好时候。”女同事也被那雷声吓得有些失神。 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到了晚间更是刮起大风,在加上闪电打雷的坏天气,本该是忙碌的星期六晚上,今晚却没有什么客人上门,着实影响着商店的生意。 她想起今晚唯一出现的男客人,那位住在附近的常客。 “刚刚不是有位男客人嘛,不知道他有没有怎样?”结帐人员透过玻璃窗往街道上看去。 空荡的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马路上横躺着一把被风雨摧残坏掉的雨伞,她想,那位常客应该已经平安回到家了,耸耸肩,转过身继续跟女同事聊着那出古装爱情戏。 风声雨声雷声,隐隐约约还听到见商店和住家的电视声,依稀有着聊天的笑声,城市在雨水的洗刷下依然喧哗着。 季之书这么消失在这世界上,没人发现。 第一章:韩杨结亲 吉日,风和日丽,午时,山腰间有一座不算香火鼎盛但也颇多人祭拜的小寺庙外停了一座花轿,几位家奴壮仆坐在门口旁喘着气喝着凉茶消消暑。 绿荫下清风吹来,也带走了方才一身的汗水和热意,休息之际家奴们开始闲聊着。 “欸,我听说……”一名家丁望着四周瞧,随即要众人靠过来一点,俯身压低声音说道:“昨天我听小叶那丫头说小姐不想嫁人……” 没等他说完,其中一位家奴便打断他的话,讥笑地道:“胡扯,咱们这未来的姑爷可是称霸北方商场最繁华热闹临江城的首富,小姐怎么可能不想嫁?” “是呀,我还觉得咱们杨府高攀了呢!人家韩府本就是皇室远亲,先不说太子殿下跟韩府二少爷一起读伴长大的,现在韩府大小姐又是太子妃,亲上加亲呀!韩府跟皇家可有着浓密切分不了的亲密关系,小姐怎么可能不想嫁!”另一位家奴附和他的话。 “没错,说实在,咱们杨府也没有多好,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怎么韩府看得上咱们小姐?小姐嫁的人还是韩府当家的二少爷,怎么想都邪了!”一名家奴嘴里咬着大饼,满脸不屑。 “咱们小姐有那么糟吗?” “哎呀,你这傻小子,韩家的少当家你不认识?这咱们整个国土的女人抢破了头都想嫁进韩府当二少奶奶,其中不乏有皇室公主也都想当,凭小姐怎么拚得过那些人?”咬着食物的杨乙闻言,一手拍了坐在旁边傻呼呼地问着话的年轻家奴的脑袋瓜。 “是呀,不光说韩府有钱有势的家世,人家韩二少爷的长相听说俊美如神仙下凡,不要看他长得一脸斯文俊俏,听说在商场上手段凶猛狠戾没人敢惹他,还有听说……他那几位红粉知己可都是各楼院的红魁。”杨丙色眯眯说道。 “我听说连北方最火红的艳香楼的红魁,柔香姑娘也是他的红粉知己。” 听到在谈论女人的话题,杨丁笑得一脸银秽地道:“柔香姑娘我亲见过,真的是美若天仙呀!唉,老天怎么就这么眷顾那些人呢?不让我有钱财,好歹也给一位好女人家,那不知该有多好,嘿嘿。” “瞧你这色模样真没出息。”杨乙嗤笑了一声。 “那小姐嫁过去不就不好过了?”年轻家丁一脸委屈地揉揉被打疼的头,仍藏不了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 “哎呀,都忘记我方才要说的话,听说……”杨甲贼头贼脑地探了四周确定没有看见丫鬟,让众人聚集紧靠一点,压低嗓音,缓缓地道:“听说,这次的婚事是老爷给韩家老爷设计陷下的诡计,让韩家老爷不得不接受这门亲事……” “我就说嘛!怎么轮也轮不到咱们杨府来嫁!”杨丙听了惊拍自己的大腿。 “说什么呢?!” 一道蕴含着怒气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惊得家丁们通通闭上嘴赶紧站起身,回头就见是从小在小姐身边服侍的贴身丫鬟,众人扯着一脸尴尬的笑容齐声叫:“小红姐。” “哼,别再给我抓到你们乱嚼舌根。” 众人心虚地不敢回嘴,转身倒茶水吃着大饼饱肚皮,休息片刻还要扛着花轿走上半天的路程。 小红怒气冲冲地瞪了众人几眼,看他们不再多嘴才转身离开。 韩府大门和宅院内到处张灯结彩,红灯笼映照出一片喜气洋洋,宾客带着贺礼纷纷涌进跟着主人道贺,和前厅的热闹相比,后院书房内的气氛就显得凝重许多。 穿着一袭淡蓝底色银丝绣边长袍的男子在屋内不断地来回踱着步,嘴边还念念有词。 坐在雕刻着精美花样的红木椅上,长相斯文一脸书卷气息的男人瞥了一眼在他面前不停地绕圈子的人,随即叹气道:“唉,三弟呀!不要再走来走去了,看得你大哥我眼都快花了。” 韩尚隆不明白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心情烦躁的三弟是怎么回事,娶妻的人又不是他,反观坐在对面的新郎倌,一脸事不关己从容自在的悠闲,而他这当小叔的人却在那边穷着急什么呢。 照理说,今日是二弟的大喜之日,应该要开开心心的才是,可是他怎么瞧都瞧不出二弟的欣喜,那一身艳红的喜服更是突显出新郎官的面无喜色,实在太过阴沉,让他止不住发颤啊! 韩尚祺忍不住心里的不满,怒意问着新郎官道:“二哥,你真的要娶杨家那女人吗?” 日前,爹爹喝得醉醺醺回府,隔日就有杨家的人拿着书信前来要他们履行婚约,爹酒醒后随即哭丧着脸想起那晚的酒宴,想也知道,必定是那贪心的杨家想把女儿嫁进他们家来,用计骗了爹爹答应亲事,妄想飞上枝头。 真是不要脸! 韩尚隆也想觉得纳闷,他这二弟面容俊秀,温文儒雅,总有众多名门闺秀和皇室公主想嫁进韩府,都被他婉拒,在这层温和面皮下隐藏的是豪迈不拘和高傲的性格,极为不在乎世俗礼法。 好比这一次跟杨家的婚事,依他的性子,连双亲选的亲事都可以拒绝,更何况是这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又耍阴的杨家呢!二弟的心思难以捉摸! 坐在大位上的双亲也是满脑子疑问,三个儿子中最难明了他心思就是今日大喜的新郎官。精明睿智的二儿子从小就跟着他大江南北做生意,未及弱冠之年就已全揽下遍布各地的家中大业,现在更是掌握韩府最大的实权,连他这当老爷都得听命于他。 退休享清福的他,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孩子的婚姻大事,要配得上儿子的大家闺秀放眼望去少之又少,本以为这次酒后糊涂应的亲事,依孩子的脾性定会拒绝,可这次却…… 唉,他的心思从不让人看透,就算是家人也不尽明白。 “昱儿,都是爹的错,是爹对不起你……”是他太糊涂才会中了友人的计,如果不是几杯黄酒下肚以至于醺了脑袋,他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韩夫人一脸怪罪地怒瞪着韩老爷,捶打了他几下,还是不解气,嗔怒道:“都是你呀!贪杯,把孩子的婚事都赔了进去,高兴了?” 静静地坐在椅上,原本闭目的双眸倏地睁开,绽放出饶富探索兴味的光芒,韩尚昱的嘴角微微地勾起一抹笑容,与屋内的众人相比,显得沉稳和淡雅。 “爹,娘,您们甭担心,她想嫁就让她嫁,孩儿确实也是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他一派悠闲不甚在意,“快点前去大厅招呼客人吧!今日是孩儿的大喜,咱们可是不能怠忽宾客。”说完便起身,离去前似乎是想到什么,嘴角越扬越高。 新郎官此时终于露出喜悦的笑容。 但就这么一个家人早已看惯且熟悉的面容,令在场每个人都面露愕然,彼此对望了一眼,紧张地咽了口沫液,不禁在心里为即将嫁入韩府的杨家千金默默祈祷。 杨家惹到连他们都惧怕的人! “啊啊啊啊——” 一道高亢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山林幽静的美好,树林里栖息的动物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飞奔。 树林里倏地掉下一个不明物体,细看那抹身影,一头短发被树枝弄得凌乱,白色上衣沾着尘土,时下流行破裤子造型的牛仔裤因为树枝拉扯而更加破烂,满身的狼狈显得脏乱,此人就是季之书。 摔个四脚朝天瘫倒在地上,季之书呆愣了好几秒钟,撑起身体扭头瞧着四周,随即目瞪口呆,半晌才幽幽地说了一句:“靠,这是哪里?” 错愕地望着从树叶间缝隙洒下来的阳光,十分肯定他方才还走在下着大雨的街道上,怎么会突然来到森林?而且他明明是在晚上出门,季之书揉揉眼睛,不敢置信。 手赶紧摸进口袋寻找手机,摸索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出门买晚餐时没有带手机出门,想要使用手机连络姊姊的希望破灭了。 季之书颓然地坐在地上,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经过,他买完晚餐然后跑去对面街道丢垃圾,然后眼前突然一道白光出现,然后…… “啊,怎么会来到森林里?”烦躁地拉扯着头发,就是想不出原因来。 难不成他掉进时空隧道?还是遇到外星人了? 这两个念头浮上脑海,季之书面带苦涩地摇摇头,努力想要否决。 “假的!对,这一切都是幻觉。”他闭上眼睛,用力地跟自己对话,努力洗脑中。 快点清醒吧,这都是幻觉,是幻觉,你在马路上你在马路上…… 他默念了一会,缓缓地睁开眼,放眼望去,景物依在。 无奈地站起身子,巡视了一下周围,除了树林和自己的存在外,他发现自己刚才买的食物也在,上前走了几步提起塑胶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状况。 “去你妈的王八蛋。”朝天际比了中指发泄怒火。 季之书恨恨地咒骂,决定先喂饱自己之后再做打算,吃掉一盒刚微波过还冒着热气的便当,还有姐姐的凉面,整理一下垃圾丢进塑胶袋,吸了口饮料,起身拍拍裤子后的灰尘。 他思索一下现在自己要往哪里走,起码也要先找个有人类存在的地方,才可以确认自己在哪里,随意捡起一枝枯枝竖立着,手放开,看着枯枝往西边的方向倒去。 “那就决定向西走吧!”希望他在找到人类同伴前不要真的遇到外星人。 季之书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跨出步伐,顺便在内心为自己未知的人身安全和命运默默祷告着。 第二章:代嫁新娘 向西走没多久就走出树林,踏在没有铺着柏油的小路上,尘土随着清风徐徐吹抚飘扬,沙土弥漫,有几丝荒凉感,他眯起了眼睛茫然地凝视着。 他到底是来到哪里呢? 甩甩脑袋晃掉不安,疑惑地继续顺着小路往前走。 就见前方不远处有栋建筑物,季之书终于把心底的大石头放了下来,细细瞧着那栋建筑的顶部和外观的构造,他突然叫了一声,掩饰不了心里的欣喜。 “寺庙?!” 看到寺庙代表什么?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但是全球有着庙宇建筑的应该还是以亚洲居多吧?就算不是在亚洲而是掉进别的国家,也比被外星人抓去外星球好太多了。 确定他不是在别的星球,季之书真的是激动无比。 先不说,如果真的穿越时空掉进别的国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现。 第一,国际语言——英语,虽然他们彼此认识但是不熟,要跟外国人解释来龙去脉,他英文没有强到那种地步;第二,他的入境问题,跟别人说他从天上而降有人会信吗?没有护照,没有入境证明,这都显示他是偷渡分子,可能还会被当作恐怖分子看待。 他季之书可是清白一身的良民,绝对不想被当成罪犯。 确定这里说中文也可以沟通的话,那他离回家之路就不远了,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国家科学什么研究机构联系,跟他们说时空穿梭等等是真的存在。 季之书雀跃地开始天马行空,欢乐地向着建筑物跑去。 顺着围墙绕了一圈,发现有个圆形的拱门,季之书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就见眼前是一栋盖成ㄇ字型木头建筑的房屋,木头的香气混着清新的空气让季之书呆愣。 盯着木门左瞧右看,木头制的门上头贴着类似纸张而不是镶着玻璃,季之书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栋屋子有些奇异。 “也太古色古香了,现在还有这种地方?”就算是他乡下外婆住的三合院, 窗户大门好歹也是用玻璃窗和铁门大锁,这里的治安难道很好?都不用担心小偷问题吗? 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季之书皱着眉头疑惑地走了过去。 “请问有人在吗?”挨着木门敲了敲,没有人回应,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他轻轻地推开门房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有人……” 一踏进屋内,室内的摆设令季之书咋舌。 屋内的正中间摆放着圆木桌椅,床铺靠着木窗旁,没有其他的家俱和装饰,只有桌椅和床,异常朴素,这栋屋子给他的感觉。 他开始怀疑自己方才笃信回家之途不远矣的判断是否正确。 季之书皱着眉,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一回头就见穿着一身大红衣裳的女子站在身后,清丽的脸蛋溢着惊慌和害怕,她缩瑟地躲在墙角边。 “啊!”季之书眼睛为之一亮,终于看到人类了! 惊喜过后,他注意到女人的穿着打扮和他所认知的不太一样,绣着精致漂亮图案的艳红长袍,头上戴着一顶镶着珠光闪闪的帽子,现代人还有人打扮成这样吗? 可能是哪个民族部落的传统穿着吧!季之书再次否决心里漾起的怪异感。 仔细想了想,发现这女人的穿着挺眼熟,跟他在古装戏中看到女人出嫁的打扮挺相似,大红衣裳上绣着七彩精美鸳鸯交颈的吉祥图案,凤冠霞披…… “啊,这里该不会再拍古装戏吧?”紧张地环顾了屋内,可是没有瞧见摄影机或是工作人员上前带他离开片场。 季之书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现自己突然的动作吓到那女人,知道她的害怕不敢靠近,便保持着距离对女人轻声地说:“不好意思,小姐,我不是有意闯进你的休息室,我不是坏人,因为发生了一点事,我需要帮助,可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女人没有回答,依旧是惊慌不安的表情,可是没有逃跑还是尖叫,季之书在心里松了口气,如果她冲出门求救,真怕会把事情搞得更复杂,到时候可能他连解释得机会都没有,直接扭送警局还会上头条新闻了吧?! 等等跟她要签名好了,头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女明星,哈哈。 季之书在原地伫立着,怕往前走一步就会引起她的恐慌,用更温和的语气说:“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女人依旧没有回话,季之书忍不住失望,看来对方听不懂他的语言……但没关系,起码也比外星人好沟通。 季之书比手画脚,“可不可以带我去找你们剧组的工作人员吗?还是你可以帮我联络到警察……”顿了顿,细想了一下,手支着下巴思索呢喃自语道:“嗯,叫警察来好像不太好,难保不会被当罪犯,可能还会联络记者什么的,应该要先联络我国的大使馆,这样语言方面就可以沟通,嗯,这么做好像比较正确……” 此时,一名穿着水蓝色衣裳的年轻女子悄然立在他身后,慢慢地举起手里握着的木棍,季之书正好回神过来,发现穿着红衣的女子忽地睁大眼睛,他疑惑地欲顺着女人注视的方向扭头望向身后—— “啊!” 一个闷哼声,突然从后脑杓传来一阵猛烈地疼痛,疼得季之书脸色发白。 开口想要告知这是一场误会,顺便想看清楚是谁攻击他,知道是谁不分青红皂白突然突袭,以后也好找对方求偿伤害赔偿,对方这一下可打得不轻啊! 但是还没来得及瞧清楚,眼前就一片黑暗来袭…… “我也太惨了啊——”季之书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句怒吼。 被他高亢的凄厉声吓得丢开手里的木棍,小红惊怕地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人,赶紧向着她家小姐方向跑去。 “小姐,您没事吧?” 杨明秋摇摇头,她缓缓地走到晕倒在地的人附近低头瞧,“这人好奇怪, 他方才说的『句煮』还有『井茶』,和那个什么……『大师馆』,那些是什么?” 小红望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男人,一头碎发和满是破洞露出赤裸的肌肤,皱紧柳眉,轻浮又诡异的登徒子! “小姐,别管他了,咱们时间不多,快点准备吧!” 杨明秋点点头不在打量那人,赶紧换下这一身的喜服,小红转身帮忙收拾包袱,里头装了衣裳和一些盘缠,小红突然抬起头望向杨明秋,紧张地咬着嘴唇犹豫地说道:“小姐,要是我们把他妆扮一下,让他……” 小红没有说完杨明秋就知道她的意思,思索了片刻,“可是……” 看他奇装异服的打扮和方才说的话,应该是异邦人,虽然不清楚他的来路,是否有人派来的,其目的又是什么,但是如果让他代为出嫁的话……起码可以拖延一点时间,让爹娘和家奴们有更多时间可以准备家当离开躲避韩府。 杨明秋衡量了一下,虽然做此事极为不好,可是她已经打算逃婚,名门世家的韩府可是丢不起这个脸,早已听闻这门亲事是她爹使计逼来的,现下她的举动,韩府更是不会放过她的父母还有杨家的仆人们。 想到给韩府又蒙上一层欺骗,杨明秋惊恐万分,可却也让她更打定主意绝不嫁入,她已经心有所属了,那么…… 只好牺牲眼前这人了。 “小红,帮忙一下。”说完,两人连忙拿起嫁衣合力套进晕倒的男人身上,把他扶起靠着墙坐在床边,戴上凤冠之后披上巾帕,穿戴好之后,杨明秋从兜里拿出一颗小药丸塞进季之书的嘴里,迫使他咽下。 “这是方哥给我的药,只是让他昏睡几时辰,估计到韩府可能意识还只是模糊,不会彻底清醒。”她对小红解释道。 准备好一切,转身看向小红,一脸歉意地望着她道:“小红,接下来就麻烦你帮忙送信给我父母了。”说着,眼眶里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小红明白,一定会让老爷和夫人安全离开,小姐您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今夜子时,必定会准时把老爷和夫人送到安州老家的。” 杨明秋抱着从小服侍她的小红,虽然碍于身份地位,但是她们的感情就如同亲姊妹般,此次因为她的任性,必定对不起双亲还有帮忙她的小红,还有其他杨家无辜的家奴们,她对不起太多人了。 “小红,拜完堂切记要尽快离开韩府。”再次嘱咐,杨明秋转身望着瘫坐在床边的人,含泪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公子,请原谅我……” 明白此次分离日后重逢益发困难,小红也红了眼眶,两人又相拥了好一会儿,杨明秋拿起包袱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毅然地往树林的方向离去。 就这样,霉运似乎未退的季之书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以杨家千金的身份嫁进韩府当二少奶奶的第二天早晨了。 第三章:认命 头痛欲裂的季之书呻吟了一声,幽幽转醒,醒来发现自己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瞠目结舌地环视满屋子古风十足的中式摆设,抬头,屋梁上挂着密密麻麻的蜘蛛丝,瞧两旁,床的两柱上挂着火红的薄纱布幔,望前,老旧的八角木桌上摆放着几盘小碟子,破旧的木门被风吹动得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季之书错愕地张大嘴巴,呆坐在床上许久不见回神。 从下大雨的夜晚被姐姐威胁出门买晚餐开始,世界便变了样,而且事情好像还再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前进。 “该死的!是走什么霉运?”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带着困惑跳下床,推开房门,屋外是一座小庭院,长至快半个人高乾枯焦黄的杂草,隐藏在杂草里的石桌石椅,院里的一角,栽种着无人修剪而生长奇特的枯竭乾树。 荒凉且孤寂的小院。 顺着庭院斑驳的围墙往上望去,只见墙外的景象是木头和红砖青瓦建制而成的古风建筑,而不是水泥楼房和高楼大厦。 “这是拍戏片场还是复古爱好者的住宅?”季之书默默地转回视线,低头看了自己一身俗气的大红色长袍,不禁微眯起眼睛,举起手揉着隐隐抽蓄的太阳穴。 他想再一次催眠自己是在作梦中…… 事实证明,这不是梦,所以就算是打破脑袋,撞到流血,季之书依在。 记忆迷迷糊糊,不清楚自己被敲那一下之后晕了多久,隐约记得自己后来似乎被人架着走走停停,可无奈脑袋太昏,眼皮太沉,脚步轻浮任人摆布更加晕眩,根本无力阻止架住他的人,等彻底清醒就是现在这般…… 望天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再次面对现实,他现在除了恨老天爷外,还痛恨打他的人,就不要让他遇见肇事者,绝对会先狠狠地痛扁他一顿。咬牙切齿地揉着还隐隐作痛的脑袋瓜。 脱掉身上大红色的喜服,所幸自己原本的衣服还在,没有被丢弃,只是更加破烂和脏肮了些,破裤子造型的牛仔裤几乎都被扯烂,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无比颓废的造型,季之书烦躁地扯着短发,推开房门,满脸凶神恶煞。 现在,他绝对要搞清楚自己在哪个鬼地方! 但是,真相永远是残酷的,极度可怜又倒霉的季之书,即将面临崩溃的打击再次席卷而来…… 几位家奴抱着看热闹的心,还有想要瞧瞧那不知羞耻的新二少奶奶长相,众人贼头贼脑地贴在偏院的大门外想要一探究竟。 “你去啦,这偏院是你负责打扫的地方,所以要由你进去。”来吉压低粗声,推了推耳朵贴紧着门的伙伴。 被推得踉跄的人连忙站稳身子,猛摇头断然拒绝,“我不要,少爷没有规定我要清扫这偏院,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要去,叫春杏她们去好了,她们是服侍二少爷的,二少奶奶理应由那群丫鬟负责。” 闻言,来宝嗤之以鼻,“呿!叫那些丫鬟?服侍二少爷的那四位丫头,早听说二少爷要娶杨家千金就已经不开心,怎么会来服侍她!话说,我听前厅的ㄚ头说昨晚二少夫人怪怪的,虚弱地被服侍她的贴身ㄚ鬟们搀扶……” “得了,装的呗!这门亲事谁不知道是杨家不要脸,这杨明秋还真敢嫁过来,哈,昨夜在宴客面前装柔弱,不知情的人还真当咱们韩府是坏人了,强娶她呢!”来福不屑地啐了一口。 “那二少奶奶不就没有人服侍?”来宝注意着门内的动静,一边分神地问着旁边的伙伴。 “差不多,拜完堂之后,老爷就叫那些从杨家陪嫁过来的奴婢们通通回去,一个人都不能留。”来喜回想昨夜拜完堂后,老爷驱散杨府奴仆的情况,便道:“说也奇怪,那些人还真的都没有人愿意留下,连跟杨家千金的贴身丫鬟也走了,你们说,这杨明秋该不会是娇惯蛮横的主吧?所以没人愿意留下来照顾她……” 想必他们也明白韩府不欢迎杨家千金,而杨家千金可能未出嫁前常在府里颐指气使,以致于不得奴心,所以老爷驱散陪嫁来的奴仆时,众人便欣然纷纷离去。 “呸,咱们韩府岂是能让她撒野的地方。” “就是,她凭什么在咱们韩府耍骄纵,要不是他们杨家卑鄙,咱们韩府的二少奶奶兴许是哪家名门闺秀或是皇室的!” 众人在门口聊得正起劲时,突然院门被打开,瞬间没了依靠物,众人纷纷跌进院内,一个压着一个,响起几声此起彼落的哀嚎。 “唉呀!娘的,疼死我了,压在上面的快点起来呀!”压在最下面的来福疼得直呼。 季之书也被突如其来涌进来的人吓得倒退几步,定神一看,趴在地上的几位都是古装的打扮。 家奴们抬起头,准备对着突然开门让他们跌倒的人痛骂,一往上瞧,纵使是眉清目秀的脸,一旦摆出凶恶的表情,还是会让人惊吓,家奴们赶紧站起身子。 刚站稳,瞥了一眼来人的打扮,众人又怔了。 眼前的人有着一头短发,套着从没有看过的打扮,上身露出大半截双臂,不明质地的布料包裹住修长的双腿,可也露出赤裸裸的肌肤,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众人张大了嘴,呆愣地往上瞧,面皮白净,施了点薄妆涂着朱唇,仔细瞧他的脸蛋,清明俊朗,往下再瞧那平胸确定是男人的没错,但脸却学着女人家化起妖艳的妆容来。 大白天遇见吃人的鬼怪吗? 来福最先清醒过来,抖着双腿颤巍巍地问道:“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啥?”有没有听错?他是讲中文吗? 鄙视地睨了来福一眼,来宝问道:“在韩府没有见过你……这里是二少夫的居所,你是杨家陪嫁来的奴人吗?”眼前这人的打扮甚是诡异,眉清目秀的脸蛋也不似以服侍他人的奴人,难不成是南方流行的装扮?或者是其他外族,穿着诡异的异邦人?! “杨家?陪嫁的仆人?”季之书傻呼呼地重复着他的话。 韩府家奴们面面相觑,不解地望着眼前这怪人面露诧异和茫然的脸孔。 来福傻里傻气地转身对身后的伙伴问道:“这小子莫不是杨家带来的傻子?所以才没有离开咱们韩府?” 发现自己听得懂他说的话,但是词汇里的意思他却不明白,“你刚刚说仆人?什么仆人?” “你不是杨家陪嫁过来的奴才吗?难不成……”来喜皱着浓眉上下仔细打量着,突然,惊叫了一声,“你是采花贼?!” 随着来喜的话落,众人赶紧摆出打斗的姿势,个个脸色凝重。 这偏院可是二少爷的新房,他们都知晓昨晚的新婚之夜,二少爷没有进来掀头巾,昨晚偏院内只有二少奶奶一人独眠,量杨家人如此贪婪放肆,也不敢在韩府里与别的男子奸银,更何况是新婚之夜,但现下眼前这名男子确实正要从院内走出…… 狂妄的采花盗,哪个地方不采,竟然敢采进他们韩府,这不是摆明来送死吗?! 季之书方才停顿的脑袋开始运转,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丝念头,随即睁大眼珠子,他的脸色比他们更为严肃。 家奴们咽了咽口唾液,就见他的脸发白又换青,青再转为白,一脸的惊骇,不禁在心里佩服眼前这人面容转换的功力,顺便自喜他们此时威勇的气势。 周遭的空气彷佛凝结般地让人窒息,双方人马伫立着,敌不动吾亦不动,欲等待时机准备出手,一场厮杀即将展开…… 第四章 直瞪着呆然眼神的季之书终于缓缓地开口。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哪个年代?” 昨夜,喜宴上喝多的贺客们兴高采烈地给新郎官和韩老爷夫人敬酒,饮酒欢乐的客人都没有发现到韩老爷和夫人的面无笑意和默然,只有新郎官没有推辞,始终面带笑容一一饮尽。 今日一早,众人在韩二少爷办公的书楼里坐着闲聊。 “二弟,你不去看新娘子吗?”韩尚隆抱着刚满足岁的儿子问道。 偌大的结实红木桌后,仔细盯着帐簿的韩尚昱头也不抬地回道:“有什么好看的?” “昨夜洞房花烛夜你没进新房,是有什么打算吗?” “哪有什么打算,不就忙商行忙得走不开嘛。”回话间,随手拿过放在右手边堆叠着数本的帐册,翻查了几页,依旧忙碌。 “她今早也没有过来请安问候。”韩夫人颦眉,虽然脸上看得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仍保养得当,风韵犹存。 “哼,现在当了二少夫人以为有靠山了?!”韩尚祺冷哼了一声。 昨天他喝多醉昏过去也没有去闹洞房,今日一早他看见二哥还是从三楼的书楼出来,那应该是昨夜并没有跟那女人洞房,新婚之夜丈夫不入房,想到这就感到一阵愉悦。 韩老爷也藏不住内心的不满,道:“我不想跟那种儿媳妇住在同一宅院!” “第二天就放肆,那以后可怎么办?”韩老夫人嫌恶地颦着眉。儿媳妇新嫁过来第二日就这样不把尊长放在眼里,那以后当婆婆的她怎么竖立威严?莫不是还当这里是她杨家,可以摆架子的? “还是咱们小月乖。”韩老夫人轻轻拍抚着坐在身旁的少妇。 “娘,那是自然的,我的小月是最天底下最好的媳妇儿。”韩尚隆得意地朝妻子一笑,他这老婆知书答礼,温柔又贤慧,还给他生了一个健康的胖宝宝。忍不住低头用慈祥的眼光看着笑得合不容嘴直嘻笑的儿子。 韩尚祺翻了个白眼,向大哥露出一张受不了的表情,“大哥最爱炫耀了。” “小弟呀,你也别游戏人间了,快去娶个——” “哎呀,大嫂,我哥很唠叨,对不?”韩尚祺赶紧打断大哥欲侃侃而谈的爱妻理论,捂住耳朵开始鬼吼鬼叫,两兄弟闹了起来,都忘记在讨论如何教训新来的媳妇。 众人在吵吵闹闹的嬉戏中,一道足以冻死人的冷冽光芒扫向他们,大家似被冻僵般地连呼吸也憋着不敢吐,缓缓地转头望向那道冷光的来源—— “很闲吗?” 温文尔雅的笑容,却吐出如地狱使者勾魂般的声音。 韩尚昱面带微笑,但眼眸里的冷酷却令众人不敢直视。敢情他拼死拼活忙碌地赚钱养韩府上上下下数百位活口,而他们这几个主子只要动动嘴皮子悠闲谈天就好?还胆敢再他正忙着的时候! 众人默默地对视一眼。 “我跟许知府约好谈事情了。”第一位逃脱成功,看得出来韩老爷身体还老当益壮,宝刀未老。 “刘夫人约我今日打牌!”第二位逃出者韩夫人也赶紧开口,健步如飞。 “夫人,咱们约好说要一起游湖赏花的——”老大一手挟着孩子一手搂住妻子,一家三口速速奔离。 有道是,姜是老的辣。 书楼里,只留下看着大家像一阵风顿时消失无踪无影的老三韩尚祺。 “呃,二哥,我、我跟楼府的二少爷约要、要去……”他退后几步,结结巴巴说道。 “什么天大的事比得上哥哥的交代更为重要呢?”韩尚昱一双闪着无害又魅惑人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僵硬的弟弟,微微笑道。 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光线充足的书楼内,照着面目俊俏的两人,一位是被看得冷汗直流从脚底开始发毛伫立不安的老么,一位是悠闲惬意地拖着脸颊望着眼前的人微微颤抖的韩少当家。 男人殷红的薄唇微微掀起,缓缓地吐出低沉又迷人的嗓音,道;“去巡视咱们整个北方经营的酒楼,限你五日交出总结帐册来。” 犹如酷刑般的命令,震着韩尚祺僵直着身,半晌,哭丧着脸颓然地如行尸走肉般步出书楼。 呜呼哀哉! 第五章:风雨前的宁静 临江城位于北方最繁华热闹的州地,虽其城西面依着连绵青山,但以城内有条大江横跨而过,把城划成两半,顾名为临江城,离着天朝重镇之地不远,又有条江河北上南下交通便利,且依山傍水风景如诗画,其商贸繁荣昌盛程度不亚于京都。 江河的两岸刻划出不同的街景风情。 左岸,街巷阡陌店铺林立,市集摊贩,江湖艺者杂耍卖艺,各式各样的商行,酒馆茶楼客栈更甚舞榭歌楼,食衣住行育乐等等相关都在江河的左岸蓬勃。而右岸,多半住着富商大贾或皇室贵族等达官显贵之族,街道上整齐划一的规划,每户有着占地极大的宅院,更是突显出其派头和气势。 又以称霸北方商场的韩府为最,不似其他府选择清幽之地,而是东面靠着岸边绕闹的街道盖宅落地。 江畔柳枝轻垂,末梢撩拨着江水扬起阵阵的水波,岸边遍布着码头、舶商、小贩,水路货物交易发达,江面上浮着装饰华美的画舫,坊上貌美如花的青楼女子婀娜多姿地游走在前来寻欢作乐的风流才郎间,诗歌舞起,女子的娇笑和才子的吟诗作对声,来回在江河上回荡着。 风光明媚,江天一色,山水如画,美女如云,商贩叫卖,游客络绎不绝,人声鼎沸溢着欢笑和乐,如此一个教人如痴如醉的临江城。 临江城因地理位置依山傍水,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一年四季各开不同种的花朵,不同的果子种类,以酿造出各种口味的美酒闻名,颇受南北民众喜爱。 品香楼,临江城最具盛名的酒楼,以独家酿造的桂酒更广为人知,美酒佳肴,飘香四溢,大老远就闻得到。 三楼的包厢内,一位挺着浑圆肚皮穿得臃肿的中年人,拿着几匹布抖着声音谄媚地说道:“少当家,您看这匹丝绸质料怎么?这可是小的昨日特地从苏南来的商贩手中买下的,这花样色泽都跟咱们这地方不一样……” 一袭洁白似雪高贵的锦衣,袖边绣着云状花纹的金丝更显贵气,雪白的衣裳突显出男子的样貌俊秀斯文,被唤为少当家的韩尚昱笑着对身旁英俊逼人的男子道:“奉席,可喜欢这匹布质?忽来此,我什么也没有准备,就当给喜妹和你制几件衣裳吧,当然还有小宝的。” “哈哈,那就先谢谢你的好意了,正巧喜妹天天吵着要买新衣,那ㄚ头都当娘了还不端庄点。”豪气的男人笑着点头不推托,拿过一旁的锦盒推到韩尚昱的面前,“今日找你出来是来跟你道歉,都是我的疏忽,连你的大喜之日也没有赶上,所以赔罪和贺礼一并奉上,盼你和你家新娘子喜欢。” 韩尚昱挑起剑眉,不经好友提起,倒是快忘记自己是已经娶过妻的人了,从那天拜堂完之后,他连韩府的偏院都没有踏入过,更何况是新房。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有什么比冷落新婚妻子,更宠爱自己外面的红粉知己,让她备受难堪的好方法? 眼角微扬的邪魅美目闪过一丝冷光,他玩世不羁地勾起一抹邪笑,摆手对着胖老板一扬,“那边几匹送到一品客栈去,务必帮乔小姐和小少爷精细量制,不得怠慢,然后……那匹嫣云去给柔香制几件。” 肥老板应了声,低着头赶紧收拾其他匹布,跟两位气宇轩昂的俊美男子处在同一室,他都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主子对红粉知己从来不吝啬,出手给的大方,人又英俊翩翩,想不得女人的欢心都难!就连那难以对前来逛妓院男人动心的柔香姑娘,都对主子千依百顺地投以爱慕之情,饶是让慕名而来,就为睹佳人难得一笑的众多男子忌妒地红了眼,却又莫可奈何。 整理好之后退出房门外,关上门之际再偷偷瞧了瞧自家主子,目光忽对上,肥老板赶紧垂下眼退了出去。 主子的事可是不能知晓太多,一点点可以当成配下酒菜的闲话就好。肥老板笑得脸上的横肉微微抖动,心情愉悦地快步回布庄交代衣服款式去客栈。 望着好友“有意”的行径,乔奉席闪着兴味笑道:“柔香?我没记错是你的红粉佳人吧,你家媳妇儿不反对?” 这肥老板虽然脑袋机伶,交际手腕强,人脉也广,总体说来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才,可是那张嘴……偏爱嚼人舌根,一件事到他口中那事儿藏都藏不住,更是多添几分虚浮夸大。自家奴才的个性,好友怎么可能会不知?分明是故意让他到处去说。 “呵,可别跟我说这事没传到你的耳里。”似笑非笑地玩弄手里的刻着精细花纹的酒杯,回对同样笑得狡诈的男人道。 “是有听说,喜儿直囔囔着说要来瞧瞧那女人长得什么模样,要不是得照顾小宝,估计她都上韩府找人骂去了。”他倾身凑了过去,“我说,竟敢以趁着醉昏不清的伯父逼你履行承诺,依你的性子,定有何打算?说来听听。” 推开男人满脸写着八卦,韩尚昱笑而不答。 “好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竟然不同我分享。”乔奉席退回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摇头晃脑怨着好友。 倒不是他故意要冷落妻子,而是近日家业繁忙脱不开身,如今商行的事情都妥善处理完毕,悠闲下来的时间他发愁不知该怎么消磨,此刻倒是可以好好地跟那女人玩玩了。 他想起拜堂那夜,新娘子柔软无骨地需要ㄚ鬟搀扶着才能拜完堂,经她的贴身丫鬟解释是新娘子身体不适,当下只觉得她是在作戏,一切都不顺着她家的意思成亲了?拜堂之际却又在众人面前装柔弱以博取怜惜,仔细回想,那模样确实可疑万分。 他或许该会会未见面的新婚妻子。 轻轻酌了杯里的酒,淡淡桂花香味在口齿散发,韩尚昱愉悦地思索着如何跟他的新婚娇妻好好地“促进感情』一番。 住着韩府偏院的二少夫人,新婚之夜新郎官没有进新房掀头盖,冷落不得公婆家欢迎的传闻早已散布到整个临江城,让北方内最想嫁给风度翩翩俊秀斯文的韩府二少爷,因娶妻而碎了一地芳心的女子又纷纷活跃起来,打扮得花枝招展欲得其心嫁进韩府飞上枝头当富家少奶奶,河畔码头又开始涌现来自全国各地的金枝玉叶或是颇有姿色的貌美女子。 照理说,被冷落的新婚妻子此时应该在其房内日日夜夜抹着泪,哭成泪人儿似地怨自己不得夫家宠爱而自怜,后悔不该策划妄想高攀上韩府的阴计,悔不当初的贪婪之心。 为此,总有爱道主人八卦的奴仆藉故接近偏院欲探情形。 和煦的光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床榻上应该郁郁寡欢而不得入眠的人睡得正香,都已经快午时了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床上的人儿梦呓了一声,翻身踢开棉被,露出一双白皙长着浓密脚毛的腿, 如此粗野狂放的腿,再顺着那双腿往上看,单衣撩得老高几乎露出整片白皙双乳——不,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胸膛,纵使有肉也只不过是有点松弛的肥肉,明显不是女孩子家柔软的酥乳。 躺在床上的人分明是位男人! 季之书皱着眉头,手胡乱地朝空中乱抓一通,似乎在做着噩梦,随即双脚一蹬重重地捶在床榻上,发出巨大的“砰”一声,自己也跟着惊醒了。 迷糊地睁开眼睛,一双惺忪的眼眸闪着困惑,季之书撑起身子,搔着睡得乱成鸡窝头的头发,望了屋内一圈,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季之书跳下床,隔着裤子抓抓屁股,放了一个响屁,正式一天的开始。 我猪!数不清第几次咒骂老天爷和自己。 不过就是说说老天干啥当真?就算老天当真也不是这么回事!常常祈求老天爷让他早点交到女朋友,怎么一次都没有成真过?反倒是不过在下雨天随口念念就真让他实现,这根本就是存心整人的! 身穿布衫的青年坐在台阶上,嘴里愤恨地咬着手里的午膳。 “阿书,你跟你的饼有仇吗?不喜欢吃可以给我。”说话的人吞了一口唾液,伸手欲拿。 “哎呀,你怎么打人……不就分我一口……”来福一脸委屈地揉着被打的头。 来这里已经二个月多,具体时间没有细数,自从那一天听到什么苍国堂锡皇朝,现年是天保十六年,季之书脑袋就似被炸弹轰过一样,脑海一片空白。 虽然这里有着中式古风建筑和风气,但不是中国历代的各个朝代,也或许是历史没有记载到的、未闻其名的,也可能他已经不在地球上…… 总之季之书就算不接受也得接受眼前这事实,可能那天下雨的雷电造成时空漩涡等等不可思议的科学现象。 回想初醒来那日,在来福他们面前关上门,没多久又打开,季之书笑得一脸灿烂伸出手一一跟他们握手示好。 “方才失礼了,各位大哥,刚来此地,小弟身子不太适应,说了些奇怪的话,请别多见怪,这事呢……是这样的,请听小弟我缓缓道来……” 身为现代人见多识广有着庞大的资讯——就是鬼扯淡,胡乱鬼扯一通对季之书来说不是问题,脑袋飞快地运转,顺着他们的问话在旁敲侧击地套着,就那么编了一个来自异邦人的故事,他确实是杨家带来的奴仆,因为感恩杨家千金的救命之恩,所以陪嫁过来北方也不弃小姐而走,甘愿留下来服侍云云。 讲得让原本连杨家陪嫁过来的奴仆都不愿善待的韩府家奴们都纷纷感动,有此忠心耿耿的仆人,主人何求! 卑下的奴人本来就不能选择其主,所以再怎么不齿二少奶奶,也不至于让伺候她的仆人受欺辱,来福他们等人挺照顾季之书这位懂得“知恩图报”的好汉子。 男人间的友谊很好经营,一来二去,三开始勾肩搭背,四即称兄道弟为亲人,或许是古人的淳朴,季之书感动命运终于站在他这边。 好歹霉运没有继续下去。 他臆测,穿越来这里的那日所遇见的女人应该就是杨家千金,杨家老爷的计谋早在韩府传透了,自古奉父母媒妁之言,女子不得依自己的心意而婚嫁,大概也想得到嫁进韩府自己今后的命运,也难怪她会想逃婚。 虽然痛殴了他一棍,但也可以想见她当时的害怕和心乱如麻,阴错阳差来到韩府,对他而言倒是极大的好运。 那就是银子问题! 金钱无疑是各个国家地区最重要沟通交流的东西,试想,乍来此地人生地不熟,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怎么想就只有凄惨两个字形容,没有被雷劈死,来这里也会饿死。 韩府不愧是有极高名望的富裕人家,对奴婢仆人们待遇极好,听来福他们说比其他富家宅院当下人好赚多,薪俸领得多,而且主子们的脾性好不刁难仆人,光靠是这两样就让别家的奴才羡慕死了,难怪韩府有着一堆忠诚的下人们。 奴才婢女签契约要工作才有银两拿,想不到当媳妇的也有零用钱,前者是月俸,有些人还要养家糊口,可他这闲人在这吃喝拉撒睡,过得极度悠闲的日子又有钱拿,怎能不让季之书笑得灿烂。 说起来他领薪俸领得多少有点儿心虚,二少夫人和照顾她的仆人,两个角色都是他,也就是说只要照顾好自己即可,如此好赚的钱两,跟他现代的社会相比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只要好好地扮演着韩家二少奶奶的身分,就有钱从天上降! 不过,韩府好似忘记有娶妻这一回事,偏院冷清到连仆人都不会经过,从嫁过来后不闻不问,独守空闺,这位偏院离主子和下人的居所都有段距离,这也是不重视这新少奶奶的关系,但这点绝佳的地位可大大便宜了他。 这二个月以来,不用提心吊胆被揭穿身分,也没有扮过二少夫人,随意地自由进出偏院和下人活动的地方,过得如鱼得水般地生活,惬意呀! 而且在韩府食衣住行相关开销都不用算到自己头上,还有白花花的银子可以花,这等好事,怎么可能放弃呢?弃放天堂才是笨蛋的行为! 到时被揭穿怎么办?呿,起码也得存到一笔丰厚的跑路费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逃呗! 来这里之后,季之书头一次感激老天爷对他的厚爱,就是让他来到韩府。 “阿书,你说,咱们二少奶奶长得怎样?是不是不美?” “噗——咳咳咳!” 仆人们在中午休息之际,都会在厨房用膳顺便在灶房旁的宅院闲聊着,突然话题转到“二少夫人”身上,季之书在没有心理准备之下狠狠地呛了一口,干涩的饼块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涨红了脸猛捶着胸口试图让饼咽下。 “哇,看你这反应,二少夫人真的很丑?”来宝帮忙拍着他的背啧啧几声。 “有可能,少爷从结婚那天就没有去新房睡过,最近我看来喜都跟着少爷去艳香楼呢,定是去找柔香姑娘!” “不对呀,隔壁楼府管马的家奴小王跟杨家是同乡的,听他说杨家千金长得挺美的,好歹也是江洲美女排行前三名的……”服侍大少爷的吉福困惑地回道。 终于从死亡边缘逃过一劫的季之书问道:“艳香楼是什么地方?” “唉,你从南方来的不知,这艳香楼可是咱们北方最红的妓院,里面的姑娘呀,个个长得水嫩,个个生得娇媚呀,尤其是柔香姑娘,可是咱北方的第一名妓。” 季之书闻之眼睛一亮,正想在多问几句话时,面目慈祥的老管家从门口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众人们见状打住话纷纷起身跟老管家鞠躬,恭敬地叫了一声:“总管。” 老总家颔首回应,巡视着众人一眼,看到他要找的人,笑道:“小书,你回去通知一下二少奶奶快点梳洗打扮,二少爷唤她过去一趟,老爷夫人都在前厅等着。” 如晴天霹雳的话震得季之书脑袋发晕,两眼无神,呆愣。 缓缓地抬头望着艳阳高照的蓝天,果然,老天爷是不能感激的! 第六章:丑媳妇见公婆 老总家的话让季之书已经近一个月平静的心脏,又似打鼓般地狂烈鼓噪着。 他低头应了声,等回到偏院时,才一身无力地颓废坐在床榻上。 好运一下又从他身边溜走? 原本还想要多待一阵子,起码也得存足够的钱再逃跑,想不到离开韩府的时刻竟然那么快,季之书倏地从床上跳起,飞快地冲向木柜打包着包袱。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准备逃跑喽! 他的身形怎么说都不符合女人的身材,是有张翘臀但是没有胸部呀!而且虽然没有像男模特儿有着肌肉线条忧美的完美身材,但也不似女人那般娇小,再加上浓眉大眼散发出炯炯有神的目光…… “啊——”季之书烦躁地拨弄着扎成小马尾的头发。 这几天听那些家奴八卦杨家千金长得如此貌美柔弱云云。好吧,他顶多眉清目秀,白净面皮,但跟美丽、漂亮和女人的字眼一点都搭不上边! 季之书随意拿了几件衣裳和积蓄的银两,背起行李转身欲走时,眼角馀光瞄到屋内一角的梳妆台,铜镜里映照出自己模糊不似玻璃镜那般清晰的身影,季之书呆愣了一会,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从方才就急躁慌张的季之书终于冷静下来。 放下包袱走向从没用过的梳妆台,上头摆放着女孩子家妆扮的胭脂水粉,还有几盒装着镶满耀亮珍宝的发钗和手环等等装饰品,这些东西是那时候一起“嫁”过来的陪嫁品。 季之书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半晌,他抬起已经舒展开来的眉,眉开眼笑地奸诈滑上他俊秀的脸孔,哧哧笑了两声,暗自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说到古代媒妁之言就是有个坏处,男女根本没有见过面就成为夫妻,到目前为止他听到仆人们仍在议论着杨明秋的长相,也没有人能具体描绘出来…… 他们所说的美人是该长得什么模样?或许这里的审美观跟他那世界不一样! “哈,说到化妆技术,古代人有办法比得过现代人?” 季之书想起家中如女王般存在的姐姐,在家、出门和约会,几乎每次看到不同造型打扮的姐姐都会令他错愕许久,不是衣服上的变换,而是女人脸部的妆容,时而狂野时而甜美时而清纯,和家里颓废显露真实自己的素颜…… 季之书恶寒,不自觉摩擦着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好似姐姐在他身旁冷冷地投以如刀光般杀戮的眼神。 拍了拍脸,他现在已经离姐姐很遥远的地方了,比起家里的女暴君,此时“少夫人”的身分更令他头疼,最重要的是关于被揭穿的性命安全。 季之书坐在梳妆台前,拿起胭脂水粉研究一番,努力想着季涵书化妆的模样,还要想办法隐藏住自己一头只长到肩膀的头发,无奈地搔搔头,没有头绪。 都已经婚后二个多月,韩家二少爷到现在才想要跟“她”见面,如以一个古代女子来看,这是极为不尊重也备受冷落的残忍对待,试想一个传统女人家的生活重心不就是在婚姻爱情上面,当然以像他姐姐那种强悍的女强人就不列入考量了。 “古代婚姻这事又不是自己可以做决定的,更何况是有严重重男轻女的社会,唉,杨家千金其实也是极为无辜的女人,那韩家二少爷真是小鸡肚肠,爱跟柔弱女子计较。”季之书啧啧两声,不屑地鄙视着那男人的度量。 而且这几天都待在厨房听众人闲聊,大抵也知道这起婚嫁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二少爷是多么英俊翩翩,多么受女人青睐,多么有经商脑袋和手腕,多么怎样怎样,每位仆人都把他捧的老高,就差把他当神仙来祭拜以表仰慕之情。 他想起在穿越来这个地方前看的最后一出电视剧。照那些人描述二少爷的形象归纳总结一下,相貌俊美,有钱公子哥,从不缺女人的女人缘…… “不就是我最痛恨的完美男人?!”季之书猛地睁大眼睛。 这天杀的男人该不会就是他穿越来这里的目的?!老天爷听他随便说说的话让他真的穿越古代,就是要让他来教育这种男人何谓现代新好男人?! 季之书表情顿时变得狰狞,牙齿紧咬得喀喀作响,还好屋内没有其他人,要不都以为他是否跟某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哼哼,我倒要看看那狗屁少爷长得什么模样。”遥遥手里的妆饼冷笑几声。 该来的总是会来,是福是祸,躲也躲不过!他就代替杨家千金好好当位“娇妻”。 心一狠牙一咬,季之书贼贼地笑得开心,他想到该怎么好好地装扮自己好见亲爱的夫君。 “二哥,你怎么会想见那女人呀?”韩尚祺打着哈欠随意问。 方才听见自己院外奴婢们的对话,他才知晓二哥要府里已经都遗忘的妻子去前厅,他怎么可能会错过这场好戏,他真想见见不知廉耻的女人长得什么模样,所以不顾昨晚做帐册忙到三更半夜还疲惫的身躯。 “是呀,二弟,你怎么会突然想要唤她过来?”韩尚隆一脸困惑却带着兴味的笑容问道。 从娶妻都已经是二个月前的事,大家的生活还是依然没变,也没有听闻什么关于二少夫人的消息,一开始都抱持着看戏的心态也渐渐遗忘,不听仆人提起,他都快忘记府里有这么号人物了。 坐在韩尚隆身旁的韩大少夫人有些微担忧地望着丈夫。 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觅得如意郎君,虽然说她对杨家颇有微辞,但是杨家小姐到底也是一名弱女子,不该是被如此糟蹋着,大不了就让她去韩家别馆,谁也不必瞧谁不舒服。 发现妻子紧张的情绪,韩尚隆轻轻搂着她安抚道:“我们只是想要见见弟妹而已,关心一下,别想太多。” 楼小月点点头,希望丈夫说得如此,转头看着不发一语的小叔——韩尚昱,方才舒缓的心又微微提起,就怕韩尚昱不会放过刁难她的机会吧。 韩老爷望了一眼二儿子,不解地道:“昱儿,唤她过来做什么呢?”如两位孩子所讲的,他们真的都快忘记二儿子已经成亲的事了,想到要见那儿媳妇他就心里一阵不舒服,会让他想到遭受友人的背叛。 “昱儿你是有何打算吗?我看,要不趁今日干脆连休书都给她吧,早点赶她离开咱们韩府也好,这种贪婪的亲家我真不想再见到。”韩老夫人说道。 “不就是为了这几日忙事情而没有见面吗?最近刚好空闲下来,也该见见我的妻子,看她是否在韩府过得好。”韩尚昱仍是一派悠然自得,轻轻摇晃着玉茶盏,闻着淡淡的茶香。 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没有奴婢在身边打理照顾,除了女人家会做的女红,生活根本一窍不通什么都不会。 “哈,过得好?我听冬梅说她连归宁都没有回去,也是,二哥从大喜之日后就没有去过新房,归宁没有丈夫陪同一起返乡,估计她觉得挺没有面子,所以不敢回去吧!”韩尚祺大笑了几声。 众人一听他的话,纷纷打起精神,有一种好戏可以看了! 韩尚祺坐在最靠近门口,转头随意地望向厅前花圃中的回廊,就见远远地一抹花花绿绿异常亮眼的身影逐渐靠近,在刺目艳阳的照耀下,他眯起眼眸欲仔细瞧清楚来人的脸,一看,随即愕然地注视着。 发现韩尚祺的沉默,看到三弟呆滞的表情,韩尚隆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倏地呆然,身旁的妻子发觉丈夫绷紧身体,不解地也跟着望了一眼,瞪大双眼惊骇地说不出话来,正饮着茶的韩老爷和老夫人没有听见孩子们的谈话嘻笑声,疑惑地抬头望向门口—— 石化! 当日的新郎官韩尚昱纳闷周遭的突然鸦雀无声,抬头瞧见众人呆愣的表情,困惑地顺着他们惊恐凝视的方向望去—— “咳!” 他人生有此以来,总是保持着优雅淡然的沉稳性格,不管面临多么危险的窘境,或是陷入商场困境时,他总是依然镇定地面对解决,从来不曾在对手面前露出一丝惊慌或是退却,临危不乱,沉着以对,就也是他年纪轻轻在商场上无人敢惹他的原因之一,被那些奸猾狡诈老狐狸般地老板们敬称着。 一瞬间,这些优雅的形象全被眼前的“妻子”彻底毁灭得一干二净。 韩尚昱不敢置信地睁大一双美目,俊秀的脸上溢着愕然和惊然,嘴角微微地抽动。 此抹妖孽异常的身影,正是韩家二少奶奶——季之书。 涂得异常苍白的脸,艳红到刺目的脸颊和一张血口大盆,刚毅十足的浓眉,顶着一头恨不得把所有闪着晶亮的发钗都镶进的发髻,一身花花绿绿搭配好几件各种不同颜色的衣裳,胸前的豪乳夸张地隆起,彷佛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的骄傲。 这都不是令他们最惊恐地凝视的原因。 南方男女身形跟北方人相较之下,多半是偏柔弱娇小了些,纵使是男子也是身材偏向于单薄一些,但眼前这从南方嫁过来的杨家小姐身高目测也比北方女子高了几分,不,应该说比其丈夫韩尚昱矮了一点。 与他们当初猜测南方柔媚女子的模样差异甚大。 可怕的浓妆艳抹,惊骇的穿衣品味,此刻韩府主子们都明白杨家老爷为何会不得不使用手段把女儿嫁出去…… 妆扮身形似魑魅魍魉的女人,普天之下有哪位男人敢娶的?! “唔!恶……”视觉冲击力之大,韩尚祺受不了,猛地冲出大厅撑着石柱呕吐了起来,可怜他还意想娶南方娇弱女子的梦想幻灭了。 韩尚隆有些害怕地望着“她”走进厅里,弟妹身上不断地飘着浓艳十足的香花味,或者说是可以瘫痪嗅觉的毒味……可怜他只是斯文读书人,眼前这弟妹已经超过他想看戏的好奇心,眼前一花,晕倒在妻子怀里。 坐在一家之主位子上的韩老爷双腿发软,无力起身,跌坐在椅子上,手指惊悸颤抖不已地指着她,“你、你、你……”你你你重复地发不出另外一个词汇来。 韩老夫人在未嫁入韩府前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侠,从小跟着父亲闯荡,一次因缘际会认识了韩老爷,进而结为连理,她早已是见过世面遇见各种大风大浪,也跟异邦民族相处过,但也没有这一次来的骇异。 她那如此风度翩翩相貌出众的孩子竟然娶了眼前这位…… 名副其实,丑媳妇见公婆! 第七章:丑媳妇见夫君 季之书踏着豪迈的步伐进入大厅,满意地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二少奶奶灿烂的笑容跟厅里众人面如死灰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抖抖“酥胸”,扭腰摆臀地扭到坐在高堂位子上的韩老爷和夫人面前,恭敬地叫唤一声:“爹,娘。” 略为低沉嘹亮的声音,精气十足,一点也不似女孩子娇柔的媚声。 韩老爷翻了白眼,眼看快昏厥过去,方才内心极度不满的韩夫人只能呆楞地点了点头,张嘴吐不出话来。 唯一跟众人表情不同的是韩大少夫人,她怜悯地望着季之书,原本内心对杨家的使计逼婚行为消失转换为同情,没有女人娇媚的姿态,没有女人柔弱的外型,楼小月忍不住落下了泪,心底更加地心疼妯娌,暗自今后要多多关怀照顾,也要在公婆面前多加纾解他们内心对“她”的疙瘩。 韩尚昱沉了脸凝视着笑得“娇媚”的妻子。 拜堂那夜因为需要丫鬟搀扶,身子虚弱的模样确实引走大家对新娘子身高的注意,就连他都没有感到怪异,莫不是今日一见…… 他还真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是这副模样,比起北方女子都更为慓悍些。 韩尚昱皱紧俊眉,不发一语,方才的错愕已经重新整理好,不见踪影,众人久久不得恢复的惊骇,韩尚昱已经回复到以往淡然从容的模样。 季之书环视了众人,想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夫婿,就见在场昏厥的昏厥,呆滞的呆滞,呕吐的呕吐,还有一位露出关爱眼神的漂亮女子…… 季之书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想不透她眼里的含意,再扭头一看,他看到坐在左手边第一张椅子上,比起众人面容略显冷淡的男人,他一袭雪白高雅的锦袍,虽然坐着,但仍看得出来衣服包裹下那修长精瘦的身躯,白色更加衬托出他的身分地位不斐和俊美的模样,白得如仙般飘逸,也炫目高贵。 季之书不动声色,这人大概就是他的丈夫,这类型的帅哥,难怪很多女人趋之若鹜。 发现此人也在审视他,季之书随即露出极为娇羞的表情,眨眨连姐姐都称赞过无辜清澈的眼瞳,再次抖抖胸前的骄傲,夸张地扭着都快折断腰的姿态,一扭一扭地走到韩尚昱面前,中气十足发嗲地娇吼一声;“夫君——” 已经呕完今日食下食物的韩尚祺,一进入大厅就又听到令人发恶的嗲声,伸手摸着胸膛不断涌上的呕心感,极力克制自己不能再次失态,但是…… “呕!”惊骇,不是能控制的情绪。 听到身后传来捧场的呕吐声,季之书不屑地望着再次冲出大厅的人一眼,感叹他的内心竟是如此的脆弱,果然大宅院教出来的公子哥都只是虚有其表的弱男子,稍微惊恐的画面就无法承受。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那书生气息的男人晕倒在女人怀里更令他无言。 轻叹了一口气,他倒是对其“丈夫”另眼相看,厅里的众人虽然露出让他满意的表情,但是眼前表现镇定的男人,却让他对其感到稍微敬佩,起码这男人值得他挑战。 细看才发现男人确实长得很俊美,眼角微扬的桃花眼,英挺的鼻梁突显出男人的五官分明,微抿的薄唇在白皙的肌肤下衬托出艳红欲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举手头足都带着一份淡雅的气质,男人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从容,邪魅勾人。 季之书微微皱了眉,有些不满意此人的淡然,莫不是不够惊悚?可是其他人的表现都已经明显地快承受不住了。 自尊越高,表现越沉稳的男人,绝对要让这种人知道何谓现代新好男人,就由他这季涵书女王的第一大弟子来好好教育教育他。 季之书低头掩盖住笑得异常开怀的笑容,他期待今后的教育过程。 韩尚昱瞧着盛装打扮一番的妻子,从“她”脸上的表情,韩尚昱很满意地看到预期的表情,开心带点羞涩,虽然不太想承认这些字眼……可是他最期待看到因冷落而憔悴的愁脸却没有,反倒是装扮如鬼魅的面容因为笑靥而更加诡异。 韩尚昱原本冷冽酷寒的俊脸微微地抽动,隐忍着想要冲上去丢休书在妻子脸上的冲动,但是就这么休了妻子的话,那一切就都不好玩了。 “头抬起来。”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在季之书头顶上响起。 季之书整理好自己亢奋激动无比的情绪,听话地抬头。 近距离望着妻子那张浓妆艳抹的脸,韩尚昱不自觉挑起了眉。 妖魔鬼怪,除此之外找不到更好的词汇,跟他那些温香软玉的红粉知己比较起来可谓是天壤之别,不,根本就是阴阳两界,难怪要用点小手段接近他。 “满意吗?”薄唇微微地扬起,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冷淡地说道。 知道男人在问什么,季之书点点头。 很帅,可以当艺人了,可惜……他最讨厌这种傲慢的男人。 “夫君,今日叫我、明秋前来大厅有何事?”赶紧改口,季之书努力想着在古装戏中看到的说辞。 “瞧瞧夫人在韩府是否过得愉快,多日未见,看得出来你住得挺好。”韩尚昱讽刺道。 季之书点点头,确实是如此,日日睡到太阳晒屁股,整日除了聊天八卦外无所事事,可惜没有电脑电视等等可以打发时间的娱乐,一切都好,微微福身,“多谢夫君的关心。” “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厚颜无耻!”吐了一身舒服的韩尚祺从厅外冲了进来,极为不悦地冲着季之书大吼。 已经幽幽转醒的韩尚隆对弟弟斥喝道:“尚祺,不得无礼。” 季之书听到那人的辱骂,回头就见是方才呕吐的男子,看他稍为稚嫩的脸庞,想必应该是韩府的三少爷——“她”的小叔。 “小叔,怎么说我厚颜无耻呢?”季之书一脸无辜地问。 “哼,还装!莫不是你叫你爹使计,凭你也挤得进我韩家?!别跟我说这场亲事你没有参与计谋。” 回过神来的韩老爷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妇,一看,快昏厥过去,想到友人的诡计,因为自己让孩子娶到这种模样的妻子,想到他那天资聪颖的孩子怎么会取这种人为妻,想到…… 他对不起昱儿呀!韩老爷老泪纵横哭了起来,不停喃喃自语。 韩夫人倒是已经镇定了许多,“尚祺,怎么说她都是你的二嫂子,还不快赔不是。” 韩尚祺一听跳了起来,怒指着季之书道;“娘!这个女人不是冰清玉洁的好人家女儿,早在她嫁进来之前,她就已经跟她杨家的——” “尚祺。”韩尚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峻的眼眸堵住他欲要说的话。 韩尚祺赶紧闭嘴。全家人都可以纵容他的火爆急躁性格,唯独二哥的话就如同圣旨般地不得抗拒,想起前几天没日没夜地忙着商行帐簿的事……不由自主抖抖身子,他可不想再次进入如地狱般地痛苦深渊。 恨恨地瞪着季之书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韩尚祺此时放弃不找荏,但季之书却没有忘。 方才那一句话如是对女人家吼道,必定会让女人哭泣,更甚者会让一位遵守妇德的女子羞愤而死,让女人家哭泣可不是男人该有的行为,教育成现代新好男人的名单也得把他规划进去。 季之书沉着脸,笑了一笑不计较他的无礼,在心里默默地记着此人。 大厅的气氛异常地沉重,众人沉默地不说话。 韩尚昱凝视了他一会,缓缓地说道:“夫人,我可不管你以前在杨家是如何生活,竟然嫁进我韩府一切就得遵照韩府的规则,不要自以为还是如以前过得随心所欲。” 眼角微扬的美目斜睨了季之书一眼,“想到在这里享荣华富贵,过着相安无事的生活……”他倏地站起身子,比季之书高大些的身影压在他头上,季之书微微抬头望进他闪着寒冷的眼眸。 韩尚昱微微俯身,低沉动人的声音在季之书的耳畔响起,“不用妄想会有奴婢服侍你,也不用想着回杨家哭诉讨救兵,这些都是你们杨家自找得,好好遵从,保管你这少奶奶的位子高枕无忧。”想在韩家生活凡是都得自己来,韩府可不愿多给。 韩尚昱高傲地望了他一眼,拂袖转身离去,待走到门口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语调平淡的话,“你要去哪里?” 他嗤笑一声,俊脸上溢满睥睨和嘲讽,韩尚昱回头望着季之书,轻声笑道;“看到你这张脸就倒尽胃口,当然是去找佳人来抚慰我的眼。”连跟她待在同一间屋子都令他作呕,处尽心机当他的妻子,这可不是随便哪个女人都能当的。 话毕,决然地离去。 寒冷刺骨的话一说出口,季之书马上接收到残暴狠戾的电波,光靠言语就可以慑服人心…… 众人一听到韩尚昱的话,都皱了眉头,纷纷望着低头伫立着看不清表情的杨家千金,发现到她微微颤抖的身躯,不禁为其命运感到一丝丝的怜惜。但是,谁叫此事都是由她父亲引起的,如果她当初抵死不嫁的话,或许未来的命运不至于那么凄惨,起码不会比现今这种局面悲凉。 众人怀着不同的心思,齐叹了一声便离开大厅,楼小月想要过去安慰妯娌,却被其丈夫搂住一同离去,韩夫人虽然为同为女性的她感到哀怜,但是更偏心自己的孩子,也叹了一口气,跟着韩老爷离开。 韩尚祺原本要再次口出恶言讥笑以对,但想到此时那女人的心情,搔搔头,改天吧! 大厅里只留下一抹孤独凄楚的花花绿绿的身影。 好冷酷的男人啊啊啊啊啊—— 季之书埋藏不住内心的兴奋。 没错,就是像这种越高傲的男人TJ起来才有乐趣,想到把他一脸优雅面皮撕下来的快感,想到把他大男人自尊的心践踏在地上蹂躏,想到让他哑口无言备受屈辱的嘴脸…… 季之书幻想着未来那男人的命运,情不自禁地兴奋到剧烈颤抖着,然而他激昂的兴奋,却被韩家人误以为是恐惧未来的悲戚生活。 美丽的误会呀! 第八章:夜袭 一轮圆月高挂在夜空中,银白的月光洒在寂静的夜上,初秋的气息已悄悄到来,夜晚多了几丝凉意,临江城的夜晚只剩下左岸的花街柳巷充满欢笑声,其馀的宅院都已经熄火歇息了。 韩府后院的小路上出现一抹高修的身影,来人推开大门进入偏院,望了一眼已经修整过小庭园,不自觉挑了挑眉。 原本杂草丛生的庭院整理干净,碎石铺的小路和石桌石椅也清晰可见,不再是隐藏在草丛堆里,庭院一角的枯木已不见踪影,取得代之栽种着几株花花草草,眼前的景象跟前些日子相比变化很多。 偏院位于韩府偏僻的角落,在黑夜的拢罩下多了几分清幽和宁静,有时候他也会过来住个几晚,但是自从接管家业之后忙于商事,办公的书楼倒成了他夜夜小憩的地方,后来干脆把书楼的三楼修整一番便成了他的寝房,偏院这里就没有再派仆人过来打理,所以杂草丛生甚是荒凉,刚好这次的娶妻,这里就成了冷落妻子的最好地方。 韩尚昱踩着轻盈的脚步进入庭院,轻轻地推开房门。 床榻上的床幔没有放下,棉被包裹出床上人儿的身形,韩尚昱悄悄地靠近床边,就见本以为睡着的人突然爆起,手飞快地从棉被里掏出木棍,狠狠地落下——没有砸在肉体的闷哼声,而是碰地一声撞击到床边。 韩尚昱身形矫健地闪身躲开木棍的袭击,反手一抓,手劲之大让出击的人倒抽一口气,握紧武器的手瞬间麻痹随即松开了木棍,“咕咚”一声掉落在地上。 “你想杀了我?” 冷清蕴含怒意的话在季之书头顶上响起。 “啊?”季之书木然。 藉着照映进屋内的月光,季之书眯起眼睛细看,待看清楚来人的面容之后,才发现误会大了。 “是你呀!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里吓人吗?”迷迷糊糊的声音还饱含着睡意,季之书不满道。 木头建筑的缺点就是在于缺乏安全,想他那个世界都是防盗门窗,而这里纸窗木门还没有什么防盗系统等等防护措施,古装戏不是挺多半夜闯入宅院行凶的刺客或盗贼吗?所以睡觉前他都会抱着木棍睡觉,以防被人暗杀。 不是他胆小什么的,他倒觉得古人对于人身安全很没有防备之心,虽然像韩府这种有钱人家都会有巡逻的护院,但是求人不如求己,而且他还是住在这偏僻的院内,就算求救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哩! “无聊……”季之书不满地嘟囔几声,转身又躺下闭上眼睛入眠,浑沌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他飞快地弹跳坐了起来,尴尬笑了几声道;“啊,夫君,是你呀!你怎么过来了?” 想不到第一个闯进屋内的是这男人,而且刚才还差点打伤自己的“夫君”,从那次的见面之后,又过着祥和被韩府主人们遗忘的日子,季之书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是已婚的身分。 “怎么不是我?你想是谁来?”韩尚昱冷哼道。 “误会误会,我以为是半夜来偷东西的盗贼……”季之书此时才发现手腕还被握住,微微挣脱却甩不开来,“呃…可以放手了吗?” 男人闻言挑挑眉,不动声色,方才的怒意已经转为淡然,一双深邃犀利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瞧,欣赏“妻子”有些慌张的表情。 季之书被眼前男人直盯着头皮发毛,冷汗直流,现在才想起他脸上没有化妆,而且胸前那两团当作假胸用的硬饽饽也早被他吃光了,如果男人今晚是过来要履行夫妻之事的话…… 果然,当初早就该逃跑的!季之书懊恼地想着。 “那个……夫君,你今晚过来做啥?”他咽了口沫液,思索怎么摆脱此时的窘境。 从在这里清醒以后,没有看过男人踏入偏院,还以为前几日的那副鬼模样会彻底倒他胃口,从此以后都不会来……该死的,难不成那夸张的人妖打扮正好符合他的审美观了? 有钱人家的品味还真是够古怪! “这是我们的新房,你不欢迎?还是说……有我不能来的原因?” “你都一个月没有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之书的不满抱怨,进入韩尚昱的耳里却转为深宫怨妇的娇嗔。 他嘴角挂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道;“是在埋怨我冷落你?” 季之书低头想着自己此时该做什么反应。点头呢,那他如果今晚要在此过夜怎么办?不点头呢,那他如果发怒结果还是在此过夜又该怎么办? 总之,结果是过夜就是不行的! 迟迟等不到妻子的回答,韩尚昱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头抬起来。” 季之书磨磨蹭蹭地抬头仰望他,月光在皎洁也不似阳光般明亮照耀得那么清楚,且屋内没有点烛火,男人应该是看不出他的真实模样才对。 韩尚昱一双眼眸如猎鹰般地锐利,就着月光他还是清楚地看清妻子的素颜模样,眉清目秀,嘴唇紧紧抿着透露出紧张和不安,此时的模样和那日所见完全不同,很难想像这人素洁的面貌跟鬼怪似的浓妆艳抹是同一个人。 但这张素颜再怎么清秀,也不可能是少女该有的年龄,那日的打扮是要引起众人目光?还是要掩盖自己已过适婚的年纪? 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很爱耍花招。 韩尚昱静静地欣赏够了妻子的慌张,便放开妻子被抓紧微微挣扎的手腕,五指淤青的痕迹缓缓浮上,季之书等他一放开赶紧揉着还隐隐疼痛的手腕,内心充满了不爽。 看起来又没有比他高大壮硕,怎么握力竟是如此猛劲,不只让他发麻还有淤青,根本就是暴力份子!怪力男! 季之书愤愤地瞪着站在床榻边用着睥睨眼高傲望着他的男人。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撩起妻子耳旁的发丝,韩尚昱冷冽的眼眸盯着季之书的眼问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况且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可是女人美丽的象征,但这女人却是及肩的长度而已。 心里喀噔一声,季之书一僵,脑子瞬间跑过被无数把利刀砍在身上的画面,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惊悚无比,吓得读书脑子都没有运转那么灵活的他,此时嘴里如抹了油一样,把油腔滑调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鬼扯淡起来。 “这、这是在出嫁前想要学作羹汤好讨得夫君的欢心,可没想到……如此笨手笨脚,缠着厨娘学习几日可一肴一汤也没有学会,反还一个不小心在厨房跌伤,烧了自己的发丝,无奈之下便只好剪去,所以……”举起袖口擦拭眼角,说得委屈,哭得哀伤。 “所以拜堂那夜ㄚ鬟说的身子不适便是这个原因?” 季之书一听急忙点着头,管这男人说了什么,点头表示同意就好。 韩尚昱紧蹙着眉,缠绕着头发的手掌突然用力一扯,季之书吃痛叫了一声,抬眼望进一脸深沉难看透的眸子,寒冷如冬的嗓音交杂着丝微愠怒说道:“还不快点起来服侍你丈夫?需要我教你?” 季之书瞪了一眼,揉揉被扯的头皮,不甘心地从床上下来踱步到韩尚昱面前,不解怎么服侍,手犹豫地伸了过去,开始解他的外杉,咽了口唾沫有些局促地问道:“你……今晚要留下来过夜?” 韩尚昱挑眉,等他的下文。 “你不是说过要去找你的红粉知己吗?那……今晚还是去那边过夜吧?好吗?”季之书一脸期盼地瞄了他一眼,手指慢吞吞地解扣。 韩尚昱看着在他胸前游移的双手,顺着手指望进季之书那双闪烁明显怀抱着心思的眼眸,唇角嘲讽地扬起道;“你想耍什么花招?” “没有……”季之书顿时一惊,清清喉咙让自己冷静一点,“在这里过夜不太好,你看,天冷了,这里没有足够的被子,而且这屋子破旧没有修补冷风容易灌进来,为了夫君的身体着想,所以……” 季之书眼珠子转呀转呀,急切思考,努力想着不让他有留宿的打算又不至于激怒对方的措辞。 此时的状况真的不妙,他都还没有拟定好对策,想不到对方就来个夜击…… “你这欲擒故纵的把戏还玩不腻吗?”韩尚昱猛地跩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季之书趔趄跌进他的怀里。 鼻端忽地凑近韩尚昱的颈窝间,扑鼻而来的是男人身上淡淡香甜的气味,却不让他觉得突兀,淡淡的甜味很符合他俊美的长相,但他长相虽然俊美,可举止却不过于阴柔,被拉近贴抚在他胸膛上的双掌,感觉得出来衣裳下男人精健的身躯。 在他所处的那世界,依这男人的长相绝对很适合去当艺人,而且他也不是单纯只会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儿,对于家业也经营管理得很好,颇有能力的一位男人。 难怪这种人可以尽情嚣张,因为有嚣张的本钱。 “夫君……你、你想做什么?”心脏剧烈跳动,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紧张。 “你不觉得你问的话很可笑?” 话落,突然眼前一道黑影压了下来,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季之书就被顺势压倒在床上。 脊背跌近柔软的床褥,撞击让季之书闷哼了一声,回神过来才发现跟男人靠得如此地近,近到那眼眸里藏着轻佻和藐视的高傲都一清二楚,随即,湿润的舌头倏地入侵张开的嘴巴,跟男人接吻的震撼冲击着季之书的脑袋,反射性地抡起拳头欲挥过去,但是猛然想到双手必须阻挡住男人压在他胸膛上的身躯…… 女人的证明就是胸部,此时绝对不能被发现那日胸前的两团肉不见了。 季之书一手飞快地环胸护住“双乳”,一手遮向下腹部……幸好男人的下半身并没有贴近,要不然两枪相会,绝对立马穿帮。 顾得了下,顾不了上,为了奶子只好放弃嘴子。 韩尚昱粗鲁地蹂躏他的唇,季之书欲咬入侵的舌尖却被韩尚昱眼明手快地擒住下颔,迫使他无力张嘴,温热的舌不断地在嘴里肆虐,紧张地想避开那炙热的入侵者,然而对方却不放过地追逐纠缠,舌尖轻轻滑过敏感的上颚,嘴里最敏感的地方,季之书微微颤抖着。 没有接吻经验的他,第一次的接吻竟是如此激烈,而且对象还是跟他同性别的男人,鼻间不时嗅到男人身上清新混杂有些甜腻的气味,香甜的味道侵蚀着季之书的脑袋有些发晕,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来。 “唔,嗯……”单手推拒男人透过衣裳不断传来烫人的胸膛,但肩膀处被他掐住,不会疼到脸色发白但是酸麻感再度涌上,双手发麻使不上力。 韩尚昱无视妻子微弱的抵抗,不停变换角度更深入地侵袭脆弱又敏感的唇内,唾沫沿着两人交合的唇角流出,发出吸吮的啧啧声。 韩尚昱一只手捏紧他的下颔迫使他昂颈,一手撑在他身旁,把季之书禁锢在他和床榻间,被压制在床上的恐惧和未知的情欲让季之书感到不安,但也只能默默承受着…… 韩尚昱细细品尝一番,湿热的薄唇终于放过快要窒息的季之书。 “哈……哈哈……” 空气一瞬间灌进他的胸腔里,季之书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唇瓣牵扯出一丝的银液,看到“她”的嘴唇因他而娇艳欲滴,脸颊出现一抹鲜艳的红晕,不知道为何,让韩尚昱想到妩媚来形容。 凝视着还没办法回过神来,双眼带着茫然的季之书,“她”用手挡住胸脯和两腿间,展现出女人家的矜持和娇羞,韩尚昱冷望了一眼,用手指轻抚着“她”湿润的嘴唇。 滋味挺不错,他身边的都是艳丽娇柔的女人,毕竟要入他眼的女人脸蛋身材可是要够好才行,而他的妻子嘛,勉强只有清秀的脸蛋可以看而已,城府极深且爱使小手段的女人,他愿意奉陪她玩玩! 韩尚昱俯身薄唇贴近他的耳朵,一字一字清晰地吐出冷冽的话语,道:“听清楚,别以为没人看穿你的把戏,想玩,那就玩高招些,要不就干脆在府里乖乖地当着我夫人的位子,这种想引人注目的小花招可真让人感到没趣,不是?” 没等妻子回答,再次望着眼神迷离不得回神的眸子,嘲讽一笑,起身拂袖决然地离去,没有再回头瞧着躺在床上的人儿,依旧不在此过夜,依旧未碰过自己的妻子。 冷清的夜卷起混着冰凉的风,透过未关紧的房门吹进屋内,凉意骤然四起。 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爆起,不知是因情欲还是愤怒而布满着血丝的双眼怒瞪着房门。 屈辱,真是天大的屈辱!他竟然被一个男人强吻!竟然被男人性骚扰! 要是可以杀人,季之书此时绝对毫不犹豫会冲过去狠狠地痛殴他一顿,左勾拳右勾拳,再来一记夺命飞踢,顺便踢断他的命根子,让他绝子绝孙。 TMD王八蛋,这才是没有情操的色狼,男女通吃的下半身动物。 想大叫却又怕惊扰到别人,季之书趴在床上狠很地咬着被褥发泄自己激昂的情绪。 走到庭院上的韩尚昱在推开偏院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妻子的嗓音略低沉不似一般女子的温柔悦耳,但嘴里的滋味倒是挺不错,回头望着这静凉的偏院一眼,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去。 第九章:夫妻交锋 武装好自己准备跟男人来厮杀一场,本以为将会有场腥风血雨的到来,这几日却再度回到悠闲自在且平静的生活,那晚被男人夜袭夺取初吻的愤怒,已经又被这和谐的气氛给消磨殆尽。 “呿,害我期待跟那男人交战。”无奈地搔着头望天,认真想着老天爷大概是真的再跟他对作,不然不会每次都以为和平日子到来,突然就降下一个炸弹,轰得他的心脏从来这里后变得极度脆弱。 思索至此,季之书对着天空竖起中指表示此刻的心情,赫然想起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他也有做过此动作…… “不会老天爷是再记恨吧?!”季之书咋舌道,突然发现自言自语的自己真是无聊至极,放下手继续吃着糕饼。 最近韩府不知道在忙碌什么,仆人们都过了午时才来用午膳,只剩下他坐在厨房门槛上边吃着午餐边自言自语。 他随意四处张望,就见一抹修长的身影从后门快速闪了进来,来人快步疾行边走边回头瞧四周,季之书瞄了一眼还以为是家仆从外面办完事回韩府,但发觉那人左顾右盼行迹可疑,眯眼一看,那抹身影的衣裳不是仆人穿得起的。 季之书疑惑地赶紧躲起身子,保持着距离远远地偷窥小心翼翼走着的人。 果然,此人是韩三少爷,他的小叔。 “这里是他家,进家门干嘛鬼鬼祟祟的?”季之书不解道,随即嘿嘿笑了几声,因为这几日众人忙碌而冷落的他,终于找到打发时间的娱乐。 打断主意的季之书决定明日一早在厨房这守株待兔,然后偷偷跟着去瞧瞧他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当夜,季之书沐浴完早早上床准备睡觉,不知道韩三少爷是几时出门的,他得先去后门那堵人才行。 拍拍柔软蓬松的枕头,这是他特地请奴婢夏荷帮他特地的枕头,原本那硬梆梆害他落枕的硬枕早在刚来的几日就被他打入冷宫,要了一件棉被把里面的毛絮都抽出来,然后拜托美貌如仙的ㄚ鬟妹妹帮他缝制,果然,舒爽,一觉好眠。 韩府不愧是有钱人,撇除来福那群男人不说,奴婢个个貌美如花,颇有姿色,个性又温柔,跟她们说几句话就羞答答地跑开,让季之书原本已经受挫的自己男性魅力在这里渐渐回复自信。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交到女朋友?”季之书色眯眯说道,双手摸上胸前的两团“酥乳”,这对假乳自从上次因为男人的夜袭,让季之书深感未雨绸缪的重要,先在胸膛上缠着布再拿着两块布尽量揉成两颗小圆形塞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房门突然被打开,着实把正陷入绮丽幻想的季之书吓了一大跳,操起旁边准备好的木棍戒备地望着门口。 来人一看到他的凶悍,隐藏不住嘲笑的声音忽地响起,“夫人,你都用这种态度在欢迎你的丈夫的吗?” 熟悉低沉冷清的嗓音,不用点烛火也知道这人是谁,季之书无奈地望了来人一眼,这下万分肯定他确实得罪老天爷了,早不来晚不来,他一有要事做,魔王就准时出现,这不是摆明着老天爷刁难他,故意跟他过不去吗? 反正都得罪了,明天起,多赏他老人家吃几只中指吧! “麻烦你下次来的时候可不可以走路出点声音?半夜这样会吓死人的!就算不是强盗,也会以为是阿飘……”门闩根本就中看不中用,改日去找铁匠做个铁锁之类比较有保障,季之书嘟囔着边收起手里的木棍。 “阿飘?那是什么?” 季之书被呛了一口,“呃,就是……就是鬼魅的意思,我们南方的话……” 韩尚昱闻言,挑眉思索着,他也是游历大江南北的商人,南方的生意也涉足进驻几家商行,头一次听到“阿飘”这词汇,有意思。 季之书暗自骂自己蠢,瞧着男人沉着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担心他看穿他不是杨家千金,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问道:“你今晚要过夜?” 这句话第二次说起,上一次男人的造访是失去初吻,那这一次呢? 季之书不自觉拉拢起衣襟,神色紧张地望着他。 几日前的夜袭之吻他还没有算帐,想不到男人还敢再过来,虽然说是期待彼此的交战,虽然说要把对方傲慢的大男人主义摘除,可是他还是没有想好对策,毕竟他此时的身分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妻子”,男人如果真的要对他硬来,他没有不履行行房的理由…… 他是男人的身分一旦被揭穿,死期大概也近了,想想,快点想办法。 “你希望我过夜?”韩尚昱缓缓地走到木椅上坐下,点上烛火,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计较妻子没有下床恭敬地服侍他。 黄灿灿的烛火在屋内亮起,彼此的身影清晰可见,季之书呼了一口气,还好胸前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我……”当然不想,可是这一句他没胆说。上次屋子冷的藉口已经说过了,现在呢?季之书陷入一团混乱思绪中。 “夫人,你好似在隐瞒着什么?”韩尚昱一双锐利的美目轻轻一瞥。 “没有!哪有什么事好隐瞒的。”季之书急忙否认。 注意到对方不自觉握紧被褥的手,韩尚昱淡雅地吃了一口茶,缓缓地道:“你在紧张。”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季之书一听心口登时揪了起来,激烈打鼓似的心脏震得他耳朵嗡嗡叫,一双清澈的眼眸猛闪烁着,“喔,当、当然会紧张呀!如果夫君要在此过夜的话,人家怕伺候不好,会、会……”季之书抖掉一身寒毛颤栗的恶心。 韩尚昱斜睨了妻子一眼,讥笑道:“你还是处子?听说在杨家有个跟你暗通款曲的情郎,你老实说吧,你爹设计逼婚的技俩对大富人家使过多少次了?” “啊?” “不承认?反正我都如你杨家所愿迎娶你了,咱们夫妻间没有秘密比较好吧?”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韩尚昱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 “没有……”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季之书撇撇嘴,不由得懊恼自己当初怎么会卷入一场阴谋亲事,而且这新郎倌还是特别小心眼的男人,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那你紧张什么?伺候技巧好不好,还是不是处子……今晚来验身不就真相大白了?”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要……”男人的话震惊得让季之书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韩尚昱英挺的身子倏地站起,往床的方向前进,走一步脸上的笑容就益发绽开,那邪美的俊脸不似一位将要强行占有妻子娇躯的狼夫。 “等等,等等!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季之书连忙喝止男人的靠近。 “什么问题?”他挑眉,暗忖妻子又想玩什么花招。 “你……最近是不是都有去艳香楼?”季之书赶紧问道。 闻言,韩尚昱轻笑了一声,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忽地锐利如鹰的眼眸扫向季之书,紧盯着妻子瞧不应答,季之书得不到回答,再次开口问:“是不是有去?” 屋内骤然降下了温度,泛起丝丝的凉意,季之书摸着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就见韩尚昱沉着一张俊脸冷声道:“呵,我说过只要好好服侍我,就保管你在韩府依然是正室的地位,不要干涉丈夫的作为,也甭想去打听我的行踪,你只要需要好好遵从女人家的妇德,乖乖地听从我的话,不该做的事不要做,不该问的话也不要问,明白了吗?夫人。” 最后一声“夫人”极为刻意加重了语气,掩饰不了男人此时的不满,但是季之书还是执意要听到想要的答案。 “明白,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的意思是……你有去吧?” 韩尚昱笑而不答,但是高傲的俊脸却布满着怒气,挑衅道:“是,又怎样?” “那个……”季之书迟疑了一会,“你身上……会不会有病而不知呀?寻花问柳爱流连在那种地方的男人,你应该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干净的……所以,你也可能……要不要找个圣医之类的大夫做个检查……” 瞄了一眼男人的下半身,眼里充满怀疑的眼神让韩尚昱勃然大怒。 “你!”韩尚昱猛地爆吼一声,此时韩少当家这天之骄子优雅淡然、意气风发的姿态,再度被摧毁地不见踪影,俊美的脸庞布满狠戾,如同前来索命的妖魔鬼怪似的,季之书紧张地吞了几口唾液,周遭的气氛已不是降下温度可言,根本就已经刮起一场暴风雪了。 这男人也太容易激怒了吧?他这都只是合理的怀疑呀! 但不管他怎么想,赶紧哄男人准没错。 “夫、夫君,平静,平静点,来,跟我一起……深、呼、吸,吸气,吐气……”急忙安抚男人,双手放在自己胸前配合口里的吸吐上下摆动,边瞄着男人的脸色道;“我们只是在沟通,不是笃性你身子生病了,我也不是在嫌弃你……” 第十章:鹿死谁手 望着妻子怪异又可笑的行为,韩尚昱暴戾的脸微微松动,回复到原本的冷峻,但仍紧抿着薄唇依然藏不住愤怒,可一听到“嫌弃”两个字,气又从胸口直冒上来,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恶狠狠地瞪着季之书。 “对对对,有话好好说,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不要动怒,冷静……”季之书无视男人如刀剑般冷锐扫过来的眼神,依旧涎着脸讨笑道。 韩尚昱重重地哼了一声,斜眼怒瞪着季之书,把他方才说的话仔细思索一番,随即阴森森地冷笑说道:“你是盼望我今后不要再踏入青楼,不再碰别的女人,此后只宠爱你一人吗?” 季之书眨眨眼睛,敬佩男人联想力竟是如此厉害,他巴不得他天天自己打首枪发泄情欲,就是不要来找他要履行夫妻之间的床事,他是男人可不是女人,没地方让他捅啊! 就算有……那也是用来拉屎的地方。 “不是,夫君要休了我再娶妻纳妾也是可以,只是你性、呃,情人固定一点比较不会玩出病来,我是担忧夫君的身体呀。”季之书闪着一双清澈童叟无欺的眼眸,努力表明自己是关切夫君健康的好妻子。 不纳妾要休了他也行,就是不知道休妻可不可以跟韩府要一笔赡养费,虽然这个要求挺厚颜无耻的,但是为了离婚后的生活家计,比起面子,关照自己的肚皮比较重要,等以后有钱绝对双倍奉还。 韩尚昱挑眉,“你希望我纳妾?” “不反对。”他摇摇头,“可是只能纳你最爱的女人,结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跟最爱的人长相厮守吗?相爱的两人眼里只有彼此的存在,俗话说的好,情人眼里确实容不下一粒沙,更何况是跟着其它的女人一同争夺共用丈夫呢?!爱她就不要伤害她,什么三妻四妾根本是在糟蹋女人,这根本就是男人外遇行为的——” 季之书侃侃而谈发表自己的意见,把姐姐对他教育一番的专情男人理论通通来出来对眼前男人趁机说教。 已经平息怒意的韩尚昱一双锐眼直盯着妻子瞧,犀利的眼眸彷佛看穿什么似的,缓缓地皱起眉头,而床榻上的人还正讲得眉飞色舞就差没有跳起来站在床上发表自己的言论。 韩尚昱瞧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打断,道;“这是南方人教育女孩子家的妇德?还是你杨府教导出的?” “咳咳!”正发表一夫一妻制理论的季之书呛了一口,男人一句话就把他拉回现实来。 季之书忍不住伸手敲打自己的脑袋。操之过急,今天一直都不小心暴露自己那世界的用词和观念,不知道这男人是否…… 颤巍巍地望着男人莫测高深的脸庞。 韩尚昱的注视让他感慌张,就在季之书快被这股沉默压到受不了的时候,他微微勾起嘴角下了此结论—— “今晚要在此过夜。” “啊?!” 结果话题又兜回到原点了,季之书很想直接拿木棍敲晕这男人,那么眼前的问题就轻轻松松解决,如果可以这么的话……季之书颓然暗道。 “又有什么问题?”韩尚昱眉间深锁,发现自己只要跟妻子说话定要费很大的心思,最近双眉间的阴郁痕迹都是因为“她”而引起的。 “我习惯独自入眠,就是夫妻分房睡……对,分房。”刚才开心的人正皱着一张脸。 “不碍事,行完房事后我也不愿意留下在此过夜。”韩尚昱恶意地坏笑,妻子不符合他的胃口,这么说不过就是想瞧妻子的紧张和慌乱,或许也可以知晓妻子在隐瞒什么秘密,望着妻子瞬间变色的脸,韩尚昱感到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身心愉悦。 说罢,韩尚昱缓缓地脱着自己的衣裳,慢条斯理地向床榻走去。 季之书紧张地扯起棉被挡住身前,情急之下大吼:“我那个来。” “那个?哪个?什么东西来?”韩尚昱困惑。 “就是MC……不、不是,是月事,我月事来,所以今晚恐怕不能帮夫君解决,你还是另找……”他干笑。 方才紧锁的双眉舒展开来,韩尚昱满意地望着季之书慌乱的姿态,一扫先前被激怒的情绪和男人颜面,此时他发觉到场面的掌控权又从新回到他的手里,韩尚昱轻挑地一笑,斜睨着妻子。 “无妨,出嫁前难道没人教导你怎么服侍自己的丈夫吗?”韩尚昱在床榻上坐下,笑望着妻子微微颤抖的身体,“身体不方便,还可以用嘴或是你的双手……” 他说得极为轻挑下流,本意是要羞辱妻子把她当成青楼女子看待,但是这些话对季之书这现代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他也听不出有何弦外之音。 男人醇厚的声音在夜晚更加低沉了几分,更显得有磁性,吸引着脑袋微微发醉,他的嗓音确实会魅惑着人的神智跟其一起沉沦,但是话里的意思却让季之书寒毛竖起。 “呃,我、我……”季之书刹时刷白了脸,紧跩着棉被,暗想自己今晚难不成真的要帮这男人口交或是DIY才可以逃过此劫? 韩尚昱满意地看到妻子的反应,微微俯身,鼻端冷不防地嗅进对方身上的气味,没有女人家胭脂的粉味,妻子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爽朗的气息,闻着闻着却让他感觉挺好的,跟以往在女人的温柔乡中截然不同的味道。 上一次的接触,妻子身上的味道让他不知为何有些眷恋,所以他今日才会过来此地想确认自己那股莫名情绪的来源。 韩尚昱的眼眸幽暗了几分,季之书看到那一双透露出情欲的眼神暗叫不好,果然,男人俯身压了上来,冰凉的薄唇轻轻地贴吻在季之书微张的唇上,季之书一惊赶紧想要闭上却被男人钻进了嘴里。 韩尚昱的温柔让季之书没有抗拒他的侵犯,男人的大掌轻轻地揉着他的耳垂,季之书不自在地微微晃着头想要躲开他的骚扰,但是随即忘了他的举动,全心专注在感受着彼此湿润的舌尖交缠。 今晚的吻与那夜强迫激情的吻不同,这次的是浅尝轻柔更似在描摹彼此的唇形,细细舔吻着,彷佛逐一在记着让自己难以忘怀的味道,仔仔细细地收进自己的脑海,深深刻刻地把这柔软甜蜜的触感记下。 季之书不自觉呻吟了一声,男人不愧是流连在青楼的人,接吻技巧很好,或许是因为他没有经验而把对方捧得太高,季之书混沌地想着。 男人依旧保持着轻柔的姿态,这次的吻让季之书懂得在接吻中如何换气,鼻端闻进温热的空气和混着彼此身上的气味,他微微推拒男人的温柔,上次的激烈可以解释为自己挣脱不出男人的粗暴,可是这次男人却是百般温柔,而自己却顺着他给的情欲缓缓地沉沦其中…… 当他“妻子”太久,自己也感觉已经是他女人了吗? 韩尚昱的手轻揉上妻子的“酥乳”,季之书猛地惊醒推开了他,起身拉拢住衣襟遮住喉结,同时捂住自己被舔得湿润的红唇,心神有些烦乱。 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季之书瞄了对方一眼,“我觉得我们进展太快了,应该要慢慢培养感情之后再行周公之礼比较好……” “呵,笑话,你都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早在新婚之夜就该行此事了。”韩尚昱嗤笑妻子的说辞,随即顿了顿思考一下,他的身子更加靠近季之书,深邃溢着兴然的眼眸直直盯着他,季之书被男人突然的靠近紧张到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 韩尚昱倾身对着方才被他揉捏泛红的耳垂轻轻吐气,“培养感情?怎么培养?”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又想耍什么小手段,真是工于心计!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诱惑般的意味,也可能是因为昏黄的烛火和对方俊美的脸庞让他产生迷惑的错觉,季之书赶紧摇摇头晃醒自己的脑袋,“我们应该先彼此认识……就是你叫什么名字啦、兴趣、嗜好等等,你喜欢什么电影偶像啦……不,不是,我是说你平常休闲喜欢做什么?还有、还有……” 忽略妻子总是不时冒出一句南方的话语,韩尚昱轻哼了一声道;“这些东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没有彻底调查过,怎么敢跟你爹耍阴谋逼婚呢?” “你亲口说跟调查那意思不一样,而且都嫁过来那么久也没有跟夫君正式交谈,为了以后的我们……”季之书紧张地咬着唇,心里直咒骂着这爱记恨的男人,结婚一事吃亏的又不是他,还特爱三不五时旧事重提,真没气度。 盯着妻子紧抿的唇瓣一会,韩尚昱忽地翻身躺在床上,侧身支着脸庞,一双美目意犹未尽地盯着他,道;“好,听你的,培养感情不是?想聊什么?” 他悠然自得地斜躺在床榻外侧,一脸轻松地望着坐在内侧的妻子,而季之书则是僵着身子紧抱着被子誓死保卫贞操,一脸无奈地望着男人,展开他们通宵的情话绵绵,以培养感情之名。 一夜未宿的下场就是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几千万只。 两次夜袭两次交战,季之书屡挫屡败,男人确实遵守培养感情的承诺,东聊西扯,全没有重点。 就是单纯地逼着季之书一直开口说话不得歇息,虽然他极力保持警戒不能睡觉以免被突然验身,或是害怕迷迷糊糊说出自己的本名等等,但瞌睡来袭还是会恍惚进入睡眠状态,每到这时,那该死杀千刀的男人就会非常狠心地把他摇醒,不是死劲地拉扯他双颊,就是手下不留情地拍打他的脸,或者硬把他眼皮撑开…… 有男人会这样狠心对待自己妻子的吗?!虽然他真实身分是男人,但是此刻扮演还是他老婆的角色,对方未免也太不会怜香惜玉! “今晚聊得真愉快。”韩尚昱望着初露出曙光的晨曦,起身下榻舒展筋骨伸个懒腰,回头满意地望着床榻上面如死寂般的妻子,“改天再继续聊吧!你说咱们要好好『培养感情』的。”说罢转身意气风发地离开屋子。 “这男人——”干涸的喉咙吐出沙哑的声音,季之书咬牙切齿。 此时的他,双眼布满血丝,惨白的肤色更是衬托出红通通的脸颊和眼眸下显现出可怕的黑眼圈,季之书双掌紧紧地扯住棉被怒瞪着男人翩然离去的背影。 想不到他这平常不到凌晨四点不睡觉的夜猫族现代人,熬夜这项目竟然比输夜晚没有什么娱乐的古人,自从来到这没有夜生活的清幽生活,都把自己调养到不熬夜好宝宝的作息了,季之书心有不甘地想着。 随即,他露出呆滞笑容喃喃自语道:“我没输,因为整晚都绷紧神经,会累是正常的……嘿嘿,我没输……我没输……你这王八蛋给我记住,下次……” 未说完,应声跌进柔软的床铺,陷入久违的梦乡。 第十一章:磨刀霍霍向小叔 季之书萎靡不振地起床,望着窗外的大好天气,他不知道现在几点,随意梳洗一下,赶紧冲去后门附近等着鬼鬼祟祟的那人。 良久,都没有看到那抹身影出现,季之书恨恨地咒骂着让他没办法早起的罪魁祸首,昨晚根本就是折磨得他身心俱疲,再次认真地思索该不该打包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韩二少爷再来个几次夜袭,估计他的心脏也快罢休了,连续几次那么惊悚高戒备的情绪会逼疯人的。 正在犹豫走还是不走的问题,一抹身影闪过拉开后门快速地闪了出去,季之书发现到了,刚刚纠结的问题已经抛出脑后,他现在比较好奇韩家三少爷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 韩尚祺一副欢欣地往西南城郊外前去,已经渐渐行离热闹无比的左岸市集,出了城后再过去就是一片阴郁翠绿的树林,走了将近半时辰,季之书跟着后头放慢脚步跟着,同时也不解这人要做什么事。 依电视剧的印象,有钱人不都是能坐就不站,骑马、轿子、马车等等都有人伺候着,这韩三少爷是要干了什么以致于违反有钱人规则?反正行迹可疑,鬼鬼祟祟绝对不会是干什么好事。 好奇心驱使季之书做出跟踪的举动,都得罪老天爷了,他再也没有什么好怕了。此刻他异常兴奋即将发生的事情,或许即将看到的事情还可以拿来当作跟亲人间“感情交流”的条件。 季之书奸猾地窃笑几声。 小心翼翼地尾随在后头,进入林间,脚踩着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容易被发现,季之书赶紧再拉开了点距离继续跟踪。 走了没多久,就见天拨云见日般视野开阔起来,前方有一条淙淙小溪,森林的清新和溪水的凉爽让人不自觉心情畅快了起来,季之书深吸一口气,还没有被工业社会污染过的空气是如此新鲜。 他躲在一棵大树旁探头探脑地望着前方伫立的身影,过了好一半晌完全没有动静,不就是来野餐有必要那么诡异吗? 再张望了一会,纳闷着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季之书无聊扭头正想放弃,眼角馀光却瞄到溪边有一抹身影,赶紧躲回眯起眼睛细看。 就见一名侧着身,露出白皙玉足的女子坐在溪畔的大石上戏水,韩尚祺躲在树旁瞧着正在溪水里玩水的女子,而他是躲在韩尚祺后面偷窥此人,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季之书多望了几眼,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不就是看女孩子在玩水为什么要躲躲藏藏?这韩三少爷想追人家也未免太胆小了吧,连上前去搭讪的勇气都没有,季之书在心里奚落他人只会嘴里放肆欺负着人,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 望着韩尚祺偷偷摸摸的背影得意笑了一声,季之书转身回韩府准备准备。 一场好戏即将开始。 韩尚祺哼着轻快的小曲,踩着轻松的脚步悠闲地往韩府后门走。 这几日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惹二哥生气的事,被交付了一堆令他头疼的帐本,反观大哥,整天吟诗歌唱,写写诗集念念古书,或来纠缠着他讲大道理给他听,要不然就是跟着大嫂一起去游湖赏花,双亲也是成日往外跑,只有他……可怜又悲情的三少爷。 “二哥最近是怎么了?脾气阴晴不定,以前也没有起伏那么大,该不会是欲求不满?也不像呀,还是说娶妻的男人都会变成这样?”韩尚祺纳闷自言自语道,想到回府还有一堆帐本要看就忍不住发寒。 已经快被帐本逼出病来的他,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后门偷溜出来,跑去以前常去林间戏水的地方,原本只是要一吐自己多日来的烦闷,没想到那地方已经有人,韩尚祺打消戏水的念头扭身欲走,忽地发现水中戏水的人竟然是一名女子,他煞红了脸告诉自己非礼勿视,但是眼神却被那笑得甜美的女子吸引住了…… 忘了自己怎么回韩府的,隔天依旧不自觉从后门偷溜出来奔向树林,但是没有见到那名女子,心中溢满失落如游魂般地飘回韩府,隔日亦然,几日后女子又出现了,但是他没有胆子跟女人开口说话,几次后,韩尚祺都会去林间,就为目睹佳人一眼。 确定没有人,打开后门闪了进去,左右张望踏着小路赶紧前往书楼,可不能被家里的人发现他偷溜了出去,就为了瞧一名女子。 韩尚祺低头凝视着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失神地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总有一天会被当成登徒子的,而且那名女子都没有发现有人在偷窥吗?不行!如果她遇到无耻之徒怎么办?不能再让她在那里戏——” 眼前倏地出现一条腿,横跨抵在墙上,直接挡住他的去路,小巷不宽,来人背靠着墙,一附散漫的样子还轻浮地微微抖脚,极为流氓的站姿。 韩尚祺皱着眉顺着那条腿往上看,心想哪个不知死活的下人竟胆敢挡住他的去路。 一看,他瞬时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老大,一脸不敢置信的惊恐表情。挡住他去路的人完美地表现出“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要过路费,留下买路财”的标准姿势。 晴空万里,在灿烂艳阳的薰陶下,韩二少奶奶也笑得异常开怀。 “你、你、你……”韩尚祺结结巴巴指着眼前的人。 怎么想也没想到杨家千金竟然胆敢拦住他!而且还是这般粗鲁地不符合女子应该有的端庄,就算他娘亲个性豪气直爽也不成做出此动作,“她”的姿态整个就是跟地痞流氓一样,连一点女孩家的气质都没有。 果然是低俗的杨家养出来的女儿! 韩尚祺被“她”粗俗野蛮的姿势吓得不轻,被人挡住去路的怒气已不见踪影,只能瞪大双眼呆望着此人。 “小叔呀——” 发嗲尖细令人恶心的声音,浓妆艳抹的脸溢着灿烂的笑容,如此诡异又惊骇的脸孔再度让他看得从脚底直发毛,眼神不自觉移开不敢注视“她”那张脸,手掌微微按揉着心窝安抚想呕吐的情绪…… 不就是女人吗?有啥好怕的?稳、稳、稳住,稳住! 季之书看着这人强作镇定的样子心里感到一阵舒爽,很开心很得意,这几日都快无聊到发闷就差点没有数着头发来度日子,眼前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可供玩乐的人物,季之书兴奋极了,而且,昨日还被他的二哥欺压玩弄一番,已经郁闷到快吐血的怒火,现在终于找到纾压的出口。 就先拿他这对嫂子讲话没大没小,又爱甩暴躁性子的三少爷来解解闷。 “小叔怎么会来后院呢?”季之书关切地问着却掩饰不了眼里的嚣张。 “要、要你管,去哪还要跟你报备?”韩尚祺怒瞪着他。 “哎呀。”季之书假意惊呼了一声,“报备是不用啦,我只是关心小叔,因为我刚刚好似有看到一位无耻之徒……面容身形跟你挺相似的。”季之书紧盯着他的脸缓缓说道,果然,韩尚祺一听脸色登时变色。 “你、你再说什么呀?”语气刹时弱了下来。 季之书环胸打量着他,笑得一脸奸诈,“有人惊慌了哟。” “才没有!”他急忙反驳。 “没有什么?我说什么了吗?”季之书贼贼地笑了起来。 看到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分明是不怀好意,韩尚祺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此路被挡那他换另一条路行走,他只是不跟眼前一介女流较量而已,不是因为怕她而绕路,大不了他从回廊走。 真是太可恶的女人! “小叔那么急着走干啥呢?你说,如果我把刚刚看的事情说出去的话……”季之书在他身后凉凉地说道。 身后的人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韩尚祺想走也不能走,只能僵在原地。 “你想怎样?”他愤怒地回头瞪着韩二少奶奶。从来没有人敢威胁他,就算是男人也是,他韩府可不是一般人家,眼前这位女人真是胆大妄为! 季之书得意地吹个口哨,“没想怎样啊,只是嫁过来这么久了,还没有时间好好跟小叔聊聊天呢!” 聊天?跟他有什么好聊的?韩尚祺不解地想着,突然瞪大了眼睛,怒道;“你这女人心思真歹毒,想来勾搭我,好让我对不起二哥,破坏我们兄弟间的情谊让我们兄弟阋墙,以便让你谋取韩府可观的家产,是不是?哼,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呀,荡妇!想勾搭我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面皮。” “咳!”季之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连忙拍拍胸口顺顺气,他刚刚的话有勾引的含意吗?如果要搭讪那也是该找女人,要不然他二哥起码也还比较漂亮,这小屁孩算哪根葱?! 清了清喉咙,季之书无奈地道;“来来来,说说,你怎么对我有如此深的成见,都快比上杀父之仇了,我们有这么大的仇怨吗?” 韩尚祺怒眼相对,不发一语,紧抓着裤摆的双手和剧烈起伏的胸膛泄漏了他隐忍的情绪。 “不说吗?”看着他强忍的情绪,季之书笑得开心,“那我就去告诉大家,韩府养出了一位银贼,看看你的爹娘也就是我的公婆会不会大义灭亲,去官府报案呢,唷,不对,我应该告知我的夫君才是,韩府好像是他在掌权发落施号令的,你说……该怎么办呢?” 韩尚祺一听登时爆发,“你不要太过分了!” 季之书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过分?偷窥女人家戏水,还不只一次,谁比较过分?人家冰清玉洁的身子都被你瞧光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呀,这道理你懂吧?那女孩子要是沐浴结果有人在旁偷窥,到时候羞愤而死怎么办?如果让她家人知道又该怎么办?女人家的清白都毁在你手上!你这韩家的无耻之徒。”他假正经地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 “哼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倒是说说看,名望世家的韩府竟然养出了一位伪君子,你对得起你的爹娘吗?你对得起教育你的师傅?你对得起社会大众吗?”用“关爱”的眼神望着比他矮几分的韩尚祺,然而对方只是用头顶对着季之书的说教。 说得正欢的季之书终于发现他低垂着头没有表态,微蹲下身子瞧着韩尚祺的脸—— “啊……”把他惹哭了。 季之书无奈地搔搔头,心里再一次确信富家公子哥经不起稍微的威吓啊,根本就比水蜜桃还要娇嫩。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再玩下去就怕他突然反抗,一状告到韩老爷夫人那边去,毕竟家人都是胳膊往内弯的,自家人当然挺自家人,而他只是一位不受宠的媳妇儿,到时候换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呃,小叔,嫂子先走了,你也别太伤心,没事没事,可别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表示安慰地拍拍韩尚祺的肩膀,转身赶紧踩着小路回偏院,准备好好回去大笑。 不小心把人惹哭再来一记安慰,季之书想自己真是温柔的人,他也不是故意要惹哭他,不过就是想吓唬他,小小欺负一下而已,结果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地捧场,自己心脏脆弱可不能怪他,要比,他都快被他亲哥吓出病来了。 半晌,韩尚祺吸吸鼻子,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某人无良且豪迈离去的背影。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他顶着韩家三少爷的名称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就算是韩府最大掌权的二哥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重话,更何况是当面严厉地指责着他,而今日这些屈辱竟然是来自于一名女人家。 秋风徐徐吹抚,后院偏僻的小路上伫立着一道略显落魄颓然的身影,这条路平时连下人都不会经过,偶尔有一两个准备偷懒休息的仆人不小心瞧见,先是震惊,然后纷纷低头回到工作岗位上。 这小路再往右边走可就通往二少夫人居住的地方了,而此时韩三少爷站在那里……主人家的事只可以私下说,不能真切上前关心,八卦可分大小,小的可以跟着大家一起配饭吃,大的只能自己独享,等待时机宣泄。 嘘,不可说。 第十二章:和小叔的秘密 已经放弃高度警戒的季之书正式在韩府过着如鱼得水的生活,反正老天爷就是爱跟他唱反调,所以呢,常常绷紧神经只会累坏他自己,季之书决定,轻松悠闲以对,桥到桥头自然直,但是包袱先准备好准没错的。 秋季凉爽的温度最适合睡懒觉,魔王不在可以安心睡到午时的季之书去厨房用过膳,下午便跟着来福和其他家仆一起出宅院来采买韩府需要的杂货。 韩府一个月会有几次派家仆出府办事采购,季之书一听赶紧毛遂自荐,韩尚昱那魔头外出办公,少说也要两个月后才会回到临江城,没有他的日子季之书在韩府简直无聊到都快发霉了。 带着多日来领的薪俸,准备好好大肆逍遥逛街逛个爽快,顺便瞧瞧这城市,上次只专心跟踪着韩尚祺,根本没空好好观赏这临江城。 秋高凉爽,桂花盛开,临江城弥漫着一股香气,更加吸引着前来此地游湖玩乐的雅客们。热闹的市集摊贩,琳琅满目,小贩的叫卖声道,路上几乎是挤满人群,人声鼎沸热闹洋洋,看着他心情一阵愉快。 却也让季之书更为真实地感受到这里不是属于他的世界。 古色古香的木头建筑楼房最高也就二三楼高,没有他那世界比比皆是五楼以上的高楼大厦,在这里没有汽机车的行驶和喇叭声,少了现代那喧哗的噪音让他百般不习惯,更多的是格格不入的感觉,他赶紧摇摇头。 既来者则安之,想太多没有啥用的,振作点! 这般愁丝只昙花一现地出现而已,毕竟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古迹再怎么保护修复也没有亲眼参与来的真实体会,这里古代风味十足的玩意儿,古人的巧思让他感到惊奇。 左手拿着油煎子右手拿着蜜麻花,吃着些零食逛大街让季之书开心极了。 来福他们见状纷纷投以怜悯之心,暗想着从异邦来的季之书估计待在杨府也没有多大的自由,要不,也不会只是来到个市集就异常兴奋,东张西望一脸雀跃如脱缰之马,嘴里还不停问着这什么那什么。 还好季之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如果知道来福等人在心里把他归类到土包子,大概会逼他使出季家铁沙掌好生伺候他们一顿。 跟着来福他们走,就见前方不远一栋约三楼高的屋楼外装饰着艳红的纱布,敞开的门口挂着精致红灯笼,显得漂亮格外吸引人的目光,下午申时过后便开始生意,有几位穿得艳丽的女子娇媚地倚在扶手上,街上几名穿着昂贵打扮的男人笑得呵呵地搂住女子往里边走。 “来宝,哪是什么地方?”季之书问走在他右手边的来宝。 “唷,那就是艳香楼,咱们北方最红的青楼。” “妓院?可以进去吗?”季之书紧盯着楼院好奇问。 走在前方的来喜一听,大笑几声,“哈,得了吧,那可不是一般的妓院,富贵人家还要有人带才可以进去的地方,咱们这种一看就穷光蛋的身分,只怕一到门口就被护院打出来了。” “还要看身分资格?不是有钱就好?”想不到这里还有VIP这种制度,季之书啧啧想。 “这艳香楼比较特殊,毕竟有一些身分显赫的人,所以规矩比较多,二少爷有时候也会带家仆进去,就来喜那臭小子,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前阵子都跟二少爷一起来艳香楼,羡慕死我了!”说着,来宝佯怒地勒着来喜的脖子泄恨,两人打闹成一团。 “二少爷常来吗?” “是呀,咱们二少爷可喜欢柔香姑……啊!”准备表达大篇幅话语的来福被旁边的来吉推了一下,不解地转头望他,看着来吉的眼神再顺着望去,他才想起季之书是杨家过来的仆人。 “阿书,你叫你家小姐不要太难过……” 季之书望着装潢美轮美奂的艳香楼,不道一语,众人的话语已经没有进入他的耳里,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嗯,不要……不要再过来了,不!”床上的人猛地蹦起,满头冷汗沿着脸颊缓缓滴下,韩尚祺伸手抹掉汗水,惶恐地捂住胸口,让被噩梦惊吓剧烈跳动的心缓缓平复。 这几日只要一入眠,梦里就会出现满屋子的帐本,然后向他倾斜下来,在被帐册埋没时,眼前会出现一双媲美男人的绣花鞋,顺着鞋子往上瞧,浓妆艳抹的鬼怪就站那他邪恶地笑着看他缓缓被淹没…… “呼,什么怪梦呀,真是太可怕了!”赶紧下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压压惊。 唤了奴婢进来,梳洗穿戴好,韩尚祺一推开房门步出自己的西院,迈向书楼继续去批阅帐本,二哥这几日离开府上京城,本就不喜欢看本子的韩尚祺憋了一肚子闷火也不敢反抗,还是乖乖听话。 踏着小道,两旁栽植着树枝摇曳着,风吹抚着叶子沙沙声,韩尚祺望了一眼蓝天白云的好天气,心情倒也没有那么郁闷,正好好重整自己心情之际,意外就在这一闪神间发生—— 倏地横出一只手,他还来不及反应,被人架住脖子往旁一扯,隐身在树后。 韩尚祺吓到说不出话来,嘴巴被捂,定神一看,夸张的打扮和妆容,顶着一头金灿灿闪闪发亮的发钗,不用想也知道这么惊世骇俗,枉顾女子礼仪的人当然就是杨家千金,他的二嫂子! 季之书看他恢复正常一点,便放开了手,赔笑道:“对不住,小叔,吓到你了。” 韩尚祺仍是说不出话来,呆愣地望了二嫂一眼,突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转身拔腿就跑,真是太吓人了,这女人一大清早是想对他做什么,果然一早做噩梦触自己霉头,今日可能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季之书一大早就离开温暖的被窝来这边等待,好不容易才等到人出现,怎么可能放过此人,伸手衣领一抓,稳稳地扯住韩尚祺,紧张地望了四周,怕被仆人们瞧见赶紧把人往身后的小树丛藏了回去。 “小叔,你冷静点,嫂子我是有事想拜托你帮忙。” 想快点逃走双脚却被扯住,连迈开脚步都不行,韩尚祺冷汗直流,只好僵着身子不敢转头望去,就背着季之书粗声问道:“有、有什么事?” 季之书望了一眼背对着他的人,之前还那么嚣张的家伙,今天却是想要快点逃离连一句话都不敢吭,季之书笑嘻嘻道:“哎呀,那事等等咱们在来慢慢谈,作为你的嫂子,当然是过来关心夫婿年幼的弟弟。” 关心?一大早突然架着他脖子往树丛扯,说是来关心?摆明是不怀好意,韩尚祺韩尚祺不断告诉自己快点离开,但双腿此时却是极不听话,只好结结巴巴回道:“我、我很好,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站在韩尚祺的面前,季之书皱着浓眉,夸张的妆容露出烦愁,手捂着胸口做出担忧困扰的姿态,万分凄怜地说道:“小叔,嫂子我也努力想要当个好妻子,也想好好照顾夫婿,让他开心,帮他解忧,可是他身边有那么多红粉知己……”拿起帕子捂着嘴角,就怕被自己说出的话恶到快吐的面容被瞧见。 韩尚祺一脸戒备地望着油腔滑调的季之书,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谁知道这表里不一的二嫂心里在盘算什么,皱着眉,“你想要我做什么?” 季之书一听赞赏对方聪明,“很简单,带我去艳香楼。” 韩尚祺愣了一会,随即怒气涌上来,恶狠狠地指着他怒吼道:“你、你、你太过放肆了!二哥在没有娶妻前就有些红粉佳人,不要想你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就可以干涉二哥的行为!”想要去青楼大闹吗?这女人还知不知羞! 季之书不解地瞄了他一眼,心想对方怎么突然脾气又爆炸了。 “哼!反正那种地方我不会带你去的,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想去那种地方。”韩尚祺吼完,转身就走不打理这女人,想不通二哥当初怎么会答应娶她进门。 威风跨出几步,连上一次被羞辱的闷气一并吐出,韩尚祺正得意着,就听见方才还柔弱的声音,此时已经转变成冰冷平淡没有起伏的声调道;“我说,你喜欢那名女子?” 不用说也知道是再说韩尚祺偷窥的女子。 他一听惊得急忙转身,“什、什么,关你什么事!” “什么事?同为『女人』当然跟我有事。”季之书哼哼了几声,露出一抹睥睨的嘲笑,口气轻轻浮浮让韩尚祺的心也跟着一起飘荡起伏不定,满意地瞥了一眼对方的脸色,季之书压低声音接着开口说:“小叔,需不需嫂子教你怎么掳获女人家的心,怎样?” 韩尚祺皱着眉头咬着唇,他没有回答季之书的话,但是对方的提议确实让他很心动,他真的很喜欢那名女子,可是奈何他没有任何经验,虽然也可以跟大哥二哥吐心事…… 发现对方有些松动不再怒意相对的韩尚祺,季之书笑得奸诈,轻柔柔地说:“我只是想去瞧瞧可以入你二哥眼中的女人长什么模样而已,没打算干什么丢你们韩府颜面的事。” 他的眉头不再紧锁,季之书知道差不多达到九成了,继续给对方下安心丸,“放心,这是咱们两人的秘密,我不会跟你二哥说的,你偷窥女子沐浴的事我也当作是我看错了,咱们一笔勾消怎样?很划得来吧!” 最后一句话给韩尚祺下了决定,但是想起自家可怕的二哥,他思索了片刻,眉头又皱起,面露担忧,“你……只有一次下不为例。” 季之书一听连忙欢喜地点头如捣蒜,韩尚祺不安地再补一句,“不能让二哥知道是我带你去的。”如果知道是他亲弟带嫂子逛妓院的话,真不敢想像二哥到时候会怎么修理他! “没问题,真不愧是好哥们、呃,不是、好小叔,呵呵。”季之书搔着头眉开眼笑。 交易达成! 第十三章:红杏出墙 院内花落纷飞,厅前的路面铺满着红粉色的花瓣,映着高挂的红灯笼更显得绮丽,女子娇吟吟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厅内,伴随着男人轻挑的话语,欢乐的气氛扫除了男人们的忧愁,一来一往的公子哥儿们皆拥着美艳娇柔的女子陷入温柔乡的美梦。 艳香楼西厢三楼唯一的香闺内,一双白嫩纤细的柔荑正忙着边身边英俊的男子布菜,夹着精致的佳肴放入男子的碗内,再帮他斟了一杯美酒,香气扑鼻的食物令人食指大动,更何况还有美人陪伴。 美人长着极为标致,柳眉杏眼,艳红朱嘴,可俏小鼻,均称地布落在标准的瓜子脸上,身上粉红的纱衣裳更是衬托出其白皙如凝雪般的肌肤,美人虽艳却不让人觉得风骚,举手头足更多的是天生的娇媚,美人身旁的俊秀男人也同样引人注目,男才女貌,极为登对。 “爷,近来过得可好?”望着男人一口饮尽,柔香再次轻柔地拿起酒壶给男子重新倒了一杯。 韩尚昱笑着接受美人的服侍,“尚可,前阵子忙于商事,太久没有来探望你了。” “望奴家什么?还不是好好的,倒是爷要好好保重身体,您该多休息。” 发现男子俊脸的憔悴,柔香有些心疼,怕是男子这几天没日没夜地办事,听闻他上京城办事最快也要两个月才回临江城,想不到一个半月就回来了,“您该回家先歇歇了。” “无碍,过来听你说话备觉神清气爽。”韩尚昱闲情地洒笑。 如银铃般温柔悦耳的笑声响起,柔香掩嘴轻笑了一声,俊秀男人说了如此动听的话没有女人会不喜欢。 韩尚昱望着柔香如此羞涩又女孩子家娇玉的模样,不自觉想起自家那位不比他弱小,一点女孩子家娇态都没有的妻子。 从上次彻夜长谈般的捉弄,跟妻子也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到面,没有女人娇小的身躯,没有女人温柔的声音,更没有女人家端庄贤淑的气质,想起那夜的妻子,脸颊被捏出殷红,却只是敢怒不敢言瞪着他偶尔做个小小的反抗,后半夜打盹不雅观地流出口水等等,这样的“她”让他备感新奇,很独特、个性直爽的一名女子,忍不住想要看到更多的表情和模样。 “呵,这句话还是留着对您的妻子说吧,都未新婚半年,怎么还可以来这种地方,不怕您家夫人吃醋?”柔香轻轻娇斥了一番。 正想着妻子突然被提起,韩尚昱先是一愣,以为被柔香看穿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挑眉不说话,明显不想回答关于自己妻子的事。 柔香杏眼瞧着他淡然冷俊的脸庞,眼帘低垂柔声说道:“女人家也不要太苛责她,婚姻之事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柔香,甭担心,她不是一般的女子。”韩尚昱把玩着酒杯,淡淡地说道,没有发觉自己扬起的嘴角,眼神略显温和和兴味地注视着杯里的美酒。 柔香不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细细地凝视着男人一会,随即靥开了笑容,“爷,给您弹奏一曲,可好?” 话毕,起身走向古筝旁坐下,纤纤玉指轻柔地拨弄着琴弦,柔婉悦耳的琴声顿时倾泄而出,曲调悠长婉转,让韩尚昱听着不由得放松了神经闭起眼眸细细凝听。 与此同时,琴声随着凉爽的秋风从窗棂吹出屋外,回荡在艳香楼西院的每个角落。 “是柔香姐姐在弹琴。”二楼房内坐着几名女子一听到琴声纷纷露出灿笑,娇媚地对房内唯一的男子说道:“季公子,您听,是柔香姐姐弹的曲子,姐姐弹琴的技巧可好了。” 季之书一听赞赏地点点头道:“柔香姑娘真的好厉害,人不只美还多才多艺。” 不愧是那男人心底在乎的人,第一次韩尚祺带他过来这里,本以为可以见到传说的红魁,想不到她却是非韩尚昱不见,强人所难也不是季之书的个性,便作罢了,只远远瞧过一次她的模样,确实美得惊人,这样美女在他那世界绝对很适合进军演艺圈,不,琴艺出众,说不定还可以成为新一代音乐才女。 “公子,您今天要说什么故事呢?”坐在身旁的女子轻轻晃了晃恍惚的季之书,万分期待他今天要说的故事,众家姊妹听见也跟着囔囔着催促他。 “好好好,我想一下。”季之书清了清喉咙,先饮一口茶润润喉,就看见围绕着他的女人们皆屏气凝神等着他赶紧开口,他不禁笑了,这些女子的年纪最小也不过才十四十五,最大也才二十左右,都比他小,平常总是花枝招展地摆弄女人姿态的她们,这时才可以完全呈现出此年纪该有的女孩子性情。 季之书思索了一下,“那今天就说灰姑娘的故事好了,遥远的某个国家有个叫做仙度瑞拉的女孩,她……” 清朗的嗓音在屋内响起,故事混着不远方的琴声更加动听吸引人,灰姑娘小时候备受继母和姊妹的虐待,勾起身不由己被迫卖来青楼的女子纷纷随着故事的主人翁受苦而落泪,痴迷地听着这奇特公子说着异方的故事。 夜幕时分,烛火摇曳散着旖旎的红光,点缀着莺莺燕燕娇媚的呻吟。 “爷,您回府可要确实好好歇息,打坏身体可不好了。”柔香送着韩尚昱缓缓地走下楼,回头不忘叮嘱男人。 “听你的。”韩尚昱笑着回答,站在二楼楼梯口处对柔香挥挥手,“别送了,上次染风寒身子还没有养好,别出来吹风,快进去吧。” 两人正在说着话,不远处传来一阵欢乐的笑声,就见几名青楼女子围绕着一名男子走进二楼其中一间厢房,男人清秀的俊脸溢满着宠溺的笑容,纵容女子拉着他的手催促他快点进房,就那么不经意地一瞥,韩尚昱猛地僵直了身子伫立着,耳里不再听进柔香的话语。 “怎么了?”柔香不解地问着男人突然的反应,顺着韩尚昱透露出凶狠的眼眸望了过去,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爷,您怎么了?” “那人是谁?”低沉冰冷的声调响起,韩尚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着。 柔香瞧了一眼踏入房内的一伙人,了然一笑,道;“唷,您说那位公子吗?他在我们这柳巷内是无人不晓的怪公子呢!每次来都会叫上一大群姊妹陪着,但就是单纯地谈天说地,很多姊妹都被他哄个乐不可支,甘愿私下献身可却都被拒绝。” 想起那位相貌俊朗的怪客,柔香不禁莞尔,她也被那怪公子吸引着,接着说道:“他见识广阔,谈吐不凡,说个故事都很独特很吸引人,听着姊妹转述给奴家听的故事,很多连奴家都不知道的新奇古怪,听他说话是一大享受,咱们姊妹都巴不得他天天来呢!” 随着她说的话韩尚昱铁青了脸,霎时酷寒下来狠戾阴沉的气息在周遭蔓延,柔香颦起柳眉,俏脸上溢着担忧,万分困惑男人此时的情绪,“爷,您……是怎么了?” “他来多久了?”韩尚昱隐藏在袖里的双拳紧握,厉色道。 “那位公子……好似一个月初来此楼的。”虽然听闻过韩尚昱在商场一向是冷血无情,但她从不曾瞧见过男人此刻的表情,他总是温文儒雅,气定神闲,此时噬血冷酷的眼眸让她有些害怕了起来,突然想起那一天的画面,“啊,他是跟着韩三少爷一起过来的。” 韩尚昱一听愣住,“我弟弟?” “是的。”柔香点点头,她不安地望着韩尚昱,男人的表情听到这一句后已经不足用愤怒来形容,根本就杀气腾腾,“怎么了吗?这位客倌有问题?” 韩尚昱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胸腔内蕴蓄的怒火,但额间隐隐突起的青筋看得出来他正在极力克制,他沉吟了一会,哑然道:“没有,就是跟我有些纠葛。” 纠葛?是呀,纠缠牵连,他跟那位“公子”还关系非浅! 惶恐地瞧着他几乎咬牙切齿的模样,男人身上不断散发出冻人的怒气,柔香摸摸发寒的胳膊,依然不解。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季之书今日一出门眼皮抽个不停,以为日子过着太安逸以致于颜面神经快失调了,他手摸上抽搐不停的眼皮,突然想起这一句话,随即摇摇头甩开突如其来的不安。 跳灾?还有什么灾难比穿越邪门的?都穿越了还怕什么!而且他的“夫君”听其他仆役说他带着来福等家仆上京城办事了,少说也要两个月才会回韩府,现在还未满两个月呢。 季之书啐了一声,暗想自己多疑。 回身跟出来送客的女人笑着挥挥手,季之书步出艳香楼往韩府后门的方向前进。 一个城在怎么热闹繁荣其背后必有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不是去嫖妓也不是去贪图美色,而是对于因为身不由己的可怜女子而感到怜悯,他手上有这些日子白得来的银子,给几个孤苦无依的老头或是乞儿财钱,季之书每几日还会去趟青楼,点了数名悲凄不得宠爱的女子,唤她们过来。 一开始看到那几名女子畏缩一脸胆怯饱含惊恐眼神的模样,季之书心里更加不好受。 妓女,大多是为了家庭因素而不得不被迫来卖身,他想没有女孩家出至于心甘情愿,当然以他那充满金迷纸醉的世界,而以身体来谋取物质需求的女人就另当别论了,起码他穿越过来这世界来说,这里的社会风俗女子依旧是要遵守所谓的三从四德,父权主义至上的价值观。 所以,他想他可以做点什么。 其实他也知道这些行为很伪善,因为他解决不了最根本的事,只能偶尔来看她们一次,让她们不用做什么服侍只需单纯地坐下来休息也好,谈天说地也行,逗她们开心,更甚者听她们诉苦,就是不用在这一天侍奉卖身。 季之书认真地在思索着,是不要该认真在此世界找个谋财之道,以他那世界行行出状元的商业,要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应该不是不可行的,然后他可以真正为这些受尽苦难的女子赎身,还可以雇用穷困的人家,给他们一份可以谋生赚财的工作。 “要做什么呢?开个美式餐厅?饮料店?服饰店?还是电玩……嗯,这个没办法。”季之书嘴里念念有词地推开房门进入屋内。 第十四章:夫君要哄的 推开房门踏入屋内,季之书全神贯注地思索着,没有察觉到桌旁坐着一抹身影,他低着头喃喃自语缓缓地欲步向床榻,抬眼随意一望,就见一双剑眉倒竖,平时冰寒的眼眸此时正冒着愠火熊熊燃烧着,微挑的薄唇紧紧抿着,就差没有咬牙切齿。 一张极为阴森森的俊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妈呀!” 季之书吓得出声退后几步撞到身后的梳妆台,待看清楚此人的面容之后,不满抱怨说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不要每次都突然出现,麻烦下次请通知一下好嘛!”没有察觉到男人周遭的暴戾之气,他连忙拍抚着胸膛,安慰自己已经脆弱不惊吓的心脏。 平淡没有起伏的冰冷语调在幽暗的屋内响起,“你今天去哪里了?” 后知后觉的季之书倏地想起男人的身分,想起本不该出现的人此时竟然在他面前,韩尚昱点起烛火,就着幽黄的火光照映下,韩二少爷狰狞的俊脸完美出现在他眼前,一股无形且沉重的寒意从他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季之书咽了咽口唾沫,柔声讨好回道:“夫君,你回来了呀?” 只除了在第一次见面上语气还尽量遵守男尊女卑,恭敬地唤夫君为“您”,之后季之书就彻底忘记这么一回事,在他看来,男女平等,就算是主仆,还是人人平等。 面对他的低声下气,男人丝毫不领情。 “说!你今天跑去哪了?” 韩尚昱抑制许久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猛地拍桌而起,破烂的木桌禁不起他凶狠的拍打,四条木脚摇摇晃晃彷佛快解体般,眯起眸子,怒指着季之书发吼道;“天杀的!你竟然还装扮成这样!” 雷霆之怒,来势汹汹,吓得季之书的小心肝剧烈猛打鼓着,他呆愣地望着男人异常愤怒的模样,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打扮,他是男人的“妻子”,可此刻却是不成体统的男装装扮,男人在为这件事生气? 到底谁说他温文儒雅?到底谁说他沉稳恬淡?怎么那些人形容神采飘逸、优雅贵气的翩翩公子跟他认知上差异是如此的遥远,这韩二少爷根本就是一位爱生气的主,动不动就勃然大怒。 虽然摸不着头绪,但是万分庆幸韩尚昱还是深信他是“她”,这时候赶紧安抚他的情绪才是上上策,季之书继续柔声道;“夫君,息怒息怒,激动会影响你的判断力,有话好好说,请冷静一点——” 韩尚昱仅存的耐性已经被这人消磨殆尽,他咬着牙恶狠狠说:“快说,你今天到底去哪里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谎?不得饶恕! 季之书犹豫到底该不该诚实以对,支支吾吾半天,就见韩尚昱面容越来越冷冽,大有一步上前杀了他的冲动,瞥见桌上清晰印着男人宽厚的手掌,季之书冷汗直流,韩尚昱的手劲之大可是早已领教过了,如果真的双双动干戈的话,季之书根本没有打握可以打赢男人,而且还是在对方的地盘上…… 穿越来这里送死?老天爷应该没那么狠心吧?! 心忖韩尚昱此时的动怒绝不是没有原因,季之书低垂着头选择诚实,呐呐说道:“艳香楼……” 明知道答案,可从妻子嘴里吐出的字眼还是让韩二少爷极度不满,额间的青筋不停突跳着,韩尚昱深深吸一口气,让带着凉意的空气灌进胸腔浇熄炽热的怒火,揉揉皱起的眉心,“哼,去那边干啥?你不会不清楚那里是做什么吧?” “呃,知道,好奇……”瞅着对方的脸色,季之书缓缓地拉开跟男人的距离,尽量让自己更靠近门边,以防情况不对随时脱逃。 听到妻子的话,韩尚昱冷哼一声,冷嘲热讽道:“好奇?好奇什么?『见识广阔,谈吐不凡』,我怎么都不知道杨家千金懂得那么多,还给她们说异邦的故事?” 季之书登时一惊,暗道这一两个月他明明不在临江城,“你怎么知道?!” 方才青面獠牙的韩尚昱已经平静许多,沉着脸重新坐回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是他在沉思不自觉做出的动作。此时他正思索该怎么好好教训教训这胆大的妻子,让她这般放肆胆敢不把他这丈夫放在眼里,丢进他韩家的颜面。 季之书就像被罚站一样,乖乖地伫立在屋内的一角,可怜的小心肝随着男人的敲打怦怦怦直猛跳着。 良久,韩尚昱一双尖利无比的美眸扫向他,“万幸我提早回城碰巧去艳香楼,要不,妻子背着丈夫上青楼的丑事,可会被彻底蒙住鼓里。”轻瞥妻子一眼,“你说,是不是去见你的情郎?!你们相约在那种地方幽会,对不对?” 只有为了跟奸夫见面,掩人耳目才会做此男装打扮去青楼,除此之外想不通妻子去那种地方的意图,单纯同女人谈天?哼,天大的笑话。 季之书一听,恨不得冲去撞墙,果然今天一出门眼皮抽不停真的是灾难要发生的预兆,难得老天爷终于肯善待他,可是他根本没有把这警示放在心里,临江城那么多青楼,偏偏那么巧合他们同时在同一栋妓院,还正好被瞧见,千金难买早知道,悔不当初呀! 此时在怎么想捶胸顿足痛揍自己的猪脑袋,季之书没有遗漏男人的质问,急忙摇头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任何情郎。”莫须有的罪名他承担不起。 “那你一个女人家去那里地方做什么?该死的还是我韩尚昱的妻子!还是我弟弟带去的!”一想到两人一同上青楼的画面,韩尚昱的怒火一下又蹭了起来,妻子和兄弟,感情可真好,两人把他当死人还是什么? “夫君,别、别动怒。”季之书安抚他,同时脑袋飞速地转动,“我只是好奇……好奇夫君的红粉知己是怎样的女人,想去那边好好见识学习怎么当一个女人家,你看,我、我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夫君的身心皆不在我身上,这么做都是为了想要抓牢夫君的……”抬起手用袖口擦擦一双可怜兮兮又无辜的眼眸。 是人,谁不喜欢听好话?尤其是被捧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尊严,一听到妻子的行为是为了让自己多看“她”一眼,抛弃了女子的妇徳和矜持去妓院是为了学习如何服侍丈夫,韩尚昱紧锁的双眉霎时舒展开来,但仍不给妻子好脸色看。 “你见过柔香了?” 季之书点点头,觑着男人的脸色已经平缓许多,一颗被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可以舒舒坦坦地放了下来。 “哼,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给我耍什么花样,也别想再藉故接近柔香,跟她说什么话,听明白了吗?”满意看着妻子猛点头答应,他阴森森地说道:“当然,妓院那种地方你敢再踏进一步的话,想品尝看看韩府家法怎么伺候吗?” “不用,没有下次了。”连忙摇头保证,起码这保证期限也要等到他摆脱掉韩家二少奶奶身分,到时候这男人就没有任何资格可以再管他。 在心里咒骂着韩尚昱,也纳闷起他跟柔香姑娘之间的感情,早有耳闻韩尚昱很重视她这红粉佳人,今日一听,果真如此,那么在乎他的红粉知己,不能成为正室也可以纳为妾,总比好过让她继续待在那种地方陪笑卖身,难不成碍于柔香是青楼女子的身分吗? 唉,又一桩门不当户不对,身分差异悬殊,相爱不能长相厮守的悲情情侣。 难怪韩二少爷对这杨家千金会如此反感。 “你什么时候跟尚祺感情那么好?竟然让他带你去艳香楼。”韩尚昱轻弹着方才拍桌沾上衣裳的灰尘,为自己斟一杯茶,顺顺从来没有大声吼过的喉咙,这女人真真切切让他毁了自身的修养。 凝视着男人的脸色一会,季之书知道危机终于解除了,绽开笑容一派轻松地靠过去跟着坐下,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饮下压压惊。 “唷,你说小叔呀,撇除他的少爷脾气其实那孩子也挺可爱的啦,只是说话嘴臭了点,脾气燥了点,好好趁年轻教育一番,以后绝对会成为一个好男人的。”一副闲聊的姿态,再次把仍寒着脸丈夫的威严抛到脑后。 他从没有在意妻子语里的敬词,也没计较妻子姿态粗鲁不端庄,韩尚昱此时颇在乎他话里的意思,“你这是再跟我坦白勾引我弟的事吗?” “噗——” 不只不端庄,是非常不雅观地喷出未饮下的茶水,季之书拍拍被呛到的胸口,庆幸他不是坐在男人的对面,要不然这茶水喷洒在对方身上……他真的要为自己刨坟了。 不愧是亲兄弟,怎么都有办法把他的意思扭曲到变成他不守妇道,欲让其夫婿兄弟反目成仇,是他的说辞有问题,还是这里的男人们脑袋都有问题?季之书咋舌。 干咳几声让喉口舒畅点,季之书一脸无奈地瞥着他,“夫君,你多想了,我只是想跟婆家的人增点感情交流,这样咱们韩家才可以和乐融融,祥和融洽呀。” 韩尚昱冷眼斜睨着他,哼了一声,姑且暂信妻子的说辞。 “不生气了?有事就好好商量嘛!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杀人,哈哈!”季之书开玩笑道,阻止并且解决一场如惊涛骇浪的灾难,他放松了心情同时沾沾自喜自己的聪明才智。 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摆软姿态低声下气才是王道,正所谓识时务为俊杰,男子汉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骨气算什么?生命比较重要。 对于刚才自己一个大男人演深宫怨妇,为了丈夫而上青楼欲求教女人之态的求饶姿态,季之书一点也不感到可耻。 第十五章:耻辱的污名 韩尚昱啜一口茶,美眸直勾勾盯着季之书一副闲情逸致的神情,徒地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道:“你去学到什么技巧?为夫今日就来验收验收你这几日的成果吧!” 咕当一声,手里的茶杯滑落在桌上,旋转了几圈,从桌缘掉了下去,碎声在沉寂的屋内响起,季之书僵硬着身子,呆然地睁大双眼望着闲定的男人。 一波才刚平息一波又起,麻烦连绵不断地冒出,这韩府根本危机四伏。 斜瞄了门口一眼,季之书在想冲出门之后要往哪里逃,躲在韩府某个角落好,还是干脆趁机离开韩府?只要一直顶着这少奶奶身分,那么贞操的危险就一直都存在,但是所有钱财和包袱都在木柜里,两手空空出了韩府之后的生活,他该怎么办? 就听见让季之书恨痒痒的男人轻悠悠地再道了一句,“学了点什么,总要让夫君我瞧瞧不是?技巧好不好……第一次难免生涩,我不会嫌弃夫人你的。” 无视妻子面如死灰般惊骇的脸色,韩尚昱悠然地放下杯子,杯底甫轻沾到桌上的瞬间,季之书倏地爆起身子飞速往门边冲,韩尚昱早有所准备,身形矫健,几步翩然就站在房门前,而韩二少夫人低头猛冲,正好一头撞进对方的怀抱。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面对妻子热情的“投怀送抱”,韩尚昱笑得可邪恶了。 这女人三番两次激怒他,屡次挑衅他这韩府最高掌权者的威仪,正想着该怎么好好修理妻子,让“她”记取教训学会当个温柔贤淑的贤内助,虽然不明白妻子为何那么想要逃避行周公之礼,或许是因为紧张初夜的关系,或许是身上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这一点,韩尚昱怎么可能会放过可以“折磨”妻子的大好机会,本来不介意好好跟妻子好好玩,但今日一事让他吞不下那口气,今晚绝不会再让妻子逃过,势必要让“她”切切实实成为他的人。 “你……”季之书怔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竟然蠢到直接送上门,不用来一场你追我跑的戏码干脆了断地扑进对方的怀抱。 回神过来欲挣脱他的强搂,鼻端冷不丁地再次嗅到韩尚昱身上一股香甜的味道,季之书一愣忘了挣扎。 韩尚昱垂下眼帘睨着不比他矮小的季之书,呼出的热气正好喷洒在妻子的颈间处,“夫人这般热情,莫不是迫不及待和我翻云覆雨?” 低沉醇厚的嗓音轻飘飘地飘进耳里,若有似无地吐气轻刮着耳朵,一股异样的酥麻感涌上,季之书怕痒地缩起身子,微微昂起头颅望进一双深邃勾人似的美眸,从来没有如此地靠近直视着对方,清晰地从他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脸庞。 在烛火映照下昏黄的室内,贴着传来温热烫人的身躯和不停刺激脑袋的香味,在艳香楼饮了几杯酒的醉醺彷佛在此时爆发起了作用,季之书脑子有些发晕,有些醉了。 等再次回神过来时,他才发现已经被韩尚昱带到床上去了,赶紧阻止压过来的人,“等等!咱们晚膳还没用,现在还早……” 推开男人的身躯,季之书赶紧往旁边一坐,尽量离他远一点,“夫君你肚子也饿了吧?刚生气过总是容易特别饿的,为了处理繁多事务的夫君身躯着想,还是先用膳好了,我去通知厨娘,你先等等。”说着使足了劲儿一溜烟往门外冲—— 怎么可能让他再次脱逃,韩尚昱嗤笑妻子技俩,臂膀一伸勾住季之书的手,轻轻松松一跩,季之书又被扯回跌进棉被里,韩尚昱居高临下地跨在他身上俯视他,“我是『饿』了,所以夫人如果真为了我好,那么就乖一点,别浪费彼此太多体力在无用的事上。” 韩尚昱大掌按住季之书的双手,高举过头压制着,季之书如砧上之肉被死死地钉在床榻上,等着任由他宰割,啃食殆尽。 季之书颤巍巍地被箝制在他身下,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认真的?” 韩尚昱挑眉对妻子的问题嗤之以鼻,不理会妻子的挣扎,今晚他势在必得要得到“她”的身子,不管妻子怎么反抗,韩尚昱都不会再让妻子称心如意,胆敢怀疑他身上带病藐视他身为丈夫的威严,胆敢罔顾韩府的颜面上青楼嫖妓,这些种种屡次挑衅男人的行为,就得必须承担应有的惩罚。 韩尚昱箝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开口也以防妻子咬伤他,俯身吻上脸色发白的季之书,温热的舌头灵活地滑进嘴里,季之书闷哼一声,双腿极力乱踢乱踹可是怎么也碰不到他,韩尚昱不为所动。 跟男人接吻的这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更甚者是觉得恶心,但是韩尚昱不一样…… 他俊美的面容在烛光下弥漫着一股朦胧的美,不会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男人,而且对方身上还总是有股让他沉溺的香味,韩尚昱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一位比他修长一点的美人,带着中性迷人的美。 尤其是在他头发放下来的刹那,飘逸墨黑的长发,勾人摄魂的眼眸,比他白皙的脸色下衬托出殷红的薄唇,英挺的鼻梁让其五官更为精致,季之书的心如小鹿乱撞般地鼓噪了起来。 啃咬几下放开他的唇,唇瓣上沾着唾液闪耀着润泽的水色,韩尚昱满意地看着妻子,舔了舔自己同样水润的嘴唇,季之书倒抽了一口气,默默地微弯曲起一只腿,挡住微微起立的分身,就怕被男人发现…… 在心里流着纯情男儿泪,真被姐姐说对了,他果真是没用的处男,竟然被男人吻也有感觉,难不成他其实是双性恋?季之书陷入自己性向疑云的迷团中。 修长的手指沿着颈项滑向胸部,“缠胸缠那么紧,不会不舒服吗?” 季之书顿时清醒,小小书重新躺了回去,方才旖旎的气氛彻底消失无踪迹,连半点令他脸红心跳的感觉一丁点都不剩,回神过来,万分庆幸气候已经转为冷凉,所以把自己的脖子紧紧包围住,就怕冷风灌了进来,如果刚才被他发现喉结的话…… 季之书害怕地颤抖一下。 韩尚昱误以为是妻子在表达不舒服之意,不自觉露出微笑放开妻子的双手,伸手欲解开腰带,一松脱季之书连忙扯住男人的手阻止他,“等等!” 还以为妻子终于肯乖乖就范了,韩尚昱皱起眉头,“你是我过门的妻子,咱们行夫妻之实有啥不对?还是…你有事瞒着我?”当初使计巴不得嫁给他的女人,几次极力抗拒的模样怎么想都不对劲,韩尚昱眯起眼眸直盯着季之书瞧。 “没有没有,别想太多,这事……行房这事要从长计划呀……” “你嫁过来都几个月了,也知道会做那档事吧。”韩尚昱再度制住妻子的手,低头俯身在他耳边低低呢喃,“咱们已经错过新婚之夜,现下的良宵美景可不要再白费了。” “不,等等,先等等,啊,不要舔那里——”耳垂倏地被含进湿润的嘴内,异样的感觉从韩尚昱啃咬的地方再度涌上。 不理会妻子的鬼吼鬼叫,韩尚昱细细品尝着,放过被吸吮得发红的耳垂,嘴唇轻轻划过妻子渐渐泛红的脸颊,再到喋喋不休的嘴,一口堵住季之书的抵抗。 “哇,等等呀!唔!快冷静,唔——!” 前几次对方只有索吻他还可以忍受,毕竟白拿韩府的钱财花费也有点过意不去,只不过是彼此唇舌交战而已,还可以忍住,好吧,其实更多是享受,他没有任何接吻的经验,老实说韩尚昱的技巧真的很好。 但是此时季之书没有办法安然地沉溺其中,他面临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男人的身分,他相信,韩尚昱绝对会杀了他,今晚的危机不是关于后庭问题,而是生死关键啊! 这情节可重大了。 不断地扭动身子却怎么也挣脱不出他的擒箍,季之书紧咬着唇瞪着他摸向腰带的手,轻轻一拉扯,腰带的结打了开来。 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丢脸也无所谓,反正丢的脸也是他这韩二少爷而不是他,最重要的是自己生命的安危。 季之书闭上眼心一横,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瞬时胸腔蓄满磅礴的力量,韩尚昱正以为妻子终于乖乖地接受,就听见他以万夫莫敌般的气势大吼一声—— “强暴啊啊啊啊啊——” 惊天动地地一声暴吼,震撼了整个右岸的大宅院,韩宅的主人们和仆役皆被这惊吼吓到打破了茶碗等等东西,纷纷抬头张望不知道发生何事,因偏院靠近临江河岸的街道,突然间,路上行走嘻笑的路人,岸边的正叫卖着的摊贩,个个都被这一句震天憾地凄惨壮烈无比的吼叫吓到目瞪口呆,众人定住身子,惊呆地望向那句话的来源地…… 片刻,房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混着七嘴八舌的人声。 “昱儿,听爹爹一句话,她虽然是你名媒正娶的妻子没错,可也别太心急呀。”先开口对屋内温馨喊话的是韩老爷,毕竟他还是一家之主。 韩老夫人跟着附和,“昱儿,你爹说的对,人家媳妇儿说不要就不,强求这事不好,有什么话,你们夫妻坐下来好好说,好好谈。”虽然她对这儿媳妇没有多大的好感,但是床事上对妻子强迫硬来总是不太好,听听儿媳妇这竭力求救的吼声必是受到极大的恐惧,哎,一样都是女人,当然是挺着女人这边。 “二弟,也听大哥几句话,这、这夫子有说,『君子之道,肇端于夫妇』夫妻间的感情很重要,但是还得慢慢培养起来,心急无用,切记不可急躁!还有呀,君子不强人所不能,所以说,这强迫弟妹行事…绝对不好……”韩大少爷贴着门对屋内的弟弟谆谆教诲。 想不到平常总是从容以对,温文尔雅的二弟竟然会干出这种事来,人不可貌相,兄弟相处多年他竟不知道二弟有此嗜好。 韩尚隆叹了一口气,正感叹自己没有及早发现把亲弟导向正途,就发现身边一脸担忧的妻子微微颤抖着,韩尚隆赶紧搂住妻子,韩楼小月抬头望向搂住她的夫君,她很庆幸自己的选择嫁给眼前的良人,她的夫君一直都是一位温柔体贴的男人,这么多年来还是如此疼惜她爱着她…… 两人深情款款相望。 看着在房门外深情对望的两人,韩尚祺忍不住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大哥那对夫妇成亲都已五年多了,却仍然似新婚中,感情甜蜜看得都让人都牙疼。赶紧转头望向屋子,虽然他不喜欢这位二嫂,虽然她举止言行粗鲁地跟地痞似的,虽然她的身材比一般女子高大壮硕几分,可到底也是女人。 韩尚祺也加入劝说的行列,“二哥,虽然我不喜欢二嫂,虽然她真的让人讨厌,但是这样不好……”仍不忘表明自己真的很痛恨这位二嫂子。 平常只有季之书和韩尚昱两人在走动的庭院登时挤满了人潮,主子们个个贴近房门就差没有附上耳朵,而仆役们纷纷站在庭院内,卡好最佳窥探的位子,晚来的人只能挤着偏院外探头张望才可以瞧见。 “想不到二少爷好此道。”来宝啧啧两声,分不清楚是敬佩还是怎地。 “是呀,之前怎没看出来。” “那柔香姑娘她……也是被二少爷这样玩的?”说的人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 “不可能!我相信咱们少爷不是这种人。”服侍二少爷的四季丫鬟们排除众议坚信自己崇拜如天神般的主子不会干出这事。 来福指着屋内,“可是二少夫人都求救了,你们听听刚刚那声音像在闹着玩嘛?!” 丫鬟们被噎地哑口无言,蹙着眉落了下女儿泪来。 “会不会出人命呀?” 房内,韩尚昱铁青着一张脸,微弱的烛光照着那阴沉的俊脸更显得阴森无比,季之书害怕地只能望着他傻傻地干笑。 “呃,冷静、冷静一点,对,来,上次教你的深呼吸,一起跟着我做吧,吸气,吐气,等等,停个几秒再吐气,不要激动,对对对,就是这样,做得很好……” 手轻轻拍抚在他身上不断做深呼吸动作的男人,季之书努力要让男人快速降温,此时他还被压在身下,韩尚昱的双手还紧抓着他的衣裳,就怕等等这双大掌突然死命地掐住他的脖子以泄心头之恨。 望着他极怒反笑的俊脸,季之书紧张地咽口水,明明天气还没有完全变寒的温度霎时降了下来,阴风阵阵吹进屋内,不争气地寒毛根根竖起,排排立正站好彷佛在对男人致歉认错似的。 被他视为中性美人的韩尚昱此刻像极了前来索命的厉鬼,而闯了大祸的季之书只能尴尬傻笑着,缩起身子万分无辜地窝进床里,极力想拉开和他的距离,以防男人起了杀人之意。 “昱儿,爹说的话你有听到吗?”韩老爷在房门外怯怯地说道。 韩家人在门外一脸担忧,本想不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可是刚刚韩二少奶奶那一大吼可是海沸山烈呀,想装做没听到都不行,估计整个临江城都已经传得沸沸腾腾了,他们韩府中最文质彬彬气宇轩昂又帅气潇洒的二少爷怎么会干出…强迫女人家的事呢? 所以他们特地来八卦……不,特地来关心一下,同时还得担心明天出门将得面对一群闻风声赶来“关心”的朋友,唉,这几天怎么好意思出门?! 屋内一片沉寂,就在韩老爷不停对韩老夫人使眼色,换她开口劝劝儿子时,门房唰地打开,仆役一看到韩二少爷的脸色,赶紧抱头逃窜,几个胆识不够心脏不强的仆奴跌坐在地上,被其他人急忙拉了出去。 韩家主子们也想逃跑,可无奈太近距离靠近当事主,那股寒冷人刺骨的冰气已经冻住他们的双脚,不能走呀! “爹娘,没事的,您们不用担心,孩儿跟她有些误会罢了,没事。”韩尚昱缓缓地扯起一抹骇人的微笑,说得极为轻飘,但再怎么云淡风轻,最后两个字都掩饰不了恨之入骨的寒意。 他回头阴森森地凝视着屋内的人一会,沉着脸转身离去,韩家人包括季之书在内,不自觉吐了一口一直憋着的气。 第十六章:表小姐 铜镜前,季之书拿着白粉涂抹在脸上,拿着剃刀小心翼翼地刮着细短不明显的小胡须,幸好他身上毛发偏软,除了脚毛多了点以外,脸上倒是不太明显,大约二周修整门面一次就好,这也是为了避免韩尚昱突然凑近点被瞧出胡渣来。 想起那人,季之书放下剃刀手撑着梳妆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晚真有劫后馀生的感觉,当时韩尚昱极力压抑的暴怒,害他连几夜都吓得不敢入眠,硬撑到早上才昏睡过去。战战兢兢等了几天都没有动静,季之书已经快精神耗弱了。 如果韩尚昱事后有发飙那还好,早死早超生好过这几日的风平浪静,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最难熬的等待,谁都不知道下一刻灾难是如何降临的,也不知道那男人会用什么法子来回敬他带给他的耻辱。 他不相信韩尚昱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他,虽然实际相处才那么几次,但他在韩府好歹也住了五个月多的日子,这几日来听多看多,也知道他的个性根本就是睚眦必报,尤其是那晚彻底损毁他这韩少当家神采翩翩的名誉…… 是男人,必会给为其冠上“强暴犯”的元凶颜色瞧瞧,岂会继续让元凶逍遥快活?! 季之书包袱都已经准备好了,在决心要逃走之际却又想起他的身分,虽然当初不是故意要装着杨家千金,但也确实顶着这称呼在韩府白吃白住了好几个月,这时候逃走,韩府绝对会杀去南方找真正杨家的人报仇,那他岂不是害了杨府? 原本只是逼婚的小阴谋而已,却让他这假二少奶奶添乱添出了一堆问题,假扮别人的妻子和污蔑其丈夫的声誉,这……怎么感觉他这么一逃,定会被韩杨两府联手一同追杀他这大骗子。 出来闯荡江湖他还没有这个能耐,更何况又是在得罪一堆人的状况下。 可怜的季之书抬头透过打开的窗棂望着蓝天,他想,这几日绝对要好好地“孝敬”他老人家,不只请他吃中指,还得要顺便问候他老人家日子过得可好。 季之书一脸欲哭无泪地哀凄自己越来越惨澹的未来。 走?不走?两难,他现在就好比骑虎难下。 绷紧着神经特别容易感到饥饿,一大早就饿醒的季之书便来灶房蹭点吃的果腹,拿着糕点随意走走,韩府偌大,再怎么倒霉也不可能冤家路窄地刚好遇到那人。 这么一想,决定给自己放风舒活筋骨的季之书,东晃晃西逛逛地随意欣赏韩府里的美景。 不得不说,韩府占地真的很广阔,风水有此一说,遇水则发,尤其是经商富裕的韩府,怎么可能没有湖泊、池塘等造景,季之书真真切切感受着何谓豪宅时,就听见把韩府中院区分成四大块宅院的大湖传来一阵笑声。 虽然站得远远的,但是避免被发现的季之书还是赶紧藏起身子偷窥,就见湖中的亭子里有几抹穿着华美的人影,一细看,除了上次见公婆和几日前毁名誉事件外,才见过两次面的韩家人全都在,包括他恐惧的对象也在场,季之书战栗地抖了一下。 站在远处的回廊里,他蹲低身子瞧,一袭淡粉红艳美衣裳的女子紧挨着韩尚昱笑如春花,秋风吹抚着男人的衣摆连连翩起,额前的发丝随着风飘扬着,看不太清晰,可是季之书知道他眼眸里溢着温柔和宠溺,任由她搂着他的胳膊撒娇。 大家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光晖照耀在如镜的湖面上,波光荡漾,一幅阖家欢乐喜的全家图在他眼前浮现。 季之书吁了一口气,不自觉地举起手揉揉自个儿胸口,有些发堵。 “吃了太多东西吗?”望着手里剩下一口的糕饼,“那应该是肚子疼怎么会胸口闷?” 摇摇头,甩开疑惑,拧起眉头再瞧他们一会,季之书起身决定去问问那女人是谁,还有韩府今日怎么这般热闹。 想了一下,决定踏进厨房。 办公室的茶水间是女人的八卦地区,男人则大多是在吸烟时候闲聊,而这里的八卦总部呢? 大宅院的灶房就是八卦总部。 仆人美好的一天,就从道主子和隔壁富家的八卦开始。 忠心耿耿的仆人们各守其职不多看不多听不多言,以免触犯主子被革职驱出府…… 当然是表面上啦! 有人就会有八卦的存在,尤其对仆役们来说,生活除了服侍主子和努力工作以外,调养身心愉快的娱乐就是道主人是非,正所谓人多口杂,一天无八卦便觉面目可憎,最近八卦的来源的当然是来至于自家的韩二少爷,主子们对新来二少夫人的态度如何,下人们台面下可是说得那个热闹沸腾呀! 听说二少夫人因为被冷落而郁郁寡欢,听说二少夫人其貌不扬不得二少爷怜香惜玉以用暴力对待,听说听说,可至今也没有哪位下人真正见过这位少夫人的容颜,所以这位神秘的“她”嫁来韩府五个多月了,依旧在仆役间被传得绘声绘影。 灶间是只有下人才会进的地方,主人们的美馔佳肴都是在前院吃的,或是到景观亭等等可以一边欣赏美景伴着佳肴的地方,后院下人住所的地方主子们根本就不会踏进半步,而厨房旁空地就变成奴才们休息闲聊的场所。 前阵子忙碌不见踪影的众人又开始齐聚一堂大肆闲聊兼吐内心事儿。 “十足的美人胚子。”来吉赞叹了一声,随即叹气道:“可美人又怎样?表小姐的脾气我可不敢领教。” “那是!唉,你们说,这次表小姐会不会是来欺负二少奶奶的?” 前阵子的话题都还是在谈论韩二少爷性癖的事,但是忙里抽闲的大家倒也没有聚在一起谈论太多,因为韩府最近来了一位娇客,仆役个个上绷着神经细细整理装饰着韩宅,杀鸡宰羊,忙着设宴款待备受韩老夫人疼爱的表小姐。 季之书甫一踏进院子,就看到好久没有见面的大家,正要跟大家打声招呼,就发现情况不对劲,平常总是热闹洋洋的这里,头一次感到死气沉沉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像是涂了一层灰似的,无精打采眉头都快打成了死结般。 他不解地望着大家,难不成是自己太久没有来,大家不开心没有八卦可以打听? 这阵子都躲在偏院足不出户,除了去厨房拿膳食以外,几乎都呆在房里,倒不是真的怕到不敢踏出房门,而是想要避避风头,免得被这群特爱八卦的仆人逼问一些有的没的。 唉,毁了大魔王的名声他已经一头两个大了,没有心思再来跟他们解释那晚的事情,此时的脑力要全神贯注地用在命运多舛的未来。 “来福,今天韩府怎么那么热闹呀?喏,给你们吃。”季之书拿着方才厨娘硬塞给他的糕饼走到来福身边坐下,本想拒绝厨娘的盛情,但无奈大娘对他太过于热情让他不好意思拒绝。 拍拍肚子,季之书有些哀怨最近好像肥了点。 “啊,阿书,谢了,正饿着呢!”众人急忙抢过饼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几天没见你们都怎么了?脸色那么差。”坐了下来才发现大家不只死气沉沉,脸颊削瘦,几名ㄚ鬟倒还好,脸色欠佳而已,壮丁们可都是瘦了一圈,尤其是来福等人。 “唉,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二少爷办起事来劲儿十足。”来福模糊不清地说道,咽下最后一口,“咱们跟着少爷把北方咱家的商行几乎都瞧了一遍,这不,前几日才回到府里,唉,可马上又有事得忙,都没休息够呢。” “少爷不知道哪来的体力,才刚在京城赶着办完事回来,没几日又去巡视商行,明明巡视的日期是约在一个月后的,少爷的身子受得住吗?真让人担心。”来宝捶捶肩膀,再站起来拉拉筋骨。 季之书噤语,虽然凶手不是他,但无疑地是他间接逼得他们那么累,原来这几日他不在韩府,估计把气都用在商事上了。季之书在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起,没想到一句话,造成大家的疲惫。 韩府少爷们分别各有八位仆役服侍,来系四奴才和四季ㄚ鬟伺候着韩二少爷,他们累倒可以理解,但是其他人怎么也都苦着一张脸。 服侍大少爷的吉吉支着脸,羡慕地望了最近脸颊圆润了一点的季之书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还不是表小姐要来。” “表小姐来,可是折腾死我们了。”捧着饼子的夏荷皱着鼻子说道,其他人一听纷纷垂着眼点头附和。 “怎么了?” “唉,表小姐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外甥女,听说很多富贵公子哥自表小姐还未及笄之年便不断上门提亲呢,人美又被众人当为掌上明珠,个性也就娇蛮了些。” “尤其是我们这些服侍二少爷的ㄚ鬟们,她一个都看不顺眼,每次都会藉故修理我们一番,还好有时候少爷都会出面帮我们挡了下来。”春杏抚着今早被表小姐烫伤的手,水汪汪的大眼彷佛下一秒会滴下泪珠来。 来喜在众人瞧不见的角度悄悄轻抚着她的伤口,春杏抬头望了他一眼,随即撇开头不敢看他,脸颊绯红,但是没拒绝来喜的示好。 季之书瞧了他们的互动,方才胸口的不适已经烟消云散,既羡慕又忌妒在他眼前表现亲密的两人,同时心里更加坚定自己要交到女友的决心。 “老夫人本想让二少爷娶表小姐的,她呀,也一心一意想当咱们二少夫人呢,想到我就后怕。” 哇,表兄妹结婚,近亲耶!听到这八卦,季之书心里开始敲锣打鼓。 “还好给杨府的抢先,我宁愿让杨家小姐当少夫人。” “说的也是,如果真的娶了表小姐,咱们都不会好过的。”来宝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自今我都还没有看到二少夫人呢!” 我在这阿,咱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季之书打了一声嗝,真的吃太多了。 “阿书,咱们大家兄弟一场,你可得老实说呀!那晚二少夫人她真的被少爷给……那个了吗?”来福凑到他身边,压低粗嗓问道。 众人目光突然转到他身上,季之书差点被口水噎着,拍拍胸脯道;“呃,听说是误会,误会一场,没的事。” 原本苦着脸的众人撇开骄纵表小姐,趁着换班稍休息片刻,抓紧时间聊起天。 正打打闹闹之际,季之书没由来地心头一阵猛悸,按着躁动不安的心脏,皱着眉头彷佛感应到某种危险逼近,猛地往后一转—— 就见福态臃肿的老总家踱进灶房,踏在空地上,季之书张大嘴巴猛抽一口冷气。 面目慈祥的老总家在季之书眼里已经化为魔王的随从,就算他慈祥地就像是他的爷爷一样,但却是不折不扣把他拖进地狱的魔王的爪牙…… 果然,老总管咳了一声,和蔼地开口道:“小书,通知一下二少奶奶梳洗打扮,午时在湖心亭有设一场酒宴,切记要二少奶奶准时赴约。”笑眯眯地交代完转身欲走,忽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望着呆然的季之书,“还有,二少爷说,叫二少夫人的妆容打扮妥当些,如果像上次那样的话,绝不会放过。” 掩饰不了笑意,那日老总家也在场,只是见过各种场面不会像主子们一样失了态,却也让他印象深刻呢!可怜二少夫人估计不会自己梳妆,而唯一留下来服侍她的又是位奴才,男女授受不亲,很多事情还是得二少夫人自己来。 方才的一句话,炸开众人激昂的好奇心,待老总家以悠闲散步之姿晃了厨房一圈离开后,大家纷纷包围着季之书问他总管话里的意思是怎么回事。 但是季之书这位当事主已经彻底呆住了。 第十七章:明争暗斗 站在长廊上,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亭里的众人,先前那一幕全家福再次浮现脑中,胸口不自觉又发闷起来,季之书皱着眉疑惑地揉揉胸口,霎时一愣,“酥胸”都被他揉乱位子了。 赶紧乔好到正确的部位,重新拉整了衣裳,不知不觉也近半年了,原本一头短发也长到超过肩膀,在嫁妆品中翻箱倒柜还意外发现到一束发髻,季之书当时一愣,随即惊叹起来,他还以为假发是现代人爱美的发明呢! 涂点妆,盘起头发装饰着数支发钗,发型也不太过奇异,季之书低着头,拨拉着额前的浏海,尽量挡住脸蛋。 虽然韩尚昱知道他真实是短发,但是避免被人起疑,以少夫人之姿出席家族宴会还是得盛装打扮,上次的浓妆艳抹不全是因为要恶整韩家人,更多原因是韩府仆役众多,就怕一个不经意被认了出来,但是这一次韩尚昱特别交代了,所以季之书只能施点薄妆,就希望老天爷肯善待他一次,别再这时候被发现。 “二少夫人这边请。”老管家站在湖边瞧见一抹身影,上前迎接他,季之书垂着头微微点着,下了台阶跟在他身后。 湖心亭,如其名,建于湖水中心的景观亭,波光潋滟的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凉爽的秋风吹送着,不觉得丝冷意倒多了几分惬意,在此享受佳肴无疑让人心旷神怡,身心舒畅。 望了一眼湖畔风光秀丽的景色,季之书不禁赞叹富豪宅第的奢华,老总管微微鞠躬伫立在旁,让季之书一人走向通往亭子的石桥,两旁伫立着几名仆役,他赶紧垂着头走过。 一踏进亭子,欢乐的谈笑声顿时寂静了下来,尴尬的气氛在亭子里回荡,季之书头一次感到强烈地格格不入,从穿越来这里之后,第一次想回家的思念在他心里发酵,鼻头有点酸,赶紧揉揉鼻子,季之书告诉自己此时要忍住。 抬头望向众人,对韩家两老福了身,“爹,娘。”再对着其他人微微地福了身。 韩家人本以为会再次面对“她”那夸张的浓妆艳抹,还好没有再次出现,而是一张颇清秀的面容,宛如两人。 “嗯,入座吧。”韩老爷板着一张脸点头,向站在石桥上的仆人一挥手,“上菜吧。” 季之书垂着眼帘,闪避某少爷灼人的目光,瞄了一眼他身旁的空位,他想那应该是给二少夫人的位子,便走上前入座,甫一坐下,就听到一道不屑地娇哼声。 反射性地顺着音源望去,最先映入眼眸里的正好是他想闪躲的人,季之书尴尬地对他笑了一笑,该来的躲不掉,冷静。 多日不见,韩尚昱仍是英姿飒爽,但是俊美的脸庞削瘦了些,虽然目光如炬,可掩饰不了眼底丝微的疲惫,莫名地有股疼惜的情感在心里荡漾,季之书甩甩头忽略那诡异的情绪,歉意地望着他,希望男人可以感受到他的愧疚的诚意。 “夫人气色挺好的,脸颊圆润了不少,咱们多日未见,可否思念过我?”修长的手指挑起季之书的下颔,左右瞧了瞧,说出来的话字字冷寒带刺地嘲讽。 显然,韩尚昱感受到了诚意,但不代表他接受。 收回手,薄唇微微扬起,对季之书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虽然不解,可是季之书知道绝不可能是好意,微微抖了一下,猛点头敷衍他思君深切的情意,随后赶紧移开跟男人对视的双眸。 就见一张俏丽的小脸溢着满满的敌意,脸蛋稍清涩,可不难看出几年后会是名亭亭玉立的清秀佳人,她紧搂着韩尚昱的胳膊,娇躯几乎依靠在他身上,正瞪着一双圆滚滚的杏眼不满地看着季之书。 遇见美人,季之书欣喜地微微挑眉看着她,那声应该就是她发出的吧!估计她就是仆役所说的表小姐。 不得不说,这韩府主子们男的俊女的美,就算是已经知天命之年的韩老爷和韩夫人,岁月虽然留下痕迹可也看出年轻时俊朗、貌美的模样,就连眼前这位韩夫人的外甥女也是位美人,这韩府根本是赏心悦目的好地方。 露出自认为最帅气潇洒的笑容,季之书开心地跟她打招呼,“你好。”如果不是中间隔着韩尚昱,他连手都想伸过去同她握手了。 “这就是表嫂?”如银铃般悦耳的嗓音从那小巧檀口说出,无视季之书的示好。 李梅芸杏眼上下打量着季之书,轻蔑地哼了一声,便道:“我还以为可以入表哥眼的必定是倾城般的美人呢!看来也不怎么样。”似乎想到什么,白皙的柔夷捂着小嘴惊呼一声,“唷,我倒忘了,是杨家阴险使计逼得表哥非娶不可,今日所见,用这种卑鄙手段的女人果然需要耍些技俩才攀得上表哥呢。” 一张口就给韩二少夫人下了马威,说出韩家人心中最疙瘩的事,当然也不用指望她口中的表哥会跳出来帮妻子答腔。 韩尚昱淡淡地笑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一刻,季之书终于明白了他那抹诡谲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爱人之争,毁天灭地。 恋爱中的女人伤不起,尤其是为爱恋得疯狂的女人,那更是万万惹不得!情敌相遇格外眼红,更何况季之书这位子还是爱慕已久男人的正妻呢!这男人分明是想看着表妹来欺负他的妻子,让两个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而斗得你死我活。 恶趣味,烂男人! 季之书心里咒骂着某少爷,自个儿摸摸鼻子,对于自己方才用热脸去贴美人的冷屁股有些羞腼,但只要是女人,不管对他做什么事都值得原谅,不去计较,男人嘛,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唉,芸儿,别提这事了,会打坏大家的兴致。”韩夫人赶紧打圆场,拍拍坐在她身旁的外甥女,其位子不言而喻,众人皆看得出来,比起自己的儿媳妇,韩夫人更为重视她。 李梅芸眨着一双大眼瞥了季之书一眼,翘着红唇娇滴滴地说:“是,姨娘,方才芸儿失礼了,只是为了表哥感到不值,所以才忍不住脾气,希望姨娘、姨丈别介意芸儿的口不择言。” 仗着韩老爷和夫人的宠爱更为放纵,尤其是表哥从头到尾都没有指责她方才说的话,让她更是得意洋洋,想来这韩二少夫人的对手也不怎么样。 这时几名俏奴婢手里托着精美的瓷盘走进湖心亭,登时飘香四溢,一道道摆设精致的美食布满整个石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引人食指大动。 “没事没事,大家吃饭吧。”韩老爷拿起箸子,招呼孩子们开饭,“这些都是芸儿最爱的菜肴呢!你姨娘特地吩咐厨子们准备的,你多吃点。” “确实都是芸儿喜爱的菜色,谢谢姨娘,您对芸儿真好。”靥开灿烂得意的笑容对韩夫人撒娇,说着的同时,不时轻蔑地瞥着季之书的脸色瞧。 就算有一个“外人”在,但其可有可无且容易被遗忘的存在薄弱感,倒不影响大家兴致高昂的情绪,众人就在此气氛融洽下用膳。 季之书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胃口,这些食物他方才在厨房都已经偷尝过了,韩府有多名厨子,个个都是顶尖的厨艺好手,各式各样的菜色花样均难不倒他们的巧手和味觉,但是同种食物吃多了总会腻的,季之书一大早就以试口味之名行偷吃之实,多亏厨子们都很喜爱他这位“忠心耿耿”的仆人,倒也欢喜地让他偷享用。 “弟妹,多吃点,这些都是咱们洛州的名食,这个酥云花糕饼呢,是临江城特有的,你尝尝。”夹了一块放进季之书的碗里,楼小月笑得温柔。 季之书一直都对这温柔婉约的女人很有好感,不是爱慕之心,而是他从小盼望到大的姐姐形象就该如她一样,不是像他家那位可怕的女暴君,用铁的纪律而不是爱的教育。 季之书回以灿烂一笑,“谢谢嫂子。”就算吃不下也要吞下,不能辜负人家的好意。 屁股还没有坐热,季之书东挪挪西挪挪,有些坐立不安,撇除了左手边令他紧张的韩尚昱,好似有另有一道杀气腾腾的怒光。 自己什么时候得罪那么多人了?季之书疑惑地望了过去。 就见坐在他右手边,隔着韩尚隆夫妇的韩尚祺双眼喷火,正怒视着他,不解这臭小子怎么用这种眼光看待,季之书不甘示弱地也跟着恶狠狠瞪了回去。 一来一往,两双眼眸在空中交会厮杀,瞧着瞧着发觉韩尚祺的脸色似曾相似,似乎同方才在灶房里瞧见的来福他们…… 疲劳过度的脸色!季之书恍然大悟。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网,就算郑重交代他不能说出去,可不代表不会被瞧见……想当然尔,就算是兄弟,但是带嫂子上妓院这种事情,韩尚昱也不可能让亲弟好过,只是亲弟都这般凄惨了,那他这位胆大“妻子”的惩罚会是什么? 季之书赔罪地对他笑一笑,暗道以后多多传授该怎么温柔把妹招式回馈他好了。 控诉的怒气和道歉的赔笑,两人视线的互动自然落入季之书身旁某少爷的眼里,本来悠然得意的笑容登时僵住,握紧手里的酒杯顿了一下,袖口沾了一些洒出来的酒。 这女人是活太腻了吗?竟敢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对丈夫的弟弟眉目传情,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丈夫的颜面究竟被“她”放在哪里?! 韩尚昱绷着俊脸,凌厉又冷酷的美眸猛地扫了过去—— 一道横扫千军、所向披靡的强势目光,忽地袭向对面的韩尚祺,凶猛的霸气瞬间击溃亲弟那微不足道的不满情绪。战况不用多说,当然是韩尚祺被如锐刃的眼眸刺得胸口猛悸。 只见他身子一怔,浑身僵住,冷汗涔涔从额间滴落,彷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道掐住喉间似地呼吸不顺畅,脸色如面临惊骇景物般地发白。 “祺儿,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染风寒了是不?”一旁的韩老爷查觉到儿子的怪异,担忧地看着他,随即叹气道:“唉,你呀,不要总仗着自己尚年轻,体力甚好,就不爱惜自个儿身体,你瞧瞧你二哥,人家是忙着家务,而你整日不见踪影不知跑哪儿游玩,别总是吊儿郎当,在你这年纪你大哥和二哥——” 韩老爷滔滔不绝地训起话来,而韩尚隆这最爱宣扬理念的读书人又岂会放过此机会。本来上次也想要趁机教育某少爷由韩夫人制定的韩氏爱妻家规,无奈对方气势太过强大,两人摸摸鼻子根本不敢上前,后来他也出府去巡视商行,更是闷着他们。 憋了满肚子话的两人,此时此刻终于得到宣泄的出口,一同雀跃地携手加入教导感化韩尚祺的教育旅程。 而面对他们的口若悬河,可怜的三少爷只能哭丧着一张脸,哑口无言。 第十八章:鸿门宴 如果他知道那日二哥是为了惩罚妻子上青楼的事,他绝对不会开口帮腔的,害他那天之后就被抓去忙事,韩府商贸广大,虽然他也有接管打理一些家业,但是绝对没有自从二哥娶了杨家千金之后那般劳累。 北方商场几乎是韩府的天下,商行偌多,但先前他就被派遣过去巡视,这次韩尚昱再次前往也不需要多费心思,可怜的韩尚祺被迫南下踏足数州县,连爹娘都来不及告知就被轰出韩府,路途遥远又被限定在几日内归返,他想痛哭的心情都有了。 他也是受害者呀!要不是被这女人威胁着,他这少爷还是如以往一样挥霍灿烂耀眼的风雅生活…… 方才跟嫂子怒瞪,竟然被二哥寒气逼人地回瞪了一眼,韩尚祺不只想哭,他还想离家出走,不知道二哥今后又会怎么“友爱”他这可怜的弟弟。 “噗!”没忍住,季之书赶紧捂住嘴,还好韩家人沉浸在晓以大义规劝年幼的韩尚祺不要天天游手好闲云云,没人注意到他。 季之书囧然地瞥了韩尚祺一眼,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那么倒霉的人,看来比起他,老天爷更不关照这小子。 沾沾自喜有人比他悲惨时,放在腿上的手霍地被握住,季之书一惊,正是韩尚昱的大掌,他怎么忽略了身旁的大魔王! “夫人,你好似身体也不舒服,怎么一直冒汗呢。”语气含着宠溺,温柔地抽回另一只被搂紧的手臂,轻轻抚去季之书额间的汗珠。 “没、没有。”轻轻拨开他的手,季之书惶恐地不敢直视他。 不甘心被表哥冷落的李梅芸愤恨地瞪着季之书,娇嗔道:“表哥,表嫂不舒服让她先回房休息吧,待在这吹风不好。”巴不得这女人快点离开,省得来阻碍她跟表哥。 “是吗?那我带夫人回房休息好了,让夫人一人独自回房,还真不放心。”一双狭长邪魅的美眸眯起,笑容可掬,满是心怜娇妻的好丈夫形象。 季之书只感觉到阴风阵阵袭来,头皮发毛,他万分确信此时绝对不能两人独处,这可怕的男人心中不知累积了多少怨恨,他一定会杀人! “呃,不用劳——”正要开口拒绝男人的虚情假意,李梅芸微愠地插嘴阻止,“表哥,听说你又收藏几样好宝贝儿,等等带芸儿去瞧瞧嘛!表嫂就叫服侍你的那四位ㄚ鬟搀扶她回去就好。” 季之书身子向前倾,隔着韩尚昱觑了李梅芸一眼,饱含温柔笑意地感谢她的帮忙,可是看在李梅芸眼里,只感觉到韩二少奶奶在挑衅,更是怒火中烧。 “是呀,昱儿,待会也带你表妹去走走,逛逛咱们府里的景致。”韩夫人一双精明的眼眸望着他们两人,有心要撮合孩子跟外甥女两人。 “什么宝贝儿?”季之书一听好奇心也跟着来了,没瞧见李梅芸用眼神杀人的目光,一脸状况外地问道。 “夫人很好奇?” “不、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而且也不用回房去歇息,我身子很好,请夫君不用担心。”摇头如波浪鼓连忙否定。 有韩家人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上次毁韩尚昱名誉的事,韩家人全都站在他这可怜的“妻子”这边,让季之书想来就备感窝心,如果那一次众人没有出来阻止,就算侥幸逃过一劫,他也绝对立马离开韩府,到底韩家人明白事理,就事论事,而不是偏袒自家人让他为所欲为。 也幸亏韩尚昱个性再怎么恶霸,但不是彻底的坏蛋胚子,那时候他就算想用强也可以强占他的妻子,妻子是丈夫的所有物,这里不容置啄的男尊女卑。 幸好男人最后收手,没有毁掉季之书对他一丝丝的好感。 “虽然大魔王也好不到哪去……”低着头戳着碗里的珍珠丸子嘟囔着。 “什么?夫人说了什么?”美眸一扫。 “没有!”反射性立即反驳,夹起碗里几乎被他戳烂的食物扔进嘴里,季之书低头猛扒饭。 没有清掉碍眼的人,李梅芸恶狠狠地瞪了季之书一眼,嘟着樱唇转向姨娘寻求帮忙。 韩夫人会意,“昱儿,那就这么说定了,要不,干脆带着芸儿好好逛一下临江城美景,人家难得过来这边游玩。” “好的,娘,正好这几日也空出很多时间来。”他点点头,转头望着还在被韩老爷和大哥唠唠叨叨的可怜弟弟,“多亏尚祺前阵子帮了孩儿很多忙,这不,他前几日才刚回府,辛苦了,我的好弟弟。” “啊,原来前几日你不见踪影原来是帮昱儿去了,唉,怎么不早说!浪费我跟你大哥的口沫,但是方才同你大哥说的话要切记呀,别再散散慢慢渡日子,明白不?”韩老爷责怪了一声,但仔细瞧着他和大哥的脸色,那般地舒畅呀! 两人一同拿起桌上的茶水一口饮尽,仍不忘再三告诫,楼小月连忙再帮他们倒茶水,解解渴。 几乎被说教削掉一层皮的韩尚祺,颤巍巍地抬头望着韩尚昱,该感谢二哥解救他脱离苦海吗?可是二哥明明可以更早开口…… 欲哭无泪,韩尚祺在心里淌着好几年的泪水。 作为看戏的人,季之书拼命要自己忍住想大笑的嘴角,他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太嚣张,以免被韩尚昱这卑劣的人瞧见,那男人就是不想让他舒坦地过日子。 “很开心?” 一股香甜的味道扑进鼻端,霎时温热的气息拂过季之书敏感的耳畔,莫名的酥麻从被吹抚过的耳垂袭来,语调低柔似根羽毛挠着他的心扉深处,季之书一惊,猛地弹跳起来,迅速捂住耳朵,羞红了一张脸。 圆滚滚的眼珠子总是古灵精怪地游移、闪烁着歪脑筋,此刻却因憋笑溢着泪水而湿润了一双眼眸,水汪汪的大眼惊呆望着他,勾人似地让韩尚昱莫名地有些心猿意马…… 亭里一片寂静,韩家人停止手边的动作,不敢置信他们竟然公然调情。 虽然平常韩尚隆夫妻也很爱晒恩爱,但还不曾在大家面前有此亲密的举动,一阵沉默后,众人慢慢地拿起箸子,皆一副看好戏地谁也没有出声,配着眼前的两人,开始享用佳肴来。 李梅芸咬着唇瓣,颦着柳眉,杏眼瞪着他们,明明听闻昱表哥跟表嫂感情不融洽,怎、怎么会…… 她跺跺脚不依地打断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扑了上去,娇臂一伸紧搂着韩尚昱道;“表哥,来这的路上,芸儿听说未时城北有个赏花会,你带芸儿去瞧瞧吧。”含苞待放少女柔媚的娇躯紧挨着韩尚昱,有意无意地用柔软的胸脯轻轻蹭着他的手臂。 韩尚昱忽地回神过来,对于自己方才的失态有些恼怒。 他淡恬悠然地回头望着李梅芸,没有开口也没有推开她的柔软的身子,只是对她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然后微微侧头轻瞄了身后的季之书一眼,等着妻子的反应。 望了一眼他们过分亲密的举止,那种陌生的情绪再度从胸腔内席卷而来,季之书吐了口气轻拍胸口,欲让胸闷好一点。 这么一个动作,众人视线马上被吸引了过去。 坐在他右边的楼小月疑惑地望着季之书,“弟妹,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被关心的感觉让他心头一暖,强颜露出一股惨然的笑容说道:“有些不舒服,可能今早吃坏肚子了。” 楼小月一听,思索片刻,随即睁大美目,“会不会想吐呢?” 他想了想,确实有些反胃,点点头。 “弟妹,你……”扫了众人一眼,她俯身小声问道:“月事没来?” 季之书猛摇头,他是男人,绝不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一个点头一个摇头,楼小月笑得开怀,她已经生过小孩了,怎么可能不懂得,跟韩夫人对视一眼,两个女人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她握住季之书的手,开心地宣布一句足以让人喜怒哀乐的话来—— “你应该是有喜了,弟妹,要赶快叫许大夫过来检查检查。” 犹如喜讯或是噩耗的话,亭子里登时沸沸腾腾起来。 “那是,快快去请许大夫过来。”韩老爷愣了一会,起身一挥袖,急切地对着伫立在一旁伺候的何管家说道,何管家一接令,赶紧派仆役前往医管。 “不,等——” “儿媳妇,甭紧张,第一次当娘的都这样,等等让许大夫检查就行了,放松心情。”韩夫人欣喜地挪到他身边坐下,擦拭着他脸上涔涔汗珠。 “不是的,我——” “弟妹,保持心情愉悦,不要太紧张,这样孩子才能够安然在肚子里长大。”楼小月欣然握紧着他的手。 三番两次张嘴都被打断,季之书只能张口结舌看着乐哄哄的众人。 喜的自然是韩府主子们,不喜欢杨家千金的他们,几个月来那股反感早已经不见了,毕竟家人总是要和乐相处,而且“她”倒也挺安分守己,没有在韩府使千金小姐性子、耍娇蛮,况且传宗接代可是家族大事,值得庆祝。 一阵欢乐的气氛,季之书皱了一脸尴尬地面对他们的笑容,哀的当然是他,应该说是错愕,他是男人,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可能怀有身孕,但是对面众人一脸开心的脸,他不好意思开口说这绝对是一场误会…… 发觉到左脸颊似被两道直逼艳阳般高温灼伤人的视线烫红,季之书咽了咽口水,告诫自己此时要装傻千万不能看,可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头颅不听话地慢慢转了过去—— 一张怒目横眉的俊脸。 不用说,怒的人自然就是韩尚昱。 此时他眼眸里两簇阴火疯狂跳跃着,已经掩饰不了内心暴戾的怒火,身上不断地散发出来的冰寒,宛如置身于北寒冰原上,又如从地府上来人间的妖魔,摄人魂魄的震怒气势垄罩着他身边周围。 李梅芸惊呼一声,吃痛地放开了手,哆嗦地望着表哥,不解他的态度。 可这股刺骨的寒冷一跟众人的热络相遇,溶解消失于亭中,化为一道白烟,袅袅升空。 头一次,韩家人都没有把这可怕如修罗的韩少当家放在眼里。 他紧紧地抿着薄唇,阴郁狠戾情绪浮现于俊脸上,握紧的拳头舒张又握起,反覆好几次,终究忍不住心中滔天大浪般的怒火,大掌彷佛要击碎石桌般地猛拍在桌上,“砰”一声轰然巨响,吓得众人蹦得老高。 季之书猛一震,小心肝也跟着狂抖了抖,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狠狠跩着般猛拉扯,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倒是增添了几丝弱不禁风的柔婉感。 “昱儿,你不知道你媳妇儿现在身体的状况吗?”韩夫人拍拍胸脯,随即板起一张韩府最高掌权者的亲娘威严,指责道:“今后绝不可再随随便便拍桌吓人,你媳妇儿的身子经不起吓,还有孩子被你这当爹的吓着了怎么办?你这孩子以前明明不是脾气那么暴躁的,这都是怎么了?”老娘太久没发威,都被当慈母?这孩子被她惯坏了! 无端被训了话,韩尚昱的脸色更为难看,季之书连瞧都不敢瞧,可也不再开口试着辩解,夹在两方强势对立人马的中间,得罪谁里外都不是人,环视众人一眼,季之书在心里叫苦连天,到底哪里才会有他强健的靠山呢? 一家子,三样情,一个想着自己不可能怀孕,一个铁青着脸想自己根本没碰过妻子哪来的孩子,其他人欢天喜地等着大夫过来确认喜讯。 湖心亭里两个世界,三种情绪,迥然不同的心思,午时一场酒宴堪比鸿门宴…… 第十九章:天大的误会 韩尚昱深吸一口气,凌厉的目光扫向被众人包围的二少夫人—— 结论是,如利刃杀人般的锐光被团结一心众人的背一起挡掉,没有人注意到,应该说,韩家人早发现他阴郁的脸色,所以个个默契十足,通通装傻当作没有察觉,集体漠视这不知道闹什么别扭的韩尚昱。 虽然不明白他再生什么气,但也不要介入人家夫妻间的事。 小俩口嘛,小磨擦当作是夫妻情趣,总得经过一些小波折、小冲突,然后彼此磨呀磨呀,个性越磨越了解,感情越磨越化不开,直到磨出彼此的最佳契合度,这样感情才可以恩爱长长久久。 就算是亲人但还是得识相点,夫妻之间还是当事人比较明了,他们都只是外人,置身事外才是最明哲保身,看看事情的重要性、严不严重,偶尔跳出来展现长辈权威就好。 “表哥……”李梅芸嚅嗫道,她从来没有见到沉稳恬淡、温雅翩翩的表哥这种表情,骇人到几乎要似要大开杀戒般地宣泄心中的滔天大怒之气。 半晌,韩尚昱站起身子,长臂一伸拉住季之书的胳膊,跩着他也站了起来,不容分说地道:“爹、娘,许大夫来这里还得一些时间,孩儿看她脸色不太好,先带她回房里去休息好了。” “不用了,我还——” 没等他说完,就算说了又怎样?韩尚昱冷峻的脸一副拒绝沟通冷漠的模样,管妻子愿不愿意,力量之大连是男人的季之书也无法撼动握紧他手腕的腕力,大步迈前,拖着他离开湖心亭向偏院的方向走去。 众人对视了一眼,倏地起身,跟了上去。 当然是保持着距离,躲躲藏藏跟在他们身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戏可看,作为悠闲度日无须担忧生计问题的韩家人,作为被亲哥欺负有些心理不平衡的韩尚祺,整日无所事事好不容易来了所谓的娱乐,怎么可能错过呢? 通通尾随在后,亭子里只剩下憋着一肚子气但没人哄的李梅芸。 站在湖畔的ㄚ鬟翠珠瞧着众人远去,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转头发现自家小姐一脸怒气腾腾的脸色,有些害怕,但还是赶紧进亭子。 “小姐……” “气死我了,该死的杨明秋净害我好事,我绝不会让她好过的,走,我们也跟上去。”她嗔怒地瞪着已远去两人背影,泄恨地跺跺脚,也赶紧追过去。 怀了表哥的孩子?不,就算真的怀上了,她也绝对不会让孩子生下来的,韩二少奶奶的位子是她的,就算几年前表哥就已经婉拒过她,但她坚信总有一天表哥会发现她的好,发现她才是最适合表哥的妻子。 那貌不惊人的杨明秋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配得上她的表哥! “夫君,你握着太大力了,手很痛,我会自己跟着你走,不要再扯着我。”季之书使足劲儿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惜韩尚昱在盛怒之下,力气可不是他挣脱得了。 从湖心亭的方向前往偏院会经过韩府的后院,那是下人常走动的区域,刚才他特意绕路走来,现在被扯着走这里难保不刚好撞见熟人而被认了出来,韩尚昱现在已经惹不得,他可不想此时又在男人的头上添油,让他更为燃烧满腔的怒火。 没有理会一直在背后囔囔不停的季之书,韩尚昱仍是举步生风,几个左转右拐,快步向着偏院走去,现在他只想快点关起门来好好审问。 “喂!你有在听吗?” 慢慢地季之书也一肚子火上来,一手拉着裙摆尽量让自己跟上男人的脚步,但又不能撩得太高,以免露出自己塞不进露出脚后根的绣花鞋,没办法,女人的玉足跟男人比根本不用说,幸亏这里古式女装衣裳宽大又飘逸,勉强可以套住他的身形。 垫起脚尖被男人扯着走根本就站不稳,但一踏平,直踩着后院没有铺平的小砾石,疼呀! “韩尚……”本想吼出男人的全名,但信奉识时务为俊杰的季之书瞧着那阴森森的背影有些畏怯,随即放柔姿态轻言细语道:“夫君,我会乖乖跟你走的,所以先放开我的手好吗?身子真的有些不舒服,你在扯着我,我也要吐——啊!” 悲剧发生。 一个左拐,刚好疼得垫脚尖的季之书忽地一脚踩到过长的裙摆,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地往长廊上的雕刻木柱撞了上去—— 叩咚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 “呵!”季之书猛抽一大口凉气。 膝盖正面重击,疼痛无比。 “他娘的,这臭小子到底哪根筋不对劲了?这都是怎么了?平常沉稳的模样怎么成了亲后开始耍性子,跟说他媳妇儿的身子不能——”韩夫人一瞧见方才的景象,气得没发觉提起自个儿的粗话,卷起长袖怒气冲冲地冲出假山。 太久没有展现的娘威,瞬间憾得小儿辈纷纷张嘴呆望着韩夫人,就只有韩老爷一脸见怪不怪,急忙架着准备冲出去好好教育孩子的韩夫人。 “夫人,你冷静点、冷静点,昱儿做事绝不会没有分寸的,你是他娘还不了解吗?就让孩子们自个儿去解决吧……” 韩夫人的武功虽然已几十年没有修练,但力气仍比书卷气息的韩老爷勇猛许多,他几乎挂在比他娇小的夫人身上,依然挡不住气魄十足的她,一步一步往前被拖着走。 “你们还杵在那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帮老爹架住你们娘。”一脚踢向离他最近的小儿子,韩老爷急讨救兵。 “是、是。”众人回神过来,忙不迭扑了上去,一人一手帮忙扯着韩夫人拖回池塘旁的假山。 韩尚祺眼角馀光扫向不远处的回廊上有抹身影正急急忙忙往二哥他们身向前进,眼明手快,急速飞奔过去抓住此人——正是李梅芸。 二话不说直接拖着她的衣领也跟着扯进假山内。 “哎?你发什么疯呀?干嘛扯着我?放手,我可是未出嫁的闺女耶,你这样拉扯成什么体统,等等呀!我自己会走,快放开你的手呀!要温柔对待我这啊——”李梅芸吓得直大声尖叫,双手在半空中乱挥舞。 跟韩尚祺年纪相仿的李梅芸向来对他这粗暴的表哥没有好感,也因为如此从来不在他面前装柔弱装贤淑,此时女性矜持气质什么的更是通通抛诸脑后,但依然抵挡不了韩尚祺的粗鲁对待。 “啊!三少爷,您、您快放开我家小姐,快放开呀!”翠珠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跟着他们走边大声劝阻着。 季之书跌坐在地上瞟了一眼不远处吵翻天的假山,无言以对。 这一家人偷窥就偷窥,竟还比他们这边还要精采热闹,这是什么情况? 韩尚昱居高临下地睨着跌坐在地上的季之书,甩开被掐出五条可怕瘀青指痕的手腕。 刚才那一跌他本是可以接住妻子,但是心情极度欠佳的恶劣少爷一点怜悯的心也没有,心里更想着怎么不直接用肚皮撞上去,或者他干脆补上一脚…… “孩子是谁的?”冰冷无起伏的嗓音在季之书头上响起。 “啊?”季之书皱着眉,漫不经心随意答覆,迳自按抚着膝盖连揉都不敢揉,和被掐着泛紫的手腕。 实在不想搭理这男人,没瞧见他疼到都说不出话来了吗?好端端的今日不知道招谁惹谁,手腕伤了膝盖也伤了,还好衣裳挡掉了更多的撞击力,可估计也会瘀青。 他穿越来此从天而降都没有那么多伤口,今日可被这男人施暴体验许多疼痛的滋味。 “说!” 暴喝一声,韩尚昱耐性已经被消磨殆尽,一想到这荡妇是他妻子,他就无法理智思考,胸腔的怒火裹着无法厘清的焦躁,此时的韩尚昱犹如一头从没有受创过的猛兽,头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地狼狈不堪,尤其是在这女人面前。 长臂一伸,直接扯住季之书的衣襟猛地拉起,丝毫不把妻子当女人温柔看待,忽地一张暴虐凶煞之脸横在季之书的眼前,温雅的俊脸此时犹如妖魔,青面獠牙。 “你、你想干吗?有话好好说……”之前跟韩尚昱有些口角小冲突,但他的愤怒都没有此刻来的可怕,本来还赌气的季之书睁着一双浓眉大眼害怕地望着韩尚昱。 被迫站起身子和他对视,沉寂的气氛,阴冷的气息,韩尚昱没有开口。 韩尚昱几乎贴着他鼻子,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季之书的脸上,烫得吓人,他的眼眸里闪着一道阴狠暴戾的冷光,季之书紧张地咽了口沫液,不远处还在囔囔的吵杂声已经不入他的耳里。 半晌,浑厚低沉的嗓音从紧抿的薄唇溢出,道;“你也知道我根本没有碰过你的身子,哪来的孩子?成婚后你跟哪个不知死活的姘夫通奸的?还是你在杨家本来就是人尽可夫的骚银娃?”偏过头,贴着耳畔轻柔地呵气,“最好从实招来,兴许还可以饶你这银妇一条贱命……” 分不清楚是男人阴恻恻的狠话而不寒而栗,还是因为敏感的耳根被搔痒而扬起阵阵的鸡皮疙瘩,一阵颤栗从脚底窜上。 “我、我想……孩子应该是……”跩住衣领,季之书被憋着胀红了脸,拍拍男人的手臂,“先、先放手,这样我怎么说话,快喘不过去来了……” 阴霾的脸色蕴含着浓浓的轻蔑,韩尚昱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冷酷阴寒的弧度,季之书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抹笑容的涵义,韩尚昱大手猛力往前一甩,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粗暴地直接把季之书重重推倒在廊上。 “啊!”一屁股狠狠地猛撞在地上,牵动着膝盖上的伤口,连带着影响肚子里的…… 一声惊呼,远处的众人瞧见跌坐在地的二少夫人,情况明显不对劲,韩夫人大怒彻底爆发严母之姿暴冲了过去,没人敢再拦住她,一群人急忙跟在韩夫人身后往长廊上跑去。 李梅芸一瞧,欣喜若狂,虽然不解,可是看样子表哥和表嫂之间很有问题,而这说明她以后有更多的机会可以介入。 一向不对女人动手的表哥,今日这样对待可能怀有身孕的妻子,看来他真的没有把杨明秋放在心上。 季之书双手紧捂着肚子,脸色发白面露痛苦,冷汗从额间一滴滴冒出,沿着脸庞缓缓落下,紧咬着唇瓣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韩尚昱望了一眼,美眸清冽如寒冰,闪着一丝怜悯的神情,快到来不及捕捉随即被压了下去。 睥睨的眼神,傲慢的态度,冷眼以对。 “最后一次问你,孩子是谁的?” “你这孩子!今日娘亲我非得好好教训——”由韩夫人带头,领着韩家人浩浩荡荡地从长廊另一头疾驶前进。 秋气肃杀,枯叶阵阵卷起,霎时通往偏院的长廊上犹如战场般充满杀戮之气,吓得路过此地的仆役们纷纷寻找着遮蔽物远远偷觑着。 前有猛虎,后有严母,夹在两方势均力敌的季之书卷着身子紧咬着牙,唯一入他眼帘男人的锦鞋也随着疼痛而模糊不清,由腹部内传来阵阵如撕裂般的巨大痛苦,意识渐渐飘浮起来,季之书已经忍无可忍了…… 撑起最后的力气,他霍地昂起颈脖,面容狰狞,大吼出宣泄此刻的心情—— “我只是想拉屎而已——” 一声河东狮吼,荡气回肠,如雷轰顶,众人呆愣。 第二十章:争执 午时的风日晴和已不见踪迹,天色大变,乌云蔽日,黑压压的大云层层叠叠堆积在韩府宅院上头,宛若即将吞噬万物般的凶残猛兽,暴风雨欲来,闷雷阵阵作响,街道上的路人抬头向右岸的韩府望去,不禁心生胆颤。 一阵阴风盘旋在偏院内,院前大门紧闭。 没多久,ㄚ鬟领着一位老者进入偏院来,带人进入屋内,连头也不敢抬地急忙退了出去,顺带关上门来,跟着其他服侍韩二少爷的ㄚ鬟站在院内听候指令。 许大夫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眯起眼睛环顾了一下屋内,随即泰若自如地步向床榻,没有被坐在桌旁阴沉着脸、个个拳头握地喀喀作响的韩府主人们吓到,唯一稍有好脸色的韩尚昱坐在床沿上,瞧见许大夫站起身来点头示意。 韩尚昱从被里挑出季之书的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许大夫身后盯着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冒着冷汗的人,那抹诡异的感觉又来了,盘绕着胸口发堵。 许大夫坐在床边的小椅上,瞧见布满淤青红肿的手腕一愣,来的路上仆人大约说了一下状况,却没有料到疑似怀胎迹象的二少奶奶身上会带着伤,斜瞄了众人一眼,手指轻点细细把着脉,闭上眼听着脉象,眉头却微微皱起。 “大夫,怎么了?”韩夫人急忙问。 许大夫紧盯着韩二少奶奶苍白的面容瞧,抬头看着大家,再扫过一旁韩尚昱掺杂不明的脸色,低沉了一会,选择不道出心里的困惑,摇摇头便道:“二少夫人身子没有什么大碍,这几日可能操心劳累过度,休息不足,胃寒腹涨,肠胃不适罢了,老夫开几味药帖,照三餐服下,不稍几日便好。” 总之,套一句季之书那原本世界的话,就是肠胃炎。 季之书扯着棉被盖住自己的脸,没有脸面对屋内的众人,真是丢脸丢到他遥远的老家,想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被逼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怒吼出羞耻的话来,而且还是在美女面前…… 越想越生气自己男性的尊严被迫毁灭,忍不住扯下被子恶狠狠地瞪向罪魁祸首——韩尚昱。 这几日要不是他毁男人名誉怕他报复,所以前阵子吓得睡不好觉,然后又暴饮暴食来舒解压力,还有今日午时那场筵席上一直施予他无形的夫威,他犯得着低头猛扒饭撑死自己的肠胃吗?! 该死的,暴力男还给他身上造成那么多外伤。 这里的衙门有在办理家暴事件的吗?季之书恨恨地想。 总归一句,韩尚昱就是大魔王,带给他霉运的衰王! 许大夫给季之书服下药丸纾解肠胃不适,然后开始按揉起他红肿的手腕来,涂抹上药膏,清凉淡淡药香味散开来,韩尚突地想起方才那一猛撞,“大夫,她腿上还有些伤,麻烦您看一下……” “等等——”季之书一听连忙起身阻止,黑白分明的大眼对上老医者,瞬间似被雷击到般寒毛竖起。 岁月虽在许大夫脸上留下印记,但是一双洞悉百态的犀利眼眸随着年岁逐渐精深,跟那么一双眼眸对视,季之书惶恐不安地猜想大夫是否看出端倪。 其他人可能好呼拢过去,但是电视古装戏中的大夫不都是把把脉可以知晓阴阳男女脉相什么的,季之书就怕这许大夫当场戳破他身为男人的事实,不想再露出更多的破绽以免让他起疑。 瞄了一眼在场明显低迷的众人……他可不想客死他乡呀! 咽了咽口沫,急忙缩回手把被子拉起遮住自己一半的脸,轻言细语说道:“腿、腿伤就不劳烦大夫了,只是轻撞到而已,不严重的,请大夫留下一瓶创伤药膏便行,我可以自己涂抹。” 紧张揪着棉被,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紧张地转来转去,深怕什么似的,韩尚昱低垂着眼帘瞥了季之书一眼,妻子这种欲盖弥彰和惊慌的表情不是第一次看见,美眸闪过一丝疑虑。 坐在韩夫人身旁的李梅芸瞧着表哥“担忧”的模样,咬着樱唇一副不甘心,但随即一想表嫂没有怀上表哥的孩子,那也是好事一桩,杏眼紧盯着两人,艳红的小嘴微微扬起,一条条迈向韩二少夫人之位的狠毒计划在心里盘算着。 “大夫,那就先谢谢您了。”韩尚昱拱揖道,顺着妻子的意思没有强行。 “应尽的。”许大夫笑呵呵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药罐子,“这瓶药膏老夫就留下,每日涂抹一次即可,如果伤势太过严重再差人来医管通知一声。”包扎好便站起身交代完毕,回头再看了季之书一眼,挂了不明的笑,摇摇头步出房外。 确定没有喜讯,坐在一旁的韩家人登时消沉萎靡许多,垂头丧气,脸色稍显疲惫,尤其是韩夫人,不小心在众人面前悔了自身多年来的气质,不禁懊悔着。 楼小月也羞红了一张俏脸,垂着螓首无颜面对大家,要不是她方才断言也不会让众人的期盼落空,白空欢喜一场,可能也伤了弟妹的心,满是愧疚地抬眼望向躺在床上的人,呐呐道:“弟妹,我……” “没事的,别太过自责。”韩尚隆拍拍妻子的手,明白她也不是有心的。 韩老爷望着众人,咳了几声站起身来,摆出一家之主威严对韩尚昱夫妇道:“儿媳妇,你好好休息吧,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昱儿,可得好好照顾人家,别再像方才那般鲁莽。”责怪一声,扶起夫人同众人转身离开,不便多留。 在湖心亭儿媳妇明明有话想说,却屡次被一厢情愿的他们打断了话,进而造成此时这番窘境,万分愧疚,脚底抹油赶紧溜走。 李梅芸站起身,“表哥,芸儿帮你……” “表妹,对不住,方才答应的事表哥要失约了,你表嫂身子欠安,还是叫尚祺陪你去逛逛走走吧!”韩尚昱坐在床沿打断她的话,头也没有抬地下了逐客令,和今早在亭里温柔疼爱着她的模样,判若两人。 ?韩尚祺瞧着二哥明白他要与二嫂独处,便不顾还想开口找说辞留下的李梅芸,一把拉着她的衣袖扯了出去,嘱咐仆人去医管拿药帖,关上房门,隔绝外人的纷扰给他们一个静谧的空间出来。 韩府偏僻的院落内顿时只剩下两人。 乌云密布,倾刻之间下起了滂沱大雨,如断了线的珍珠链子,一颗颗豆大的雨珠洒落在屋檐上,淅淅沥沥声响,秋季的凉意又因雨而更加寒凉几分,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季之书缩起肩膀,拉起棉被盖住自己头,背过身子,不理会坐在床边的男人。 寂静的屋内,只有雨声回荡,季之书闷了一会,终究藏不住内心的好奇,探出头来往后一望,韩尚昱坐在摆放正中央的桌旁,一手支着下颔,另一手修长的指头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规律的叩叩敲击声被大雨遮盖住。 瞧着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季之书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待在这里干嘛?” 本想打定主意不理会男人,但是有那么一个人阴沉地坐在屋内,季之书怎么也睡不着,就算裹紧棉被背后还是传来阴飕飕的寒气,实在太可怕了! “留下来照顾夫人。”韩尚昱收回思绪悠悠回道,扬眸一笑,“害得你这样,我也挺过意不去。” 嘴里是那样说,看那抹笑不及眼里的淡然,季之书非常明了韩尚昱的心根本没有一丝愧疚,可还是忍不住点头附和男人的话,不满撇嘴道:“你也知道过意不去……所以说呀,你脾气真该改一改,唉,到底是哪个家伙说二少爷温雅沉稳的,那群人是被收买了不成?”是他耳包还是说这些话的人眼残?或者他一直会错意此二少爷非韩尚昱? 季之书坐起身来,决定发表出内心的忠言良语,规劝道:“别动不动就大怒,生气前请先好好沟通,人呀,有嘴有共同的语言,有什么事不能先解释清楚再来谈?误会只会越滚越大,或许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代价……”顿了顿,疑惑地挠挠头,咕哝道:“唔,至于什么代价我就不知道了。” 他又没有谈过恋爱,当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好比穿越前看的那出古装戏,男女主角感情波折绕了一大圈,彼此都不知道浪费了多大的泪水和时间最后才长相厮守,平白那么多青春消耗在无谓的事情上面,怎么想都令人唏嘘。 今日之事虽是一场误会,但如果当事主是真正的杨家千金,这韩尚昱的态度足以伤害人家少妇的芳心了。 从没有受过气的韩尚昱哪容得下妻子这么一说,霎时脸色森冷,阴深幽邃的锐眸射向正滔滔不绝的季之书,“你是在怪我不分青红皂白错怪你?还是暗示我会为失去你而后悔?”冷冽的语调极度冰寒。 “所以说……”说得正摇头晃脑的季之书被打断话,歪头张嘴,呆愣。 韩尚昱怒极反笑,支着俊脸轻蔑的眼神傲视着妻子,薄唇微张缓缓吐出尖酸的词道:“你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区区一个相貌既不美艳,身子也不娇弱的女人也敢对我训话?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杨家不知羞耻逼着我爹答应这门亲事,厚颜无耻的女人,凭着什么脸让你在此大放厥词?” 一字一字清晰的话贯入季之书的耳里,幽暗的屋内倏地明光一闪,顷刻炸雷猛然响起,雷鸣轰然大作,哗啦啦的疾雨和轰隆隆的雷响烘托出寂静屋内两人的身影。 就着闪光瞧着韩尚昱阴郁的脸庞,季之书咬着牙,搁在被上的双手握紧,蓦然手上一疼,才想起包扎好的手腕,垂着眼眸轻抚着受伤处,这是那男人甩开他手时,还特别使劲掐着关节一扯,那时候早已扭到,之后又被猛然一推,手往后撑着地造成更大的伤害。 屋内一片沉闷,季之书紧抿着唇,真的生气了。 才相处过几次不可能完全了解这男人,但确实是头一次听到韩尚昱说了污辱女人的辞汇,虽然怒骂的对象是杨家千金而不是他季之书,可也让他感到不舒服,不分青红皂白对女人动手脚的男人,他最不齿,虽然他不是女人,但此时扮演的身分他可没有忘记。 他是杨金千金,也是韩尚昱的妻子,方才这位少爷对他这正室半点怜悯都没有,但对自家的表妹可是万般柔情似水,体贴入怀呢…… 季之书嘲讽地扯着嘴角,分不清是为正室杨明秋感到怜惜,还是他自己…… 烦躁地挠了挠一头乱发,季之书冷着脸瞪了男人一眼,扯起棉被往后一躺,背对着韩尚昱不再发一语。 第二十一章:情窦初开 大雨倾盆,亮光忽闪,雷声轰然巨响,屋内又回到一片幽暗和寂寥。 “你……”呐呐开口,欲言又止,喉咙干涩地连吐出一句话都难。 凝视着背对着他的妻子,握紧拳头,有些挫败的感觉袭来,胸口如被巨槌撞击般地疼痛,一股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口,令他摸不着头绪,只感到强烈地不舒服。 如窒息般寂静的气息弥漫在房内,一人躺在床上,一人坐在椅上,同在一间房内,明明几步就可以碰触到对方的距离,双腿却沉重地连举起的力气都没有,沉默的气氛如一条系在两人指头上无形的线,正渐渐把他们彼此拉扯越来越远,再也碰触不到对方的距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不由得心急地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思绪。 床上的人依旧以缄默的背影来回应。 韩尚昱眉头深锁,双眼狠狠地瞪着因病有些憔悴的背影一眼,懊恼他都放下姿态可妻子还拿乔摆谱,他这辈子何尝对女人这般用心过,就这女人不知好歹! 偏过头,韩二少爷也憋着怒气不再开口……片刻后,默默起身走向床榻坐下,伸手推推季之书的身子,“问你话呢!” “不好!”季之书低吼一声,甩肩拒绝男人的碰触,更往床里缩了缩。 “你这——”手僵在半空中,沉着脸,身为丈夫的威严第一次被这女人狠狠践踏,眼眸里跳动着两簇阴火。 温雅的韩尚昱向来不是慈善的仁者,走到哪都是呼风唤雨无人胆敢得罪的富公子哥,不用说在北方商贸独霸一方的韩府是由他当家,更何况其背后还有位当太子妃的韩大小姐,从来没有受过谁的气。 深吸一口气,握紧的拳头松了又握起,反覆了几次,韩尚昱告诫自己此刻别同妻子计较一番,妻子正生病着,而且有一部分伤势是他造成的。 阴鸷的美眸瞪着妻子的背影一会,撩起衣摆在床沿边坐下,大手拉着被角猛然一掀,露出一双赤裸的光大脚ㄚ,与女人秀气的玉足相差颇大…… 韩尚昱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季之书倏地一惊弹跳起来,牵动膝盖上的伤,倒抽一声,撑起身子凶恶地对韩尚昱低吼:“干嘛呀你?大夫不都说了我疲劳需要休息吗?你想害我更惨才高兴?” 收回瞧着床下绣花鞋的眸光,抬眼望进季之书饱含愠怒的双眼,摇摇手里的药罐子,“我帮你上药。”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行。”恶声恶气,欲抢男人手上的药瓶,韩尚昱往后一缩,躲过妻子伸过来的手。 不理会季之书,把被子往旁一扯,直接摸向他腰间的裤带,吓得季之书急忙按住这双狼手,双脚一夹,“你、你……”气到话都说不出话来。 这男人有没有搞错?他们正在吵架,就算脸皮厚,起码也要有个尴尬,而且他还是位虚弱的病人,这韩二少爷难不成是禽兽来的?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脱他的裤子! “只是要帮你擦药,把裤子脱下来比较方便些。”邪魅一笑,看着季之书涨红了脸,知晓妻子想多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还是出去陪表妹吧,我想一个人休息。”紧紧抓着韩尚昱的手,方才的怒气已经烟消云散,深怕男人突然猛地扯下。 裤子下他穿的可是自家的四角裤,还是印着满满香蕉的图案,被男人看到该怎么解释?季之书在心里淌着悲苦的泪水,怎么老天爷就不能给他清静一天呢?起码也请让他在生病的时候可以好好休息! “怎么提起芸儿?你……是在忌妒吗?”嘴角勾起,韩尚昱露出一抹得意的坏笑。 忌妒你妹的!季之书瞪着他,真想一脚往上踢,最好毁了他那张不知迷走多少女人芳心的俊脸。 “别闹别扭了,快点把裤子脱下来,我帮你擦药吧!”双手一用力,跩住他手的人更加抵抗,无奈叹了一口,倾身挨近直视妻子的眼眸道:“你好似忘了我是你丈夫,就这么讨厌我的碰触吗?” 语气有些哀怨,双眉间流露出阴郁的气息,一双流转着莫名情绪的眼眸望进季之书的眼里,不知怎地,心口猛然一抽,季之书慌张松开手推开他的靠近。 诡异的沉默再度在屋内蔓延开始,季之书耷垂着头,这种沉闷让他感觉自己当了坏人——伤了好心照顾妻子的好丈夫。 夕阳时分,天色未暗,可乌云盖天,阴雨连连,屋内幽暗几分,点起桌上的烛火也没有多明亮。 季之书忍不住庆幸自己的未雨绸缪,早些日子刮掉自己颇为骄傲象征男子汉的浓密腿毛,虽然心疼,但也没办法,留得青山在,腿毛总会再长出来,只要离开韩府恢复男人身之后,它们想怎么长就怎么长,季之书绝对不会阻止的。 不想去瞧韩尚昱脸上是什么表情,撇撇嘴,还在心里跟视为心肝宝贝的毛儿们道尽一番歉意后,季之书慢慢地撩起裤管,露出一大片瘀青的膝盖,“喏,不是要帮我上药,麻烦你了……”把腿移过去。 薄唇微扬,打开药罐,修长的指头沾着药膏抹上季之书的膝盖,清凉的触感舒缓了火辣辣的伤处,韩尚昱极为轻柔地打着圈均匀涂抹,然后缓缓地按揉着,丝毫没有弄疼他。 又是一阵寂静却没有方才的沉重,两人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带着温热气息的手尖轻柔地如羽毛搔痒着膝盖,酥酥麻麻的快意,鼻端又闻进从男人身上传来香甜的味道,浓而不刺鼻,凝香飘绕在他的四周,每次只要彼此凑近一点,总是可以闻到。 季之书抽着鼻子,嗅呀嗅,暗想这男人到底擦了什么香水,连药味极浓的药膏都无法盖过,虽然这味道很适合他这美男子就是了。专注在闻着又纳闷男人身上的香味,季之书没有察觉自己已经靠了上去,鼻子都已经蹭到韩尚昱脖子上去了。 垂眸望了埋在他颈间处的妻子一眼,喷热的鼻息喷洒在肌肤上,双眸随即幽暗下来,对着近在咫尺的耳朵呵气道:“想投怀送抱?” 一惊,回神过来捂住耳急忙往后退,季之书羞红了脸,急忙拉下裤管,不好意思结结巴巴道:“你、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剑眉挑起,拿起放在床边的帕子,擦着沾着药膏的手指,韩尚昱不置可否。 瞧着男人一副没事的模样,恼羞成怒的季之书更加怒火中烧,“可别以为帮我抹药就可以装没事,看好,这些伤都是你造成的。”举起手,在韩尚昱面前前晃了晃,非得要他正视自己有暴力倾向的问题,“还有,伤最重的是心呀,你说的那些话都伤到我的心了,『人家』心好痛,夫君不做点什么表示,别想我会理你。” 他可没忘记要教育这高傲的男人何谓好男人之道呢! 首先就是要教会他认错,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勇于承认自己的错然后取得对方的原谅,这才是男子汉应该的行为。 像韩尚昱这类型的男人他看多了,说穿了就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疼你是施舍,爱你是修来的福分,就算做错事也从来不道歉,因为拉不下面子问题,随随便便一个贴心的举动就想盼得妻子的原谅,想抹除他们方才的口角? 哈,这招可能对表妹行得通,可惜他不是为他痴迷的人,更不是女人,想都别想! 昂起下巴,用鼻孔对着韩尚昱,威吓似地喷喷气,“好歹也要开口道歉!” 韩尚昱脸色一变,美眸溢着愠火和阴狠的戾气,距离极近,对方身上传来霸气凶猛的气势铺天盖地袭来,压着季之书有些畏怯,但还是努力挺起胸膛不妥协地瞪了回去。 夫妻对峙,丈夫气焰明显高涨妻子许多,但以病之身的季之书此刻异常倔强,虽然肉体下的小心肝抖着如被强风吹袭的落叶般,但仍不畏惧强权,乃至双方僵持不下。 二话不说,季之书直接拉起棉被躺下,盖住全身,转身背对着男人,跟方才的一样,拒绝谈话。 额间青筋跳突,嘴角微抽,韩尚昱冷着一张脸,瞪着态度甚是嚣张的妻子,起身拂袖而去——折回,长臂一伸,不顾身子欠安的季之书往里大力推了一把,一肚子闷气的他一愣正准备回头破口大骂,空出来床边的位子,韩尚昱和着衣服躺下。 “喂!我说你也太……” 胳膊搁在季之书的腰间,倾身覆在他的耳畔极为轻飘道了一句,说得极为模糊不清,雨声盖住他低沉性感诱人的嗓音,季之书只瞄见男人艳红的薄唇微开启闭合,耳朵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季之书呼疼叫了一声,韩尚昱退了开来,侧身支着脸庞,扯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望着他,云淡风轻道:“我说了。” “什么?”捏着被咬的耳垂,季之书瞠目,“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眼角扬起勾人的桃花眼无视妻子的叫嚣,仍是慵懒惬意的模样。 扯着男人的衣襟,不甘心最重要的一句竟然被他漏掉了,季之书不依让他就此逃避过,死命地扯晃着男人,“你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再说一次,要得到我原谅就必须要得感受你的诚意,你说话不清不楚我怎么知道,怎么接受你诚心诚意的歉意呢?!不算不算,再说一次!” 面对正撒泼的妻子,韩尚昱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脸色倏变,美眸眯起冷睇,丝丝冷意从他身上不断散发,季之书一震,缩回放肆的手,哆嗦地摸摸起鸡皮疙瘩的胳膊,急忙拉起棉被把自己重新裹地紧紧,只露出一双眼睛惶恐地瞧着阴晴飘忽不定的韩尚昱。 “呵。”冷笑一声,姿态优雅地拉整被扯乱的衣领,薄唇掀起,柔和低沉的嗓音缓缓道:“你好似忘了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毁我名誉的事都还没有跟你算帐,夫人,这笔帐咱们又该怎么算呢?只凭道歉一句绝对不够诚意,这事对男人可是很严重的毁谤。” 修长的指尖缠绕着季之书已经摘掉假发髻披洒在枕上的真发丝,轻轻拉扯,美眸紧盯着妻子一双慌乱的眼神,“你……要用什么来弥补那日对我造成的伤害呢?嗯?我的好夫人。” 没想到他突然翻起旧帐来,季之书被噎着差点咬到舌头。 “啊,我、我那个,这事……扯、扯平啦!那咱们就扯平,谁也不欠谁了!”气鼓鼓地恶气回道,转头不理会这男人。 嘴角掩饰不了重新握在手里的主导权,长臂横过他的身子,连着被子搂住季之书拥入怀中,温暖的热气贴在他的胸膛上,韩尚昱闭起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胸口那股烦闷霎时不翼而飞。 放任男人的行为,要不是韩尚昱在这,季之书想跳起来站在床上,双手叉腰,望着屋粱大笑三声,得意得意自己方才的嚣张。 一想到让在韩府呼风唤雨如天之骄子般高傲的男人低头道歉,他绝对深信这是韩尚昱第一次从嘴里说出来的话。 有什么比让这种男人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更让人愉快的事呢? 虽然那三个字他没有听清楚,但是从诚意上来说,这男人都已经摆出一咪咪低姿态来求和了,就这点,季之书勉强接受。 哈哈,孺子可教也,绅士之道不远矣。 季之书正洋洋得意时,没有查觉到放在腰上的手臂钻进被里,飞快地往上游移,一把握住他的“豪乳”,吓得季之书忽地惊醒,急忙抓住对方的狼爪。 “你想干嘛?!” “什么想干嘛?我是你丈夫,摸摸会怎么样?”想起来就一股郁闷在胸口盘绕,都成婚几个月了,却还没有碰过妻子的身体,又想起今日午时妻子跟弟弟眉来眼去的情况,闷火更为炽热。 “大夫也都说了我是病人,是病人,所以夫君大人……麻烦请给你可怜且虚弱的妻子我休息好好养身子,行不?”懒得回头狠狠地瞪他,抓着他的爪子从被里拿出来。 这男人还真是不折不扣的色胚,都这种时候还想吃妻子豆腐,可恶的是,季之书他从来也没有摸过女人的胸脯,一想到韩尚昱有着众多的红粉知己,风流公子儿,桃花朵朵开,无须费心就有爱慕者送上门来,而他只需流连在女人温柔乡中就行…… 这么一想,不知是忌妒谁的怒气在胸口凝聚。 要不是刚服下药肚子舒缓了些,他还真想放个臭屁把这男人熏远一点。 韩尚昱哼了一声没有回应,放开手的一瞬间反手抓住季之书的手,十指紧紧交扣,铁臂稍往后一扯,隔着被褥拥着他入怀。 “喂!你这人听不懂人话——” 不亚于接吻般亲密的举止,从交扣的指头和手心对手心清晰地感受着对方的温度,虽然没有亲密地贴紧在一起,但隐隐约约感觉到背脊不断从对方结实强健的胸膛传来炽热的体温,霎时男人身上那股令人痴迷的香味扑鼻而来,一阵心慌,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乱跳,吓得他急忙甩开男人的手掌。 “你、你这是……” “别动,我累了。”坚硬的铁臂箍住他,十指紧紧握着他的双手,彼此双掌交叠,不容置喙一句话塞住季之书还打算反抗的言论。 季之书怔然,被男人拥进怀里,紧张地绷着身子,不敢乱动,本想在开口怂恿对方离开偏院的,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轻悠规律的呼吸声,季之书僵着身一会,慢慢地转头往身后望去。 俊美的脸庞挨着季之书很近很近,近到他瞧见男人如羽扇般细长浓密的睫毛盖住一双瞳色如墨、总是爱冷睇着他的美眸下,有一层象征疲惫的青黑色阴影——黑眼圈。 第一次这般心平静和地直视着他,周遭的空气和时间似冻结般,寂静地连雨声都听不到,只有男人疲惫的小小呼吸声。悄悄挣脱出一只手,着迷似地轻抚着男人的脸庞,指尖下的触感,细嫩如凝脂,平滑柔软,肌肤质地极好,季之书摸着、捏着,猜想男人到底擦了什么保养品,保养得如此好。 窗外阴雨冰冷,男人睡得极熟,没有因季之书的性骚扰而醒来,指尖下传来冰凉,看了一会儿,轻轻地撩起被子盖着男人,绣着鸳鸯交颈的喜被第一次真正包裹住它的主人。 秋风瑟瑟,冰雨淅沥,屋内的两人却是暖和地依偎在一起。 第二十二章:不怀好意 没几日,乖乖喝药汤的季之书又生龙活虎,本来胖了一点恰巧因病而瘦回原本的身材,但肚皮上的小肉肉还是软绵绵地挂在那里,一想到韩尚昱那修长精悍的身形,更加奋发季之书决定要运动的决心。 那日韩尚昱小憩几刻,季之书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他的睡容,直到男人晚膳时分清醒过来,季之书没有食欲,等ㄚ鬟端着药进来,韩尚昱看着他服下,便去厅堂跟着家人一起用膳。 那晚韩尚昱没有再踏进偏院,离去前只要他好好休息,隐约之间两人有些地方变了,季之书也不是很明白这奇特的感觉,只是好似有那么一丝丝尴尬、一点点诡异的气氛在周遭围绕…… 就好比现在—— “秋桂,冬梅,你们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这份工作太累?其实呀,我真的不用你们侍候,这几个月以来已经习惯一个人了,突然有人来旁伺候还真是不习惯……” 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话了,季之书舀着撒着青翠绿葱的白粥,清淡小粥,葱香扑鼻,可却食之无味。 他现在才真正明白韩尚昱真是位会享受生活的男人,除了听仆人八卦提起的美艳红粉知己外,照顾他的四位ㄚ鬟竟然也貌美如花,之前只见过春杏和夏荷,两位性子比较活泼开朗,也常趁着小歇溜到厨房跟着大伙闲聊,今日另见两位年纪稍小温柔娴静的秋冬,季之书心都飘飘然了。 春杏已经有意中人了,不列入考量,活泼的夏荷其实也不错,但是温柔的女生是他心目中第一名的女友类型。 猥亵的笑容,陶醉了一会,嘴角便垮了下来。 漂亮妹妹虽然养眼,但这两位ㄚ鬟对他来说,好比放了两枚炸弹在身边一样,随时不留神都可能引爆,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引爆什么?当然是被发现他不是杨家千金呀! 两位面貌清秀的ㄚ鬟一听,擦着屋内老旧且无多摆设家俱的手僵住,齐刷刷望着坐在桌边的二少奶奶,两双杏眼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见不得女人哭泣,而且还是两位比他年纪还小的小姑娘,季之书急忙哄道:“你们不用紧张,我自个儿去跟二少爷说去,他绝不会怪罪你们的,是我自己不太喜欢这样……等等!别、别哭呀……”手足无措。 紧张地绞着指头,秋桂和冬梅对视一眼,扑通跪了下来,惶恐不安地道:“少夫人,是奴婢甘愿服侍您的,请您别跟少爷说去,奴婢绝对会好生侍候,不敢怠慢。” 如果不是表小姐来韩府闲住,她们可能会错过一位那么脾性温柔、待奴人又极好的少夫人,从当初不喜欢杨家来的千金,但这几日被二少爷派她们两位过来服侍,连日来的相处,少夫人从来没有摆过架子,也没有因她们当初的轻蔑而百般刁难。 不似娇纵的表小姐那般,因为忌妒伺候二少爷身边的ㄚ鬟,所以总是藉故修理辱打她们一顿,尤其是最近少爷又忙着些事丢下表小姐,可想而知,性子本来就不好娇贯的她更是满腔怒气找人发泄…… 她们来到少夫人身边侍候真是太好了。 想到另外不知是否安好的春杏夏荷两位姐姐,秋桂和冬梅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吓得季之书丢开汤匙从椅子蹦了起来,赶紧冲过来扶起她们。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们……你们就继续伺候我吧。”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梨花带雨的俏脸漾起灿笑,应了一声急忙起身继续手里的活。 偏院是个小宅落,西侧斑驳的围墙有个小门,那边有着紧挨着偏院的小房,是给伺候少奶奶仆人住的——仆人季之书所居住的房间,现下来了两位ㄚ鬟在身边侍候,她们则是住在偏院内的右厢房以便服侍。 幸好,男装还有他那世界的衣服都放在小房的木柜里,男女不亲授,她们也不会进去那里。 总归一句,本可以来去自如的季之书,生活变得必须战战兢兢,不能再以仆人之姿在韩府后院闲晃,只能无聊地待着屋内发着呆,穿衣发妆还是自己打理不假两位ㄚ鬟之手,她们也听命行事,但仍以为二少奶奶是在变相苛责,季之书费了好一大安慰口舌才舒缓两位ㄚ鬟的不安之心。 本来留下来在旁服侍二少夫人的仆人季之书,平日除了给少夫人端三餐其馀的工作便是在后院扫扫地,清理落叶等等轻松工作,也因为来了两位ㄚ鬟,连唯一端三餐也不用,便是在离偏院不远处的地方继续做着其他轻松的打杂而已。 但这几日季之书这仆人却只能旷工旷职,待在偏院发呆。 说起来,有钱能使鬼推磨真的一点也没错,虽然管人事分派职务的老总家不是鬼,但也相差不远! 季之书虽然领两份薪俸,可有一部分几乎是都拿去孝敬这位面目慈祥但十分贪财的老总管,就是讨好兼巴结上司的意思。 从在韩府住了下来后,老总管让他留下来,清查仆役人口名单上虽然添上了他的名字,却没有纪录是杨家来的仆人,只是一般签契约的买卖仆人而已,这样的代价就是贿络那忠心耿耿但在金子面前展露真实自我的老总管,不禁让季之书感概经商世家的奴人也是名奸奴呀! 金钱奉献的多,之后的好日子也多,他的职务都只在后院走动,这也是为了避免韩尚昱来袭或是有事找少夫人,以便来得及赶回偏院换装打扮。 不管在哪里,他现代世界或者是穿越过来的古代,金钱无疑是促进人与人间快速沟通交流的好东西,季之书真真切切感受到何谓金字。 无奈地坐着,望着假胸,季之书无比悲哀。 离开的时间到了,但…… 当初会想留在韩府当假少夫人是为了钱,结果他还真有当败家子的潜能,几个月以来,钱不知不觉都奉献给老总管还有临江城的青楼和乞儿,自个儿只留下那么一丁点,万事起头难,这日后该怎么打算? 池水中央的红亭里,一抹淡粉红罗衣傍倚着栏杆,秋风吹着裙摆摇曳,娥眉间的发丝飘荡,杏眼微垂着眸子眺望着远处,美人思愁,我见犹怜。 纤纤玉指捻起块酥糕饼,檀口轻咬了一口,嫩手一扬,站在旁边的ㄚ鬟急忙端上清香茶,一交到自家小姐手上,李梅芸娇呼一声,甩手把手上的茶盏往另一旁被叫唤过来的夏荷身上砸—— “你这贱ㄚ头,想烫死本小姐吗?”杏目圆睁,愤怒尖细的嗓音虽是对着翠珠骂,可本意是要修理二少爷身边的ㄚ鬟。 明明茶水已经放凉,但还是吓得翠珠不敢反驳,连忙跪下求饶道:“小、小姐,对不住,对不住,奴婢马上再去换一杯过来。” “等等,本小姐叫你起来了吗?”喝住想离开的翠珠,李梅芸转头望着夏荷清秀的面容被毁了一道伤口,极为不在乎地道:“表哥今日也出门了?” 被撒了一脸温茶,不敢捂住被茶杯砸出冒着血珠的额头,夏荷红着眼眶乖顺道:“是的,最近少爷都早出晚归忙着事。” “哼,明明说好这段时间要陪芸儿的。”娇嗔不满道,也没有让夏荷起来去处理脸上的伤口,望着一汪池水,突然想起杨明秋这女人,李梅芸柔媚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毒。 在ㄚ鬟来之前,就连韩尚昱走进来的偏院的次数也不多,但今日难得出现一群美丽的娇客。 淡淡花飘香随着娇客莲步轻踩飘进院内,季之书躺在庭院的藤椅上,闭着眼翘着脚无聊地晒太阳,天气由凉转寒,晒着和煦的阳光让季之书从思考离开韩府计划到开始找周公下棋。 无预警嗅到淡淡胭脂粉味,纳闷地睁开双眼,庭院里出现几位陌生的脸孔,为首一张薄粉淡妆衬托出清丽的俏脸映入他眼里。 第一次踏进来没有多加注意,今日环顾了这表嫂住的院子,庭院内景物布置好听点是雅致,直讲明就是朴素荒凉,李梅芸眼里的得意更是高昂,翘着小嘴带着挑衅的笑容道:“表嫂。” 季之书一个机灵急忙坐起身,脸颊不知是被阳光烘的还是被佳人一媚笑而羞红了脸,紧张地喉咙干涩连忙干咳几声润润喉。 “表妹,你、你好呀!”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倾身手伸了过去,比女人家稍大的手掌,季之书露出自认为最潇洒、最亲切的笑容,道:“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李梅芸,是吧?那我唤你一声芸儿可否?” 不明地望着表嫂伸过来的手,李梅芸颦着眉哼了一声,不应答。 尴尬地缩回手,季之书笑呵呵就当她默认,“芸儿,怎么会想过来这里?找我可有事?”望着身后五位ㄚ鬟浩浩荡荡,甚少人踏进的偏院今日可热闹了! 闻言,锦袖轻掩着小嘴,杏目微微一挑,“唷,芸儿担忧表嫂的身子,所以特地前来探望表嫂的。”顿了顿,觑着表嫂只有清秀可言不艳美的容颜,“那日……可真是丢尽了颜面呀,想不到表嫂竟是讲话那般低俗的女人,一点都没有女人家的德行和羞涩,可真是吓坏了芸儿呢!” 此话一出引得她身后的ㄚ鬟纷纷掩嘴窃笑,铃铃笑声如巴掌般重重地扇得季之书涨红了脸。 混混沌沌的脑袋回想到那日,难堪地在众人面前憋不住而渗了一点点…… 当时因他的话而一阵静默,最先回神的还是韩尚昱,唤了几位在场的ㄚ鬟过来搀扶他去梳洗,回到偏院厢房时季之书羞愤拒绝她们的服侍,只拜托她们送桶热水进来,她们倒也不喜欢干这事,便欣然地瞒着二少爷的吩咐待在外边,让一身臭味的少夫人死撑着自己去梳洗换一身干净。 今日被这般提起,心里淌着血泪,尴尬万分。 端着午膳一进偏院,秋桂和冬梅看见平日空荡荡的庭院站了几个人,看那身打扮是表小姐带过来的ㄚ鬟们,阵阵刺耳的讥笑声从她们身上传开,两人慌张地对视了一眼,急忙跑了过去。 “少夫人。” 紧张地巡视着季之书,除了不明所以地僵着脸,身子看似倒没有什么伤害,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着不怀好意的表小姐,秋桂和冬梅虽然很害怕她,但还是挺身挡在二少夫人面前。 听闻没有ㄚ鬟服侍表嫂,任其曾经是千金小姐却嫁来大户人家的韩府得自力更生,李梅芸没有想到会有奴婢在此,还敢挡在她面前,这代表什么?表哥开始在乎这女人,所以唤奴婢来伺候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放肆!”不甘地咬着唇瓣,李梅芸杏目圆睁,扬起柔夷在空中划出一抹弧度,直往最靠近的ㄚ鬟的脸扇了过去—— 早明白表小姐脾气的她们吓得紧闭着眼,等待着即将落下来的疼痛,半晌,脸颊没有预期的火辣辣,纳闷地睁眼,就见离脸不远处有一只手从后伸了出来,抓住李梅芸的手腕,僵直地举在半空中。 “呵!”一阵抽气声回荡在庭院内。 李梅芸的贴身ㄚ鬟们没有想过这韩二少夫人会明着杠上小姐。 自家小姐的娇蛮的性子从没有下人敢反抗,更别说仗着韩夫人的宠爱,让她也在韩府任性妄为,只要别太过嚣张欺压韩府奴人到闹出人命等太过放肆的行为就好。 基本上,就算仆人被欺负也不敢去跟主子们哭诉,因为李梅芸到底是自家亲戚,况且这般娇贯的模样她向来掩饰很好,只怕去跟自家主子们讨饶,还会反被指控说是污蔑,下场更为凄惨。 头一次在韩府教训奴才竟然被挡了下来,而且是被表哥冷落当位深宫怨妇的杨明秋,抢了她表哥的女人,她最痛恨的二少夫人! 李梅芸气得浑身发抖,张嘴说不出话来,季之书回以粲然一笑,白亮亮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炫目地让面对他的ㄚ鬟们都眯起了眼,无法对视。 “美人别动不动生气,会毁了自身的修养,还有呀,生气老得快,也容易会有皱纹,保养可得从年轻做起,以免以后后悔,乖乖,别气别气了。”放下她的手,细嫩肌肤触感挺好,心痒痒,忍不住伸手轻抚着李梅芸紧蹙的眉间真心诚意地哄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季之书注定跟李小美人谈话频率不同。他的肺腑之言在人家耳里只是女人间勾心斗角的讥笑。 老、老……咒她老?还有长满皱纹?这——是在讽刺她吗?! “芸儿呀,那日其实说来话长,要不是韩尚……唉,总归一句,你表哥真不是好人,简直是我的煞星。”皱着一张脸摇头晃脑,万分悲切。 眼角馀光忽瞄到ㄚ鬟手上的饭盒,随即恢复灿烂地笑道:“别提他了,表妹你用过膳了吗?要不,一起享用吧!一个人吃挺没意思的,正好有两份呢!咱们边吃边聊天好吗?” 没等她回应,自动接过还呆愣地望着他的秋桂和冬梅手上的饭盒,两盒相叠在一起,只有两人的份量其实也不太重,起码季之书这男人的臂力比ㄚ鬟们有力多了,却吓得在场的ㄚ鬟们不敢置信二少夫人的孔武有力。 一手托着食物,一手拉着还无法回神的李梅芸进了屋内,踏进屋内前不忘探出头回道:“你们就不用进屋侍候我们了,都快去吃饭吧,千万别饿着了。”想到用膳还要一群人站在后头看着自己吃饭,季之书一阵不自在。 话落,关门。 “少、少夫人,那是……少爷说今日要过来一起和您用膳的……”望着紧密的门扉,秋桂呐呐道,不知该怎么办。 第二十三章:脸红心跳 突然被拉扯了进来,房门一关,自己的贴身ㄚ鬟们全都被挡在门外,李梅芸觑着比她高大的表嫂有些不安。 方才被握住手臂,虽然对方没有用很大的手劲,但是李梅芸还是感觉的出来温热手掌底下的力道,而且当着下人面前一同讥笑杨明秋,表嫂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被羞辱得落泪,平静地跟她预期想看到的反应完全不同…… 现在突然两人独处,表、表嫂是想要干嘛? 李梅芸咬着唇瓣,一脸慌张急忙甩开季之书的手,“你、你这人怎么那么奇怪,拉着我坐下一起吃饭做什么?” 旋身正想走,突然想起关上门那一刹那隐约听见ㄚ鬟说表哥要过来此用膳,明明说有事忙得无法脱身所以不能陪她,可却要过来跟这“女人”一起享用午膳—— 回眸狠狠瞪着正一脸无辜看着她的表嫂,李梅芸心头浓烈的恨意浮现,那慌张的情感已不见踪影,思绪一转,正好,两人独处也就证明发生什么事没有人可以明确指出事实真相,不是吗? 樱唇一扬,“那就不推却表嫂的一番好意了,芸儿也未用过膳,正饿着呢!” 看见美人回心转意,季之书殷勤地上前拉着她坐下,“坐吧,就当自己房间,别拘束。” 季之书涎着脸,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到她身旁,打开饭盒,一阵佳肴香味在屋内飘散开来,有些纳闷,平日给二少夫人的菜肴从来没有今日来的精致,想起来这少奶奶的膳食也没有仆人季之书来的好,虽然一天多食人三份,但给少夫人的不外乎清粥小菜,有时更是简便,更甚者天气热时食物有些发酸…… 这也是季之书喜欢在厨房蹭食的原因,一个字——饿! “芸儿,吃吧,今天难得厨娘给那么好。”感动今日的菜色,且有美人在旁,女孩子身上的香味勾着季之书一颗男人心飘飘荡荡,顿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看着陶醉般闭起眼不停抽动鼻子往她身上凑过来的表嫂,李梅芸一阵心慌急忙开口道:“表、表嫂……” “咳咳!不好意思,第一次跟美女享受佳肴,忍不住心里的雀跃,抱歉,失态了。”重整自己过于放荡的嘴脸,季之书拍拍脸颊回归正常。 李梅芸瞪他一眼,搞不清楚表嫂心里想着什么,一股气仍闷在胸口,道:“表嫂,你既没美貌也没才能,表哥怎么愿意娶你?表哥可是从来不听从姨娘和姨丈安排的亲事,只单凭你爹上门要胁履行婚约表哥怎么可能会答应,你是对表哥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忙着帮美人挟菜,季之书随意道:“可能那天他脑袋突然抽了吧。”他只是一位无辜的路人罢了,这问题倒要去问那男人。 “你、你怎么这样说表哥!”李梅芸不敢置信表嫂竟用这种嫌恶的语气说着气度非凡的表哥。 在爱慕者面前批评她的心上人,无疑是自找麻烦,季之书赶紧改口说:“表妹,难得咱们相处,别说他了,表妹来这里可待得还习惯?” “当然习惯,每年差不多这个时节便会过来探望姨娘姨丈,说起来,韩府芸儿可比你熟呢,表哥最喜欢带芸儿去……”炫耀般地说着跟表哥间的亲腻,轻蔑地望着表嫂没有她年轻貌美的容颜一眼,视线往下移—— 李梅芸忽一震,瞠目咋舌,明显的两团大山稳稳地撑着胸前衣裳高高地隆起,望了一下自己,跟表嫂的一相比反而显得异常娇小,李梅芸不甘地狠狠瞪着那两团女人的骄傲。 面对李梅芸灼热的目光,季之书有些羞涩地挠挠头,“怎、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胸口有股名为忌妒之火正熊熊燃烧着,闪着诡计的杏眼对着季之书态度高傲地道:“没什么,可以麻烦表嫂帮芸儿端那碗热汤吗?”指着尚在饭盒里冒着热烟的陶瓷碗。 小美人开口岂有拒绝的理由,身为女暴君第一大弟子的季之书可没有忘记姐姐多年来的女士至上的铁则,立马站起身来,拿起铺放在饭盒里的帕子,双手隔着帕子捧起烫人的汤碗。 李梅芸见表嫂微微站起身背对着着她,小嘴扬起一抹恶毒的笑容,在季之书的身后悄悄伸出手往他身上猛一推—— 隔着帕子但高温还是透了出来,季之书从饭盒里拿出热汤,因为太过烫手便急忙放回桌上,双手缩回放在嘴边直呼着被烫红的指尖,这么一个挺直腰杆错了身,李梅芸已经来不及缩回自己的手,便往热汤撞了上去。 “啊!” 撞到桌子,陶瓷碗打翻,热汤泼洒而出,但不是烫了表嫂的手,而是自己白皙的嫩手。 “芸儿?!”季之书急忙握着她的手,随意拿起桌上的手帕轻轻擦拭掉她手上的热汤,“唉,我来就好了,怎么自己那么不小心呢!” 不知小美人歹毒心思的季之书误以为她是要出手帮忙却不慎打翻,心疼对方的小手被烫得红通通,“很痛不?你等等,我找一下有没有烫伤药膏之类的可以涂抹。”连忙冲过去翻箱倒柜。 李梅芸疼得紧咬着唇瓣,恨恨地瞪着季之书。想趁着表嫂端着热汤时推倒她烫了一身的计划,结果没想到却被表嫂躲过,她绝对不会饶过这人的! “表嫂——”尖细的嗓音拔高哭喊着。演着一场表嫂因忌妒而烫伤了表妹成为妒妇的戏码,而证人就是在外头等候的ㄚ鬟们。 却没想到这极度关怀女人的季之书一脸忧心忡忡地转过身直接打断她的话。 “芸儿,别哭了,你先别开口说话,很疼是吧?先等等。”思索一下,拿起屋内装摆设的花瓶从底倒了一些水沾湿了手帕,“用这个先湿敷一下吧,唉,这里没有水龙头还真是不方便……”想要唤ㄚ鬟去打水过来,但井口又离偏院甚远,不如就近取花瓶里的水。 “不,我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很疼,忍一下。”折回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拾起表妹的手,忽视李梅芸一脸的错愕和欲言又止,季之书心疼地道:“女孩子家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危,你看看,细嫩的肌肤留下丑陋的疤痕就不好了,让人看了都心疼呀。” 李梅芸傻傻地望着说话语气有些强势的表嫂。 “还会痛不?要不要换大夫过来瞧瞧?唉,你以后可多得注意注意,莫要伤了自身,可惜了这白嫩的小手……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不行,我还是去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等等!表、表嫂不用劳烦了,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有股奇异的感觉从指尖袭来,李梅芸慌乱地忘了向外呼救诬陷表嫂,反而安抚起季之书来。 “是吗?等等得跟你的ㄚ鬟们说要记得吩咐厨娘帮你熬个养颜美容的汤品,让你伤疤早些不见……”轻轻对柔荑呵气,季之书皱起脸,忍隐着情绪。 终于……终于摸到女人的手了!老天呀!虽然没牵过人家小手,但是握着的感觉也差不多。 一阵难以言喻的激动让他都快哭了出来。 李梅芸瞧着为他受伤而一脸“难过”的表嫂有些错愕,但又……慌张地低下头,拿出自己的帕子轻轻压着伤口。 “这条帕子真好看。”拼命享受这一刻激昂的季之书回神,看见摊开的上头绣着一朵大粉牡丹,一针一线,绽放着粉嫩美艳的姿态,“真漂亮。”衷心称赞。 “那是,芸儿可是特地学习怎么刺绣的,就是为了绣这么一条美艳精致图案的帕子要送给表哥,以表芸儿的一片情意。”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出心仪表哥的爱慕,也光明正大宣告和表嫂争夺男人。 就算表哥已娶妻那又怎样?男人三妻四妾是因为他有能力,够强大足以让所有女人心甘情愿奉献,她不介意和别的女人一同伺候气宇轩昂且俊美的表哥,但是,正室之位必须是她的!谁也别想阻挡在她面前。 李梅芸一副势在必得的狠毒,但对上季之书这积极把妹,却永远处于状况外恋爱数次零纪录的纯情男,注定只能白费工夫。 只见他两眼闪闪发亮,一脸惊叹地道:“芸儿,你真厉害,人不只长得美,手还挺巧的,这朵花绣得实在太细致精美了,简直栩栩如生,可不可以送给我?可以吗?” 没想过表嫂是这般真实流露出内心的赞美之言,管眼前的人纵使是情敌又怎样,称赞的话谁不爱听。 但是面对一双溢满期盼和真心赞赏,而熠熠生辉犹如夜空耀眼星光的眸子,李梅芸不自觉脸红心跳,心儿不受控制地怦然乱跳着,似要冲出胸口般的激烈,两颊染上了红霞,一股燥热自被握住的手袭来。 李梅芸慌张地咬着樱唇,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怎、怎么会比跟表哥在一起更让她…… “芸儿,你怎么了?脸红通通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太疼了吗?”季之书微倾着身盯着她一张小脸,有些担心地托起她的下颔抬起头来,“该不会是发烧?” “我、我……”被挑起抬眸望着表嫂一张薄妆淡粉英俏的脸庞——俊?!心头突浮上这个字眼,李梅芸的双颊更加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羞涩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抽回自己的双手,猛地一转身急忙冲了出去,打开门,没想到一跨出门槛便扑进来人的怀里,李梅芸一怔,顶头传来表哥的声音。 “芸儿,你怎么在这里?”韩尚昱没有想到妻子会热切地投怀送抱,正惊喜地嘴角微扬,待一看清才发现不是那人。 “表、表哥……”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生病了?”不解地抬起怀里人的下颔,瞧着她表妹异常通红的脸蛋,韩尚昱不解问道。 “不、不是,我……”今日被两人这般亲腻的举动,李梅芸双颊艳红到似要滴出鲜血般,看见爱慕的表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嗳,怎么突然跑——啊,你怎么在这?”追在表妹后面出来的季之书一看见在门口搂搂抱抱的两人突然一愣,对着男人说他方才对表妹问的话。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没记错这是我韩府,而这里是我妻子的卧房。”韩尚昱气结。 一大早出门去跟几位商场上的老狐狸们谈生意,事情一谈妥,不知怎地自己脑海里突地浮现一抹身影,多日未见不知身子可转好了,这么一个念头一出现便似咒语般直直绕着他的心扉,让他再也待不住,便先行离开之后的饭局,就为了跟妻子一同进餐,结果没有想到妻子的态度可不似他这般欢然。 “表哥,芸儿先告退了,不打扰你们。”紧着唇,仰起头盯着比她个头修长的两人,李梅芸再也忍不住自己突如其来的焦躁。 “等等,表妹,回去记得叫ㄚ鬟帮你上药——” 一溜烟,只剩下一抹倩影,跟着其他困惑的ㄚ鬟们。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季之书极度纳闷地望着那仓皇离去的背,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就是一起吃顿饭而已,然后芸儿不小心打翻汤烫了自己的手,我给她擦擦手,她就突然跑出来了……唉,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记得抹药……” 妻子十分专注的眼神让韩尚昱一阵不舒服,抬手遮住他的视线,“别管她了。” 季之书闻言跳了起来,“什么别管她,她可是你表妹耶,再说人家是娇滴滴的女孩子,身上有伤不好看,烫伤要是没有及时处理好,以后留下疤痕怎么办?不行,我还是跟去看看……” 关妹思切的季之书百般不放心,决定要看着表妹确实上药——往前跨,男人忽闪来他眼前挡住去路,往左踏,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也往左移,再往右踩,那人又跟着他一同移动。 “干嘛呀你?好狗不挡路!闪边去——”伸手一拨,二少夫人毫不客气。 双脚站定稳如泰山,韩尚昱修长的身子丝毫没有被撼动,剑眉一挑,睨着略矮几分的妻子,语气既冰冷又阴森地道:“夫人,是不是我这做夫君太过失败,不够威严,以致于让你越来越放肆?对你的夫君说话态度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呀!初来的时候柔柔顺顺的,现在才是你的真本性?” “呃,不、不是的。”缩回放肆的爪子,季之书急忙眨着无辜的双眸,轻声细语道:“夫君,我一直心急失了分寸,口不择言,绝不是有意的,请别生气。” 瞅着对方摸不透的脸色,轻轻拍着需要安抚的某人胸膛,“表妹在我这里受了伤,要是传到娘的耳里怎么办?我总不好跟娘亲交代,娘那么疼她,要是怪罪我下来,以后在韩府的日子可不好受,所以,夫君,麻烦你怜悯我这可怜的媳妇儿吧,请让让好吗?就稍微挪动一下你那强健修长的双腿——”猛拍男人马屁。 “我说没事就没事,等等我再去看看她,先用膳。”蹙着眉,对妻子谄媚的态度极为不顺眼,不容妻子拒绝,直接跩着他进屋。 “等等,表妹比较——” 唤了担忧的秋桂和冬梅进来收拾干净,再去厨房重新拿了午膳过来,季之书被逼着服侍连吃饭都需要人伺候沙猪主义的韩尚昱。走了美女来了魔王,虽然是位美男子,但是赏心悦目阶级瞬间降了那么大,季之书一脸宛若吃了大便一样。 憋屈呀! 第二十四章:刺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对于垂涎美人的好色之徒呢? 色字头上一把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的正是没有危机意识的季之书。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季之书还是照样睡到快午时才起床,明明处在没有电器晚上天一黑就无聊的世界,他仍处惊不乱、不改作息,不管多早睡依旧坚持自我原则,赖床赖到太阳高高升起方才愿意离开满是美人的梦乡。 不是韩老爷和夫人不计较二少夫人早晨请安的礼节,而是从一开始有意冷落到前次误会其怀有身孕,尴尬和失落两种情绪交杂,也就不想见二少夫人,韩尚昱也没想过要告知妻子应当自个儿一大早前去请安,努力让双亲真心接纳,所以这个妻子仍处于冷落不得喜爱一方。 但也让不懂礼束的季之书睡得肆无忌惮,在偏院依然逍遥自在。 而活了二十二年来信奉“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一心一意期盼快点交到女朋友的假二少夫人,已经把逃离韩府这攸关自个儿性命的重大事情全给抛在脑后,此时的他正埋头苦干地学着刺绣这手工艺技活。 “嘿嘿,不就跟亲手做巧克力送给爱慕的人是一样的吗?” 听闻表妹说把情意绣在锦帕里,然后把这织着自己满满情爱的示爱之物送给对方,那么对方就会明白……想像这世界的女人收到手帕后娇羞的模样,季之书一阵飘飘然。 脑中跑过一轮女友名单,回归现实,低头看着手里形状诡异的图案,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刺绣这东西还真是难呀!” 针线他从来没有用过,以前国中上家政课有缝制娃娃制品的作业,缝了几针便不耐烦地请姐姐帮忙完成,说起来惭愧,他的家政成绩分数挺高的,虽然对学业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可以平均拉起他惨不忍睹的国英数等重要科目,让总成绩平均分数好看一点。 “啧,穿越前老天爷也不先通知一下,起码也让我提前学习什么生存技能。”看着指头被戳了数十针,再次叹息。 可怜古代知识缺乏的季之书,把女人家用来示爱的举止误以为是男女之间互送表爱意的含蓄做法,所以请求秋桂和冬梅两位ㄚ鬟教他怎么缝制,初听闻二少夫人不懂女红之物吓到她们,两人互看一眼后,便带着某种季之书看不透的眼神教着他怎么织绣。 明明心里想绣的是一朵盛开娇艳的玫瑰,但是手里拿的却是像一个笑得诡异的脸蛋…… 季之书嫌弃地随手把手绢抛到身旁的小桌上,挠了挠自己披散的半长发。 不知不觉也待了过半年,也融入这世界开始学着蓄发。 原本起床都会自己特地打理装上假发髻,但是自从某日听到秋桂和冬梅赞美他那头假发髻,意外知晓他手里这束假发的来源,原来是有些穷苦人家会把家中女子的秀发卖给有钱人家,让那些夫人千金们打扮地美美漂亮…… 季之书一阵头皮发毛,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会是真人的发丝,然后思绪慢慢地飘到自己那个世界所看过的一部鬼片…… 二话不说,立马把那束假发塞进箱子里然后五花大绑,封箱! 双手向前伸个大懒腰,舒活因低首而僵直的颈膀,随后往后一躺,披着杨明秋陪嫁过来的毛大衣,躺在藤椅上的季之书眯起眼睛看着屋檐上一大片的蓝天。 秋末的气候渐渐转为冰寒,冻人的气温环绕着整个北方,轻轻对着冰凉的空气一呼都可以看到雾气,怕冷的季之书把杨明秋带过来的衣裳全都套上,就差没有裹着棉被出来,一身臃肿的他正坐在庭院上晒着阳光做日光浴。 河岸清淡的桂花香随着风飘进邻近街道的偏院,望着在头上漂浮的白云,思绪渐渐开始游移,不由得想起那男人…… 从那日起,连着几日韩尚昱午时都会来偏院陪着他一起用膳,没有在晚上过来说要强迫妻子什么,就中午跟着季之书一起吃着饭闲聊天,而谈天的内容竟然是他开始在说明这些日子做了什么事,可能会去哪家酒楼出席饭局,可能跟哪家老板见了面,可能谈了些什么云云,随意地闲谈。 嫁过来这么久了,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但最近听闻他明明忙碌却都抽空过来,然后开始交代行踪,明明之前的他还撂过狠话说妻子无权得知,也分派ㄚ鬟服侍着他,韩尚昱最近的转变是代表什么意思? 对于这些微妙的变化季之书觉得很不安,也很烦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相处的气氛很融洽,没有前几次那般刺激争对……好吧,估计是他自以为跟男人熟了,不自觉放肆露出了本性忘了自己还扮演他的妻子,但两人相处时,确实有股陌生且诡谲的气息在他们之间流动着,这摸不着的心绪让他迷惘。 “不想了,大魔王的想法怎么可能是我这平凡人能猜透的,还是想着怎么快点交到女朋友,嗯……李小美女好呢,还是那两位温和可人的……不行,要专一,要专一,要不然会被姐姐杀了。”拼命清洗着自己这日渐被三妻四妾父权主义的价值观同化的脑袋。 瞥了一眼小桌上那丑不拉机的帕子,季之书振奋精神,“入境随俗,嗯,加油,绝对要把我二十二年来满满的纯情男儿感情都绣进去,拼了!”继续折磨下一块素净的帕子。 “你在做什么?”低沉浑厚的嗓音从大敞的老旧木门传来。 韩尚昱踏进院内便看见一抹圆滚滚的身影坐在桌旁埋首不知道在做什么,连他走到妻子身边出声也没有把头抬起来看他一眼。 “嗯?”一张修长的指头挡住季之书的视野,直接拍开,“干嘛啦?” 不动声色看着被妻子彻底无视的手,瞄到桌上一角摊着一条帕子,韩尚昱挠起衣摆在他身边坐下,“呵,这什么东西?你在刺绣?这是什么图案?猫?狗?还是……怎么看不出头尾在哪?”翻来转去,就是看不出模样。 闻言,季之书气得脸部抽搐,他绣的明明是朵花语代表爱情的玫瑰! “又不是天才,罗马哪是一天造成的,再多绣几次熟练了,绝对可以绣出漂亮的图案来。”急忙抢过被他嘲笑的帕子,季之书恶狠狠地道。 “甘骡马什么事?”韩尚昱想不明白,怎么会把刺绣跟拉车的骡马兜再一起呢? “呃,总之,我现在很努力在练习,别打扰我,夫君你不是很忙碌吗?快点吃完饭然后去忙吧,你夫人我也正好有要事要办,没空陪你。”瞪着他一张带着促狭的浅笑,一袭如雪的白色锦衣,更衬托出男人的俊美,脸颊不觉有些燥红。 这男人很懂着装扮自己,每次都瞧着他穿白衣裳,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真的很适合他。 撇撇嘴,季之书不耐烦地挥手赶着男人,“你自己吃饭吧,我已经吃饱了。”天冷易饿,还没等到午膳时间就请两位ㄚ鬟妹妹帮他拿零嘴糕点过来。 挥舞的手忽然被男人一把抓住,吓得季之书终于抬头正眼看他。 “你、你又想干嘛?”想抽回手,但男人抓得紧。 摸着妻子有些细茧的掌心,指尖有几个小红点,估计是给针头刺伤的,手指修长,骨结分明,不似千金小姐未做粗活的细致柔嫩,这些日子让妻子自个儿打理生活也苦了“她”吧?! “杨家待你好吗?”浓长的睫毛往上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望向季之书。 “啊?很好、很好,应该……哈哈,快放开我的手。”尴尬地抽回手,一颗心无预警乱跳着。 韩尚昱瞧着又低头专注在刺绣上的季之书,伸手进怀里拿出一个被锦布包裹的东西,放在妻子的面前。 “这什么东西?”纳闷地抬起头。 “从京城带回来的玩意儿。” 这是他前阵子上京城办事,顺便进宫去探望身为太子妃的姐姐,而姐姐交给他欲送妻子的珍品,事情一办完急着回临江城,忽想起好久没有去瞧柔香,便先去艳香楼一趟,本想着跟妻子多日未见,如果给“她”这么一份贵重的礼物,会是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却没有想到阴错阳差让他在青楼遇到趁他出城而玩得乐不思蜀的妻子。 一肚子火憋在心里,这贵物也气得不想赠给妻子,便一直到这时候才拿出来。 示意妻子掀开锦布,季之书瞧着男人一眼,不明白他想玩什么把戏,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把雕花凤翔的金钗平躺在布上,没有多馀的珠宝和云花装饰,典雅贵丽。 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季之书的双瞳猛闪着金钱字样,“送给我的?” “嗯。”不比金钗灿烂耀眼的双眸闪着光彩,韩尚昱撑着下颔挂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柔和笑意直望着妻子,问道:“喜欢吗?” 猛点头,笑得合不容嘴,季之书欢喜的笑容大大满足身为丈夫的韩尚昱,但如果他知道此时妻子的欣喜是因为…… 刺绣不行,送把金贵的发钗总行了吧?! 打定美美的主意,季之书便抛弃了那艰难的针线活,盯着金钗瞧边想着追求名单,忽一瞥到男人白锦腰带上系着一块色泽洁白的玉佩,被钱字冲昏头的季之书忍不住开口问:“你腰带上系的那一块是什么?” 韩尚昱剑眉一挑,不想理会妻子的问话,但季之书已经一脸欣然地把手伸向男人的腰际,捧起那块柔润光泽的美玉。 细腻温润的触感令人爱不势手,他虽然不懂古玩,但是这块玉的质感起码是上等。 “这好漂亮,你在哪里买的?会不会很贵?”如果可以回他那世界,好歹得带着珍贵的东西回去,要不然离家那么久,还不被爸妈揍一顿,而且拿这世界象征性的纪念品,爸妈也才会信他的话。 迟迟等不到男人的回答,季之书一抬眼,便望进一双深邃如汪墨池的美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吓得他急忙放开手里仍挂在男人腰上的玉佩,往后退,拉开彼此的距离。 “干、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双颊微红,结结巴巴道。 “你……到底是怎样的女子?”紧紧盯着妻子,缓缓道出心里的疑问。 被韩尚昱瞧得发毛,季之书撇撇嘴回瞪了他一眼,嘟囔道:“不说就不说,干嘛故意转移话题。”继续摆弄着金钗,想着小美女。 他忽一笑,“你喜欢这块玉佩?” “嗯,还行。”不想理他的季之书还是忍不住抬头回问道:“应该很贵吧?要不要十两银?买多有没有折扣?还是有没有买三送一之类的周年庆?唉,但是手头那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买……啊,报你的名字店家可不可以让我赊帐?” “……拿去。”默默解下腰际的玉佩,交到妻子的手上,拿过被他丢在一旁的帕子, “这我就收下了。” 没想到韩尚昱竟然如此大方,季之书一阵感动,看着双方手里以物易物明显价差甚大不能相比的东西,良心终于冒出头,假意扭捏道:“这……会不会太不好意思?跟我说是在哪里买的就好了,还得多买几——” “哼,这你一辈子也买不起。” 嗤笑妻子嘴里的矜持、双手的诚实,韩尚昱忽地想着这算不算冲动? 这块玉是韩家子孙都有的信物,每一代岀世的孩子,双亲便会去京城最灵验的清禅寺求大师诵经祈祷平安长大的吉祥玉,也是子孙日后赠给意中人以表自己一片情义的定情物。 这块玉表妹觊觎很久,就不知道这玉的涵义妻子明不明白? 季之书一听紧紧跩着,对着玉佩哈气擦一擦,阳光下闪耀着洁白润泽更是吸引人的目光。买不起的话那就算了,贵重之物越稀有越有价值。 “你不能反悔!以后可别跟我计较那条丑不拉机的帕子低廉,要我补差额什么,先说,我可是没你那么有钱,而且也没有逼你,是你自己要给的。” 美眸瞥了妻子一眼,忍不住伸手捏着他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哇!你、你痛——”季之书疼得马上哇哇大叫。 秋桂和冬梅端着餐盒走进院内便瞧见少爷和少夫人在“打情骂俏”,少爷脸上虽然挂着无奈的笑容,却是温柔不带冰冷,秋桂和冬梅相视一笑,踩着步子上前,在庭院的石桌上布好饭菜,便退到院门外等候,不打扰他们俩。 吃饱足饭,顺便把妻子“疼爱”得双颊通红,韩尚昱满足地离去,继续去书楼办公去。 “真是的。”推开门,韩尚昱失笑摇摇头,走到案桌后坐下。 想不到他韩尚昱的妻子女子德性气质没有,连女红什么也都不会,就连外貌……不用再次说明,种种都配不上他的女人。 可与妻子相处多日来反而渐渐迷失当初要让妻子备受屈辱的决定,反被妻子的一举一动所吸引,不自觉想再接触更多,纵使妻子可能是…… 指尖轻点着案桌,韩尚昱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眼波流转,道不尽的心思千回百转,但他还是想再多了解这么一位性格奇特的女人。 轻轻往后一靠,背抵着椅背,从袖口拿出绣着歪七扭八不明白是什么花样的帕子,摊在掌上瞧了瞧,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含着温柔的笑容,美眸似要溢出柔水般紧紧盯了一会,便把帕子小心翼翼地摺好,收进衣裳里,再用手轻轻拍顺几下,抽取桌上叠了一堆的帐本的最上头,低头继续忙碌去。 殊不知,书楼里还有被他揪来帮忙的弟弟,把他那张温文似要思索怎么折磨敌人的表情收进眼帘。 韩尚祺惊骇地瞅着二哥,尽量把自己隐身在逼近一楼高的书柜后,他头一次看到亲哥这种“温柔”表情,就不知是真温柔还是变相的折磨…… 而且,那抹笑是对着谁?! 韩尚祺抖着身子,思考要不要踏出去…… 第二十五章 点起荧弱的烛火,拿到梳妆台上,凝视着铜镜里模糊的身影,季之书拿着剪子修剪发尾,铜镜里的身影跟之前生活有着截然不同的模样,男不男女不女,对留着半长发的自己感到有些陌生,放下剪子,季之书支着下颔叹了一口气。 美女在前,魔王在后,前者让他不想离开这飘飘然的粉红世界,但是后者让他表示压力很大,尤其是攸关性命一条。 “这就是所谓致命的诱惑吗?”语气哀幽叹息道,美人我见由怜——人妖哀怜,望者见呕。 看着放在梳妆台上那男人送的玉佩还有金钗,危机意识终于回归正常指标的季之书此时感到忧心和烦躁。 下午没思考过多,便接受了那人的赠与,虽然那块玉不是他逼着男人非要送给他,但是瞧着那闪着晶莹洁白的光泽也知道是块价值不凡的好玉,此时却犹如烫手山芋般地令他感到沉重。 说到底男人想送的对象都是他的夫人——杨明秋,而不是他这男人。 他没有做过大恶坏事,除了打翻姐姐昂贵的保养品,然后毁尸灭迹逃离现场,被怀疑时再来个抵死不承认,一副从容就义似死如归的壮烈模样,姐姐通常也只是小小教训一番,还有就是大学期中考试作弊…… 但这些跟欺骗一个人的感情相比,他发觉此时的自己真是十恶不赦之徒。 除了感情这事外,他还骗吃骗喝,在韩府不知道白吃白住了多久,这段期间花的、捐的也都是韩尚昱他家的钱,现在还A了两样贵重的物品。 “完了,我这算是诈欺犯吗?还伤了人家一颗丈夫心……”揉揉胸口莫名的发堵,季之书撑着脸颊望着屋外的黑夜,喃喃自语,“不成,还是赶快逃吧,那魔王最近只有中午会出现,那么就好办了,得找个机会支开ㄚ鬟……” “少夫人,您起床了吗?”门外传来ㄚ鬟细柔的声音。 “喔,起来了,进来吧。”赶紧确定胸部已经就位,再调整一下两团位子高低,季之书唤她们进来。 下午睡了个美美的觉,要她们不用在偏院服侍,等晚膳时间再过来便行,现在精神好得很,体力充沛,那择日不如撞日,早先离开比较安全,今晚卷款逃吧! 秋桂和冬梅应了声,推开房门,端着饭盒进入屋内,放在老旧的木桌上,季之书走了过去,坐着等她们从饭盒里拿出菜肴来,边在脑里计划着逃离路线图。 虽然不习惯人家伺候,可任他怎么规劝也说不听,见她们那般坚持,季之书也就由她们去了,只是梳妆更衣一事还是自己亲手来,抬起头忽瞥见立在一旁的冬梅两眼通红,扭头一看,身旁的秋桂眼眸些许血丝微微浮肿,明显都有哭过的痕迹。 “怎么了?两人眼眶都红通通,谁欺负你们?” “没有……”秋桂低着头连忙摇头。 “说吧,只要我可以帮上忙的尽管说,千万别客气,说来听听,可别受了委屈,自己闷着亏。”季之书擦完手放下湿巾,好歹这两位ㄚ鬟妹妹也服侍他好些日子,他已经认定两人如他的亲妹妹一样,谁敢欺负她们,只要他有能力就绝不会放过。 忽想起电视剧中好色猪哥对少女伸出咸猪爪调戏的戏玛,急忙问:“是不是有人占你们便宜,欺辱你们?!” “不是的。”秋桂慌张地摇头否认,这事可攸关她们清白的名声。 到底是年纪尚小,性子再怎么温顺也憋不住心事,冬梅泪眼汪汪道:“少夫人,是夏荷姐被表、表小姐砸伤了额间,破了相,所以奴婢才会……” “冬梅,别再说了!”秋桂阻止她。 “夏荷?!别关系,继续说下去吧。”季之书摆摆手,听到熟悉的名字一愣,要她赶紧接着说。 怯怯地看了正瞪着她的秋桂一眼,冬梅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不快道:“当初少爷只吩咐要咱们其中两人过来服侍您,是两位姐姐们让奴婢过来,说是、说是不怕被表小姐找荏欺负去,所以看到夏荷姐的伤口,便……”眼泪扑簌簌直掉。 “啊,别哭别哭。”吓得季之书手足无措连忙安抚,想起之前在厨房空院瞧见春杏被烫伤的手,听闻表小姐对待下人可是一点也不心软,尤其是欺负ㄚ鬟们…… 挠挠还未梳妆的头发,季之书点点头,“这样好了,我去看看芸儿吧。” “少、少夫人!”两人惊呼一声。 “没事,你们别想太多,只是去瞧瞧表妹而已,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干,等吃完饭就去找表妹聊聊天吧,然后顺便开导开导她。”季之书挥挥手笑道,要她们甭担心。 从怀里抽出表妹上次仓皇离去遗留下的锦帕,看着手里这块精美的大红牡丹,这几天刺绣无果,但意外得到一把贵气的金钗,哈,虽然这种行为很不好,但总算有个好东西可以赠与以巴结李小美女的欢心。 韩二少爷呀,虽然总是在背后咒骂你魔王、衰王,还有种种难堪不雅的称呼,外加毁谤你的名声,但是,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这帮忙牵红线的! 季之书双掌合十举在胸前,默默对着某人忏悔兼冀望得到老天爷的保佑,祈祷此次出师可千万顺利。 瞧着少夫人诡异的举止,两位ㄚ鬟面面相觑,就在她们惶恐不安的注视下,他倏地睁开眼帘,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绽放着异样的精光。 追求小女友,我来了,嗷呜! 第二十六章 二少夫人去为表小姐建置的香云院找表小姐这事,在厨房轰轰烈烈地炸了开来,换班吃饭的下人们正你一言我一语,激动地讨论这比自二少爷娶妻更为耸动的事来。 “怎么办?”冬梅哭红了双眼,方才一吐口舌之快,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想过少夫人会亲自去找表小姐,二少夫人本想自个儿去香云院,但因为不识路所以请秋桂带路,而她赶紧跑来最多仆役待着的厨房询问大家意见。 “怎么办?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这……表小姐的脾气咱们又不是不清楚,虽然不明白二少夫人找表小姐有何事,但一定不是好的!没错!这事可严重了。”家奴们搔着头,摇着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哈,我说,二少夫人是要去扞卫自己正妻地位吧!” “得了,正妻有什么鸟用,表小姐可是少爷的表妹耶,而且谁欺负谁还不知道,表小姐是好欺负的主吗?我就说你这猪脑袋!”早些年都被表小姐恶意欺辱的ㄚ鬟连女孩家的气质都抛掉,一脸愤慨不满啐道。 “嗳,你们说谁会赢?” “要死啦!你这死赌鬼!没看到人家冬妹子都哭成这样了,还诚心闹她。” 大伙开始嘻嘻笑笑也没有说出主意,毕竟主子们的事情热闹看看就好,他们可不能去插手,尤其是对方还是娇蛮的表小姐,姑且不论她,少爷的心思他们不明白,到底是二少夫人在其心里占的多,还是自家表妹多,他们这些下人不可能知道,所以啥都别管,去看热闹就好。 赶紧扒完手里的饭菜,平日总是趁用膳趁机打混的大家快速食完,拿起平日打扫的用具,美其名是尽责工作实则远处窥看着,纷纷往香云院奔去。 胭脂粉香,娇吟环绕,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照着左岸的花街一片旖旎情色荡漾的红艳色彩,纵使天已冷,青楼美人还是身着薄裳娇媚地挽着来往的公子哥们,热情如火,尤不觉得天寒。 “韩少当家可真是聪明才智呀!咱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笔生意呢!好!这好!”艳香楼主栋二楼的雅座传来一道道赞叹的声音。 “所以诸位老板有意一起奋斗吗?”韩尚昱笑着回道。 “当然当然,这可是笔大生意呀!”北方第二富商的王老板抖抖脸上的肥肉,笑得和悦满意,瞧了左右两旁的大家一眼,“就算是咱们在场这些老一辈合力也绝对无法成气候,怎么可能不与你一同进呢?” 韩尚昱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只怕开头盼诸位前辈可多得有耐性,毕竟凡事还得起头做起,开头的艰难,想必比晚辈的我多走过商场岁月的诸位更懂得,也请前辈们多多指点教导生涩的晚辈。” “太谦虚了,韩少当家,你可有当年你父亲的风范呀……” 事情已谈妥,一阵阿谀谄媚,一来一往的赞美佳词突然间被屋外传来的吵杂声打断。 “少爷!少爷!”喘着气粗哑的男人声音伴随老鸨的阻扰声。 “嗳,你哪家的下人!竟敢如此放肆!咱们这艳香楼可是让你胡来的地方,护院呢?都死哪去了,花钱养你们都吃哪去?竟敢乱放他进来——”老鸨尖细的嗓音破口大骂,双手一挥,直接叫护院把人拖下去。 嘴里冲着二楼最广阔雅致舒适的包厢喊少爷,在场里众人的年纪可都是四十上下,唯一年纪轻的可就是韩少当家,其是谁的家奴不言而喻。 韩尚昱拧着剑眉,眉间尽是不悦的神情,他在谈商事时一向不愿被打扰,身怀武艺的四名保护他的随从也都必须在外等待,纵使是在艳香楼这妓院谈事,在未谈完之前也不会让女人进来服侍。 房外越吵越凶,屋内的众人面面相觑,门突然打开,柔香面带歉意地微微福了身,踩着莲花小步踱到韩尚昱的身旁,倾身细语道了几句,就见他脸色忽地一变,但快到众人都还来不及捕捉,便被掩盖下来,可眉头仍是紧锁。 韩尚昱望着众人,“那今日商讨一事可还有议?晚辈思考稍嫌不足,请前辈们不吝纠错指教。” “喔,没意见,我们大家都没异义,韩少当家,老夫回府后立马准备。”王老板一说出,众人也赶紧跟着附和。 不提这笔生意有着北方两大家领头,就跟着韩家合作生意赚钱准没错,况且在青楼这笔生意一谈妥,自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不老仍轻壮的老板们色欲薰心地望着伫立在一旁的美人。 “那么失礼了,晚辈还有事就先告辞,请见谅。”薄唇一扬,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韩尚昱起身正要跟柔香吩咐几句,她浅浅一笑打断男人的话。 “奴家明白,会叫妹妹们好生伺候诸位大爷的,绝不会怠慢、服务不周。”抬起素手轻抚着他的眉间,轻声细语道:“爷,心急坏事,路上切记小心慢行。” 笑着对她轻点头,旋身走出房外,就见家奴被青楼的护院架在一旁,而他的随从面无表情站在房门口,严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出。 一看到自家少爷冷峻的脸庞,来宝顿时双腿猛打着颤,不知道自己匆忙跑来这地方找少爷到底算不算是冲动?少爷会不会惩罚他犯了规矩? 但是,听了冬梅说二少夫人手上有少爷亲赠与的信物,这代表着少爷已经承认其夫人的地位了吧?所以,省思之后,他还是决定来通报少爷一声,可一看到他的脸…… “放人。”冰冷又不悦的嗓音。 “哎呀,是是是,你们这帮蠢材没听见?还不快放人!真是对不住呀韩少当家,楼里的狗奴才们不懂事,大声囔囔打扰您了……”老鸨赶紧赔笑。 看那仆人穿着也知道是韩府,但是韩少当家在此谈事一向拒绝别人打扰,就算是自家下人也是,就外头守门的一听是韩家仆役便放人进来,要是坏了韩少当家的规矩得罪了他,就算是有知己红粉柔香在的艳香楼,也怕惹得这财势万贯的男人一个不顺心。 说到底这艳香楼可以在北方那么火红,除了里头姑娘长得柔媚还有红魁柔香以外,最大的原因还不是有他韩少当家在其后撑着腰,要不,北方六大州县妓院何其多,哪能鹤立鸡群,还成了繁华之地临江城中的众鸡之首。 韩尚昱淡笑哼了一声,转身迳自走下楼去,不听废话。 第二十七章 一出青楼,他在华轿里有些坐立不安,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怎地,当初知道李梅芸要来时,他是想藉机让娇蛮的表妹去欺负妻子,表妹的脾性他怎么可能不知晓,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但是此时的自己却不想看见妻子受到伤害的模样,一想到妻子受委屈挂着泪珠的眼眸,胸口彷佛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 双手不自觉捂向胸口,宛若真有人正在刨他的心般,两种迥然不同的心思在他内心形成拉锯战。 怀着复杂的情绪,终于抵达韩府宅门口,韩尚昱下轿后便快步疾行进入,踏在迂回冗长的步廊上,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家宅院的广大,前面一个左拐,绕过一座花圃,终于来到表妹居住的香云院。 院前堵了一群人,定睛一看,韩尚昱抿着的薄唇有些抽搐,再往旁两侧树丛、墙角望去,抽搐的不只是嘴角,额间的青筋浮出隐隐跳突着。 一群鬼鬼祟祟地偷窥的是何人? 不就是自家那群不务正事,爱看闲事凑热闹的家人和仆人!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明明每日泪流满面跟着亲哥一起做事,却也被列入鬼混一群的韩尚祺发现当事主的到来,欢快地挥着手轻声打了招呼,“二哥,你可回来了。” 听到身后的叫唤,韩家人扭头一看,赶紧让开一条路出来。 韩老么屁颠屁颠跑到他身边报告,“目前没有听到怒骂或摔瓶的声音,一切都静悄悄,偶尔有几声呜咽,我想,应该还没有发生争风吃醋打斗的事情来。” 不言一语蹙起剑眉,一把推开闪着既八卦又兴奋的三弟,韩尚昱跨进门槛步入香云院。 “表妹,我说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你还年轻,绣工好,人又美,性子吗……年纪尚小,难免会被爱冲昏了头,爱情绝对是盲目的,你只是一时被那名为假想敌的忌妒魔爪伤害了。” 二少夫人极近温柔地轻拍着表妹的后背,继续安抚道:“我知道,其实你是位纯真善良的好女孩子,但是ㄚ鬟她们是无辜的,说到底都是那男人的错,不该让你继续陷下去。” “呜呜,表嫂,我是那么爱表哥,从小就喜欢他,所以、所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李梅芸拭着泪珠,诉说着自己一颗芳心不得心仪人所怜。 “芸儿,下一个男人会更好,韩尚昱算什么?不就长得高人帅又多金而已……好吧,确实很吸引人。”毁谤他人自己也说得心虚,季之书恨恨地撇撇嘴。 “我、我就爱表哥一人。” 心里咒骂兼可耻地忌妒某人之后,他再接再厉规劝身为爱情羔羊的表妹,道:“芸儿,听我说,这种男人容易有三妻四妾搞外遇,你这个好的一个女孩子根本不需要受那种委屈呀!是不是?别哭了,表嫂我心疼。” “表嫂……”泪汪汪从手绢抬起小脸,李梅芸忽地扑进表嫂的怀里。 明明曾经让她忌妒那副胸前骄傲的好身材,此时泪颜埋了进去尽是如此有安全感,虽然这触感有那么一点奇怪……但是说到伤心处,她也没有在意太多,李梅芸憋不住的情感霎时宣泄了出来。 “表嫂,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呜呜。” “我知道!我通通都知道!”季之书措手不及突然一愣,瞬间内心万分激动地双手环绕,回抱着温香软玉的小美人,就差没有跟着她一起痛哭失声。 有谁比他更明白那种爱不到人,甚至是爱不对人,而屡次被发好人卡的悲哀呢?! 古代男女礼仪严谨,男女授受不亲?没关系,今日这么一拥,日后李小美人要他负责的话,他季之书绝对不会逃避的!嗷呜! 韩尚昱急冲冲地回到韩府香云院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感人的姊妹情深。 本认为会耍泼发狠折磨看起来柔顺妻子的表妹,此时的她竟脸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的模样窝进比她高大的妻子怀里,拥抱倾诉。 踏在拱圆门边凝神细听,隐隐约约妻子清朗的嗓音在风的吹送下飘进他的耳里,听得不真切,只闻其中三两字句,没有什么惊悚的字眼,没有什么诡异的辞汇,却让他心里浮起异样的感觉。 夜幕低垂,月光洒在庭院内石椅上两人相拥的身影,意外地不突兀,画面异常和谐。 “说说你们看到了什么。”韩尚昱直盯着那“姐妹俩”,问着离他最近的人。 “啊?” 抢到最佳位子躲在草丛里的仆人们愣了,回头一看,本来最靠近二少爷的韩家主子们已经纷纷退了好几大步,位居第二。 众仆不禁在心里暗骂主子们的奸猾、自个儿的愚笨,看得太舒爽,以至于一个不留神忘了注意少爷的到来。 “那两人,你们有什么想法?”等不到回答,二少爷精锐的眼眸扫了过来,冷声喝道:“说。” “感、感情不错,姐妹好,一对宝,少爷床事没烦恼,左拥右抱夜夜搞。”仆人一被吓得胡言乱语,下流混话随便说。 “今日这么一看,表小姐性子虽然不好,但是长得挺漂亮,二少夫人的脸蛋瞧不清楚,不知长什么模样,但是不太好,高了些,可是看那身板应该挺会生,俺娘说要找老婆就要这种的,耐操、结实,所以俺看还成。”仆人二揪起眉头努力瞧呀瞧,万分认真和诚恳地帮少爷分析两女的优缺点。 “很……登对的姐妹?”登对?这词是用在这里的吗?仆人三忍不住在自己心里提了一个问号。 “在地愿做比、比目……”仆人四专注沉思在曾经听闻大少爷朗诵的诗词,没有注意到二少爷脸色越听越铁青吓人,突然欢快地道出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字语来,“啊!是连树枝!还是什么比目鱼?异邦的彩色鸟?忘记了,呵呵。”迟钝地还挠挠头傻呼呼地笑着。 啪搭! 手里的摺扇狠狠地被腰折成了尸体,半截掉到脚边,另一半紧握在手里,犹如本该是一对鹣鲽情深的佳偶,被硬硬拆开,而那被断了两半的摺扇只能泪眼汪汪哀戚地望着彼此的半截。 “吓!”猛抽一口大气,在韩尚昱身后的下人们吓得赶紧抱头逃窜,快速远离阴冷宛如可怕的地狱恶鬼。 早听说越不容易发怒的人爆发起来越可怕,而二少爷呢,他们从小照顾服侍到大,只见过他阴沉计算的脸,没见过发怒的表情,现在嘛……面无表情比爆发更可怕! 果然,今年流年不利,少爷娶妻不宜呀! 第二十八章 乱感动一把,季之书随意瞧着眼前黑漆漆只有几缕灯火照耀的庭园,忽瞥见院门前一抹白色的身影,吓得以为遇鬼的季之书猛然一震,张嘴大开。 “表嫂?你怎么了?”察觉到表嫂的怪异,李梅芸从怀里抬起头,纳闷地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表、表哥?!” 黑暗中素白的身影渐渐步出韩尚昱的面容,季之书一看到来人,吐一口气,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早说了,你出场可不可以出点声?刚才还以为我见鬼了!到底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那是人命一条,人命呀!” 韩尚昱挑眉,“夫人如此胆小?表妹看到我都不惊慌,怎么夫人比芸儿年纪稍长,胆子却没长呢。”顿了顿,冷笑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总提心吊胆的?” 男人的话如箭般刺进他的胸口,季之书心一凛,明明天冷毛孔紧缩,但此时额间汗珠却直冒,久违的危机再度降临。 他就知道跟这阴晴不定的男人天生犯冲,不可能好好相处,这不,才和平没几日,翻脸的速度跟自家大姨妈来的女暴君有得拼,总爱莫名其妙耍性子! 要穿起码也该是姐姐穿,现代女暴君跟古代沙猪男,互相较劲谁的气场威猛,那种浩荡的场面绝对很精采! 而他只是一位服侍女王的可怜小百姓,有啥看头?! 内心千丝百转,却只能隐忍,心里莫名有股冲动想冲上前去扯着男人的衣领说出真相,大笑男人的愚笨没有看穿他的男儿身,然后再痛揍他一顿,把一张俊脸打成连爹娘都认不出的猪脸!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谁叫他在人家地盘上,他少爷随手一扬,几个仆人上来一人一拳,季之书不只成猪头,还可能直接升天掰掰,所以做人切忌不可太过白目,要不然下场绝对很惨,季之书一向很懂这信条。 “表哥,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梨花带雨的小美人抹掉脸上的泪珠,漾开灿笑,一扫方才的哀伤,同时也忘了表嫂近一时辰的温柔“劝导”。 还在猜想男人话说是否有话,季之书正不知如何回答,表妹便开始打破季之书的紧张,随着韩尚昱的靠近,他闻到一股浓郁香味,不是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独特的甜味,而是似被女人碰触薰染上去的。 他还没有开口回话,李梅芸起身站到韩尚昱的面前,翘着樱唇愠怒道:“表哥,你不是说最近很忙吗?怎么身上还有女人的薰香味?你是不是去……哼,明明都答应芸儿这几天要陪人家的……” “冬季快近,生意上得忙很多事情,不是有意忽略你,改明儿表哥有空些,定陪着你好好玩个几天,绝不忽悠你。”薄唇扬起抹勾人心儿的笑容,韩尚昱轻轻捏着李梅芸微鼓泛起红云的双颊,戏谑道:“都是小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娃儿似的爱鼓颊呢。” 季之书猛地别过脸,脸部狰狞恨恨地咬着衣袖,幻想那是某人的手臂,而他正在啃其肉骨、饮其一肚子坏水…… 他就知道!安慰什么都是狗屁,美女什么都是浮云,不管是在哪里的漂亮妹妹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更不应该痴心妄想,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种爱拈花惹草的男人哪里好?! 哀戚愤恨和股莫名的情绪交杂一起,回眸一瞪,身为男人赤裸裸忌妒的眼神如刀般直劈着韩尚昱,却正好对上他噙着得意坏笑的神情,满意地把妻子吃表妹醋的眼色收进眼里。 两方视线在空中交会,此忌妒非彼忌妒,无奈向来不对头的“夫妻”依旧在貌合神离。 “表哥,你今日答应的事可是绝对不能忘记!要不然……芸儿可不会原谅你。”娇羞地望向表哥嗔道,李梅芸没有注意到正在用眼神培养感情的夫妻档。 韩尚昱纵容地笑着点头,让表妹的芳心更是全部往表哥身上倾倒,整个人晕头转向,不知身处何地,看得季之书更是恨痒痒,几乎要扑上去揍人。 “夫人怎么会想过来找表妹呢?你们都谈了些什么?”隔着李梅芸,目光不时飘向季之书。 “没、没什么……”尴尬地搓揉脸颊,他怎么好意思说都是在讲某人的坏话呢。 闪烁其词,明显心虚,韩尚昱眯起眼眸正打算好好审问一番,李梅芸搅着手绢娇羞说道:“表哥,这几日不就是芸儿太过无聊了,所以表嫂便过来找芸儿谈心解闷罢了,而、而且都是女孩子家的话题,表哥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羞答答地瞧了爱慕的表哥一眼,又赶紧垂下螓首,不知道表哥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对着表嫂说苦诉情的话。 “对对对,女孩家的话,男人还是不要听的好。”季之书点头跟着附和。 李梅芸感激地望着表嫂,原本一心要折磨表嫂的心已经彻底改观,虽然方才表嫂是劝着她不要再陷下去,但是感情收放谈何容易,如果是表嫂的话,她不介意一同当个好姊妹共侍一夫的,相信表嫂也一定会接纳她这妹妹。 不知道李小美人心里所想,季之书反问着韩尚昱,“那你来这里干啥?” 话里没那个意思,但此时“一男两女”微妙的关系,身为男人的韩尚昱当然是多情地感受到妻子怨妇的心,刚才心里的不舒坦顿时化为云烟消散,笑道:“连日忙事,特地抽空来探望表妹,正巧听闻夫人也在,便过来一趟。” “表哥。”一听心仪的男人心里有她,李梅芸被哄得心花怒放,忘了前一刻还忌妒男人身上的女人香味。 季之书怜悯地望了她一眼,多么单纯的一个小妹妹,到底也才十五六岁,怎么比得过风流男人的花言巧语呢。 “时候也不早了,夫人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韩尚昱撩起衣摆坐下,美眸瞥着他,下着逐夫人之令。 季之书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呆愣起身,不用多说,想也知道是想跟表妹培养感情,说起来平常晚上时不时过来溜达,刺激他的韩尚昱这几日都不过来,原来他人都待在青楼,而现在抽空过来就为了瞧表妹…… 游走温柔乡,夜夜不缺女人陪伴兼谈心呢! 突然胸口一阵发闷,季之书瞪了男人一眼,扭头对着李梅芸俏皮地眨眨眼,道:“芸儿,那我先离开了,方才咱们谈心的话可都别忘记了,你很好,所以值得更好的。” 挑衅地瞄了男人一脸不明所以然的表情,要不是还多少畏惧这情绪化的人,还真当场戳破这男人好色风流的嘴脸,季之书哼了一声。 扭过头,转身走人回偏院——打包包袱,然后规划一下逃离路线,反正这男人今晚也不会过来。 第二十九章:暧昧 在香云院门前等候多时的秋桂和冬梅一看到他的出现,顿时松了一口气,开心地带领不熟路的二少奶奶回偏院休息。 一回到熟悉的地方,季之书要她们退下不用服侍。 今晚不打算洗澡的他连衣裳也没有换下,躺在床上认真地想着得用什么理由支开ㄚ鬟,然后戴上所有家当,穿着仆人的穿扮从后门溜出,临江城是不能再待了,以免马上被抓回,但…… “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那么要继续待再临江城,还是去下一个城闯荡?这里有地图这东西吗?交通工具是什么?骑马?唉,我不会,马车?”季之书双手抱胸,盯着床梁思考,但越想越低落。 身为现代人的他很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但却也不得不被迫习惯。 韩府是无法再待下去了,仆人季之书已经近十日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不知道老总管会不会清点名之类,时间一久,就怕一个万一。 也多亏这两位ㄚ鬟不是爱嚼舌根的人,只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便好,温柔勤奋,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有在怀疑二少奶奶怪异的地方?! 例如更衣自己打理,沐浴也拒绝她们帮忙不准进入,还要她们帮忙注意少爷的到来,还有明明就同样处在偏院,虽然ㄚ鬟们住在院内,而杨家带过来的仆人住在偏院的小房,但来了几日却没有遇上他…… 种种情况,季之书越想越感到不安。 “啊!”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恨自己当初因贪小便宜,将错就错地继续留了下来,如果当初立马离开这是非之地,估计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的事。 “就算每天洗澡也跟洗战斗澡一样快,不能好好放松心情洗痛快,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举起手,闻闻腋下,还算满意清香的自己,翘起腿晃啊晃,季之书双手支在脑后,爱神游的脑袋瓜不知不觉又走偏了方向。 “什么有没有洗干净?”随着打开的房门传入一道男声,韩尚昱挂着淡笑走了进来。 季之书吓了一大跳,猛地弹坐起来,看到来人再度忍不住大叫起来,“太扯了!我明明有锁上门,你到底是怎么开门的?门闩是做假的吗?” 飞快跳下床,奔向门口,季之书努力研究破烂的房门。 真是太没有安全感了!有锁跟没锁一样,那不就是谁都可以闯了进来?在韩府让他这看起来斯文的少爷都可以畅行无阻了,那他离开韩府踏入江湖,如果遇上半夜打劫的盗贼怎么办?躺在床上等着被宰? “靠,也太烂了吧,你是怎么开的?”瞧了半天依旧瞧不出所以然来。 对于妻子不文雅的辞汇,韩尚昱皱了皱眉,随后举起手,晃了晃手里的一块小薄片,昏黄的室内季之书看得不真切,但是隐隐散出晶亮剔透的光泽,估计是玉器做成的,但那是什么?暗器? 该不会…… “太无耻了你!竟然撬开门闩!你、你竟然做这……”研究了一会还是瞧不出男人犯案的手法,季之书瞠目不敢置信这衣冠楚楚的温儒少爷竟然干出此事。 “这也是我的房间,我进来有什么不对?”鄙视妻子大惊小怪的脸,他理直气壮道。 当初韩府设计后院的住所本来是给下人住的,门锁当然简陋,只是初盖好他便看中这偏院夜晚的清幽,便再让把下人房往后兴建,偏院的门锁也懒再重新再换,他也只是偶尔过来小住的几晚,就为了享受独自一人的沉静罢了,没打算再把偏院修建过。 季之书气结,不知该怎么反驳他的话,但想想也没错,这是他家,随便他少爷爱去哪就去哪,也难怪有些大户人家的奴婢会被老爷、少爷吃了去,完全都是门锁的问题。 装好看的,挡不了自家养的银贼! “不是想着表妹吗?难得抽了空出来,怎么不多待在那边陪着她聊天,跑来我这干啥?”没留意自己话里丝微的酸意,季之书关上了门之后,不理会身姿挺拔的男人,踱到桌旁坐下。 “你很在意我晚上去表妹那里?” “随、随便你爱去哪就去哪,我可管不着。”不自觉涨红了脸,好似被男人看穿连自己也搞不懂的情绪,季之书一扭头,恶声恶气地回道。 他说的也没错,在韩府多待也不多时了,之后,离开韩府两人便分道扬镳,他们终其不过是陌生人,更甚者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还得去找回乡之路,不可能一直待在韩府。 不就是贪图金钱和……说话的伴而已。 对于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没有安全感,没有讲话的对象,没有可以依靠的朋友,尤其是未知的社会,他不懂这里的法治关系,不知道是不是跟电视剧常演的那样——用金钱和权势的多寡强弱来取决于人的性命,没有所谓的人权? 所以待在这里,也算是懦弱的自己唯一的选择,害怕得不敢踏出韩府真切地融入这世界。 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而已,家庭温馨和谐,虽然常常被姐姐欺压,但其实也很保护他这弟弟,父母感情很好,对小孩的教育从来不严格,大学期间没课便去打工或者跟朋友出去,积极参加联谊盼望早日交到女友,过得就是那么热闹精彩。 虽然看起来很肤浅,不知民间疾苦的贪玩,但那才是他的真实世界,活了二十二年的世界,怎知命运突然跟他开了一个特大的玩笑,意外地来到了这里。 韩尚昱看妻子不自觉露出酸楚的苦笑,心似被刺了一下,阵阵发酸,不舍之情霎时涌上心头,走了过去在妻子身边坐下,抬起手摸上他的嘴角。 季之书一愣,下巴突然被勾起,鼻端闻进香甜的味道,是男人身上独有的,紧接着唇上压来了一个柔嫩的触感,极为轻柔地印上,不带着任何侵略的意味,宛若疼惜般的轻轻一吻,似要吻去心里的苦涩。 男人难得的温柔。 微微退了开来,韩尚昱一双绽放着不明神情的美眸依旧勾人,吸引着季之书呆呆地直望着这一双如深潭般的眸子,没有像以往一样马上躲开,或是拒绝他的靠近。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未知的情感让他感到恐惧,双手紧张地不知该摆放在哪。 “我、我那个……” “嘘,别说话,嘴巴张开点。” 低沉磁性的嗓音魅惑着季之书神智不清,听着他的话,微启开嘴,倏地钻进如蛇般灵活湿润的舌,搔刮他敏感的腔内,季之书没有闪避男人的入侵,两人舌尖相碰,交换着彼此的津液,极为亲腻令他寒毛竖起的战栗。 “嗯……”浑沌的脑袋,无意识地发出甜腻的声音。 辗转吸吮着他的唇瓣,韩尚昱的呼吸略显急促,抬起手伸向妻子的大腿,轻轻摩擦着,隔着衣物酥麻的异样感还是从布料透了出来,吓得季之书猛地恢复神智。 “唔!”急忙推开男人,撇过头背对他,一张脸红得发烫。 韩尚昱没有出声说什么,一阵沉默的气氛让季之书不敢转头看向他,紧抓着衣领维持着背对他的姿态,心里直暗骂怎么又把自己困进这番窘境——久违的暧昧。 第三十章 身后传来男人修长指头轻敲桌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细微的敲击声异常放大,直牵引着季之书的心也跟着怦怦乱跳,在心里暗骂着男人三不五时都用这招来摧残他脆弱的脑神经。 正要开口破除这尴尬的气氛,韩尚昱终于开口说话,“你是介意我身上的香味,还是在意我晚上去表妹那?” “啊?”季之书傻傻地回头,发出一个极为呆滞的词。 “都如愿当了我的妻子,成婚到现在也近半年,说不上与你朝夕相处,也给了你很多时间,怎么还一直拒绝我的碰触?”邪魅一笑,指尖轻挑起季之书的下颔,“你这是在闹脾气吗?还是夫人希望可以从我这再得到什么?” 柔和的烛光洒在韩尚昱媚惑勾人的笑颜上,季之书轰地一声涨红脸,忽略了他的调戏和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结结巴巴反驳道:“谁、谁闹脾气了,我才不在乎你跑哪去,之前不是撂过狠话,要我别过问你的事吗?我可谨记在心,没干涉你在外的行为……不对,在内也不甘我的事。” 似酸味似别扭,没留意自己嘴里似埋怨的语气,季之书已经搞不懂心里那缕情丝,这些话不再是韩尚昱一厢情愿地以为妻子吃着醋的意味。 “那给你权利呢?” “啊?什么权利?”男人的话充满哲学的艰深难懂,季之书想了想,突然笑了出来,“跟表妹还是你的红粉知己打架,就为了抢你的权利吗?哈哈,放宽心,我没那么无聊,大家坐下来好好聊天,说不定可以当好姊妹呢。” 说真话,帮他搞好外面的风流帐,就当作是骗了韩尚昱的补偿,要这男人不风流估计是无望,那不如帮他,让女人们能和平相处,不必为了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 虽然这跟一开始对他教导好男人的理论不同,但那些女人在爱上韩尚昱前,心里也该早有觉悟了才是,爱情的世界,只要不觉得自己爱得委曲求全,那么旁人也无须置喙。 “之前不是要我忠诚?怎么你现在说的话却不同?”韩尚昱挑了挑眉,“还真不知道夫人挺贤慧识大体,懂得帮我解烦愁,方才和表妹谈心就是在谈论怎么当对好姊妹喽?” 斜睨了他一眼,季之书在心里开始窃笑,男人没有发现,真正在意的人是他才对,要不然不会一直问着他和表妹说了什么话。 以前没发觉,其实韩尚昱也没他想像中那么坏,意外地……挺可爱的。 “你会为了一人放弃整片花园吗?”季之书苦笑着,不知为何心揪了起来。 “有何不可?” 季之书愣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今晚咱们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吧。”倾身一吻,在妻子的唇瓣上低喃。 什么?! 媲美知道自己穿越一样的震撼,无比犀利的台词几乎让季之书方才纠结的情绪荡然无存,收回前话,他想跳起来狠狠地赏眼前帅哥一个耳光。 抽搐着嘴角,季之书飞快地想着,干脆趁韩尚昱不注意敲晕了他,然后连夜逃离韩府,但是……骗了他还殴了他,这不就代表他彻底得罪了富商大贾韩氏吗? 思量一下后果,选择别的方案,季之书推开男人,尽量心平气和,柔声道:“夫君不是知道我在出嫁前伤了自己吗?除了头发外还有背也灼伤了,现在伤痕还未好,烂疤疙瘩,不是我要一再拒绝行房,实在是不敢吓了夫君。” 言意之下就是不要,韩尚昱岂会不懂。 韩尚昱不动声色紧盯着妻子,一双锐利的美眸闪着季之书不明白的眸光。 犹如被凶恶猛兽一爪按在身下思索从哪部位下口的恐惧,季之书紧张地咬着下唇,心忖干脆选择第一方案好了,打就打呗,说不定被男人抓到报复前,他已经找到回家的路了。 眼神瞄到男人身后床榻旁的青釉瓶,无疑是这房间最好的作案凶器,这暴力男的怪力他可是领教过,袭击的机会只有一次,不准失败。 头一次要干伤人之事的季之书有些害怕,但是也是不得已,如果他开口跟男人求饶说出真相会不会被原谅? 季之书没有把握,想到今日中午两人还和平共用午餐——和平是只跟现在的情况相较起来温和许多,可现在的自己却卑鄙地想伤了这男人,他是不是比盗贼更可恶? 等不到韩尚昱的回答,季之书从容就义般地闭上眼眸正要说出一个好字,韩尚昱这时开口,“要不,就用手服侍吧。” “啊?” “连这都不懂?”拢起剑眉,在昏黄的烛光下,男人的脸庞依旧俊美如斯。 “懂、懂,但问题是……”谁的手?!季之书觑着自己的双手,随即惊恐地把手往身后藏。 韩尚昱噙着一抹意义不明的浅笑,二话不说直接扯起季之书的胳膊往床的方向走去,甩不开男人,季之书急忙大叫:“等等、等等,夫君,咱们商量一下吧,其实可以……”目测跟花瓶还有几步的距离。 大掌一甩,季之书闷哼一声,跌进被褥上,拉扯间胸前的假奶有点位移,但是衣服穿得厚倒也看不太出来,也多亏了古代夜晚没有电灯这东西,要不然日光灯一照,破绽百出。 季之书急忙回头,就见韩尚昱上了床,撩起裤摆,双腿叉开,解开腰间的玉带钩,缓缓地…… “你、你冷静点!夫君!我今晚没洗澡,刚才大解还忘了洗手,这事……”撇过头不敢看韩尚昱,就怕不小心瞧到不该瞧的东西,虽然那东西他也有,但现在不是观赏比大小就好,而是要…… “少废话,快点。”别脚的藉口,韩尚昱不想听妻子再说些破坏气氛的话,下颚昂起,睥睨着他的美眸闪着犀利的光芒,大有跟季之书耗上一整晚的气势。 季之书在心里淌着泪水,他不想拿瓶子砸男人,只想狠狠地砸醒自己的猪脑袋!干啥这时候跟男人谈感情专一的事?要专一也请等他不是杨明秋之后! 蠢呀!刨坟给自己跳!捶胸顿足,无语望屋梁。 “可不可以不要?我真的不介意夫君去找……”抖着嗓音继续劝阻,盼男人快点回头是岸,他还有一座花园等着采摘。 韩尚昱不耐烦地瞪了妻子一眼,伸出直接把人扯了过来,挑起他的下巴,迫使妻子对上一汪勾人陷入深潭的眼瞳,他知道很少女人可以躲避过自己一双桃花眼。 “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对你很好了,虽然不介意慢慢来,但是耐心也有用尽的一天。”轻轻地咬着季之书敏感的耳根,低沉媚惑的嗓音缓缓流泄而出,呼出的热气搔着泛红的耳垂,“还是今晚你要用身子来服侍我?” “唔!”异样的酥麻从啃咬处传来,动摇季之书坚决的心溃堤了。 紧着唇瓣仍犹豫不定,望着男人一脸坚决的脸色,明白他今日如果不照做,韩尚昱绝不善罢甘休,无奈叹了一口气,微微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右手,缓缓地覆上男人早已坚硬的阳物。 甫一接触,季之书还是吓得缩回手,韩尚昱快一步握住扯回来贴上,紧紧地迫使他两手握着自己的阳物,不让他逃开。 “你!放手,我、我还是……”掌心下被迫包覆着烫人般的肉帮子,那是他身为男人也有的象征,从来没有碰过别人的那话儿,季之书极度挣扎。 “别紧张,慢慢来,听我的指示乖乖跟着做,我会耐心教导你,别怕。” 一阵心慌,鼻端再次闻到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不是薰人刺鼻浓烈的味道,而是如蛊惑他理智的淡甜香气,淡淡地,轻柔地,诱惑着他的思绪渐渐停摆无法思考,只能顺着对方而随波逐流、载沉载浮…… “双手圈住它,然后上下慢慢地抽动,轻柔点。”韩尚昱一手搂着季之书,贴在他耳畔轻语道。 略微粗重的鼻息喷洒在他颈上,轻柔搔痒般的酥麻让季之书缩起肩膀,似被他的欲望也感染般,季之书不再抗拒,听话地上下动起手来。 “对,就是这样,做的很好。”奖励般地舔着季之书的唇瓣,用舌尖轻轻描绘着,然后张嘴咬住妻子被沫液沾湿的唇,柔嫩的口感让韩尚昱更为亢奋。 “现在加快一点速度。”瞧着妻子紧皱着眉头,面容如临大敌般,韩尚昱轻笑道,“放轻松点,我说了只用手,所以今晚不会让它吃了你。” 还真敢说,叫你这好女色之人去碰男人的那根你敢不敢?!羞得眼眶湿润的眼眸瞪着韩尚昱,季之书狠狠一抓。 “唔。” 透明的银液随着情欲从铃口一珠珠溢出,缓缓沿着火热烫人的阳物流下,水润的光泽透出银水的气氛,也湿润了季之书的手,让他的套弄更加没有阻碍。 韩尚昱的舌尖钻进他微开启的嘴,撩动他的舌跟着一起嬉戏,啧啧的水声从交吮的唇传出,刺激着两人的感官。 “唔,我……嗯……”破碎的呻吟从交缠的嘴角倾泄而出,更加刺激韩尚昱激狂的情欲。 第三十一章:以欺骗为开始 季之书跪坐着,只能摊在他的怀里,无力承受对方强势的侵袭,手几乎快握不住越来越涨大的胯间之物,脑袋混混沌沌搞不清楚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好似飘浮在空中般快意舒服。 在季之书被吻到快换不过气来时,他放开了妻子的嘴唇,牵扯出一缕系在彼此唇瓣间的银丝,清新的空气混着男人独有的香味和银秽的气味灌进缺氧的肺里,他大口大口喘着呼吸,眼眸迷离。 “手不要停下来,再快一点,快,我的好夫人……”韩尚昱不满地轻咬着被吻到红肿湿润的唇几下,偏过头啃着他敏感的耳垂催促道。 “嘶!痛……”紧挨着他的耳朵,宠溺的语气随着温热的鼻息喷洒搔痒着季之书的心,因情欲而沙哑的嗓音媚惑着季之书的魂智,随着他的命令而听任男人,挑逗般勾引他也跟着渐渐起了异样和战栗的酥麻。 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告诫自己清醒点,不能、不能…… 双手握住充血红通通的阳物,季之书微微垂下眼帘觑着它,没有想像中的可怕,跟他的主人一样,形状完美,艳红漂亮,硕大的骄傲也突显出这男人与生俱来的霸气和雄伟气势。 随着上下抽动,前端不断地吐出透明的黏液,沾得茎身滑润,似镀了一层光闪耀着亮泽,让手里涨红的阳物更为艳丽。 季之书有些痴迷地望着,对于从双手间传来灼热的性器没有感到丝毫的恶心,感受着包覆在掌心下微微颤动的肉帮,明明粗大却因他的撸动而露出乞讨怜爱的模样,诱得季之书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摩擦着前端的小孔…… “唔!”韩尚昱一颤,更为敏感的前端被爱抚,双颊被欲火惹红了一张俊脸,薄唇微启,粗重的喘息重重地喷洒在季之书敏感的颈间,“呵,做的好极了,就是这样,手再握大力一点。” 虽然动作生涩可却极为取悦到他。 韩尚昱轻轻啃咬着季之书的唇,环绕过他肩膀的手隔着衣裳缓缓地沿着背脊抚摸而下,来到尾脊,大手一罩,隔着锦缎揉捏起他的臀部来。 “不!等等——” 季之书猛然惊醒,随即又被韩尚昱擒住他的双唇,吞噬掉他的语句,温湿的舌尖相缠,水乳交融般地紧贴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口沫,来不及清醒又瞬间被扯回欲望的漩涡,跟着韩尚昱一起沉沦其中。 微昂起头承受着男人的吸吮,双手被韩尚昱一手按着抚慰他的楠根,根本没有多出来的手可以阻止正蹂躏他屁股的大掌,只能双腿夹紧,曲着身子不让男人发现他胯间的扬起东西。 因为身子向前倾,所以下半身只能更为往后翘着,臀部正好抬起让韩尚昱玩个正着。 韩尚昱惊艳于妻子的臀瓣是如此地好,虽不似女人家般的柔软细嫩,但圆润柔韧弹性十足,或捏或掐,吸引着他不断搓揉,隔着衣服是如此,那赤裸着身子的那张小翘臀会更是怎样的景象呢? 韩尚昱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的话,他很想要今晚就占有妻子的身子,很想要没有阻碍地抚摸着妻子的臀瓣,很想在妻子体内奔驰…… 大手揉着揉着,忽地沿着两团臀瓣间滑了下去,隔着衣服磨蹭着私密的地方,过度银猥的举动让从没有经验的季之书感到害怕,害怕从身后传来奇异的感觉,害怕自己是男人,却被如此玩弄而有快感。 “不要、不要……碰那里……唔!”挣脱出男人的嘴,季之书连忙求饶,但随即又被堵住。 前后进退不得,焦急和欲火两面夹攻袭击而来,季之书眼角湿润,负荷不了的快感和紧张化为泪水从眼眶溢出。 “呜……快点……不要了……”浓浓的哭腔挨着韩尚昱的耳旁吐出,求饶的话果然最能打动男人的情欲。 快点,是意味着叫韩尚昱快点发泄,但听在男人耳里只感觉到妻子也同他依样,按奈不住随着血液流窜全身的情欲,如火般的煎熬。 感觉到手里的大家伙一颤一颤地跳动,同是男人的季之书知晓他差不多要到了。 这么一想,双手更是加快速度,大力地包覆着几乎要灼伤他的阳具,上下飞快套弄,从小孔不停吐出更多黏液,沿着肉柱流到其下的囊袋,报复性地一手按揉着铃口,一手轻轻地揉捏起被忽略的囊袋—— “唔!” 一阵猛烈的颤栗,韩尚昱抵着季之书的额间,闷哼一声,炽热的精水喷洒而出,浸湿了还在抽动的双掌,胯间一片湿漉漉,。 “你……”季之书怔然地望着还不断颤抖吐出兴奋汁液的大弟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帮男人打首枪,太、太……无法思考啊! “明秋。”伸出舌尖,舔掉他眼角的泪,情不自禁唤着妻子的闺名。 季之书浑身一僵,刹那完全清醒过来,方才随着陌生的情感而飘飘浮浮的心口,似被人狠狠地用针扎了一下,疼痛椎心。 查觉到怀里的人有些不对劲,韩尚昱微喘着气瞧着他,“怎么了?” “没、没事。”露出一抹笑,在男人还没有仔细瞧清楚那笑容下隐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季之书一头埋进对方的颈窝,遮住自己丑陋般苦楚的笑颜。 明秋…… 男人唤出的人却不是他的名字,他不叫杨明秋,也不是韩尚昱的妻子,更不是女人。 他,季之书充其不过是名骗子,一位欺骗着正温柔搂住他的男人的大骗子,假冒他的妻子在韩府过奢华的日子,假冒他的妻子欺骗他的感情。 对于自己竟意乱情迷地被情欲冲昏了头,巨大的羞愧和耻辱似强酸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想到男人方才瞧着自己用怎样的颜面来握着他的性器取悦,一副银荡的嘴脸?还是对同身为男人有情欲的卑贱? 如果他知道今天跟他发生亲密情事的是男人…… 恶心?还是厌恶? 想着男人发现真相时的面容,一阵烦乱的思绪蓦地涌上胸口,袭向脑门,鼻头感到有些酸楚,眼眶似被扎了一针,疼得让他溢满泪水湿润了眼眸,季之书紧紧地把脸隐藏在男人宽厚的胸膛。 胸口沉重地如被大石压住般,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感伤,也没资格怜悯自己,这……不都是他自找的? 本想唤ㄚ鬟送盆热水进来,但突然不想让任何人进来打扰,韩尚昱拿过放在床边的锦帕,擦拭掉胯间的精水,还有两人的双手,向来都是人服侍的少爷第一次服侍着妻子。 “呵,你是怎么了?害羞什么?咱们是夫妻,服侍为夫我本来就是夫人应尽的义务。”韩尚昱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含着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开玩笑地想捏捏他的脸颊,但无奈季之书几乎整张脸埋进他的身子,完全不怕会把自己闷着。 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摇着头,没有开口也没有抬头,静静地靠着,柔软的发丝随着他摆动的头,摩擦着韩尚昱的颈肩。 他深吸一口凉气,竟又被妻子轻易地挑拨起欲望。韩尚昱微愠地瞪了怀里的人一眼,可嘴角慢慢地扬起,莫可奈何却又宠溺的笑着让妻子撒娇。 没碰过的类型,与他中意的人儿相差甚远,也不像大家闺秀的温柔婉约,虽然总是有些小口角,却也只是斗斗嘴而不是怒骂到伤感情,彷佛他们就是天生一对的欢喜冤家,那般地契合。 嘴角轻轻地勾起一道深沉难测的笑意,他斜睨了藏起脸来的季之书一眼,双瞳蓦地绽放出一抹精锐狠戾的眸光。 提前是,在计划最后一步前,妻子没有…… 希望结果不会让他失望。 宁静的气氛,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自在的沉默,而是一股无须言语的温馨掺杂着未厘清的情愫,包裹着两人仍未触及到彼此深处的心。 “累了?” “嗯。”轻哼了一声,季之书显得有气无力。 韩尚昱搂着他,大掌举起轻轻拍着他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宽厚的掌捎来既温柔且安心的感觉,感受着他舒服的轻拍,季之书缓缓地闭上眼,分不清楚此时自己的感受究竟是甜蜜还是酸苦,亦或者……两者都有? 第三十二章:庙会,约会 失眠了。 韩尚昱第一次在偏院过夜入眠,但季之书却是第一次在偏院失眠,看着他俊逸的脸庞就那样盯了一整夜。 不敢睡着,害怕不小心暴露真相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呢?不知道,他只知道再不赶快离开这男人身边,事情会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不好。 望着窗外渐渐散出曦光,驱走了夜晚的漆黑,男人的脸庞从模糊到清晰,季之书瞧了瞧,在心里深深叹一口气。 韩少爷呀韩少爷,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这段期间所花费的,日后赚了大钱一定会全部归清,绝不让你韩家吃闷亏,提前是我还在这世界,季之书在心里喃喃道,想偷偷起身,忽地男人梦呓了一声,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没多久,感觉身旁的男人动了动,棉被刷地一声滑了开来,露出自己盖住的脸,季之书要自己尽量放松,要不然眼皮直抽还不被发现是在装睡! 等待是煎熬的,尤其还是你看不到的时候。 明明男人起身了却丝毫没有动静,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季之书越来越紧张,眼帘已经快抽搐,脸庞传来阵阵灼热的感觉,体验着度秒如年的痛苦。 如被五花大绑上断头台般不知刀刃何时会一斩而下的折磨,就感觉到床榻轻微陷了一下,耳边听到窸窸窣窣挥摆衣服的声音,而后是渐行渐远轻细的脚步声,开了房门再关上,从门后传来韩尚昱细碎不知在跟谁言语的嗓音,然后又回归一片沉静。 季之书悄悄睁开眼,躺了一会确定男人离开偏院,坐起身挠挠头。 “我干啥装睡?”莫名揪着头发想了想,耳垂微红,啐道:“靠,昨晚变态的又不是我,怎么是我不敢见人?又不是姑娘怕什么?那东西我也有,啧。” 紧盯着门扉,确定男人不再,季之书再度躺下。 经过昨晚那事不跑不行,计划绝对不可失败,而且得先在临江城找个可以躲藏的地方,想着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忽地再度被开启,吓得季之书赶紧闭上眼睛,一闭上又忍不住骂自己。 敏感的耳朵竖起,直注意着那细微的脚步声在床边停了下来,季之书承受不住这被人注视的压力,正想睁开眼就听见来人出声。 “还想装?不累吗?”随着声音的道出,脸颊忽地一阵疼痛。 不用说,这对待妻子甚是不怜惜的人就是韩尚昱。 季之书睁开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揉揉被掐红的脸颊,没好气地道:“怎么又折回来了?你今天不用忙事?” 看似不经意的问题,季之书藉机探听男人的行踪,最好再来个出差一两个月不回府,那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之夭夭,彻底躲开男人日后的追击。 “夫人好似不乐意见到我?咱们昨晚都什么关系,怎么今早态度那么冷淡?”韩尚昱笑着在床沿坐下,“是巴不得不要见到我,还是羞得不敢见?” 换了一身干净雪白锦裳的他,殷红的薄唇勾起露出一抹诱人的弧度,季之书瞧着那张俊美的脸挂着暧昧的笑容,被迫回想起昨晚羞人的记忆,脸猛地通红,正好应证韩尚昱的话。 “那、那个……”结结巴巴还差点咬到舌头。 “呵,只是这样夫人就羞得受不了,那以后该怎么办?”指尖轻触妻子的脸,搔痒的酥麻让季之书不禁微微发颤。 再次拍开男人的手,羞愤地瞪着他。没有下一次了,昨晚只是良心发现,不好意思花了你家太多钱,还真以为我愿意!季之书在心里直咒骂。 看着妻子故作镇定的表情,韩尚昱心情一阵愉快,不计较妻子一而再撒泼拍开他手的态度,笑道:“嫁来这么久,夫人都还没有出门逛过临江城吧?要不要……”突然一顿,想起不久前妻子上青楼被抓个正着的事,自己这句话倒是说错。 季之书看到他僵住的脸庞,还在等他的下文,良久不闻声音,猛然想起自己不是没有逛过,只是就逛那几个地点而已…… 看男人的脸色,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季之书赶紧开口:“呃,那、那件事咱们说好扯平的,所以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人嘛,总是要向前看的,呵呵。”干笑几声,眼神飘忽不敢对上他。 “也是。”挑眉澹然一笑,表现身为男人的大度。 眼前男人扯动僵住的嘴角,季之书看了不禁想笑,急忙掩饰道:“咳,你说要不要什么?” “要不要去逛庙会?这几日安胜寺有个祈天的庆典,说来都还没有带你出门游玩呢,下午一起去走走?”脸色阴霾,紧盯着妻子,大有季之书一笑出声便抓起来好好地教育教育一顿。 季之书一愣,这算是……约会吗?心里莫名又浮现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疼痛,只是更加打定主意要快点离开这男人。 “没得拒绝,只是告知你而已。”看着妻子呆愣的表情,韩尚昱不容置啄再道:“午时过来饭厅一起吃饭,叫ㄚ鬟帮你好好打扮,出门走在大街上可别给韩府丢了面子,尤其还是我的夫人。” 方才的悸动随霸气又强势的话飘散,季之书真想扑上去揍一拳,但也知道不行,乖乖地点头,忽地下颔被挑了起来,不知道男人想做什么正想问着,眼前一道黑影压了过来,嘴唇贴上柔软的唇,男人又吻了他。 “喂!我还没有刷牙——唔!” 破坏气氛的话被韩尚昱的吻吞了进去,趁着他张嘴,湿润的舌钻了进去,放肆但温柔地勾着他的舌一起缠绵,季之书本想挣扎,但看着对方闭上眼睛,只瞧见他浓密的长睫毛湾起,鼻端闻着那股香甜的味,吸引着季之书也不自觉阖上,享受这一个早安之吻。 细细品尝了一会,在季之书脑袋又开始浑沌时韩尚昱放开了他,贴着唇瓣呢喃道:“昨晚都没睡吧?等等好好休息一下,可别逛街的时候精神不好,这样可会错过好戏呢。” 想不到装睡的技俩男人早已识破,尴尬地笑了几声好奇地问:“什么好戏?庙会不都是举办个祈福什么的?会有什么精彩的活动?”难不能请明星演唱? “嗯,有场值得观看的好戏,所以你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我等着和夫人一起看。”他浅浅一笑,再啄了一口,伸手拨了拨妻子一头凌乱的发丝。 “有这么精彩?”拍掉他的狼爪,瞧着男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季之书也被挑起好奇心,正好可以出去见见世面,还可以趁机观察城里的逃亡路线。 “有,绝对值得一看,那是出筹画几月、精心准备的戏码,我们可得捧捧场,要不就辜负人家一番心意了。”他缓缓笑道。 亲腻的举动,温和的言语,平静的眼波蕴藏着一道季之书没有注意的冷光,他也没有留意到男人意味深长的言意,正专注地在想着到底有什么好趣事。 韩尚昱再交代了几句便离开偏院,一等他离开,季之书马上跳下床,连摆在床台阶上的绣花鞋都没套,奔到门前把门锁上,还用条腰带胡乱缠了一通,再搬张椅子过来堵住门,确实做好安全。 “虽然是白天,难保你不会突然兽性大发,哼哼,看你还怎么乱闯进来。”擦着嘴唇上彷佛还残留对方的味道,季之书涨红了脸,自己好似越来越习惯这男人的亲吻。 紧盯着门扉再三确定,他再度躺下,一夜未眠的脑袋昏昏沉沉,让他感到压力的男人终于离开,精神顿时松懈下来,瞌睡虫大军瞬间涌了上来,季之书疲惫地努力撑开眼皮认真想着未来生活,却渐渐地跟周公见面去了。 第三十三章:人多必八卦 再度醒来,太阳已高高挂起,他晃了晃还昏沉的脑袋,呆坐了一会,跳下床榻,趴在地上伸手摸进黑漆漆的床底,从里拿出一双男鞋,套进布鞋,走到衣柜旁换掉一身昨晚和着衣睡得皱巴巴的衣裳,心不在焉地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时才认真想起昨晚的事,不禁感到后怕。 还好他昨晚没有实施第一方案——偷袭韩尚昱。 他不知道原来这人身边有如影随形的护卫在保护着,也就是贴身保镳。 昨晚男人轻叫唤了一声,马上有名穿着黑衣,面容刚毅的男子端着热水盆走了进来,不知门外有人的他,不知韩尚昱有人保护的他,还好当时选择屈就帮忙,要不然季之书马上当场被以谋杀亲夫的现行犯逮捕,连逃都不用逃,直接送死。 “老天爷其实还是爱我的。”拍拍胸膛仍心有馀悸,再合掌对窗外拜了拜。 绑好腰带,塞进两团布球当假胸,固定好再套上外杉,着衣的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吓得正想着古代虐待犯人残酷刑罚的季之书猛地蹦了起来,反射性地大力一踢把布鞋甩进床底下,急冲冲拿过一旁根本无法完全包覆的绣花鞋。 “少夫人,您醒来了吗?”门外传来ㄚ鬟的叫唤声。 单脚站立,平衡不稳蹦跳套着鞋的滑稽动作一顿,反应过来自己早把门锁着死死的。 “醒、醒来了,我这就开门。”把男鞋确实藏在床底下,然后确认自己已着穿妥当,平稳自己的紧张,镇定去解开门锁让她们进来,“早呀,每次都麻烦你们,辛苦了。” “少夫人请别这么说,伺候您是奴婢们的荣幸。”秋桂笑着摇头。 一开始听到这些话真是吓坏她们了,多次之后便也知道二少夫人性格豪气爽直,与向来直来直往洒脾气的表小姐不同,而且对待她们也不是当卑贱的下人,每次都会出声道谢,虽然主仆关系分明,但却令她们备感尊重和温馨。 套不进鞋里的后脚跟只能隔着抹袜着地,季之书伸展双臂走到梳洗台,接过ㄚ鬟递来蘸了揩齿药膏的齿木,刷牙漱口完毕,清新的药膏味让他不禁呼了一口气。 本来还担心古代没有刷牙器具,看来是他想太多,虽然漱洗工具没有现代的便利,但是比起之前当仆人的时候好太多了,想之前都是跟仆人一起嚼嫩树枝。 哪来的树枝? 大户人家庭园造景美观,花草树木繁盛,放眼望去随便一把抓都有,当然只限后院仆人活动地区,前院中院那些可是主子怡欣赏悦的地方,如果被折个光光秃秃还怎么赏? 中药熬制的揩齿膏绝对比嚼着树皮苦涩的口感好些,果然地位升级一些待遇也好了一点,也难怪第一次跟韩尚昱接吻时,没有尝到可怕的恶臭味,如果长年来没有刷牙,想像一下口腔内那可怕的味道…… 头皮发毛! 换过一盆温水,沾水揉揉仍没睡饱疲惫的脸,抬头正好对上立在一旁秋桂和冬梅暧昧的眼神,季之书瞧了瞧,不了解两位ㄚ头看他的眼神挺诡异,拿起干净帕子擦拭着脸纳闷地问道:“怎么了你们?嘴角扬那么高,心情很好?有什么好事吗?说出来一同分享吧。” “恭喜少夫人。”冬梅马上眉开眼笑地道。 “啊?恭喜?恭喜我什么?”季之书懵了。 “嘻嘻,少夫人,您知道的。”冬梅笑盈盈,以为二少夫人在害臊,“总之奴婢很开心您跟少爷昨晚终于名副其实了,像您这么好的个性,就算没有表小姐那么美……但是少爷总有一天会看到您的心,了解您的。” “冬梅,不可开少夫人玩笑。”秋桂喝斥一下妹子,但也真心为二少夫人感到欢喜。 他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昨晚不是你们想——”不是她们想的那样,可确实也发生了点小关系,虽然只是帮个小忙而已…… 但这些怎么跟清纯的ㄚ鬟说呢?看着脸颊微红正笑得开怀的两位ㄚ头,季之书耳根子也跟着红了起来,张嘴吐不出半字来。 “呵呵,请少二夫人可别恼怒,奴婢是真心为您感到开心的。”两人笑了笑,也明白不能逗这好伺候的二少夫人太多玩笑,便打住话题,笑嘻嘻地拉着季之书在梳妆台坐下,帮忙打点,少爷交代过她们要把二少夫人打扮得美美。 本想拒绝装戴那套假发髻,但无奈之下还是被迫装上,ㄚ鬟们的梳妆手技好,而他来此睡眠充足、空气清新,皮肤也变着光滑水嫩,顺着脸型修整一下眉型,不似一般女孩家的细眉,而是眉宇间透着一抹英气,敷粉淡妆再点上朱砂红粉,容姿神态不柔媚,但气韵独特,也足以吸引人目光。 看着铜镜里的模样,季之书更加头皮发麻,忍住恶心的感觉起身跟着ㄚ鬟们前往饭厅去。 后脚跟踩在不平滑小碎石铺制的路上,一路上季之书要嘛垫起脚尖走,要嘛忍着踩健康步道那种“快感”慢慢前进,走得别扭,连带着屁股一扭一扭,显得婀娜。 不知道情的她们跟在后头掩着嘴角暗暗笑着,平常大辣辣的二少夫人终于有小女儿姿态。 如地狱步道的步程终于结束,绕过一座花园,越过门槛,进入饭厅,季之书垂着眸子福了身,一抬眼正好对上韩尚昱一闪而过异样的眼神。 “嗯,坐吧。”在场一片静默,一家之主的韩老爷先开口。 季之书谢过后,几步来到韩尚昱身边,看到这空出来的位子愣了一下,隔着一个位子,没有坐在爱慕表哥身旁的李梅芸笑着拉着他的手亲切地道:“表嫂你怎了?快坐呀。” 季之书呆愣地坐了下来,对上韩家人眼里明显溢着兴味探索的目光,不只头皮发毛还起鸡皮疙瘩,想不通他们眼神怎么这么……暧昧的可怕。 韩老爷唤了一声,立在门外训练有速的ㄚ鬟们纷纷去灶房端着热腾腾的佳肴上桌,韩夫人笑得慈爱地看着季之书道:“儿媳妇,昨晚睡的可好?” 上次还以为他们已经行房,原来没有,之后就误会那次丢人的事,现在已经确定儿子昨晚确实在那过夜,而且儿媳妇越瞧越耐看,这不,经过ㄚ鬟打点也美了几分,虽不娇媚但有另一番风味。 每见上“她”一次便惊奇一次,当然第一次的见面绝对不算好,现在瞧着儿媳妇的脸色不太好,还睡得这么晚才起床,昨夜的春宵……瞧,面容疲倦归疲倦可容光焕发,含苞待放地开出一朵清丽的美,抱孙子不远矣。 “咳!”韩老爷噎了一口,小声挨着妻子道:“夫人,你表现太明显了,可别给孩子们太大的压力。” “呵呵,没事没事,都吃饭吧。”韩夫人赶紧改口,看着儿媳妇头都不敢抬起来,怕是羞得不敢见家人。 季之书瞥了男人一眼,看他脸色淡然没有受到家人的揶揄,得,估计韩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昨晚他们两人干了什么好事。 人言可畏,八卦速传,他体验到了。 “表嫂,你怎么不夹菜呢?身子不太好吗?”李梅芸瞧着迟迟不拿箸子的表嫂担忧问道。 这一句话轻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本来总是会缠着韩尚昱说怎么样也要紧挨着他的李梅芸,今日这一顿饭却是自个儿让出位来,没有挤在他们夫妇俩中间,也没有再对着二少夫人百般刁难,关切的语气不带丝毫的讽刺,感情突然变好了,这……到底昨晚都谈了什么? 面对一群眼里猛闪着兴奋的韩家人,季之书抽着嘴角,温和地望着表妹略带羞怯的脸,尽量稳住情绪,清晰回道:“没事,表嫂身子好的不得了,精力充足,这些天可越来越好睡了。” 瞄了一旁韩尚昱垂眸、抿着唇浅笑的俊脸,那薄唇有股说不出的媚惑,但也有令人想痛殴一顿的欲望。 “多吃些吧,瞧你昨晚累得,今早特地让你休息也不怎么够。”韩尚昱夹了一些菜进妻子的碗里,体贴的动作更是惹得已经快憋不进情绪的众人一阵激动。 “喔,谢、谢、夫、君,其实我睡得挺好的,一点也不疲惫。”他故意的表情让季之书几近咬牙切齿回道。 昨晚今早意味浓厚的字眼,男人的心思明显就是要误导大家!不愧是一肚子坏水的魔王,清白问题他不在乎,可他在意呀! 第三十四章:恍然明白 韩家人默默夹着菜,姿态优雅,细嚼慢咽,不是为了身为富家子弟该有的礼仪修养,而是怕一个不小心弄出点声音惊扰到眼前这三人间的互动,看似漫不经心但绝对专注地直扫着他们,就怕遗漏了什么端倪。 “是呀,表嫂你可要多吃点,姨娘家的厨子可都有顶尖的厨艺。”没察觉到成了众人焦点的李梅芸也热络地帮着表嫂布菜,忽瞧见他的衣裳,颦起柳眉纳闷道:“表嫂,你的衣服……好似不太合身?” 季之书猛然一震,低头瞧着胸部,不小心塞太多了?! “喔,这是……”掩嘴一笑,露出小女儿娇羞的姿态,“嫁来北方不太习惯,不小心吃多了,尤其最近天冷更是容易肚子饿,所以吃胖了几斤,衣服穿不太下,让表妹见笑了,呵呵,表嫂从现在开始会努力节食注重身材的,呵呵……”尴尬猛笑掩饰。 瞧着在场同桌的女性,就他这“二少夫人”的身形明显大她们一些,连觑着站在一旁等着伺候的ㄚ鬟也没一个是壮妞……呃,有,就抿着嘴跟着窃笑的那几位…… “不用呀,表嫂胃口好是好事,要不,一起上街去买衣服?芸儿听说表哥管的衣铺子又进了几匹新布呢!”李梅芸睁着大眼欢快地说道,“姨娘和大表嫂也一起去吧,咱们一同好好逛个街,订制几件新衣裳。” 突然被点了名,韩夫人和楼小月点点头,女人家嘛,最爱的就是买胭脂水粉还有新衣裳。 虽说大户人家根本不需要主子们亲自出门,可以叫自家店铺直接送货上府,但是逛街的乐趣只有女人最懂,饶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夫人小姐,也爱那种踩街采买的快感。 “表妹,等等你表嫂有事,不能和你们一起去,还是跟着我娘和大嫂去就好了。”韩尚昱忽地说道。 “我有什么事?”季之书茫然地看着他。 “当然有事,你不是说在府里待着闷,要我好好陪你去逛逛吗?”美眸盯着妻子,浅浅一笑。 “喔,对,差点都忘了。”拍拍还没有睡醒的脑袋,动作一顿,反应过来这句话有些奇怪,印象中不是他自己说想出门闲逛,而是男人先开口邀约…… 觑着韩尚昱的脸色,他挑眉淡笑,一派恬雅,季之书在心里骂了一轮,懒得跟他争论语病。 算了,跟着美女一同逛街当然好,但就怕被拉着去量身材制衣服,这时候还是跟韩尚昱在一起比较保险。 “芸儿,抱歉,表嫂跟忘了这事,恐怕不能同你们去……” “表哥你们要去哪里?”李梅芸杏目一瞥,神色不太高兴。 “只是——”韩尚昱本想忽悠过去,季之书却一口打断他,对着表妹坦荡直言道:“听你表哥说有个庙会,想去逛逛然后看个热闹,好像有场好戏可以瞧,我想那庆典场面应该很盛大、壮观吧。” “庙会?”李梅芸翘着樱唇。 接下来的话却如棍棒般猛地挥向看着热闹的韩家人,登时目瞪口呆。 不如猜想般对着韩尚昱抱怨没有陪她,而是对着前几日还当敌人瞧的表嫂撒着娇。 “那又不好玩,表嫂跟着我们一同去买衣裳吧,你看看,身上的衣服穿得不合身,而且冬日近了,得快点买些保暖又漂亮的衣服呀,一起去嘛!”眨着水灵眼眸,拉着表嫂的衣袖晃了晃。 没被女人撒娇过的季之书脑袋霎时停止运转,小美人柔媚的嗓音勾着他一颗纯洁男儿心开始飘忽不定,迷迷糊糊思绪开始倾向她的邀约,陶醉地附和猛点头道:“没错没错,冬日快到了要买……” “夫人,你不是想看热闹吗?今日一错过,我可不好找时间陪你。”韩尚昱伸手挑起季之书的下颔转向他。 “表嫂,跟着女人逛街比较有趣,我们还可以去买些胭脂水粉呢。”李梅芸一把勾着季之书的手紧挨着他。 “呃,我、我……”两边夹击,当事主尴尬结巴,一来一往的邀约几乎要轰炸他的脑袋。 “咳咳!” 眼前三角关系与他们当初预想的情况不一样,韩老爷干咳了一声,韩夫人马上会意,出声掌握全局,慈爱浅笑道:“都别争了,干脆全家一起上街去吧?去逛庙会,然后再去逛街买些东西,难得昱儿清闲下来,大家好久没有一同踏青了。” “娘……” “姨娘!” 季之书松了一口气。 “好,夫人的提议好,大家好久没有一起了,孩儿长大了之后只有两老去闲逛,还是全家一起出门游玩温馨乐趣多。”韩老爷笑呵呵说道。 “好呀,也带着小容儿去,顺便去沾着福气祈求他平安长大。”韩大哥赞同,楼小月顺从夫君的意思跟着点头。 “我没意见。”韩老么怯怯地瞄了二哥一眼,再看着身旁这一方众人兴奋的脸,咽了口唾沫,两方人马不好得罪。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会用完膳再出发。” 当家之母开口,此事就此定案,儿辈不准反驳。 吃过午膳,在前厅坐了一会听着他们闲聊,等待仆人牵出马车准备妥当,一行人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前往城北的安胜寺去。 韩老爷夫妻和李梅芸一辆,韩尚隆夫妻一辆,韩尚祺独自骑着骏马跟着后头,几名随身侍候的仆人坐在外头,拉着缰绳小心驾着车。 季之书在上车前偷瞄了那几位仆人一眼,还好都是没有见过面的生面孔。 韩府仆役近百位,就算他之前每天都跑去厨房闲晃,也不见得跟全部的人都有一面之缘,更何况他现在的装扮连他自己都认不太出来,这么一想,季之书也不用再战战兢兢。 掀开布帘瞧着韩尚祺丰姿翩翩吸引着街上女人爱慕的眼光,帅气的模样很是羡慕,但也明白骑马是要有技术,估计他一上马可能会被甩个狗吃屎,还是作罢,丢人。 撇撇嘴,放下窗帘收回目光,季之书开始研究古代的“轿车”。 马车内的空间比想像中宽敞许多,坐了两个大男人也不觉得拥挤,摸摸屁股下铺着柔软厚毛垫子,舒适平稳,不会随着道路不平,而上下震着屁股骨头酸疼,这应该算是豪华轿车吧! 好奇东瞧西瞧,季之书研究完毕,眼角馀光瞄着一旁从上了马车就不哼声的男人。 虽然相处没几次,但也算是摸熟了他的脾气,看他那一脸冷清淡漠的脸色,大概又在闹着脾气。 韩尚昱侧着脸,垂着眸子低首看着书,一头墨发用着一把精致却朴质的玉簪束起,长过腰际的发丝如瀑般垂落在软垫上,几缕落在胸前,光曦从浅色的窗帘透了进来,轻洒在他的脸上,白皙俊逸的面容流淌着温雅的色泽,浑身散出一股高不可攀的尊贵。 “满意吗?” 寂静的车内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季之书尴尬地挠挠头,忽想起自己梳着一头ㄚ鬟们精心装扮的发妆,赶紧放下双手不敢再瞧着他,扭头隔着纱帘望着街景。 “怎么不回答?” “嗯。”轻哼一声,模棱两可回应。 他想起这句话第一次见面时男人也问过他,当时他是点着头,但那时候的心境跟现在却有些微妙,季之书咬着下唇,脸色有些发白,似乎弄懂最近总是莫名其妙胸疼的原因。 第三十五章:渐朗情愫 突然一个拉扯,季之书只觉得胳膊略疼,眼前一阵旋转,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上身横趴在男人的腿上。 “喂,你想做什么……”仰头向后望着发神经的男人,季之书骂骂咧咧道。 只见韩尚昱低首俯视着他,美眸柔和,嘴角含着恬然浅笑,勾人似地让季之书忘了想说什么话,一瞬间,时间彷佛冻结住了,彼此的眼里只剩下对方的存在。 “你、你拉我干嘛?快放开我。”脸颊被瞧得发烫,季之书赶紧移开目光。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他执意地问着。 “满意满意,满意的回答你满意了吧?”紧张地胡乱绕着口令。 低沉浑厚的笑声从胸膛传了开来,随着笑声身子跟着微微颤抖,连带着被迫趴在男人腿上的季之书更是感受着这番窘境,耳垂几乎红地似要滴出鲜血般,万分尴尬。 “送你的玉佩有戴在身上吗?”指尖划过季之书的脸颊问。 “干嘛?你该不会想要回去吧?当初我可没有逼你赠送,是你自己要给的,我说,送人东西可不能再讨回去,男人就是要大方点,别那么小气。”被迫羞人的姿势又被调戏,季之书没给好脸色回道。 韩尚昱挑眉,自己才问了一句,妻子则好几句奉还,“没跟你要回,送你的东西就是你的。” 发觉自己反应过度,季之书有些不好意思,“有带在身上,喏,系在腰间呢,秋桂和冬梅也说很适合我,好看吧?可惜你说这东西我买不起,唉,真想多买几个,啊,我可不是在暗示你买给我,可别多想。” 韩尚昱听着妻子唠唠叨叨的话,不觉得烦躁,指尖移向洒落在他腿间的发丝绕起,轻轻拉扯,忽地说道:“我不喜欢你戴假发。” “别拉!”季之书急忙护着ㄚ鬟妹妹辛苦帮他装扮的发髻,确定男人只是微微抱怨而已,也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不喜欢,顶着别人的头发真可怕,但是没办法,你不是说怕我丢你韩家的脸吗?唉,叫我打扮漂亮点是你在说,现在不喜欢又是你在说,你呀!心思怎么比女人还要复杂?!” 拿乔的人通常是怎么死的?得意忘形被自己害死的。 暗示着他这少当家比女人还婆妈,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评论。 韩尚昱阴沉着脸,狠狠地掐着妻子的脸,“夫人,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对你好一点,顿时就不知东南西北,连尊敬夫君我都忘了,你说,该怎么好好教你当个好妻子呢?” “哈、哈,说错了,口误口误,夫君聪明难以透彻的心思,愚昧如我,怎么可能明白呢?所以夫君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驽钝妾身我计较呗。”油腔滑调说得可溜,季之书翘起莲花指,极度谄媚地猛眨无辜的眼眸,狗腿求饶。 “哼。”指尖移回脸颊,往下滑到季之书开开合合的嘴边,“是不是该给你一点处罚?” 手指的位子有些微妙,季之书心提了起来,喉咙发紧干涩道:“马车上你想怎么处罚?好啦,玩够了吧?快放开让我起来。” “放开你,是急着想去哪?” 季之书忽地僵住,原本红彤彤的脸色倏地刷白,嘴唇颤巍巍地想胡扯乱语一通,却掰不出任何字句来。 不明白他话里是否有意。 暧昧的气氛刹时凝重了起来,男人温热的体温从衣裳传了出来,贴在韩尚昱的腿上却无法感受着那股温度,季之书只感觉到身子渐渐地寒冷。 “怎么了?身子那么僵硬?还在害臊?”韩尚昱捏捏他的耳垂开玩笑地道:“夫人这样怎么行,那以后我在床上不就得少了很多乐趣?还想跟你玩尽任何花招呢。” 冻住的血液瞬间解冻,猛地流向全身跟着沸沸腾腾,脸颊发烫,季之书恶狠狠道:“你这变态,想玩就跟你的红粉知己玩去吧!尽情去玩不用顾忌我。”最好就玩出花柳病,祝你早日阳痿! “吃醋了?” “你哪句话听到——唔!” 韩尚昱挑起他的下巴,俯身垂首把唇覆了上去,轻松地覆盖住季之书炸毛的情绪,柔情的暧昧弥漫在这马车的小天地间。 几缕发丝洒了下来轻骚着季之书的脸颊,越来越习以为常的接吻不再让他抗拒,瞧着他近距离依旧挑不出瑕疵的脸蛋,季之书迷陷般地也跟着闭上了眼,怯懦地伸出湿润的舌尖,互相碰触着,交换着彼此的口沫,温和不带侵略意图。 隐约间听到韩尚昱的呢喃,但已投入在吻中的季之书没有去在意那模糊不清的言语。 令人迷醉的吻随着马车停驻而结束,韩尚昱放开季之书的唇,往后退了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妻子一脸陶醉的模样,露出一抹幽深而莫测的笑容,浅浅一笑,分不清的情愫裹着道不尽的阴霾。 按在肩上的手一离去,得到自由的季之书刷地弹坐了起来,没有察觉男人的笑容,急忙整理仪容。 韩尚昱凝视着妻子一会便掀开帘子,探出身子,踩着一旁仆人早已准备好的小凳子下车,回头对着也探出身来的季之书伸出手。 季之书不自觉咬着刚接吻过红润的唇瓣,瞪了男人一眼,但也没有拒绝他的体贴,毕竟外头多人在看,还是要给他这夫君一些面子。 伸出手覆在他的大掌上,稳住身子下了马车。 早已在一旁等候的韩家人睁大眼睛望着两人的互动,瞧着“她”脸颊绯红,一脸含羞带怯的模样看着夫君,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娇媚,估计两人在车里一定干了什么羞人的事。 临江城最具有身分地位的韩氏一家出现在街道上不稀奇,但吸引着来此游玩的游客和在地人都慢下脚步伸直脖子观望着,连坐在两旁酒楼和商店里的客人也探出头来的,就是为了瞧瞧传说中的二少夫人——以后会是韩府的新当家母,最具有地位的女人。 一下车就接受到女人赤裸裸忌妒的目光,季之书扭过头暗自流着心酸的泪水,跟韩尚昱一出场引着女人惊呼连连相比,他备受严重的歧视,差别待遇呀! “怎么了?”韩尚昱撩拨他额间的发丝轻声说道。 此举更是几乎要让在场的女性咬破帕子。 明明就听闻韩家二少爷跟妻子感情不好,怎么今日一见却是截然相反? 瞧着传说中的二少夫人虽然比女人略高些,但站在韩二少爷身边却挺登对,修长的身形,骄傲的前凸更是显得身姿姣好,脸蛋带着一抹与其夫不相下上的英气,各有一番风味的俊俏儿,比北方的女人更适合韩二少爷。 街上男男女女有着钦羡、亵渎、狠毒等等复杂的目光再次射向微垂着首的季之书。 “没事。”体验到明星被众人注目的滋味,他浑身不舒服地摇摇头。 韩尚昱瞧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举起手正要搂过妻子,不料一抹身影比他更快出现在季之书身旁,手落了个空。 “表嫂。”李梅芸一把勾着季之书的手臂,扯了过去,“表嫂你都没有出府逛过城里吧?芸儿跟你说唷,这安胜寺附近有间糕饼店,店里的酥香桂饼可好吃极了……” 姐妹情深的两人,感情甚好地手勾手跟着韩家人一同走在前头,李梅芸吟吟笑声不时传出,但传到韩尚昱耳里只觉得莫名地刺耳,沉着脸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似乎感受到背后有股炽热的目光,季之书回头一望,两人的视线顿时相交在一起,他猛地转回头,脸不受控制地又涨红了起来。 走在身后的韩尚昱就听见表妹囔囔着说:“表嫂,你怎么了?脸怎么突然红了?” 薄唇不由得扬起,凝视着在人群里依旧引人注目的妻子背影良久,似自言自语般缓缓地道:“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走在一旁的韩尚祺蓦地一震,僵住身子,双眼发直,冷汗刷刷直流,慢慢地转头看着二哥,再同样慢慢地转回望向前方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他好像听到二哥说了什么……应该是他想太多了,哈、哈。 擦擦额间的汗珠,迈开还算镇定的步伐坚定地向前移动,不被身旁笑得“温和”的二哥所影响。 第三十六章:坏心眼 夕阳西下,庙会的热闹酉时之后才开始,贴满祈福、寒冬丰收平安的灯笼高高挂起,映着街道上一阵欢乐洋洋的温暖色彩,安胜寺附近的街道上满是摊贩,玩的、吃的、纪念的小物品,琳琅满目,目不暇给。 季之书支着下巴,坐在二楼雅间内靠窗的位子,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民众,瞧着他们笑得开怀的模样,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很开心?” 季之书点着头,嘴角藏不住他内心的快乐,不用言语看着的人也明白。 他还没有体验过陪女性逛街的经验,连跟自家两位都没有过,今天倒是好好体验一番。 二个字概括——可怕。 看似柔弱的表妹和嫂子一逛起街,如被附身似地体力源源不绝,更不用说保养得当的韩夫人,三个女人几乎要累死垫着脚尖走的季之书,就算不垫着走,后脚跟走也疼呀! 走了几条街,逛进几家胭脂铺子,终于买好商品的她们准备转向定制衣裳,走得小腿肚几乎快抽筋的季之书赶紧求饶,倏地扑向一旁的韩尚昱,勾着他逃离这三位既柔弱却又无比强悍的女人。 他们此时就待在茶馆休息,韩家人继续悠哉闲逛着。 “想不到临江城那么大,我还以为就左岸那边热闹呢。”季之书晃着腿闲聊,体验了“高跟鞋”的威力,他以后一定不会要求未来女友穿这玩意儿。 “不比京城繁华,但也相差不了多少,可算是北方重要的商业重地,经济的命脉,说来你娘家最热闹的地方在哪?”闻着飘着热烟清淡茶香的玉茶,韩尚昱轻摇着手里的茶盏,看着茶水荡起阵阵波纹。 “未嫁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不太明了。”季之书赶紧转移话题,“你说会有好戏是什么好戏?怎么还没有看到有人筑台子呢?不在这里表演吗?” “不用急,好戏自然会上场,至于在何地嘛……那得看主角在哪。”噙着一抹深不可测的淡笑,韩尚昱望着妻子说道。 季之书收回盯着街上的目光,不明白韩尚昱说的那句话,正想发问时,厢门突然打了开来,韩家人热闹烘烘地走进来,本是宁静悠闲气氛的雅间顿时像炸开了锅,沸腾不己。 “表嫂,你没有一同去真是太可惜了。”李梅芸一进门献宝似跑到季之书面前转了一圈,“你瞧,芸儿身上这件可是表哥亲自挑选的绸缎,适合不?” 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她旋身扑进坐在季之书对面的韩尚昱怀里,撒娇地道:“表哥,你果然对芸儿最好了,想不到你早帮芸儿订制好衣裳,刚刚去咱们家四分号铺子时,看到肥老板拿着这些,芸儿还不敢置信呢。” 挂着笑容的嘴角忽地僵住,胸口一阵发堵,季之书傻楞楞地望着他们亲腻的姿态。 “在你来之前早就交代好了,刚好新进一匹独特质地的绸缎,便交代他们得赶在冬日前做好。”纵容地让表妹继续搂着他,韩尚昱转头看向坐下来休息喝口茶的家人,“都喜欢吗?尺寸照着先前的订制,没有先问你们是想给个惊喜,如果不太合适再改便是。” “当然喜欢,而且很合适,昱儿果然体贴孝顺,都会想着家人……”韩老爷突然停住了嘴,众人心神领会一时间没有开口。 本来还聊着街上趣事的热闹,霎时平为一片沉寂,令人难以打破沉默的浓重。 极为护短的他确实时时刻刻都会想着家人,连喜欢缠着他的表妹也疼爱。 独缺他的妻子。 看着韩氏一家和乐无比的欢乐,格格不入的感觉再度袭向他。 体内的细胞个个都在叫嚣想回家的激昂,想回到深爱着他的家人,想跟他们说着穿越这鬼扯的事,竟然发生在他身上,想着姐姐虽然行事暴君但仍听他发着单身的牢骚,吐槽几句针针见血,却让他如此想念。 但很多很多的话,却只能憋在心里,没有可以谈乡愁的对象。 本就他只身一人,一个不属于这世界的异邦人。 意识到了这股尴尬气氛,虽不是他引起,却是因他而成,季之书扯着嘴角和悦笑道:“还买了些什么?哇,这件确实很适合娘呢,完全把娘的气质显现出来,也很合娘依旧白嫩的肌肤,大嫂也是……” 哄得韩夫人和楼小月笑得合不容嘴,表妹也赶紧依了过去,听着季之书说着真诚的赞美,雅座那再度笑声阵阵。 宛如带着一张灿笑的面具,他食之无味吃了一顿香色味兼具的佳肴,众人再上寺庙拜拜求个平安,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一直藏着自己低迷情绪的季之书已经疲惫不堪,脚疼得慢慢地踱着步上了马车。 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想跟男人同待在一个空间,但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从食了晚膳后,刻意避着男人的视线,也不想跟他有任何言语交谈,但可以挡在两人中间的韩家人已经先行离去,韩尚昱要他先上车先待着,说完人便不见踪影。 掀开窗帘看向载着韩家人已经远离的马车,瞧着左右两侧都没有瞧见男人的身影。 现在就走吗? 季之书思索一下,起身猛地掀开帘子,韩尚昱正好刚踩着小凳子上马车,季之书一瞧他那张脸,撇撇嘴往后退了进去,扭过头望向透着灯火的窗帘,不太想见这男人。 韩尚昱微弯着身子坐了进来,对外头的仆人唤了一声,马车便动了起来,缓缓地驶回韩府。 “怎么了?”待一坐稳,瞧着一旁闭上眼的妻子,韩尚昱伸手拨了拨他额间的发丝。 “没事,走了一天,有点累了,想歇息一会。”季之书一个闪身,躲开男人的碰触,更加往旁靠着,拉开和韩尚昱的距离,闭眼倚着车边,他没有多馀的心力再去讨好或是迎合男人。 累了,真的。 忽一股香味扑来,伴随着温热的气息和柔软的触感,连忙睁开眼,一件雪白亮泽的毛裘披在他的身上,季之书一愣,未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扯了过去,跌进他的怀里。 “何必吃着莫名的醋。”顶头传来男人低沉带着戏谑的嗓音,随后脸颊被捏了一把。 “嘶!”呼疼一声,拍开暴力男这只爱施虐的恶手,季之书揉揉天冷容易冻红的脸颊,此时又被男人狠掐了一下,更是疼痛。 恶狠狠瞪着男人浅笑的俊脸,双颊不知是被掐红还是瞧着人家美色而羞红,赶紧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正好对上身上那件毛裘,季之书摸着那柔顺的毛不解韩尚昱的举动。 “你这是……” “长白高原上罕见银雪狐制的,这可是件昂贵的皮裘。”轻揉着妻子方才被掐红一块的脸颊。 “什么!”皮草大衣!季之书手抖了一下,忽略了夫君的狼爪。 瞧着妻子“欣喜若狂”的表情,韩尚昱笑道:“以为你没有?这希罕珍贵的可只有一件,表妹瞧见了估计会讨着要。” 季之书怔了怔,言下之意男人是在怨怼本想跟他两人一起出游的,却没想到全家人一起同乐?是这样吗?韩尚昱他…… “终于肯笑了?方才还敢摆脸色给我看,夫人,仅此一次,下次绝不轻饶。”调笑的语气,说着小力再捏了一把,在季之书挣扎前缩回手,搂着妻子往后倚着。 尴尬地微昂起头瞄着闭目养神的男人,他薄唇微扬挂着一抹悠然自得的淡笑,季之书怎么瞧怎么觉得刺眼,手忍不住有些发养,好想回报夫君的“疼爱”——捏这男人的俊脸。 最好捏得那张让女人瞧得心花怒放的俊脸变了形,思至此,恨自己怎么没买双丝袜一起穿越,美男子丝袜套头的模样…… 哼哼,这形象毁得够吓人。 刚才在茶楼,估计男人都看透了他的伪装,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有那么一点难受,嗯,才那么一点点而已。 扭头缩回目光,季之书对着挂在身上的狐裘默默祷告,杀了也杀了,这件不是给他也会给别人,以后他季之书披大衣前绝对会怀着感恩之心,愿你们好眠,阿弥陀佛。 风吹着窗帘微微掀开,韩尚昱偏过头觑着灯火通红的街道某一幽暗的角落,那儿隐约有几抹身影闪动着,嘲讽地冷笑了一下,便收回目光瞧着靠在胸膛上正在心里直腹诽夫君的妻子。 季之书懒得挣脱他的怀抱,没留意自己渐渐扬起的嘴角,爱不释手般地直抚摸着柔顺皮毛的模样,通通落入韩尚昱微睁的眸子里。 搂着他,韩尚昱再度阖上眼帘,享受静谧安宁的小天地。 第三十七章:揭穿身分 夜深人静,子时过后,后院一时辰巡逻一回,他早已经摸熟了韩府后院夜间巡逻的班表,今晚就走人,不用多说。 本该睡下的二少夫人换了件藏在床底下的男装。 季之书望着屋内思忖着有无遗漏了什么,似乎想到什么,他慢慢走到梳妆台,看着静静横躺在台上的金钗和玉佩,伸手摸了摸那两样东西,挣扎般咬着唇,最后决然地拾起玉佩,塞进胸口,转身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望着右厢的屋内烛火已熄,估计ㄚ鬟们已经歇息睡下了,季之书悄悄地关上门,放轻脚步往左侧仆人住的小房走去,他的包袱都放置在那里。 推开隔了近十天没有踏入的小屋子,季之书忍住想打喷嚏的欲望,点着火摺子,就着细微的火苗慢慢摸索藏在衣柜底层的包袱和盘缠。 确定该拿的都拿了,他站起身欲走,忽地一道声音划过沉寂夜晚的宁静。 “夫人,这么晚了是想上哪儿去?” 低沉的嗓音从黑夜中传来,语调比冬夜的寒冷更为冰冷,随着话语的道出伴随着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季之书背着包袱的身影猛然震住,僵硬着身子保持背对那道音源的姿势。 夜色中渐渐显现出来人的身影,韩尚昱漫不经心地缓缓踏出步伐,一步一步优雅规律的脚步声却如槌子般猛敲着季之书的脑袋和心脏,鼓噪到几乎要爆炸般的强烈。 走到背对着他的人面前,跟在身后的随从点起桌上的蜡烛,黄澄澄的烛光霎时驱走了屋内的漆黑,一身男装打扮的“二少夫人”容颜摊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喔,『夫人』这称呼我倒是唤错了。”韩尚昱扯着嘴角,轻柔却咬字清晰地说道;“明秋也不是你的本名,该叫你……季、之、书,没错吧?” 听到自己的本名从男人嘴里说出,季之书双腿猛打颤,几乎要站不住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僵着。 “唔。”领口倏地一紧,一个猛然的拉力扯开他的衣领,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扣住他的脖子,季之书呼吸困难地被迫仰起头,“你……等等,有话……” 昏黄柔和的烛光映着韩尚昱的脸上,美眸溢着冷光睨着季之书的喉间,目光缓缓移到下摆,嗤笑一声,确认那种东西都会污了他的手脏。 “放、放开……”季之书涨红脸,眉头紧锁,双掌拍着韩尚昱越握越紧的单手,尽力为自己争取一些空气,他已经快喘不过气来。 半点怜惜也没,静静看着被箝固在掌下曾经动了一点心的人,韩尚昱一个甩手,季之书被甩得踉跄退了几步,快炸开的肺贪婪地吸着空气,他猛烈地咳了几声。 看着他的反应,韩尚昱缓缓走到屋内唯一可以坐的床边坐了下来,慢条斯理道:“你这副模样我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之前在青楼瞧你这副男装打扮我竟然没有怀疑,还深信你是女儿身,哈,季之书,该说你瞒天过海的招数太过厉害,还是我太愚蠢。” “咳咳,我……”男人平淡无起伏的话,没有任何愤怒的火药味,却让季之书有如被关在冰窖般,寒冷如针刺得他浑身都疼痛不已。 “不,是我太过自大妄为,以为掌握了整个情局,以至于让你骗了,真是应证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翘着腿支着下颔,韩尚昱说得极为轻淡似在闲聊般。 一个根本不足以跟韩府匹配的杨家,就凭这可笑的手段逼他娶亲? 这场婚事以他的性子要拒绝不是不可能,但是调查了一下才发现在此无耻上门逼婚之前,听都没听过南方的杨家跟曾经被他搞垮商场上的败者有来往。 一群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他韩尚昱倒想看看可以玩出什么把戏,便应了下来。 这场计谋有起头,那么必有他们想得到的东西。 对于嫁过来人是不是杨明秋本人他倒是早有所保留,第二次踏入偏院的夜晚,妻子嘴里怪异的词字让他猜疑越来越深,便派人前往南方杨府探查,他则不动声色地跟妻子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也试想过这人可能是顶替杨明秋代嫁进韩府,一位心思狠毒想要夺取他性命城府极深的女人。 派去的随从传信回来,告知杨府早已人去楼空,与他猜测的那样,但不管妻子是真是假,来历不明或是动机可疑,几次相处,妻子的独特吸引着他的心渐渐陷了下去。 前段时间确实没有把妻子放在心上,从那一次争吵后……妻子已在他心头上有那么一丁点的位子,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那次后,派给妻子ㄚ鬟服侍,经过几日来的观察,妻子没有做出任何可疑的举止,也没有暗中跟谁联系过,除了言语间模糊不清隐瞒些秘密,但没有真切做出对不起韩府的事来。 本只剩下最后一步就可以把整件事情解决,韩尚昱想着,等把那些丧家犬全部揪出后,如果妻子到最后没有背叛他的话,倒是不介意昔日的过往留下“她”,让“她”陪伴自己。 是,女人,从头到尾他认为的都是女人。 直到先前,他都对妻子还抱着希望。 没想到探查的人在南边国境的小镇上逮到杨家当时陪嫁的家奴,逼问之下得知那新娘子是男人假冒的,便赶紧再传书信回韩府禀报,待他一看信件后,正好监视着妻子的随从来报妻子半夜行踪鬼祟,他便沉着脸来到偏院这地方瞧个清楚。 果真不假。 没有想过杨家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只欺骗他,还用这种伎俩羞辱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妻子会是男人,竟敢让男人代嫁过来! 他韩尚昱跟男人处了多月,还有了亲腻的接触。 “比女人高的身形,比女人低沉的嗓音,这么荒唐的事实,我怎么会深信……”浅浅一笑,韩尚昱轻哼一声,“哈,TMD愚蠢至极,一想到跟男人干过那些事,令人感到作呕呢。” 他姿态悠闲地坐在床沿上,身边的随从伫立在门边,一股凝重的气氛压着季之书脸色渐渐苍白,无措地跩紧衣摆又放开。 男人从进来后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怒气,优雅恬淡,但是话里却字字带刺尖酸,每一个字犹如刀剑般割在他的胸口上,季之书抖着嘴唇却不知如何开口,一句对不起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忽地想起了昨天出游,那时在马车上男人吻他的时候好似说了些话,当时沉沦在那吻中没有去注意,那几个字,此时却清晰地如男人仍在他耳边重复呢喃。 韩尚昱那时候说了什么? 『不要背叛我。』 季之书猛然一愣,肩上的包袱滑落掉在地上,指尖分不清是天寒或是男人的缘故,冷得猛颤抖。 沉闷的时间一秒一秒度过,过了良久,季之书终于可以稍平稳地吐出字句来,道:“对不起,其实我也算是受害者……” “受害?”韩尚昱嗤笑一声打断他的话,甩手把手里拿的信往季之书方向丢去,“你自己看看。” 纸张从他脸上扑来,缓缓飘下,羞辱人的举动,季之书苍白着脸,但更为找藉口的自己感到可耻,双眼直直望着韩尚昱,没有低头去瞧脚边洒落的纸张。 受害者?如果只有一开始,那么他确实还可以理直气壮,但是之后呢?贪图他家钱财是事实,想帮着杨家整男人也是事实,想…… 愚蠢的自己还真以为有本事,自以为是地装正义去搅和这趟韩杨两府的事,结果越陷越深,抽不出的自己反倒沾了一身,害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喉咙干涩说不出任何字语,胸口如压着大石般的痛楚,可跟被欺骗的韩尚昱相比,自己的这些情绪又算什么? 是他先骗人在先,如果当初赶紧离开韩府就好了,不跟男人有所牵连,不做卑鄙的欺骗,那么自己此时的心也不会那么酸麻疼痛。 昨日快乐的出游到今晚冷戾的逼问,天堂与地狱,跌得至深。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没资格怨。 第三十八章:戏,角儿 垂下眼帘,挡住眸里可笑的悲感,季之书弯着腰捡起地上的信来看。 “你想逃去哪里?是谁指使你来的?哼,一群丧家犬,有空搞这些不如从中记取教训,好好重新开始。” “啊?”手一顿,季之书懵懂地直视着他,不明白他说的话。 “都这时候了还想装傻?还是为了你主子?现在你可得想自己的处境才行。”竟然妻子是男人,那么也没有什么值得怜惜,韩尚昱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 邪魅的俊容依然美得逼人,但那抹笑却让季之书打了一个寒颤,抖着嗓音问道:“什、什么主子?我、我只是骗了你而已,没有什么……” “证据都在你手里了,还想狡辩?” 韩尚昱脸色沉了下来,一双锐利的眸子盈满噬虐的冷酷,吓着季之书脑海猛浮出满清十大酷刑等等骇人的画面,双腿几乎要站不起。 不是他害怕胆小,韩尚昱就算真的杀了他,估计也不会有人出来阻止,也不会有人上衙门鸣鼓为他申冤,因为他在这里无亲无故,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悲惨的是,害自己陷入危机的就是自己。 “等、等等。”季之书连忙阻止男人再开口,害怕他下一句就是要身后那几位明显有武打底子,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黑衣男抓他去刑求逼供。 “不瞒你说……”咽了口沫液,瞧着男人,再望向身后的黑衣男们,季之书一副赴死如归地皱着脸,“其实我不懂这封信写什么……呃,应该说,我看不懂你们这里的文字。”晃了晃手里的信,另只手不自觉又抬起想挠挠后脑杓,但一对上韩尚昱的眼便赶紧放下,乖乖立正站好。 屋内再度回到一片沉寂,但季之书感觉得出来,此时的气氛比刚开始更为寒冷,这不,他的手不只发抖,连牙关也克制不住了。 韩尚昱握紧拳头,指头关节喀吱作响,这时的怒气终于显现出来。想不到他韩尚昱难得为了一人动了心,但没想到这人竟与他同为男人,而且还是卑微下贱不懂字的粗鄙人。 一记眼色扫了过去,站在身后的人动了起来,季之书猛一蹦跳,连忙大叫道:“等等!等等!听我解释,基本上我真的算是个受害者,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棍,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我只承认我贪图你家吃住,还有拿你家的钱舒爽过日子,至于你说的那些话什么的主子,我真的不知道。” 手一挥,随从们退回原本的位子站定,季之书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韩尚昱缓缓道:“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或许需要让人对你用刑招供才肯全盘说出。” “咱、咱们文明社会可别用那种野蛮的手段,有话好好说,好好沟通,会发现我们之间其实只是一场美丽的小误会而已。”瞅着男人的神色,季之书小心翼翼道,“我说的话都是事实,不信你可以去查,一定可以发现我是清白。” “哈,清白吗?”韩尚昱冷笑一声,“也是,戏都还没有演完,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清白,接下来才是你独挑大梁的时候,我还得等着帮你好好鼓掌呢。” “戏?你说……昨天你一直说的戏到底是什么?”季之书一愣,不懂他怎么一再强调有戏可看。 “很快你就会看见,你可是最主要的角儿呢,怎么可能不知道在演什么。”他指尖轻点着膝盖,薄唇渐渐勾起,轻蔑地笑道。 “我是主角?”随着男人的话喃喃道,季之书忽地想到什么,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抓着衣摆抖着唇,几乎要说不出话来,“难、难道你昨天的行为都是……” “演得好不好?” 男人笑了,笑得美眸微微眯起,扬起的眼角勾勒如把冷锐的利刀,总让他怦然心跳、魅惑他神智停止运转随之沉沦的韩尚昱,此刻这双眸子迸射出犀利刺人,令他为之寒颤的睥睨冷光,嘴角噙着一抹傲慢不可高攀的笑容。 明明在此之前都如此熟悉。 “外头可有人想看这场好戏,鹣鲽情深,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我韩尚昱的夫人。” 却一夕瓦解。 季之书被带回偏院,确切地说是被关在偏院,没有炭火取暖的偏院寒冷刺骨,尤其到了夜晚,更是让他抱着身子缩在被褥里猛抖着,但依旧止不住那冻入骨子的痛。 身上的被褥根本不够保暖,本想去拿那件韩尚昱送给他的雪白狐裘,但思及那日男人的赠与都不是出于对妻子的疼爱,想起那日的自己,一脸兴奋地直摸着那柔软的狐毛…… 扯着嘴角再度躺回身上,拉过棉被把自己裹得紧紧,不让寒风透入。 几天过去了?三天还是四天?或者更久? 记不太清楚,关在偏院每日只有一餐和一小壶水可以果腹,食量大的他,只剩下这些根本吃不饱的食物可以充饥,身子日渐疲弱但不会立即死去,他记得男人说戏还没有演完,那在此之前他还不会死吧? 不清楚,脑袋渐渐浑沌起来。 明明被关着这几天只剩下睡觉可以打发时间,明明睡了很久可眼帘还是很沉重,身上越来越冷,蜷缩着身子,四肢冰冷僵硬地让他直发疼。 想回到温暖的家,想爸妈和姐姐,对于他的失踪,姊姊会不会自责?爸妈回来发现儿子就那么消失无踪影会不会天天以泪洗面,然后怪罪姊姊? “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季之书望着门扉喃喃自语,舔舔冻着干燥龟裂的唇瓣,今日水的分量他已经喝完了。 一开始饿得发昏的他没有思量猛然一灌,之后的时间可就痛苦死他,天寒干燥,没有饱足感就已经快让他受不了,更何况唇还裂了冒着血丝,便学会只沾沾嘴唇润泽一下,但那小壶水怎么也不够他喝,本想干脆喝自个儿尿液,却连一滴也尿不出来。 “不是说冬天尿多吗?怎么没觉得。”淡淡地笑着,自娱解闷。 冻得没有知觉的指尖忽感到些微的温热,季之书强迫自己睁着眼眸,望去,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紧抓着那块玉佩,韩尚昱送给他的。 那块温润的玉在他手里微微发着热,估计是他紧握着的关系,掌心仅存的温度都渡了过去,从被里伸出软绵无力的手,双手捧着,季之书望着那块玉。 之前他都没有发现,原来这玉面上刻着细小的字,可惜他不懂这世界的文字,要不然真想知道男人给的这玉到底写着什么,有什么含意……不,他说错了,不是给他,韩尚昱是送给他的“妻子”。 而他,不是。 等他的随从再进来时,他可得拜托帮忙把这块玉交还给男人呢。 疲倦地缓缓闭上眼睛,季之书再度迷迷糊糊睡去。 意识朦胧中,依稀有几抹身影走了进来,他被抬起身子又抬高手,似乎换了装,唇沾了点水,季之书闭着眼贪婪地舔着那渴望已久的水滴,然后有个圆滚的珠子被塞进嘴里,饿得受不了的他马上吞咽了下去,接下来就感觉到脸部一阵骚痒,鼻端嗅到一股胭脂香味。 不是男人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啊,都这时候还一直想着他,想狠狠地敲醒自己的脑袋,但是手撑太不起来。 睁不开的眼睛,强迫自己撑起一道细小的缝,想看看怎么回事,不知折腾了多久,任人摆布之后,背后被人撑着缓缓往后躺平,季之书偏过头,涣散的目光望着被打开的房门。 那里似乎站着一道雪白颀长的身影,如瀑般的墨发在冷风的撩拨下微微飘荡,逆着光的脸蛋他看不清晰,但浑身上下散着股傲然飘逸的气息,很像是他…… 轻轻扯起嘴角,想亲手把玉佩还回男人手上,无奈饥寒交迫根本无力把手举起,模糊的身影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影,他擩动着唇瓣发出干涩的呢喃,没能完整说出一句话,黑暗就再次来袭,眼帘已经撑不住浓烈的疲倦,慢慢阖上。 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第三十九章:拉开序幕 寒风冷冽,夜暗星稀,圆月被浓云遮住银辉,今日的夜晚显着萧瑟阴郁。 位在府内湖畔三层楼高的书楼天台上倚着一抹白色的身影,他垂着眼帘凝望着韩府偌大的宅第,不知在沉思着什么,伫立了一会,忽有一道黑影飞进天台,轻巧如燕地落在他的身边。 察觉到极细微的动静,韩尚昱没有被突然出现的人惊扰到,目光依旧深沉,面色依然淡漠,双眼望着脚下的景物,丝毫不被干扰。 乔奉席拍了拍肩上的霜雪,走进沉默不语的好友身边道:“调查过了,没有季之书这人的任何讯息,就连在杨家出嫁前曾经小歇过的小庙都查过,派出我教员仍一筹莫展,他背景如谜。”沉吟了一声,“那人说的话可信,也可能全面谎言。” 韩尚昱闻言只挑了挑眉,面色不改,似乎早已料想过,只眸光幽暗了几分更显得阴沉,浅笑道:“连你凤炎宫都不知,那他真是可疑万分,无所谓,今晚就可知晓,他跟那帮畜生是否有所关系,或者目的又是什么……” “你……”望着好友平淡丝毫没有起伏的语气和瞧不出情绪的面容,乔奉席皱了皱眉头,出了一声,可也不知该说什么,摇摇头作罢,转身走向一旁的檀木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淡清酿香的桂酒随着壶口清流而出,热过的酒散着丝丝缕缕的热雾,估计是好友知道他今晚会过来,特地为他准备的。 乔奉席挠起衣摆坐下,韩尚昱仍站在栏杆旁望着夜空,高楼筑台,阵阵冷风如利刀划过,他却丝毫不受影响,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轻掩住眸子,在眼睑下成形难以莫测心思的黑影,但隐隐透出的眸光却溢出他道不尽的心绪来。 乔奉席瞧着他冷傲的身影,视线往下,他负在身后的手上握着一条手帕,蹙着眉思索一下,随即忍不住叹声道:“我知道……虽然不确信那人可不可信,但是当局者迷,你别把自己硬往死里钻,眼睛一旦蒙上,连真心也可以扭成歹毒。” 看着好友身子微微抽动,乔奉席没等他回话接着说,“有些人错过了,便不再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是你熟悉的那人,纵使悔恨也无济于事。”说完嘴角不禁扬起,对自个儿说出这些肉麻话感到深深的讽刺。 韩尚昱转身看着露出苦笑的好友,似乎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乔奉席回神过来,赶紧打哈哈笑道:“喜儿那ㄚ头说的,你也知道她最爱讲这些,每天都在吟着什么情呀爱的词曲,听久了都会背。” 不想戳破他憋脚的掩饰,韩尚昱扬唇一笑,正想说着什么,便被一旁飞入台里的随从打断了话。 黑衣者瞧见坐在椅上的乔奉席,恭敬地唤了一声“教主”,转过身对韩尚昱说道:“主子,已经劫走了。” “是嘛……”呢喃着,敛着眼眸思量半晌,他淡漠回道:“都跟上去,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出手。” “是。”应了声,两人再度闪了出去。 瞧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事,乔奉席抿着唇吃了一口酒,不问他有何打算,韩尚昱也没有再开口,幽暗深邃透不出情绪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韩府某一角落,寂静的气息在天台上流动着,带着冷萧的寒风显得孤寂,足以窒息的沉闷。 “昱,你知道我不是多话之人,只说最后那么一句话,别让自己后悔。”一口饮尽,放下杯盏,也不瞧着韩尚昱有何反应,几步轻移,纵身一跃,离开天台融入黑夜,独留陷入迷惘不自知的好友。 感觉到身体暖哄哄的,四肢不再冰冷疼痛,动了动血液回暖的指尖,季之书梦呓了一声幽幽转醒。 不同与偏院屋内简陋朴素的摆设,床顶红纱床幔垂落,身上盖的被褥柔软细滑,质地轻柔但温暖,季之书呼了一口气,这些天几乎快冻疯他,就怕在那样饥寒下去,估计也快挂点了。 活动十指和脚指头确定仍健在,季之书撑起身撩起床幔,眼前这房间的布置虽然仍是木制古色古香的家俱装潢,但金灿和红丝纱幔映着满室显得无比奢华,高调艳丽到低俗的品味。 “这又是哪里?”晃了晃脑袋,他满脸困惑下了床,屋内的一角放置着暖呼呼的火炉子,季之书走了过去蹲在一旁蹭着热气,舒活温暖起来的身子。 环顾着屋内,视野随意绕到自己身上,瞧着这一身女装打扮,愣了一下想不明白,满腹疑惑地摸摸顶上,精心梳制的发妆,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房门打了开来,一名体态臃肿,莫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进来,满脸肥肉笑得眯起眼,看似福泰温和,但那张带笑的面容,季之书却觉得浑身的不舒服。 “韩二少夫人。”中年男子笑了笑,缓缓走来,“身子可还安好?” 季之书僵着,没有回话也点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直盯着那男人。 “看不出来那杨老头的女儿虽然长得不漂亮,但也另有一番风味,嘿嘿,小美人。”一脸急色的模样终于显现出来。 捕捉到了关键字,季之书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人,抖抖身上直冒出的鸡皮疙瘩,往后退了几步,“这位大叔,我想你眼睛可能要去看个医生……不,我是说,你误会了,我不是你口中那——” 初闻“她”的嗓音一愣,中年男子随即粗着嗓打断他的话,凶恶道:“误会?哪有什么误会,哼,这计划可是完美无缺,你杨家却临阵脱逃,就你爹那个鳖糕子,他韩家一个小毛头有什么好怕的,差那么临门一脚却坏了我的局,还好杨老头还是把你嫁了过去。” 他色眯眯笑了几声,缓缓逼近季之书,“无所谓,原本也不太指望那臭小子可以看上你,却没想到事情与设想相差甚远,这计划可比我想的顺利许多。” “等等!大叔,你仔细看清楚,我不是什么二少夫人,你真的认错人了,你看,我是男的,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夫人。”季之书连忙向后退,急急忙忙扯开衣裳,挑出塞在里衣充当假胸的圆球,露出整片平坦的胸膛来证明。 他思忖要不要露出更明显的男性象征来,但一瞧那人的脸色,连忙拉拢上衣裳。以为在韩府假扮杨明秋的生活已经够刺激了,今日一比,他才发现什么叫做生命危险,这大叔根本笑得不怀好意。 中年男子愣了,皱眉对着待在外头的手下怒吼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的确实在韩府偏院掳走韩家二少夫人的,这、这人……”待在门口的下人赶紧恭谨惶恐地回道。 男子沉思了一会,转头望着季之书,一双溢着银猥的目光紧盯着方才初乍裸露的肌肤,舔了舔嘴角,“那日在安胜寺附近可是你?” “没错,是我男扮女装的。”他连忙点头,虽然不明白,但看样子这大叔挺好沟通,圆黑眼珠子骨碌碌转动,鬼扯起来。 “我只是韩家的下人而已,虽然不明白少爷的用意,但他那样交代,下人只能遵照他的意思去做,嘿嘿,大叔,我呢,只是一名无辜的仆人而已,你跟我家少爷有什么过节,我一概不知,不杀及无辜人民才是最睿智的,瞧你这模样,我知道你一定是位仁善辨是非的大老板,所以放了我好吗?” 眼珠子转呀转,转到右后方的花瓶上,季之书真感谢古人爱拿这些东西当装饰,最好眼前这人沟通有用,他真的不想动粗伤害人,也不禁想着自己霉运未退,还以为进了韩府吃香喝辣,结果却一时贪财之念把自己推上危险。 蠢呀!一定是这几天忘记孝敬老天爷,他奶奶的,等老子逃了出去,三餐问候他老人家。 “原来那杨老头还是舍不得让他女儿过去受苦,哼,难怪杨家经商成不了气候……”中年男子低语喃喃道了几句,忽瞥见季之书挂在腰际上的玉佩,怔了怔顿时仰头大笑,“哈哈哈,只听闻那风流小子尝遍美人,青楼那几位还是美艳的可人儿,想不到他还近男色,就说嘛,男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等好滋味。” 以为那人听了他的话会放过他,这本来就是误会一场,却没想到话锋一转,季之书听得连寒毛都竖起来,他的意思是…… “我说,你身上的那块玉可是韩家子孙给未来媳妇儿的信物,而且他可是谁?韩府未来的当家呀,他身上那块玉可价值连城,只是演场戏,他韩少当家敢交给你却没有收回?” 季之书闻言脸色刷地白了下来。 第四十章:孤军奋战 瞧着他忽变的脸色,中年男子嘿嘿笑了几声,想着自己果然猜对了。 “你是他的男宠吧?那日出游韩老爷他们都在,那必定是知道你的存在,啧啧,想不到那老头竟然接受他儿子把你带进府,还都认同你。”恶心的目光瞅着季之书下上打量,那猥琐赤裸的模样连遮掩都懒,原形毕露。 骤然明朗的真相,渐渐清晰显现。 季之书没有反驳中年男子的话。 发现他一双清澈的圆眼紧盯着自己,男子更是兴奋,欢快地道:“不是杨家那ㄚ头也没关系,只要是他小子放在心尖儿上最宠的人就好,反正大爷我对男人的滋味更喜欢,尤其是你这被那小子疼爱过的人……更爱。” 不明所以的事大抵兜了起来,他想起那日出游男人还特意问了这玉有没有带上,原来那时候韩尚昱他…… 这场计谋从何时开始?从那天送给他玉佩吗?或者更久远前? 这又是一场什么戏? 绑架?还是妻子被玷污的戏码? 亏他还一直对于欺骗男人这一事耿耿于怀,原来他们之间的相处根本没有真心对待过彼此,好一个谍对谍,彼此笑得虚伪,满嘴谎言。 也罢,追根究底是他的错,是他自己一脚踏进这淌混水的,没人强迫,从在韩府醒来时,他就一直演着一场戏,那么他就当个称职的演员,好好演完。 韩尚昱所说的好戏就是要他被抓过来吧?那么,他已经如男人所愿演完这角色的戏份,只要逃出去,之后他就没欠韩尚昱,自由了。 晃了晃仍有些发昏的脑袋,季之书瞄着周遭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装饰品,他决不会任人欺辱、乖乖就范,这里本来就不是他的世界,无依无靠也无所谓,没人救他也没关系。 总之,他一定要回家,绝对要回到他所属的世界去。 “本来还以为像你这种高挑的美人少见,原来是男的,像你这种男人我也还没有玩过,还是柔柔弱弱的少年比较合我意。”粗重的鼻息,猥亵的嘴脸笑了笑,开始拨掉身上的衣物,缓缓逼近季之书道:“但是,你这身板要玩什么比较尽兴,乖一点,大爷我可不想用药物,兴许可以让你尝尝跟那小子做不一样的快感。” “大叔,你先冷静一下,我不是你说的什么男宠,我爱女人,韩尚昱他也喜欢女人,这点无庸置疑,所以这真的是误会一场……”季之书用言语继续理性劝道。 他没有多少力气,几日未进食已经消磨掉他大量的体力,纵使那中年人的体力可能不如年轻气盛的他,但是屋外还有他的手下,他没有自信可以抵挡那些人的箝制,得想想办法。 “误会?没有误会,你呢,我要拿来胁迫他交出这次商贸的权状,还可以讨些贸路来,哈哈哈,他韩家北方第一商贾的位子可得换人坐了,当然这些你就不需要详细知道了,咱们还有事得先做,那就是先来尝尝你的滋味……”腥红的舌头伸出,朝着他明示交合的意味,让季之书看得都想不顾后果,直接冲上去殴一拳再说。 说话间,屋外突然传来微弱的哭喊声,季之书听得不真切,隐约有男有女此起彼落的哭叫着,伴随着鞭子抽打的咻咻声和男人粗着嗓音说着下流粗俗的咒骂。 中年人也听见,瞧着他脸色苍白的模样,更是开心,这得来不易、身分又不一样的男宠,他可是越看越喜欢,待会虐玩起来一定很有快感。 这么一想,几乎要克制不住,低着情欲安抚道:“别担心,虽然都是男宠,但是你的身分比那些贱奴高贵,大爷我可还舍不得把你丢给下人玩,当然,你之后生活好过与否,可得看看你家少爷的态度了。” “你强迫那些人?”那声音似乎正在进行一场痛苦的性交,季之书皱着眉,衣袖里握紧了拳头。 “强迫?这话可不对,是那群贱人不识好歹,跟着大爷我吃香喝辣荣华富贵跑不了,不听话当然得好好教训一下,所以你给我乖一点,我可不想对你动粗,起码现在还不能玩死你。”言语间尽是不屑,对于玩物的死亡也不在乎。 “玩死?” “别怕,你跟他们不一样,死了十几只小银狗也抵不上你一个,好好听话,大爷我就温柔点。”露出一圈肥肉的中年男子已经脱到只剩下条裤子,光着上身靠过去,“想不到韩家那小子也挺变态,还玩女装打扮。” 低眉顺眼,季之书笑了一声,轻言细语道:“你把站在外头的那些下人都撤了吧,外头有人在,多少让人感到不自在,就怕没办法把大爷服侍得尽兴,玩起来多么不爽快。” “这……”举步的中年男子顿了顿,虽然听到韩尚昱的男宠这番话,色欲急于品尝,但也不代表他信任这男宠有没有威胁。 “你信不过我?虽然跟着韩二少吃香喝辣,日子过的快活,但毕竟他上有高堂,暗地里多少怒骂,在韩府可是待得痛苦,如果这事成了……我可以帮忙当作诱饵逼他交出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日后大爷可要保我安全。” “常言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说的可正确。”听了他说的一番衷心,到底是为了活命自保,中年男子啐了一口,看来他韩家那小子的真心不被这心头肉珍惜,优越感跃然而上,忽略了季之书从方才便一直低着头,突然表现乖顺的态度。 “都下去吧,想玩就去玩,别来这打扰。” “是,老爷,祝您今晚玩得愉快。”色兮兮笑了几声,守在屋外的下人赶紧离开宅院,奔向另一头满室美人任意奸银的房间去。 一听下人都离去,中年男子转过身,放肆银猥地瞧着季之书缓缓走进,“美人,你想怎么玩呢?来谈谈你家少爷在床上都玩些什么……” 低垂着头轻笑了一声,季之书没有再阻止他的靠近,这配合乖巧的模样更是让他银心大悦,急急忙忙扯下裤子往季之书的方向奔去,殊不知他正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三步、四步、五步、六步,瞧见鞋头,猛地抄起一旁的花瓶,呼着狠劲的厉风往中年男子的头砸去—— “啊!”没料想这男宠的反抗,狠狠吓了一大跳但也来不及闪避,“叩咚”一个撞击肉体的闷哼声,头被打偏了过去,脸上顿时鲜血直流,随后砰地一声肥肉倒地不起。 猛力的撞击让季之书的手没有拿稳凶器,飞了出去,直直撞在门上碎了一地。 终于抬起头来,露出脸庞来的季之书面目狰狞,几近饱怀深仇大恨般,盛怒的他握紧拳头扑了上去。 “去你妈的死肥猪,都说不是男宠,还在那边男宠男宠叫不停,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满脑子装屎呀你!”扯着他的衣领,随着怒吼,一拳接着一拳,招呼到流着鲜血的男子身上。 “你这贱——啊!”还没来得及呼疼大叫求救,强硬的拳头成功堵住他的话。 “妈的,这世界的人是怎样?有钱了不起?有钱人就可以不听人说话吗?有钱人就可以玩弄别人?你们是人,别人不是人?一群蠢猪!韩尚昱那王八也是!都说了我不知道——”随着拳头挥落,季之书藏不住这些天来的愤怒嘴里猛叫嚣着。 不能对韩尚昱发脾气是因为欠着他,所以他忍下,但这突然冒出来的肥猪算什么?玩死人还敢羞辱那些人是狗?呸,被他看上的人才倒了八辈子楣。 偌大的动静引得在隔院的下人停下羞辱身下的少年,几个人赶紧穿上衣服奔了过来,一踏入庭院便听到屋内传来碰撞声,急忙撞开门闯了进去,就看见那韩家男宠坐上自家老爷身上,拳头握紧,拳拳有力地落在老爷流着血的脸上。 “老爷!”下人赶紧上前架起几乎杀红眼的季之书,没想到这看起来不壮硕的男宠力气有那么大,猛地使力往后一扯,再抬脚踹向他的后膝窝让他跪下,手紧压住肩膀,稳稳地箝住他还破口大骂挣扎的身子。 “死肥猪,自己蠢别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蠢,你以为韩尚昱年纪轻轻掌权当假的?他早就知道你们的烂把戏了,搞什么老梗绑架戏码,竟然还真得蠢到跑去韩府抓人——唔!” 一个巴掌赏了过来,厚实有力的大掌重重扇在他的脸上,让本来就饿晕的他更是发昏,耳朵直嗡嗡叫,眼前一片模糊,季之书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要不是被人架着,他估计已经瘫软在地上,舌头和嘴角因为那一掌而咬破,尝了一口鲜甜的味道,季之书抬头望着已经从地上爬起,站在他眼前的肥猪。 跟那头猪一比,他现在好太多了,肥猪满脸鲜血鼻子还被打歪,眼睛也肿了,脸真真正正成了猪头。 “哈哈,活该,还满意你的新模样吗?蠢猪,呸。”得意不掩于色,彻底发泄过的季之书知道没有退路,顿时气焰狂妄放纵了起来,吐了一口血混杂着口水在他鞋上。 “你、你这下贱的畜生,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中年男子抖着肥肉捂住脸怒指着他,随即哎呀一声赶紧捧着猪脸,阴恻恻道:“你们给我打,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准打他脸,老爷我还等着好好玩他。” 下人们应了声,把他拉了起来,拳头挥向被压制的季之书,他腹部马上挨了一拳,季之书咬牙忍下痛楚,大吼一声,同样不甘示弱猛挣扎着抽手回击,狠戾地向前一撞,把站在前方的人撞倒在地,随后狂揍身下的人的脸。 奋力一搏的力气总是惊人,知道今晚的关难过,季之书也没打算让他们通通好过,他虽然不奉行拳头主义,但是被踩了底限,饶是善者也会被激怒,不反击,他季之书就不是男人! 从来没有打过架,想不到第一次动野蛮却是在这里,向来热于沟通、大家有话好说的季之书屡次在此吃鳖,碰上了一个不听解释的韩尚昱,又来个比他更加不可理喻的人,思及自己的楣运和多日来的委屈,此时的暴力行为是自我防卫,季之书毫不犹豫挥拳反击。 就算当初骗了韩尚昱有错,但追根究底也该是主导这一切的人的错,都是那头猪所引起的。 第四十一章:夫君来也 猛地扭头看向元凶,顾不得两侧直落下的拳头,季之书怒吼一声冲了过去,吓得肥猪从椅子跌了下去,头发忽地被扯住,往后一跩,他又被甩回跌在地上,被揍了几拳的下人也压不下被男宠打的怒气,已经顾不得老爷的命令,直直往他身上脸上招呼过去。 一场寡不敌众的群架在房里上演。 季之书抱着头尽力闪着要害,赶紧站起身子全力以赴。 虽然没有武打底子,虽然饿得脑袋发晕,但是强烈的愤怒引起肾上激素爆发,此时保护自己身为男人尊严的信念驱使着他要搏命守固。 握紧拳头凶狠揍了过去,瞬间那人大声哀嚎,腹上插进一把发簪,季之书手里紧握着武器,无视捏着发簪前头雕着尖锐的金花瓣刺进手心里,猛然扯出,仆人捂着肚子倒了下来,汨汨鲜血从衣衫透了出来。 没想到这男宠的抵抗如此激烈,一时之间气氛凝结住,屋内只听到杂乱浓厚的粗喘呼吸声,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默默地瞧着同样呼吸紊乱仍不愿屈服的季之书。 “你这不识好歹的贱人,装什么清高!”中年男子被他的气势吓得愣了一下,想起方才自己吓得跌下椅子的可笑模样,顿时脸上挂不住面子,涨红一张被打肿的猪脸怒喝着,“还都愣着、站着干什么!一群人还架不住他吗?!给我抓住!低贱的小泼猴,我倒是要看看你没了四肢还怎么给我耍蛮横——” 男人的弱点在哪? 季之书扯着瘀青的嘴角冷笑,虽然这招颇卑鄙的,虽然这些下仆也只是听命行事,但是此时此地自己才是最重要,断不断,不甘他的事。 无视两侧的人涌了上来,双眼毫不掩饰地透出阴险狠戾的眸光,他抬脚猛一踢,踹在正前方的人的下体,剧烈的疼痛让那人反射弯下身,但没给他太多时间哀嚎,季之书握着尖锐发簪的拳头又挥了过去—— 杀猪般刺耳的厉声骤然响起,残暴的画面,凄厉的喊叫,更是刺激着在场男人凶猛的本性。 没指望可以逃出去,但要他乖乖献身?与其成了一辈子忘不掉的屈辱,那还不如干脆被打死。 死? 他被雷劈都没死了,反而是穿了过来,或许这都只是一场梦,他应该还在家中跟姐姐看电视,然后不小心睡着了才对,没错,一场梦,醒来就可以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了。 但是,在这之前他绝不会乖乖屈就,这是男人的战斗! “啊啊啊——” 院内忽地响起凄厉的哭喊声,男人的求饶,女人的尖叫,随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那股股惨叫阵阵不断,几乎压过在房里越来越血腥打群架的众人。 众人拳头一顿,齐齐默契十足望向外头。 就见打开的门外站了几名穿着黑衣的男子,为首的一身雪白锦衣,终于拨云露出脸来的圆月清辉渲染在他的身上,柔和的月晕映在如墨的青丝上折射出冷戾的银光,和着丝缕冰冷薄雾缭绕周身,一时间,步履优雅走进的白衣男子浑身上下散发出冷绝逼人窒息的氛围。 季之书保持着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的进攻姿势,看到那人的出现,不由得张大嘴巴。 众人瞧着来人冷峻的脸庞有些站不住脚,本来打得起劲的双手也抖个不停,更不要说中年男子,他更是吓得浑身发颤,恨不得直接昏厥。 “你、你怎么……” “听闻这宅第可是王老板精心建造的桃花春色园,供着他狎玩满足私欲的宅院,今日一瞧,听闻不愧是听闻,耳闻不为实。”醇厚惬意的语调轻飘在寂静的屋内,在场众人的惧怕和邻近院落不时传来的哭喊成了反差。 韩尚昱踏进屋内,美眸一扫屋内凌乱的摆设,巡视众人一眼后,便挑起剑眉,“这……你是王老板吧?怎么脸肿得像一头猪样,不,晚辈说错了,估计连头猪也认不出眼前的这位同伴呢。” “你这小——哎呀!”没想到他突如其来的出现,一开口就说得极为嘲讽,气得王老板抖动猪脸,却牵动了被季之书狠狠殴打一顿的伤口,马上猪嚎连连。 “我说,王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拐弯抹角直接进入主题,“近来总有些人私下动我韩氏商行,尽搞些不入流的把戏,杨家和不成器的前辈们……呵,一群老废物就差一脚入棺材,本来我还不太在意,却没想过幕后指使者会是你。” “这、这事……”不由得被压过气场,明明岁数比这小子大了许多,王老板却感到有一股喘不过气的魄力压在他的胸口,面对季之书时还直囔着骂着韩少当家,此时却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王老板,咱们之间虽然有点小竞争,但毕竟也合作过多年,商场上没有敌人只有利益,大家一同赚钱不是挺好的?好端端的,何必玩这一出烂戏毁了自己。” 被晚辈还不留情地讥讽,王老板登时破口大骂,“呸,韩家凭着你这小毛头配当什么北方第一商贾,我告诉你——” “就凭着我这小毛头把你耍着团团转。”薄唇一扬,韩尚昱打断他的话悠悠道,“王老板,好歹要跟我这小毛头斗也请拿出点真本事,玩这肮脏的把戏只会急现你的真实身分。” “什么身分?” “蠢得跟头猪似的老畜生。”顺着他的问话,韩尚昱笑着轻道。 此话一说出,便引来站在他身后的黑衣男子们的窃笑,王老板脸色一变,正要再开口怒骂,韩尚昱无视他的愤怒再次打断他的猪吼。 “听说你王氏遍布各州的店铺好似亏损了很多银两,经营不太下去,才铤而走险勾结一帮老废物来计划这场事?” “你怎么知道?!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一群小杂碎三番两次搞我商号,要不是太多烦事扰得我心急,我就不信斗不过你这……”一说出,王老板突然震住,似乎想通了什么,倏地睁大张不太开的眼睛惊骇地瞪着韩尚昱,抖着唇道:“是、是你……” 相较于王老板死灰木然的震惊,韩尚昱轻哼了一声,一派悠然笑道:“还不算蠢的太糟糕,起码在死前还猜对那么一次。” 季之书站在屋内一角,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彻底把事情搞懂了。 他算是抽中大奖——穿越来的真是时候,正好卷入人家扫除商敌,欲称霸北方商贸的计谋。 难怪杨明秋婚都不敢结,赶紧逃了,就他蠢得比那头肥猪还蠢,假扮玩得开心尽兴。 虽然不知道韩尚昱是不是来救他,但是一看到男人的出现,莫名的心安霎时涌向心头,暖呼呼的感觉盘旋在心窝处,不想承认自己的脆弱,但是被打肿的眼眶不知是疼还是感动,而有些发酸漫起水雾。 这世界的熟人,大概也就是他韩尚昱,还有韩府曾经相处过的仆人。 方才逞凶斗狠的模样瞬间被抽离似的,顿时一个放松,便感到剧烈的疼痛猛地袭来,痛得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按着被殴了好几拳的胃部。 本来就已经饿得胃疼的他,更是几乎要站不住脚,但不想在韩尚昱的面前露出一丝卑微求救的模样,只弯着身尽量死撑着不让自己跌跪在地。 按耐不住,剧痛在体内波涛汹涌撞击的内脏,一阵呕心涌上,喉咙一紧,还是吐出嘴里的血和胃酸。 “呕——” 正谈话的韩尚昱闻言转向声音的来处,纳闷的眼神迟疑一下,冷峻的脸霎时变得阴狠暴戾。 紧抿着唇,冷眸扫向屋里的众人,似乎在记着他们长得什么模样的深刻,手一昂,对着站在他身后的人摆了一个手势。 一场血腥残暴的场面忽地在季之书的面前上演。 剑一出鞘,黑影飞速,站在季之书身边的人还瞧不清楚发生什么事,连呼喊求饶的声音都来不及喊出,颈脖便被划开一道怵目惊心的血痕,霎时血光四溅,人软若无骨,一道道肉体撞击到地面的声音响起,瘫倒在地。 季之书呆傻地望着方才还在互殴的下人们突然间全都躺平。 脖子上划开刺目的艳红,甚至快头跟身体分离,仅皮拉扯着头颅做联系,抽搐的身躯成了诡异扭曲的姿势,睁大的眼珠子溢着惊骇的神情,血如泉水般喷洒而出,溅到站在他们中间的季之书,满身是血。 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到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真实的血腥,杀人和尸体,不是演戏,因颤栗而竖起的耳朵敏锐地听到划开的喉间发出咯咯声,似在做着死前挣扎般张口却喊不出声音。 他茫然地伸手擦拭掉脸上分不清楚是自己或是别人的鲜血,浓厚的腥臭味蔓延开来,鼻端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味,刺激着胃更是猛烈地翻搅。 他,只见过车祸现场,没有见过命案现场,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凶残,一下死了那么多人,手法还俐落……割喉,根本就是屠杀。 季之书双眼发直,而王老板已经受不了刺激,吓晕了。 韩尚昱阴沉着脸走了过去,站在季之书的面前,正想开口,季之书缓缓转动僵直的颈项望上他的眼眸。 一双无神的双眼里,映着屋内黄灿的烛火随着吹进屋内的冷风摇曳飘忽,让季之书的眸子更显得恍惚无神。 他的衣裳被扯得残破不堪,露出的胸膛满是大片瘀青和伤痕,本来清秀的面容则鼻青脸肿,嘴角和鼻子都淌着血,不比那头猪好看多少。 韩尚昱蹙着眉伸手正要拉回他的意识,季之书缓慢地抬起手抹去嘴角的污秽,语气平缓宛如无生机般地道:“我可以去跟警察证明你是自卫,不是故意杀人……” “什么?” “自首可以减刑,律师……姐姐应该认识几位,我可以帮忙……不对,死太多人了,自首应该也要关个几年,你快逃,我、我想办法………” 眉头紧锁,不想听他继续胡言乱语,韩尚昱伸手正要摇醒他,就听见季之书似喃喃自语般再道了一句。 “杀人现场……”双腿一软,昏了过去。 在闭上眼帘前,忽地放大男人的俊脸,那总是一副悠哉模样,要不然就是装阴险沉着脸生气的他,此时却露出他从没瞧过的惊慌表情。 季之书很想大肆嘲笑男人那副表情,太不习惯了,但脑袋已经受不住那股恶心的腥臭和过度刺激的画面,陷入黑暗。 第四十二章:重新开始 放眼望去,是一望无尽的黑暗,眨着眼睛,依旧不适应这片诡异的地方,要不是自己身上泛着淡淡银光,季之书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失明了。 赤裸的双脚踩在冰冷的水面上,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水上,觉得很不可思议,轻轻抬起脚再放下,平静的水面只引起阵阵涟漪,他仍安稳地站好好的,没有跌进水里。 “这是哪里?”环顾周围,揉揉眼睛,除了黑还是黑,唯一的光亮就是自己身上的银辉。 不明确的地方,黑暗中似乎躲藏着某种生物伺机而动,等着他一脚踏入陷阱而展开追逐。 季之书告诉自己千万要镇定,但是因瞧不清楚景物而莫名的恐惧越来越深,耳朵拉耸竖立,高度戒备着四周细微的声音,可除了自己渐渐喘不过气的粗重呼吸声,一切寂静地可怕吓人。 “我又穿越了?这是穿去哪里了?难不成这里是什么时空隧道?” 沉闷凝重的气氛,季之书眉头深深皱起。 脚下踩着水轻飘的触感让他不敢踏出一步,似乎随时都会一脚踩空,然后跌进一片漆黑望不见底的深渊。 滴答,滴答,滴答…… “有人在吗?”季之书扭头望向隐约传来水声的方向,呐喊出声。 『人在吗……』说出的话语回荡在这诡异空寂的地方,如波纹圈圈放大,传递过去的嗓音变得飘忽凌乱不真切,细神凝听,不像是自己的音色。 不自觉紧跩着衣领,季之书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心翼翼踏出第一步。 蜻蜓点水般的行走,光着的脚ㄚ子忽地传来诡谲的黏稠感,季之书一个激灵,连忙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动作太大,他连忙蹲低身子,抱着即将坠下的不安僵着。 半晌,没有自己想像刺激的坠落感。 季之书松了一口气重新站起身,急忙摸着自己的脚底,明明踏在水上可是脚底一滴湿润的水珠都没有,那刚才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是什么? 怀着困惑,低头望着脚下那一片水面,幽深如镜的水面倒映着自己死白的面容。 “喝!”被自己那张脸吓了一大跳,季之书倒抽一口气,忽地手臂传来一道剧烈的疼痛,似被什么紧紧抓着,然后几乎要跩下他胳膊的力道往前一扯。 “啊!什么鬼东西……” 应声倒地,他赶紧抬头往手一看—— 几只白森森发肿的手臂挂在他的手臂上,掐进肉里的指头血肉模糊,腐败恶臭的血味冲进鼻端,引着他的胃开始翻搅。 近距离的刺激,他惊骇地反射性猛甩,撑在水面的掌心再次传来黏糊糊的湿润感,同时伴随着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味。 “妈的,这什么……”季之书挣扎的动作突然停顿,张大嘴巴,却发不声音来。 滴答、滴答、滴答。 水平的视线望去,从黑暗中渐渐走出几道身影——不,是几个“人”贴着水面缓缓爬向他。 不知为何视线突然明亮了起来,虽然依旧是被黑色拢罩,但季之书可以瞧见远处的他们,随着靠近逐渐清晰的身影,他终于看清楚那些“人”。 摆动着僵直不流畅的肢体,四肢撑在水面上,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缓慢僵硬的动作,低垂的头颅越显不正常,似乎是无支撑地垂挂在前,以后脑杓面对着季之书,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掉落下来似的。 就这么慢慢晃着头,一步步爬向不能动弹的他…… “嗯……嗯唔……不……” 床上的人顾不得脸肿和大片淤青的疼痛,眉头深深地拧起,牵动到眼窝处的伤口,无血色苍白的嘴唇不时溢出痛苦的呻吟,引得坐在床边的男人眉头也跟着不自觉蹙起,眉宇间尽是疲倦的神情。 “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快去歇息吧,他估计还要好几天才会完全清醒过来,我开的药方有安眠的作用,他的身子需要一段时间休息调养。”一道清悦的嗓音响起,青年把病人的手放进暖被里,捻着被角确定寒风不会从缝里灌了进去,虽然屋内烧着火炉已经温暖许多,但这人此时身体万分虚弱,禁不起再染上风寒的风险。 他从床边的小方椅站起身,拍拍坐在床沿上的男人,再三规劝,“你先去休息一会吧,别等的人醒了,你却倒了。” 男人敛着眼眸,面无表情地凝望着饱受痛苦煎熬的病人,不理会青年的关心。 青年莫可奈何地摇摇头,走到桌边收拾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对着他闲聊,“听说你铲除了一直在后扯你后腿的王家?得,现在没人敢得罪,北方都是你们韩氏的天下,话说,你也太狠了吧,听说那胖子死状凄惨?” 在季之书昏迷间,北方第二商贾惨死在自个儿为圈养娈宠和姬妾而置的宅院里,院里遍布尸体,仆役死了几十名,还有些从地窖、院角挖出早已被虐待致死的少年少女尸骨,尸臭漫天,一个宅院出了几十条人命,此事一出,顿时传得轰轰烈烈,更是惊动到皇室。 顶着莫大压力的总衙门,派出无数官兵马不停蹄地到处奔波,就为找出真凶,但大抵也知道无果,王老板虽然对朝廷财银和商贸贡献大,可他人在地方上的名声却不好。 强掳奸银,只要他瞧上眼的,便用尽各种手段,非得纳入他那座宅院里,而其人又有着嗜虐性癖。 据说,王老板的尸首可是凄惨无比,脸上血肉模糊,身上刀刀见骨,躯体残破,几乎瞧不出是个人的模样。 杀人如此凶残,可想而知,那王老板必定是被人积怨以深,招致残忍杀害,官府大人虽然头疼,但也只在头几天装模作样一下,毕竟大家心知肚明,这王老板是罪孽深重,死有馀辜,不意外是死在曾经受他强迫银虐的那些人手里。 王夫人对于其夫君的死亡倒没有多大的情绪,没几日便举家搬离王府,回到隔着临江城数万里的外县别院去,不过问丈夫的死讯和漠然追缉凶手,回归王家平凡的生活。 说着王老板的命案,另一个最津津乐道的便是韩府。 不愧是被奉为仁商的韩家,顶下王府遍布南北已经资金枯竭的商行,还有不知从何冒出的乔氏一同扛起前老板欠下的债,此举可是帮着自食恶果的王老板处理他留下的烂摊子。 老板换人无所谓,店家伙计只担心生计问题,好在两位新东家心性仁善,依旧雇用着老员工,没让他们卷铺盖走人。 总之,商场瞬息万变,韩家如日中天,更甚以往。 “人不是我杀的。” “嗯?不是你带人去救他吗?”青年惊讶地扭头看着终于出声的男人。 韩尚昱蹙起眉来,青年瞧着他的表情,怎会不明白他对于“救”这个字颇有微辞,无奈地笑着继续收拾,对于好友嘴硬的态度不作表态。 有些事,自个儿没弄懂,固执地陷在死胡同,旁人多说也无用,还得自己想清楚。 “只是把那胖子丢给曾经受他“宠爱”的那些人处置而已,自己种的因,可得自己去承受那个果。”一旁的乔奉席翘着腿品着茶,悠哉解释。 饶是广通神大地查案,也查不出是韩尚昱那日进了王宅,说的没错,他确实没有杀那些人,只不过宰了几个围着季之书的仆人而已,其馀的全部绑住,丢给那些早已积怨多年、满腔冲天恨意的玩物们,任他们处置。 他可没跟那些人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和王老板不过是商场上的竞争而已,不值得他再多加费神。 “啧啧,这手段可真是够狠呀。”青年闻言皱了皱眉,可嘴里虽是这么说,却笑如春风,“有什么比把性命交给曾经受自己迫害的人手里,死得更为凄惨呢?” 第四十三章:步出迷惘 “哈哈哈,所以说,人家韩少当家聪明吧,没让王老板死得太过爽快。”冲着青年挑了挑眉,乔奉席漫不经心品着上等碧螺春边挤眉弄眼。 “唉,你们真不够意思,不把那老头交给我就算了,那些下人好歹也让我帮忙处理,人家正好做了新药缺人试试呢,可怜我一堆心血宝贝找不到试炼的对象。”青年叹声气,一脸惋惜。 “咳!交给你?”乔奉席噎了一口,差点把茶水喷了出来,抹着嘴角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拜托,起码昱还比较仁慈些,你这人炼的药多狠毒你会不知?让那些曾经受迫害的人去处置王家下人,死得还比较干净俐落,也不会有太大的痛苦,你自己另找仇家去试,反正你也挺爱得罪人,不缺仇人。” “这么说也对,被杀的那些下人也只是跟错主子而已。”没理会他的挖苦,青年双手环胸想了想,释怀地点点头,“早知道你们当初计谋得那么好玩,我就掺一脚,可以把药交给那些人帮忙试验,哪像现在只能无聊地瞧着你们得意的嘴脸,一点参与感也没。” “后悔了吧?谁叫你懒,做事又没耐心,可以玩得久的游戏才值得耗时间去布置,懂不?下次好好跟着,可别又在那边鬼叫着嫌麻烦。” “是是是,下次一定要叫上我,绝不嫌耗时耗脑耗生命。”把最后一瓶药罐子收进药箱,青年笑着转过来头,“我仇家还真没剩几位,玩起来无趣,你们还想搞垮哪一位?我帮忙。” 两人对视一眼,倏地大笑起来,彼此眸中皆是说不出的无心无情,半点怜悯也没。 听着屋内传来阵阵没心没肺爽朗的笑声,站在房外的四名随从尽力克制脸部表情。 外头风风火火都在传着韩少当家有着一颗仁善之心,殊不知这一切可都是他们主子暗地里先攻击王家遍布南北的商行,让其亏损了钱财,心急跳脚只好策划这一事,当然那人想当商贾巨头的心思怎么可能没人明白,不过是顺势布了个局陪着他玩而已。 现下跟着新冒出的乔家一同营救王家商号,乔家是谁?不就是他们被武林正道污蔑为邪教的教主,正在屋里头笑得豪放的乔奉席。 而那名青年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医术高明,医者仁心——前者有,后者只能说兴之所至,随心所欲,鬼医诡异,都被“敬称”为鬼,哪来良善之说。 只是没想到主子这一局中间却出了个差,冒出了个意外…… 但是,这事是主子该操烦的,他们只希望今年过年可以拿到丰厚的红利就好。 四名随从安然地待在庭院里坐着站着靠着,望天望花望屋檐,发呆着。 在韩府里根本不需要严守戒备,纵使真有强敌偷袭,不说略懂武功的主子,另外那两位根本就不需要人保护,听着他们交谈的话,应该巴不得有人赶紧上门闹事吧。 正想着钱财和女人时,偏院大门倏地闪进一道粉色的身影,罗裙翩摇,钗支摇曳,众人猛然一震,顿时让他们严谨不容动摇的眉头纷纷拧起,面对砍人杀敌都没有此时更为头大。 李梅芸一踏进偏院,本来松散的随从马上移动脚步挡住门扉,摆明就是阻挠她踏入屋内。 站在他们面前,气得双手叉腰,杏目圆睁,气呼呼地怒吼道:“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别以为你们是表哥的随从就敢放肆,我不管,今日本小姐一定要见到表嫂,你们通通都给我让开!” 众人对视一眼,皱眉苦笑。 “『表嫂』?昱,你还不打算说清楚吗?这ㄚ头已经来了好几次吵着要见她『表嫂』了,还可以再瞒多久?没瞧见他们快挡不住了嘛。”听到外头传来女人娇滴滴撒泼的嗓音,乔奉席一个翻身来到门前,习武眼力甚好的他透着薄窗纸瞧着外头的热闹,头也没回问着坐在床沿上沉默不语的韩尚昱。 “哎呀,是李小美人。”青年丢下药箱凑过去跟着贴在窗前观望。 乔奉席一听,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跟他家的那位品味一样?!明明我家妹子长得也很漂亮,你怎么不动心?” “还敢说,谁威胁我不准碰你家妹子的!”青年白了他一眼,“我说呀,乔大教主,年纪轻轻记性却不好,脑子是钝了吧?要不要我给你诊疗一下?咱们换帖兄弟,我就不跟你收钱,早医早治疗,需要不?” “不需要,要医也是医你自己。”乔奉席一个往后,闪过疾驶而来的银针,不怕死地指着某处继续道:“你下半身人品那么糟,我妹子跟了你岂不是被你糟蹋去,我脑子要是真抽了,才会把闺女交给你这缺心的渣。” “喂,姓乔的,你他妈的说话给老子放干净点……等等!”指头里仍捏着散着寒光的银针,青年停下动作,方才他好似漏了什么字眼,皱着眉头细想一下,突然惊呼,“什么!他喜欢女人?他不是尚昱的人吗?” “好像还不是,我看人家挺中意他家表妹的。”觑着躺在床上的病人一眼,乔奉席指着屋外仍在怒骂的李梅芸。 青年摩搓着下巴,“嗯,印象中昱也喜欢女人,怎么突然换了口味?不对,这不是口味可以拟比的,两人都喜欢女……啧啧,太精采了,咱们可有戏看。” 无视屋内一人正陷入感情的迷惘,一人正饱受肉体痛苦和恶梦的折磨,乔奉席和青年宛如说着相声般嘻嘻笑笑了起来。 床边的黯淡深沉,门前的欢乐融融,一屋子成了两样景色,门前的那两人似乎忘了后头正纠结的好友,还有需要休息的病人,依旧聊得开心畅快,就差没有乐曲伴奏。 正所谓物以类聚,什么人吸引什么样的朋友——都是群无良。 想不到他韩尚昱也有被好友嘲笑捉弄的一天,尤其是在他思绪最混乱的时候。 得了王家的根基,也奠基北方商贸无人敢在跟韩府斗争,但此时应该开请宴客大肆庆祝一番的韩少当家,脸上布着阴霾,久久不得散去,且有即将爆发的迹象。 “你们没事就快滚吧。”咬紧牙从嘴里吐出字语,美眸复杂地凝视着躺在床上不时呻吟的人,几日未眠的嗓音显得低沉粗哑。 “讨厌,昱哥哥有异性没人性,人家不依……”装嗲嘟着嘴抱怨,学着屋外的表妹跺跺脚。 “嗳,你说错了,是有同性没人性。”一掌拍了过去,好友那副恶心的模样会瞎了他的眼。 笑嘻嘻打闹着,感到身后传来一股逼人的寒气,背上不知插了几把刀,见好就收的他们赶紧齐齐扭头。 “好好好,走就走吧,药帖已经交代过你的ㄚ鬟了,我后天再过来瞧瞧,你可得记得去休息。”青年笑着拿过药箱背在肩上,脸瞬间拉了下来,没了方才的和悦,“昱,认真最后一次交代,可别逼我强迫你去休息。” “……知道了,等等就回屋。”韩尚昱苦笑,眼里的疲倦显于颜色,从那日回府已过了近七日,除了梳洗外他几乎没有离开偏院、阖过眼。 紊乱的思绪,复杂的情感,丝丝缕缕如密不透风的网纠缠着他,隐隐挠着、刺着心扉疼痛不已,独自沉思着陌生的自己依然未得结果,只有坐在这里看着那人,似乎就能解开心底的结。 “昱,想通,不一定要绕一大圈,简单的事想得太过曲折,只会越难绕出迷关。”青年拍了拍他的肩,好友虽然行事也全凭自己兴致,不理会世俗礼教,但仍无法像他随性疯便疯,他还得顾及亲人的感受。 “知道,谢了。”抹了抹脸,韩尚昱望着他们,“奉席,这阵子商行麻烦你了,那些烂摊子要你全扛下处理。” “没事,你忙呗,我闲着无聊呢。”乔奉席指着病人邪气一笑,不甚在意。 “无聊吗?”韩尚昱淡淡笑道,比起前几日的死寂,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机,“那屋外的表妹也交给你了,想办法别让她三天两头往这跑。” 笑得开怀的嘴角顿了顿,乔奉席马上大叫,“你表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想办法?抱歉,这我帮不上,先走了!”说着一个箭步忙往窗台跑—— 比他更快速的一抹身影掠到他身边,青年紧紧跩住他的衣领,悠哉悠哉在他身后坏笑道:“无聊?我是来救人的,而你光明正大跑来瞧热闹,厚颜无耻,活该!乔无耻,我的病人需要宁静的空间休息,你快点想办法让她别喧闹,三天后我的病人没起色,唯你是问!” “说我无耻你清高哪里去?哎呀!”屁股被狠狠一踹,撞开房门,向来尊高无上、威严霸气的乔大教主狼狈地被踢了出来,差点在曾经的属下们面前跌了狗吃屎。 “咱们梁子结大了,好你个鬼——” “住嘴!二少夫人身躯虚弱,极需要静养,你们这样大声喧哗还让人休息不?”大夫蹙着眉头,严肃地斥责。 无视恨痒痒的乔奉席,吓得张着小嘴的李梅芸,还有几位被教主突如其来可笑身姿骇到的随从,大夫挺起胸膛,身为医者的庄重肃穆让众人不自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不敢再道一句,就怕轻言细语也会得来责骂。 青年满意地瞅了瞅听话的他们,翩翩走出偏院,留下握紧拳头的乔奉席。 “真是的,那两个家伙……”韩尚昱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收回望着门扉的目光,转向季之书的脸上去,重新思考着自从娶妻之后的日子。 第四十四章:真正相处 旁徨焦躁地张望,季之书发现四周一片黑暗,不知道站了多久,双腿发酸发疼,尤其是头部,不时传来阵阵的疼痛,如被棍子狠狠砸在头上,痛得他抱头蹲下身咬着牙,依然无法减轻痛苦。 黑暗传来的冷意罩着他单薄的身影,独自承受着这浓烈的孤寂,季之书跌坐在地上,一双无神的眸子望着宛若快吞噬到他的深渊,无助地如暴风海上的破舟,浮浮沉沉。 周遭冷清地连呼吸肺都会刺痛的空气中,突然飘来淡淡的香味,季之书纳闷地从双膝间抬起来头,鼻翼扇动,贪婪地嗅着似曾相似的味道,似乎有着减缓疼痛的作用,脑袋快被辗碎的巨痛随着清香的味道而渐渐消失。 这味道在哪里闻过?怀着疑惑,他慢慢站起身。 “快点醒来吧。” 突然有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此响起,季之书徒地一震,睁大眼睛望着仍漆黑的四周大喊,“谁?是谁在说话?有人在吗?” “唉。” 一声叹息,包裹着万分的痛楚和深沉,牵引着胸口不由得发酸发疼,他着急地环顾着四周边大声问话,莫名急切地要找到出声的人。 “最后一次,只要你醒来,那么过往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什么?! 睫毛轻颤,床上的人从嘴里吐出一声模糊的呢喃,轻贴在他手上的大掌忽地感到包扎的指尖动了动,惊动了坐在床边椅凳上握着他的韩尚昱。 不由得屏住呼吸,双目紧盯着季之书,没多久,随着越来越清晰的梦呓,眼帘慢慢睁了开来,韩尚昱凝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本来紧皱的眉间因为他的清醒而舒展,随后沉了下脸,冷峻得寒意慑人。 季之书睁不太开眼睛,眯着眸子努力对着眼前的焦距,好一会才看清楚,也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住了半年的偏院,而不是熟悉的现代房间。 “靠,怎么还在古代……咳咳!” 几日未开口,只以滴水滋润的喉咙吐出沙哑破碎的声音来,忽然灌进的空气搔着喉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却牵动身躯被殴打的伤痕,难耐的痛楚让季之书只能紧皱着眉头。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随后被轻抬了起来,背后传来温热又带着安心的温度,唇忽地沾上了温热的湿润,缓缓地流进嘴里,滑过干涩的喉间,季之书不加思索赶紧饮了起来。 “喝慢一点。”低沉的嗓音满是冷淡的语气从后头传来,季之书饮了几口,轻轻推开茶杯。 终于喘过气来的疼痛过后袭来了疲惫,没有过多力气的他无力地往后靠了上去,等待着晕眩和呕心的感觉散去。 韩尚昱没有推拒,就那样让季之书默默地靠着他的胸膛上。 之前关在偏院的惩罚和受伤这几日,仅靠些许温水和药物勉强进食和支撑意志的季之书,本来算健康的身子顿时消瘦了不少,尤其在韩府混吃混喝过得懒散而红润的脸颊,此时惨白和红紫瘀青的肌肤下双颊严重凹陷,更是突显出他极度虚弱,连怕再咳个一声都似会碎了胸骨,随风湮灭。 “我睡很久了?” “十来天。” “你……谢谢你救了我。”知道身后的男人是谁,待好了一些,他撑起身子离开温暖的胸膛,虽然眷恋着温热的温度,但不属于他的,不能要。 虽然事由是因为韩尚昱,可是自己这一身的伤,并不是男人给的,而是他季之书,是他自己往人家商场斗争撞了上去。 倒没有想过最后是男人来救他,还以为自己在这世界无依无靠,想不到这男人却出现了,虽然摸不透他的心思,但他确实已经被救离了那个地方。 没有听到他的回话,季之书笑了笑,当然只能轻轻扯着被打肿破皮的嘴角,没有回头望着他,“那个……你最好不要再杀人了,如果我没搞错的话,那些人应该是群臭名昭彰的恶霸吧?估计也好几个人恨着,但好歹也是几条人命,就让法律去制裁吧。” 韩尚昱蓦地沉下脸,冷冽的气息传来,“你在指责我,还是命令我?” 季之书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不,我的意思是……不要为了我杀人,这么说虽然很厚颜,但是为了我杀人实在不值得,让你背负那么多条人命,我会很不好受。” 他当时下手也很狠,如果不是男人杀了那些人,估计也有几位是被他杀了吧?背负着人命是什么滋味? 当时为了逃脱没有想太多,但是亲眼看着人死在他面前,他……闭着眼,那些死人的模样历历在目,就连梦中也紧纠缠着他,不得安宁。 那些人或许该死,但不是因为他而死,也不需要男人为了他,而玷污了自己的双手。 “哼,确实厚颜了,你凭什么以为可以让我为了你而杀人?别把自己抬得太高,还不够格让我为了你。”一字一句,清晰冷酷无比缓缓道出。 字字尖酸带刺,盈满讥讽的意味,不用去瞧他的脸,季之书也知道男人脸上的表情,心头猛然一刺,咬着苍白的唇,不禁抖着声音道:“是吗?抱歉,那是我搞错了,总之,谢谢你,没想到你会来……” 来救他?不,男人都说了不是为了他,是他自以为是,估计不过是顺手把他带了回来吧? 也是,自己都欺骗了他,对方怎么可能…… 没有留意到自己指头紧揪着被褥,微微颤抖的身子落入身后韩尚昱的眼里,季之书突然又咳了起来,捂着胸口,丝丝痛楚再度涌上,急喘着气。 “躺下休息吧。”扶着他虚弱的身子缓缓躺了下来,韩尚昱一双美眸藏着难以望透的思绪。 季之书苦笑着再道了句谢谢,礼貌周到,却显得距离生疏,屋内的温暖却无法融化他们两人间筑起的冰墙。 韩尚昱望了一眼,连句说辞也没有转身就走,倏地袖摆被扯住,他站住脚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仅是侧过头瞥着他,季之书看着男人冷漠懒得交谈的背影,酸涩的感觉不禁让他鼻头一酸,但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可以陪我一下下吗?”扯着他衣袖的手紧张地微微颤抖。 不想恳求男人,但是一闭上眼尽是那日可怕的场面,夜色已暗,虽然房内点着烛火还有炉里的火光照着屋内,但却突显出幽暗的角落彷佛潜藏着恶意的黑影,住了近半年的屋子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安全可言。 说他胆小懦弱也好,但真的不想一个人待着。 过了良久,僵持的两人依旧只有沉默在蔓延,等不到韩尚昱开口说句好不好的答覆,季之书已经知道他的回应了。 “抱歉,你就当作没有听到。”松开手,在他的身后露出一抹凄楚卑微的笑容。 乞怜的自己显得悲哀。 他还是离开了。 季之书望着关上的门扉,呆坐了一会,垂眸看着自己此时的模样。 恨着自己的软弱无能,如果他还有骨气的话,那便是立刻离开这里,不要再接受男人的给予,但是自己的身体却不允许,屋外的冷天和现在身无分文,出了韩府他也只能流落街头吧? 他还想活下去,活着找回家之路,离开这里,起码也得等自己有点体力才行。 衡量两方的结果,季之书撑着身子缓缓躺了下来。 望着雕木床顶,不禁想起这荒谬的穿越世界,不禁想起他…… 从一开始的紧张,之后的和平相处,到现在的沉默无语,这些日子来的点点滴滴宛若过往云烟,消失殆尽,找不到当初两人独处的感觉,哪怕是因紧张而心跳急促也好,都好过现在因尴尬无话而沉闷。 为什么这样都还回不了家? 穿越是因为雷击,属于大自然的力量,难道人工不能启动空间跳跃什么的吗? 到底要怎样才能够回去?体验古代生活还是去古城或是偏远乡下玩玩就好,在这无人权可言的封建社会,啥时连命送了都不知道。 胡思乱想着,他越想越头疼,轻声叹了一口气。 红肿的眼周遮住了以往总闪着狡黠的黑珠子,可季之书眼眸里的那一股落寞,被本已经离去的韩尚昱收进眼里。 心烦的他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思家情绪和股说不清的委屈堵得他胸口发闷,扯着嘴角,想给自己加油打气,却不甚拉到伤口,疼得抽气。 “喝药。” 冷淡平缓的声调倏地在以为只有自己待着的屋内响起,本来目睹凶杀案已经心灵受创的季之书顿时吓得猛然大震,结果好不容易稍有起色的伤口又被扯开,被打肿的脸倒还好,重点是被殴得内脏出血的内伤。 “嘶——!”疼得连惨叫都不能,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明白他过度激烈的反应,亲自端着药汤的韩尚昱赶紧放下碗,一个箭步上前,俯下身急切地看着皱着一张丑脸的他。 “你……”季之书猛喘着气,冷汗直冒,指头颤巍巍地指着他。 半晌过后,他睁大疼得发红布满血丝的眼睛,双手紧扣住男人的衣裳,剧烈的疼痛让他已经无法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咬紧牙关阴恻恻道:“先生,麻烦,如果还有下次,人出现前请先打声招呼,虽然我知道你瘦,脚步轻盈,身姿潇洒翩翩,但是,真的经不起你一而再如阿飘般神出鬼没……” “……” 扭曲的脸孔,狰狞的表情,近距离瞧着这副比鬼还可怕的容颜,韩尚昱默默看了一眼,扯开他的十指,看似粗鲁可却温柔没有握疼他,在床沿坐了下来,扶起季之书让他再次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转身拿过放在矮凳上的药汤。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咳咳,不是我爱唠叨,都说了好几次,你怎么还、还是记不住,等等,我先喘口气……咳咳,不对,你刚才是出声了,但出声也不是这样的,好歹也先敲……”男人的沉默,让小心肝受到惊吓的季之书不满地直囔囔。 “闭上你的嘴巴,别再给我废话一句。”方才可怜楚楚的模样不见踪迹,对于他的心软,韩尚昱不禁感到后悔,阴沉着脸斥喝道,“张嘴,喝。” 冷冽强硬的嗓音,如千年寒冰砸在季之书可能被殴得也不正常的脑袋上,一个哆嗦,晕乎晕乎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此时尴尬的身分。 季之书讨好地嘿嘿傻笑几声,乖乖听话闭嘴,小口小口喝着冒着热烟的药汤,不敢惹这阴晴不定的男人生气。 第四十五章:新的生活 温热混着苦味的液体滑进嘴内,温暖了胸口的疼痛,背后抵着男人厚实的胸膛,如被小心翼翼呵护着的感觉,心头一阵暖流抚过,方才冰冷的对质彷佛不存在似的,不自觉扬起嘴角。 喝下最后一口难以下咽的苦药,他吐出舌头,努力压下作呕的感觉,忽地嘴里被塞进一个圆滚的东西,愣神中,嘴里便散开清甜的凉味,冲淡了药的苦味。 “这是什么东西?”季之书咂咂嘴,滚动那颗圆珠,再次聒噪起来,“糖果吗?不对,有点药味,但是还满好吃的,还有没有?那药真是太苦了,我还需要一颗……干、干啥瞪着我?” “……” “呃,别理我,我、我说给自己听的,呵呵,自言自语解闷一下。” 在男人冷峻如利刀的注视下,季之书赶紧撇过头,慢慢撑着身体躺了下来,把被褥拉整好,确实把自己盖得紧紧,表现出一位乖巧病人的模样。 韩尚昱沉着脸把碗端了出去,季之书马上偏过头紧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没多久他又折回屋内,依旧是一张寒冰的酷脸。 “那个……你是要留下来陪……”一个眼刀再度砍了过来,季之书赶紧噤声。 没胆正视韩尚昱身上那股压迫十足的气势,季之书望着床顶、动着指头,就是不敢再乱瞄乱瞧。 耳朵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终究耐不过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望着男人的方向一眼,就见韩尚昱坐在椅上,低头专注地瞧着老旧木桌上的几本册子。 一阵沉默,男人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有翻纸的细碎声响,季之书看不透那张脸下隐藏的心思。 黄灿灿的烛火映着韩尚昱俊逸的侧脸,柔和的光辉暖化了脸上的冰寒,不似方才的高傲睥睨,浑身寒气难以近人,静谧的气息从他身上缓缓飘散出来,不禁让季之书看得有些痴迷。 再次感叹老天爷的不公平,没意外,他本来也不算太糟糕的脸应该肿成猪头了吧? 妈的,那死肥猪不都说不准打脸了,他的仆人怎么还不乖乖听话,不知道他靠脸生活吗?!这张脸不知道毁了没? 胡思乱想中,寂静的屋内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睡觉。”翻着帐本,韩尚昱头也不抬地说道。 “咦?刚才有人说话吗?还是我听错?”被打断思绪的季之书一愣,急忙慌乱问着,“好像真的听到人声,喂喂,你有没有听到?!该不会我真遇到阿飘了……” 韩尚昱一个偏头视线扫了过来,季之书望着他的脸色,咽了口沫液,确定不是他幻听,而是男人真的开了口,连忙狗腿应了声,“喔,睡觉睡觉,这就马上睡。” “开口好歹也再说几句,还真以为我被吓出病来,精神异常……”小声低喃抱怨着,乖乖阖上眼睛,嘴角却越拉越高,噙着一抹笑意。 他是打算留下陪他了吧? 还以为他们之间已经不行了,虽然是以欺骗为开头,但相处了那么久,手也牵了,嘴也亲了,那个……也帮了,撇除这些和不美好的初识,他们还算是朋友吧? 本以为睡了十天的觉应该会睡不着了,可药性来袭,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害怕又做了恶梦而强忍着睡意,但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季之书迷迷糊糊又昏睡了过去。 隐约间脸颊传来轻柔的触感,舒服的抚摸让季之书忍不住蹭了过去,然后听到一声叹息。 “你说,该拿你怎么办?” “什、什么能怎么办?”无意识软绵绵问着,季之书已经无法思考,讲话也迟缓。 “你认为呢?” 别跟我算花你韩家的钱就好了,就是没钱才赖在你家白吃白住,所以积欠的那些钱我怎么可能还的出来,不是说好了要一笔勾销……咦?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四个字…… 使劲想要保持清醒,渐渐陷入停摆的脑袋拼命挣扎,但是仍不敌强烈的睡意,闻着熟悉的淡香味,是那股救他离开噩梦的味道,似乎不再惧怕,季之书渐渐沉入梦乡。 这次再也没有噩梦纠缠。 躺了将近一个月,身体终于没啥大碍,除了日后的调养和不能有太激烈的动作,已经可以起来活动活动,舒展一下快生锈的筋骨。 “一、二、三、四,举起手——!”跳下床,开始他最近几天的活动,伸个大懒腰,季之书做起早操来。 那次醒来之后,他又昏睡了好几天,没有一刻是真正清醒,糊里糊涂被喂什么咽什么,大小解也是睡眼惺忪地迷糊进行,然后回到床上又一阵昏迷。 从那之后还是有可怕的梦境出现,但是他不再是孤单一人,每次危险惊骇之急,便有道白色的身影如大侠般从天飘降解救他,瞧不清大侠的长相,但他就是觉得那人是熟人,坦然地站在他身后,安心驱散了可怕的梦境,后半夜倒也睡得算安稳。 “好久没有瞧自己的模样……”季之书嘟囔着,“应该没毁了吧?” 他可没忘记那场群架自己根本没有占上风,就怕被打歪了鼻子,或是断了牙,一张恐怕已经成了惨不忍睹的丑样子,季之书始终驼鸟心态不敢去照镜子。 忐忑不安地走到铜镜前坐下。 “谁说爱美是女人的权利?男人也在乎的要命呀!”对着铜镜里模糊的面容左瞧右瞧。 还好,除了脸颊消瘦,颧骨突出明显,还有些红肿伤痕外,脸还不算太惨,还挺有颓废男人味的,季之书臭美地自恋一下。 随后赶紧低头掀开衣襟检查自己的身体,寻找第一次跟人激烈打斗的勋章。 男人果然还是身上带点伤的好,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伤痕,而是扞卫着自己的生命和尊严,表现出不畏惧强权的凶猛和狠劲,虽然自己也被打得很惨,但起码他保有了自已,没有向恶势力低头,没有任人摆布丧失了自尊。 如果他那日真的被人屈辱,那么噩梦的内容将不会是那些人,而是他自己。 害怕的感觉现在才涌了上来,如果韩尚昱不是刚好赶到,那么他…… 紧揪着衣裳的十指微微颤抖,本来就苍白的脸更是刷白了下来,他喘着气等疼痛渐渐散去,胸膛上还绑着绷带,瞧不太出伤势如何,重新拉整好单薄的单衣之后,季之书决定去庭院外走走。 望着微开启的窗户,屋外正飘着细棉的雪絮,犹豫间,还是决定待在屋内走动就好了。 毕竟已经被揭穿不是二少夫人了,那么他便不好意思再穿人家的衣服,而之前装着男装的包袱也不见踪影,这么一来,他也没有多馀的衣裳可以披着。 正从椅子上起身,便响起了几声敲门声,还没有应答门打了开来,秋桂和冬梅各捧着锦盒和热水走进屋内。 知道躺在床上的人已经起身,两位ㄚ鬟低首垂眸,走到桌旁把手里的盒子放着,走路小心翼翼显得拘谨,眼里没有往日的嘻笑而是生疏清冷。 她们站在梳洗台边恭谨地轻声唤道:“季公子,麻烦您过来梳洗,少爷交代奴婢得帮您梳妆打扮。” 第四十六章:蛋蛋哀伤 季之书愣了,两人现在的态度,就连第一次来服侍他时都没有如此冷淡陌生,不解地洒然一笑摆摆手,道:“呵,你们是怎么了?讲话这么客客气气,不用叫我什么……” 突然顿住,不知怎么再开口。 说了一个谎,就必须说再多的谎来圆,同理,伤了一个人,之后也会伤了很多人。 为了自己人生地不熟赖在韩家的自私理由,却伤了韩氏一家人,还有曾经打闹过的仆役伙伴,和才几日细心照顾他的ㄚ鬟。 朋友,说的好听,纵使他真心对待这些朋友,但一开始也欺骗了他们,听着他们私下臆测韩家二少夫人的模样和八卦,自己明明知道杨明秋早已逃婚,却选择不说明,只是置身事外听着他们的闲聊和好奇而已。 韩家二老,还有对他不错的大嫂,他们都还期盼着韩尚昱的孩子出生,结果这二少夫人却是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男人,他这一个假扮,冲动之下的玩心,自私得没有思考太多,愚蠢至极。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要欺骗大家……”但事实就是事实,解释和原由不过都是藉口罢了。 他垂下眼帘,羞愧地不敢抬头瞧着她们,呐呐道:“我真的很抱歉。” “季公子请您别这么说。”秋桂摇着头轻道。 “除了说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才可以得到你们的原谅,虽然假扮着这身分,但我不是要陷害或是做出伤害韩府的事来,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才……我是真心把你们当妹妹看待,却没想到……” “季公子,奴婢到现在依然感到惊讶,没有想过服侍的少夫人竟然是男人身,而且跟少爷拜堂的也是您。”秋桂轻柔淡道,没有前阵子轻松的相处,“当初也觉得新娘子虚弱需要人搀扶挺奇怪,但也没有想太多,咱们韩府上下确实不喜这位进门的二少夫人,所以只觉得“她”在演戏。” “抱歉。”听着她的话,季之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除了重复同样的话。 “但是,多亏了您,表小姐没有再找下人麻烦,今年因为您这“少夫人”的进门,咱们下人都过得安心不用提心吊胆表小姐的找荏,所以不用对奴婢说这些话。”秋桂递过热湿巾,突然抬起头,靥开笑容对着季之书眨眨眼。 “噗,这事只有我和冬梅知道而已,少爷下令要我们两个必须隐瞒,所以,您也别太自责,抱歉什么的,我们才该感激您呢。” “啊?”还深陷懊悔中,季之书反应不过来,呆傻地愣着。 “嗯!秋姐姐说的对,虽然不明白少爷在想什么,但主子的事我们也管不着,您是好人,冬梅只知道这一点。”一旁的冬梅摇着耳边的两束小辫发笑开怀,方才的苦闷拘谨不见踪影。 季之书怔了怔,随即跟着笑了出来,拍拍额间,一脸被捉弄的无奈,“你们这两个古灵精怪的ㄚ头,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不原谅我……” “嘿嘿,那季公子就不用再跟我们说抱歉、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咱们也骗回来,不欠谁。” “冬梅,说话不可太过放肆。” 冬梅俏皮地吐了吐舌尖。 “没事没事,也别再叫我什么公子,我年纪比你们大,叫声哥哥就行,感谢两位可爱的妹妹愿意原谅。”季之书放了心,也跟着打趣起来。 谈笑间,苍白的脸颊蓦地泛起红晕,他尴尬地挠挠头,欲言又止,结结巴巴道:“这几天应该是你们照顾我吧?谢谢,又给你们添麻烦了,照顾病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还是一个大男人,辛苦了。” 想到昏迷中生活自理能力皆无,别说囫囵进食,估计擦澡这事也得委托别人帮忙,这两个ㄚ头应该早把他的身子看光了吧? 真是羞死他一颗纯情男人心。 都还没跟女人亲亲嘴,他自己就已经在床上单方面赤裸以对,而且还是在女孩子面前,要是可以,季之书真想挖洞把自己藏起来。 “不,不会麻烦,我们也没忙上多大——” “其实都是少爷过来照顾您的,晚上来帮您擦澡然后上药,白天我们也只是清扫屋内,保持干净让您安心静养。”冬梅歪着头,想着该不该说,圆滚滚的黑珠子转了一圈,插嘴打断秋桂的话。 “啊?!”季之书倏地张大嘴巴。 探了门口一眼,她忽地压低嗓音,上下瞧了瞧季之书疲弱的身子,倾身神神秘秘问道:“您身上的伤是因为骗了少爷,所以被他惩罚的吗?季公子,跟您说,咱们家少爷虽然看起来温雅,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好,但对于犯错的人他会狠狠教训,毫不留情,但是您别怕,我瞧少爷那模样应该也已经原谅您了,不过您以后可得注意一下言行,千万不要再——” 啪答一声,手里的湿巾掉在地上。 过于吃惊的消息,让季之书的耳朵自动关闭,不再听进她的话。 脑海回荡着“晚上帮您擦澡上药”的字语,重复的字句俨然已唱成了一首歌来,如咒语般欢快地脑中播唱不绝。 心脏被巨大的冲击撞开了一道门,一群笑得跟韩尚昱一样邪恶贱嘴的脱缰野马立刻夺门而出,集体死命践踏着他的心扉,羞涩焦躁,心乱如麻。 是韩尚昱帮他擦澡?那不就…… 没、没什么,反正他也瞧过、摸过他的那话儿,有什么大不了的?看就看咩,摸就摸呗,同样身为男人该有的他也有,礼尚往来两不相欠,谁都没吃谁亏。 虽然那话儿比他小了一点,但形状色泽也算健康的…… 妈的,他才没自卑! 男性的自尊心高涨,季之书昂头挺胸,不断跟自己信心喊话做心理建设,但是—— 要不是两位ㄚ鬟在场,他真想快点扒开裤子,赶紧检查可怜的小兄弟有没有被那阴沉的男人欺负去。 站立不安,胯间有股淡淡的哀伤,季之书不自觉夹紧双腿,抿着唇皱着眉,宛如吞了黄莲似的苦着一张脸,内心万分焦急,只想尽快探望小兄弟的安危。 秋桂见状以为他想起那段残酷虐刑的回忆,虽然没有瞧见胸膛的伤口,但脸上的伤也够吓人,一定是受了莫多惨绝人寰的刑罚。 “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哪里又疼了?我去叫大夫过来!”秋桂瞪了一眼心直口快的冬梅,她转身就往外跑,却被季之书叫回。 “不用了,我没事。” “对不起,季公子让您想起不好的事来。”冬梅愧疚地颦着细眉,低首捂嘴,不敢再多说话。 不好同她们解释关于男性的话题,内心五味杂陈,季之书深吸一口气,扯起嘴角笑道:“刚才你们说韩尚、你家少爷要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啊!都忘了正事,季公子,少爷和表小姐等会会过来,您先换上这件衣裳,我们就再外头等候,好了唤一声便行,我们再帮您把脸上的伤痕修饰一下。”拿起锦盒内的衣裳,帮忙季之书穿衣。 “芸儿?等等,这不是女装吗?为什么……”看着粉色罗裙,盒里还有两团布圆球,他都当了几个月的女人,什么东西早已明白。 “为什么还要塞假胸?”拿起绑架那日从衣里挑出来的东西,季之书啧啧称奇。 早知道这里有水饺垫这发明,当初就去买这东西来装备,不用之前每日起床穿衣都还费一番功夫。 捏着手里的假乳,季之书突然一震,他想起死肥猪说过的话—— 『想不到韩家那小子也挺变态,还玩女装打扮。』 阵阵阴风从脚底窜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如触电般季之书赶紧猛力一个甩手,丢开布圆球。 “太、太可怕了,那死肥猪说的没错,韩尚昱还真是够变态呀……”似乎发现了足以让某人杀人灭口的秘密,季之书颤抖着双手抱胸,喃喃自语。 “季公子,您怎么了?”秋桂皱着眉,认真想着是不是真得叫大夫过来瞧瞧。 “喔,没事没事。”抹去额间的冷汗,季之书故作镇定。 虽然不明白,但这欺瞒的事,韩尚昱打算隐瞒不告知任何人,要不然也不会要她们封口,现在听说表妹要来,他还得遮掉脸上的伤疤,估计也不想让她知道这阵子发生的事吧? 既然表妹也会过来,那么只要不是以女人模样跟韩尚昱独处就好。 满腹狐疑,不安地盯着手上的女装,不清楚韩尚昱心里再盘算着什么计谋,季之书还是乖乖地照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可不是畏惧强权。 第四十七章:扫除威胁 环顾这已经渐渐熟悉的房子,从乍来此地的陌生到经过那件事后,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对韩府产生了所谓的安全感和依赖。 但就算感到安心和熟悉,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家、他的避风港,也不是他可以继续待的地方。 季之书撩起床幔露出檀木床柱,上头刻着一排细小的刻痕,那是纪录着从自己在韩府醒来后开始这世界的日子。 “不知道家人怎么样了?学校呢?失踪那么久,他们应该报警了吧?” 叹着气,轻轻抚着那刻痕,指尖传来思家浓愁。 空间既然可以跳跃,那么时间有没有转换的差距? 比如说他在这里的一日,可能是他那世界的一个小时,那么待在这里七个多月的日子,其实也才消失九、十天而已吧? 思绪转到前日,想起那天被要求穿着女装,等着韩尚昱跟李梅芸一同过来。 表妹一进门便叽喳直道,一连串的关心和自责的语气,她误会了自己这一个月的卧病在床,是因为不适应北方的寒冬,那日庙会出游染上了风寒,然后责怪自己没有早些发现,还缠着“她”继续踏街。 一步错,全盘皆错,都是自私和贪念惹的祸。 以为自己早在当初就已经接受了穿越这事,其实他始终还是选择了逃避,隔着围墙不敢正眼去瞧这世界,笑嘻嘻地躲在韩府过日子。 就因为当初为己的念头,所以他隐瞒和欺骗大家,本以为只是捉弄了韩尚昱,假扮这事只对不起他而已,但这些日子跟假二少夫人有所接触的人,都被他所伤。 说到他的“前夫”,摸着刻痕的手抖了抖。 竟然被知道他是男的,季之书也不好再跟李梅芸有肢体上的碰触。 毕竟这里的世界可能连对女孩子摸个小手都要负责,不提表妹愿不愿意或是他有意负责,韩氏一家尤其是韩尚昱,是绝对不可能答应。 他可是最疼表妹的,要不然也不会撇下事务,特地过来监视他和李梅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怕毁了他表妹的清誉。 真有什么,他估计会韩尚昱叫人被往死里打,然后随便找个荒山野外弃尸。 这比较符合他的处事风格。 想着自己被弃尸荒野的景象,补脑过度丰富的季之书腿软地跌坐在床上,抹了抹额间的冷汗。 那日李梅芸举止稍有一些肢体接触,连亲腻都算不上,不就是表达“姐妹情深”的关切而已,韩尚昱眼神马上砍了过来,那道狠戾阴毒的目光连季之书再怎么跟男人有严重的代沟都读得懂! 她清脆悦耳的嗓音,他散发出来的冰冷,屋内呈现两种气候,一边温煦和乐,一边高山冰原,忽冷忽热的气温让季之书打个喷嚏,马上又引来她的关怀,和男人眼神的砍杀。 就因为这样的反差,让平常最享受着跟女孩子聊天的乐趣,霎时如地狱般的痛苦折磨。 季之书心不在焉地聊着天,紧张焦虑、心神不定,眼神飘忽游移,一个不小心飘到韩尚昱那似笑非笑眼眸却犀利无比的面容,吓得季之书时不时猛然一颤。 他绝对明白那张俊脸下歹毒的心思! 韩尚昱那眼神绝对在想着怎么处置他! “满肚子坏水,阴谋诡计多端,超级小心眼又没气度的男人,我才不信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季之书喃喃自语,“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依照那男人的个性……” 养肥等着宰杀?! 一个哆嗦,浑身颤抖,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下去。 紧张地咬着唇瓣,不是他太过神经质,而是古代酷刑、私刑等等实在太过残酷骇人了,凌迟和五马分尸什么的,不说这些凌虐人的狠刑,光靠那次命案现场已经够他回味一辈子了,记忆犹新。 越想越不安,如火烧屁股从床上跳了起来,季之书急着在屋内猛打着转,似乎想起什么,飞奔到衣柜,趴在地上伸手从柜子底下捞了捞,捞出一个小包袱,里头有件衣裳还有一些碎银子。 这是先前要韩尚祺带他上青楼跟他借的锦缎衣裳,质地极好,绣工精细,之前忘记连这一起打包带走,好在,这就是所谓的留了一手。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不让他只穿着单薄的单衣在寒冬中跑路。 “哈哈哈,王八老天爷终于要眷顾我了,楣运TMD该结束了,风水轮流转,怎么也该转到我身上了,哼哼,算你老天有眼,被屎糊了那么久眼睛终算要洗干净。”摊开衣服,季之书一阵得意。 “美好的未来,新的人生呀,我来了。” 听闻李梅芸今日起程回李府,韩家人都在前院送行,天时地利人和,趁此时赶紧走人,韩尚昱一时半刻应该还不会发现。 随意束起头发,套上衣裳,还是不够暖和,季之书犹豫要不要干脆连火炉和棉被一起带走,想了几秒,他突然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妈的,我还真是蠢,怎么就是记取不了教训,带一堆东西还走得了嘛!”上次就磨磨蹭蹭被韩尚昱逮个正着,这次绝不能再重蹈覆辙,再多待一秒钟,危机都抵到喉上了。 脚底抹油,赶紧走! 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左瞧又看,没有发现ㄚ鬟还是仆人在外守门,想到没有被囚禁在偏院,季之书更是觉得好运终于降临,虽然此时这寂静的气氛跟上次半夜逃跑时挺相似的…… “别、别自己吓自己,季之书,你可以做到的,韩尚昱他再嚣张厉害也不过是人,真以为可以当监视器还是神算?!”握拳挥舞,给自己加油打气建立信心。 虽然身上只有一些钱,但把这件锦衣拿去典当,买件粗布衫穿后应该还有一些闲钱,出府后开始寻找回家之路,然后还得找个技活来谋生赚钱养自己,至于这段时间花韩府的银两,他也会慢慢偿还。 一步一步,战战兢兢,刻意不走后院仆役常走的路径,他知道西北角一处的城墙比较低矮,墙外是条鲜少人经过的小巷弄,不远处有片小林子,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他打算翻墙出府后,先找着当铺变卖些钱来,然后藏进林子躲着韩尚昱的追击和探听,之后再做离不离开临江城的打算。 季之书一个闪身藏进花丛,躬着身手一拨,跳出再跳入,回头张望,睁大眼眸左顾右盼,确定前后无人继续纵身一跃,躲进花丛抄着捷径迈进。 韩尚昱确实不是神算。 但他不知道千算万算,不如早已彻底摸透他的某人掐指一算。 季之书浑然不觉他这滑稽又诡异的行为,早已落入他怕得要命、避之唯恐不及的前夫眼里。 韩府庄严肃重的檀木大宅门前停了两辆马车,韩氏一家和李梅芸皆站在门前,几名仆人忙着打包行李,和再三确认待会表小姐要乘坐的车厢内舒不舒适、食物准备得够不够,就怕回府的路上让她娇贵的身躯受到一丁点委屈。 “表哥,你怎么要芸儿现在回去呢?明明芸儿都会待上三个月的,而且这次还是你要我早点过来玩的,爹娘他们出门游玩也要半个月后才会回府!府里只有下人,无聊,芸儿才不要回去。”李梅芸嘟着嘴,双手叉腰,一张俏脸儿明显不悦。 “芸儿,乖,你听话,你也知道最近商场出了件事,表哥会很忙,实在抽不出身来陪你,而且就因为商场事态变化多端,一个不小心让你伤了,我可没法跟姨丈和姨娘交代。”韩尚昱好脾气地安抚她。 李梅芸一听,靥开笑容,想到表哥这么重视她的安危,便欢心不已。 “表哥,你去忙你的事呗,芸儿不会再吵着要你陪伴。”勾着韩尚昱的胳膊,杏眼眨呀眨,“而且不用担心我,芸儿可以去找表嫂聊天呀,表嫂还在休养中,整日待在屋里一定会很闷,芸儿去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只要心情一好,表嫂也会好快些。” 她眉开眼笑地歪着头,小脸蛋儿被雪花染得红扑扑,绽开容光雀跃地说道,一点也没留意到爱慕人的脸上有着些微的变化。 睨着表妹脸上的红晕,带着娇羞的神情,不知是为了谁而引起小女儿情的模样,一想到表妹可能是想着同她“表嫂”天天处在一起培养感情,韩尚昱顿时心中一阵不悦。 他笑得温尔儒雅,敛起眸光藏住笑容下那抹狠绝的心思,更加打定不容动摇的决定。 ——今日非得把表妹送离韩府回家去。 未得那人之前,任何威胁之物都不能留在他的眼前。 第四十八章:捕捉猎物 “呵,才刚认识没多久,怎么对你表嫂那么上心?”曲指敲了敲她的小脑袋,韩尚昱面色不改继续笑着哄道,“现在你表嫂她身子不适,表哥目前也确实忙得狠,别让我一次操烦太多的事,芸儿就体谅表哥吧?嗯?” 李梅芸嘟着嘴,不好意思再耍泼,毕竟在心上人面前还是得做个样子,太过任性的话会被表哥讨厌,而且不只在他面前,身后姨丈姨娘他们都在,贤淑端庄识大体,这些大家闺秀的德行她可不能毁了。 “好吧……竟然表哥都这么说,芸儿也不想让你太多担忧,那下次芸儿过来玩的时候,你可要抽时间陪陪芸儿,可别又像这次……都把芸儿晾在一旁呢。”晃了晃表哥的衣袖,李梅芸翘着樱唇撒着娇。 “知道了,表哥决不食言,时候不早了,冬日太阳下山快,你一个女孩子家别太晚回府,快点上车吧。” “嗯。”心里多少有些不安,等她明年再过来韩府时,表嫂应该已经给表哥添了个胖娃儿吧? 虽然甘愿同表嫂当了姐妹,但不代表她就希望表哥的心都放在别人身上。 在李梅芸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的诉衷,再三得到韩尚昱的保证这才上了马车,掀开窗帘跟大家挥了挥手,随着马车渐渐驶远的车影消失在众人面前。 一待她走,方才都未出声的韩老爷马上走到韩尚昱急迫地问道:“昱儿,你媳妇儿真的是染上风寒吗?还是有了身孕不好跟芸儿说?那小ㄚ头的脾性爹还不明白吗?所以你是故意隐瞒的吧?” “是呀,不让我们叫许大夫来一趟,虽然你那朋友的医术也高明,但年纪轻,怎么比得上行医诊问多年的许大夫,也不知道靠不靠谱?而且这风寒都一个月过去了,还未转好……我瞧不成,还是换一位大夫过来瞧瞧吧?”韩夫人也赶紧挨了过去。 怎么说现在二媳妇都跟她家儿子有了名副其实的关系,这身子可得注意注意,可别两个小夫妻还搞不清楚状况,忽略了可能已在肚子里成长的孩子。 “她现在身子可能也还上……”越想越担忧,韩夫人颦着细眉摇了摇头,“不成不成,万一真有了孩子,她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娘今日一定要去瞧瞧,看她状况如何,媳妇,咱们一同过去瞧瞧——” 话未落,韩夫人拉着楼小月急着转身往偏院走,才踏出几步就被韩尚昱叫住了,“娘,她只是不习惯咱们这里的冷天而染上风寒,大夫也瞧过了,身子并无大碍,只需要日后多多调养罢了。” “真的只是风寒?”韩老爷难掩失落,虽然大儿子已添了个孙子,但当然是家中娃儿越多越好,儿孙满堂,本枝百世。 瞧,临县徳聚号王氏经营不善,突然倒台,全让他家昱儿一肩顶下,这商场版图扩大,以后得需要更多后辈们来共同扛着。 “是,您们别太过担心她。”韩尚昱笑着点点头,脸色倏地严肃起来,“爹、娘,孩儿要跟您们说一件事。” “怎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祺儿,你有没有在帮你二哥忙?可别假藉着忙事给我溜出去玩!”韩老爷关切着,忘了方才挂念娃儿的事。 只要昱儿没有开口说需要帮忙,他便不插手管事,人年纪一大,思绪多半保守易操心,绊前扯后,只怕碍手碍脚阻碍了年轻人的干劲,当然昱儿的性子他也明白,不是啥都不想只顾往前冲的。 “爹,可别冤枉,孩儿都有帮忙的!不信?二哥可以作证我这几天都待哪儿,而且您瞧瞧,这些天都累得我都瘦了一圈,还说贪玩……孩儿才没您想得那么不务正业呢。”无端端被点起训了话,韩尚祺不满地瘪瘪嘴,但还是赶紧澄清这些天的忙碌,以免又被亲爹和大哥逮住机会说教。 “哎呀,娘都忘了这事,我一早便交代厨子炖了八珍养身汤,等会给你们差人送去,最近都忙坏了吧?”韩夫人心疼地瞧着儿子们,“昱儿,待会送去你媳妇那儿,你陪她一起用膳……” “孩儿跟她处不来,从今以后不再踏入偏院一步。” 还交谈的热闹突然凝结,在场的众人动作一顿,似乎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 “二、二弟,你刚才说了什么?”韩尚隆呐呐地开口。 “杨明秋,只是待在咱们府里的女人,不知羞耻、妄想当我夫人的女人,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是,今后也与我们的生活都无关联。”韩尚昱扯起薄唇,冷淡地笑着不只重复一遍,还摊开讲明。 “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间……”韩老爷和夫人想不明白。 韩尚昱敛下眼眸,“一言难尽,总之,那女人就那样待在偏院自生自灭吧,咱们以后也都不要再提起这人了,多年后,如果孩儿还想得起来,给她一封休书赶出韩府,年华老去的女人,孩儿倒还想看看她会沦落到何种地步?” “二哥,你们是发生什么事呢?”韩尚祺好奇地问着。 他本来就对二嫂没有好感,更别说前几次的悲惨,都是因为二嫂引起的,如果他再帮那女人说好听或是劝解的话,那么就是他蠢! 摇着头,宣告以上发言后,韩尚昱沉着脸不愿多谈,说了句“忙事去”便踏进府里,留下还愣在门口的家人。 “昱儿,你别走,先把话说清楚……要不,咱们私下聊聊,真有什么大事,可千万别闷在心里,爹定给你做主——” “爹,让他静一静。”韩尚隆拉住韩老爷,对他摇摇头,不要插手此事。 字语里的冰冷残酷,这番冲击对他们而言来得太过凶猛,对二弟来说更是如此吧?一定是发生了他无法承受的事儿,才会下如此决定。 一夜夫妻,百世姻缘,虽说弟妹当初逼婚的手段确实过分些,但是他们夫妻俩的互动大家也都目睹过,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只盼他们尽快解开心结合好。 把众人抛在身后,拐了一个弯,离去的韩尚昱悠然地踏在长廊上,与家人还仍面面相觑着,不知发生何事一脸担忧的表情相差甚远。 银白衣袂随着举步翩翩而扬,墨发在一片飘着雪花的白色中显得耀眼争光,从容地踩着稳健的步伐,漫不经心地赏着雪景。 此时的他,薄唇勾起一丝玩味邪肆的笑意,一双桃花眼波流转,光彩四溢,精致庭院里朵朵嫣红、含苞待放的玉茗花顿时都失了色彩,他的身影在雪白中绽放出另一道炫目的清辉来。 不远处正打扫做活的奴婢们,不小心瞧见心仪二少爷的俊美模样,不禁屏息了呼吸,眼冒欣慕,一颗颗芳心飘了过去。 似乎正思量着什么,韩尚昱忽地轻笑出声。 他没往平日办公的书楼走去,也不是回自己居住的院落,更不是向被突然打入冷宫妻子所在的偏院。 对于方才说的重话,只不过是不想让家人过去偏院,或者要“她”偶尔盛装出席,虽然早晚都得捅破这层薄纸般的谎言,但告知家人的时间点还不到时候,因为他的私心,所以这事还得隐瞒一阵子,只是先让大家彻底遗忘了“杨明秋”这人的存在。 另一个不把“她”身分说出的原因则是,这么有趣的事,怎么可以一下就结束,他还想看那待在府里偷吃米食的小老鼠,如果日后遇到他的家人而惊慌失措,急欲遮遮掩掩的模样呢! 韩尚昱舔了舔唇角,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去逮住猎物了。 几片薄雪落在肩头上,季之书拨了拨被枝叶扯得凌乱的头发,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落叶,呼了一口雾气,指尖冻红但身子却很热。 这种生死一瞬间逃亡追逐战的刺激,让心脏砰砰激烈跳动,血液沸腾。 季之书搓着有些僵直的指尖,探出头,瞧瞧四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盛。 周遭静得可怕,虽然他刻意走着偏僻的小径,但当过几个月仆人的他,也知道大户人家总会有几个人躲起来休息一下。 不是说韩府规矩松散、不严谨,以致于让下人懒惰散漫、不尽职守,而是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完、做得确实,那么剩下一些些时间休息喘个息,好之后继续干活,尽心打理府第。 积雪覆盖着屋宇和地面,一片白茫茫,偶有风声拨弄着枝叶,发出细微的声响,其馀的,就只有他略沉重的呼吸声。 虽然躺了近一个月,药也乖乖喝,身子年轻复原也快速,但内伤毕竟需要长时间调养,尤其这些时间他一直都待在温暖的室内,现在人在屋外穿得也单薄,温度反差甚大,冷冽的空气刺得肺部一阵生疼。 猛烈地咳了几声,季之书按抚着胸口,没心思再去猜想心底那抹诡异的不安。 时间紧迫,他可不能再犹疑。 望着比他高上约三、四尺的围墙,季之书不由得头疼,视野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到任何可以踩垫的东西。 “不过就是道墙,怕什么!季之书,你都跟人干过架了。” 眼前的高墙再怎么阻挠,也没有上次来的危险难以突破,季之书双眼发亮,为逃出虎口的求生欲望在他眼里熊熊燃烧着。 不屑地哼哼两声,甩甩手,踢踢脚,季之书做起暖身运动来,“没翅膀,但我有腿,有干劲,区区一道墙是拦不住我的!老子跟你拼了!” 测量着距离,他向后退了几步,想着电影武打戏里帅气翻墙的动作,握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奋力向围墙冲过去-- 第四十九章:奸商算帐 “咦——?!” 颈项徒地被勒紧,一道拉力扯住他的衣领,猛然制止他的全力冲刺,反作用力之下,季之书往后仰倒在地。 他的视线从灰白的围墙划上苍茫的天空,从天飘落的片片雪花轻旋飞舞着,时间似乎凝结般耳里寂静的连自个儿呼吸声都听不见,静悄悄,直到身子跌进厚绵的雪地里。 “砰。” 突如其来,眨眨眼睛,仍未回过神来,季之书呆愣地躺在地上仰望着天,落雪飘飘荡荡沾在他的鼻尖上,一道身影突然挡住了落在他脸上的雪,眼瞳映入韩尚昱冷清俊逸的面容,嘴角似笑非笑勾着,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心脏狠狠被掐了一下,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季之书欲哭无泪。 惨,再一次逃跑,以现行犯被逮个正着…… 该死的,老天爷竟然没站在他这边! “嗨,你好。”赶紧撑起身来,季之书尴尬地打声招呼,“今天天气真好呀,听说表妹、表小姐今日回家?已经出发了吗?” 韩尚昱哼了一声,不理会他耍嘴皮子,“好好说明你刚才的举动。” “什、什么举动?”起身低头拍着身上的雪,他装糊涂地说道。 “不知道?”韩尚昱挑起眉,上扬的语尾有着不容忽视的威胁意味。 “喔,你说刚才呀?”一个机灵,吞了口沫液,“我没做什么,大夫说我可以起身活动筋骨,这、这几天躺到骨头快疼死了,所以出来散散步,然后做个健身操而已,哈哈。” 说明自己的来意,手脚配合地伸展拉筋,左扭右扭,怯懦地闪避着韩尚昱目光犀利的眸子。 “是吗?”轻笑一声。 “对,我随意走走逛逛,刚好走来这里,你也是来散步嘛?你家挺大的,没想到咱们竟然这么有默契,刚好来同一个地方,心有灵犀呀。”说着这话,季之书心里哀嚎不已,难不成真有监视器的存在? “身子都好些了吗?” “嗯?”季之书终于正视他,清澈的眼睛直直望进韩尚昱的桃花眼里,熟悉的眸子却又带着陌生,他不明白男人的问话。 那句是代表着关心,还是等着他回声“好得差不多”,然后得来的是先前欺骗他的刑罚? 季之书忐忑不安地瞅着韩尚昱的脸色,可惜他望不透那眸色里的思绪。 本以为已经算是摸透了男人的脾气,好歹处过一段时间,些许了解一点,但经过那一次绑架事件后,他已分不清楚和韩尚昱之间是因为熟络而明了了,还是男人故意显现出来的表情。 人要掩盖真实的自己,说难,但也挺容易。 “没听见我问你话吗?” “听、听见了。”压下胸口冒出的酸涩,想了想,他扯着嘴角笑道:“算还可以,最近吃东西胃不太会疼,所以清粥吃了几天……咳、咳咳咳——” 正回着他话,冷风忽地一袭,突然被灌进一口寒气,刺得季之书再度咳了起来,一手捂着嘴一手按着胸口,咳了好一半晌仍不见停歇,且越咳越激烈几乎要把肺呕了出来般。 “大夫有说你可以出来吹风吗?竟还敢在冷天穿这么单薄,你身体很健壮嘛?!”这时才注意到他的穿着,韩尚昱沉静若水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眉宇间一阵阴霾,难得瞧他生气怒吼。 “咳咳!”摆摆手,季之书还无法回话。 沉下脸、抿紧唇,韩尚昱不再发一语,飞快解下雪狐毛披肩,甩手一挥,往他咳得痛苦而前屈着的身躯罩了上去。 突然被遮盖了视野,季之书又被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来不及挣脱出毛大衣瞧清楚此时的状况,韩尚昱已迈开修长双腿向着最近的建筑物走去。 “哇!等等,我、咳咳……看、看不到路,让我怎么走?!” 向来被他认为脾气古怪又阴晴不定的韩尚昱,此时怪异的举止吓得季之书一阵慌乱,只能双手紧抓牢着韩尚昱上等质料的锦衣,脚步凌乱地跟着男人的步伐,剩下一张嘴不停大声囔囔着。 “喂!你到底想干做什么?咳、咳咳,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不能动用私刑,咳咳,这是犯法的,而、而且我病其实还没好,欺负虚弱的病人会遭天——” 推开结实的门扉,韩尚昱抬脚跨了进去,没留意到被罩住脸的季之书没有瞧见门槛。 “啊!”季之书被绊了一下,可是并没有往前趴倒在地。 肩上胳膊的主人气势霸道,蛮横又不讲理,一路上沉默不语强硬地几乎半抱半拖着他快步疾驶,似曾相似的场景,以前也同样发生过。 那次他手扭了、脚也伤了,之后还发生了场争执,最后男人道歉。 可这次,韩尚昱没有让他跌撞受伤过。 脚下这一绊,让季之书随着韩尚昱轻轻一个使力,顺势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反射性地双手死命扯着韩尚昱的衣裳,忙着稳住自己。 近距离,闻到他独有的清香味,意识到这尴尬的搂抱,好在脸上被遮住瞧不到此时的窘迫,季之书急忙放开双手,挣脱出韩尚昱的怀抱,连忙往后退几步,手忙脚乱地扯下挂在头上的毛大衣。 “你、你想做什么?虽然我骗你在先,但也算是帮你铲除了商敌的功臣,没功劳起码有苦劳,没看我搏命到一条命都快没了吗?伤害补偿就和医药费抵销好了,不需要给奖赏,所以……”不敢瞧着他,季之书先声夺人。 对于他一连串的唠叨,韩尚昱不搭腔也不制止,不哼一声,瞧也不瞧,迳自绕过他,走到室内的紫檀木书案后坐下。 发觉韩尚昱彻底的漠视,季之书识相地闭上嘴巴。 乖乖,虽然不知道韩尚昱肚子里又在打着什么歪主意,但是识时务为俊杰,不小心惹得男人突然发怒,苦的是他自己。 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季之书抬头望着温暖的室内。 两旁偌大的结实红木书柜耸然而立,挑高的楼层让书柜少除了压迫感,而多了份庄重和沉稳,一排木制的门扉和窗棂上均雕着栩栩如生的花鸟图案,袅袅檀香,混着丝丝墨香和纸张清味在此轻回缭绕。 在韩府他的活动范围都只在后院,偶尔跑去蹓躂,也只是在远处瞧着湖,或是府第偏僻的地方闲晃着偷懒,还没有真切参观过古代富豪的室内摆设呢。 才自觉没多久,季之书忍不住张大嘴巴惊叹。 “啧啧,这里是你的书房?不愧是有钱人呀,咳咳,连读书的地方都霸气十足,媲美小型图书馆了……这么多书,都看的完吗?这些是你的藏书?哇靠,如果我家也这么大就好了,漫画都快没位子放……”叽叽喳喳混杂着咳嗽声。 对话未得到回应,便是属于一人寂寞的自言自语。 “花了不少钱吧?我每个月光靠买杂志漫画就流了不少血汗,唉,游戏花更凶……咳咳,我知道,这就闭上嘴巴。”还未察觉正唱着独角戏的季之书,终于发现聊天对象的面无表情,嘿嘿笑了两声,挠挠头,立正站好,不敢再出声。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他不安地转动眼珠子,东瞧西瞧,尽量让自己放松心情。 这人最会的就是玩心理战术了,之前假扮他妻子时,三不五时出现吓得他精神衰弱,就算现在被揭穿了,这股凝滞足以令人窒息的气压还是没变。 看起来年纪也没大他多少,瞧着那张滑嫩细致的脸蛋,说不定年纪还比他轻些,怎么就一副奸猾狡诈的老狐狸模样呢? 哼哼,不愧是经商的料。 在心里白了那人一眼,他缓缓移动双腿,挪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过程中一直小心翼翼觑着男人的脸色。 韩尚昱连眉都没挑,就只是静坐在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似睨着他又似闭上眼帘。 方才一路绷紧神经想着快点逃离,尚未痊愈之下耗着体力,又吸进几口冷风,确实不太舒服,此时流淌着温暖静谧的室内让他渐渐放松,疲倦便袭了上来。 也不管韩尚昱是否在想着什么歹毒的酷刑,个性一向悠哉闲散的季之书便光明正大地摊软在椅上,打了个哈欠,发着呆。 抓都被抓了,现在怕也无用,敌不动我亦不动,韩尚昱不开口他也不知道怎么应变,随机行事呗。 “少爷,奴婢端药过来了。”过了没多久,宁静的书楼响起几声敲门声,唤醒季之书昏昏欲睡的脑袋瓜,抬头一看,秋桂推开门扉,垂首端着一碗瓷碗走了进来。 韩尚昱只是轻瞥一眼,秋桂马上明了,轻巧走到季之书的身边说道:“公子,您喝药的时间到了。” 季之书羞愧地瞧着她,想着自己方才的不告而别,如果他这一逃出成功了,那么韩尚昱是不是会责怪负责照顾他的两位ㄚ鬟? “谢谢,不好意思,出了偏院忘记告知你们一声。”掩饰着愧疚,赶紧拿着药,仰头猛灌。 秋桂不明白他的心思,以为他是跟自家少爷有约,所以才出偏院的,笑着摇头表示甭道歉,接过空碗,然后对着韩尚昱欠了身便退了出去,关上门,书楼内又剩下他们俩人。 “咱们可得好好来算笔帐。”韩尚昱轻敲着桌面,薄唇随着字语缓缓扬起。 “啊?” 第五十章:欠债身分 苦涩的药味让季之书皱紧眉头,正伸手抹嘴,终于听到韩尚昱开口,霎时一愣,傻呆地望着他,迟钝的脑袋转了转,确定自己没有错过关键字,“什么帐?我不都帮你演完这场戏了,咱们哪里还有什么帐要算的?” “你叫什么名字?” “喂,做人不可以这样,我确实是帮……”话锋一转,心被提了起来,季之书连忙反驳自己的苦劳,但那双眼角微扬的桃花眼轻轻扫了过来,浑身谈判的气势瞬间被浇熄,乖巧地回道:“季之书。” “家住何处?假替杨明秋的目的又是什么?” “没有什么目的,就是倒霉……我认真的!说到目的,我还想问老天爷有什么目的呢?莫名其妙让我来到这里,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被殴了一棍,你不如问问天上的那位,是不是吃饱太闲才玩弄我。”瞧着他仍是那副怀疑的模样,忍不住越说越生气。 “天上?你是神仙?” “你、咳咳!”狠狠被噎了一口,季之书拍拍胸脯顺顺气,看着韩尚昱狐疑却又带着认真的模样,只觉满头黑线,“我不是神仙,这事有点悬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我的家乡离这里很远,在你也不知道的地方……” 玄幻论,黑洞论?连他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了,对于解释,季之书头疼万分。 说话吞吐,欲言又止,想起曾经被眼前这人摆了一道,韩尚昱面色不禁冷了下来,不悦道:“哼,满口胡言乱语,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找不到任何来历的家伙突然介入这事,就连奉息都查不出来,你挺会隐匿消息的,演戏的绝活也厉害。” “先生,既然都要我回答了,那就相信我吧,况且我骗你什么好处?当初那也是不得已的,而且你根本就没有损失……”白了他一眼,季之书不满撇撇嘴。 被亲的是他,被性骚扰的也是他,被迫帮忙打首枪的又是他,他韩二少吃了什么亏吗? 没有! 好处都让他得了,还不高兴什么?哼,不就耍着少爷脾气,需要人哄嘛。 “就算我倒霉刚好碰上了你韩家的事,活该我正巧去庙里,所以算一算,其实我们之间是一场误会,你当初计划的事情也完美落幕了,我这小功臣就不跟你讨奖赏,不相欠,咱们算和解吧!”单方面说合,季之书先发制人,不给韩尚昱时间开口。 他站起身抱拳致谢,“汤药不用再帮我准备了,竟然咱们都和解了,那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你家调养身子,这就马上离开韩府……” 随着话,双脚慢慢向门口移动,脚步走得轻巧快速,生怕惊扰了眼前这头喜怒不定的魔王。 “韩尚、二少爷,奉劝你一句,过往那些事就都忘了吧,记着太多琐碎的事人生会太疲惫,你还年轻,放开心点,人嘛,要向前看的,你一直回头会被绊倒的。” “没错,向前看……”顺着他的话,韩尚昱垂眸低喃着。 季之书一听,欣喜地躬衣抱拳,“真开心咱们难得达成共识,你商务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也不用特地来帮我送行,很高兴认识你,韩少当家,这临江城偶像果然名不虚传,俊美温雅,风流倜傥,经商手腕更是精明果决,那咱们后会有期,再见。” 一顿阿谀谄媚,一个旋身,挨到门边,双掌死命地拉门、推门,但厚实的暗红雕木门依旧闻风不动,季之书不信邪,方才秋桂明明开得轻松。 “该死,这门怎么开?要密码不成?还是暗号?” “季之书,你都自己提起了这事,我岂能不接受你满腔的歉意,这就顺着你的意吧。”身后传来韩尚昱慵懒的嗓音,字语里却让季之书摸不着头绪。 “什么?”他呆愣地回头,对上韩尚昱似笑非笑的面容。 “向前看,要找你算的这笔帐确实跟『钱』有关呢。”促狭一笑,季之书瞧着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笑容,迷醉媚人,邪恶的要命—— 真真要了他季之书的命。 “成亲那日,杨家陪嫁过来的仆人皆离去,正巧这段期间府里进了几位新仆役,其中一名册上记的名字叫季之书,职务的范围是在偏院一带。”手里执着一本册子,垂着眸子瞧着册上的字,低沉醇厚的嗓音在静谧的书楼内缓缓流溢。 磁性悠扬的声调,本该引得心儿、神志不自觉沉沦,渐渐陷入如汪酒坛的音色中,但此时却让季之书双手双脚抖得要命,更别论他早已脆弱的小心肝了。 “你、你……” 瑟瑟颤抖、心虚的背影落在韩尚昱盎着兴味的眸子,惬意地舔了舔嘴角,悠然继续道:“虽然不待见杨家来的人,但韩家定制妻室的月银还是得给,仆役帐本上,季之书可每月都按时拿了他自己的薪俸,另外册子上也计了给二少夫人的银两已收取,你说,这些钱都去哪里了?” “哈、哈,这……”抖呀抖,季之书恨不得插翅飞天,速速远离这地方。 除了怕被韩尚昱为了假扮这事,突然一个想不开、气不过而惩治他以外,另一个最大原因则是—— TMD躲避债务啊! “欺骗这事,我就不同你计较,至于你的真实来历,反正总有天会水落石出,在此前,谅你有十条命也不敢再耍任何花招。” “英明,大器的决定,不愧是年轻有为、心胸宽广的韩少当家。”季之书旋身咧嘴灿笑,赶紧拍马屁。 看着他忽地双目发亮,清澈的眸里不同前几日的虚弱,神采奕奕期盼地望着他模样,韩尚昱心神一凛,敛下心头浮动的心思,指尖敲着案桌,下一秒又把季之书打进谷底。 “但府里养了一只肥老鼠,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白吃白住安然悠哉,我猜想没错的话,这肥老鼠用了这些钱上妓院玩乐吧?你说,如此胆大妄为,逮住了该怎么料理呢?煎烤煮炸,还是……” “有话好好说,事情其实也很好解决,没必要搞得太过复杂。”无疑是威吓,季之书急忙安抚。 “嗯哼,那依你之见,打算怎么解决?”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他,笑得和蔼可亲。 “这、这……”咽了口沫,季之书表现出最大的诚意,“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就是身无分文,所以才干脆将错就错,赖在你家过日子的,两手空空,一时半刻我也筹不出钱来,商量一下,我出府赚钱,日后慢慢还债,你看这怎样?” 说得好听动人,当然表面跟心底想的就不尽相同,这想逃之夭夭、浪迹天涯,此后欠钱不还的心思,又怎么瞒得过早已明白此人爱耍小聪明的韩尚昱呢。 “不太好,你逃了怎么办?虽说韩府不需这笔钱,但混进韩府吃香喝辣,伤的可是我韩府的颜面,还摆明在我头上践踏藐视,不是吗?” 被说中卑鄙的计谋,季之书眼神游移结巴道:“怎、怎么会逃呢,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过来。”韩尚昱一口打断他的话,锐利的目光瞧着季之书,伸出一指对他勾了勾,“再废话一句给我试试看。” 季之书马上紧抿唇,一堆所谓的废话全部吞进肚里,皱着脸,磨磨蹭蹭挨了过去,在书桌前站定。 “手伸出来。” 俊美柔和的面容,美眸一瞥,薄唇微挑,不只媚惑勾人,还傲气霸道逼人,让季之书小鹿乱撞,不单被美色吸引,还似被那无形的气势压着胸口猛然悸动。 季之书紧张地双手揉皱着衣服,最后还是受不了强大魄力的威胁命令,乖乖听话把手递了过去。 漂亮俢长的大掌握住他的手,传来的温热稍稍暖化了冰冷的指头,季之书一阵心慌,拇指尖忽然感到刺痛,还不明白韩尚昱怪异的举动,就被挤出一滴血珠,然后狠狠地往桌上按压—— “好了。”韩尚昱笑着放开他的手,拿起桌上的纸张在他面前嚣张地晃了晃。 第五十一章:卑鄙对上奸诈 “……那上头写了什么?”季之书傻呼呼问道,莫名心神不宁,眼皮直抽。 “今后,你就在韩府当我的贴身小厮,该干什么有人会同你说明,还不明白,你家少爷我,会好好教会到你『明白』为止。”韩尚昱微眯起眸子,支着下颔,扬唇一笑,气定神闲地说道。 按住眼皮,季之书双眼直盯着那张纸呐呐道:“什么贴身……” “鉴于你的身子未好,韩府没有苛刻刁难下人的主子,当然我也不是,先搬来玉轩院住下,你休息半个月后再来服侍吧。”瞧着他一副痴傻呆愣、迟迟无法回神的模样,韩尚昱挑起剑眉,不怀好意的神色毫不隐藏。 “还不明白?” 殷红的薄唇缓缓勾起,绽放出一抹邪魅傲然的笑容,足以诱人心思紊乱,让季之书心脏猛跳,激起他血液沸腾,想扑上去揍人的欲望。 再蠢,古装剧常演的戏码,大概也知晓那张纸的涵义。 卖身契! “喔,倒是忘了你不认字呢。”韩尚昱理解般地点了点头,假好心解释,“至今你所在韩府白花的银两,小笔我就不跟你斤斤计较,算一算,依照韩府仆役的工资,你可得打杂三十年,才有可能还清。” “三十年?!”当头棒喝,直接敲醒季之书跳起来大叫,“我哪有花那么多钱!才多领一份你夫人的钱而已,虽然我当仆人这段时间常常混水摸鱼,但也是有在工作的,我看,谁知道是不是你再诓我。” 韩尚昱手往后一缩,闪开季之书隔着书案扑上来的身子,轻轻推开他的手,对他的小技俩不以为忤,依旧笑得和煦暖人。 “不是说你不识字吗?那还怎么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撕毁它,想赖帐?” “没,我怎么会做出卑鄙的事……”再一次被戳中下流的计谋,季之书心虚地差点咬掉舌头。 “我的夫人突然成了男人身,你说,我这当人丈夫都几个月了,一心体贴妻子,到头来却是一场骗局,心头上的创伤该怎么算?” 季之书瞪大眼睛,望着男人挑眉玩味的神色,左瞧右瞧,就是瞧不出创伤两字在他身上出现,深感不认同。 说到底,那笔得耗尽他三十年青春岁月的庞大金钱,大半是男人口中的精神补偿费。 不愧是经商的韩少当家,厚颜无耻的狮子大开口,根本就是高利贷! “你不也是在演着戏吗?”他可没忘记那晚韩尚昱说过的话,他们彼此之间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玩着可笑的家家酒。 “纵使是演戏,你以为真没放一丝感情下去?”,韩尚昱哼了一声,活真有被伤了一颗好夫君的心。 那句话含着隐晦的暧昧,韩尚昱若无其事地回问着,说的不只是他自己,更想窥探出眼前这人在这段假扮的时间里,是否跟他有着同样的心思来。 无奈,理解默契皆无,彼此心绪隔了十万八千里,就算人就站在眼前,依旧勾不到边。 挠挠头,成功地堵住季之书的嘴,他不知该怎么反驳。 这番话,原来韩尚昱真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嗯,品味真奇怪,不,应该说他择偶的范围还真广大,曾经几次远远瞧过传说中的柔香姑娘,确实美艳动人,而他家夫人却是一位汉子妹,这…… 奇男子,不愧是令人捉摸不定的魔王,不禁让他万般佩服。 但再怎么敬佩韩尚昱那是另一回事,季之书还是恨痒痒地攥紧拳头,暗骂着这只奸狐狸。 韩尚昱渐渐蹙起眉,有些纳闷,看来对方也不完全是无动于衷,但为何他隐约觉得那道目光中不如他所想,而是有着令人发毛的诡谲。 “没事的话,何管家在外头等着带你去玉轩院,乖乖待在房里歇息,半个月后,给我养好身子,可不准找任何藉口怠忽职守。”话题打住,压向恶寒的不安,韩尚昱沉下脸把契约放进册内,然后抽过一旁的帐本低头开始办公。 无视季之书一脸忍着怒气忍到快抽筋的嘴脸。 望着自己等同卖身契的纸,被收进一本记录着密密麻麻字的册子,估计就是韩府仆役的名单。 不甘心瞪了一眼,季之书火大地往外走,就听到韩尚昱轻悠悠地道:“逃走的念头就打消吧,就算没有那张契约,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找的到你,在韩府认真做事还钱才是最聪明的选择,记住,别再妄想干着什么蠢事,相信你已知晓我的能耐。” 季之书脚步一顿,后头是赤裸裸的威胁。 其实那张卖身契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本来就不是这世界的人了,且又不像现代人口稽查严格记录,他在这里没身分证没户籍,区区一个指印和本名代表什么? 屁而已! 但天涯海角四字,无疑如枷锁牢牢束缚住他的手脚。 他还想回去,尚待在这世界之前,得罪权势高握之人真不是聪明人会做的选择,他的脑袋还没有被打残,飞快评估过利害之后,身上的气焰霎时灭了一半,回头斜睨着韩尚昱一眼。 尤其是,他真见过男人的阴狠毒辣,杀人不眨眼。 能耐,说到做到。 一肚子火只能在体内熊熊燃烧着,季之书重重哼了一声,当作回应。 “站住。” “还有什么事?”季之书忿忿不平地回身,不高兴他不干脆一次把话交代完毕。 “把毛裘披上再出去。”韩尚昱没瞧他下着命令。 季之书愣了一下,他是在担心他会受寒……吗? 眨眨眼,随即贼兮兮笑了笑。 哈,之前确实不好意思、也不想再接受韩尚昱的给予,但此一时彼一时,大不相同,都没钱还债了,还哪来清高的骨气不接受他的“好意”呢?哼哼,他季之书可不想再吃闷亏。 “谢了。”拿过被他放在椅上的毛衣披上,系好颈绳,季之书还是不情愿地含糊道了谢,同时心忖着该怎么好生虐待韩尚昱的大衣,嘿嘿。 “只是借你一会,可别弄脏了,这件比之前的那件昂贵,你赔不起。” 如无形的拳头狠狠地挥向季之书的胸口,揍得他一口郁血差点喷洒而出。 “你、你……”屡次都被戳中内心所想的卑鄙事儿,季之书一阵惶恐,瞪着韩尚昱的脸蛋上写满了心虚,一次猜中叫刚好,二次不过是侥幸,三次…… 妈呀!难不成他真的是神算,还是会读心术?! 惴惴不安瞧着他一会,看到韩尚昱渐渐扬高的嘴角,眼里捉弄兴味盎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愚蠢模样,季之书瞬间涨红着脸,恼羞成怒,转过身一脚粗鲁地踹在门上,“不是要我出去吗?这门怎么开——” 结实的暗红木门猛然被踹了一脚,砰地一声撞击到两旁扇门又弹了回来,季之书赶紧闪身。 伤未好,如果又被这一下撞个正着……只能说他最近忘记问候老天爷了,倒霉透顶。 看着被他施予暴力伤害的门,季之书不解方才明明怎么拍呀推呀,不开就是不开,怎么一脚就…… “嗳,破坏韩府建筑,尤其是这书楼的木,可都是上等材质,且产量稀少,你这一脚破坏了可不好再找替代,这不是笔小数目呀,得记下你至今欠的……” 身后再度传来韩尚昱懒洋洋地轻道,季之书连回瞪都不敢再瞪,一股劲儿冲出书楼,宛若后头有恶鬼在追似的,留下一抹慌慌张张又心虚的背影给韩尚昱。 踏出书楼,后头隐约传来男人放肆的笑声,季之书抬头望着雪花纷飞的天空,无语凝咽。 好歹曾经夫妻一场,他可以诉请一笔离婚赡养费还债吗? 呜呜。 第五十二章:小厮职业 “嗯,等等……不要跑……”抬脚一踢,撩起裤管的腿从被里探了出来,伸手挠挠鼻子,皱了皱眉,季之书睡得迷糊嘟囔着梦呓。 与屋外降着小雪的冰寒刺骨,静谧温馨的气息在屋内流动着,暖和的温度让人不想起床,只想睡到昏天地暗,莫约片刻,做着美梦的人突然弹跳了起来,大喊一声,“糟了糟了,几点了?!” 匆忙掀开被子,毫不留恋地离开暖呼呼的被窝,随意套着鞋,拉过挂在一旁的衣衫胡乱穿着。 不像前阵子随心所欲的生活,从几天前,季之书已经成了韩尚昱的小厮。 早起端盆梳洗穿衣伺候,上午随着他在书楼办公在旁服侍,午时站在一旁等待主子食完才回灶房用餐,主子要是忙事延后用餐小厮也得跟着饿,下午继续在书楼帮忙磨墨打杂随时听唤,忙碌到主子就寝为止方才可休息—— 万分羞愧,季之书他这新上任的小厮一件也没有确实完成过。 “喂,你起床了吗?韩尚、呸呸,老板,你起来了没?上班时间到了,快点起来!” 咬着发带,胡乱用手边梳着头发边跑进韩尚昱的卧房,没有瞧见男人的身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忙跑到屋外抬头一望,虽然仍飘着雪花,庭院白茫茫一片,但是他知晓现在绝对不可能是早晨时分。 从那日签下仆役卖身契离开书楼后,季之书确实乖乖地待在玉轩院内,给负责照顾少爷的贴身小厮住的厢房内。 顺从的听话,绝对不是畏惧韩尚昱的威胁,而是可能真跟老天爷有仇。 那日搬进去新房间兴奋得东摸西摸,后来熬不住药汤里的嗜眠副作用而睡了一个下午,迷糊间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到韩尚昱无奈的叹气,睁开沉重的眼帘瞧见屋内还有另外一人,虽然前段时间在昏睡中没瞧清楚那人的长相,但他知道就是帮他诊疗的大夫。 听着他们的谈话,季之书才知道自己染上风寒,发着高烧,扎扎实实在床上躺了十来天。 等再次清醒来,备觉元气十足,通体舒畅,本来吸着寒风都会刺痛剧咳,现在已呼吸畅快,除了身躯仍有些红肿伤痕未消退,脸颊削瘦,尚未恢复以往健康的红润,其他都好了差不多。 忍不住要感慨自己命运多舛的人生,不是天堂与地狱的差距,简直如云霄飞车般刺激起伏甚大,身分从二十一世纪大学生成了此世界的异邦人,装了有钱人家的少奶奶,然后又到仆人。 最后第三个的身分最为悲惨,不只是下人,还欠了一屁股债。 “怎么好运就是留不住呢,也太倒霉了……啊!”无奈地束着发,他突然大叫一声,拔腿往书楼跑,“该死,叫我起床会死嘛?!我的薪水——!” 是的,从没有早起过的季之书,要他跟着韩少当家同时间起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从约定时间好的第一天开始,这新上任的小厮无比狂妄,睡得比主子晚起,还比主子早就寝,冬日一到,他浑身懒洋洋,恨不得与床榻黏腻在一起,直到春季到来。 纵使院内多了个小厮,天一亮,韩尚昱还是由着本来伺候他的ㄚ鬟们穿衣梳洗,对于季之书的散漫,韩尚昱抱着睁一眼闭一眼,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真要他服侍,天知道这鬼灵狡黠的人会打何鬼主意捉弄。 韩尚昱可没忘记那人曾经耍过卑鄙的小手段——污蔑他的名誉,天大的羞辱,难以忘怀。 所以纵容季之书的不尽职,但可没说不去计较,不过是换个名目来逗弄,顺便让他更难以还清债务,最好从三十年可以成为四、五十,甚至一辈子都还不清……便懒得去挖他起床,就让他自己睡到自然醒。 ——睡过头而惊醒。 “闹钟闹钟,这哪里有闹钟可以买?难不成真要抱只鸡来养?啧,又不能定时,蠢。”从回廊奔来季之书慌慌张张的身影,伴随着他聒噪抱怨的声音。 “那家伙是老头子吗?都经营自家企业,上班时间弹性随自己调,干麻偏要那么早起,冬天赖床的美好滋味他不懂吗?” 前面一个转弯,深紫若黑的紫檀木楼宇庄重地耸立在眼前,稳重大方的书楼隐隐泛着木头清香,匾额上头笔劲刚毅、沉稳静定的三个大字“学渊楼”岳立而出,不由得让人屏息呼吸,肃静不敢大声喧哗。 季之书喘着气平缓呼吸,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轻巧地推开门扉,曲着脚尖,蹑手蹑脚往里走了进去。 “终于舍得离开被窝起来工作了?”偌大的书柜后传来一道低沉耳熟的嗓音。 脚尖顿了一下,季之书尴尬地嘿嘿两声,“早呀,你这么早就起床了,工作辛苦了,吃饭了没?饿不饿呀?要不要我去厨房端食物过来?大娘说今天有酿酒香酥饼……”挺起身板不再偷偷摸摸,厚着脸打招呼。 “还懂着关心你主子饿不饿?等我的小厮记起他的新身分来服侍他的少爷时,都不知几时还几天过去了。”韩尚昱手里拿着册子,瞧也没瞧他直接了当下着命令,“先下去用膳吧,等会准时过来习字。” “啊?!今天还要写字?”没在意他的讥讽,季之书只关注后头命令,抱头哀嚎,“不——!饶了我吧!” 打杂出劳力很简单,虽然不像府里的仆役撇除自尊、卑屈顺从,尽心尽力去伺候着韩家主子,但季之书把自己当成是在韩尚昱底下赚钱还债的上班族,虽然工作方面有些混水摸鱼,可他也努力遵守着八小时的工作时间。 唯一让他感到困难痛苦的是,要求他握着毛笔,坐姿端庄肃重地坐在书案前,耐住性子慢慢地书写练字。 点横竖钩撇捺,蘸着墨,一笔一划慢慢在宣纸上勾勒而出。 挺了一下午的腰杆酸麻、肩颈僵硬,握着笔管的指头和手腕抖得几近抽筋,时光流逝度秒如年,季之书内心淌尽多少血泪,忍不住笔墨煎熬,被迫也得忍着,直到今日教学的字体够端正好看让他韩债主满意,方可结束。 小厮的工作有包括这吗? 虽然不明白,但哪有仆人练字的,不是应该要卖命打杂工作吗?况且之前服侍他的可是来福他们,打听之后他们都没有规定要练字了,怎么到他身上变成硬性规定呢? 季之书想来不妥,不想再被书写折磨,身为现代人,绝对要扞卫自己的工作权利。 虽然是欠债身分,但劳工基本权利也还是要有的! “老板。”叉腰,双眼圆睁,大眼炯炯有神,季之书昂起下巴用鼻孔瞪人,“这工作内容你有没有搞错?『小厮』这词,我认知没错的话,应该是照顾你的三餐外加服侍你的惰性,就像有钱人都懒得自己穿衣服需要人帮忙,这我可以理解。” 双手抱胸,点头表示谅解公子哥儿的娇生惯养,“但是,要会懂字认字,我一个仆人需要这做什么?你不会要我帮忙批阅文件吧?!我跟你说呀,这在我家乡已经属于秘书范围了,你知道『秘书』是什么意思吗?跟小厮的工作性质可完全不同……” 据理力争跟他说明习字不是他应当做的事,说着说着,季之书摸着下巴,不知不觉陷入碎碎念魔障里,犹自唠唠叨叨,无视眼前终于回头过来正视他的韩尚昱。 “你……”甫一开口,说得正欢的人没给他机会说话。 “咱们薪水可得再重新商量一下,用劳力付出和耗脑力虽然同样是工作,但是后者伤身伤脑伤精神,这么多的职业伤害,薪水怎么说都得提高。”忘我地沉浸在要求加薪中。 想到债务可速速还清,他陶醉地闭上眼,竖起食指,在债主面前狂妄地摇了摇,“必须加四成,还得算年终奖金——” 之前说某奸商狮子大开口,可季之书本人也极无耻。 “啪!” 厚实的书本倏地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季之书一个机灵,一副刚清醒的模样,迷糊地张望着四周,然后以缓慢的姿态扭头看着韩尚昱。 “嘿嘿,我刚才只是提个议,咱们还可再商量商量……”心虚地讨好他。 瞥了刚反应过来自己处境的季之书一眼,韩尚昱嗤笑一声,竟然有人不知分寸往着他头上踩,不识好歹往他身上撞,那他也没什么好不客客气气对待了。 薄唇勾起,韩尚昱缓缓倾吐足以凌虐这嚣张小厮的字语,道:“今日迟了两时辰,抄字得增加五卷,看在你初识字还不是很懂,字帖让你自个儿挑选,在戌时交出抄书誊本来,完成了,你今晚才可以就寝。” “等等!之前不都是扣薪水吗?什么时候定这项规……”季之书一惊,不解命运怎么突然往万恶深渊的方向狂奔前进。 “习字和减你的薪俸,哪个作为惩罚比较好?” “当然是扣钱!” 季之书连思考也不用,马上大声回答,眼睛骨碌碌转呀转,笑眯眯抱拳讨好,“如果可以不用扣钱最好,我会更感激你,反正你韩家腰缠万贯,绝对不缺我这微薄的薪资。” 瞧着他一副贼头儿奸猾的模样,韩尚昱哼了一声,嘴角也遏止不住想捉弄他的心思,邪恶地笑着回道:“呵,竟然是作为迟到的处罚,当然得找会感到痛苦的才有意义,记取教训,下次才会努力奋发达成,你说是不是?” “咦?” “我瞧你被扣薪俸扣得不痛不痒,照样睡到日上三竿,作为仆人怎么可以如此懒散呢?惩罚要给得痛,脑子才会狠狠记住,天气寒冷,瞧你的鼠脑袋都冻钝了,可得让它快点清醒呀,小季子。”曲指往他额头敲了敲,试图唤醒阿谀奉承如太监公公的季小厮。 他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挖个洞让他自己跳,悔恨,他怎么忘记这男人是只奸狐狸呢! 第五十三章:势在必得 “……刚才我说错了,其实扣薪水更让我心痛,欠债才是最痛苦!你就扣我可怜的薪水当作迟到的罚款吧!没关系,让你扣,想扣多少就扣多少,年终奖金没有也好,你老板发多少薪资也随你高兴就好。” 大呼小叫着,季之书开始演起戏来。 他闭起眼睛,皱着鼻子,咬紧牙关艰涩地吐出字语,表现出万般心疼的模样,就差没有挂着一把鼻涕一包眼泪,跪下来抱着债主的大腿,哭天喊地求他拿走仅存的积蓄。 但这副苦哈哈的模样,无奈人家债主万分不领情。 韩尚昱只淡淡地挑起眉,不理会一旁演起苦情剧的季之书,把书放回柜上,抽出另一本书卷,与季之书悲情壮烈演得正欢的模样相比,他泰然自若从容以对。 “给你两刻钟去用膳,然后准时过来这里乖乖练字,迟了的话,就再加五卷。” “所以习字这事你……咳、咳咳。”季之书吓得咬到舌头,悲剧地皱着脸等舌尖痛感退去,方才哀求的话全哽在喉间,吐不出也吞不下。 “时间有限,可得好好把握,别怪我没警告你。”悠哉悠哉地说道,韩尚昱一点也不同情他。 “你、你这奸——”抖着音,他不怕死开口咒骂这令人发指的魔王。 “什么?”挑唇眸子一瞥,大有季之书再多道一句,抄字誊本便增加的趋势。 “……没事没事,厨娘煎得烤酥饼挺好吃的,要不要拿点过来给你当点心?”对视了一秒,赶紧改口,季之书没胆敢再瞧着那双深邃的眼眸,桃春勾人,但也霸气骇人。 灰溜溜地垮下肩,如战败的大公鸡似的萎靡失落,一股郁闷堵在胸口,他捶胸顿足了一会,愤恨地扭过头往屋外走去,一脸受尽耻辱的面容,挂着两行无形的血泪。 季之书决定大吃一顿来宣泄满腔的怒火。 作为一个强大的吃货,他找到在这世界的人生目标——把韩府吃垮。 韩尚昱,咱们走着瞧! 季之书真乖乖听话练字了吗? 呿,怎么可能。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坚持自我风格,不因地点身分而改变,季之书坦然于本性。 此时他的脑袋瓜正有一下没一下点着,眼皮沉重如灌了铅似的,握着毛笔的手忽上忽下,左右晃动,一点一点落在宣纸上,渲染了一张洁白的纸张沾上杂乱的墨汁,毁了他今天第一张的字帖。 打盹打得正香甜,一个松手,握着的狼毫笔掉在纸上,手里一空让季之书瞬时清醒过来,赶紧低头检查那张已经惨不能睹的纸。 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抹去嘴角不慎流出的口水,季之书顿了一下,没有听到预料中男人的调侃,或是喊着减薪什么欺压贫穷百姓奸商的话,紧张兮兮地抬起头瞧着四周,边毁纸灭迹。 意外没有看见本该坐在那张庄肃厚重书案后的债主。 他人呢? 纳闷地拉高脖子张望着,左窗台边铺着柔暖皮毛的软榻上,一抹白色的身影落入他的眼里。 韩尚昱左手靠着窗台支着脸,及腰的长发仅用着一条朱砂红的锦带随意束在身后,几缕落在发带外垂在胸前,浓长的睫毛轻掩住一双桃花眸子,他正低首看着书,嘴角隐隐勾起似乎看得兴趣,添增了几丝慵懒闲情的姿态。 屋外依旧下着雪,几片飞雪从微启的窗户飘了进来,落在男人的墨发和白皙俊逸的侧脸上,一股宁静安详的气息从他周身缓缓飘散开来,淡淡地,如光晕一样逐渐漾开炫目的柔光。 时间彷佛凝结住般的幽静,让季之书不敢开口打破这份令人感到舒适放松的气氛。 瞧着半晌,他丢开被揉成一团的废纸,拿过一旁干净的宣纸摊在书案上,过程中,他放轻动作,就怕发出一点声音惊扰到临窗看书的男人。 双眼舍不得眨般专注地瞧着那人,用着写字都没有的耐心,把那人的身影映入自己的脑海,随着身形线条,一笔一划渐渐在纸张上描绘出来。 莫约片刻,又似良久,季之书最后一撇停了手,低头一看—— 画里的畸形生物飞快地被揉成另一团垃圾,随手丢弃在案桌一角。 季之书差点没有吐血,他的绘画技巧就跟之前苦练刺绣手艺一样,惨不能睹,或者该说更糟糕。 忽地涨红一张脸,季之书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做了什么。 着迷似的,他竟然画起韩尚昱来。 这个认知让季之书赶紧拿过一旁的书册,低头专心看书来掩饰尴尬,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心却不受克制地悸动起来,专注撑不了多久,焦躁促使他抬起头,隔着书本小心翼翼地觑着男人,像做了坏事般紧张不已,害怕被发现他正偷窥。 季之书搞不懂自己混乱的脑袋。 曾经以为弄懂的心绪,或许也只是因欺骗而成的假象,扮演着他的夫人,久了,便以为自己该理所当然喜欢上了夫君…… 应该是这样吧? 抹了抹布满复杂情绪的脸,他撑着脸颊,望着韩尚昱发起呆来。 荒唐怪诞穿越后的日子,除了生活环境大改变之外,连带着自己的性向也改了?明明他对女孩子还是很欣赏的。 上下打量着债主,俊美的脸庞,修长的身子,冷峻冰清的气质,赏心悦目的他足以令人瞧得目不转睛,舍不得移开眸子,但季之书却越看越拧起脸,眉宇间的皱褶数百条,陷入迷惘。 再美,也不是女人,不小鸟依人,也没有D罩杯,强势霸道更不需要他这男人来保护,下面那根还比他……咳咳,想得太过火,季之书摇摇头,甩开那夜银水的记忆。 他不是喜欢女人的吗?怎么会对这人…… 温暖的室内,静谧的气氛,隐约闻到雪的清冷和淡薄的香味,季之书不断对着内心自问自答。 想着想着,打了死结的脑袋瓜被书楼里流淌的舒服氛围轻轻抚平,耗尽脑细胞的他眼帘再度慢慢地阖上。 “苏。”吸回从嘴角溢出的口水,季之书熬不住睡魔的招手,再度陷入冬眠状态。 等韩尚昱阖上书本抬起头,揉着有些酸疼的肩颈,这时才发现本该埋首在习字中叫苦连天、哀嚎不已的季之书,已经光明正大地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不像之前打盹起码还会做做样子——猛抽着眼皮,狂点着头,摇晃着身体,死撑着头颅坚决抵抗瞌睡,就是不敢趴下睡得太过嚣张。 想起前几日季之书那副打盹滑稽的模样,让他一阵发笑。 挑了挑眉,隔着几大步的距离,他静静地凝视着趴睡的季之书,寒风从窗吹了进来,撩起落在颊旁的发丝,搔痒的感觉唤回他的发愣。 韩尚昱转过身关上开启的窗户,只留下一道小细缝让屋内的暖气可以流通,拿起盖在腿上的毛毯子,下榻套进锦靴走到他身边,轻柔地为他披上,这是第二次为了这人做的举动。 第一次为他披上狐裘,因是他的夫人,这一次为他盖上被子,因是扰乱他心扉的男人。 温柔和悸动,都是因为一个人而引起,性别相同又何妨? 瞥见桌角丢了几团纸张,好奇他写着什么,韩尚昱伸手拿过摊开一看,映入眼里的水墨图让他忍俊不禁地笑了出声,被睡魔附身的季之书依旧睡得欢快香甜,没有被他的笑声惊醒。 “画这什么鬼东西?”忍住捧腹大笑的欲望,无奈地摇摇头,脸上挂着兴味和宠溺的笑意。 他想起之前那条绣帕,不是绣工技巧笨拙,纵使给他时间学个几年也不可能学成,作画,这绝对是天份的问题。 瞧着这诡异的线条,隐约像是画着一道靠在窗台边的人影……是他吗? 愣神发窘,心儿鼓噪,胸口漾起阵阵涟漪,美眸望向那人。 不知道做着什么好梦,季之书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傻笑,从开启的嘴缓缓溢出唾沫,韩尚昱的视线便停顿在那两片被津液浸润过,散着鲜红光泽的唇瓣上。 连日来安心调养,季之书渐有起色的脸颊被室内暖气温得红润,如朵待放的花引诱着人采摘。 深邃的眸子暗了几分,那张早已尝过的唇有着他恋恋不忘的滋味。 没有迟疑,他低首倾身,伸出舌尖缓缓地舔上季之书微启的嘴,柔嫩湿润的触感透着食过糕饼里淡淡酒香的甜味。 一吻,触电般的酥麻涌向腹部,炽热情欲席卷而来。 “唉,你真是我的克星。”不满地啃咬着他的唇,韩尚昱叹息道。 这人真有本事,总是可以轻易恼怒他,却也强烈吸引着他,只是一个吻而已,足以让他失了神。 心神荡漾,他想起之前揉搓过的翘臀,弹性手感极佳,至今依然无法忘怀,掌心隐隐可感觉到掐着他臀肉时的触感,还有那人在他的怀里颤抖的模样,双手笨拙的讨好,惹人心怜,却又激起想要狠狠地欺辱他到哭着大声求饶。 该怎么把他拐上床呢? 噙着一抹邪肆的坏笑,韩尚昱在心里策划着计谋。 “嗯……什么……”不知道正被人轻薄,被人打着银秽的主意,季之书手指动了动,唇边的搔痒打扰了他的睡眠,反射性抬起手挥了挥。 韩尚昱赶紧抽身往后退,再迟一些就被打个正着。 挺起身,双唇间牵扯出一缕银丝,贪求无餍地舔了舔沾上对方津沫的嘴角,一双桃花盈满着一股媚惑的神色。 韩尚昱望着浑然不知自己即将掉入陷阱依旧安然度日的季之书,薄唇挑起,势在必得的掠夺显眼而见。 第五十四章:恶意捉弄 位于玉轩院后方的小屋内,季之书正蹲在炉灶旁烧着热水,做小厮的工作准备热水让韩尚昱沐浴。 对好奇心旺盛且抱持着旅游心思的季之书来说,不需要门票就可以参观古人的住宅,好比在古迹或是仿古度假村打工般新鲜,虽然感慨着这诡谲奇遇的命运,但也让他工作更为起劲。 韩尚昱居住的院落庭园景致和卧房内的摆设虽不显奢华,但与偏院的简陋朴素仍相差甚远,尤其是澡间极为讲究。 不同季之书在偏院居住那段日子里用着木桶洗澡,位于正屋寝室侧方的浴房内有座浴池,池底下埋了条引去隔壁小屋内炉灶的管子,费时费工烧木至滚沸水后,以炭火热烟馀温着池水保持热度。 “咳咳,不愧是有钱人,洗澡享受,累倒别人。”咳了几声因吹着气而被浓烟呛着,季之书拿过一旁的湿巾抹去脸上的黑炭,关上管口,让热烟聚集在池底下,熅熅烧着。 瞧着缸上的水确定脸蛋恢复真貌,他转身离开小屋,绕着屋墙踏进正屋韩尚昱的寝室,偌大的房内侧方以扇花梨木雕镂屏风隔开澡间,撩起屏风后头系在两柱的朱砂布幔,里头的地上平铺着柔软的皮毛,往前几步台阶踏上,就是由石雕砌而成,四方均刻划着花草异兽图案的浴池。 浴间装潢典雅堂皇,微启的雕窗飘进雪的清冷和隐隐玉茗花的香味,泡着热澡来上一壶温酒,真真有了享受人间的闲情逸致来。 羡慕瞧着比他家还要精致且带着古香古色的浴室,脱下布鞋,他靠近冒着热雾的浴池,伸手试着水温,暗想哪天趁韩尚昱不在府里偷偷泡澡。 “难怪天天洗澡,这真是个适合开比基尼派对的好地方,万恶的资本家……奇怪,我嘴巴怎么怪怪的,记得午餐没有一道菜是辣的,怎么肿起来了?”喃喃自语,季之书突然摸向嘴唇,对于唇上的稍不适感到诡异。 不单是嘴唇红肿,后颈处还有些微痒疼痛,记得这些怪现象是从方才在书楼打盹醒来后发现的。 一觉从梦中惊醒已到了戌时,案上一滩水,男人一冷眼,季之书尴尬赶紧擦着桌面,丢脸的窘境。 没有完成韩尚昱规定的字帖,且睡得太过猖狂,季之书乖乖地低头认错。 本以为韩尚昱真狠心要求他没写完不能就寝的处罚,虽然他之后应该也睡不太着,可是一想到整个晚上都还要练字就如酷刑般痛苦,岂料韩尚昱只淡淡地讥讽几句便让他去用膳,之后再去烧水给他备澡。 有些意外债主大度的反应,忐忑不安,不自觉以小人之心的目光瞅着他,瞧了半晌韩尚昱面容依旧,只好满腹狐疑地听令离去,行动间发现衣领有些松开,后颈处有湿润感,摸着颈后嘟囔着,身后就传来韩尚昱的嗓音。 “你睡到流口水。”这么说着,还指了指方才他习字的桌上,横躺着几本说是他大哥最宝贝的藏书,坊上已经买不到的珍贵书籍,刚好被某人选中,却不幸以唾液来表达对它的喜爱。 季之书的反应是夺门而出,不敢再把话题放在这上,就怕奸商又记上一笔债款。 “不对呀,我趴着睡,口水怎么流也不会往上流到脖子去……”摸着下颔,季之书才想起盲点。 “自言自语什么呢?”一道轻柔的声响惊扰他的沉思,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好在自己的小心肝已经被养大了些,要不然这一吓估计往池里跌了。 “没什么,洗澡水我放好了,水温刚刚好,正想去叫你呢,可以洗了。”赶紧站起身,最后一字刚落下,转过身对上台阶下的韩尚昱,季之书有些怔然。 很正常的话,但为什么他感觉挺怪异的,耳熟的字语,好似他老妈对着刚下班回家的老爸常说……挠挠头,季之书觉得自己怎么变得敏感又多疑,跟个女人家似的,这是假扮的后遗症吗? “衣服我放在那儿。”指着一旁的挂屏,季之书抱着木盆走下来,“那我去外头等,你慢慢洗吧,有事再叫我一声。” “留下来伺候。” “留下来?可是之前我都在外面——” “小厮的工作,需要我一一说明吗?”眼神扫了过去,淡淡地说道。 季之书瞪着眼前这人,同是男人,就算他全身赤裸也没什么好害羞的,问题是洗澡还需要人帮忙伺候……啧,都几岁了! “要不要顺便帮你把屎把尿擦屁股呀?”季之书不满地小声抱怨着。 仆人真当不是份好差,工作内容和时间都没有保障,可他也没胆再跟韩尚昱争取什么劳工权益,下午那场悲凄的战败滋味,他可不想再重新品尝。 “嘟囔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不只受雇他人,且寄人篱下,无奈之下只好听命行事,季之书走到他的身边,开始脱除他身上穿着繁杂的锦衣。 “你家里有什么人?”双手张开,让季之书解开腰际玉扣,环过他的腰几近搂抱地快贴着他的胸膛。 “……爸妈,姐姐和我,一家四口,爷爷奶奶已经过世了,你的回答只限定人吗?宠物算不算?算的话,还有蠢猫露比笨狗阿宝,两只从小养到大,打打闹闹的,也算是家中成员了,是一家六口才对。”头一次谈起家人,季之书嘴角含笑着回答。 从来这以后,他都只想不敢说,怕一出口便再也藏不住浓烈的家愁,然而韩尚昱这么一问,却让他轻易说了出来,心口隐隐酸疼,似委屈终于被人发现,愿意一同分担着。 “你之前说你从哪来的?遥远的地方……国境某荒落的小村?北漠一带?西域?或是南蛮岛国?”虽然长相模样与国人无异,可说话总是冒出特别的辞儿,翻阅书籍查阅一番,仍毫无头绪。 谈话间朝着他的眼帘轻轻呵气,代替着吻揉散他眼里的落寞。 感到搔痒,季之书想往后一退,可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赶紧打趣道:“哈,都不是,是你到不了的地方。” “指我没本事查到你的来历?” “我没那个意思,你别多心了,而且你要是真没本事的话,我怎么会一直被你逮到……呃,自言自语的话你就不要听在心上,忘了那一句话。” “我家乡……你可能要搭时光穿梭机,我也在打听这东西,你有没有听说过……喂,你们这里有没有得道高升的道士还是神算之类的?”季之书状似无意地问着,突然顿了一下,赶紧解释,“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可别把我抓起来,绝对是很正常的人类,善良老百姓。” 苍天百态,万物逢机,妖魔幻化,修仙得道,古装电视剧都这样演的。 以前季之书不信这东西,什么妖魔神仙等等,全部不过是幻想,虽然平常总爱嘴边和行动上骂着老天爷,但不过是个骂骂图个安慰心灵罢了,就好比脏字中最狠毒的那三个字,说说难不成真的去做? 但经过这一次超乎他认知范围的刺激穿越,倒是有些动摇,科学理论上的空间扭曲,还是玄幻传说之类的,哪类的说辞更符合这时空之旅呢? “喂,这里有没有鬼怪传说?什么狐狸精、蛇精之类动物修炼成精,幻为人类的模样吗?有没有?还有法术之类的……”一脸八卦,话题不知不觉被转移过去。 “……” 早已经习惯他这跳跃的思绪,不瞧地点,不解风情,问着一些破坏气氛的问题,韩尚昱万分确信这人真是来整治他这风流于情场的克星。 “你……”迟迟未等到韩尚昱的回话,季之书想继续开口闲扯淡,话也全堵在喉间,一个字儿也吐出来。 说话,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和莫名的焦躁。 满室清香,水雾缭绕。 指间有些颤抖地继续脱除他身上的衣裳,拉开衣扣,一件件高贵锦绸的衣服被丢在脚边,最后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亵衣和亵裤。 “呃,最后你自己脱吧……”缩回手,季之书脱不下去,个头只比韩尚昱矮一些,近距离站在他的面前,男人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他脸颊上,耳垂不禁红了起来。 韩尚昱应了声没有强迫他,自己动手剥除身上最后的衣服。 修长的指尖缓缓移向侧腰上的衣结,轻轻一拨,亵衣撩了开来,映着水雾雪白的肌肤如沾了一层清辉,如上等的羊脂玉盈蕴着柔和温润的光泽,两粒嫣红的乳首在白皙下更是艳红,精健结实的胸膛上肌理均称、肌肉线条流畅,尤其是腹间的腹肌曲线…… 喉结滚动,不自觉咽了一口沫液。 韩尚昱的动作优雅轻柔,指间若有似无带着情色的意味,季之书突然觉得喘不气来,忍不住暗骂自己思想龌龊。 他抽开腰绳褪下亵裤,修长笔直的双腿霎时暴露在季之书的目光下,同样白皙的肌肤隐隐发着柔光,韩尚昱已全身赤裸在季之书面前。 “你方才说的时空……什么鸡?那是什么大鸟?撑得住你一个男人,岂不是只珍禽异兽才驼得动。” 天真可笑的话,放在平常他绝对毫不留颜面地捧腹大笑,季之书突然觉得认真说这些的韩尚昱该死的可爱,但是,“……要不要……你先把裤子穿上吧,然后咱们再来慢慢聊。”不由得脸微微偏过,双眼不敢放在他的身上。 韩尚昱嗤笑一声,昂起下颔,“都要洗澡了,还穿什么衣服?你都穿着脏衣洗澡的?” 季之书头疼,斜睨着这就差没骄傲地叉腰炫耀一副好身材的人。 当家又怎样?之前早打听过他的年纪,与季之书料想没错,两人确实相差不大。 要说之前或多或少有些崇拜韩尚昱,年轻掌权当家,亦管理得井然有序,相较之下的自己,则是贪玩安然度日没有远大的抱负,此时那一丁点的崇拜也消失殆尽,光环摘下来,韩尚昱也只是一个大男孩,娇生惯养下的公子哥儿比他还要孩子气。 “行行行,你高兴就好。”挥挥手,懒得跟他斗嘴。 方才还心忖着同性有什么好害羞,这时季之书想狠狠赏自己一棍,又不是没有瞧过别人的裸体,和朋友相约去游泳,更衣间大伙总是大剌剌赤着身走来走去,为何唯独这人他不敢正眼直视? 呼吸略显急促,胸口如压了块大石,放在两旁的双手握紧又放松。 再三告诫着自己不要乱瞧,却似被蛊惑地,眼睛悄悄顺着优美的腹间肌理曲线往下移,曾经有过亲密接触的阳物,此时乖顺地蛰伏在毛发间,静静地如头沉睡的猛兽,纵使未被刺激勃发而起,依旧有着不容忽视的霸气。 韩尚昱把季之书的扭捏局促全看在眼里,薄唇轻挑地噙着一抹坏笑,微微倾身凝睇着他别过视线的眼眸,慌乱的神情显于言表,满心的捉弄让他笑得更是邪恶,慢条斯理道:“怎么了?脸这么红?澡间太热,还是又染上风寒?” 忽地望进一双含着薄雾的美眸里,吓得季之书顿时失了方寸,“我、我还是出去……” “站住,去哪儿呢?”韩尚昱握着他的手腕不让人离去,“过来给我洗发。”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迈开修长的双腿往浴池里走。 离去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撩刮着手臂内侧的嫩肉,季之书心头猛然一震,待一稳住呼吸节奏,抬眼一望,墨发及腰随着走动轻巧地飘晃,暧昧地掩住白皙结实的臀瓣,刺激着他再度失了神、迷了魂。 眼前这副美色春光让他瞧得无法反应,嘴巴张大,足以塞下一个拳头,大眼圆睁,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美人沐浴。 “愣着做什么?要我说几次『过来』?”踏入水池,侧身回眸一瞥,韩尚昱不疾不徐地抬手抽去绾着发的玉簪。 是,美人,面容清俊虽不似女人一张柔媚的小俏脸,可一双眼角勾起的桃花眼媚惑如丝,红润的薄唇微微轻掀,扬起抹邪肆诱人的弧度,墨黒青丝如瀑披散在腰间,几缕垂在胸前若有似无遮掩住乳首,一身凝白柔和的肤色,颀长结实的身材未有一丝赘肉。 浴房里水雾弥漫,衬着迷迷蒙蒙下的他虚幻缥缈,不可捉摸,眼眸轻掩,藏着不怒自威的傲气,兴或是水气的关系,此时的他格外地绝尘拔俗,引人遐想,勾人情欲。 隐隐约约,被他碰过的手腕似烫上了烙印般炽热,依稀感觉着那人的大掌依旧握着他,未曾离手,酥麻混杂着些微的痛感从那蔓延开来,季之书动了动指尖,不自主轻抚着手腕。 不只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他知道这副身躯底下蕴含着莫大的力道,足以让人屈服。 大饱眼福欣赏了一场裸美男秀,季之书两眼发直,脑袋晕乎发眩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忘了该干什么事,就那样一脸痴傻呆愣的模样站在那。 眼珠被吸住般紧紧地望着这副同身为男人的身材,没发觉自个儿目光变得贪婪,莫名一阵强烈的心悸,体内从未有过的鼓噪,血液猛然叫嚣着。 忽地鼻头一热,季之书紧盯着前方,只讷讷地伸手往鼻子一抹,手背上传来温热的湿润感,纳闷地低头往下一看,滴答滴答,朵朵红点在衣衫上晕染开来,流鼻血了。 “啊——!”季之书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连忙捏住山根阻止流血,脸色不比鼻血红润,几乎羞愧到想挖洞把自己一脸色胚模样埋起来。 他竟然、竟然看着男人看到流鼻血?! 而且还是裸体?! 突然意识到什么,身子猛然一震,季之书几乎不敢置信地往下瞄,果然,自家小老弟撑着裤裆搭起帐棚,以猥亵下流的弧度来宣示自己的存在。 “又怎么了?”已经浸泡在水里的韩尚昱,手臂搭在池边上,朝着他勾勾手,“还不快点,这可是你的工作,不甘心也得做。” 恨不得自爆轰炸了目前的窘境,听到他慵懒磁性的嗓音,季之书的心几乎要承受不住刺激,赶紧背过身闪进屏风后,藏起自己这尴尬的模样。 他捏着鼻子鼻音浓厚,结结巴巴道:“我、我……我突然忘了拿些东西过来,春杏都特地跟我交代了你泡澡习惯添加些药草,我马上去拿,啊,可能得花一些时间找药草,你自、自己先洗……” “不用了,今日不觉得太累,快过来帮我洗发吧。” “不好!你事务繁忙,身子疲累,酸疼累积久了容易出问题,你肩膀一定很重吧?泡澡好好放松一下,我去……”连话也没有讲完,季之书弯着身,万分别扭地夹着腿奔出浴房,连下一抹落荒而逃的背影。 砰地一声关上寝室的房门,透过纸窗隐约传来韩尚昱低沉醇厚的笑声,彻底让他的理智断裂,什么伺候命令全都抛出脑后,季之书夹紧大腿前曲着身,皱着一张羞愤而涨红的脸,快步地扭回自己的房间,要好生教训这让他丢脸、不争气的王八小兄弟。 第五十五章:送上门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踱着,细弱的声响如蚊虫回绕在耳际,格外引着屋内的人不由得竖耳侧听,韩尚昱翻着书页的指尖顿了一下,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从那人在他门前犹豫不决时,阅读便已结束,一个字眼都瞧不进眼里。 背靠在床头偏过头望向门扉,暗忖着那人难不成下了决心,要在门廊前踩出一个坑来? 终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没多久便响起了叩叩敲门声,推开的门缝探出季之书的脸来。 “晚安,你还没休息呀?”笑眯眯打声招呼,季之书赶紧闪进温暖的屋内,揉揉猛在外头打转而冻红的鼻头。 韩尚昱仅侧着脸挑着一抹淡笑,斜睨了他一眼。 “今晚特别冷,我来瞧瞧房内够不够暖和,炉子的柴炭还需不需要添加?”挠了挠束起小马尾的后脑杓,季之书略显局促,“唷,原来你在看书呀,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拿些小糕饼过来?” 这番问话显然是多馀的。 屋内除了有取暖的火炉子外,正屋寝室同浴池底下有着通往炉灶的火道,方才他还同来福他们去后院柴房搬着木来烧着,房内可暖和如春,比偏院取暖装备高级许多,这般的嘘寒问暖,不过是想找个话题打破尴尬罢了。 挑了挑眉,韩尚昱依旧不作声。 火炉里跳动的光苗映着满室橘黄,慵懒地倚在床褟上的人发丝垂落,白皙的脸上映着旖旎的颜色,似笑非笑,四目相交,季之书慌张地赶紧错开视线。 “……你已经要睡了吗?” 从前日极度羞愧而仓皇逃离浴室之后,他便一直窝在房内,不知该以什么颜面重新回到澡间,翌日一早,忙碌地游走在府里认真扫地打杂,闪避着债主,连差人找他时,都被季之书放肆的无视命令。 好在男人只派人找过他一次,拒绝去书楼之后也没有强制抓他过去,放弃得干脆俐落,反倒让季之书感到惴惴不安,连带着吓得晚上跟来福挤一间房,就怕男人半夜搞阴谋料理他,直到今日有求于他,只好涎着脸过来。 “真令人感到欣慰,寒冬冷夜中,有人终于想起他家主子,懂得夜里前来关心问候,可真是府里最体贴又勤劳的仆人呀。”轻哼一声,冷清淡然地讽道。 季之书干笑两声,自知理亏,以职场来说,自己也确实有些过分,不听上头的吩咐自顾自做着分外的事,老板口头上讥讽几句,应该的。 “我虽然没去书楼,但还是很认真做事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总管,我可没有偷懒,真——” “半夜特地过来说这些话,恐怕不是想求我原谅吧?为何事呢?”阖上书打断他的话,韩尚昱挺起身,支着脸的手抵在屈起的腿上,单薄的里衣领口处因坐姿而微微掀启,露出精健的胸膛和殷红的乳首,若有似无。 “嘿嘿,确实是为了一件事过来的,想拜托你……”他再次移开目光,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有些口干舌燥,“听说你略懂武功?” “是会一些,不过是为了健身罢了,想学?” “对对对,不愧是聪明人,马上猜中,我真的非常想学!”季之书闻言双眼绽放晶亮,点头如捣蒜,方才的拘谨荡然无存,“老板,求求你了,教教我吧,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工作也不会怠慢,以后也会更拼命伺候你,拜托拜托,教我!” 老板,季之书对韩尚昱的新称呼。 从签了那张仆役契约之后,季之书虽然成了韩家的仆人,但他并不想叫韩尚昱一声主子或是少爷,仆人也是份工作,况且他不像其他的家仆自小被买进府,一辈子为奴,娶妻生子之后依然是奴才的身分。 喊他一声主子或少爷,就真当了人家的下人或是奴才,不只身分地位矮了一截,更突显出他和男人的差距悬殊,这里的他就如平凡百姓,而韩尚昱则是富豪子弟,天壤之别的地位,不是平等关系。 所以,他不是仆人,而是他家的员工,正努力赚钱还债的员工罢了。 但其实他这一心想叛逃的员工,绝不是值得老板培训的,季之书压根没打算真的要还清这笔钱。 暗自存一些银两,虽然还债和常因迟到被扣到仅剩一些,但积少成多,有比没有好,他开始认真活在这世界,偶尔跟着下人一起出府采购,摸索着这里的风俗民情。 虽然韩尚昱强迫他习字让他痛不欲生,虽然常常写没几个字儿,就跟周公下棋去了,但几日下来,季之书也多少识得一些字。 虽然进展缓慢,但也有所改变。 不再像之前表面的接受这里,而是真心想着融入,或者说是他享受着穿越来这世界的事,想一想,穿越到古代,虽然不是历史某个朝代,但可比出国一趟刺激,而且更值得旅游一趟。 换个角度想,其实这里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把自己当个远途旅游的背包客就好。 没错,旅游,等时机到了——盘缠准备、识字OK、武功可以自保,就是他逃离韩府之日,开启寻家闯荡江湖之旅。 待在这三十年?哈,继他穿越之后第二个天大的笑话,他还等着跟家人团聚呢,哪会浪费青春待在韩府打杂。 欠债就当作浮云吧,反正他韩家不缺这笔钱,那么就让他再厚颜一次,桀桀桀。 左一句老板,右一句恳求,韩尚昱眯起眸子瞧着真打定主意欠钱不还的季之书,心里蓦然涌起一丝念头,细想一下,缓缓地扬起嘴角笑道:“好。” “求你了,老板,只要你肯……咦?!你刚才说『好』?”季之书一愣,虽然冀望他点头答应,可本以为得费好一大的劲儿苦苦哀求,男人才肯愿意教导,韩尚昱的反应让他有些惊讶。 但是膨胀的雀跃踢开他的直觉,风水轮流转,好运终于来,开心已经遮蔽他的双眼,遗漏了韩尚昱那心怀不轨的邪气笑容。 季之书浑然忘了眼前的这位可是被他尊称为魔王,又名奸商、坏狐狸等跟不求回报的善类绝对勾不上边。 “哈,还以为我得费一番口舌才可以说服你,对了,你师承哪家门派?叫什么?功夫的名字又是什么?飞天昱剑流之类的吗?”季之书兴奋地挥舞双手,摆弄从电视剧上瞧见的武打姿势,“哼哼,最好是可以一报出派名,就把大家吓唬住,耍耍威风。” 滑稽跳脱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韩尚昱轻笑一声,“成年人的身板僵硬不如小孩柔韧,练武可是会很辛苦,而且一旦学了之后绝不能半途而废,你能坚持住吗?” “当然能!我不怕吃苦!”季之书昂首挺胸拍了两下,“喔,对了,那么你就是我的师父了?我要叩头跪拜吗?需不需要买什么供品?杀鸡宰羊,不对,又不是在祭拜,武侠小说和电视剧都怎么演的?我怎么忘了……” “……都不用。”韩尚昱下榻赤脚踩在毛毯上,对于这人时不时陷入聒絮,还瞎三话四、语句独特怪异感到麻木,“先让我瞧瞧你的筋骨如何。” 季之书立刻立正站好,眼睛直视前方,避着男人撇开的衣襟而若隐若现的胸膛。 韩尚昱挑起薄唇在他的面前站定,间离只一寸仔细地瞧着他的脸,季之书被看得屏住呼吸——他身上独特的香味总是让他感到心慌意乱、扭捏不安。 忍不住想到寒冷下的肌肤有些脱皮,眼睛不知道有没有黏上眼屎……轻轻咽了一口沫,故作镇定,半晌后,韩尚昱伸手摸上他的臂膀轻轻按压,随后沿着胸膛往下移向腹部—— “你想做什么?!”绷紧的神经彻底断开,季之书大吼一声,快速往后退。 “我已经不是你老婆的身分了,你这算是职场性骚扰,就、就算你是老板我还会告你!警察、衙门,这里的衙门有没有在处理职场纠纷的?还是有没有类似劳工局专门保护劳工阶……” 第五十六章:羞耻之夜 劈里啪拉一连串的话,彰显出季之书的慌张和莫名的焦躁。 “做什么?”韩尚昱反问着,淡定地笑道,“不就是想瞧瞧你的丹田,何必大惊小怪?碰不得?之前不也亲过、摸过。” “那是因为那时候是当你的妻子。”发现自己的失态,季之书羞红脸嘟囔一声。 想起之前两人温热湿润的吻,他冰冷的薄唇贴在他的唇上,柔软的唇瓣,霸道的灵舌,香甜的味道带着惹火的情欲,季之书急忙拍着脸颊,手忽地一顿,似乎记起了什么。 “说到这,”他转头望向韩尚昱,“虽然我确实混蛋假扮你夫人,欺骗你感情,但其实我这假妻子还是有在履行妻子的义务,你瞧,亲呀摸呀该给的我都给了,所以精神补偿起码也该打个几折——” “该给的都给了?!”冷静的面容啪一声崩裂,韩尚昱几近咬牙,“这句话你还真敢说,谁污蔑我的声誉?!你倒好意思自个儿提起,让我想起你给的屈辱。” 他韩尚昱不是真爱计较的人,那时季之书想尽办法拒绝的原因是怕会被揭穿身分,这让他的怒焰还没那么高昂,但只要一想到同样身为男人,这人可是毫不留情毁了他的名誉,这口气怎么都噎不下。 真不在乎面子,当初他也不会在外忙事近一个月才重新回府。 “呃,不是都说好不提的吗?怎么老是提那么久远的事,大不了你也毁我名誉。”想杀价的季之书摸摸鼻子,心虚地瞅着面色微愠的韩尚昱。 “哼。”双手环胸偏过头。 谁说女人爱记恨?眼前这一位可踢开女人荣登冠军宝座了,够小心眼。 “你呀,心胸宽广一点,一直惦记着、气着迟早会出问题来,过去就让它过去,早早放下……不要瞪我,我们只是和平谈天而已,没必要讲没几句就发脾气,收点少爷脾气吧,这样以后我哪敢跟你聊天。” 韩尚昱不怒反笑,“呵,季之书,你胆子可真大,当真一点也不怕我?” “怕呀,哪会不怕,看你都杀人不眨眼……”季之书干涩地说道。 想起那一次血淋淋的画面,虽然不似事发后连着几天噩梦连连,但依然难以彻底抹去记忆,无时无刻提醒他现在身处何地——平民百姓没有人权可言、命轻如草芥的封建社会。 韩尚昱抿紧嘴,一阵语塞。 没有想过他人胆量小,这么不禁吓,可却在他面前一而再放肆,这是因为什么?安心和信任他不会伤害他吗? 虽然总是惹怒他,敢明着顶撞,但其实他并不讨厌口无遮拦的季之书。 唠唠叨叨,聒噪到很想堵上他的嘴,与其开口烦人,不如发出呻吟来的悦耳动听。 思绪越想越歪的韩尚昱瞧着那两片微微颤抖的唇瓣,眸光暗了几分。 两厢无话,莫约片刻,季之书抬起头,直直望着韩尚昱的眸子,“我在你眼里也是如蝼蚁般的卑微存在吧?随便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真惹得你这少爷不高兴,你想杀便杀,是吗?” 韩尚昱瞧着他略带苦涩的表情,微微掀起唇正要回覆,季之书自嘲地扯起嘴角,急抢白道:“虽然在你家当仆人打杂还债,但我以为我们之间还算是朋友关系,这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高攀你吧?” “……” “你真的不把我当朋友?”他的沉默让季之书心骤然揪紧。 “……不……” “你说什么?真的不把我当——”到头来的一厢情愿让他脸色刷地苍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韩尚昱沉下脸,目光幽暗而深远地盯着他宛若受了伤的神情,只好缓缓地说着违背心意的话,“是,满意了吗?” “口气也太勉强……”季之书不满地喃喃,随后靥开笑容,“算了,哈哈哈,还算你小子有良心,别瞪我!不就嘴上占你一些便宜,好歹我们年纪也差不多,同辈间开个玩笑会怎样?得,还是你少爷有良心,不歧视我贫穷百姓,跟我当朋友。” 在韩尚昱的冷眼下,他默默地缩回想搭上他肩上的手,突然涎着脸凑了过去,“喂,你都亲口承认我们是朋友了,那么欠债的事,你看要不要干脆就……要不然好歹也打个友情价?对折可能过分了些,你看六五折怎样?” 虽说他不打算真还清债务,但如果可以减轻些债款当然更好,那么他当小厮的薪资就不用被扣太多银子,嘿嘿,跑路的盘缠越存越多,离开这里的日子就越来越近。 得寸进尺的人,韩尚昱嗤笑一声,越来越不明白自己怎么着了道、陷了进去,伸手捏着季之书谄媚贪婪的嘴脸,傲然地睨着他道:“还学不学呢?” “哇嘶——!”狠狠地被掐了一把。 挣脱出久未施暴的凶爪,季之书踉跄几步,呲牙裂嘴地呼疼,手轻揉着稍养肥起来的面颊,哀怨地觑着债主,“学,怎么不学,被你一闹都差点忘了这事,你会不会轻功?就是脚在那边蹬几下,然后就可以在天上飞的那种,咻咻——飞檐走壁这功夫,会不会?我想学这招!”学成了以后,看这恶魔还怎么抓到他!哼! 闹?!韩尚昱抽搐着嘴角,恨恨地瞪着季之书,指尖传来许久未有的满足,隔了一段时间未碰的细嫩触感,他喜欢看着这人红着脸,眼里泛起雾蒙蒙的泪水,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的模样。 心痒难耐地舔了舔唇,心头那一丝歹念更加无法消散,醇厚的嗓音略带沙哑地道:“武功招式岂是你想学,就可以马上学的,都得先从基础功开始。” “基础?” 韩尚昱挑起眉,倏地踢开他的腿,季之书才“啊”了一声,就被按往肩膀毫不留情地往下压—— “身子挺直,双眼直视前方,双脚叉开,再开点,大腿与地平行,脚尖收进去一些,不要超过膝盖。” 狠戾的指点,果然引来筋络未开的季之书一阵哀嚎。 “等等、先等等,我、我屁股快裂开了,大腿好痛……这、这步骤可不可以跳过?”大腿猛打颤,双手急忙扯着韩尚昱的胳膊保持平衡。 “学不学?”瞧着狼狈的他,韩尚昱心情好了一些。 “学,但、但是蹲马步……”眼里渐渐泛起水气。 “上身放松,肩膀别绷得死紧,双脚站稳。”韩尚昱扬唇淡笑,“习武切忌不能心浮急躁,不管任何功夫姿态如何灵活,招式如行云流水,但其底下都蕴藏着稳健扎实的力道,这蹲马步就是把武的精髓全尽发挥出来。” 因夜而更加低沉的声音,捎来沉稳迷醉的气息,韩尚昱慢条斯理地解说着。 “你必须锻链力量的使用,该用力的地方用力,其馀的肌肉必须放松别绷住,以免互相抗衡浪费太多的体力,要是遇敌时,还不用人家出招,你自己便先累垮了。” 汗珠汨汨从额间冒出,季之书咬紧牙,耳朵隐隐约约飘进韩尚昱的话,明明两人就靠得近,但是他就是无法把男人的指导完整地听进去。 注意力,全都放在韩尚昱的手上。 “腿再张开些,你必须适应,连这都不能,以后还怎么学武。”随着话,一张大掌缓缓抚向他的大腿内侧,轻捏了一下,季之书猛然一震,唇间溢出一声闷哼,发觉自己的失态,他连忙紧紧咬着唇瓣,忍住敏感内侧所传来的异样感觉。 “你绷得太紧容易抽筋,下身只讲求『稳』字,没要你死命出力。”似无辜似故意,韩尚昱彷佛没有瞧见季之书的尴尬,指尖依旧在大腿间敬业地指点他。 “你、你的手……” “怎么了?”韩尚昱抬起头一脸纳闷地望着他。 近距离望进那双深邃如汪墨潭的勾人眸子里,清晰地映着自己满脸通红的脸孔。 季之书急忙移开目光,心烦意乱,暗忖咒骂着自己思想龌龊,都怪沐浴那时的画面太过刺激……猛然摇着头,唤醒自己的神志,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忘却腿间那张手。 “话说,你这小厮真狂妄放肆,莫不是被我宠坏了?两日无视于我,难不成你家少爷长相不入你眼,多瞧一眼会害你瞎了眼?”身子微微向前倾,勾在耳后的发随之往前滑落,带着淡香的发丝撩拨着季之书的脸。 以为方才的几句讽刺已让韩尚昱消了气,季之书尴尬地笑着,也不想再耍痞回嘴,此时他必须耗更大的精神在别的地方—— 因两人一高一低的姿势,正好瞧见他撇开的衣襟,火光轻洒在如玉般的肌肤上,胸膛渲染着暧昧的光泽。 眼前的春光外泄,腿间的无辜挑逗。 地狱般的折磨,痛并酥麻着。 “前日沐浴之时,不是说要拿药草过来?你倒是一去不回,跑去哪儿了?”指尖稍加施力按着大腿的筋络,季之书疼得后抽一口气。 “嘶,没、没有,我待在外头等。”抖着音,腰稍稍往上提,韩尚昱又把他压回正确的姿势。 躲了他一天,韩尚昱当欺负过了头,真怕逼急了他,便稍点给些时间让他去思索,却没想到当夜他打开连着寝室通往隔壁小厮房的暗门时,黑漆的房内床上空无一人,霎时的心慌,后来隐在屋外的随从告知了他的行踪。 很好,跑去跟别的男人挤一张床。 “你不知道小厮就是要在一旁伺候的吗?唤一声,你便要到,便要做好,这些可都是你的工作,这么不称职,我该怎么处罚你?” “哈,没、没钱了,只剩下几枚铜钱……还、还说把我当朋友……”季之书喘着气嗔怪着,手再度攀住眼前这人,紧扯着他的衣袖,“我、我真的不行……快抽筋,让我休、休息一下……” 韩尚昱眯起眸子轻呼一口气,暗暗强压下腹间的骚动,“有个疑问挺困扰我的,你……之前男扮女装时,那话儿怎么藏的?假扮我夫人跟你亲亲我我时,少不了搂搂抱抱,怎么都没发现你的小兄弟?” 话锋一转,挨着耳畔低沉沙哑的嗓音如羽毛挠刮着敏感的耳膜,冲击着早已慌乱不已的心脏。 “你!”拐个弯说他那小家伙比不上他,男人最碰不得的面子问题。 “没嘲笑你家伙比我小,别多心。”韩尚昱促狭一笑,他嗔怒的模样让胸口的怒火稍稍平熄些,大掌按着内侧往旁推,“脚张开些,合起来做什么?依你这硬板子,还得多磨练几日。” “唔……腿、腿真的好痛……”季之书酸疼得两眼汪汪,哀求压在肩上的魔爪可以松手。 “别撒娇,是你自己要求练武的,我可没逼你。”他坏笑道,“方才的问话你还没回答呢,说来听听,你怎么藏住那家伙的?” 季之书怒瞪着他,发热而涨红的脸更加鲜红,在韩尚昱强势的作风下,只好嗫嚅道:“布条……” “布条?”韩尚昱扬起剑眉沉吟一会,刻意压低声嗓,“莫非,是用杨家千金的月事布缠住你的小家伙?” 呼出的热气撩过他的耳朵,轰地一声,浑身血液全往顶上激流而去,瞬间脸红得不能再红。 当初他不过是想做好万全准备,恰巧在柜里找到几条绣着金丝碎花的墨布,比腰带宽长许多,正好可以拿来包裹住可能引发东窗事发的兄弟,缠好的模样跟相扑选手的丁字裤相似,带着异样的羞耻。 后来意外得知这布条原来是这时代女性类似卫生棉的东西。 季之书震惊得如被五雷轰顶,好似当了偷内裤贼,清纯单身的小兄弟以物证确凿成了猥亵的变态罪犯。 但是为了生命着想,在韩府仍顶着少夫人的身分,他就必须这么做。 今晚被迫说出藏在心底的秘密,如被发现怪异性癖爱好般,且靠近胯间的内侧又传来奇异的酸麻,两股冲击着季之书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声,羞愤地甩开肩上的大掌,双腿马上虚软无力地跌跪在地上,胡乱拍开韩尚昱伸出要扶起他的手,慌忙撑起抖如秋风落叶的脚,跌跌撞撞离开他的寝室。 不意外,身后再度传来恶质的笑声,季之书双眼迸射着怒火,恨得想杀人。 他,跟韩尚昱有不共戴天之仇,走着瞧啊啊啊! 第五十七章:引来的误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连着几晚,季之书还是乖乖去韩尚昱的寝室报到,认真蹲马步。 依旧在严师的教导下哀嚎连连,撑不了一刻便红着脸,带着软糯哭腔的语调求饶,大眼微润,嘴唇开启,呼哧呼哧急喘着气,刺激着韩尚昱更变本加厉,非得听他泣泣低鸣才肯罢休。 夜间独特的睡前运动,季之书最后是抖如筛糠、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回到隔壁的房间去,一沾到床便陷入昏睡,也不管债主是否需要换衣就寝,疲倦会周公去。 虽然不是练武料子,但也多少有些小进步,体内似乎有股源源不绝的精气,季之书开心地蹦蹦跳跳,工作更是起劲,他把最近的变化全归功于习武上,妄想有朝一日成为江湖第一大侠——他等着某人悔不当初恶意的捉弄,然后对他跪地求饶。 殊不知,这只是平常的修养健身罢了,不过是发发热、流流汗,舒活筋骨,让之前受的内伤开始调节活络,促进血气流通,外加韩尚昱私下嘱咐秋桂另炖汤品,大补特补之下,精神充沛,干劲十足。 天甫初曦,季之书精神饱满,砰地一声跳下床,心情愉悦拉开嗓子哼唱着现代流行歌,虽然跟秋桂冬梅两位小妹子感情也算不错,但不需人在旁服侍让他更感到自在,就着盆里的冷水梳洗,穿戴完毕,便出房去敲韩尚昱的房门。 “老板,起床喽,早上了。”挨着门扉,季之书得意道,“今天我可没又睡过头迟到,你没办法再扣我钱了。” 推着门要往里进去,正巧门从内拉了开来,春杏和夏荷捧着梳洗盆具走出来,季之书一瞧原来还是迟了一些,赶紧露齿灿笑打声招呼,“早安,两位小美女,这么早起,辛苦了。” “早,难得这时间瞧见你。”春杏笑道。 “嘿嘿,这些粗活的事儿以后就交给我吧,来,水盆子给我拿。”隔着微开启的门缝,眼角馀光瞄到屋内的那人唇角含笑暼着他,季之书垂首急忙接过水盆子,溜溜达达跑到庭院上的花圃泼洒。 “阿书……”身后突然传来阴森森的叫唤,吓得季之书手抖了两下,木盆差点往花圃里砸。 原来同是住在玉轩院的来福他们,只不过这时间总是赖在床上的他,第一次跟他们早上碰了面。 “靠!是你们呀!”季之书拍着胸脯,原来吓人这招不光是韩尚昱爱耍,连他们也一样,难不成这是这世界独特的打招呼方式?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主子学坏了? “一大早发什么神经吓人……咦?你们怎么了?脸色那么糟糕,还无精打采的,发生什么事吗?”一个个推开他们凑近的国字脸,季之书不明白。 最近韩尚昱没忙什么事,人几乎都待在书楼看书、检视帐本,顺便监督他习字,彼此同样是负责照顾他的仆人,再怎么累人,也不至于憔悴成这副的模样。 “喂,你们四个昨晚是通宵没睡吧?”眯起眼,八卦地用手肘推了推离他最近的人,季之书一脸猥琐贼笑着,“一晚不可能累成这样,兄弟,从实招来,你们这几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啧啧,真不够意思,有好玩的事也不叫上我。” “……你这嚣张的臭小子!还不都是你!” 少爷喜静,不喜欢有人打扰,且自从接管家业商事繁忙后,便都在书楼三楼过夜,甚少回到玉轩院就寝,故连着寝室旁的小厮房间便一直未安排仆人住进。 伺候少爷的他们是住在隔着花园的前院东侧厢房内,四季ㄚ鬟本是住在西侧,却因几年前表小姐假藉各种名义刁难找荏,少爷无奈之下只好让她们去奴婢女眷院居住,以解麻烦。 关于二少夫人被冷落的消息早已传遍府里,不知道何事得罪了少爷,正在大家在厨房讨论得激烈时,季之书以二少爷的贴身小厮身分住了进去,惊得大伙七嘴八舌,议论更是沸腾。 当初他们也纳闷和少爷没有交集的他,怎么突然碰在一起,而且季之书还曾莫名消失一段时间。 后来,他们知道了,也发现不得了的秘密——少爷恨透杨家,连带着杨家陪嫁过来的仆人都不放过,以小厮之名,行欺凌之实。 这不,前几晚听到季之书的哀嚎,凄厉痛楚,求饶哭喊,丝毫不闻停歇。 夜晚呼痛叫疼,白日一见他走路怪异、双腿无力,这、这……少爷对他做了什么残忍的事,不言而喻呀! 不敢置信少爷会做出此事来,但先前少爷有强逼着其夫人的前科,而且季之书这几晚受苦的事实听在耳里,吓得他们在房内打着转,想着该怎么帮忙,饱受煎熬不能入睡了几夜,痛苦承受着漠视朋友受苦的良心谴责,却没想到…… 敢情到好,以为受尽非人折磨的他却精神越来越好,活泼乱跳,前阵子的虚弱疲乏不见踪迹,且比以往更加有活力,瞧,人家脸蛋容光焕发,倒是一天天比他们还神采洋溢,少爷也跟着整日嘴角含笑,前段时间乌云密布的面容,此时却如沐春风般。 搞不明白也明白了,得,估计这几晚凄厉的凌虐,虐来虐去,两人都虐出乐趣来,大冷天的,瞧瞧两人的脸,还以为春日到了呢。 “我怎么了?”不知在他人心底已经被恨得透顶的季之书,依旧没良心地笑着,“全一脸吞大便似的,该不会是欲求不满?快说,你们昨晚跑去哪了?干什么去了?” 可恨,这半夜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笑得灿烂无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相比这几日大伙们夜夜难以入眠的担忧,根本就是自个儿找罪受,愚蠢至极,不禁气得齐声大吼:“你这死没良心的王八羔子!” 少爷不能瞪、不能怨,当然把这几日不能安睡的郁闷,全都泼洒到季之书的身上,发泄满腔的怒气。 娘的,真真是白为他担心! 死劲地睁大如牛铃般的大眼,他们把季之书团团围住,狠狠地怒瞪着。 心中不禁一阵感慨,自家少爷的好无须多言,这人,真配不上少爷呀! 用如刀锐利的眼神鄙视着他,上下左右把季之书狠狠地瞪了好几轮,就差没有拿着刀捅出几个血窟窿来。 “喂喂喂,兄弟,早饭还没吃,你们就先嗑药了吗?干么全都这么热情看着我,瞧着小弟我怕怕,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爱上我。”季之书掏掏耳朵,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自满练了武什么都不怕,“别以为摆脸色我就怕了你们,切,不够意思,亏大家都认识快……” “大清早喧闹什么呢?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慵懒的嗓音,惊得他们浑身一震赶紧往旁站定,低着头朝着缓缓走来的韩尚昱恭敬道:“少爷早安,没事的,只是打声招呼说个几句话,不小心嗓子大了些,吵到了少爷您,真是对不住,小的以后会小声问安。” “你们几个怎么了?脸色糟糕。”韩尚昱瞧了他们一眼,问着方才季之书说过的话,“莫非是服侍我的工作太累,所以休息不够?” 他们急忙摇头否认,“没的事,从不觉得服侍少爷您累,待在您身边伺候是福气,而且府里也没苛刻咱们。” “如此便好。”满意颔首,迈开脚步出院往饭厅前去时,与他们擦肩而过,韩尚昱微偏过头瞥着服侍他多年的仆人们,清冷慵懒地轻声细语道:“你们照顾我多年,规矩一定清楚明白,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工作份内的事尽职做好就好,凡事还得要有分寸,别太超过,一旦越了线,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语气温和平缓,却比寒冬更冷的弦外之音,他们当然听明少爷的意思,赶紧低下头,再三保证。 “小的明白,少爷,绝对安分守己,尽心尽责,不会犯傻触了规矩。” 第五十八章:冤家相逢 韩尚昱点了点头,回头朝季之书勾了勾指头,正好奇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的他快速走了过去,“做什么?” “等会用完膳直接过去书楼。” 季之书马上大叫,“一大早就叫我练字?!那我现在回床上睡到下午再去啊——!” 韩尚昱果断地抬起手捏他的脸。 不提他对此人有明显的偏心和私心,但目前身份同样都是仆人,命令一件事情,瞧,这人说话的态度,不只比来福他们还要直言嚣张,都快比他这主子气势高涨。 “要不,一起随我去饭厅,然后同你家老爷夫人请安,顺便解释我妻子的事儿和你的来路,可好?”韩尚昱轻跩着他冷笑道,没真的用力,但也足以让季之书红了脸颊,顺带疼得红了眼眶。 “……知道了,吃完早餐就过去。”挣开他的手,季之书揉着红通通的脸颊,不情愿妥协道,心里却万分后悔今日真不该起个大早,不过就是得意炫耀债主以后无法以迟到为由而扣款。 唉,千金难买早知道,早起的鸟儿准没好事。 韩尚昱噙着笑容再捏了一把,在季之书愤恨的目光下满意地离开院落,往饭厅前去。 身后的来福他们低着头偷偷瞧着一大早就打情骂俏的两人,在心里叹着气。 少爷跟他之间的事说不得,只能装聋装瞎、闭上嘴巴,方才那一句话,意味着近日发生的事,严记他们身为下人的身分,勿嚼舌根。 对于少爷的事,他们当然不敢多话,但是对季之书这侍宠之人,却多了杂感,说不清楚的苦闷,不知该怎么看待这曾经的同伙。 他们瞅着季之书,浓眉牛眼里满是委屈和哀怨,看得季之书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头皮发毛。 “韩府待遇可真好。”阴沉怪气幽幽道。 “无奈主子夜夜吵。”第二人默契接着。 “可怜早起身体劳。”第三人敲着木盆。 “盼望今晚不煎熬。”第四人摇头晃脑。 “啊,不煎熬!” 一人一句,最后四人同齐捧心仰天长啸,一肚子里的闷火以几句词儿表达。 季之书大力抖了一下,搓着被恶得竖起寒毛的手臂,吓得不轻,“切,神经,怪里怪气,上次帮我看病的大夫医术挺高明的,要不要顺便帮你们挂个号?” “唉。”回以他的是重重一声叹息,来福等人为季之书多舛的未来感到忧心忡忡。 不单身分地位迥然,性别更是阻碍重重,不缺红粉的少爷竟沾上了男颜,还是一个下人,以后苦的可是季之书,无奈眼前这当事主一副无知的模样,一点也不担忧自个儿的未来。 到底同伙兄弟一场,季之书的为人他们也明白,只怕日后主子玩腻了,他们得要多加劝导要他看开些。 “来喜,你确定脑袋还要不正常下去吗?别怪哥们没提醒你。”季之书拍了拍他的肩,挤眉弄眼道。 “什么?” “唉哟,死鬼,薄情郎呀,人家春妹妹还等着你解释昨晚跑去哪里鬼混。”季之书装嗲指了指不远处的ㄚ鬟,方才他们打闹的话可都让ㄚ鬟听了进去。 “啊!杏儿,你听我说,这几晚我真的没有出院乱——” “哼。”春杏双眼含嗔带泪,愤恨地瞥着来喜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瞧着正在谈恋爱的小情侣,季之书笑了笑,摸着颈后突然想起什么,问着跟他最为亲近的秋桂,道:“秋桂,有没有对虫子咬伤有用的药膏呀?这几天一觉醒来,身上多了些红肿的印子,不痛不痒,可是挺吓人的。”还是奇怪的虫子,专咬他乳头附近。 继前几日在书楼醒来后颈脖处的稍稍不适,这阵子却是胸膛片片红点,难不成他水土不服过敏了? “有的,我等会拿给你。”她点点头,“冬季竟然还有虫子?是不是床被不干净呢?等等我帮你换条被子吧。” “嗯,那就麻烦你了。”季之书感激回道。 大伙闹一闹,该去厨房用膳的去用膳,该干啥的自发自觉干啥去,准备开始一天的粗活儿。 饱食一顿后,季之书没有照韩尚昱的交代去书楼,一想到大清早就得练字,他就卑劣地想尽量推延时间让上午快点过去。 其实他明白韩尚昱给他的工作,相对府里的仆人轻松许多,但无疑让好玩不爱念书的季之书只觉得痛苦纠结,尤其是提着毛笔,这远远不是用圆珠笔写字来得轻松。 扫完院子,季之书拿着竹扫把从玉轩院走了出来,离着书楼有点距离,一路东扫回廊,西扫庭院,既殷勤地工作又悠哉地晃向书楼。 正好一位吃坏肚子的仆人瞅见季之书,急着恳求他帮忙铲着这院前的雪,季之书爽快地应了下来,那人感激地说了几句便匆忙离去。 季之书开始劳动一会儿后,抬手擦着额上的细汗,眼角馀光扫到廊上一抹靛蓝的身影缓缓步进,他停下手边的动作,蹙眉纳闷地望着,突然一个机灵,撒开双腿还来不及藏起身,那人已经出了声。 “你这笨奴才是怎么铲雪的?一个坑,一个窟窿,还把路铲成歪七扭八,让人拐着弯走吗?笨死了。” 回自个院子的廊上,韩尚祺就瞥见这下人弯着腰在他院里乱无章法地东刮西刨,待一踏进院里,好好一座庭园毫无美感,顿时气得破口大骂,“瞧见我来怕被骂,所以赶紧跑?想跑去哪儿偷懒?这么简单的工作还做不好,府里要你这蠢货做什么?” 背过身去的季之书张大嘴巴。自从他当仆人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避着韩家人,从不正面碰上,今日倒好,自己往韩尚祺的院落撞上来,倒霉事接二连三出现,他悔得肠子都青了,真不该起个大早! 还在训话的韩尚祺突然一顿,瞧着这人畏畏缩缩的背影,呐呐道:“嗯?我怎么觉得你挺眼熟?不对,我没有见过你……可是怎么会……” 季之书拔高嗓怪声道:“你、你认错人了,少爷怎么可能记得仆人的长相,就算眼熟,你也一定不认识我,只是错觉罢了。” “怎么连声音似曾听过?”韩尚祺纳闷道。 心脏狠狠被揍了一拳,季之书呼了一口大气,换压低粗着嗓道:“如果不是错觉,那么一定是身体出了毛病,你大概生病了,需要尽快就医。” “嗯……”韩尚祺了然地点了点,“你把院里好好重新整顿,可别再让我休息起来还瞧见这副丑模样。”他最近身子确实有些不适,方才话也训了,再揪着下人不放,自己这做主子的也太过分了些,便不再搭理他。 转过身走出一两步时,韩尚祺突然大叫起来,“不对!我一定见过你!你,转过身让我瞧瞧你的模样。” 正放下的心又忽地被捏了起来,季之书咬着跩紧的拳头,继续怪腔道:“就算我让你瞧了我的长相,可不论在你面前还是在你心里,我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仆人而已,多瞧几眼我还是仆人,而你还是少爷,咱们依旧不认识,所以你不需要继续浪费生命跟我交谈,快快休息去吧,我另忙事去了,再见。” 他不走,他走,季之书火速冲了出去,但还没有踏出院子,韩尚祺急追了上来,边在后头大吼,吓得他只好停住脚不敢跑出去,就怕引来其他人。 还没有被人这般暗讽着,韩尚祺气得失了态。 “站住!你是吃熊心豹胆了?敢用这种态度对本少爷说话!你给我转过身来,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在府里打杂哪儿的?韩文是怎么教育你们这些下人!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你怎么服侍主子!” 季之书拍拍额头想着说辞,最后决定诚实以对,道:“我呀,是服侍你二哥的人,所以别问那么多,去,闪边去,我赶着去上班,时间不早了,你可别害我到时又因迟了太久被扣一大半的钱,我一定把这笔帐记在你头上。” “什、什么?你是服侍我二哥的?!”一听是服侍可怕的二哥的下人,韩尚祺有些顾忌,但一看到对方离去的身影,方才的火怒还是压不下,“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你给我站住!站住!” “偏不站住,以为你谁呀你?切。”季之书嗤之以鼻,后头的不过是一只小泼猴,比起他哥那头大魔王根本不足为惧。 哼哼两声,果断搬出韩尚昱的身分来镇压住,耳根子清静许多,终于没有听到那人的鬼吼鬼叫,季之书决定认命去书楼练字,一早就不顺利,他还是乖乖听话别再乱跑。 “二哥?怎么会说『二哥』?”韩尚祺嘟囔着,突然睁大眼睛,“我、我知道你是谁了……” “咦?!”季之书身子一顿,回头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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