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伴侣 上——心知杜明
心知杜明  发于:2014年0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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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枪杆遇到笔杆,看谁更粗看谁更硬! 老流氓遇到小傻逼,看谁更狠看谁更蠢! 烂菊花遇到白莲花,换过来,也一样! 全都是一对一,不喜欢多P! 伪军文,真强VS真强,真傻VS真傻,真纯VS真纯。 考究党神马的,抠细节的话,还真是抵挡不住。 情节党神马的,废柴杜明只能说,我在努力。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柠,沈和安 ┃ 配角:赵阳,季同等 ┃ 其它:男军嫂,强强,军人,制服,一心人 【上:愿得一心人】 1、坑爹 环岛路新开的丛林酒吧,开业第三天,晚上十一点,正是热闹的时候。 顾海和沈和安坐在靠门口的角落位置,桌上已经堆满了空酒瓶。 “好久都没休过假了,好不容易放两天假,还真他妈有些不习惯!”顾海和他哥哥顾满完全不一样,人生的粗犷,性格也跟他长相一样。 他一口气灌下一瓶酒,沈和安慢悠悠的喝了几口,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顾海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一颦一笑。在部队遇到那种事,也就沈和安,这时候还能够有心情跟他出来喝酒胡闹。 酒吧二楼,季同把电话扔到谢晓宇面前:“叫张柠来!” 谢晓宇梗着脖子,不干。 季同的朋友张航抬脚把他踢翻了,踩到他背上。 季同冷笑:“你不叫么?我叫!” 谢晓宇“呸”的吐出一口血痰,瞪着他喊:“小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张柠的事!” 季同踢他脸,谢晓宇“唉哟”一声闷哼,脸贴到地上,鼻子开始冒血。 季同拨通张柠电话,张口就道:“谢晓宇在我这儿,来不来你自己看吧?” 张柠正赶画稿,手机开了广播模式,除了季同的冷笑声外,还有谢晓宇的喊声:“张柠你不要来!” 张柠扔下画笔,拿起手机问季同:“你们在哪儿?” “环岛南路,新开的丛林。”季同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张柠冲进丛林,抓了一个店员就问:“季同在哪儿?”他来势汹汹,坐在门口附近的沈和安和顾海条件反射的转过头。 店员指楼上,张柠就往上冲。 顾海追着他的背影笑:“这姑娘长得不错,就声音粗了点,脾气爆了点!” 沈和安不接话,微微笑。 顾海感叹:“现在的娘们儿比男人还男人!” 沈和安想到王树的老婆刘晓倩,他就见过她一面,在海军医院,短发,个子很高,嗓音粗重的跟男人一样,边给王树做手术边骂他:“傻×!”刚才那女孩性格看上去跟她挺像的。 顾海举着酒瓶过来,沈和安抬手跟他碰了一下,灌下半瓶。 季同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的看着怒瞪着他的张柠,头发太长,遮了半边脸。 就算生气,也生的很好看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张柠了,在季同认识的人里面,不管男女。 季同拍拍身旁的沙发,让他坐过来。 张柠一个格挡,把踩着谢晓宇的张航推到一边,跌坐到沙发上。张航气恼,起身要揍他。张柠横眼扫过去,张航握起的拳头放下。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张柠的功夫很好,惹他的基本没有好下场。 张柠把谢晓宇从地上扶起,看到他满脸血,恨铁不成钢的骂他:“怂货!” 季同点了一支雪茄,问:“那车你们准备怎么赔?” 谢晓宇挡在张柠身前,挺着胸膛:“车是我砸的,跟张柠没关系!” 一旁的张航跳起来:“你以为我们白痴吗?摄像镜头可都拍下了,张柠砸的车你谢晓宇顶什么顶?活得不耐烦了吗?” 谢晓宇咬紧下唇,张柠砸车也是为了他。 张柠把谢晓宇推到一边,问季同:“你想怎么办?” 季同见他上套,得意的笑:“赔十万,打人的事儿我也不追究了,谢晓宇我也放过他,今天的事儿就算了了!” 张柠冷哼:“不好意思,要钱没有,命倒是有一条!” 季同就知道他没钱,张柠的穷和他的美貌一样出名。他要十万,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季同笑,吞了口雪茄,起身站到围栏边,一楼的场景净收眼底。丛林是个特别的酒吧,墙壁上挂满了仿真枪。楼下坐着喝酒的人,几乎全部都是留着寸头的男人,桌面上都是空酒瓶,喝酒划拳,声音很大。 不过落入季同眼底的人都太一般了,他需要找个最强硬的,能够一拳就让张柠横躺在地,让他满地找牙。 得不到的就得毁掉,这是季同的做人哲学。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靠门边角落里的顾海和沈和安身上,两人都着黑色圆领紧身T恤,沙漠迷彩长裤,黑色高帮皮靴。跟其他人差别很大。两人的脸刚好朝着他这一边,灯光扫过,两人的表情慵懒狂放,那种不露锋芒的强大和自信让季同兴奋。 他冲张柠勾手指。 张柠冷着脸走过去,谢晓宇也要跟着,他狠狠地把他瞪回去。 季同指着楼下:“你看到那两人没?” 张柠循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看到沈和安和顾海。他冷冷的盯着季同问:“你想干嘛?” 季同吐着烟笑。 “那两个男人,随便你挑一个,亲一口,要伸舌头的湿吻咯。然后,所有恩怨一笔勾销。”季同挑眉,他看到张柠皱眉,这个表情让他想笑。 张柠又扫过楼下,顾海起身叫酒,一身的肌肉,壮的有些夸张。他和沈和安的装束光看就能判断可能是部队出来的。丛林的老板据说是特种大队退伍出来的,来这里喝酒的除了季同这样的闲人外,很大一部分不是军事爱好者就是退伍大兵,高手很多。丛林不是gay吧,男的骚扰男的,无疑是找死。 季同看到张柠犹豫,大笑。 谢晓宇冲过来,被张航绊倒,被他踩到地上大叫:“张柠,你不要去!季同你个小人,你借刀杀人!” 张柠瞪着季同,握紧拳头。 季同凑过身来笑:“不去也可以,陪我睡一觉,一切抵消!” 张柠拳头捏得直响,他推开他,往楼下走。下楼梯时,他转过身,冲着季同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如果我今天做了,你出尔反尔的话,别怪我做出玉石俱焚的事!” 季同一震,不过马上恢复镇定,他知道,张柠说得出就做得到。他像一头野生豹,美丽但危险,无人能够驯服他!就算暂时斩断了他的利爪,也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利爪重新长出,他一定会让剪断他利爪的人付出惨痛代价。季同深受其害过,他俯视着张柠,看到他耳侧的蜥蜴纹身,他保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张柠转身下楼,谢晓宇哭喊着阻止他:“不要去!” 张航使劲儿扇他嘴巴:“别叫!” 张柠下了楼,远远的看沈和安和顾海,两人身形差不多,沈和安看上去比顾海温和内敛许多。但张柠深知,真人不露相,不吠的狗最咬人。可是看着顾海那一张好像地质灾害现场的脸,他又实在没有想法。他深吸一口气,笔直地朝沈和安走去。就算挨打也要被好看的打! 沈和安和顾海已经喝了两箱啤酒,头都有点晕了。张柠突然站到沈和安面前时,他脑子钝钝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柠捧住了脸,软绵绵的唇印上来,热乎乎的舌头从他唇缝钻进口腔,一阵乱搅。张柠的长发扫到他脸上,很痒。 耳旁响起顾海的看好戏的惊呼:“喔!” 意料之中的拳脚并没有落到身上,张柠抬起头,跟目瞪口呆的沈和安对上眼,大眼瞪小眼,沈和安眼神下移,看到张柠因为紧张吞咽滚动的喉结,以及阔领T恤里起伏平坦的胸部,他脸色刚变,张柠抬脚转身就往外跑。 顾海冲着他的背影打口哨,转头笑嘻嘻的看着沈和安羡慕道:“小子艳福不浅啊!” 沈和安黑了脸。 顾海不明所以,但嘴里还是止不住嫉妒的感叹:“脸长得真不错,个子也高,估计是个模特,你看她胸那么小!” 沈和安的脸更黑了。 “那是个男的!”他道。 顾海一口啤酒喷到桌上,骂:“我操!” 季同站在楼上,盯着后知后觉的两个男的,把雪茄扔到地上,抬脚狠狠的碾。 谢晓宇见他奸计没有得逞,张柠全身而退,得意的大笑。 季同恼羞成怒,上来就是俩脚,踹得他趴在地上起不来。 张柠的电话打进来:“我在酒吧外面,你放谢晓宇出来!” 季同又踢谢晓宇,谢晓宇痛的大喊。 张柠咬着牙骂:“季同,你说话不算数!” 季同踹到谢晓宇胸口,他一张嘴,吐出一口血。张航怕闹出人命,拉住季同:“别打了!” 张柠听到张航的话,没挂电话冲回酒吧,也顾不得会被沈和安他们拦下揍一顿了! 还在震惊和恶心当中的沈和安和顾海看着他像阵风一样冲上楼。 张柠敲碎一个酒瓶冲进去,季同看着他拼命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张航大喝:“你想干什么!” 张柠把酒瓶对准自己胸口,狠狠的扎下去。谢晓宇吐着血泡喊:“不要!” 季同吓呆了,他没想到张柠居然会扎自己。 玻璃碎片扎进肉里的感觉很痛,血很快染红了白T恤,张柠咬牙忍痛,瞪着季同:“你不就是想打我一顿,但又打不过我吗?好,我自己打自己好了!这样你就满意了对不对?” 看着张柠受伤流血,季同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反倒生出一丝心疼来。他拿出手机,想给120打电话。 张柠拔出碎酒瓶,扔到地上,捂着胸口扶起谢晓宇。谢晓宇看到他胸口汩汩往外流着血,害怕的大哭。张柠骂他:“不准哭!” 见他要走,季同拦住,说:“我喊救护车!” 张柠推开他,盯着他警告:“如果你再找谢晓宇麻烦,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满身血的张柠扶着鼻青脸肿的谢晓宇下楼,引来所有人侧目。经过沈和安那桌,张柠回头望了眼,刚好对上沈和安的目光,他心虚,赶紧转头拖着半死不活的谢晓宇往外走。 顾海看着地上一路的血惊呼:“好家伙!”店长赵柯出来,呵斥那些看呆的店员:“还不快把血拖干净!” 季同也下了楼,张航去吧台结账。赵柯拦住季同:“季少,虽然我知道你爸是我们顾哥的老领导,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在丛林乱来。” 季同轻蔑的扫过他,继续往外走。赵柯伸手,抓着他手腕,轻轻一扭。季同痛呼:“放手!” 赵柯冷笑:“季少,不要以为你爸声名在外,就可以横着走。今天的事如果报到你爸那儿,我看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季家的老将军季大军刚正不阿,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季同也就是忌惮他爸,才不敢亲手动张柠。今天的事儿如果传到他爸季大军耳里,他也清楚,绝对不会好过。 他瞪着赵柯,不说话。 张航付钱回来,看到两人僵持,去拽赵柯。赵柯一个转身,避开他。张航还想动手,季同阴着脸喝止他:“走!” 经过沈和安和顾海那桌时,他特意盯着沈和安看了看,沈和安已经旁听出刚才张柠的事件跟这位少爷有关,他平静地望回去。季同回头,加快脚步往外走,看有没有可能追上受伤的张柠。 顾海嗤鼻:“子弟二代!” 沈和安继续埋头喝酒。 顾海开始摔酒瓶,骂:“他妈的,要是老子有这么一个儿子,一定打死他!” 赵柯走过来,拉了张椅子坐下。 他说起季同:“季大军将军的老来子!” 沈和安和顾海同时睁大眼。季大军是他们新兵营时的营长! 赵柯苦笑:“老来子,疼过头!” 顾海叹气:“又是一个坑爹的!” 沈和安默默喝酒。 季同追到外面,早就看不到张柠和谢晓宇了。他气的踢路边的车,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本田,车警报大响。 刚锁好车没走多远的赵阳回头,见两男子站在他车前,其中高个的那个不停的踢着他车。他皱眉,返回,低气压地站到车前。季同扫他一眼,继续踢车泄愤。张航拉他,他甩开。张航不得已喊:“季同!” 季同这才停下来,没好气的问:“干嘛?” 赵阳弯腰看车,副驾驶的车门被踢瘪出一个坑。他指着那个坑,问季同:“怎么办?” 季同正在气头上,不耐烦的问:“你要多少钱?” 张航看到赵阳咧嘴笑,一口白牙。 赵阳抬脚,一脚就把季同踹翻到地上。他出腿速度太快,张航都没看清楚。 季同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喊疼。 张航冲赵阳出拳,赵阳单手接住他的拳头,一拉一推,张航被甩到地上,差点把腰摔断! 赵阳用脚点季同的脸,笑着问:“你要多少医药费?” 2、医院重逢 赵阳吹着口哨进丛林,赵柯朝他挥手:“这边!” 赵阳看到他,咧出一嘴大白牙。赵柯看他喜气洋洋的,问:“啥事把你乐成这样?” “遇到一傻逼!”赵阳笑。季同和张航现在还在路边趴着呢! 赵柯摇头,向沈和安和顾海介绍:“我堂哥,赵阳!” 两人冲他笑笑。 “我老战友,沈和安,顾海。”赵柯向赵阳介绍。 赵阳打量两人,问:“还搁部队待着?” 顾海点头:“嗯。”眼神瞟过沈和安,捕捉到他的失落。 谢晓宇一张脸肿成了猪头,他非得看护士给张柠换药。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谢晓宇抽着冷气问他:“疼吗?” 张柠翻白眼,护士乐,问谢晓宇:“你脸疼吗?” 谢晓宇讪讪的,挠头。 换药的时候,就算张柠强忍着,也忍不住闷哼两声。护士边上药边骂他:“小伙子没事扎自己干嘛?吃饱了撑的?” 谢晓宇插嘴:“不是遇到事儿,谁愿意自己扎自己!” 护士问:“那遇到什么事儿要自己扎自己啊?” 谢晓宇刚想解释,张柠瞪眼过来,他马上闭嘴。 从医院出来,太阳很大,晒的人头发晕。张柠进小超市买了盒蓝七,摸了口袋发现忘买火机,谢晓宇赶紧狗腿的进去买了个一块钱的火机。 张柠递烟给他,谢晓宇摇头:“不要!” 张柠笑,自己点上。谢晓宇看着他抽,心里痒巴巴的,却不敢要。他向张柠保证过,再抽就剁手。 “谢晓宇!”张柠吐出一口烟,喊。 谢晓宇挺直了背回:“到。” “你今后敢再去环岛路鬼混,我一定打断你的腿!”张柠说的心平气和。 谢晓宇背后一寒,他知道,张柠说的是真的。 张柠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叹气:“你说过,要改好,那就拿出行动来!” 谢晓宇低头苦笑:“野鸡能成得了凤凰吗?” 人生不是铅笔画,画错了还有橡皮擦。 张柠狠敲他头,恨铁不成钢:“你不改,就永远是野鸡,你要做一辈子的野鸡吗?” 他生气了,谢晓宇知道。他点头保证:“我不会再去环岛路鬼混!” 张柠把烟叼到嘴里:“你说到就要做到。” 公交车进站,两人乘的路数不一样。张柠冲谢晓宇挥挥手,快跑几步,潇洒的跳到公交车上。 谢晓宇目送公交车驶远,转身低头踢路边的石子。他已经习惯了不劳而获的生活,说改就改,谈何容易?他又不像张柠,长得好会画画还能打架。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有人送钱给他。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张柠回到画室,安雅看到他的伤,惊讶的捂住嘴巴。 “怎么弄的?”安雅问他。 张柠笑笑,随意道:“不小心摔到碎酒瓶上了!” 安雅盯着他。 张柠叹气:“我说的是真的!” 安雅打他:“臭小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张柠夸张的叫:“唉哟!” 安雅停手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张柠抬头冲她嘿嘿笑:“骗你的!” 安雅挥手又要打他,张柠退步跳开,往楼上跑,边跑边问:“今天学生都到了吗?” 安雅在楼下喊:“来了三个,另外两个说要你去家里教!” 张柠推开小画室的门,已经开画的三个半大小鬼齐刷刷回头,异口同声地大喊:“张老师好!”调皮的小星跟着道:“老师你又迟到!” 张柠走过去,瞄了眼他的画,摸着他的头表扬:“不错,这次画的像个壶了!” 小星撅嘴,抓着他迟到的事不放:“老师,这是你第三次迟到了!你上次说过,迟到三次就要给我们买冰激凌的!” 其他两个,小哲和丫丫奶声奶气的附和:“对,冰激凌!” 张柠举手投降:“好好好,接受惩罚,我买我买!” 丫丫注意他露出来的绷带,问:“老师,你是不是受伤了啊?” 张柠扯扯领口,把绷带遮好,告诉三个想要关心他的好奇小鬼:“没有受伤,老师就是画画画累了,这样绑着舒服点!” 小鬼好骗,都信了。 张柠多开两盏灯,把窗帘拉开一半,让画室里的光线更充足了些,然后倚在窗口,看着三个小鬼画画。小哲的线条最流畅,丫丫的光影最好,小星,他纯粹就是过来玩的。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张柠拿出来点开,是没来学生的家长发的短信,问他后天有没有空,安排一堂课。张柠回:“有空,早上8点到11点。”这学生家在火车站附近,有点远。 早上五点半,不用闹钟,沈和安准时睁开眼,起身穿衣洗漱,出门,跑步上山。刚到山脚,就听到山上海军部队的起床号声,跟他原部队还是有差别的。沈和安沿着盘山公路,继续向上跑。一个小时内,沈和安就跑完了四个山头,天转亮,太阳开始毒辣,沈和安往回跑,速度加快,左腿一切正常,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回到家,冲凉,喝完粥,啃完馒头。然后,就没事干了。沈和安站在窗口,往楼下看,小区里的老干部们都下楼了,在小广场上借着树荫打拳舞剑,动作都很慢。 桌上手机响,沈和安伸手拿过,是医院的电话。 “今天过来检查,不准不来!不来的话就给你领导打电话!”打电话的护士早就认识他,知道他喜欢逃检查,凶巴巴的威胁他。 沈和安只能答应:“一定到。”随即迅速的换上常服,下楼开车去医院。 张柠去医院换药,他问换药的护士:“是不是好了很多?” 护士拿棉签狠戳他,张柠疼的哼。护士没好气:“疼就对了!” 张柠控诉:“你没有医德!” 护士手里又用劲,劈头盖脸的骂他:“不是跟你说过,伤口不要碰水,一定不要碰水吗?你倒好,裹着绷带洗澡,还是冷水澡!年轻人,身体好啊,使劲儿造啊,伤口烂掉了有你好受的!” 张柠理亏,低着头不吭声了。他不是故意要碰水的,只是刚好被房东的傻儿子迎头教了一桶水,压根没机会躲。 护士上好药,重新替他裹上绷带,再次警告道:“不能碰水!” 张柠老实点头应:“好。” 创伤骨科在七楼,沈和安没乘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上爬。 张柠站在六楼楼梯口,把药放在脚边,低头扣衬衫纽扣,一头长发滑下来,遮了半边脸。沈和安刚爬上六楼,一抬眼就看见一个长发女的低着头在那里扣上衣扣。他条件反射的低头! 张柠扣到最上面,看到包裹的严实但还是露出血迹的伤口,想到房东的傻儿子,忍不住骂:“干!” 明显就是男人的声音!沈和安抬头,张柠也扣好抬头,两人视线对上,都愣了几秒,才认出对方来。 白天看张柠的脸,不管是谁,都会被惊艳,内心不由自主的称赞:“真好看!”沈和安盯着他的脸,一时看呆。 张柠见他一身笔挺军装,军帽檐下的双眼像鹰一样,紧盯着他。他暗呼“糟糕”,瞄了眼后门,后退半步,转身就跑。 沈和安看到地上他忘记拿走的药,捡起追过去。 张柠见他追上来,长腿迈的更快,刚好遇到下楼的电梯,他侧身钻进去,看着电梯门合上,沈和安已经追过来,隔着电梯渐渐合上的缝冲他举起手中的药袋。可惜张柠心虚,早就移开眼,什么都没看见。 沈和安站在电梯前,扒拉着袋子里的药,都是消炎止痛的,他也注意到他胸口的绷带,缠的很厚,想到那晚在丛林遇到和看到的,忍不住皱起眉头。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脑子里散不去的全是张柠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沈和安鬼使神差的抬手摸自己的嘴,嘴皮有点干,他忆起张柠唇舌的触感,柔软滚烫,还有他的发丝扫过他的脸,有点痒。 沈和安瞬间感觉口舌发干,嘴里好像烧过火。他使劲摇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不过是一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他嘲笑自己。 张柠一口气跑出医院大门,站在路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就算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捣蛋少年,看见穿军装的他还是紧张,条件反射的就想拔腿跑,更何况,曾经还非礼过人家。 平静下来后,张柠沿着路边往公交站走,沈和安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已经深刻在他脑海,只要想起,他就发觉肝颤儿。他决定,换个医院看伤,再不来751医院了。 沈和安走进诊室,护士看到他,挪揄笑道:“唷,今天还真听话!” 沈和安不好意思的坐到一边,给他检查的军医让他撩起裤腿,拿个小锤子上下来回敲,问他:“有什么感觉?” “痛。”沈和安老实答。 军医大惊:“里面痛?” 沈和安摇头:“肉被敲的痛。” 围观的护士噗嗤笑开,指着他道:“你可真逗!” 沈和安正色道:“真的是肉痛,医生你敲得力气比较大!” 军医黑着脸,加重力气敲,再问:“里面的骨头痛不痛?” 沈和安感觉不到骨头里面的痛,摇头回答:“不痛。” 军医签了张条,让他去拍片。沈和安不愿意,坚持道:“我腿已经好了!”一周前的检查他就已经能确认,他的腿好了,所以他才恢复跑步,每天30公里,一点问题没有。 军医把条子塞给他,劝他:“你去拍一个吧!” 沈和安拿着条子不动。 军医无奈,告诉他实情:“这也没办法,老首长发话了,就算你好了现在也只能说没好!” 沈和安明白,老首长也是为了保他,让他休养一段时间是让他能够重返原部队的最好办法。他也必须要返回原部队,只要再回去,才能够弥补他的错误。他拿着条子下楼,并没有去拍片,而是直接离开了医院。 等他一走,军医就打电话给老首长:“报告首长,沈和安离开医院了。他的腿已经没有问题了!” 老首长在电话叹气:“真是委屈他了!” 沈和安刚发动车,接到老首长电话,他把车熄火。 “和安啊,你腿怎么样?”老首长明知故问。 沈和安没回答。 老首长呵呵的笑,声音跟闷钟一样。 “和安啊,你今年30了吧?”老首长话题一转。 沈和安等着他后面的话。 “你孙姨有个朋友的女儿,现在就在夏城参加一个什么调研会,比你小两岁,是个大学老师,人很不错,我把她电话给你,约个时间见见吧!” 沈和安叹气,果然又是介绍对象。 老首长看他不说话,知道他不是很乐意,劝他:“就去见见吧,看上就处处,没看上再给你介绍!你也不小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说出去让人笑话!”还用上激将法! 沈和安黑着脸,勉强应了声:“好!” 他刚挂电话,老首长就把电话号码发过来,还叮嘱:“尽快,调研会完了她就要回北城了。那女孩人挺不错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他能看上她。 沈和安看完短信,把手机扔到一边,发动车,驶出医院停车场。 3、相亲 早上七点半,沈和安跑完步回家,接到老首长家的电话。 “那个女孩你给人家电话了吗?”是孙姨,张口就问。 才隔一天,老首长他们就等不及了,沈和安叹气,看来这次是来真的。 孙姨见他不回答,骂他:“臭小子,你别不当回事,赶紧给人家女孩打电话,约个时间见见面,人家女孩开完会就要回北城了,到时候你别想见都见不着!” 沈和安无奈应道:“好。” 挂掉孙姨电话,沈和安翻出老首长给他的短信,照着上面的电话发短信过去:“我是沈和安,你定时间和地点见面,最好今天。” 那女孩似乎是个爽快人,马上回了短信:“下午2点,公园西路太阳照常升起咖啡店。” 就算女孩的回复让他满意,沈和安也不会对下午的相亲抱有任何期待。 都已经两点半,谢晓宇才懒洋洋的推门进来,徐嘉看到他就皱眉。谢晓宇趴在吧台上,撇嘴骂他:“别见我就摆出一副臭脸,我又不欠你钱!” 徐嘉嗤鼻,翻白眼。 谢晓宇冲他比中指,他中指还没放下,店门被人大力踹开,姜成站在门口,背着光,阴沉着脸喊:“谢晓宇!” 谢晓宇看到他,吓的腿软。姜成上前,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出去。 徐嘉大喝:“你干什么?” 姜成冲他瞪眼,徐嘉往吧台里缩,拿出手机打张柠电话,中午他来过,说是在附近上课。 姜成拖着谢晓宇往外走,谢晓宇挣扎,弄翻一对客人的桌子。 林萧跳起尖叫,沈和安不动声色的坐着,打翻的咖啡溅到腿上。 徐嘉一边打电话,一边指挥店员阿蒙赶紧过去安抚客人。 电话接通,徐嘉就喊:“张柠,快到太阳升起!姜成来了!” 张柠正给学生示范水彩上色,听到这话,画笔一摔,抬脚就往外跑。不明所以的学生追出门喊:“发生什么事儿了,张老师?” 张柠又跑回来,抓住学生问:“你摩托车钥匙呢?” 学生掏出钥匙,张柠一把抢过,就往外跑,边跑边喊:“借你车先用一下!” 学生耸肩:“又惹事了!” 林萧抓着阿蒙,指着身上的连衣裙咆哮:“这个一万多块,你们怎么办?我才刚买的,今天第一次穿,就被你们弄成这样,你们要怎么办?” 阿蒙不过一个刚出社会没几天的十八岁少年,被咄咄逼人的林萧逼到角落,只知道不断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和安安静的坐在一旁,转头望着窗外。被姜成踹翻在地的谢晓宇,他看着眼熟,不过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徐嘉挂了电话赶过来,向林萧道歉:“对不起,您的裙子我们赔,我们赔!” 林萧不依不饶:“你们赔得起吗?这可是限量版!” 徐嘉只能跟阿蒙一样,不断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们尽量弥补您的损失,对不起!” 林萧还是大喊大叫,沈和安起身,把她拉到一边,皱着眉问:“你裙子多少钱?我赔你。” 林萧辩解:“不是钱——” 沈和安抬手打断她:“多少钱?” 林萧看着他不悦的脸,就知道刚刚自己苦心经营的淑女形象泡了汤。 张柠骑着摩托车赶到太阳照常升起门口,姜成正把谢晓宇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边打还边骂:“你这个贱货!骚货!不要脸的荡妇,他妈的比女人还欠操!” 谢晓宇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不敢还手。 张柠把摩托车熄火,停好。手里拿着钢制的安全帽大步走到姜成面前,喊:“姜成!” 姜成抬头,张柠手上的安全帽挥上他的脸,把他打倒一边,鼻子冒血。 张柠扶起谢晓宇,他脸上的青肿刚退,又被姜成打了猪头。他骂:“你他妈真贱!” 谢晓宇低着头,捂着脸不说话。 姜成从地上爬起来,冲两人挥拳,张柠反手把谢晓宇推到一边,挥动安全帽,轻而易举的击中姜成的手臂,打歪他的拳。 姜成手臂振得发麻,换手,继续挥拳攻击。 张柠偏头躲过,扔掉安全帽,反手一击左勾拳。他出拳快,拳劲又足,姜成被打歪了脸,后退多步。 张柠乘胜追击,连进几步,左直拳,右勾拳,两拳就把姜成重新打翻在地。 沈和安倚在门口认真的看,张柠的头发扎成马尾,顶在脑后。偏头闪躲时,头发飞舞,在空中划着好看的弧线。他步法灵活,出拳果断有力,打斗动作漂亮流畅,有专业选手的架势。 张柠一脚踩到姜成身上,警告:“你敢再找谢晓宇麻烦,我见一次打一次!” 姜成挣扎想起,张柠飞脚,把他踹回地上。 姜成怒吼:“谢晓宇是你他妈什么人,你这么护着他?” 张柠狠踩他,扫过一旁鼻青脸肿的谢晓宇。 “他是我朋友,你欺负我朋友就是不行!” 姜成哈哈冷笑:“那你得好好管好你朋友,让他别老撅着屁股到处卖!” 他话音刚落,张柠狠狠的回瞪谢晓宇,谢晓宇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敢跟他对视。 张柠踢开姜成,过来揪住谢晓宇,追问:“姜成说的是真的?” 谢晓宇垂着眼皮,不看他。 张柠挥拳,谢晓宇突然抬眼,瞪着他:“你打我啊!” 张柠的拳头停在半空,落不下去。 谢晓宇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推开他,指着他骂:“张柠,我不需要你来管我,我抽烟喝酒跟男人上床得脏病到处鬼混都跟你无关!你不要老是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嘴脸来教训我帮我,我不需要!小爷我就喜欢卖屁股,我就喜欢被男人包养,那样来钱快,你知道吗来钱快!我就喜欢不劳而获,野鸡怎么会成凤凰,做梦吧就!” 张柠万万没有想到,谢晓宇会这样说,他震惊的望着歇斯底里的谢晓宇,僵在一边,不知所措。 姜成刚从地上爬起来,谢晓宇冲过去,又一脚把他踹飞在地,用脚踩着他的脸骂:“还有你姜成,你有什么资格骂我骚货,小爷我成骚货还不是你逼的,你他妈有什么资格骂我!” 姜成被他踩着脸,哀哀的喊:“晓宇,你别这样!” 谢晓宇咬着牙狠踩他几脚,转身冲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跑了。 姜成趴在地上像笑不像笑像哭不像哭的嚎,张柠大口吸气,抬头望天,发现阳光特别刺眼,落到眼珠里,火辣辣的痛。 徐嘉上前,拉他,喊:“张柠!” 他没动,徐嘉道歉:“对不起。” 他低头看他,徐嘉苦着脸:“我不知道晓宇会这样。” 张柠这才活过来,苦笑:“不关你的事。” 徐嘉垂着头:“我没看好他。”他这几天一直没给谢晓宇好脸色,因为谢晓宇老是顶着他说话。他知道,如果他对他态度好一点,再耐心一点,谢晓宇一定会乖乖的听他的话,压根就不会再胡来,也不会招来姜成。 张柠拍拍他的肩:“不关你的事,是晓宇自己的问题。”他朝店里望过去,看到站在门口的沈和安,白衬衫黑西裤,一双黑眸,盯着他,像鹰一样。 沈和安微微勾起嘴角,冲他笑。 张柠不自然的收回眼神,拉开徐嘉:“你回店里吧,我要走了,还上着课呢!” 徐嘉还是一脸内疚样,问他:“那谢晓宇怎么办?” 想起谢晓宇刚才的那些话,张柠就胸口痛,叹着气道:“他疯够了就会回来的!” 他走到一边,弯腰拾起安全帽,又多添了两个坑,上面还粘着血,他撩起T恤擦了擦,从领口瞄到胸口的绷带,又出了血。 他把安全帽扣到头上,跨上摩托车,也不知道为什么,无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沈和安,果然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嘴角还挂着笑。 张柠不懂这笑的含义,但他感觉的出,这人虽然被他非礼捉弄过,但对他没有恶意。起码,这一刻,他没冲出来揍他。换上其他人,早就落井下石,趁机报复了。他冲他胡乱的挥了一下手,算是再见。掉头,发动车,踩下油门,摩托车轰隆隆的飞快驶远。 沈和安回到店里,林萧还在因为衣服弄脏的事喋喋不休的教训阿蒙,尽管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冲林萧挥手:“你慢慢说,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林萧追上来:“一起走嘛!” 沈和安摇头:“我还有其他事。” 林萧搭下脸,从来没有男人这样不给她面子。 沈和安又道:“你把银行账号发给我,我把衣服的钱打给你,你就不要为难人家了!” 看着沈和安毫不犹豫的推门离开,林萧气的跺脚。刚好徐嘉从外面进来,林萧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什么破店!” 徐嘉正因为谢晓宇的事内疚心烦,被她这样指着鼻子不客气的骂,也没了什么好脾气,反骂回去:“对,我们就是破店,破店你还进来干嘛啊?吃饱了撑的吗?” 林萧没想到对方会还嘴,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应对。 徐嘉推开她,气冲冲的往里面走,见阿蒙缩在角落里,骂:“你躲哪儿干嘛?地脏了没看见吗?拖干净!里里外外都拖一遍,今天关门!” 阿蒙瘪着嘴,委屈极了。 等林萧反应过来,徐嘉已经拿了一摞钱,摔到她手里:“不多不少,一万二,多了没有,少了不补,你自己看着办,爱要不要!”徐嘉那脸就跟打发一个叫花子一样。 林萧气的浑身发抖,把钱甩到地上,踩着高跟鞋噔噔的走了。 红票子散了一地,徐嘉也气的浑身直颤,一旁的阿蒙缩着脖子拖地,此刻恨不得自己变成蚂蚁。徐嘉指着他又骂:“你这个白痴,不知道过来先把钱捡了?” 阿蒙哭着脸,扔了拖把过来捡钱,边捡边计划:“我要不要辞职?” 4、大礼 毒药KTV103包间,谢晓宇穿鞋站在沙发上,抱着话筒,从《单身情歌》唱到《分手快乐》。 服务生进来送果盘,谢晓宇停下来指着果盘道:“我没要这个吧?” 服务生笑:“张少送的。” 谢晓宇皱眉:“哪个张少?” 话音刚落,张航推门进来,电视里刚跳到陈奕迅的《明年今日》,长叹:“哟——” 谢晓宇站在沙发上俯望着他,骂:“操!” 服务生放下果盘退出去,张航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戏谑的盯着他青肿的脸,笑道:“上次打的还没好?” 谢晓宇跳下来,扔了话筒,准备走。 张航拉住他:“别走啊!” 谢晓宇挣扎:“放开我!” 张航笑的跟只狐狸似的:“听说你今天跟张柠吵架了,把他骂了一顿?” 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提谢晓宇就生气。他使了全身力气推开张航,指着他的鼻子骂:“关你屁事!”说完就走。 门刚拉开,差点撞上门口的季同。季同把他推回屋里,张航看着他笑。谢晓宇看两人来者不善,只能不断的暗骂:“我操!” 包厢灯光昏暗,季同鼻子上驾着墨镜。他坐下,隔着墨镜望着谢晓宇,问:“你其实早就看不惯张柠了吧?” 谢晓宇梗着脖子,冷笑:“小爷看不看得惯他关你们屁事?” 张航啃完一半橙,用橙皮扔他:“说话客气点!” 季同抱胸笑:“我有笔交易,你做不做?” 谢晓宇瞪着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张航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拍到桌上。 季同指着那包东西道:“你今晚把张柠叫来,请他喝酒,把这东西放到他酒里。” 谢晓宇骂:“无耻!”不用想都知道,那包东西是迷药或者春药之类的东西。 季同被骂的仰头大笑:“我给你一万,你还会说我无耻吗?” 谢晓宇瞪他。 季同加大筹码:“五万,做成了我给你五万,现在马上就可以先给你定金三万!” 谢晓宇不动。 张航拍着桌子骂:“谢晓宇,你要知足,我们知道你缺钱!这钱可比卖屁股来的快?” 季同诱惑他:“张柠有时候很讨厌对不对,老是在你面前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来,你又不像他,要长相有长相,会画画会打架,他就算什么都不做,都有人在他屁股后面追着他,送给他钱花!” 他句句话都戳到谢晓宇的软肋。谢晓宇的眼神变了! 季同胸有成竹的笑,等他的回答。 最后,谢晓宇坐下来收起那包药,拿出手机给张柠电话。 张航捡了一片柠檬放到嘴里,酸的歪嘴小声骂:“什么狗屁朋友!” 送走最后一位学生,张柠累的躺在静物台上,顺手拿起做静物用的苹果,往嘴里送。 安雅上来拿红酒,看到他又偷吃静物,骂:“张柠,罚你明天买一箱红富士!” 张柠翻个身,背对着她,看着窗户外面的月亮继续我行我素的啃苹果。 安雅也懒得管他,拿了酒往楼下走,顺带提醒他:“下次吃静物,记得先洗一下!” 窗外挂在老榕树上方的月亮又圆又亮,又是一个十五,张柠默默吟诵:“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他想起谢晓宇,或许,再也做不成朋友。每次都是这样,他死命的靠近谁,就会逼走谁。一想就颓丧,他刚想完,电话就响了。他拿过电话一看,激动了,嘿,谢晓宇。 安雅刚把红酒打开,正醒着酒。赵阳接了个电话,就要走。 安雅骂:“大哥,你耍我吗?” 赵阳咧着一口白牙,嘿嘿的道歉:“不好意思啊,嫂子,来了大人物,我得亲自接待啊!” 安雅扔东西打他:“老娘都开了酒,这可是82年的酒!” 赵阳任她打,拿了车钥匙往外走。 张柠从楼上冲下来,安雅见他风风火火的往外跑,问:“你去哪?” 张柠已经跑到赵阳身后,大声回她:“毒药KTV,晓宇找我!” 赵阳转身,拉住往前跑的他:“真巧,我也去毒药!” 张柠兴奋不已:“那好,坐您顺风车了!” 赵阳轻佻的抬手,想掐张柠的脸。张柠反应迅速,往后一仰,躲过他的手。 赵阳听安雅讲过,她新聘的这个美男讲师是跟她一个学校的学弟,画画很有天分外,打架也是好手。被他灵敏的躲过,赵阳收回手,笑着称赞:“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张柠正色道:“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 赵阳打了个响指:“好,我知道了。”他只是想试试张柠,看是不是徒有其表。 车刚停到毒药门口,张柠拉开车门就往下冲,谢谢都没给一个,赵阳在后面装模作样的喊:“美人,一起啊!” 张柠冲进103包厢,谢晓宇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张柠坐在他身边,把他的头拉起来,一张脸果然又跟肿的跟猪头没两样。 谢晓宇垂着眼,不敢看他。 张柠用食指点他青肿的眼角,谢晓宇疼的往后缩。张柠叹气:“怎么不去医院呢?” 谢晓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挤着声音道:“对不起。” 张柠搭上他的肩,揉着他肩头,笑:“说啥对不起,对不起你的是我!” 谢晓宇眼角发酸,他爹妈都比不过张柠对他好。他拎起一旁的伏特加,两杯酒,递给张柠一杯。 张柠疑惑的接过酒。 谢晓宇一口干掉杯中的酒,把杯口倒放着举到他面前:“我跟你喝酒赔罪!” 张柠觉得好笑,他晃晃手中的酒,一口喝光后,学着谢晓宇的样子把杯口朝下,表示他喝光了也接受了他的道歉。 谢晓宇咧嘴笑,牵动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张柠被他的怪模样逗笑。 干掉一瓶XO后,李总和他的两位跟班开始本性暴露。 李总拉着赵阳冲他暧昧的笑。 他的跟班抱怨:“一直唱歌唱的好累啊!” 赵阳了然,叫了毒药的男女领班进来,指着李总一行三人道:“这是我的贵宾,今晚给我伺候好了!” 男领班先开口:“要玩旧的还是新的?” 跟班问:“什么是旧的?什么是新的?” 低胸装的女领班笑的胸口白花花的肉直颤,嗲着声音解释:“旧的就是女孩,新的是男孩,看你们咯?” 带眼镜的跟班猴急的回道:“我要男的!” 李总看着他皱眉,眼镜跟班讪笑着解释:“没玩过,想见识见识!” 赵阳打量他,淡粉衬衫黑西裤,戴着眼镜看上去挺斯文的,刚刚还聊女人聊的一脸饥渴,看来也不过是同道中人的伪装。 李总和另外一个跟班都选择玩旧的。赵阳没叫。 谢晓宇打开107包厢门,探进半个身子,季同戴着墨镜横躺在沙发上,张航正抱着一个女人乱啃,手都伸进对方裙底了。谢晓宇打了个口哨,季同转头望过来,谢晓宇冲他比OK,季同马上起身,因为动作幅度大,墨镜掉到了下巴。 “成功了?”季同不敢置信。 谢晓宇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他,里面有一段视频,张柠半眯着眼靠在沙发上,一头长发散开,他拉扯着上衣,含混不清的问:“晓宇,我怎么觉得好热?” 季同兴奋的跳起,往103冲,谢晓宇紧跟着,张航抽空提醒两人:“记得把门关上!” 季同冲进103包厢,果然如视频中一样,张柠靠在沙发上,皱着眉头,上衣衬衫的纽扣被解开两颗,锁骨和胸口的绷带露出来,看上去无比性感。 季同吞着口水坐到他身边,张柠看到他,坐直了身体,不耐烦的问:“你来干什么?” 季同把手放到他大腿上,张柠抓起他大拇指,使劲折。季同痛的歪嘴,冲跟进来的谢晓宇大喊:“你不是说成了吗?” 谢晓宇无辜的点头:“他是喝了啊,不过估计需要时间吧!”他坐下来,给张柠的酒杯满上,又找了只杯子,给季同倒了一杯酒,递到他手上。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示意季同拿酒,冲张柠举杯。张柠别过头,不理他们。谢晓宇劝:“季少是过来赔罪的!” 张柠扶着额头,看上去很难过。谢晓宇冲季同使脸色,季同赶紧做出一副改过自新的模样,诚恳道:“张柠,我是真心来跟你赔罪道歉的,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张柠冷哼,骂谢晓宇:“你怎么跟季同搞一起?” 谢晓宇踢季同,季同一口干掉杯中酒,把杯子狠狠的拍在张柠面前:“这赔罪酒我喝了,我保证,从今以后,我会采取合理的方式追你张柠,再不会搞那些有的没的了!” 张柠盯着他问:“真的?” 季同拍着胸脯保证:“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拍视频为证?” 张柠点头:“好啊!”说完,又扯胸口的衣服,低喘:“好热!” 因为喝了酒,张柠的嘴红红的,那喘声嘶哑低沉,季同听了下面发硬。他赶紧让谢晓宇拿手机,录保证视频。 等视频拍完,季同发觉,体内火烧火燎的,下半身发胀,他这些反应归结于眼前的张柠太诱人! 谢晓宇收好手机,先起身,冲季同眨眼:“我先走了啊!”季同挥手,巴不得让他快走。 谢晓宇没走多久,季同又哄着张柠喝了几杯,眼看着张柠的眼神越来越迷蒙,忽然,张柠摇摇晃晃站起说:“我想去厕所!” 季同扶着他,要送他出去。 张柠这时力气还很大,把他推倒在沙发,呵斥警告:“不准跟过来!”完了又冲他挑着眼角笑:“我会回来的,你等着我!” 他那一笑,媚到骨子里,季同的头都被笑晕了,他激动的磕磕巴巴的回:“好好好好好!” 张柠晃着出门,谢晓宇就站在门口,见他出来,眼神发亮。张柠冲他眨眼:“搞定!”谢晓宇捂嘴笑。 张柠久去不回,季同发觉头越来越晕,身体也越来越烫,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还惦记着张柠,起身出去寻他。 赵阳刚从洗手间出来,有人迎面撞到他怀里。他挑起那人下巴一看,乐了,这不是那天被他打了还有力气把他车砸的稀巴烂的小傻逼吗?他一直发愁找不到人,这会儿竟遇上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季同已经完全认不清人了,他抱住赵阳,拼命的往对方身上蹭,只有这样,他的身体的燥热才能缓解一点。 赵阳见他神情不对,仔细看他的脸,双颊绯红,眼睛里水波荡漾,他的下半身蹭着他的腿,某个东西膨胀。赵阳捏着他的下巴,发现发情的小傻逼看上去还挺诱人的,他乐的咧着大白牙笑,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居然给他送上这份大礼! 5、海底的波澜 季同做了一个梦。 遇到一条大蛇,大蛇浑身虎皮纹,长得性感奇异,身上冰冰凉。它在他身上缠绕,蛇信子点触他的嘴脸、胸口,舒服的痒痒。 他主动抱住大蛇,大蛇居然冲他咧嘴笑,对,咧嘴笑,两颗尖牙,白得发亮。他抚摸蛇头,按住它往身下送,两腿之间的东西又热又胀,难受极了。 蛇头张开嘴,含住他。尖牙划过顶端,痛的舒爽。 他上了云端,爽的尖啸,忽然身后有东西猛然插入,从来没被人用过的地方撑开,他痛呼,扭头望向身后,大蛇的尾巴在他体内进出。 他又痛又惊,破口大骂。 蛇头凑到他脸前,红红的蛇信子点他鼻尖,突然蛇口大张,一口含住他的脸。 季同被吓醒,浑身冷汗。 墙顶的灯,很陌生;身上的被褥,更陌生;浴室里传来的水声,陌生的让人恐慌;还有身后某处暧昧的痛,陌生的让人想撞墙。 季同抱头痛苦的回想,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浴室门打开,一个裸男浑身是水的走出来,季同从指缝望过去,宽肩窄腰抖动的胸肌收缩的八块腹肌,还有,毛绒绒的安静巨物,他吞口水,目光最后停到裸男脸上。 裸男脸上淌着水,咧着一口大白牙冲他喊:“唷,小东西,醒了!” 季同不动声色默默的重新躺回床上,拉好被子盖到胸口,双手平静的放到腹部,闭上眼安慰自己说:“这一定是做梦!” 赵阳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笑声如洪钟,季同被他笑的耳朵发麻。 赵阳浑身是水的坐到床边,伸手掐季同的脸,宠溺的笑:“你小子还真有点意思!” 一大清早,张柠就给谢晓宇电话:“早上的英语课不要迟到!” 谢晓宇早就被徐嘉喊起床,正躲在浴室里对着镜子左瞄右瞧,鼻子歪了点,眼睛小了点,脸肿了点。他跟张柠商量:“等我脸能看了,再去上课好不好?” 张柠斩钉截铁拒绝:“不好!” 谢晓宇撒娇:“就这一次嘛!” “不行。”张柠就是这样,说一不二。 谢晓宇哀嚎,徐嘉推门进来,喊:“弄完了吗?过来吃早餐!我都做好了!” 张柠听到徐嘉的话,在电话里笑:“谢晓宇,你就认命吧!” 谢晓宇回头瞪徐嘉:“你手脚那么快干嘛?” 徐嘉望着他笑的温柔:“不是怕你来不及嘛!” 谢晓宇避开他的眼神,轻嚷:“哦,知道了!” 沈和安今天加大了训练量,负重三十斤,两小时三十公里,跑完后人感觉有些吃力,在这种时候,他尤其想回去,跟队友们一起,训练、战斗,不管怎样都不会感觉到累。 他跑完回家刚冲完澡,老首长家的电话就打来,沈和安不想接,直接卸了电池,此刻接的话,铁定会被孙姨骂。昨晚林萧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接,给她短信让她发银行账号。 林萧短信骂他:“王八蛋!” 想起那条短信他就笑,不知为何想起顾海,直觉他和林萧一定搭。他正想着,要不要给两人牵线介绍,大门就被敲得震天响。沈和安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打开门,门口站着背心短裤的顾海,戴着一副大墨镜,脸都快笑烂了。他退身让他进屋,顾海大嗓门嚷嚷:“我们去游泳吧!” “现在?” 顾海点头:“对啊!” 才刚跑完三十公里,腿肚子都还在颤,沈和安拒绝:“不去。” 顾海伸手拉他,被他侧身躲过,顺势捉住他小臂,往外折。顾海另一只手握拳,迎面击来。沈和安微微一笑,偏头,提膝,膝盖刚挨到顾海腹部,被他弯腰躲过,一个扭身,小臂挣脱他的钳制,他往后急退两步。 沈和安收势,笑。顾海看到被抓红的小臂,笑着认输:“我打不过你!” 沈和安不说话,低头光笑。 顾海搭上他肩膀,坚持劝说:“去海边吧,你也好久没碰水了!” 沈和安微愣,顾海拍他,感叹:“海水让人怀念啊!” 沈和安皱眉,最后点头回:“好。”海水给予他很多,也夺走他很多,他喜欢海,也畏惧海。他知道,顾海是为他好。 “不过我刚跑完30公里,估计不能游太久!”沈和安提前报告。 顾海马上去盯他的腿,沈和安撩开裤腿给他看,除了伤疤还是伤疤。 “已经没问题了!”沈和安道。 顾海被那些伤疤堵得胸口发闷,挤出一句:“那就好!” 顾海带沈和安游泳的沙滩在环岛东路的一个小渔村前方,据说还未开发,一切都是原始模样,沙滩很软,海水很蓝,特别漂亮。去的途中,顾海开车,沈和安问他:“你对象的事定下来了吗?” 顾海偏头像看鬼一样瞅他,警惕的问:“干嘛?” 沈和安笑:“孙姨给我介绍一女的,我觉得你跟她挺搭!” 顾海猛踩油门,大骂:“操!” 沈和安劝说:“你可以考虑下!” 顾海怒了,骂他:“操,我看你是应付不了孙姨,就把人塞给我吧!居心叵测!” 沈和安解释:“真没有,我就是觉得你们俩挺搭的!那女的也喜欢骂人王八蛋!” 顾海听到头顶上有乌鸦叫。 “就因为这,你就判断我们很搭?”顾海满头黑线的问他。 沈和安认真的点头:“对啊。” 如果不是开车,顾海真想跟他打一架。 “我喜欢温柔的,不骂脏话的女的!”顾海被气到。 沈和安失望的回:“哦。”顾海说的两点,他看林萧全都不符合。 “你还是先解决好自己的问题吧,我的事你就甭操心了!”顾海不想再理他。 车已经上了环岛路,路两旁的霸王椰老榕树,树荫遮天。阳光斑驳的落在车头上,跳跃。沈和安陷入沉思,隔了很久忽然道:“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女生,不像你。” 顾海转头看他,沈和安笑:“我觉得女人挺烦的!” 顾海问:“为啥?” 沈和安摇头:“不知道。像你们,都能说出自己喜欢的女人样子,温柔的漂亮的,安静的开朗的,我说不出来,想也想不出来。跟她们坐一起,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她们想什么。去想她们在想什么,很烦。” 顾海笑他:“当兵当傻了!” 沈和安也笑,不置可否。 安雅画室靠海,一楼院子外面就是沙滩。安雅觉得面海的院子白墙太单调,心血来潮要画一幅画。 她问张柠:“你觉得画什么好?” 今天张柠的学生只有小星来,他正教他透视,随便答:“蓝天白云大海渔船灯塔!” 安雅打响指:“好,你就按你想的话,我就不乱出主意了!” 张柠瞪她,拒绝:“我不要!” 安雅摸自己的肚子,酸溜溜的哼唧:“医生说了,刚怀孕的女人不要碰那些刺激性的东西,容易流产!” 张柠无语,被逼答应。 到沙滩时才九点,太阳还带着些许凉意。因为还未开发,沙滩上干净空荡,一个人都没有,一只小渔船孤零零的搁在沙滩上。正逢涨潮,碧蓝海水好像快溢出来一样。沙滩边上就是小渔村,一溜的大青石小洋楼,每家每户都用青砖围着小院子,墙头爬着炮仗花倚着小青藤攀着三角梅,很热闹。不过最靠沙滩的那一栋跟别家不一样,白墙蓝窗,院子墙头攀着大红色的三角梅,比隔壁家的开得更艳! 顾海脱掉短裤,里面是三角的红色泳裤,沈和安笑他:“你又不是本命年,穿个红色的干嘛?” 顾海下腰拉腿,做起热身运动。 “我喜欢红色!”这很符合顾海的性格。 沈和安也褪下长裤,里面就是普通的四角黑色泳裤,被顾海嘲笑:“没情调的男人,出来玩还穿部队发的!” 沈和安无所谓的笑。 顾海做完热身,先进海里。他自小在长江边上泡大,会走的时候就会下水了,海对于他而言,就跟行走在陆地一样。他擅长自由泳,很快就游的只见个黑色小人头了。 沈和安不像他,他是进到军校后才学会游泳。对于海,他始终是心存敬畏的。他见过太多大海吞没人的场景,甚至自己也曾深陷其中过,那种源自心底的恐惧并不是强化训练就能克服的。每一次下海,沈和安都要给自己很多勇气,哪怕他能够百分百的确定,没有危险。 他慢慢走入海中,海水没过他的脚,没过他的腿,最后平到他的胸,他往水中扑躺,摆腿扬臂,手插入柔软的水中,海浪拍打着他的脸,海的味道在鼻尖弥漫,有尸体的气味。 张柠拿出颜料桶,调色。小星也没心思画画了,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被他使唤的团团转还乐滋乐滋的。 基本用色调好,张柠指挥小星:“进屋拿几把刷子来,大的小的都要!” 小星的老爸是个警察,学他爸冲他举手敬礼,童声大喊:“yes sir!” 张柠摇头笑,把颜料拎到外边,架好梯子,等小星把刷子拿来,就开画。 蓝天,白云,张柠坐在梯子上,挥着大笔刷,随心所欲的用色,最近的云白的好像棉花糖,远处的云被太阳照耀,透明的灰,彩色的白。天是通透的蓝,好像可以捏出水来。 小星仰头观望,随着画的面积越来越大,他一直惊叹:“好漂亮!” 安雅出来看热闹,看到他的用色,感叹:“张柠,其实你应该去欧洲,学油画!” 张柠的笔刷停顿了一下,不过马上恢复正常。安雅知道她的话就像刺一样,刺中了他心中最柔软也最无助的地方。 安雅叹气回到院里,反省自己不该老是在张柠面前提这些有的没的。 沈和安只游了半个小时,就回到岸上,比他负重跑30公里还累。他想如果能够回到原部队的话,他要去找队医看看,他已经不是寻常程度的惧怕海了。只要鼻尖只充斥着海的气味时,他就止不住的联想,那些在海水里浸泡了半个月的战友尸体,让他恐惧内疚愤怒。在海里,这些情绪都是致命的! 他闭上眼睛,横躺在晒的发烫的沙滩上。 有人走过来,沈和安警觉的睁眼,跟一双乌黑的眼睛对上。 “叔叔,你没死啊!”小星发现他是睁着眼的,很惊讶。 是个圆滚滚的小男孩,手里举着一把干净的刷子。小男孩蹲下来,用刷子刷沈和安脸上的沙,边刷边像个大人似的警告他:“要小心哦,沙子进到眼睛里会很痛的,严重的话还要去医院洗眼睛呢!” 沈和安没有跟小孩相处的经验,他静静的盯着小星,任由他在脸上刷来刷去。 所有的沙都刷干净后,小星肉呼呼的小手盖他脸上,问:“叔叔,你脸好烫啊,不能再晒了!” 沈和安眨眨眼,看着他不说话。 小星笑呵呵的继续对他说:“叔叔,你渴不渴啊?我老师那里有水,你要不要去喝?这里好晒啊,我怕你晕倒诶!你要不要去我老师那里坐会儿,那里有个小院子,里面有个秋千,坐在上面晃来晃去的,特别好玩!” 沈和安还是没动静。 小星干脆抱着他的手臂,拼命的扯他起来,关心的问他:“叔叔,你是不是晒晕了走不动了啊?没事,我扶你起来,去我老师的院子里,喝点凉白开就好了!” 沈和安顺势起身,小星驾着他手臂,把他的手放在肩膀上,叮嘱他:“叔叔,你撑着我点,就能走了!” 沈和安终于笑出声,他揉小星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星牵着他往安雅画室走,告诉他:“我叫小星,童小星!叔叔,你呢?”还记得反问他。 沈和安抬脚跟他走,回他:“我姓沈,名和安。” 小星却没听他的回答,冲着不远处的张柠挥手喊:“老师,老师,这里有位叔叔晒晕了,要喝水!” 他说的煞有其事的,沈和安好像真被晒晕了一样,低头哭笑不得。 张柠瞄到他牵着一个穿着泳裤的男子走过来,随便应了声,继续低头画画,他在画海,这是他认为最难画的,海的神秘与宽广,不是光用蓝色就能表现的。 沈和安抬头,眼前是站在画墙前的人,背对着海,越来越近。连体深色工装衣,裤脚高挽,脚上夹着人字拖。一头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脸侧有多余的发丝,被海风撩起,飘得满脸都是。 连沈和安这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忍不住感叹,和眼前的这个漂亮男人居然这么有缘,一见再见。 被人不加掩饰的打量,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不舒服。张柠皱眉回头,就对上一双黑眸,发亮深邃的跟草原上的鹰一样。 沈和安先笑:“又见面了!” 张柠的眼神下移,落到沈和安的胸口腹部,肌肉匀称漂亮,蕴藏着力量。他收回眼,扫过一旁的小星。 小星赶紧邀功,指着沈和安道:“就是这位叔叔快被晒晕了,我带他过来喝水!” 沈和安尴尬的咳嗽,张柠也被热心的小星雷到扶额。 “那你带叔叔去喝水吧!”张柠打发两人快走。 小星牵着沈和安进去喝水,不一会儿,沈和安就出来,小星却没跟着。 张柠问他:“小星呢?” “他爷爷来了,接他回家。”沈和安告诉他。 张柠“哦”了声,继续画画。 沈和安也不走,站在他身后看着。三角梅的树荫落在他身上,细碎的阳光落在他脸上,脸上的细绒毛都被照得清晰可见。 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沈和安迷惑。 张柠埋头问他:“你过来游泳?” 沈和安点头:“嗯。” “游玩了?”他又问。 沈和安再点头:“嗯。” “那你怎么还不回去?” 沈和安被堵的没话。 张柠的海画出雏形,深蓝、碧蓝、灰蓝……分区域分光线,各种蓝交汇在一起,画面是静止的,沈和安却从中看出让他心惊的波澜。 就算明着赶他走他也没走,张柠干脆不跟他搭话,专心致志的画画。 张柠在雏形上添色丰富,他越画,沈和安越觉得他笔下的海跟身后的海没两样。 “你为什么要把海画的这么危险?”沈和安在背后问。 张柠僵住,手上的画笔停下。他转身回头,盯着沈和安。沈和安脸上的悲伤和难过,一眼望穿。 不过也就一瞬间,沈和安收起脸上的所有,眼神变得波澜不惊。 张柠也回头,继续画。心中平静不下来,从来没有人能够看出他画中的海,危险的惊心动魄。 “我就随便画画!”他随口应道。 沈和安轻轻叹气,转身看身后的海,海面起伏,海浪拍打沙滩。顾海已经往回游了,就快到岸。 沈和安慢慢的往回走,张柠偷偷回头看,他肩膀宽阔,背肌也很漂亮,背上都是隐形的疤。他看自己墙上的海,平静的海面上,有暗涌的波澜,跳下去,就再也起不来。 6、见义勇为 楼下有人大喊:“张柠!” 房东的傻儿子也学着喊:“张柠!” 张柠叼着烟只着内裤走到阳台往下看,谢晓宇拎着啤酒和烧烤,在楼下咧着牙笑,脸上还是青的。 张柠下楼开门,房东的傻儿子跟在后面。 谢晓宇冲房东的傻儿子打招呼:“傻乎乎好!” 张柠瞪他:“别这样叫人家!” 谢晓宇吐舌头,跟着上楼,傻东也跟着。他回头吓他:“再跟着就割掉你小鸡鸡哦!” 傻儿子吓的转身,张柠喊住他:“念念,别走,上楼有好东西吃!” 刘念立马回头,冲两人傻笑。 谢晓宇皱眉:“干嘛带着他!” 张柠微笑:“如果他不是生病生坏了脑子,也会跟你一样!” 谢晓宇撇嘴,张柠就是这样,看上去冷冷的,其实对人特别好。不然,两人也认识不了,更谈不上做朋友了。 张柠房间很大,还有大阳台。房间里除了工作台之外,除了书还是书,墙上挂满了画。阳台上挂着一个拳击袋,角落里放着一对大哑铃,和一个携带型的仰卧起坐板。 谢晓宇找了报纸,把带来的吃的放好,刘念贪吃,伸手拿,被谢晓宇打手。 张柠把阳台纱窗关好,窗帘拉到一边。外面月色皎洁明亮,照进屋内。远处的海面映着月光,粼粼波光荡漾。海风从纱窗外屋内扫,谢晓宇横躺在地上,大呼:“真爽!” 刘念伸手偷吃,又被谢晓宇打手。他看着吃的,委屈的都快哭了。 张柠拿了杯子和启瓶器过来,看到这一幕,骂谢晓宇:“别老欺负人家!” 谢晓宇笑:“就喜欢看他不敢动的样子!” 张柠摇头,冲刘念软声道:“想吃什么就拿!” 刘念这才一边观察着谢晓宇的动静,伸手快速的拿了一串鸡翅。 谢晓宇骂:“白痴!” 张柠瞪他。 两人躺在地上,海风一阵一阵的,吹得人浑身舒畅。 谢晓宇道:“姜成又来找我了!” “然后呢?”张柠问。 “说要和好。”说起姜成,谢晓宇马上就收起所有伪装,恢复成当年的那个纯情少年模样。他爱过他,很多年。曾经为了他,赴汤蹈火。如今再回看,发现不过是一个笑话。 “你想和好吗?”张柠叹气。 谢晓宇笑:“不想。他压根就不可能跟个男的过一辈子,泉城男的,家里保守的很。他也就是玩玩,我太清楚他了!” 张柠没说话,虽然谢晓宇看上去刻薄又疯癫,但是熟悉了才会了解,他的心比谁都软,对于感情,他现在看的比谁都清。 刘念已经啃完了所有鸡翅,又把手伸向秋刀鱼。 谢晓宇故意大喝:“不准吃!” 刘念吓的哆嗦,把鱼扔回去。 张柠叹气骂他:“你能不能不要捉弄他!” 谢晓宇耸肩:“我好羡慕他,什么不可以不用想,吓他就害怕,给他吃就笑,多好!” 刘念把鱼捡起,愉快的吃起来,刚刚被吓的事很快就忘了。谢晓宇冲他“嘿嘿”的假笑,他也含着鱼冲他“呵呵”的傻笑。 “你看,多好啊!”谢晓宇叹。 张柠灌啤酒,盯着傻乎乎的刘念,不说话。 吃到一半,房东在楼下喊:“念念!” 刘念正专心致志的啃鸡腿,完全没听见。张柠起身到阳台回:“刘念在我这里!” 房东大妈骂:“你赶紧让那傻小子下来!” 张柠回屋催刘念:“念念,你妈叫你回家!” 刘念不动,谢晓宇笑:“果然是傻小子,有了吃的就忘了爹娘!” 房东大妈骂着闽南语上楼来,看到刘念吃的欢,不禁唠叨张柠:“你这孩子,老是给刘念吃的,他一吃就动不了腿了!”说完强制拽刘念走,刘念倒也听话,乖乖的跟她走。张柠还不忘又塞个鸡腿给他。 房东大妈骂他:“干咯,别老惯着他!” 张柠笑笑,不放在心上。 房东大妈走了,谢晓宇忽然安静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维持了好久。 张柠也不问他原因,默默的喝酒。 隔了很久,谢晓宇开口:“我不知道你房东原来年纪这么大了!” 张柠低声笑,把遮眼的发丝拨到耳后。 “房东还有两个女儿。儿子是老来子,小时候出车祸,撞坏了脑子。闽南人,重男轻女,两个女儿跟他们不大亲,结婚后很少回来。两老守着老房子和傻儿子,挺难的。”张柠解释。 他没想到这番话居然把谢晓宇说哭,他趴在地上,头枕着手臂,哭的身体一缩一缩的。谢晓宇没跟他说过他家里情况,可是他能看得出,家里估计也很难,不然也不会那样不折手段的挣钱。 老首长家里又打电话来,沈和安真不想接。跟林萧相亲告吹后,孙姨一直揪着他,骂他不懂事。 电话响了两遍,沈和安才极不情愿的接通。 不是孙姨,他很意外。老首长的声音低沉:“那个,王树他儿子出院了!” 沈和安心里咯噔一下。 老首长又道:“小孩受的创伤挺大,现在都不怎么说话。不过老是念叨你!” 沈和安硬挤出些声音:“嗯,我知道。”刘晓倩去世前给他打过电话,让他帮忙照顾儿子王颢长大。她死前,叮嘱过王颢,要找沈和安沈叔叔。小孩把妈妈死前的话死死刻在了心上! 老首长叹气:“唉,这人呐!” “小孩明天的飞机,中午到夏城,你去接他。”老首长是来通知这个的。 沈和安回:“好。” 老首长欲言又止。 沈和安问:“还有话吗?” 老首长劝他:“王树两口子跟你关系最好,这孩子你带着也最合适。只是,你没成家,带个小孩——” 沈和安打断:“没事。” 老首长训他:“听我说完。” “你得加紧找个对象,能帮着带小孩的。要是你今后回了部队,这小孩怎么办?”老首长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提起回部队的事。 沈和安有些激动。 “找个人吧,不要不急了。要是王树那小孩认其他人的话,我也就不催你了。其实那个林萧脾气是差了点,但人还是很好的,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老首长也很无奈。 沈和安想了想,还是建议道:“我觉得林萧和顾海挺搭的,要不你们把林萧介绍给顾海吧!” 老首长一听就笑了:“他们俩?不得天天干仗!”跟顾海说的一模一样。 沈和安也就不强推荐了,挂了老首长电话后,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烟抽到半夜,想起牺牲的王树,想起刘晓倩。在王树牺牲后,他跟刘晓倩说:“要不你嫁给我吧!”不是因为爱她,而是想替王树继续照顾她。 刘晓倩拒绝后骂他:“兄弟情不是这么表达的!” 谁能想到,两年后,一家人遭遇地震,除了儿子王颢生还,其他人重伤在医院相继去世。天要算人,又狠又绝。 早上七点,张柠准时醒,套衣服下楼沿海晨跑。谢晓宇裹着毯子躺在地上,淌着口水做美梦。 他走没多久,他的手机就大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谢晓宇被吵醒,很不耐烦的按掉。刚躺下,手机响:“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谢晓宇怒了,接通后很不客气的问:“一大早打个屁的电话?吵死小爷了!” 他准备骂完就挂,电话里的男声冷冷的:“你是谁?” 谢晓宇觉得那声音听着特装逼,回嘴:“关你屁事!” 周晨皱眉,周建军看到,小声问他:“柠柠说什么了?” “张柠呢?”周晨压着火气。 手机里的声音更冷了,谢晓宇睡意全无,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拿着手机看谁打来的电话,发现只是一串号码,归属地陕西西安。他警惕的反问:“你是谁?” “他哥。”周晨的脸越来越黑。 谢晓宇没听张柠提过他有哥哥,只听张柠讲过,他爹妈都不在了。 “哥?情哥哥?别纠缠张柠了,张柠有男朋友了,就是我,谢晓宇,你记着,不准再打电话来,不准缠着张柠!”谢晓宇思考一番后,判断此人是死缠张柠的追求者,正义感爆发跳起来替张柠驱赶牛鬼蛇神。 周晨刚准备说话,对方就挂了电话。他再打,对方马上按掉。他一直打,对方一直按。周建军看周晨黑着脸跟手机较劲,着急的问他:“柠柠到底怎么了?” 周晨停下来,深呼吸。 “他朋友接的电话,说他过的很好,叫我们不要打扰他!”周晨说谎,不想让周建军担心。 周建军叹气,佝偻着腰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过的好就好过的好就好!” 周晨看着父亲满头白发,攥紧拳头。他决定抽空去趟夏城,找到张柠揍他一顿,对,还有他的男朋友谢晓宇。 谢晓宇删掉周晨的所有来电记录,并把他的电话加了黑名单。做完这一切,他把手机静音,重新裹着毯子躺下,继续睡觉。 张柠拎着面线糊油条回来,谢晓宇摊着大字在地上睡得死去活来。他上前踢他,他嘟嚷:“好烦!”翻了个身继续睡。张柠摇头骂:“没救了!” 他洗完澡,换了身衣服,赶去学生家里教课。给谢晓宇留了纸条,提醒他:“下午上班别迟到!” 上次闹出那么大的事,徐嘉什么话都没说,还为他被姜成打内疚很久。张柠想,如果徐嘉能够男人点主动点,或许谢晓宇会考虑他。 王颢寻到外面的沈和安,扔下东西飞奔过来,沈和安把他接到怀里,紧搂着。 护送王颢的是老首长的警卫,他把王颢的行李递到沈和安手里,转告老首长的话:“首长说,有困难就找他!” 沈和安点头,让他转告老首长:“我会看着办的!” 警卫一走,王颢就在沈和安怀里挣扎,要下来。沈和安把他放下来,问他:“怎么了?” 王颢低着头不说话,刚刚的热乎劲儿好像是故意做给那个警卫看的。 沈和安这才惊觉,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和小孩子相处,更何况,王颢还是受过创伤的。 “饿吗?”沈和安蹲下来问他。 王颢看了他一眼,点头。 沈和安起身牵起他的小手,拎着行李往停车场走,边走边茫然的想,接下来该怎么走。 学生小野把上节课布置的作业给张柠看,张柠一看差点吐血:“我让你画的大卫,你给我的是鬼吧!” 小野不在乎的解释:“我画的是抽象画!” 张柠哭笑不得:“你以为你是毕加索吗?” 整个上午,他强逼着小野重新画一幅大卫。在他画的过程中,张柠耐心指出他造形的问题。 画到中午,小野的大卫才总算有了大卫的样子。 张柠表扬他:“这样画才叫画画!”小野已经高二了,文化成绩太差,家里临时起意让他学画画,好考大学。他有天分,但不勤奋,需要有人在后面天天追着看着。 小野抻懒腰,突然凑到张柠脸前,盯着他的眼睛问他:“老师,你是不是喜欢男的啊?” 张柠皱眉,把遮住脸的头发往后拨。 小野见他不悦,瘪嘴解释:“我女朋友让我问的!” 张柠摇头无奈笑:“我是,然后呢?” 小野睁大眼:“真的?” 张柠戳他额头:“骗你的!” 小野捂住额头,眯眼:“我不信。” 张柠敲他头:“我说我是,你问是不是真的。我说假的,你又说不信。” 小野噗嗤笑开:“我女朋友是个腐女,看见漂亮男的就说人家是gay!老师你长这么好看,又是长头发,最好YY了!” 张柠摇头:“我跟你们有代沟!” 小野站起来比他矮不了多少,勾住他肩笑他:“别倚老卖老,别忘了你也是90后,跟我们一样!” 张柠说不过他,只能叹气。 小野拉着他往外走:“去吃饭,饿死了!” 张柠跨上摩托车,小野坐在后面,帮他把头盔戴上。看到头盔上的坑坑洼洼,小野控诉:“老师,我这新头盔被你弄的像旧的一样!” 张柠踩动油门,往外走。 “等你考上央美或者广美,我赔你一个Arai的头盔!”张柠承诺。 小野激动的答应:“好,一言为定!” “不过,老师,你对你朋友还真是好,为他们打架!”小野摸着头盔的坑洼感叹。张柠借他车三次,都是出去打架。 张柠专心致志的开车,小野问他:“老师,如果我跟人打架,你会帮忙吗?” “我会打110和120的!”张柠答。 小野捶他背:“老师真没义气!” 张柠暗暗叹气,他又不是喜欢打架。 两人刚在将军祠路口的大排档停好车,张柠正摘头盔,忽然有个男人迎面冲过来,速度飞快。他侧身躲过,后面紧追着一个中年男子,边追边喊:“抢劫抢劫!” 小野还没反应过来,张柠把头盔扯下往他怀里一塞,抬腿就追。等小野回过神来,张柠已经追过了一条街。中年男子紧紧在后面跟着追赶。 走到路口,沈和安指着一旁的肯德基问王颢:“要不我们吃汉堡?” 他话音刚落,有人急速跑过,带起一阵风,往左边街道跑走。王颢被风带的身形踉跄,沈和安把他揽到里侧站好。 沈和安重新问王颢,没等王颢回答,又有两人跑过来,一前一后,后面的人挥手大喊:“抢劫啊!” 沈和安把王颢推开,加速飞跑几步,抬脚踹上前面那人的背。被踹的人奔跑速度很快,加上背后吃了一脚大力,整个人倒地后还往前擦走几米远。 沈和安上前去抓被他踹飞的人,那人被踢晕,俯趴在地,一头长发。他心存疑惑的把那人翻过身来,大惊! 后面喊“抢劫”的中年男人追上来,看到摔得满脸是血的张柠,指着沈和安大呼:“打错人了,打错人了!” 沈和安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很快冷静下来,他让中年男子帮忙照看张柠和王颢,提醒他打120,起身朝左边街道追去。 十分钟后,沈和安回来,手上拿着个大黑包,前面走着抢东西的男子。那男子皱着脸走的很不情愿,沈和安抬腿就是一脚,把那男子踹的往前急奔几步,哭丧着脸不得不走。 张柠这时已经醒转过来,坐在路边,脱了上衣捂着脸。中年男人站在一旁,急的打电话催问120什么时候过来。王颢站在张柠身边,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的脸看。 有看热闹的人喊:“抓到了!” 众人抬头望过去。看到沈和安手里的黑包,中年男人一激动,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张柠看到他,别开脸,忍着痛骂:“干!” 7、你电话多少? 护士给张柠脸上的擦伤上药,疼他的皱眉闷哼。 沈和安捂着王颢的眼睛在旁边站着,终于忍不住问护士:“这脸上的伤会留疤吗?” 护士盯着张柠就算受伤也依旧漂亮的脸叹气:“会留疤,不过,注意的话疤会越长越淡的!” 沈和安内疚的说不出话,那么漂亮的一张脸! 张柠冲他翻白眼,心想这是不是上次非礼他的惩罚。 除了脸上的擦伤外,手掌手肘膝盖胸口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最严重的是左手小手臂,硬生生磨掉一块肉。清洗伤口时,张柠忍着痛一口白牙差点咬碎。护士都看不下去了,边小心的给张柠清洗边骂沈和安:“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出手!把人伤成这样!”骂完了又心疼的劝张柠:“没事,快洗完了,洗完了上药,很快就好了!” 沈和安巴巴的站在一边,低着头,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了。 张柠瞥他,撇嘴。眼神下移,看到被他挡着眼睛的王颢,指缝间一双黑亮黑亮的眼,从他醒过来开始,这孩子就这么瞅他了。他跟他对视几秒,莞尔一笑。王颢居然也学了他的样子,冲他咧嘴笑。 沈和安瞄到他的小动作,低头看怀里的王颢,笑的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张柠问他:“你儿子?” 沈和安略愣,很快点头:“嗯。” 护士正从手臂肉里挑出碎石,张柠疼得呲牙吸冷气,还不忘趁机歪着嘴冲王颢做鬼脸。 王颢咯吱咯吱大声笑,一双眼睛更加黑亮。张柠喜欢他的眼睛! 沈和安觉得惊奇,护士也笑起来,问张柠:“喜欢小孩?” 张柠点头:“嗯,很喜欢。” 护士摇头感慨:“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喜欢小孩的可不多!” 张柠冲王颢眨眼笑,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可能有个妹妹,不过还没出生就被打掉了。 张柠问王颢:“你多大?” 王颢光盯着他,不回答。 沈和安代答:“四岁。” 张柠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颢还是死死盯着他,不说话。 沈和安又代答:“王颢,景页颢!” 张柠疑惑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他,不会说话吗?” 沈和安面色一红,摇头否认。张柠没在追问,盯着王颢多看了几眼,并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只有孩子的眼睛,自始自终,都呈现一种洞察世事的清亮黑。不大像一个四岁孩子的眼睛。 伤口都处理完毕,护士叮嘱:“及时来医院换药。” 张柠笑着答应:“必须的。” 护士多嘴提醒:“一定要来,不然脸上的疤留深了,就不好看了!” 张柠倒是没想过这个,耸肩无所谓的笑。男人红颜也是祸水,他的遭遇已经充分证明。 从医院出来,两人又去派出所录口供。被抢包的中年男人看到张柠和沈和安就要下跪,被民警拉住了。 “那是我女儿的手术钱啊,刚取出来就被抢了!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我真的要去死啊!”中年男人回想被抢的场景就后怕的全身发抖。 张柠什么都没做,对于中年男人的感谢他觉得受之有愧。 沈和安拦错人,踢伤张柠,虽然最后是他抓回抢劫犯的,但也是为了弥补过错。面对中年男人的表扬,他头低的恨不得插进地里。 民警表扬了两人见义勇为的行为。看到张柠脸上的伤,民警感叹:“这么好看的脸留疤就可惜了!”转脸就笑沈和安:“你这一脚踢的可够狠的,你得好好赔偿人家!” 现场出警带回犯人的民警插话进来,问沈和安:“你是不是练过啊?” 张柠瞟他,想起他一身军装的样子。 沈和安简单的回:“嗯。” 那老民警就呵呵笑开,说:“那小贼被你吓坏了,在讲如何被你抓到时,前言不搭后语,一个劲儿的重复,太可怕了!那脸惊恐的,跟见了鬼似的!” 张柠好奇的盯着沈和安看。 老民警问他:“你怎么抓到他的?” 沈和安回想,他也没对那小贼做什么,不过就是追上他,踹飞他。他找不到绳子捆人,就让他跟他走。小贼当然不愿意,他拧脱臼他的手,又给他装上,反复两次后,小贼就跟他走了。 “就踢了他一脚,把他手拧脱臼,又给装上!”沈和安挑重点简略的答。 老民警冲他竖大拇指:“够狠!” 张柠听得头皮麻,把人拧脱臼又给装上,一般人哪会做这种事,难怪那小贼怕。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张柠午饭都没吃,肚子饿的乱叫。他跟王颢道别:“小鬼,再见!” 沈和安叫住他:“一起,吃个饭?” 张柠看着他,拧眉,摇头拒绝:“算了吧!” 他刚转身,身后传来小声的童音喊:“哥哥——” 张柠回头,对上王颢亮晶晶的眼,王颢往沈和安腿边靠了靠,望着他不再开口。 沈和安很惊讶,低头看看王颢,又抬头看着张柠。 张柠叹气,停下来问:“吃什么?去哪儿吃?”问完后捂着肚子抱怨:“我快饿死了,就吃了个早饭!” 吃饭点菜时,沈和安很细心,点的都是没有辣椒不放酱油的菜,护士提醒过,要少吃那些。 张柠注意到,没说什么。等菜的间隙,他跟对面的王颢玩谁先眨眼的游戏,两人瞪着眼,互相对看着。张柠耍心机,故意歪嘴吐舌做鬼脸,王颢忍不住,被逗笑,眨眼失败。 失败后,王颢眼神示意张柠,要重比。张柠又做鬼脸,王颢不为所动,并反过来学着他的样子冲他做鬼脸。张柠装作被逗笑的样子,眨眼,摊手嚎:“我输了!” 王颢得意的趴在桌子上笑,边笑边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沈和安,沈和安不明所以。 张柠解释:“他想要你跟我玩!”王颢看着沈和安点头。 沈和安对上张柠的眼,他眼眶略深,睫毛密长,眼瞳深咖色。张柠被他这种赤裸裸的打量盯的难受,移动眼珠,看向一边。他躲避的动作让沈和安感觉到尴尬,他目光下移,扫到张柠轻抿的嘴,他双唇饱满,上唇微微上翘,嘴角的弧度上挑。竟然在这种时候又想到那天的那个吻,沈和安脸红,张柠瞄到,看到他眼神的方向,立马拉黑脸,眨眼,压着火气不耐烦道:“我输了,不玩了!” 沈和安垂眼,握拳,压制下心中从没有过的异样情绪。那种情绪好像小虫子一样,咬的他的心发痒,说不上舒服,更谈不上难过。陌生的情绪让他警惕,这是多年训练养成的条件反射。 菜上来,张柠埋头大吃,吃相夸张。但始终记得王颢,给他盛饭夹菜挑鱼刺,比他这个冒牌爸爸还上心。 沈和安被触动到,鼓起勇气问他:“你电话多少?” 张柠警惕的看他,嘴里包着饭,一边的腮帮子鼓起来,上面的擦伤很明显。 “干嘛?”他问。 “你的伤——”沈和安没说真话。 张柠撇嘴打断:“没事,不用你管。” 沈和安被堵,遂默默放弃。 吃完饭,沈和安想送张柠回家,没等他开口,张柠就先道:“我坐公交回家!”沈和安一通话又被堵回胸口。走前,张柠蹲在王颢面前,抱住他。他也看出来了,这孩子有问题。他在王颢耳边吹气,王颢耳朵痒,呵呵笑着往一边躲。张柠在他脸上吧唧亲了口,起身要走,腿被王颢抱住。 张柠笑:“小鬼!”他冲他挥手:“再见啊,小鬼!” 王颢死死抱着他的腿,张口小声喊:“哥哥!” 张柠愣住,随即感动的捏捏他的小脸。 沈和安看着这一幕,很想厚脸皮的再找他要次电话。但怕被堵,话到嘴边还是没敢问出口。 沈和安抱着王颢目送张柠快跑追公交车,他绑在脑后的长发不知何时散开,在昏暗的路灯下飞舞,很漂亮。 异样的情绪又涌上心头,沈和安压下去后看着怀里的王颢发愁,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跟他相处。 金胜地产项目开发部,季同打着哈欠刚坐下,助理就把公司的新计划书交给他,提醒他:“老总说了,要你今天看完,然后给他答复。” 季同挠着头不耐烦的说:“知道了!”挥手赶助理走。 等助理一走,季同随便翻了翻计划书,又是开发海边土地的项目,建个大型游乐场。季同把计划书扔的远远的,他不喜欢这种开发项目,金胜已经拆了好几个海边渔村了,建别墅建酒店,千篇一律,什么来钱就建什么。可是不管他喜欢还是不喜欢,他都清楚,老总希望听到他回答:“没问题,举双手赞同!”他调整椅背,准备先好好睡一觉。 下午开会,老总问他:“小季啊,那个计划你觉得怎么样?” 季同摇头:“不好。” 老总问:“为什么不好?” 季同分析:“现在政府对沿海开发抓得紧,不会随便批地。再说,计划里的渔村有一部分地是部队的,部队的地是不允许商用的。” 老总沉思半晌,盯着季同道:“但是想拿还是能拿到的,对不对?” 季同皱眉,全公司只有老总知道他的背景,也只有老总知道只要是他想拿的地,就一定能拿到。季同都不用去走关系交际,只要报出父亲季大军的名讳,就能畅通无阻心想事成。 老总见他不爽,笑:“小季,我也不是利用你。这公司你也有一部分,大家有钱一起挣嘛!” 季同叹气:“我不是不想,就是觉得老玩旧的一套,没意思!”他一直想学北京的798,对沿海的渔村进行改造,建成艺术村艺术营。夏城什么都好,就是文化气息方面,跟别的城市一比,落下好远。他那帮北京朋友都嘲笑夏城是文化荒漠,他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老总知道他想做什么,笑道:“年轻人有想法是没错,可是啊,做生意,第一目的是挣钱,然后才是谈其他。” 季同笑笑,不说话。大家都说他年轻,理想化。 老总告诉他:“那块地北京的明众也想拿!” “明众?”季同惊讶:“他们在北京玩的好好的,那么多大项目,跑夏城来干嘛?”说起明众,季同就牙酸,明众是国外Z集团的分公司,在国外做了很多旧城改造项目,很有名。他们在北京周围进行的古民居保护项目,在国际上影响很大,赞誉一片。 老总摇头:“不清楚。” “不过,他们这次好像志在必得!”老总提醒。 季同反问他:“我们也是要志在必得吗?” 老总点头:“那当然,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季同偷偷撇嘴,虽然他不喜欢输,但是这块地他倒希望真被明众拿去,环岛东路那么好的一片海,做游乐场真是浪费! 周五晚上季同请规划局的人吃饭,他在海韵台订了个包厢,坐在里面等。七点没到,规划局的张局长就赴约过来,除了秘书外,还带了其他人。 季同一见那人,就黑了脸。 张局长还给两人引荐介绍:“这是金胜开发部的经理小季,也是季老军长的小儿子!这是明众的总经理,赵阳。” 赵阳看到季同,咧嘴乐,向他伸出手:“好久不见!” 季同的脸跟踩过屎一样,臭的厉害。他不客气的打掉赵阳的手,问张局长:“我请你吃饭,你带明众的人过来什么意思啊?” 张局长发现两人认识,关系还不咋地,尴尬的看赵阳。 赵阳盯着季同嘿嘿直笑,季同被他好像要扒光他衣服的眼神看的往后躲。 赵阳上前揽住他肩膀,季同挣扎。赵阳的手下滑,捏他屁股。季同僵住,抬头狠狠瞪他。赵阳拍拍他的背,好像安慰一样道:“我听张局长说你请吃饭,就求他带我一起来,好久没见你了,想你了嘛!” 季同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想当场发飙但碍于张局长的面子硬生生把那口恶气吞回去。 赵阳眯眼看着他脸上变化,嘴角噙着笑,凑到他耳边问:“后面好了吗?” 季同抬脚踢他,赵阳侧身躲过。季同又想踩他脚,赵阳重新揽住他肩膀,往自己怀里带,小声调戏:“唷,小东西,火气还挺大!”说完了把他按到椅子上做好,转身招呼张局长:“随便坐!”搞得好像他才是邀请人一样。 看季同脸色稍霁后,张局长才提:“那块地啊,赵总想跟你们金胜合作!” 季同不假思索的拒绝:“没门!” 张局长佯怒,骂他:“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 季同“哼”了声,不吭声了。 赵阳给张局长敬酒:“小孩子不懂事,不跟他一半计较!” 张局长也向他解释:“小季平时不这样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活生生把季同说成个初出茅庐啥也不懂的某二代形象。季同越听越上火,拍桌指着赵阳的鼻子骂:“姓赵的,你什么意思?” 赵阳故意看看张局长,再看向他,问:“要我直说吗?” 季同一看,傻了眼。他怕赵阳说那晚的事,瞪着他威胁:“你要敢说,我杀了你!” 赵阳举手投降:“不说不说,一定不说,季大少爷!” 张局长看看两人,不明白他们演的是那一出。因为不懂,所以干脆也不提起项目的事情了。几个人各怀鬼胎的吃完了饭,张局长带着秘书先走,剩下赵阳和季同。赵阳笑嘻嘻的指指海韵台隔壁的海韵酒店,问季同:“要不要进去干一炮?你的后面可真紧啊!” 季同挥拳揍他,被赵阳捉住手腕。季同换手又打,又被赵阳捉了手腕。赵阳抓着他双手手腕,按到墙上,一口咬上他的嘴。季同痛的大喊,赵阳松开嘴,盯着他被咬出唇印的嘴大笑。季同抬腿踢他,赵阳猛然甩开他双手,后退一步。季同身体失去平衡,歪倒在地,摔的咧嘴。 赵阳冲他得意的吹了口哨,转身走到路边,找到自己的车,发动离开。 季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的车屁股破口大骂:“混蛋!” 8、拜师学画 周晨把书稿交上去后,就在网上订了去夏城的机票。他跟周建军报备:“我要去夏城出差!” 周建军叮嘱:“顺便去看看柠柠吧!” 周晨皱眉,周建军叹气:“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毕竟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你阿姨又对你不错,看在阿姨面子上你就去看看他!” 周晨不耐烦应着:“我知道。”他去夏城本就是为了张柠。 实在不知道带王颢去哪里玩,在顾海的要求下,沈和安干脆把王颢带到了他军营。 才刚到顾海办公室,王颢就被一群绿军装围上,有人笑嘻嘻的递糖,有人问你叫什么名字,有人直接上手掐他脸,王颢也不躲,只是怯场,茫然无措的眼神一直追着沈和安,穿着作训服的顾海满头大汗的从训练场上赶来,挨个踢他手下的兵,骂:“滚蛋,别吓着人家!”挤进去一把抱起王颢,捏着他的脸笑,声音跟洪钟似的。 顾海生得高壮,一张脸晒的跟包公似的,一笑满嘴的白牙,嗓门还贼大。王颢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撇嘴就哭! 沈和安赶紧把王颢接过来,他一抱过来王颢趴在他肩上,立马不哭了。手下的兵嘲笑顾海:“营长,吓着人家的是你啊!”顾海恼羞成怒,把一帮人全赶出去,关上门后,还有人在他窗口冲他做鬼脸。 他去逗王颢,王颢压根就不敢看他,把脸死死的埋在沈和安肩头。顾海尴尬挠头,自嘲:“我长得确实不怎么好看,但也没到吓人的地步啊!” 沈和安笑。 顾海安排了一名年轻文官带王颢玩,他和沈和安在办公室瞎聊。 楼下的训练场在进行新兵的擒拿训练,一脸稚气的新兵们顶着烈日一招一式打的认真,吼声震天。文官牵着王颢在旁边看。 顾海下巴撇撇楼下的王颢,问沈和安:“你打算怎么办?” 沈和安叹气,摇头:“不知道。” 顾海也跟着叹气,拍他肩膀:“老沈,我看你真的找个对象了!” 沈和安知道,他是想他找个对象帮他分担,毕竟一个大老爷们带个小孩,确实不容易。再说,他今后可能还要再回部队。 顾海想了想,还是叹气:“刘晓倩可真会给你出难题,带着个小孩怎么找对象啊!”有几个女的,愿意一结婚就是孩子他妈,关键是这孩子还是老公牺牲战友的。 沈和安低头笑,顾海清楚,他宁愿一辈子不结婚,都不会给王颢随便找个便宜妈,他得对王颢负责。 张柠在房间赶画,房东大妈端了碗烧仙草送上来,看到他画到一半的画,称赞:“真好看!”傻儿子刘念也跟着上来,凑在电脑前好奇的东摸西看。 房东大妈呵斥他:“不准乱碰!” 刘念收回手,委屈的望着张柠。 张柠从旁边书架抽下一本儿童绘本递给他让他拿去看。 刘念看到书,很开心,抱着书跑到阳台,趴在阳台上翻看。 房东大妈看着她的傻儿子叹气:“也就张柠你对他好!”两个女儿都不待见刘念。 张柠笑,谢谢她的烧仙草。 房东大妈下楼,走到一半又返回来,告诉张柠:“你赶紧找新房子吧,我们这边据说要拆了!” 张柠惊讶,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房东大妈犹犹豫豫的:“一个月前我们就收到通知了,但当时想着没那么快,就没告诉你。昨天开会通知了,说先让租客撤走,我也不懂上面是个什么意思!”说起拆迁,房东大妈也是一脸忧心。 张柠淡淡的应了声:“好,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等房东大妈走后,张柠停笔,没心情往下画了。好不容易安顿半年,又要开始搬!他真是厌烦了这种连老鼠都不如的生活! 文官带着王颢玩了一整天,送了他一盒彩笔和一个画本。分别时,王颢抱着他的腿,恋恋不舍。沈和安惊奇,文官告诉他:“我什么都没做!就给了他一盒彩笔一个本子,他趴我办公室画了一整天!” 沈和安从王颢手里拿过画本翻看,虽然他不懂画,但也能看出,王颢的那些画很不一般,不管是线条还是色彩,完全不像是四岁小孩画的。 他问王颢:“你以前学过画画?” 王颢摇头。 一旁的文官把沈和安拉到一边提醒他:“小孩心里有障碍,送他去画画没准能治好!” 沈和安看过王颢的诊断书,创伤后心理障碍症,对于一个四岁的小孩而言,治不好的话就得一辈子像现在这样了。王颢的医生也是因为王颢一直念着他,才把他这么早就送过来,建议他积极寻找好的办法,帮王颢走出过去的阴影,解除障碍。面对王颢的手足无措更多的是因为他的病,他不是大人,根本没办法在他身上用部队治疗的那一套。 他非常感谢文官的提醒,在思考送王颢去哪里画画时很自然的想起,长发张柠,他在墙上画的海,以及他曾经喝过水的海边画室,他回忆那家画室的名字,好像叫安雅画室,张柠是里边的老师。 回家的途中,在车上王颢都抱着画本涂画个不停。 沈和安问他:“喜欢画画?” 王颢埋头画着,根本不理他。 车驶上环岛路,沈和安把车窗降下,海风吹进来,王颢朝外望了眼,扔下画本,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傍晚,夕阳余晖依旧刺眼,天空铺满颜色绚烂的云彩。正退潮,近海海水浑浊,远处的海面荡着很多小渔船。 船与船之间,渔民用闽南语吆喝。 海风吹进来,又闲又湿,暖暖的。 第一次看到海,王颢很激动,挥舞双手。沈和安把车速放慢,问王颢:“要不要去海边走走?” 王颢盯着他,犹豫了下点头。 沈和安笑着,直接把车开到安雅画室。 画室里最后又只剩下小星一个,张柠指着窗口还剩半边的太阳,跟小星打赌:“我赌太阳落了,你爸都不会接你!” 小星撇嘴,转身继续在画纸上乱涂,自我安慰道:“没事,我爷爷会来接我的!” 张柠想了想,没忍心告诉他,他的爷爷早打过电话了,今天换他的警察爸爸接他。 他陪着小星,看他乱画。小星的透视和结构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小星画了个苹果,给他看。张柠昧着良心表扬:“不错,看上去很像一个苹果!” 小星不满,反驳:“什么叫很像,明明就是一个苹果!” 张柠不想打击他学画的积极性,只能跟着说:“嗯,就是苹果,你画的很好!” 小星爷爷早就提醒过了,孩子是没人照顾才送到画室来的,让他帮忙看着点,至于画的好和坏,他们是不在意的。小星是单亲,据说他妈妈生下他就跟别人跑了。 一下车,王颢并没有马上往沙滩跑,而是笔直的走到安雅画室门口张柠的那副墙画前,盯着画挪不动脚。 沈和安也跟着走过去,那幅画已经完成了,最近处的是一个灰色的灯塔,在蓝天白云和暗流涌动的大海衬托下,异常的冷漠孤独。 他低头,看到王颢眼里的光芒,亮的跟珍珠似的。他不知道一个有心理障碍的四岁小孩从这幅画里能看到什么,但他完全可以肯定,王颢很喜欢这幅画。 “喜欢吗?”他问他。 王颢抬头看他,坚定的点头。 沈和安笑:“你跟画这幅画的老师学画画,好不好?” 王颢盯着画看了很久,才轻轻点头,小声答:“好!” 他居然出声回答他,沈和安心想他该是多喜欢眼前这幅画啊。转念又想到,他找到老师就是张柠的话,又该多欢喜啊。 那次分开后,有一次王颢还提起过张柠,告诉他:“我想那个长头发哥哥。” 沈和安牵着王颢踏进安雅画室,安雅正挺着肚子在前台跟老公打电话,她老公在国外研究所搞项目,听说又要推迟回国时间。安雅对着电话大吼:“你要等你儿子会走路了再回来吗?”看到沈和安,捂着手机又赶紧换上一副笑脸:“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和安示意她先打完电话。 她老公又不知说了什么,安雅一张脸狰狞的好像要杀人一般。 “姓林的,你去死吧!我要把你儿子打掉!”吼完安雅就挂了电话,摸着肚子嚷嚷:“儿子,你爸不要你了,没事还有你妈,等你爸回来,你喊他滚!” 看着瞬间万变的安雅,王颢害怕的往沈和安身上靠了靠。 安雅看到,尴尬的解释:“我跟我老公吵架!” 沈和安笑笑,不以为意。他拍拍王颢,示意他喊老师好。 王颢躲在沈和安腿间,捂着脸用一只眼睛偷偷打量她。安雅冲他挤眉弄眼,问沈和安:“想送他来学画?” 沈和安把手上文官送给王颢的画本递给她看。 安雅翻到第一页,就惊讶到,指着王颢问:“他画的?” 沈和安点头。 “以前学过?” 沈和安摇头。 安雅盯着王颢看,王颢用一只眼睛跟她对视着。两人对看了半分钟,安雅看出不对,问沈和安:“你这孩子,是不是……”她不想当着孩子的面,把后面的话问的太直白。 沈和安点头证实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安雅笑了:“一般这种小孩在艺术方面都很有天分呢!” 外面院子里忽然有人高声大喊:“小星,爸爸来接你了!” 接着一身黑衣特警服的高壮男人拎着警帽,满头大汗的冲进来,安雅看到他,嘲笑道:“又迟到了吧,小星他爸!” 童敢抹着汗解释:“临时有事,没办法!” 小星听到喊声,扔了画笔冲出来,趴在二楼过道栏杆上往下看,看到童安,收起脸上激动的笑意,冷着脸往下走。童安上前接他,被他推开。童敢跟儿子道歉:“儿子,对不起,爸爸今天真遇到紧急任务了,就迟到了一小会,你就原谅爸爸吧!” 小星脸一拉,委屈的要哭。他扑到童敢怀里,挥舞着小拳头打他,哭着骂他:“爸爸坏,爸爸最坏了,每次都说话不算数,害得我今天跟老师打赌又输了,要赔老师两个冰激凌!” 安雅没忍住,哈哈大笑。 沈和安也觉得小星可爱! 张柠啃着苹果从楼上下来,看到沈和安,皱了皱眉。王颢看到他,从沈和安腿间钻出个头来,小声羞涩的喊:“哥哥!” 张柠目光下移,看到他,眉目舒展,笑道:“你来了啊!” 沈和安被忽视,略微感到尴尬。 童敢把小星抱起,小星还捶他,嚷着:“就怪爸爸就怪爸爸!” 童敢看到张柠下来,向他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张老师,让你陪这么久!” 张柠挥手:“没事。不过你下次不要随便允诺小星了,既然答应好的事情,就要做到。不然小孩子会失望!” 童敢抹着汗连连点头:“是是是!” 小星委屈的看着张柠:“两个冰激凌——” 张柠看他想赖账的样子笑:“没门,今天不给的话记到下次!” 小星撇嘴,把气全撒到童安身上,又捶他:“就怪爸爸害我输了两个冰激凌!” 送走童敢父子,张柠扔掉苹果,把王颢捞到腿上坐着。王颢伸手摸他脸上的伤,已经结了痂。他小声的问他:“哥哥,疼吗?” 张柠笑着摇头:“不疼。” 王颢又拿起他的左手看,上面还裹着白纱。 安雅招呼沈和安坐下,回屋翻茶叶泡茶。 沈和安局促的坐到张柠对面,眼神扫过他脸上的血痂和他手臂上的白纱。 张柠看得出来,对于弄伤他的事,他很内疚。 “没什么大事,都快好了!”张柠不想搞得好像得理不饶人一样,毕竟,他也曾经非礼过他。 沈和安犹豫了下,还是道歉:“上次真是对不起了!” 张柠把滑到脸前的长发拨到脑后,摇头:“没事!” 安雅拿了包水仙茶出来,烧水,洗茶盘,准备泡茶。 夏城隶属闽南,周边盛产茶,茶的种类繁多,闽南人都好喝茶。每家每户都有茶具,有事没事都泡上几泡。安雅不是本地人,但嫁了本地老公,慢慢也学会了泡茶喝茶。 闽南人泡茶不像江浙一带,有诸多讲究。只要有茶具茶叶就能开泡,随意中体现了闽南人特有的朴质和闲适。 第一泡茶汤浑浊,用来冲洗茶具。第二泡茶汤清澈许多,沈和安端起小杯抿了一口,茶香环绕鼻尖,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花香,竟像真水仙。 安雅指着王颢告诉张柠:“这孩子想学画画!” 张柠捧着王颢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想学画画?” 王颢红着脸点头。 安雅把沈和安给他的画本递给张柠。 张柠翻看,表情跟刚才的安雅一样,很是震惊。 安雅解释:“他之前没学过哦!” 张柠看看王颢,又看沈和安。沈和安点头:“真的没学过。” 张柠立即拍板:“这孩子跟我!” 安雅挪揄他:“你还没问人家小孩愿不愿意跟你呢!” 沈和安及时插话:“愿意的。”他看着张柠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后来有提起你,说想见你。” 王颢知道是在说他,不好意思的往张柠怀里靠。 安雅笑:“敢情你们之前都见过了!” 张柠搂着王颢,凑到他耳边问:“我教你画画,好不好?” 王颢磕着他胸口,默默点头。 定好上课课表后,沈和安小心翼翼的问张柠:“你电话号码,方便给我留一个吗?” 张柠这次很爽快,从他手里拿过他的手机,按下自己电话号码,拨通。口袋里的电话响起,他把手机还给沈和安,拿出自己的手机存他的号码。 “名字?”张柠问他。 “沈和安,沈阳的沈,和气的和,平安的安。”沈和安报给他。 张柠惊讶:“王颢随母姓?” 沈和安摇头,解释:“不是,他,是我战友的小孩。我战友一家——” “哦,我知道了!”没等他说完,张柠就快速的打断他。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沈和安问他:“你的名字?” “弓长张,柠檬的柠!”张柠答的利索。 沈和安存下他的号码,心里居然有些小激动。 张柠瞟一边在跟安雅玩跳棋的王颢,忍不住凑到沈和安耳边,偷偷问他:“小鬼心理是啥问题啊?” 他的长发垂到沈和安颈侧,扫来扫去的,很痒。他的呼吸喷到他耳侧,好像有万只蚂蚁爬过他胸口一样。沈和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张柠这才发现两人靠的太近,他站直了,别开脸盯着王颢看。 他在跟安雅下跳棋,思考时的小动作很多,啃指甲,挠头,背拉的紧紧的,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 一般时候看不出他和平常小孩有什么差异,但面对陌生人和外界过度的刺激时,他的反应跟平常小孩反差很大。不是过度冷静,就是过度恐惧。上次面对他那样鲜血淋漓的伤口,就是大人都不敢看的他居然还敢凑过来直勾勾的盯着看!而面对警察那些陌生人时,他又是一副排斥抗拒态度。 冷静下来后,沈和安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他瞟过一旁的张柠,发现他没把他的举动放在心上。他也小声的回答他:“创伤后心理压力障碍症!” 张柠听后,叹气。就算沈和安的话被他打断,他也猜得出,王颢的父母怕是都不在世上了。 9、车到山前必有路 王颢的第一堂课,张柠没教他任何东西,让他跟着小星几个一起随便画。等他画完,小星几个都被惊讶到。 张柠拿着王颢的画看了又看,笑着摸他的头表扬:“不错!” 小星在一旁拉着王颢惊奇的嚷嚷:“你学过吗?你之前一定学过画画对不对?” 王颢羞涩的往张柠身后靠。 张柠望着他笑,他记得周建军说过,对于某些人而言,绘画就跟说话一样,是另外一种跟这个世界沟通的方式。 沈和安在海里泡了一个多小时,实在忍不住呕吐的不适感才上岸。张柠下楼倒水的时候撞见正从外面踏进院子的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沈和安腿发软,走到半途就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坐下。张柠看他样子,疑似中暑,跑到厨房舀了碗绿豆汤端到他面前。 沈和安头昏眼花的抬头看,只看到一圈模糊的光影,一团一团重叠在一起,光影在喊他:“喂,沈和安!”他知道那是张柠。 下一秒,张柠有些微凉的手就覆到他额头。沈和安眼神渐渐清亮,张柠收回手,把手里的绿豆汤递给他:“喝了吧,会舒服点!” 沈和安接过,一口灌下。头顶是浓密的三角梅,细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张柠看到他腹部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很有力度,随着吞咽的动作蠕动,让人看得发燥!张柠移开眼,抬头看三角梅,开的花汇聚成一片,红的跟火似的。花叶之间的缝隙,阳光刺眼。张柠眯了眯眼,沈和安把绿豆汤碗放到一边,擦擦嘴,低声冲他道:“谢谢!” 张柠低头,两人目光对上。虚弱的鹰眼带着一种迷惘和温柔,定定的看着他。张柠冲他笑笑,低头拿了汤碗转身离开。 沈和安追着他的背影,他的长发随意的绑在头顶,有几缕发丝随意的散在脑后。他习惯了男人的短发,不知道原来男人长发也可以这般舒服好看。张柠覆在他额头的触感还在,一回想,沈和安就觉得胸口装了盆温水,荡漾的温暖。 张柠把王颢的第一幅画给沈和安看,沈和安看不出好坏,但对比小星他们的画后,就知道王颢画的好在哪里了。 “他有自己的世界。”张柠告诉他。 沈和安看他,没听明白。 张柠把周建军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告诉他。 “他需要重建一座桥梁,来跟这个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灰色的世界交流。” 沈和安蹙紧眉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看出他的迷惑,张柠从他手中拿回王颢的画,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用干什么,只要陪在他身边,不要离开他就好!” 张柠的眼神带着一种不信任的质疑,沈和安想到以后要回的部队,低头避开他的盯视。 张柠轻“啧”,隔了半晌问他:“你还没退伍吧?” 沈和安点头。 张柠讥讽笑:“没退伍还敢要战友的孩子?”自身不保,还想拯救别人,做梦吧! 沈和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他也确实还没有想好他回到部队后,王颢要怎么办。 冷静下来后,张柠又觉得自己像是狗拿耗子。他尴尬的转身上楼,喊王颢回家。 晚上回家,房东大妈塞给张柠一份海蛎煎,同时提醒他:“上面又来通知了,是真的要赶人了!月底你们这些租客必须都要搬走!” 一听到这个,张柠就烦。他已经沿海找过一圈,房租贵的吓人,他又不想搬回岛内。 傻子刘念跟着他上楼,看到他的海蛎煎,馋的直流口水。张柠也没心情吃,都扔给他。吃完了刘念在房间里跳来跳去的瞎闹,张柠觉得吵,但又不制止他,躲到阳台面海抽烟,海风特别大,吹的人脸疼。 隔天张柠没课,想起谢晓宇好几天没骚扰他了,主动去太阳照常升起找他,顺便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因为一部iphone5,谢晓宇在操作间长吁短叹了一上午,阿蒙受不住了,跑去跟徐嘉告状:“嘉哥,小宇哥太瘆人了,叹了一上午气了!” 徐嘉安慰他:“体谅下,他刚买的手机掉了!” 阿蒙嘟嚷:“不就个iphone5嘛!” 徐嘉瞪他,让他住嘴,这话要被谢晓宇听到,估计今天店里就得翻天了。 张柠推门踏进店里,店里有四桌客人,徐嘉在吧台煮咖啡,阿蒙举着盘子楼上楼下的送餐点,而谢晓宇趴在角落的单人桌上,一脸的苦大仇深。 张柠过去,抬脚踢他椅子。谢晓宇头也不抬,凶巴巴的吼:“别烦我!” 张柠又踢,谢晓宇不耐烦的抬头,看到是他,敛去怒容。 张柠环看店里一圈,骂他:“人家徐嘉请你来是帮忙的,不是让你耍性子的!” 谢晓宇嗤鼻:“又不是我想来,是你们要我来的!” 张柠挥手就要揍他。 谢晓宇缩头躲,他也就是嘴上说说。 “怎么了?一副死人脸?”张柠终于问。 谢晓宇的脸立马拉的跟苦瓜一样,委屈的抓着他嚎:“刚买的iphone掉了!” 张柠以为是什么大事,把新买不久的黑莓扔给他:“给你了!” 谢晓宇看着还九成新的黑莓,一脸嫌弃的不想要。 张柠拿黑莓敲他头:“你肯定是买了新手机得瑟,不得瑟哪会掉!你就是虚荣心太盛!” 他说的一点没错,可是谢晓宇不想承认。他把手机拿到手里,问张柠:“那你呢?” 张柠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崭新的诺基亚老人机:“我用这个!画室办宽带电信送的,每月还有400分钟免费电话!那个电话号码不用了,里面还有六十多块,你想用就继续用吧!” 谢晓宇看着他的老人机鄙视的皱眉:“张柠,我发现你这个人是20多岁的人,40多岁的心!真白瞎你这张脸了!” 张柠抬手敲他脑袋。 店里又来了一桌客人,张柠懒得再跟他瞎说八道,踢他让他赶紧去帮忙。 在店里蹭了杯免费咖啡后,张柠去附近找房。 他刚走不久,他给谢晓宇的黑莓就响了。是归属地厦门的电话,谢晓宇接通。 “臭小子,你居然把我的号码加黑名单!”劈头盖脸的就是怒吼。 谢晓宇被吼懵。 当周晨发现他打不通张柠电话时,他就意识到他被加了黑名单,他气得不行,马上下楼,借了旅馆前台的电话打他电话。 周晨很快冷静下来,问:“张柠,你现在在哪?我在夏城出差,大家见一面吧!” 谢晓宇这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问:“你谁啊?”他压根就忘了上次他把人电话加黑名单的事。 周晨听出来,又是上次自称张柠男朋友挂他电话的人。 “谢晓宇,张柠呢?换他接电话!我是他哥周晨!”周晨声音骤冷。 被陌生人直接喊出名讳,谢晓宇惊讶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周晨又想发火:“张柠呢?换他听电话!” 他态度太差,谢晓宇偏又是个怪胎,见他不说,直接挂了电话。三秒钟不到,对方又打过来,谢晓宇挂掉,对方又打。两人好像赌气一般,看谁先赢。 旅馆前台看着周晨拿着他的手机,像泄愤一样,不断的拨一直拨。她想要回自己的手机,可那周晨一脸狰狞的模样,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缩回前台自我安慰,反正只打电话又不会弄坏手机。 周晨是越打怒火越盛,反倒是谢晓宇把挂对方电话当成了一个游戏,等电话响两声,他就按掉。重复了很多遍后,徐嘉也看不下去了,劝他:“不想接电话就直接关了手机,想接的话就好好跟人家说清楚!” 谢晓宇也玩的有些厌了,看对方那么执着,再次接了电话。 周晨没料到谢晓宇会再接电话,当谢晓宇懒懒的先喊“喂”时,他愣了几秒,然后就是没有风度的破口大骂,还是纯英语的。 谢晓宇听懵了,等周晨一口气骂完后,怯怯的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Hello,good morning?!”还带着方言口音。 轮到周晨懵了!谢晓宇无厘头的反应让他不知所措! 两人安静了几秒。 周晨先挂了电话,谢晓宇握着手机发呆。徐嘉看他终于安静下来,在旁边长吁一口气。谢晓宇忽然抬头,盯着徐嘉问:“用英语骂人是不是很牛逼?” 徐嘉能想到的英语骂人词汇,只有“fuck”,他摇摇头。 谢晓宇翻着白眼望着头顶的照灯,神经兮兮的感叹:“我觉得牛逼透了!”他很少向人说过,他曾经有个梦想,就是能够学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然后像电视里养的那些白领一样,去外企上班挣钱。可惜,梦还没开始,就被现实毫不留情的粉碎了! 看了两处房子,张柠彻底心灰意冷。不是位置偏,就是采光不好,再不就是房东不好相与。他希望能够长租安定下来,而不是再像以前,只要有个床就是家。对于四处漂泊的生活,他已经厌倦了。 回到村里,发现村口停了两辆跑车,其中法拉利的车牌张柠还特别熟。果然,才走到拐角就看到季同和几个正装男的拿着图纸对着房东家的房子指手划脚。房东一家讨好的陪在旁边,张柠一下子明白所有,为什么房东要他搬家,不过是季同从中作梗罢了! 刘念转脸,看到他,兴奋的冲他挥手喊:“张张张张——柠!” 所有人都循声望过来。 季同看到张柠,想起上次被他和谢晓宇陷害的事,捏紧拳头走过来,冷笑着向他招呼:“张柠,好久不见!” 张柠沉着脸快步迎上前,没等他挥拳,抬脚就把他踹趴在地。几个正装男的跑过来想帮忙,张柠挥拳打翻最壮的一个,其他几个张牙舞爪的不敢再向前。 张柠朝季同脸上啐口水,季同愤怒的大骂:“操你妈!”刚从地上爬起,又被张柠一脚踢翻,倒地的时候磕到鼻子,血流不止。 刘念被吓坏了,躲在房东大妈身后哇哇乱哭。 房东过来拉劝他:“张柠,不要再打了!” 张柠甩开他,拼命忍住才没有向他挥舞拳头。房东一家也不过是受了季同胁迫,何必迁怒?他转身,朝海边跑去。他需要马上冷静下来,认真的想好下一步。 张柠在海边坐到半夜,谢晓宇打电话过来,告诉他:“有个自称你哥叫周晨的男的找你!” 张柠本来就烦,听到“周晨”两字更烦,回道:“告诉他,我死了!” 谢晓宇没听出他心情不好,还试探的追问:“他真的是你哥哥吗?” 张柠怒道:“我没有哥哥!” 谢晓宇这才听出他心情很差,手机里风声很大,隐约还听得到浪声。他知道张柠心情不好就去海边,他看时间,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张柠,你早点回家。”谢晓宇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他也知道,张柠心里有事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他。 “谢谢。”虽然他的关心笨拙了点,但张柠还是很感动。他叹了口气,叮嘱谢晓宇:“周晨再打电话来,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谢晓宇老实的应:“哦。” 张柠想了想,还是告诉他:“周晨是我哥,是我继父的小孩。” 这是张柠第一次主动跟他说家里的事情,谢晓宇有种被他信任的满足感,拍着胸脯保证:“我绝对什么都不说!” 跟谢晓宇通完电话,张柠对着黑漆漆的海面一阵乱吼,吼完了心里也通畅不少。他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管什么困难,只要难不死他,就必然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不过,想到周晨,他就皱眉头。有些困难是他迈过去了,就结束了。而有些困难,是他连面对都不想面对的。 季同被揍的送进医院,脸被打肿,胸口被踢得淤青很大一片。跟他一起去的设计师要报警,被季同拦下,他坚信他若是把张柠抓起来,张柠就一定有本事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闹大了如果传到他爸那里,到时候家里一定会把他揪回去,安排份闲差,没过多久就会安排个老婆,一辈子就这样了! 光想想,季同就觉得恐怖。 检查完,医生说没事,可是季同非要在医院住一晚上,还缠着医生撒谎告诉他公司的设计师们说他需要留院观察。第二天老总要开关于新地开发讨论会,大家都认为他一定会把地拿下,早计划着准备庆功会了。而他已经决定把地让给明众,哪怕他对明众的赵阳恨之入骨,他也不希望渔村被铲成一个毫无特色可言的游乐场! 张航被季同叫来医院陪他,顺便给他买晚餐和夜宵。张航屁股没坐热,就被刚认识的女大学生一个电话就勾走。气的季同骂他:“没义气!有异性没人性!” 张航嘻嘻笑着走了,完全不为他的话所动。 季同气愤的吃张航买来的晚餐炸酱面,动作幅度太大,弄到床上,他手忙脚乱的拿纸去擦,结果打翻张航带来的老萝卜鸭肉汤,洒了一地。 他对着满地的汤生闷气,手机响起,不认识的号码,他没接。对方又打,他接通。赵阳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唷,小东西晚上好哇!” 他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关机。 下一秒,特护病房的门被推开,赵阳款款走进来,关门歪靠在门边,手机还举在耳边,冲他飞眼打口哨。 季同抓起桌上的炸酱面朝他飞过去。赵阳左偏一步,轻易就避开。 季同骂:“滚!” 赵阳双手插兜用看动物园猴子的眼神盯着他看。 季同气呼呼的下床,穿鞋准备离开医院。 赵阳上前,捉住他肩膀,把他按倒在床上。 季同抬脚踢他,赵阳提膝顶他胸口的伤。季同哀嚎,没力气再挣扎。 赵阳埋头,咬上的嘴,舌头伸进去搅动。季同欲咬牙,赵阳眯起眼睛,用手捏开他下巴。赵阳吻完,刚松开他,季同就抬脚踢他,赵阳灵活躲开,站在一旁盯着他被吻的红润的双唇色眯眯的笑。 季同一双眼瞪的跟受惊的猫一样,赵阳摸摸自己嘴,笑道:“嗯,有蒜味儿!”说完指指他的脸:“下次打不过人家就不要跟人打架,本来就长得不好看,伤成这样更难看了!” 季同气的大吼:“又没有叫你看!”拿过枕头就朝他扔,被他躲过。裤兜里的手机响,赵阳边接电话边躲闪季同扔的各种东西,台灯、水杯、拖鞋。 安雅问他:“你在哪儿?我已经完事了,医生说母子平安!”晚上她在画室摔了跤,刚好赵阳在,就把她送到医院检查。 赵阳回:“女王大人,我马上到!”说完接住季同扔过来的手机,扔还给他,然后冲他挥手:“拜拜,我要走了,小东西!” “快滚!”季同咆哮。 等赵阳一走,病房里好像台风过境一样,面目全非。脸上的伤痛,胸口的伤也痛,唯一的好朋友张航去泡妞了,刚刚还被人渣欺负,光想想,季同就委屈的恨不得趴到床上大哭。 正郁闷着,一个护士进来,看到病房的惨状,什么都没问,就说给他换病房。 刚换到干净病房,穿着医院附近酒店工作服的服务员拎着厚厚一摞餐盒进来,不发一言的给他摆桌,有肉有菜有汤,特别丰盛。 季同纳闷,问那服务员:“谁叫你送的?” 服务员回答:“一个姓赵的先生!” 季同一听就黑脸,准备掀桌。 服务员苦巴巴的站在旁边,说:“赵先生说了,如果您掀桌的话,我们就要再送一桌,一直送到您吃为止!” 季同觉得自己要被赵阳逼疯了! 10、搬家 沈和安跑完步,顺道买了稀饭油条,觉得太少,又加了两颗茶叶蛋。回到家,发现王颢已经醒了,自己穿好了衣服窝在沙发里,拿着画本画画。 沈和安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裤子和T恤都穿反了,他把早餐放下,问王颢:“刷牙洗脸了吗?” 王颢头也没抬,点头。他除了不爱说话,生活自理能力很强,也很懂事,不用沈和安操什么心。可王颢越是这样,沈和安越心慌。连顾海那样的大老粗都知道,孩子该有孩子的样,任性胡闹是他们的权利。可是,亲人的残忍离去剥夺了王颢身为孩子的权利,偏偏沈和安对此无能无力! 沈和安把粥倒出来,王颢马上放下画本,穿好鞋跑过来帮忙,鞋子穿反了,走路踉跄绊脚。沈和安指指他的鞋子,提醒:“反了!” 王颢盯着脚上的鞋子思考了一下,才把左右换过来。孩子太小,就算很多事都能自己做,可是总是笨拙的做不大好。 沈和安看着他穿反的t恤和短裤,轻轻叹气,蹲下,帮他脱裤脱衣,重新穿了一遍。 王颢意识到自己都穿错了,羞愧的红脸。 沈和安摸摸他头,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会穿衣呢!” 王颢抬头,一双亮晶晶的黑眸望着沈和安。沈和安也看着他,一大一小相望无言。自从两人住到一起后,常出现这种大眼看小眼,没有话说的时候。王颢本就不爱说话,而沈和安也不知能和他说什么,与其非本意的瞎说,还不如保持沉默。就像张柠说的,好好的陪在王颢身边,对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 想到张柠,沈和安拿出手机,一边看着王颢左手抓着铁勺子,手不稳的往嘴里塞粥,一边翻看短信草稿箱,里面有条写到一半的短信,是昨晚半夜写的。王颢那会儿被噩梦惊醒,缩在他怀里啜泣不止,已经好几夜都如此,他不知如何安慰,无意识的就想到和王颢处的甚好的张柠,想打电话找他求助,又怕打扰到他,最后决定发短信,短信按到一半,王颢又慢慢哭睡着了,发短信的借口没了,沈和安把短信存到草稿箱。再翻看那条短信,沈和安又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跟他说一说,问一问他的意见,总觉得对于这种情况,他一定有办法处理。 想了会儿,沈和安起身去翻王颢的课表,他还没找到今天的课程安排,王颢就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今天的课推迟到明天上!” 沈和安看他,挠头笑:“哦,这样啊。”张柠没跟他说过。 “老师不开心!”王颢又小声道。 沈和安疑惑的看他。 王颢转过身去剥鸡蛋壳了。 这下,那条短信更没办法发出去了。沈和安沮丧的找衣服,准备去洗澡。 王颢冷不丁又在身后特别小声道:“老师要搬家不开心!”这些都是他从小星和张柠的对话听来的。 沈和安刚扒掉长裤,回头瞅王颢,他耷着眼皮,正专心致志的往嘴里塞鸡蛋,鸡蛋黄弄的满嘴都是。 他想了下,删掉之前打好的短信,重新打了一条:“听说你要搬家,我有车,可以帮忙。”他把短信发送出去,转身进了浴室。 头顶的吊扇搅着热风,嘎吱嘎吱的响。 张柠叼着烟,把架子上的书抱下来,分类捆好。刘念跟在旁边,手里拿着他的大号油画刷咿咿呀呀的哼着村里常放的歌仔戏。 房东大妈进来,缩手缩脚的想要帮忙。 张柠看到,冲她摆手:“我自己来就好!” 大妈道歉:“张柠,也不是我们要赶你走啊,是实在没办法!” 这话房东老两口已经对他说了很多遍了,张柠觉得烦,终于忍不住反问:“所以你们就收了人家更多的钱来逼我走?” 上面的改造款和安置费并没有下来,大妈听不懂张柠的话。 张柠见她露出不解的神情,也懒得解释,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书和画。 大妈却在自顾自的絮叨开。 “张柠啊,你这孩子脾气也太爆了点,那天的季总你要是把人踢出问题来,可怎么办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打人,但那样打人是不对的。季总为了保护我们这个村子不拆,可是出了不少力呢!他那天过来看一看我们这边怎么改造比较好。” 对于季同,村民们都是感激的。金胜说要拆房,建游乐场。虽然有补贴,也能在市里分到房,可如今还住在村里的都是老人,都在村里住了大半辈子,没有几个人愿意年纪一大把了看着祖屋被拆搬到城里的新楼去。反正房东一家是不愿意拆房搬走的,对于季同的感激之情,绝不是几句话就能表达的。 张柠越听越糊涂,他停下来问大妈:“他那天过来干嘛的?” 大妈不懂“他”指的是谁。 张柠又解释:“季总,他那天过来干嘛?” 大妈再重复一遍:“过来看老房子怎么改造比较好啊,说是要做一个什么像798的东西!” 张柠愣了几秒,转身继续打包装箱。原来是他误会了,没想过像季同那种人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不过对此他也没什么好内疚的,季同之前对他做的事足够他再揍他十次了! 此时,季同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搭着脑袋,像个正被审讯的犯人一样。老总在房子里烦躁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来,指着他骂一顿。 “吃里扒外!” “不要脸!” “胡闹!” “瞎搞!” “干你娘!” …… 老总是海鲜贩子发的家,年轻时在市场混的粗鄙模样一到发脾气的时候就全暴露出来,什么话都骂的出。季同不反驳,脑子里背着金刚经,背完金刚经再背唐诗三百首,老总就算真生他气,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上面有季首长的名头压着呢。老总如果还想继续玩地产,就必须留着他。虽然这次游乐场的开发案泡汤了,但还有其他项目嘛! 等老总骂累了,季同赶紧起身狗腿的给他泡了一杯茶,双手递上。 老总瞪着他,不接。季同嘿嘿笑着,故作神秘道:“听说岛外有块地,有400亩,有山有湖,做高尔夫球场和马场特别合适!” 老总听后接过他的茶,让他坐下来:“你仔细说说!” 季同内心狂喜,虽然村庄的改造都由明众那个讨厌的赵阳设计施工,但不管怎样,他都保下那个海边村落了。这样,夏城也能像国外一样,有一片静海了。 成功搞定了老总后,季同从老总办公室出来,得意的哼歌,跨着外八字得瑟。手机响起,他看都没看,大喇喇的接通:“喂,我是季同!” 电话里没声音,季同骂:“你谁啊?快说话,不说话我挂了啊!” 不知道为何,赵阳听到季同粗剌剌不耐烦的声音就想笑。他笑出声,季同瞬间炸毛,咬牙切齿道:“赵阳你个混蛋,你又想干嘛?” 赵阳已经笑的不行了,旁边的助理看着他,提醒他:“赵总赵总!”对面还有土地局的官员在呢! “为了感谢你的故意退让,今晚上请你吃饭!” 季同立即拒绝:“不去!” 赵阳笑:“粤家馆,7点半,不见不散。如果你说不去的话,我决定现在就去你公司等你!” 季同都快跳起来,大吼:“你不准来!”要是赵阳来金胜,被老总看见了,估计会说他和敌人沆瀣一气,真把他开除的。 赵阳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季同皱眉,居然能够想到赵阳大笑时露出的大白牙。 “那粤家馆,不见不散!”赵阳擅自定下约定。 接下来的一整天,季同开始度日如年,什么事都没干,光想着怎么避开赵阳了! 张柠把画稿一张一张的装进防水袋,刘念不知从哪里拿到他的诺基亚,往地上扔着玩,还把诺基亚拿着砸墙。张柠看不下去了,哄着他还回手机,外壳已经被砸出很多印子,他开机,好几条短信提醒蹦出来,前三条都是广告,第四条居然来自沈和安。 他打开短信,沈和安说他有车,可以帮忙搬家。他把手机放到口袋,没多想,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等到东西都整理完了,他才拿出手机,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拨通了沈和安电话,接电话的是王颢。 “你叔叔呢?”张柠问。 王颢拿着手机跑到阳台,沈和安正站在那里抽烟发呆。他把手机递给他,告诉他:“张老师!” 沈和安接过手机,王颢站他旁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手里的电话。他以为张柠今天是要准备上课! “帮我运一下东西,环岛东路古厝村39号。到了村口打我电话,我去接你!”既然找人家帮忙,张柠也顾不了那么多,干脆痛痛快快的。 沈和安答应的也很干脆。他换了件黑T恤,迷彩长裤,告诉王颢:“我们去帮张老师搬家!” 王颢一听,今天也能见到见到张老师,也有了些孩子的雀跃。 远远的就看到张柠坐在路边榕树下,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仰着头长发散在脑后,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的鼻梁很高,下巴微翘,侧脸的轮廓好像杂志上看过的外国雕塑。 沈和安忍不住再次默默感叹,怎么会有男人长的这么好看! 他把车停到张柠身边,张柠愣了一下,他把车窗降下,张柠看到他,冲他撇嘴随便笑了下,上车,给他指路往村里走。 王颢坐在后座,看到他特别亲热的往前凑,怯怯的喊:“老师好!” 张柠扭头冲他笑,摸摸他的头,让他坐好。 张柠东西不少,特别是书和画,好大几箱。对于搬运东西,沈和安特别有经验,力气又大,在他的帮助下,十分钟不到,所有的大包小包都装到了车上。 离开前,刘念一直跟在张柠屁股后面,似乎知道他要走,哭着一张脸不断的喊:“张张张张——柠!” 张柠跟房东道别,房东大妈觉得对不住他,又挺舍不得他,给他塞了半箱芒果,听说是台湾亲戚送来进口货。 看到房东一家对张柠很好的样子,沈和安徒生出些感慨,觉得张柠这人更加捉摸不透了,他的性格就跟他的外貌一样,都挺神秘的。 车驶出村子,沈和安问张柠:“去哪?” 张柠这才真正发起愁来,灰着脸说:“不知道。” 沈和安疑惑:“没找好房子吗?” 张柠顿了下,点头。他其实可以搬去画室住,安雅绝对不会说什么,可是他东西太多,手上还在赶着几幅画,搬到画室对于安雅而言肯定是负担,对于他而言,没有一个安静的创作环境是最令他头疼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沈和安把车停在路边。 张柠叹气,给安雅打电话,告诉她他先去画室借宿几天。安雅很爽快,马上答应。 沈和安在一旁听到结果,把到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同时,也暗嘲自己卑鄙。 沈和安把车驶上环岛路,古厝村离安雅画室缩在古溪村不远,很快就到。 正午太阳毒辣,安雅挺着肚子出来看到张柠的行李,惊叹:“你才来夏城一年不到吧?就有这么多东西!” 张柠苦笑,如果不是确定会在古厝常住,他也不会没节制的添置那么多东西。 安雅找了个平时不常用的小房间给张柠放东西,沈和安来回三趟就给全部搬了进去,安雅看着他手臂的肌肉直啧嘴:“男人!”完了又嘲笑张柠:“你看看别人!” 张柠没心情跟她争辩,安雅在一旁自言自语的建议:“张柠你把头发剪了一定也特别男人!” 张柠反问:“难道我现在不男人吗?” 沈和安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从上看到下。除了脸漂亮的过分外,其实身材体型还是很男人的,尤其在见识过他身手后! 张柠被他看得不自在,恶狠狠的瞪他。 沈和安赶紧移开眼。 安雅在一旁不正经的想象:“张柠,如果你现在穿个裙子出去,一定能迷倒不少男人!” 沈和安跟着想象了一下,穿着长裙的张柠飞腿踢人,画面不是很美好。沈和安皱眉摇头不敢再瞎想。 张柠似乎看穿他在想什么,抬脚踢他屁股,警告他:“别想些有的没的!” 沈和安回头冲他咧嘴笑,他笑的时候眉眼都弯了,哪还有半分平时威严冷酷的样子,张柠看痴了眼! 等沈和安转过身去,张柠才按了按胸口,深呼吸一口气。他追着沈和安的迷彩长裤看,发现自己还是过不了那一关。 他知道沈和安是军人!对于军人,他又爱又惧。既渴望靠近,又害怕靠近。周晨曾讽刺他:“恋父狂!”军人对于他而言,是父亲的代名词,是父亲的符号,周晨又怎么会懂! 至于睡觉,安雅大喇喇挥手:“这么多画室,没人的时候你想睡哪间睡哪间!” 虽然住宿问题解决了,张柠还是发愁,得赶快找到合适的房子稳定下来,完成那几幅画。超过截稿期,就等于白画了。 中午张柠想请沈和安和安雅去外面吃饭,结果安雅嚷嚷着外面太热,缠着张柠做饭,还向沈和安告密炫耀:“别看张柠那样,他特别能干,什么菜都会做,大厨!” 张柠无奈,看到冰箱有肉有面粉,就着有限的材料,做了四碗西安臊子面。他不知沈和安是西安人,把面端上桌的时候,沈和安非常惊讶。张柠看到他惊讶的样子,问:“怎么了?不喜欢吃面吗?” 沈和安赶紧摇头:“不是。” 张柠嗤鼻,弯腰把王颢揽到身边,给他喂面。 沈和安吃了一口面,味道很正,跟老家的没什么差别。他悄悄看着对面的张柠,毕竟是男人,就算再细心,还是很不擅长给小孩喂面这种事,面条常没喂到嘴里,就掉到了地上,王颢的嘴边被弄得脏脏的!连续了两次面掉到地上后,王颢也忍不住小声请求:“老师,我自己来吧!” 张柠只好讪讪的让他自己吃,一回头,就看到沈和安定定的看着他,眼里的东西很模糊。张柠被他看的不舒服,皱眉撇嘴,低头吃面。 11、黑色的记忆 季同睁眼,肚子上压着东西,他觉得闷的慌,他伸手去推,发现是一只毛茸茸的人腿。短路的记忆电光火石间被理通常,他艰难的转头,果不其然是赵阳餍足的睡脸。 又是失控的一夜! 季同痛苦的抱头,背着身后让他深恶痛绝的人蜷缩起身体。腰痛,屁股痛,心痛,全身都痛! 他正想哭的时候,背后的人突然凑过来,将他揽到怀里。季同挣扎,赵阳按住他,在他耳边低喃警告:“别动,再睡会儿!” 季同刚准备大声咆哮,嘴巴就被赵阳捂住。赵阳声音变得严厉认真:“再吵就揍你!”他有起床气,睡觉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吵。 季同才不管他的警告,扭动挣扎,嘴里呜呜的发出抗议声。 赵阳忽然翻身骑到他身上,双手用力掐住他脖子。 赵阳脸上有不加掩饰的戾气,季同不惧,挑衅道:“有种你掐死我!” 赵阳眸光变暗,手劲加大。季同被掐的呼吸难过,才知道他是认真的!醒悟过来后,季同蹬脚反抗,但是赵阳把他钳制的死死的,他根本无从反抗,他瞪圆了眼睛盯着赵阳求救,可是赵阳嘴角居然带着笑,好像很享受一样。 脑子快胀开了,季同觉得这次死定了!他恨恨的看着赵阳,双手无力的抠着他的手,用硬挤出来的气音骂:“混——蛋!” 看到季同的白眼,赵阳皱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撞了下,混沌的视线瞬间清明,身下的人脸都青了!他赶紧松手,季同的头不是控制的偏向一边,双眼紧闭着,好像死了一样。 过去的种种在脑子里快进而过,赵阳慌了,急忙捏开他的嘴,扑上去做人工呼吸。 有空气进入肺里,季同昏昏沉沉的想,活过来了!睁开眼,看到正堵着他的嘴给他做人工呼吸的赵阳,无力的用手抵在他脸上,想要推开他。 赵阳见他醒来,长吁一口气,趴到他身上。 季同又要喘不过气来,一边推他,一边软绵绵骂:“混蛋,起开!” 赵阳翻身到一边,紧张的盯着他看。 季同看到他脸上的担心和惊慌,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委屈,一委屈就想哭。 看到他哭,赵阳把他揽到怀里,不住的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季同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边哭边咬人,想想他就后怕的不行,要是赵阳晚松手一会儿,他估计就真的死了! 赵阳任由他咬,他需要用这种痛感提醒自己,这已经不是监狱了,没有人敢再对他为所欲为了,他要学会隐藏,他魔鬼的一面。 又去市中心转了一圈,看了几处房子,都不尽人意。张柠赶回画室,上下午的课。安雅问他:“情况如何?” 张柠摇头,安雅想了想才问他:“张柠,是不是没钱了?”她猜测张柠不是租不到房子,是租不到便宜房子。 张柠低头,一头长发遮了半边脸。安雅看到他摇头,她知道他是怕她借他钱。张柠喜欢帮助别人,却不喜欢麻烦别人,有困难都是自己默默解决。这是安雅慢慢发现的! 沈和安送王颢过来画画,看到张柠眉宇之间的愁色,多问了他一句:“房子找好了吗?” 张柠回:“快了!” 沈和安注意到一旁的安雅皱眉,他笑笑,应了声:“那就好!”转身下楼,安雅跟在后面。 一到楼下,安雅果然向他抱怨:“张柠这小子太犟了!” 沈和安看她,等她继续说。 安雅叹着气:“他估计没钱了,要求又高,肯定找不到合适的房子。” 沈和安想了想,问:“他要什么样的房子?” “最好能看海的!” 沈和安想,他公寓在11层,坐客厅里就能看到小金门。 “清净,房东比较好相处的。” 沈和安想,他不多话,王颢也不是闹腾的孩子。 “最好能有做饭的地方,他一个人,老在外面吃会烦!” 沈和安又想,厨房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做饭。 安雅又仔细想了想,补充道:“还有最后一条,房租要便宜!” 沈和安想,反正是部队给他的房子,就算是给人免费住都没问题。 安雅看沈和安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有这种房源,开心的问他:“难不成你知道哪里有这种房子租?” 沈和安微愣,想了想还是摇头:“不知道。” 安雅很失望。 傍晚时分,太阳温和不少,天边晚霞横布,海上有成群的海鸟飞过。沈和安躺在画室的院子的秋千上,脸上盖着书,正熟睡。 小星牵着王颢悄悄靠近,尖声大叫:“啊——” 沈和安揭开书,阳光刺眼,他皱眉,眯眼看着两个小鬼。 没有吓到他,两个小鬼都露出失望的神情。尤其是小星,指着沈和安赌气的嚷嚷:“叔叔你真没意思,装一下都不会装!”在他家,童澈可不像沈和安,耍宝逗乐,最会哄小孩开心了! 沈和安失笑,起身向两个小孩老实道歉:“对不起!” 小星撅嘴。王颢被他紧牵在手里,茫然的看着他! 丫丫和小哲的家人过来接走他们,沈和安准备带王颢回家,但小星牵着王颢到处跑,他问小星:“你爸爸什么时候来接你?” 小星一听就撇嘴,明明一脸委屈样儿,偏偏还做出坚强无谓的样子。 “我爸说了,他晚点来!”童澈说的晚点到,通常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沈和安被他的小模样逗笑,刚好从院门口看到外面的沙滩和海,他把两个小鬼拉到身边:“走,我带你们去海边玩会儿!” 小星兴奋的高喊:“耶!” 王颢也高兴的红了脸,他喜欢跟小星一起玩。 张柠看到沈和安要带两个小孩去海边,提醒他:“注意安全!” 张柠切了两个房东大妈送的芒果,和安雅在院子里吃。刚吃到一半,就有附近的村民冲到院子里大喊:“不得了了,你们家有学生掉海里了!” 两人同时惊愣住,张柠先反应过来,扔了芒果就往外跑。安雅挺着个大肚子跟在后面跑,没跑出院门就被突然停下的张柠拦住,他指着她训斥:“别跟着!打120!” 海边正涨潮,风很大,海浪很急。 两个小孩已经被渔民捞上岸,湿淋淋的跪在沙滩上,冲着海面哭喊。 王颢一张脸已经哭白,小星害怕的一直喊:“沈叔叔沈叔叔!” 还有两个渔民在海中央游着,驾着一个人。风浪大,两渔民起起伏伏,游的艰难!张柠甩掉拖鞋,往海里冲。旁边有村民提醒:“小心点!” 张柠的游泳是张一教的,张一是他爸,海军。他游的很好,速度快,动作舒展漂亮,曾经被选进校队,代表学校参加过比赛,不过遇到混蛋,还没比就主动退赛。 张柠游到两个渔民身边,年轻的渔民体力不太行,他把驾着的人交给张柠。张柠看到沈和安紧闭的双眼,他心一紧,跟另外一个渔民商量了一下后,加快了前进速度。 游上岸时,围观的村民上前把几人拉上岸。 张柠把沈和安平放在沙滩上,按照父亲张一教的,按出他腹部的水后,马上进行人工呼吸,交替进行心脏按压。 眼前一片黑。可沈和安知道,他在海里,因为他闻到海水的味道,很像尸体。他想往上游,可是有人在下面拽着他的腿往下拉。他低头,看到他的战友和那些毒贩子们,泡烂的脸。 他用力蹬开那些泡烂的脸,拼命往上游,可是怎么游都看不到光亮。他在海底盘旋,那些泡烂的脸在他周围盘旋,战友们骂他:“你来这里干什么!快滚!”毒贩子们狰狞的狂笑着:“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沈和安张嘴想说话,却被灌进海水。海水越灌越多,他开始往下沉,战友们悲伤的看着他:“你不该来这里的!” 毒贩子发出得逞后的笑:“你要给我们陪葬!” 他看到毒贩子们的脸夹着战友们的脸,在海里打转!战友们被夹的变形,露出痛苦的样子!沈和安愤怒了,他用力的往外吐海水,拼命往上游,游到那些毒贩子身边,挥拳打碎那些脸。他听见那些脸破碎前的惨叫,凄厉的像鬼一样! 战友们被解救,冲他露出感谢的笑。他们聚集到他的脚下,托着他往上游,慢慢的他看到亮光,越来越亮。 张柠急出满头大汗,他机械的重复着人工呼吸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撞上那冰冷的双唇,同时心里祈祷:“沈和安,别死,活过来!” 沈和安感觉有人在耳边哭,是小孩子的声音,都已经哭哑了。 还有人在抱怨:“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有人在自己的胸口积压,有点痛。下一秒,就有温暖的唇覆到了自己唇上,温热的气息吹到嘴里。脸上有湿漉漉的发丝扫过,很痒。 沈和安慢慢打开眼睛,眼前是模糊的黑色。 很多人兴奋的高喊:“醒了醒了,他醒了!” 沈和安眨眼,眼前渐渐清明,跟一双浅色瞳孔对上,张柠的嘴还覆在他嘴上,温温软软的。 沈和安抬手,放到他头上。 张柠一愣,抬头,沈和安的手从他头上无力的滑下。张柠瘪瘪嘴,问他:“感觉怎么样?” 沈和安眨眨眼,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还活着!” 小星一头撞到他身上,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王颢默默的抓着他的手,脸上挂着泪,一点血色都没有,他被吓坏了,以为又要再一次失去最亲的人了! 在医院,童澈把小星拎到楼下院子里,狠狠揍了他一顿。揍完了把他拎回沈和安病房,踢着他屁股催他:“跟你沈叔叔道歉!” 小星知道自己有错,但童澈凶巴巴的态度让他又害怕又委屈。 “沈叔叔,我错了!我不该带着王颢下海的,我让叔叔你差点淹死,是我不对!”小星低着头站在沈和安病床前,一抽一抽的道歉。 童澈用手套抽他头,忍不住又骂:“臭小子,老子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他妈没学会游泳不准往海里跑,你他妈就不听就不听!” 他下手越来越重,小星咬着嘴忍着痛,眼泪直流。 张柠拎着晚饭进来,看到童澈打小星,阻止他:“别打了!”他把小星揽到怀里,小星再也忍不住,放开来大哭。 童澈被他哭的饭,警告道:“再哭就打你!” 小星马上不哭。 张柠苦笑:“何必呢?”沈和安也马上跟着劝:“不关孩子的事情,你不要一直责怪他,我自己也有问题!” 童澈也是气昏了头,他作为一个大人像沈和安道歉,还承诺医药费算他的。沈和安拒绝都没有用! 把童澈小星送走,张柠返回病房,把吃的给他放好,然后拉过王颢,给他喂吃的。王颢今天受到的惊吓最大,现在整个人还是一种混沌茫然的状态。张柠疼得心都快碎了,他把王颢揽到怀里,耐心的哄着他吃饭。 沈和安坐在病床上,看着耐心温柔的张柠,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12、脚上的疤 忙完了夏城的事情,周晨准备回北京。临了接到周建军打过来的电话,问他:“见到柠柠了吗?柠柠现在过得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周建军是真牵挂张柠,只是这种心,被牵挂的人未必能够理解。 因为张柠的态度,周晨都已经决定放弃看他的打算了。被周建军这么一问,他想了想,又打了之前的那个号码。这次他学乖了,先问:“是张柠吗?” 谢晓宇已经把周晨的号码存下了,标注为“英语说的特别好的”,看到英语说得特别好的又打电话来,他很高兴,用英语回答他:“sorry,I’m not 张柠,I’m 谢晓宇!” 周晨听到他的声音就皱眉头,他又问:“张柠呢?找他接一下电话吧!”这回他态度好了不少,谢晓宇老实的告诉他:“张柠把手机给我用了,他不在这边。” 周晨恼火:“那麻烦你转告他一下,今天下午两点半,中山路水岸咖啡厅,不见不散。” 谢晓宇刚想回他说“张柠不想见你”,周晨就挂了电话。他听着电话里的挂断音,骂:“怎么脾气都这么火爆呢?” 老首长不知从何得知沈和安溺水的事,直接打电话给医院,要求对沈和安进行彻头彻尾的检查,确保一点事情都没有后才能放他出院。如果沈和安不从,就使用强制手段。 所以在医院躺了一晚上后,沈和安觉得自己没问题了,还被强留在医院,检查这检查那。张柠带着王颢陪着他,看到医生护士都对沈和安客气的不行,想到沈和安的军人身份不禁好奇的问他:“你啥军衔啊?” 部队里排资论辈的厉害,军衔越大受到的待遇越好,待在部队的时间也越长。所有不少人拼了命的往肩上加星加杠,他父亲张一当年也是这样。 “两毛二。”沈和安坐在病床上回答。 张柠惊讶,上下打量他,撇嘴道:“你30岁都不到吧,中校?”他父亲30岁的时候,还不过是小连长,肩上挂着一毛二,就算业务做得再好,上面没人,也往上走不了。 沈和安笑:“我虚岁31了。” 张柠抱着王颢冲他很不屑的斜眼儿:“你在部队有人吧!” 沈和安皱眉,他也知道有些部队搞歪门邪道的多,但是在他部队,都是凭本事获得对等军衔的人。 “没人。我是军校出去的,起点比一般人高点。”沈和安盯着张柠,不咸不淡的应对。 沈和安眼神有变,像鹰一样抓过来,张柠心头一凛,知道自己的话冒犯了他,急忙低头装作逗王颢的样子。 “我知道,现在的部队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干净,由于某些人的缘故,导致大家对部队有误解。实际上,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堪。起码,在我们部队,所有人都是凭本事吃饭。”没有本事就意味着牺牲,意味着拖队友后腿。所以,想进他们部队,都得先脱层皮,证明了自己的本事后才能进。后面的话沈和安没跟张柠说,太夸张,他觉得他可能会不信。 张柠讪笑。护士进来喊沈和安去检查,沈和安从床上爬起,穿鞋。 张柠看到他脚上的疤,特别长一道,从脚背延展到小腿里面。他多嘴又问:“你脚上的伤怎么弄的?”看上挺夸张,像是刀砍的伤。张柠见过父亲的背上,也有类似的伤,从脖子直接拉到尾椎骨,横穿整个背。母亲孙红每次看到,都会很不客气的威胁他:“你不申请退伍的话,我就跟你离婚!” 母亲孙红常说:“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够了!”所以,最后选择毫不犹豫的背叛吗? 联想到往事,张柠的脸色黯淡许多。 沈和安看到张柠黯然的眼神,以为他是担心他,笑着安慰他:“执行任务时弄的,小伤,没多大事。” 张柠木然的点头:“哦。” 沈和安起身跟护士走时,手不由自主的拍了拍张柠的头,张柠不适合悲伤脆弱的样子,那双眼比女人的哭眼还要厉害,看一眼,就会被打动,就会忍不住的心肠柔软。 张柠被他的动作吓到,迅速反应过来,防备的抬头看他。沈和安却已经转过身,跟着护士走了。 王颢坐在张柠腿上,一双眼亮晶晶的默默盯着他看。看到他皱着眉摸自己的头,王颢忽然特别小心但讨好的说:“叔叔很喜欢你!” 张柠一下子红脸,头上被沈和安摸过的地方发烫。 王颢眨眨眼又道:“他说老师人很好。” 张柠失笑,愣了几秒后,为自己的红脸羞愧不已。孩子口中的喜欢哪有大人那样复杂的含义!王颢说的喜欢一下子击中他胸中隐藏很深的东西,或者说,妄想和期待。 他对军人,有特别的好感。 周晨说:“你那是恋父情节作怪!” 不可否认,有父亲的因素在里面。更多的是,他崇拜真正军人的力量和勇气。沈和安看上去像是真正的军人,从看到他脚上的疤开始,张柠就知道,他被击中了心。 “我也喜欢你爸爸!”张柠半真半假的向王颢告白。 王颢冲他咧嘴笑。他喜欢张柠,也喜欢沈和安。他觉得张柠好像不大喜欢沈和安,这让他又难过又担心。 沈和安检查的时间挺长。张柠无聊,牵着王颢到医院旁边的美食街瞎逛。 谢晓宇的电话打过来,张口就是:“你哥周晨找你,下午两点半中山路水岸咖啡,不见不散。” 谢晓宇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跟张柠说一声,毕竟是是他哥,就算不是亲的,看周晨这么执着和诚心诚意的,没准张柠会去。就因为几句骂人的英语,谢晓宇情感的天平已经偏向了周晨。 张柠正逛的美食街离中山路很近,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跟他说,不见。”有些事就算怎么努力,都放不下。幼时母亲对父亲的绝情,周晨这位突然多添的哥哥的欺负和冷漠,都让他伤透了心。他的心是玻璃做的,碎掉的部分不是想补就能补上的。 谢晓宇听到张柠坚定的拒绝,还想劝劝他,话没开始说,张柠就挂了电话。谢晓宇为难,要怎么告诉周晨,张柠不想见他。 沈和安检查完,结果出来的很快,什么事都没有。不过精神科的医生有问他:“你是不是惧水?”也不知他从何判断的。 沈和安摇头否认。 医生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多问什么。 医院跟老首长报告沈和安的情况后,沈和安才获准出院。 他回到病房找张柠,一大一下都不在。他给张柠电话问他在哪。 张柠正带着王颢在美食街吃着鱿鱼串,告诉他:“我们在美食街。” 沈和安笑:“嗯,好,我马上过去。” 张柠牵着王颢在美食街口的牌坊下面等沈和安。他一到,就看到一大一小坐在牌坊上的石阶上,王颢手里举着鱿鱼串儿,偏着头,张柠一只手也举着串儿,另一只手伸出去给王颢擦嘴角的汁儿。 张柠的长发束成了高高的马尾,露出漂亮的脸。偏偏又穿着短裤T恤,一副男人打扮,有不少行人放慢脚步回头打量观看。 沈和安走近,张柠看到他,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沈和安笑:“没事。” 张柠撇撇嘴,忽然问道:“你会游泳吗?” 沈和安点头。 张柠问出跟精神科医生一样的话:“你是不是惧水啊?” 沈和安愣了一下。 张柠敏锐的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笑笑,拉着王颢起身,招呼沈和安:“走,去美食街吃好吃的,你请客!害我旷工一天!” 沈和安跟在后面,进了游人如织的美食街。 在一家卖刨冰的店前,沈和安紧挨着张柠站着,终于还是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张柠斜睨着他,笑:“你会游泳,又是个年轻的中校,我猜你该是比较特别的部队出来的,水性一定好的不得了,可你还是溺水了。所以我想,你大概有什么心理问题使你惧水!” 这个也是张柠和沈和安聊过部队的事情后,他仔细想过后推测出来的。 沈和安苦笑,张柠转头,定定的看着他。两人挨得太近,沈和安都能看到他的睫毛根部,他看到他瞳孔中的自己,特别渺小。 “我有七个战友,死在海里。”不是同时,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牺牲了七个,都是对付同一伙人。 张柠心惊,他看到沈和安脸上陡然袭来的悲伤和痛苦。 沈和安看着一旁专心盯着摊主做刨冰的王颢,道:“他爸爸也是死在海里的。”被三个受了枪伤的毒贩抱着跳海,没有找到遗体。刘晓倩当时怀着王颢,马上就要生了,连哭都不敢哭,怕一哭激动过头动了胎气。 张柠抓住沈和安手臂,他本想抓他手。 “我爸也是死在海里的。”张柠的手用力。 沈和安被抓疼。 “他不是执行任务死的,就是失误了,一不小心。”想起父亲部队发过来的死亡原因,张柠就觉得讽刺。一辈子小心谨慎的父亲居然死于自己的失误,想想都觉得人生就是一个笑话! 沈和安没敢追问失误的原因。 摊主做好三杯刨冰,递给两人:“30!” 沈和安掏钱,张柠把刨冰递给王颢一杯,自己吃了一口,透心凉,爽的他长吁一口气。沈和安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也吃了一口,明明是甜的东西居然有些苦! 两点一刻,周晨准时到水岸,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咖啡,坐下来望着楼下,就算是烈日炎炎,路上依旧行人拥堵,举着花伞衣着清凉的女孩子遍地都是。周晨一边皱眉感叹中国人西化严重女孩子越穿越短,另一边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追着那些低胸短裙跑。 手上的卡西欧表分针已经指向6,周晨没有看到张柠的身影,他已经发下毒誓,如果张柠这次不来,他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张柠有任何联系。 谢晓宇站在水岸门口,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束,条纹T恤黑色短裤,帆布鞋,头发也没有做什么造型,干干净净的立在头上,看上去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干净纯粹。他推门而入。 里面坐了几桌人,有单个的,也有一对一对的。谢晓宇搜寻了一圈,目光锁定靠窗的单身客人,灰色短袖T恤,黑色腰带,白色长裤,裤脚卷起,配着深灰磨砂中邦牛皮靴,看上去很低调,实际上处处都彰显着品味。他带着黑框眼镜,蹙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跟电话里粗暴的语气很配。 谢晓宇深呼吸,慢慢走过去,镇定的坐到他对面。 周晨看到陌生的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坐到他对面,眉皱的更紧,凶巴巴的赶他走:“这里有人了,你去其他桌!” 谢晓宇端正坐姿,做自我介绍:“我是谢晓宇,张柠的好朋友。” 听完他的介绍,周晨挑了挑眉,冷笑:“原来就是你,张柠的男朋友!” 谢晓宇赶紧摆手:“我不是!上次是开玩笑的!” 周晨冷哼:“你这玩笑可真好笑!” 要是其他人对谢晓宇这个态度,他早就指着对方鼻子开骂了。可是面对英语说的很好的周晨,他完完全全变成了乖宝宝,不断的低头向对方道歉。 他态度诚恳,周晨又见他年纪小,就没继续跟他计较,问他:“张柠怎么没来?” 谢晓宇搬出早就想好的那一套话:“他这几天都不在夏城,他带学生去东山那边写生了!我之前不知道,今天打电话问他才跟我说。” “写生?”周晨皱眉:“张柠他还在画画?” 谢晓宇直点头:“嗯嗯嗯,一直在画。” 周晨脸色缓和了许多,张柠在画画上很天分,周建军希望他能一直画下去。之前他说不画了,看来也不过是赌气。 “张柠让我来跟您见面,您有什么需要转达的话我一定给您带到!”谢晓宇态度特别恭敬。 他的态度让周晨很受用,他让谢晓宇转达:“你告诉张柠,让他没事给我爸打个电话,老人担心着他呢!” 谢晓宇听了心想,看来张柠继父对他还不错嘛,他点头承诺:“我一定带到!” 周晨也没什么其他的事要交待了,准备结账走人。 谢晓宇狗腿的拦住他,问:“你是不是出过国啊?” 周晨搞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点头。 谢晓宇感叹:“难怪!” “难怪什么?”周晨纳闷。 谢晓宇笑:“难怪你英语那么好!” 周晨皱眉看他,想起他跟他电话时蹩脚的英语。 谢晓宇解释:“我大学时的专业就是英语呢!” 周晨听出不对,谢晓宇又道:“可惜最后没机会念完。” “你不是学生?”周晨问。 谢晓宇苦笑:“曾经是。” 谢晓宇长得可爱,圆脸大眼,苦笑时两弯细眉皱到一起,眼眸半垂,看上去还有那么点惹人怜的味道。 周晨想着下午反正没事,不如跟眼前的这个电话里很讨厌实际上还不错的男孩子聊聊天,打发时间。 周晨给他叫了杯卡布奇诺,觉得谢晓宇这种长相的男孩一定喜欢甜食。 “为什么没念完?”周晨问他。 谢晓宇看着卡布奇诺上的厚奶泡,暗暗发愁,他不喜欢卡布奇诺,他喝咖啡都不加糖的。 “家庭原因。”谢晓宇说了一半真话。 周晨叹气,内心感叹了下中国社会的贫富差距。 谢晓宇就着英语问题开始对周晨问东问西,怎么自学,去哪里找资料,看美剧有没有用……周晨都耐心的回答他,还称赞他:“你很好学!” 两人正说的热闹,忽然隔壁桌有个年轻男人走到两人桌边,嘿嘿一笑。 谢晓宇抬头看,是张航。 张航打量他对面的周晨,痞笑道:“唷,谢晓宇,你最近眼光不错啊,勾上这么好的男的!啧啧啧!比女人强!” 他转过头盯着他又看了看,继续道:“嗯,换了个风格,看上去很纯情嘛,看来为了勾搭男人下了不少功夫啊!” 谢晓宇瞪着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平时的伶牙俐齿在周晨面前,全都不见了! 周晨皱眉,问张航:“你什么意思?” 张航故作惊讶状:“唷,你不知道吗?你对面这个是在泡你呢,他想把自己的屁股卖给你,知道吗?你出钱他就给屁股!他可是我们夏城的黄金菊呢,贵的很!” 周晨转脸盯着对面的谢晓宇看,他一脸惨白,显然是被说中了。他嫌弃的看着他,愤怒的起身,推开张航,扔给服务生一张一百,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航见周晨气冲冲的走了,故作可惜状连连叹息:“唉,怎么办,又损失了一笔生意!” 谢晓宇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丢人,但惟独不能在自己钦慕佩服的人面前露出他不堪的一面。看到周晨嫌弃的样子,谢晓宇难过的都想不到骂张航一顿,只能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在桌上,掉进咖啡杯里。 张航都已经做好和谢晓宇吵架的准备了,没想到谢晓宇今天像哑了一样。他转身看他,看到桌上湿漉漉的一片。 一向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谢晓宇居然在哭,张航心慌了! 13、合适的房子 一大清早,张柠就借了安雅的电动车出去,说是看房。中午黑着脸回来的,拳头上都是血。 安雅看他那样儿,知道他又打架了,问他怎么回事,张柠没答,气冲冲的就上楼了。 下午沈和安送王颢来画画,安雅跟他闲聊。 聊了一会儿,沈和安突然插话问:“张柠的房子找到了吗?” 安雅瞅了眼楼上,摇头:“没有。” “他今早去看房,打架了!”安雅又道。 沈和安惊讶。 安雅举起自己的手背,撇嘴:“血肉模糊的!” 沈和安不由自主的想去楼上看看。 安雅抱怨:“他臭小子又什么都不愿意说,真讨厌!” 课上到一半,张柠从楼上下来找水喝,手上已经被他缠上了厚厚的纱布,但还是有血迹浸出来。 沈和安坐在楼下翻着一本武器史,看到他就问:“你手上怎么回事?” 张柠皱眉,不想解释,因为他遇到的事太龌龊,龌龊到他都不想再提。 沈和安看他不想说,好心建议:“你要医院看看!” 张柠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喝了水想上楼。 沈和安抢先问:“我那里有不错的房子,要不要去看看?” 他不敢说是自己的房子,被张柠当面拒绝很没面子。 张柠很意外,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 面对张柠的质疑,沈和安略显紧张的点头:“真的。”他发现,只要面对张柠,他身为特种部队出来的军人所拥有的那些需要稳定的特质全都无用武之地。 张柠这才露出高兴的样子来。 “那好,下课后跟你去瞅瞅!”他道。 沈和安点头:“好。” 周晨下午的飞机到北城,刚回到家,周建军开门时就在问他:“见到柠柠了吗?柠柠现在怎么样?过的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 周晨没有回答他,也没有马上爆发。等把行李放下后,换了身舒服的衣服出来,周建军又跟在他屁股后面,照样还是那几个问题。 周晨终于忍不住了,冲着周建军一顿咆哮:“你就知道柠柠柠柠柠柠,他现在跟一个男妓在一起,你说他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说张柠和那个叫谢晓宇的男妓在一起,不管他们是否真的在一起。他受不了周建军一直“柠柠”的问个不停,他是他亲爸,他也曾经长时间的不在他身边过,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这样念叨过他,担心过他。 周晨的话让周建军很震惊,震惊到浑身颤抖,胸口发紧,他答应过孙红,要管好张柠,不让他走弯路的。他痛苦的紧抠着胸口,仰天倒地。 周晨马上后悔,一边着急的大喊着:“爸,爸!”一边从旁边的桌子药箱里翻找备用药。对张柠的嫉妒使他忘了,周建军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 苹果专卖店,张航很不耐烦的催谢晓宇:“赶紧挑,赶紧选,赶紧买,不然我后悔了,你啥落不着!” 谢晓宇拿了一部最新的32Giphone5,跟之前丢的那部一个颜色,骚包的白色。张航在一旁吐槽:“你又不是女的,拿个白的干嘛?” 谢晓宇瞟他,不搭理他。 张航鄙视他。 谢晓宇拿了iphone5,又顺手拿了一台迷你ipad。张航就不乐意了:“我只答应你给你换手机,没说给你买ipad啊!”说完了,把那台迷你又放了回去。 谢晓宇不满的撇嘴讥讽他他:“小气鬼!” 张航才不介意被他骂,还嗤笑道:“对你这种吸血鬼,就得当小气鬼!” 谢晓宇又回到了以前伶牙俐齿的小样,反击:“小爷我就是吸血鬼,也不乐意吸你的血,臭!” 张航哈哈大笑:“就算再臭也臭不过你的血,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男的的精华!” 谢晓宇一听,就黑脸。那是他不堪的过去,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提。舒淇都说:“我要把过去脱掉的衣服一件件穿回来!”张柠也说过:“只要你想,野鸡也能变凤凰!”他在努力的变凤凰,为什么其他人那样轻易的就可以否定他的努力? 张航看着他的黑脸,得意的笑。 不过没几秒,他发现情况不对。谢晓宇的大眼睛里已经有泪,他手机一扔,就要往外走。张航赶紧拦住他,赔礼道歉:“得得得,我嘴欠,我不会说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收了小人我的手机和ipad吧!”他把银行卡扔给店员,示意他们赶快刷卡买单。那天,他当着外人的面说了谢晓宇过分的话,让人哭了一下午。他不知道,男的眼泪也能多成那样,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没个休止。关键是,谢晓宇哭的还不让他讨厌,看上去比平时招人多了。最后要不是看他哭的像是要背过气去了,他才不会哄他,说要赔礼道歉什么的。结果谢晓宇这盏不省油的灯,开口就要苹果手机苹果电脑啥的。他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可是呢,又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对着谢晓宇就犯嘴贱! 两人从苹果专卖店出来,张航好心问谢晓宇:“去哪儿,我送你!” 谢晓宇拿着手机ipad冲他挥手:“谢谢,不用!”转身就上了公交车,剩张航在路边杵着。 公交车慢慢经过张航身边,他看到坐在窗口的谢晓宇冲他挤眉吐舌,挥舞着手机ipad特别兴奋的冲他喊:“张航,你可真单纯,真好骗!” 张航震惊,拔脚开追公交车。可是车速加快,他很快就被甩到了后面。 张航朝车远去的方向吐口水,大骂:“混蛋谢晓宇,敢耍我,再遇到我干不死你!” 车刚驶上环岛路,张柠问沈和安:“有什么好听的音乐吗?” 沈和安开车从不听歌,这是训练形成的习惯,会影响注意力。他摇头! 张柠看他一脸禁欲的模样,觉得自己问了通废话。摘下脖子上的项链,沈和安发现,那居然是一只优盘,做成十字架的外形。张柠把U盘连到车载播放器上,第一首歌就是他最喜欢的爱尔兰乐队The  Cranberries的《never grow old》,主唱声音慵懒温柔,好像天使一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的。张柠喜欢歌词,跟着一起哼唱。 “I had a dream Strange it may means It was my perfect day Open my eyes I realize this is my perfect day Hope you never grow old ……” 张柠嗓音略低,对英文歌词极熟,咬字发音好像特意练习过。 带着傍晚凉意的海风在车里游荡穿行,沈和安看到车前天边的五彩海霞,不由自主的也跟着一起哼唱。不过他五音不全,哼了一段,张柠停下来笑他:“你哼的可真难听!” 沈和安也笑:“我不会唱歌!” 张柠用手撑着头靠在车窗上歪着脑袋笑他:“你哪是不会唱歌,压根就是音痴吧!” 沈和安想了想跟战友一起出去K歌的场景,每次到他唱歌,要么就是所有人借口上厕所,要么就是有人用更大的声音和他一起唱。 “嗯,可能是音痴。”他不是十分确定。 张柠笑的趴到车窗上,这是沈和安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爽朗的样子,他想,或许是因为房子的缘故。 上面给沈和安分的房子在军属大院,在山腰,离海有一段距离,不过高楼的海景开阔,无任何遮挡。大楼背后就是四季常青的山。 沈和安的车开进军属大院,张柠突然反应过来,问他:“你说的房子不会是你自己的房子吧?” 沈和安停好车,才点头“嗯”了一声承认,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张柠脸上,看着他的反应。张柠看上去不像是高兴,但也不是不高兴,表情有些复杂。 张柠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帮助,先借住到他家里去。他对自己没把握,怕跟沈和安靠得太近,心就被吸引过去。毕竟,沈和安有强大的武器,他是一名真正的军人。张柠已经动过心。 张柠犹豫,一直默不作声的王颢突然上前主动牵上他的手,怯怯的向他推销:“老师,上去看看吧!楼上的海特别好看!” 沈和安站一旁,略显紧张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最后,张柠爽快的点头,他想,又不一定看得上。 王颢特别开心的牵着他往楼里走,沈和安跟在后面,不自觉的挑高了嘴角。 沈和安的房子很大,两室一厅,黑白的简约装修风格,干脆利落。阳台宽敞,视野开阔,海景尽收眼底,台湾的小金门上的灯塔都能看的清楚。阳台上夹着一台望远镜,张柠凑上去眯着一只眼睛看了下,对面小金门的路障都能看清。 沈和安只用了小卧室,大的那一间空着,里面连床都没有。大房间里有个大窗,一半山景,一半海景,风景很好。 张柠一下子就喜欢上。 他问沈和安:“一个月多少钱?” 沈和安没打算收张柠房钱,但他这么问了他说不要的话显得居心叵测,可他又不知道市价,想了想,犹犹豫豫的张开手指,比了一个巴掌。 张柠不敢置信:“五百?!” 沈和安认真的点头。 张柠骂他:“你是白痴吗?” 沈和安反问:“太便宜了吗?” 张柠要晕倒了,嘲讽他:“你这是卖大白菜吗?” 沈和安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张柠自己决定:“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张柠也不可能把房租说的太高,太高了他付不起。他认真思考了下,试探的问沈和安:“八百一个月,你看行吗?”这房子,八百一月也算是白菜价。 沈和安利索的答应:“好。” 张柠还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沈和安被他看得发虚,故意装作给他找水喝的样子转过身背对着他。 看到两人谈妥,最高兴的当属王颢。他一会儿抱抱张柠的腿,一会儿抱抱沈和安的腿,沈和安看着他高兴的脸,心想,总算有他能托付的可以照顾他的人了!这么想完后,又自我嫌弃的摆头,骂自己卑鄙。他总觉着自己算计了张柠! 而张柠,又跑到那大房间转了一圈,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占了沈和安天大的便宜,出来跟他商量:“要不你和王颢搬到大房间,我用小房间就可以了!” 沈和安赶紧摇手:“不用,我们已经住习惯了!” 张柠再次去大房间,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碧海蓝天,青山白云,夏城少有的美景,都被部队划分了去。他觉得欢喜,又觉得不安。不管怎么说,八百能租到这么好的房子,不管沈和安态度如何,他依旧觉得占了他很大便宜! 14、落荒而逃 几天没见,赵阳满脸络腮胡。安雅笑他:“更像黑社会老大!” 赵阳咧着白牙笑。 “我把古厝村拿下了!”他向安雅宣告。 安雅听了皱眉:“真的假的?” 赵阳肯定:“真的!” 他刚夏城时跟她提过他要在海边做项目,安雅没想过他居然拿下隔壁的古厝村。想到被赶出来现在还没找到住处的张柠,安雅忍不住骂赵阳:“就是你这个黑心商人,害的我一个老师被赶出古厝了!” 赵阳问:“哪个老师?” 画室老师好几个,分工不同。 安雅回:“长头发你说长得漂亮的那一个!” 赵阳故作遗憾的样子:“哎呀,那一个啊,我心疼了!得请他吃饭赔罪!” 安雅看他露出流氓样,打他。完了正色问他:“你那边有便宜安静的房子吗?他现在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呢,天天窝画室!” 赵阳仔细想了想,想起季同说过他们公司在环岛干道云顶山脚下有一个别墅群,工程做的烂,一直卖不出去,现在成了廉租房,有不少小工作室驻扎在那里。他马上给季同打电话,季同没接挂掉了。他又打,响了很多声对方才接。 季同在电话里压着声音特别委屈的问:“大哥,你又想干嘛?我在开会呢!” 赵阳笑,问他:“云顶山脚下的那个别墅群还有空的吗?” 季同回:“有。”何止是有,空很多栋呢!这是前一个项目经理留下的烂尾项目,老总让他擦屁股,他想整体改造成创意园,老总不同意,他只能曲线救国,依靠便宜的租金慢慢的吸引小工作室驻扎进来。 “给我一栋吧!”赵阳特别不客气。 季同想挂电话:“这事改天再说,我现在忙!” 赵阳非得现在说:“你说多少钱吧?” 季同咬牙:“一万一月!”其实一栋月租一万很正常。 “嗯,我知道了,就1000一月,好的,就这么定了!”赵阳说完就挂了电话,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得意笑容,他可以想象,季同被他气得抓狂的模样。 季同气的把手机摔到桌上。上面讲解PPT的老总秘书停下,问他:“季总,您有什么意见吗?” 季同挤出笑脸,摇头:“没有没有,失手失手!” 赵阳回复安雅:“搞定,一栋别墅,一千一月,就在环岛干道那边!你问美人要不要?” 安雅非常疑虑的看着他,问他:“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赵阳摇头:“没有啊!”他不过就是驯服了一头小兽,把小兽逗得呲牙咧嘴是他目前除了工作之外最大的乐趣。 安雅警告他:“你别干什么坏事!”再进一次监狱,又不是什么好事。 上午,沈和安陪张柠去买床和画画的工作台,以及半途想到的书架窗帘。大房子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需要添置的东西不少。 在二手家居市场转了一圈,张柠挑中了一个原木的上窄下宽的母子双层床。沈和安奇怪他为何要这样的,张柠解释:“上面也可以放东西,省空间!” 沈和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因为是二手的,卖家报的价格很虚。张柠跟老板砍价,从300砍到150。沈和安看着张柠熟练的讨价还价,觉得不可思议的茫然。 工作台和书架都是以非常低廉的价格购入,几个老板都是被张柠说的头晕,见他长得好看,都说他:“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还这么会还价的!” 沈和安也这么觉得。张柠倒很不以为然,反过来坦然的向那些老板自嘲:“你们有几个见着像我这么好看的还跑来买二手家具的!”如果他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放纵,都不会向现在这样过的紧巴巴。 至于窗帘,张柠直接买了一块彩虹条纹的大宽麻布,老板介绍说:“曾经是某餐厅的桌布,后来店重新装修撤下来的!” 沈和安好奇的问张柠:“怎么做窗帘?” 张柠比划,在布上装几个挂扣,穿挂在木棍上就好了。 沈和安佩服他。 张柠笑,他不是苦寒家庭出身的孩子,所有的过日子的手段都是离开家后被迫学会的。他原本可以抛开过往,享受周建军给他提供的一切。可是他不想,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懂。他不喜欢周建军,从他和母亲孙红在一起后。更不喜欢周晨,傲慢的像只孔雀的周晨! 下午张柠到画室上课,进门就被安雅拉到一边,兴奋的向他宣告:“告诉你个好消息,给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别墅,两层,面海靠山,风景优美,绝对安静,在环岛干道的云顶别墅区!关键是,才要一千一月!” 这话被后面跟着进屋的沈和安听到,他一愣,去看张柠。 张柠也刚好回头看他。 两人目光对上,沈和安看到张柠眼里的动摇。 安雅见两人眉来眼去的,马上反应过来,看着沈和安问:“你不会也给张柠找住的地方了吧?” 沈和安略显尴尬的点头。 安雅转盯着张柠看。 张柠说出他的选择:“别墅太大了,一个人住慎的慌!”他说完,眼神转向沈和安,沈和安也正看他,表情一下子放松了。 安雅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的看,遗憾道:“好吧,我只能跟我朋友说不要了!” 张柠笑:“谢谢姐!” 张柠牵着王颢上画室上课。 沈和安在楼下和安雅泡茶,安雅忍不住挪揄他:“难怪那天你问的那么仔细,原来是有房子啊,我问你有没有的时候,你还藏着掖着的!” 沈和安不好意思的笑。 安雅直接问他:“觉得我们张柠怎么样?” 沈和安没多想,答:“长得挺好看的!” 安雅嗤他:“又不是问你长相!” 沈和安想到张柠曾经揍人的样子和今天在市场讨价还价的样子,以及他带着王颢一起玩的样子,各种形象的张柠交杂到一起,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形容,回答安雅:“很复杂!” 安雅不明白。 沈和安皱着眉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安雅看他着急的样子的笑:“我就随便问问,张柠他经历的事儿挺多的,所以说他复杂也没错!” 沈和安想问张柠经历过什么事儿,可是又觉得找安雅打听他的私人事情,不大合适。 泡了两泡茶后,沈和安接到顾海电话,电话里顾海很着急,大嗓门嚷嚷:“老首长到我这边来了,让你赶紧过来,他马上就得走!” 沈和安跟安雅道别,急匆匆的往山上部队赶。 下午的课上完,等了半小时,沈和安还没回来接王颢。小星终于找到机会嘲笑王颢:“你叔叔跟我爸是一样的!”说完了还得意的大笑。 张柠觉得好笑,敲他脑袋反问他:“这很值得得意吗?你爸又迟到!” 小星拉着王颢回嘴:“起码我有同盟了!” 张柠摇头,先给童澈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童澈正在现场执行公务,电话里特别吵,他向张柠道歉,说:“半小时后一定到!” 张柠根本不信,告诉小星:“你爸说,一个小时后过来接你!”他还是保守估计。 小星明明就很失落,还故作坚强大方的应声:“好的,我知道了!” 张柠摸他的头安慰,给沈和安电话,刚翻出号码,沈和安的电话先打进来。 “不好意思,部队有点急事,半小时后到!” 这话跟童澈说的一样,张柠撇嘴,犹豫要不要信他。 王颢看他脸色不好,小声的扯他衣角问:“叔叔是不是来不了啊?” 张柠把沈和安的话转告他。 小星嫉妒道:“你叔叔来的比我爸爸快!” 半小时后,童澈居然先到,小星意外的不敢相信,一直掐着童澈大腿,反复的问他:“爸,你疼吗?爸,你是真的吗?” 童澈被他搞得哭笑不得。 看到小星走了,王颢流露出一丝羡慕。 张柠给沈和安电话,对方居然关机了。他看着坐在院子里巴巴望着门口的王颢,放佛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他也那样等过张一,大多时候都是失望而归。还没住到一起,张柠就已经体会到,沈和安身为军人的不稳定性,根本不适合带王颢。 他怕王颢无聊,抱了个画本让王颢看他画画。寥寥几笔就勾画出院子里的花草景物,王颢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来。画了两幅后,他把铅笔递给王颢,鼓励他:“你来画画看!” 王颢怯场,不敢接。张柠眼神鼓励他,把铅笔画本塞到他手上。王颢咬牙,鼓足勇气接过去,犹豫了半天才落下第一笔。 张柠继续鼓励他:“画你看到的,画你想画的,不要怕!” 王颢在他的鼓励下,慢慢用笔勾画。 沈和安冲进院子,军靴踩在石头地面上的声音很响。王颢正专心画画,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 张柠在他身后的秋千上,摊平了身体,一只脚放在地上,包着纱布的右手搭在秋千背上,长发都快垂散到地上,微张着唇,睡得正熟。 沈和安走近,张柠还未醒。傍晚的暮色在他脸上落下好看的阴影,长睫毛,高鼻梁。沈和安盯着看了几秒,仍旧会不由自主的感叹:“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 王颢揉着张柠,喊:“老师!” 张柠微微睁开眼,看到身前有个高大的人影。那人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很温柔。张柠有点晃神,沈和安看到他睁眼,先道歉:“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听到他的声音,张柠才清醒过来,揉着头从秋千上坐起,哑着声音问:“什么时候了?” 沈和安看手表:“六点半!” 张柠皱着眉眼责怪他:“怎么这么晚?不是说了半个小时后到吗?!”他刚睡醒,眼睛里都是刚睡醒后的水润茫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听起来好像在跟人撒娇一样。 沈和安不自觉也软了语调耐心解释:“我老首长来看我,拉着多说了会儿!”还是老生常谈,说是又给他看好了几个对象,改天见一见。今天见了一个,某军长的侄女,性格温婉,长相可人,可惜两人单独聊了会儿,就被沈和安一句“我还没打算结婚”婉拒了。 张柠半垂着眼眸拨弄一头睡乱的发,发丝慢慢被他理顺,捶搭在肩头。寻常男人做这种动作,沈和安一定觉得很恶心。可是张柠做的自然,没有丝毫女气。那头长发,跟他的气质很搭。 沈和安一直盯着他看,张柠抬头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他起床气还没消去。 沈和安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说出心里话:“你长得真好看!”这是他第一次直接对他的外貌评价。 平平常常的语气,类似的话张柠听了万遍,偏偏这次被说红了脸。他起身,往屋里走,边走边特别大声的催后面迟到的人:“快点进来给我搬东西,回去还要整理好长时间呢!” 沈和安迈步追在他身后。 安雅正在二楼露台收晾晒的衣物,张柠的红脸和掩饰的落荒而逃一一收入眼底,她弯起嘴角,欣慰的笑,她以为经过那种事后,张柠不敢再爱人了。事实证明,他不是不敢爱,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对的人而已。 15、崇拜和畏惧 把东西搬上楼已经过了七点,王颢可怜巴巴的跟在两人屁股后面,肚子饿得乱叫。沈和安没有注意到,张柠也是看到了时间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他问王颢:“是不是饿了?” 王颢使劲的点头,小孩儿饿慌了。 张柠打开冰箱,里面除了水再无他物。他问沈和安:“附近有超市吗?” 沈和安说:“小区里就有。” 张柠拿了钱包就往楼下走,沈和安跟出来,问他:“你干嘛?”呆头呆脑的。 张柠没好气的问他:“你不饿吗?” 沈和安说:“等我下!”回屋估计是叮嘱王颢,说完了又跑出来,走到张柠身边,两人一起等电梯。 张柠很嫌弃的问他:“你跟来干嘛?” 沈和安解释:“楼下超市是部队开的,外面的人进来买,不给卖。” 电梯到了,两人进去后,沈和安提醒张柠:“在小区里遇到人,你就说是我表弟!” 张柠面无表情的“哦”了声。 沈和安以为他不悦,改口:“如果你觉得不合适,说是我朋友也行!” 张柠想了下,回:“我觉得表弟比朋友合适!”他知道,部队大院跟外面不一样,他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沈和安偏头盯着他的长发看,觉得很不可思议,两个人居然住到一起。 楼下超市不小,物质齐全,什么都有卖。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随军家属,见到到沈和安都主动向他打招呼。看到他身后长发过肩的张柠,纷纷面露惊讶,张柠实在漂亮的不像话。 沈和安主动介绍:“我表弟,画画的老师。” 所有人都懂了,搞艺术的总跟普通人不一样。再看张柠的目光由惊讶变成了欣赏,有大姐问沈和安:“你表弟有对象没?” 沈和安摇头。 大姐马上起劲,让他去问张柠,没对象的话她可以帮忙介绍。 沈和安为难的看着张柠,张柠拎了西红柿和鸡蛋在挑挂面,他垂着头,仔细的看挂面的生产日期,头发时不时滑到脸前,挡住眼,他自然的用手拨到耳后,露出好看的侧脸。 大姐在一旁看的啧嘴,一直称赞:“你这表弟长得真俊,短发也一定很好看!个子又高,真不错!” 沈和安认同的点头。 张柠选好挂面,见他和超市大姐在一旁看着他嘀嘀咕咕,招手让他过去。沈和安抬脚准备走,大姐在身后小声叮嘱:“记得问他啊!” 沈和安站到张柠面前,神色有些不自然。 张柠问他:“厨房里有油和盐吗?”他去厨房看过,里面空荡干净的像杂志图片。 沈和安摇头:“没有。” 张柠拿了一桶油让他拎着,然后又七七八八挑了很多厨房的调味品,边挑边问拎着油跟在身旁的沈和安:“你有什么忌口吗?” 在特种部队的人,就算是有忌口也要被训练的没忌口。他曾经不吃香菜,结果被逼着吃了一个月的香菜。不过,他还是不喜欢吃香菜。 看他想了那么久都没回答,张柠换了个问法:“你不吃什么?” “都吃,但不喜欢吃香菜。”沈和安老实答。 张柠笑:“香菜可是个好东西!” “有股汽油味儿!”沈和安评价。 张柠拿了瓶陈醋看了生产日期后放到推车,认真的回想香菜味儿,斜睨着沈和安嘟嚷:“哪里有汽油味儿!瞎说八道!” “王颢有什么不吃的吗?”张柠又问。 沈和安答不上来,王颢不挑食,他吃什么王颢就吃什么。 张柠骂他:“真不尽职!” 沈和安不好意思的搭着头。 晚上张柠做了三大碗西红柿鸡蛋面,明明很饿的王颢吃的很慢很少,张柠问他:“不好吃吗?” 王颢很勉强的摇头。张柠看他碗里,西红柿都被挑到一边。他问:“是不是不喜欢吃西红柿?” 王颢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点头。 张柠弹他头:“不喜欢就说嘛!”拿着他的面进厨房倒掉,重新做鸡蛋面。 沈和安回想之前,他老是点西红柿炒鸡蛋给王颢吃,不禁满头汗。 张柠端着新做的鸡蛋面出来,多看了沈和安好几眼,忍着没说他。 早上五点半,沈和安准点醒,穿好衣服去客厅喝水,张柠躺在沙发上,只穿了三角短裤冻得缩成一团,一旁的空调被早掉到地上。昨晚来不及整理,张柠就说在沙发上先凑合一晚。 天还没全亮,客厅里朦朦胧胧的暗。 沈和安忍不住多看张柠,长手长脚,肌肉匀称漂亮,跟他的脸一样。似乎太冷了,张柠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缩进角落,屁股浑圆挺翘,屈着的背弯的像有力的弓。 沈和安上前,捡起空调被轻轻的盖到他身上。 哪想张柠突然惊醒,转过头来惊慌的看他。 沈和安也有些愣,张柠眨眨眼,完全清醒了,翻身起来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揉太阳穴。沈和安听到他的呼吸,粗重的有些难过。他道歉:“对不起,吓到你!” 张柠摇头:“不关你的事。”是他自己太敏感,本能的反感别人在他不清醒时的触碰。 沈和安倒了杯水给他。 张柠一口灌下,呼吸渐渐平稳。 天色转亮,山上部队吹响起床号。沈和安整理背包,准备出门跑步。 张柠看到他穿着作训服全副武装的样子,问他:“你去干嘛?” “去山上跑一圈!”沈和安往包里不断的加东西,负重30公斤是基本。 张柠走到他面前,弯腰看他包里的东西。 沈和安蹲地上,一抬头就看到张柠两条长腿,他腿毛不厚,大腿根部白的晃眼。 “背这么多跑,超过40斤了吧!”张柠估计。 “60斤。”沈和安把包捆好,起身上肩。 张柠忽然问道:“我一起行吗?”他就是好奇,沈和安背这么多东西怎么跑。 沈和安看他,点头。张柠麻利儿的回屋套裤子换鞋,出来的时候从桌上抄了根皮筋,熟练的把头发绑起来。头发绑起来后,张柠整张脸露出来,剑眉长睫大眼高鼻梁,带着英气的漂亮。沈和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看! 张柠绑好头发,看到他发愣,催他:“走啊!” 一大早,周晨去医院给周建军送早餐。看到周晨进来,躺在病床上的周建军闭眼,一脸不想看到他的样子。 周晨在床边坐下,再次跟他道歉:“爸,对不起。” 周建军还是紧闭着眼,不想跟他说话。 周晨叹气,继续道:“夏城出版社最近有个翻译出版项目,找我帮忙,我答应了。后天走,这次时间我会待的长一点。” 周建军表情有所松动。 周晨赶紧问他:“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张柠的?” 周建军睁眼:“你让张柠回来!” 周晨无法答应,他做不到。 “爸,咱能说点实际的吗?” 周建军也知道,他说的不可能实现。孙红一过世,张柠就就撇清了跟他的关系。 “那你劝劝他,如果他缺钱你就——” 周晨打断他,再次解释:“我上次是乱说的,张柠没有去干那种事,他又开始画画了!当老师呢!” 周建军还是将信将疑,周晨无奈苦笑,只能再次定下军令状保证:“我尽量劝张柠回来看您!” 周建军挤出笑容。 周晨暗暗发愁,怎样才能让张柠见他。 跑到山腰,将近有十公里,张柠吃不消,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负重60斤的沈和安像没事人一样,轻松的继续往前跑。张柠跟了一段,实在跑不动了,主动提出:“我跑不动了,你继续吧!” 沈和安停下来,原地跑,向他伸出手,鼓励他:“坚持一下!” 张柠喘着粗气摆手:“我跟你不能比,坚持不了!”他从来没跑过山路,也从来没有跑过十公里以上。他觉得再跑下去,他可能会挂在山上。 沈和安见他是真的跑不动了,没多劝,留下他,往前跑,他今天的目标是30公里。前方是个大陡坡,沈和安弓着身子,每一步都迈动的坚定有力。 张柠看着他跑远,等到呼吸平缓,慢慢往回跑,嘴角一直挂着笑。他喜欢目标坚定的人,沈和安恰好就是。 张柠跑回家,王颢已经起床,盘腿坐在地上翻看他的漫画书。 张柠见他衣服裤子都穿反,给他重新穿了一遍,问他:“刷牙洗脸没?” 王颢点头,张柠捧着他的小脸看,眼角的眼屎都还在,捏捏他,一时兴起,抱着他进浴室一起冲澡。 张柠心情好,给王颢全身涂上沐浴露,时不时捏他的腰眼儿,挠他咯吱窝儿,把小孩逗的哈哈笑,扭着小身体在他腿间绕来绕去的躲他。 张柠给王颢冲水,问他:“你觉得你叔叔怎么样?” 王颢啃着大拇指,一副为难模样。 张柠好奇,故意试探道:“他不好?!” 王颢立马摇头。 张柠鼓励他:“没事,你说他坏话也只有我们俩知道,我不会告诉他的!” 王颢犹豫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有点呆。” 张柠噗嗤笑。 王颢赶紧解释:“不是我说的,是小星说的。” 张柠笑着反问他:“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王颢盯着他的眼睛,小心的点点头。 张柠把他搂到怀里哈哈笑,他赞同道:“你们说的没错!”不过,他知道,沈和安一点都不呆,他的职业要求他隐藏自己和观察别人,他目标明确,是个坚定的人。比他父亲张一还要强。 张柠崇拜这种强,但也本能的畏惧。强大的人都喜欢用高标准要求别人,他父亲张一就是这样的人,但目前看来,沈和安好像不是。 沈和安进屋,满屋的粥香。王颢坐在沙发上,跟往常一样,抱着画本画画,张柠不在客厅。他把背包放下,走到厨房门口扫了眼,里面没人,锅里的粥炖的咕隆乱香,一旁的的大碗里装着馒头咸菜。 张柠房间的门半掩,他试着推开往里看。 张柠洗澡时弄湿了受伤的手,怕王颢看到伤口,躲在房间里换药,刚好被沈和安撞见。 沈和安进屋,看到他左手背的伤口被水泡白,上面撒了一层云南白药。 张柠单手不好缠绷带,干脆把手举到他面前,递给他绷带:“给我缠上!” 满头大汗的沈和安坐到他对面,把他的手放到桌上,仔细的帮他包好。 张柠说:“谢谢!” 沈和安问他:“怎么受伤的?”安雅提过,他一直不肯说。 张柠起身,想往外走,果然一副不想提的样子。 沈和安默默的看着他的眼睛。 张柠蹙眉,最后还是开口:“遇到一傻逼房东,以为我是卖的,想强上。” 沈和安皱眉:“女的还这么强悍!” 张柠盯着他看了几秒,沈和安觉得他盯看的眼神奇怪。张柠哂笑:“房东是男的!” 沈和安笑:“他眼神可真差!”张柠除了脸长得漂亮像女人外,身形骨架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男人! 张柠摇头苦笑,不得不承认小星他们说的确实没错,在某些方面,沈和安是真呆。 古厝村的改造方案讨论会,赵阳邀请季同参加。季同碍于金胜和明众是竞争关系,拒绝参加。赵阳诱惑他:“大师MR刘在,你要不要来?” MR刘是国际有名的建筑师,也是有名的旧城改造设计师。季同曾经提过,他很喜欢他。 季同一听,马上动心。 赵阳趁机打铁引诱:“MR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跟他开会像辩论会一样。” 季同缴械投降,改口问他:“什么时候?” 赵阳得意的笑。 MR刘和安雅在一旁喝酒,看到他那副奸人得逞的模样,不约而同的好奇问他:“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赵阳咧着一嘴大白牙笑:“遇到一个傻小子,逗逗他!” MR刘看着他摇头叹气,劝他:“别老是玩,遇到不错的就认认真真来一场吧!” 安雅附和:“对,你也老大不小了!” 想到季同偶尔那副纨绔子弟的蛮横样儿,赵阳摆手:“这个过不了日子,玩一玩还行!” 16、嫂子好 上午的课程结束,谢晓宇打着哈欠出去吃饭,被美国黑人外教Jelf叫住。 Jelf一口带着美国味儿的京片儿:“有好玩意儿给你!”儿音被他说的婉转,像唱歌似的。 谢晓宇好奇:“啥好玩意儿?”故意学Jelf的好玩语调。 Jelf像献宝一样,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票递给他:“我好朋友的英语讲座,在夏城大学,你去听一听!” 谢晓宇扫了眼票面,是多人演讲,他很开心的把票塞进口袋:“Thank you !” Jelf快两米高,大手盖住谢晓宇的头,一阵乱揉。Jelf和徐嘉是好朋友,徐嘉叮嘱过他,要对谢晓宇特别照顾。 谢晓宇被他揉得哇哇乱叫,嘴里叽里呱啦的用英语骂他,全是他特意看电影学的。 Jele哈哈笑,干脆把他抱起来,扛到肩上。谢晓宇被吓得尖叫。其他同学看到,纷纷摇头笑。谢晓宇是这个成人英语辅导班年纪最小的,长得又可爱,大家都喜欢逗他。 张柠叼着烟,上前给沈和安扶住床架。沈和安拿起锤子,干脆的把木榫敲进隼孔。张柠从客厅单手拎来床板,沈和安接过放到上层。下层的床板大一点,张柠单手拎的有些吃力,沈和安出去,帮忙拿回屋,搁到下层。 张柠用脚踢床,因为是旧床,咯吱乱响,晃晃荡荡。 沈和安也用手摇了摇,问他:“能睡么?” 张柠吐出一口烟:“凑合凑合吧!” 他拎着装衣服的箱子往上放,又被沈和安拿下。 张柠疑惑:“干嘛?” 沈和安跑出去翻了个电钻过来,把床拖离墙,在墙上上下左右各钻了四孔,又在床架的相应位置钻了四个孔。 张柠明白他的意图,想把床固定在墙上,这样就能减少很多晃荡。 床用木钉固定在墙上,张柠摇床,不像之前那样左右晃荡了,他满意的冲沈和安笑:“谢谢!” 沈和安擦擦脸上的汗,帮他把箱子放到上层。 两人又分工合作,把书架和工作台装上,等所有东西整理的差不多后,张柠迫不及待的搬出电脑组装。 沈和安在一旁围观。看到手绘板,他很好奇,问他:“这是什么?” “画画的。” 沈和安感叹:“现在画画真环保,都可以不用纸!” 张柠笑:“时代在进步嘛!”其实他用手绘板用的少,他现在跟杂志合作的画都是要画在纸上,再扫描到电脑的。 扫描仪和打印机都装好后,张柠打开电脑,随便找了画,试着打了一张。沈和安好奇,拿着打印出来的画看,是一个裸着上半身腹部有纹身的短发男,靠墙站着,屈着背,嘴里叼着烟。沈和安拿着画比对张柠,他正叼着烟,蹲在地上查看线路,沈和安笑。 张柠撩眼看他。 沈和安把手里的画翻给他看:“自画像?!” 张柠抓抓头,笑,脸有点红。 沈和安又拿着画多看了几眼,总结道:“你短发也很好看!” 张柠埋头干他的,他还是不习惯沈和安的夸奖。 沈和安感觉他害羞了,盯着他头上绑的凌乱的发髻笑。他很喜欢看张柠的头发,因为觉得神奇,不管他怎么弄头发,都很好看。 张柠被他笑的心烦意乱,频频接错线。 中午张柠做饭,他偷懒做牛肉咖喱,沈和安在厨房围观他做,看他拿出牛肉,握着刀随意的划刀,跟切萝卜似的,切得特别大块。 厨房热,张柠从冰箱取了瓶啤酒,找不到启瓶器,用菜刀别开。他把酒递给沈和安,问:“你要不要?” 沈和安接过,张柠又取了瓶,这次是用勺子启开。他边喝边烧开水,过牛肉去血腥。 牛肉炒熟后,张柠把咖喱块扔进锅里,和牛肉随便翻了翻,就往里面倒水。 他做法实在粗糙,沈和安担心:“能吃吗?” 张柠一瓶酒喝完,又开了瓶,先往咖喱锅里倒了一半。沈和安更加担心,问:“能吃吗?” 张柠一边喝酒一边搅动锅里的咖喱,特别自信的回他:“能吃!” 沈和安将信将疑。 等咖喱煮好,张柠捞了块特别大的牛肉给沈和安尝。 牛肉炖的不够烂,但咖喱味很好,可能是加了啤酒的缘故,跟外面吃的感觉不一样。沈和安觉得神奇,举起大拇指! 张柠不以为意的笑。 王颢似乎很喜欢咖喱,吃了一碗后巴巴的望着张柠,再要一碗。张柠给他再盛了半碗,浇上咖喱,还特别细心的多捞了两块牛肉。他教育王颢:“细嚼慢咽!” 王颢乖巧的点头应:“好。”他嘴边糊的都是黄咖喱,一说话下巴上的汁儿就掉到身上,张柠好笑,抽了纸巾给他擦嘴。可能他力气太大,王颢偏着头,皱着脸一脸痛苦样儿。 沈和安看着两人,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三人好像一起住了很久似的。 季同偷偷摸摸的进了明众的大门,前台一看到他,就给赵阳电话:“金胜的季总到了!” 探讨会已经开始了,MR刘在上面说话。他示意前台:“把他带到会议室来!” 前台把季同引到会议室门口,季同踌躇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里面正放PPT,黑摸摸的,台上的人讲到一半,听到动静停下来,一屋子的人都往门口看。 季同咽了咽口水,看到坐门边上的赵阳,正戏谑的看着他。他跟MR刘示意继续,猫着腰坐到赵阳身旁,刚坐下就用力的踹了他一脚,小声骂他:“混蛋!” 赵阳把手环到他背后,揽住他腰。 季同挣扎,赵阳凑到他耳边威胁:“你再动,信不信我现在脱你裤子?” 季同马上听话的正襟坐好,一只手抓着赵阳放在腰上的手,防备他的动作。 赵阳坏心眼的捏他腰眼,季同偏着身子忍着笑,在他手背上抓挠,眼神警告他:“别乱来!” MR刘在台上讲着,注意到两人的动静,看到赵阳一脸藏不住的笑意,多看了季同几眼,单眼皮的时尚青年,看上去挺普通的。 MR刘讲到重点,关于古厝村改造的方案,从整体氛围的营造到海边环境的保护到村民的安置,每一个细节他都照顾到,每一种做法他都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为什么那么做,要怎么做,说的非常细致。 季同听的专注,渐渐忘了赵阳的骚扰。 兴许是从来没见过季同认真的模样,看到他那样专注的模样,赵阳很意外,心弦动了下。 MR刘讲完,大家开始讨论分析他的方案,找住利弊。 明众卧虎藏龙,很多年轻的员工很尖锐的提出质疑,MR刘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一一记录接受。 季同听的很激动,觉得每个人都说的很有道理。 大家都讲完了,包括赵阳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MR刘问季同:“你有什么意见吗?” 季同摇头。MR刘笑笑,追问明众员工,很快又有人提出新的改进意见。 季同看着那些侃侃而谈的员工,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卑和后悔。 会议结束后,赵阳请他和MR刘吃饭,季同垂头丧气的说不去。 赵阳见他推三阻四的,以为他又耍什么小脾气。因为好朋友MR刘在场,他不想哄他,抛下他,拉着MR刘先走了。 赵阳的不闻不问让季同有些难过,但更难过的是,他发现自己连一个普通的明众员工都比不上。在金胜,做的项目没有他真正喜欢的。老总交待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拿地,他只要开口就好,父亲季大军的名头摆在那里,谁都想巴结他。他也有很多想法,但从来没想过把想法变成现实过。这次古厝村如果不是明众半路杀出来,他想他也不会坚持他改造村庄的想法,一定会按照老总说的,随便做做只要能挣钱就好。 他没单独做过任何一个项目,也从没完整的参与过任何一个项目。他在金胜一年多,除了学会喝酒,其他什么都没学到。曾经他想要做的,一个都没做。 季同坐在车里,看着明众的员工下班从大楼里走出。每个人脸上都有不一样的内容,高兴或者疲惫,不管哪一种表情,都能看到共同的东西,就是满足。 赵阳请吃饭。安雅和MR刘都在。 赵阳跟平时一样,和两人开着各种玩笑。 不过两人都看得出,他有点心不在焉。 MR刘劝他:“把那个什么季同喊过来吧!” 赵阳拒绝:“不要。” MR刘追问:“为什么?” “不想惯着他,大家合就多玩会儿,不合就拉到。”赵阳看的很清楚,他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子弟二代出身的季同只适合玩,他早就下了评判。季同和苏安不一样。 MR刘和安雅对视摇头,不再多嘴。 刚过十点,沈和安换了衣服要出门,告知张柠:“中午我不回来吃了!” 张柠裸着上半身,支着画板在阳台上画画,头也不回道:“知道了。” 沈和安瞄了眼他的画,画布上涂满了蓝色,中间一艘孤零零小船。王颢搬个小凳子坐他身边,看着他画画,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和安笑笑,开门出去。老首长安排了相亲,不得不去。 中午,顾海带着手下的两个连长下山办事,办完事儿往山上走,经过家属小区。顾海突发奇想,问俩连长:“要不要去特种兵家晃晃?”他想给沈和安来个突然袭击。 俩连长一听特种兵,就来劲。 整个上午,张柠就画了个船角,还越画越没灵感。他干脆扔了画笔,抱着王颢进屋冲澡。阳台上太热,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冲完澡,张柠想睡觉,王颢不吵他,安安静静的盘坐在地上画画。 门铃大响时,王颢吓了一跳,张柠以为沈和安回来,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指使王颢:“去开门。”说完闭上眼继续睡。 王颢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三绿军装,为首的那个他见过,一张大黑脸,冲他裂牙笑着。 王颢退回屋里,警惕的盯着顾海三人看,想喊张柠,但又怕吵到他。 顾海注意到沙发上有人,以为是沈和安,示意俩连长轻手轻脚,猫着腰走到沙发背后,刚探头过去,看到裸背长发,吓得跳起来,赶紧转身遮挡俩连长的眼,推着两人出去。 俩连长莫名其妙。 顾海把两人推到门外,拉上门,白着脸捂着胸口深呼吸。 一连长问:“营长,你咋了?” 顾海吓得破口大骂沈和安:“混蛋,他妈的有女人了不说一声!” 俩连长同时睁大眼睛异口同声的问:“嫂子?!” 顾海黑着脸点头,他看到了没穿衣服的嫂子,此刻他除了不知道如何向沈和安交待外,更想挖了眼睛! 人进屋了又出去了,动静还不小。张柠被吵醒,问王颢:“谁啊?”听动静不像是沈和安。 王颢说:“山上的叔叔!” 张柠想,可能是沈和安的战友。门外还有动静,他起身开门。 正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的三人看到门又打开,紧张的同时立正敬礼大喊:“嫂子好!” 张柠被吓了一跳,差点重新把门合上。 三人喊完,愣住了。顾海把张柠从头看到脚,虽然他的脸长得跟女人一样,可是胸前跟他一样坦荡,还有低腰短裤上面密集的体毛,以及短裤上隆起的一包,都能充分证明,眼前这人是个男的,才不是什么嫂子呢! 顾海恼羞成怒,指着张柠的鼻子问:“你谁啊?怎么在我兄弟家里?” 张柠认出他,曾经被他抛弃的地质灾害现场。他让三人先进屋! 俩连长盯着他都看傻了,成天在部队关着,没机会见女人,但也没机会见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 张柠拿了三瓶饮料,递给三人,三人都没接,顾海是羞恼的不想接,俩连长是震惊的不敢接。 两连长一直来来回回的盯着张柠的脸和胸口看,始终没办法把他的脸跟他的身体合上。 张柠被他们看得不舒服,回屋套了件背心,背心过长,刚好遮住屁股,光露出两条长腿。他刚出门,俩连长就像狼一样盯着他的腿看,直吞口水,顾海也畏畏缩缩的偷瞟过来,黑脸胀成了猪肝脸。张柠受不了,回屋再加了裤子。 顾海终于敢直视穿好衣服的张柠了,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他:“你是谁?跟沈和安是什么关系?怎么在他家里?” 张柠不喜欢他盘问的态度,点了支烟,很不耐烦的回他:“你打电话问沈和安啊!” 顾海气的想揍人,可一看到张柠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就敛了想法,虽然他抽烟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个男人。 对面的女生身高165,体重不超过90,26岁,夏城大学中文系研究生,海军某部参谋长的侄女。老首长推荐说:“门当户对!” 对方对沈和安很满意,一直主动找着话题。 “你喜欢看书吗?” 沈和安点头。 “什么书?小说还是散文?” “武器制造,军事战术。”沈和安答。 对方接不下去,呵呵两声后,又问:“喜欢看电影吗?我们吃完饭去看电影吧!” 沈和安摇头:“我不看电影。” 对方面露尴尬,沉默了会儿又问:“那你喜欢什么?” 女生很主动,但沈和安始终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两人的谈话时不时陷入冷场。 吃完饭,沈和安说先走。 女生主动提出:“你送我回学校吧!” 沈和安不好拒绝,顾海的电话适时的打进来。 对方在电话里劈头盖脸的问:“你家里那个不男不女的是什么人?” 顾海刚问完,张柠操起烟灰缸砸他,骂:“你他妈的才长得像地质灾害现场呢!” 俩连长反应了下,捂嘴笑。 顾海气的哇哇乱叫,躲过张柠扔的烟灰缸,对着电话吼:“操,沈和安,你家里的这是个什么怪物!” 电话那头乱成了一锅粥。 女生已经上车,沈和安让她下车,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事,我得马上赶回去!” 女生黑着脸下车,车门被摔的震天响。沈和安调转车头就走! 17、有女朋友吗? 沈和安抄近路,结果遇到堵车。等他赶回家时,打开门看到的是张柠优雅的坐在餐桌旁,用叉子卷着意面喂王颢。对面坐着两中尉,正用筷子狼吞虎咽的吃意面,吃香很凶猛。 顾海黑着脸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不断换台,时不时瞟餐桌两眼,骂俩连长:“操,就知道吃吃吃,你们是猪吗?”他手上夹着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看到这幅场景,沈和安有点懵。 顾海看到他,指着张柠质问他:“你从哪儿整来的这怪物?” 张柠的眼神立马像刀一样砍过来。 顾海挺直背,刚被踢中的肩膀隐隐作痛。 王颢从餐桌旁跑到沈和安身边,抱着他的腿特别畏惧的盯着顾海小声的告状:“他刚刚打老师了,都出血了!” 沈和安微惊,望向张柠。 张柠低着头,左手垂在桌下,右手卷着意面,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嘴边糊着肉酱的一连长向打报告一样插话:“左手伤口裂了!” 顾海瞪他:“吃你的,废什么话!” 沈和安平静地问他:“你们动手了?” 顾海跳起来怒吼:“靠,他先动手的!”他样子特委屈。 沈和安笑,拍他肩,让他冷静一点。 顾海继续不满的嚷嚷:“操,你别看他一副女人样儿,他妈的会功夫,力气可大了,老子肩膀差点被他踢废了!” 沈和安居然想笑,看来连顾海都被张柠的外表骗了! 张柠横眼过来,冷冷道:“要不是你躲的快,我还想踢爆你脑袋!” 顾海撩袖子就要冲过去,再跟他干一场。 张柠也丝毫不惧的起身,活动肩膀。 顾海刚迈腿,手被沈和安拉住,腿被王颢抱住。他刚准备骂沈和安,腿上就传来剧痛,低头一看,王颢正咬他腿,黑漆漆的圆眼睛狠狠的瞪着他,好像他是他杀父仇人一样! 沈和安松开顾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开。 两连长埋头狠狠吃面,想笑不敢笑。 张柠绷着脸,嘴角却含着笑,卸去肩上的力气,重新坐下来。 顾海哭笑不得把王颢从腿上扒下来,抱起他,戳着他的脸骂:“唷,小东西,还会咬人了!” 王颢“哇”的一下哭出来,在他怀里拳打脚踢的挣扎。 张柠开口:“你放他下来吧!” 顾海就想跟他过不去,刚想说“不放”,话还出口呢,肩膀就被咬了。顾海气的大骂:“操,沈和安,你快把你们家狗抱走!” 沈和安笑,坏心眼的没动。 小孩力气不大,但牙尖嘴利,刚好又咬在顾海裸露在外的脖颈,把他咬的唉哟乱骂,还扒拉不下来,又不能揍他! 俩连长看到他那副窘样,笑的喷面。 张柠起身过来,哄着:“王颢乖!”才把他从顾海身上抱下来。 顾海偏着头,扯开领口看脖子,一圈小压印,红红的。人高马大的他想哭! 咬人者王颢紧搂着张柠的脖子害怕的怒瞪着他。 张柠教训他:“咬人是不对的!” 王颢抿嘴委屈状。 张柠笑:“不过这次咬的好!” 顾海怒视他,张柠把散落眼前的刘海撩到脑后,挑衅的看着他,对王颢道:“因为你咬的不是人,是猪,所以下次还要咬!” 顾海要挥拳,被沈和安拦住。 “差不多得了!”他劝道。 顾海也学王颢的样子做抿嘴委屈状:“你偏心!” 张柠和俩连长同时做呕吐状。 顾海黑着脸骂:“操!” 一连长吃完最后一根意面后,舔着嘴问张柠:“还有吗?” 顾海大骂:“没出息!” 一连长一本正经的游说他:“营长,你吃了也会再想吃的!” 顾海不信。 张柠从厨房又端了两盆意面出来,他给一连长一份,把另一份递给沈和安,因为他说:“中午没吃饱!” 一连长把面推到顾海面前,劝说他:“营长,你尝一口!” 顾海瞅了眼,别开脸拒绝:“不吃!不就是拌西洋面吗?有什么好吃的!” 沈和安吃了一口,肉酱里面不知多放了什么,酸中带甜,很鲜,很入味。他向顾海推荐:“不错,真的很好吃!” 顾海想咽口水,他其实早就饿了! 一连长继续劝他:“营长,你就尝一口,不好吃再说!” 顾海看张柠,他正给王颢喂面,眼眸半垂,轻言细语的,比跟他打架时温柔。 他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尝了口,他老家江苏,酸甜味很对他口。他吃第二口,俩连长同时问他:“营长,好吃吧!” 顾海条件反射的点头。 张柠看过来,他硬生生扭变成摇头,言不由衷道:“还凑合!”他以为张柠会反驳骂他点什么,没想张柠问他:“你要么?” 顾海愣了。 沈和安道:“给他来一份吧!” 张柠把叉子递给王颢,手把手的教他吃法。王颢是个左撇子,张柠居然也用裹着纱布的左手教他。沈和安觉得神奇,问他:“你也是左撇子?”他明明记得,张柠是用右手的。 张柠摇头:“不是,左手专门练过。”为了打拳练功,师傅说,左手更能出其不意的进行攻击。 张柠进厨房,他的意面煮的多,知道当兵的能吃,也算上了顾海的份。他把肉酱和面炒好,盛了很大一盆给顾海,什么讽刺话都没说。 顾海默默的埋头苦吃。吃完了,他跟张柠说:“你功夫不错,改天我们单练吧!” 俩连长以为他要趁机报复,一起鄙视他:“营长,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 张柠点头答应:“好啊!” 顾海满意的呵呵笑,这才真心诚意的夸他:“你面做的真好,还有吗?” 俩连长同时捂脸,想装作不认识他。 张柠进厨房又端出一份。 顾海埋头吃的欢快。 沈和安忽然道:“也算是我一个!” 张柠不明白他说什么。 沈和安不动声色的解释:“单练!” 顾海抬头满嘴面的看着张柠故意激将:“你答应就惨了!” 张柠飞了个大白眼给他,瞥着沈和安点头:“好啊!” 沈和安笑,他就是好奇,如果张柠全力以赴,究竟能有多厉害。 早上七点半,徐嘉像闹钟一样,准时醒,眼睛都没睁开,就去敲隔壁谢晓宇的门,喊:“晓宇,起床!” 谢晓宇从厨房探出头来,脖子上套着围裙,手里举着锅铲,应:“我在这儿呢!” 徐嘉瞬间吓醒,这是谢晓宇第三天不用他喊床,就提前主动起床。今天更夸张,一向嫌弃厨房不爱做饭的谢晓宇居然主动下厨!徐嘉揉着眼打开窗户看天边,太阳没有打西边出来。他上前,摸谢晓宇额头,问:“晓宇,你没事吧?” 谢晓宇推开他,把煮好的粥端出来,还有俩煎鸡蛋。他再次向徐嘉宣布:“我谢晓宇要野鸭变凤凰,张柠说的对,我要变身就必须从细节开始做起,严格要求自己!” 徐嘉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谢晓宇陌生的像个外星人! 谢晓宇吃完饭,就带着新买的IPAD,头上套着大耳机,边拎包往外走,边跟着ipad播放的英语对话进行口语练习。 徐嘉想跟张柠反应,谢晓宇最近好像吃错了药,主动积极的让人恐惧! 母亲陈秀丽给季同打电话,问他:“最近怎么样?” 季同说:“不好。” 陈秀丽急了,季同马上补充:“不好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特别没用!” 陈秀丽愣了一秒,爆出大笑,故意嘲笑:“儿子你怎么才知道!” 季同想挂电话,他有一个专门以打击亲生儿子为乐的常让他崩溃的不正经活宝妈。 听出他情绪跟以往差别很大,陈秀丽止住笑,认真的问他:“儿子,你怎么了?” 季同叹气,不管怎样,活宝妈还是真爱儿子的。 “我想从金胜辞职!” 陈秀丽问:“为啥?” “我想去明众!”这是季同想了一周做出的决定。 “明众是什么?”陈秀丽的问话让季同又想挂电话。 “我想去的公司!”季同解释。 陈秀丽顿了下,偷偷摸摸的问:“要我给你走后门吗?” 季同赶紧拒绝:“不用!”如果他说行,他的活宝妈一定会背着父亲季大军利用各种关系把他塞进明众。他不想这样。 陈秀丽听到他拒绝,欣慰的表扬:“我儿子真长大了!” 季同又道:“不过还是需要您帮忙!” 陈秀丽想把表扬话收回去。 “现在我从金胜走,估计有点麻烦,需要您跟老总说说!”知道老总不会轻易放他走,季同早就盘算好了,找他妈。 陈秀丽答应:“好!”完了又担心的问:“儿子,明众已经决定要你了吗?” 季同回答:“没有!”不过他想,凭借他和赵阳的关系,他去面试明众,赵阳应该会开点后门吧,虽然他觉得没必要。 陈秀丽这下更担心了,再次问:“真的不需要我给你走走关系?” 季同不耐烦了:“你连明众是啥都不知道,走啥关系啊!”再次果断的拒绝:“不用!”他要凭借真本事进明众,虽然他没底,不过他想他要求又不高,又有留学背景,人又算聪明活泛,也有工作经验,工资低点都没问题,明众应该会优先考虑他!他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进明众学点东西。 冰箱的啤酒被张柠一人喝没了,沈和安被他差遣到楼下超市买啤酒,因为安雅送给他一只鸡,他想用啤酒鸭的做法试试做啤酒鸡。 沈和安刚进超市,就被上次的大姐拦住,大姐神神秘秘的问他:“有吗?” 沈和安早忘了上回的事,大姐提示他:“就是你表弟有没有女朋友,问了吗?” 沈和安摇头。 大姐兴奋了:“没有,太好了!” 沈和安解释:“我还没有问。”忘了问,也没有机会问,更不知道如何开口问。沈和安没办法想象,到底要怎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张柠。他想,起码得比他漂亮!不然,天天看着他的脸多难受啊! 大姐催他:“你赶紧问呐!” 沈和安面露为难。 大姐以为他不想帮忙问,责问他:“你是不是觉得大姐我人不好?” 沈和安摇头否认:“没有。” 大姐拍他背:“没有就行!大姐我人绝对靠谱,介绍的姑娘绝对是一等一的漂亮!” 沈和安听到“漂亮”,将信将疑的反问:“真的吗?” 大姐拍着胸脯保证:“绝对。” 沈和安想,会不会比张柠漂亮呢? 大姐嘱咐他:“你一定要帮我问,没有女朋友才给介绍啊!” 沈和安认真的思考半晌,点头。 大姐高兴的眉开眼笑。 沈和安扛了一箱啤酒上楼,张柠看是雪津,龟毛的抱怨他:“你怎么不拿青岛!” “青岛卖完了!”沈和安解释。 张柠依旧说他:“那雪津你拿一瓶做菜的就够了啊!” 沈和安回:“没事,还可以退的!” 张柠撇嘴,懒得再说,回厨房继续剁鸡。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像柴刀的刀,刀背很厚,看上去很沉。只见他潇洒的手起刀落,鸡块大的大,小的小,完全随心所欲的。 沈和安站厨房门口,静静的看着。张柠剁完,头上绑头发的皮筋突然断了,头发散了一脸。张柠手里还拿着刀,偏着头,斜眼向向沈和安求救:“帮我一下!” 沈和安站到他身后,手碰到他头发又缩回手,问:“怎么帮?” 张柠像骂谢晓宇一样骂他:“你猪啊!”以前同谢晓宇住一起时,他也常找他帮忙弄头发。 沈和安笨拙的把他脸上的头发拢到脑后,这才发现张柠的头发很软,并且很多,抓到手里是厚厚的一把。 他抓着他的头发不放,张柠叹气,回头盯着他问:“你要这样一直抓着,让我做饭吗?” 两人离的近,张柠比他矮小半头,他一回头,沈和安就看到他的长睫毛,还有,他左脸侧淡淡的红疤,以及鼻尖刚冒出来的青春痘,他也不是美的白玉无瑕! 沈和安老实的放手,手里的青丝散落肩头。张柠教他:“你去我房间,桌上,有皮筋,你拿一根来!” 沈和安听话的拿来,张柠已经洗好手,擦干,接过皮筋,熟练的把头发绑成一个发髻,顶在头上。 沈和安看到他左耳侧的小蜥蜴纹身,小身体弯曲着,好像游到他耳朵后面似的。他早就注意过他的这个纹身,他问过他有什么特别意义没。他觉得像张柠这样的人,纹身一定是为了纪念什么。 张柠很干脆的回答他:“好玩就纹了啊!” 当时沈和安没有继续问:“为什么你要纹蜥蜴呢?” 蜥蜴水陆两栖,生活在阴暗潮湿处,又丑又难看,有的还带有剧毒。很少有人喜欢这种动物! 锅里水烧开,张柠把鸡块倒进里面过水去血腥,没找到锅铲,豪放的用大刀搅动。 沈和安看着他奔放的做法,脱口问:“张柠,你有女朋友吗?”此刻他在想,像张柠这般有魅力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 张柠举着大刀,疑惑的瞅着他,警惕的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沈和安不敢说是楼下超市大姐让他问的,看着他不回答。 张柠盯着他认真的看,他脸上没有发现到什么的意外和隐藏,坦坦荡荡之外有点不好意思的尴尬。张柠没有从他眼里看到别样的东西,有点失望。 “没有。”他回答。 沈和安轻轻的“哦”,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不高兴,他觉得自己挺奇怪的。 18、切磋 下飞机后,周晨很快找到夏城出版社的接机人员,是个干练的年轻女人,叫李蓉。刚坐上车,李蓉就问他:“夏城大学最近有个英语周,开了很多讲座,你要不要去客串讲一场?” 周晨问:“有钱拿吗?” 李蓉瞥他一眼,纯棉白衬衫加纯棉休闲长裤,干净的脸上架着黑框眼镜,略长的刘海用发胶时尚的抹在脑后。他身上都是阿玛尼寄情的味道,清冽但不低调。李蓉笑:“没有。” 周晨拒绝:“算了吧!” 李蓉抛出杀手锏:“孙老师会去!” 周晨轻微的皱眉。 李蓉故意问:“她没告诉你吗?” 周晨改口:“我考虑一下!” 孙爱莲是他本科老师,给过他很多帮助,他很尊敬爱戴她也很怕她,她退休后致力于高校英语义务推广教育工作,如果她知道他拒绝讲座,估计要被她狠说。周晨不想被恩师说。 左边教室里放着英语电影,右边教室里在练习口语进行话题讨论。到处都是英语的叽里呱啦,张航听得头大,不过他还是耐心的等着他新泡到的小女友下课。 讨论结束,Jelf进行话题总结,完毕后宣布下课,同时表扬谢晓宇:“你最近口头表达很有进步!” 谢晓宇得意,拍Jelf马屁:“名师出高徒!” 张航右边教室下课,小女友迟迟不出来,他主动进教室接人,刚踏进门就看到谢晓宇和高大的黑人外教,用英语聊的火热。 谢晓宇的英语虽然带着口音,但表达自然流利,看上去还挺牛逼。 张航看到他手里举着从他那里敲诈的迷你IPAD,余怒难消。 “唷,谢晓宇,不错哦,居然能用英语勾男人啊!”张航搭上他肩膀。 谢晓宇听到他的话,马上黑脸,很不客气的推开他。 张航冷笑,盯着Jelf的裤裆看完又盯着谢晓宇的屁股看。 “原来你喜欢大黑吊啊!”他就想讽刺他。 Jefl皱眉警告他:“你说话文明点!” 张航没想到他中文说的那么顺畅,很是吃惊。 谢晓宇拉着Jelf往外走,张航在后面笑的夸张银邪:“小心菊花变向日葵!” 谢晓宇怒气冲冲的向他竖中指。 Jelf转身,掐上张航脖子,甩到墙上。 张航疼的咧嘴,起身向Jelf反击。Jelf不费吹灰之力再次把他甩到墙上,用从武侠小说里学到的中文警告他:“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晓宇冲他吐舌头,嘲讽他:“不自量力!” 张航气的冲他挥拳,又被Jelf拦住,差点把他手折断。 出了学校大门,Jelf问谢晓宇:“刚才那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坏!” 谢晓宇夸张的解释:“富二代,喜欢欺负穷人。” Jelf皱眉摇头:“难怪那么坏!”他之前教过不少想要出国的富二代,见识过他们的坏。 谢晓宇故意把之前张航揍他的事添油加醋的告诉Jelf,彻底激起这位美国黑人朋友的正义感。Jelf拍着胸脯向他承诺保证:“今后他再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谢晓宇跟他击掌:“够哥们儿!”想到刚刚张航被Jelf欺负的不敢乱动的怂样儿,他就想笑。 顾海还真把单练的事搁心窝了,让沈和安带张柠到山上部队。 在门口进行例行检查时,放哨的小兵盯着张柠一直不停的问沈和安:“他是男的?真的是男的?” 张柠豪放的撩起T恤给他们看,粗声粗气的反问:“要不要把裤子脱了给你们看?” 俩小兵被吓到,摇头。 通过检查,走进营区里面,普通人进到部队营区,都会好奇的东张西望。而张柠好像来过很多次一样,大喇喇的走着。想到刚刚张柠撩衣服的样儿,沈和安偷摸的笑。张柠看到,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张柠有时候特想跟日本的某剑客一样,在脸上划拉两刀。 沈和安问他:“为什么留长发?”他想很多人误会他的性别,都是因为他那头过肩长发。 一行小兵迈着正步经过,所有人齐刷刷的向张柠行注目礼。张柠冲他们怪笑,把T恤掀到胸口。一行小兵都红了脸,乱了步伐。领头的班长连口号都忘了喊! 看到一群人没见过世面的窘样儿,张柠放下T恤,哈哈大笑。他笑着回答沈和安:“因为我喜欢长发!” “可是长发常让人误会!”沈和安说出心里话。 张柠耸肩,同时仰着脖子把粗大的喉结展示给他看,没好气的反问他:“你见过肩膀这么宽,喉结这么大的男的吗?” 沈和安摇头,他真没见过。如果不受张柠的脸迷惑,其实很容易就能发现他的真实性别。可惜大多数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会被他的脸吸引走大半的注意力,然后多数人会失去基本的判断力,被固有认知牵着鼻子走。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只有女的才能长得那么漂亮! “但是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男的!”沈和安补充道。 这种话他说的多了,张柠产生了免疫力。 “如果我是个女的,你一定早死了!”张柠道。 沈和安好奇的问:“为什么?” 张柠故意模仿女人的妖娆状,冲他飞媚眼。 沈和安定定的看着他,稳住荡漾的心神。 张柠看到他瞳孔里陡然加深的墨色,配上一本正经的紧绷脸,他翘起一边嘴角,盯着他坏笑。 沈和安心虚的紧张,他想,如果张柠真的是个女人,一定是个能够要很多男人命的女人。 张柠却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此刻他想跟那晚在酒吧一样,强吻他。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桃色绮念,张柠先移开眼,红了脸。 季同的辞职来的没有预兆和莫名其妙,老总本想骂他,可是老同学陈秀丽提前给他打过电话,叮嘱加威胁他,一定不能骂季同。他瞪了季同一上午,越瞪火气越大。 季同非常识时务的给他泡了一杯又一杯的菊花茶。 抱着装模作样的纸箱子走出金胜办公大楼,季同站在楼底冲“金胜”的标志挥手。 “再见,金胜!” 他对着炎炎烈日握拳举手,像宣誓一样,他要去明众开始新的人生征途,决心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路。 张柠换好衣服,戴好护具出场。他一头长发绑成发髻束在脑后,露出轮廓鲜明的脸,两道剑眉斜飞入鬓,英气勃勃。 顾海手下的四个连长看到他,同时鼓掌,起哄大嚎:“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三连长和四连长都是第一次见张柠,但早已从一连长和二连长口中听过他的威名,长相一流,身手一流,厨艺一流,画画一流。 见到真人,三连长和四连长才知,一二连长所言非虚,甚至形容的有点匮乏,张柠真的比电视里的那些女明星还要漂亮! 四连长描述:“像混血儿!”还特意跑去问张柠:“你妈是不是外国人?” 张柠很酷的回答他:“不是。” 四连长当着他的面,特别真诚的表扬他的长相:“鬼斧神工!” 听到这话,沈和安又偷笑,张柠有揍人的冲动! 张柠下腰压腿,垫步,挥拳,做热身运动。 顾海也晃动脖子活动肩膀,全身的关节咔嚓直响。 顾海高壮,张柠比他矮一头,窄半边。就算是沈和安和他交手,如果光拼力气,也不是他对手。真正的实战中,力气大,就已经胜了一半。 他眼神示意顾海,让他悠着点。同时提醒张柠:“不要跟他硬来!”张柠给他白眼:“你当我是傻子吗?”顾海那么大块头,跟他硬来,等于找死。 顾海擅长少林拳法,也练过散打,练的都是硬功夫,上来就是主动攻击,张柠灵活的闪躲,但还是不小心被他打到脸,幸好脸上带着护具,不然,得马上青肿。 沈和安想提示他,攻击顾海下盘,他个高,又是当兵后学的武,下盘根基弱。可是他又怕多嘴,伤了他自尊心。 张柠被打到脸后,更加小心,他观察着顾海的步法攻击,很快找到他的攻击套路。 顾海仗着人高马大,特别自信,进攻招式耍来舞去,就是那么几招,都不带换的。他的力气大,拳劲足,挥到脸前都能带起一阵风。 张柠偏头,侧身,左手抓住他手腕,顺着他的拳劲往前一带,同时右腿攻击他下盘。顾海一抬腿,就被自己的拳劲带着朝地下扑。张柠松开左手,收腿,抬脚,踢他背部。 顾海变式快,右手撑地,就地翻转,避开他的脚。 四个连长鼓掌吼:“好!” 沈和安死死的盯着张柠,看他下一步动作。他从他的攻击招式分析出,他不止学过拳击,还练过散打,更有太极功底,他腿部攻击迅速有力,看样子还学过跆拳道。 面对顾海的攻击,张柠始终以退为进,借力打力,瞄准时机就主动攻击顾海下盘。顾海连连吃亏,越打越吃力!不过,毕竟两人体型力气对比悬殊太大,顾海打红了眼,不顾章法开始进行蛮力攻击。 张柠一个不注意,就被他扛起来。 沈和安大呼:“顾海不要!” 激动的顾海没停住,顺势大力把人扔到地上。 “扑通”钝响,张柠摔在木地板上,后背发麻,疼的他翻滚挣扎,半天爬不起来。 沈和安见状,赶紧喊停,冲过去。 顾海喘着粗气,瘸着腿,快步上前,抢在沈和安前面把张柠从地上拉起来,拱手向他认输:“我不用蛮力,绝对不是你对手!” 张柠佝偻着身体,揉着背,摇头摆手:“你不要这么说,如果来真的,我早死了!”张柠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顾海这样的对手,虽然一直以来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很少有人伤他分毫,但他从不仗势欺人,也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沈和安走近,掀开他后背查看,从肩胛骨到腰,青了一片。腰部的青紫最严重,沈和安用手指戳了戳,张柠回头瞪着他嚎:“痛啊!” 顾海凑过来看,流着冷汗为自己的过失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张柠抬腿踢中他瘸脚,顾海抱腿,痛的大叫。 张柠笑:“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吗?” 顾海忍着痛,冲他竖起大拇指:“爷们儿!” 张柠的背伤有些严重,本来约好了还要跟沈和安打一场。他其实更想跟沈和安打,巴巴的看着他。沈和安从他渴望的眼神里读出他的想法,说:“下次再说!” 张柠马上笑着搭上他肩膀,凑在他耳边说:“你说的啊!”他受了伤,忍不住松了力气倚靠在沈和安身上。沈和安顺势扶住他腰身,揽着他往前走。他发现,张柠腰身很软,他不由自主的去跟他触碰过的女人比较,他就碰过刘晓倩和部队的女兵武术教练,跟张柠比起来,她们更像男人。 沈和安想到刚刚张柠的太极招数,又看他腰身柔软,问他:“你是不是学过太极?” 张柠点头:“嗯。”他父亲张一是太极高手,小时候指点过他几招。 沈和安的手抓在他腰侧,叹:“难怪!” 张柠忍着痛,直着腰用胯顶他:“喂,什么难怪!” 沈和安想老是告诉他:“难怪你腰很软!”可是话到嘴边,看到张柠斜着眼看着他,从他的角度望过去,特别像一个媚眼儿,他心一动,这话就说不出口了,觉得像调戏良家妇女似的! 在营区军医那边看过,军医给开了一堆需要按摩化瘀的药膏,问沈和安:“你知道怎么揉吗?” 沈和安在军校念书时就学过,点头。 军医点头:“那就好!”然后叮嘱张柠:“这一阵子就不要做什么剧烈运动了!” 军医又转身过来帮顾海看腿,对他就不像对张柠那样温柔有礼了,下手特别重,说话也恢复成往日模样,特别粗鲁。 搀着他过来的一连长笑:“现在流行以貌取人!” 军医大力的给顾海揉腿,边揉边看着张柠嬉皮笑脸的肯定:“那是,好看的看着都开心!” 张柠喜欢军人这种直爽的调侃玩笑,撇嘴跟着一起笑。顾海恼怒的差点把脚塞进军医的嘴。 明众在夏城第一次招人,递交简历的很多。人资经理按照学校和专业,以及相关的工作经验,挑好一部分简历,递到赵阳手里,让他过目,决定人员面试。这次招人是为了古厝村的改造项目,赵阳提前通知过人资经理,他要亲自挑选人选。对于公司人员,赵阳有自己的一套,可以学历不高,专业不对口,工作经验全无,但一定要有趣,会做事。还有,他看的顺眼。 赵阳已经很多天没有找他了,季同松了一口气,轻松了好几天后,又有点说不出口的酸溜溜。不管赵阳如何霸道不讲理,起码在床上,对他还是很温柔的,当然,除了差点掐死他的那次。他把精心准备过的简历发到明众招聘信箱,当天下午就收到反馈邮件。 邮件是用英文写的,语气客气,还特别长。意思只有一个,就是:“Sorry,你不符合我们公司要求。我们不打算要你,你可以另谋高就!” 季同仔仔细细的看过自己的简历,以及明众的招聘要求,不管是学校还是专业,还是他写的职业生涯规划,都完完全全按照明众的要求写的,他觉得他的简历无懈可击,除了工作经验。 他直接打电话到明众人资部,质问他们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不要我?” 是人资经理亲自接的电话,他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理由,打发掉季同。然后又从桌边抽出季同的简历翻看,他觉得季同很符合明众的要求,不管从哪一方面。可是赵阳一句:“看不顺眼!”就被打落冷宫。 人资经理想,赵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观任性的? 19、意外 中午,太阳很大。海风一阵一阵的,三角梅的纸条时不时晃动。王颢坐在秋千上,小星推着秋千问他:“这样行吗?要不要再推高点?” 王颢摇头,太高他会怕。 三角梅的树荫落在俩小鬼脸上,斑斑驳驳的。推了一会儿,小星的鼻尖冒出细汗,他停下来,爬上秋千,坐到王颢身边,偷偷问他:“要不要去我家玩?” 张柠光着膀子站在二楼天台,帮安雅修水管。王颢看到他背上的青紫,抿嘴摇头。 小星撇嘴:“切!”他就知道王颢会拒绝。 “我家里有枪!”小星诱惑。 毕竟是男孩,对枪械有天然的好奇和亲近感,王颢转头,盯着小星看。 小星看他动心,继续引诱:“我爸是警察,他有很多很多枪!” 王颢看着他,渴望的眨眼。 小星绘声绘色的向他描述童澈收集的各种武器模型,还有童澈手下特警们的各种绝技。 王颢听完了心生向往,可是不知道怎么跟张柠开口。 下午的课上完,童澈难得准时来接小星。他从单位直接过来,还穿着特警战服。小星冲王颢挤眉弄眼,让他跟张柠说。王颢像看神一样的看看童澈,又忐忑的转头看张柠。 张柠正收拾东西,准备带他一起回家。他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主动问他:“怎么了?” 小星着急,插话:“王颢想去我家玩一个晚上!” 张柠看王颢,王颢迎上他的目光,又期待又紧张的点头,他很少向沈和安和张柠提要求。张柠笑着揉他头,点头:“好啊,想去就去呗!”他在网上查过,王颢的病需要朋友,天性开朗阳光的小星很适合当他的朋友。 他问童澈:“俩小孩带的住吗?” 两小孩像小鹿一样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童澈面露为难,最后还是点头:“没问题!”大不了把楼下那帮臭小子叫上来。他住特警公寓,楼里住的都是战友。他向张柠保证:“住一晚上没问题!”楼里没有同龄玩伴,其实小星也很寂寞。 小星立马兴奋的大跳,高喊:“爸我爱你!” 张柠弹他脸,叮嘱:“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完了又嘱咐王颢:“你要听叔叔和哥哥的话!” 王颢认真的点头。 小星学童澈的样子向他举手敬礼,喊:“保证完成任务!” 童澈踢他屁股,骂:“臭小子!”弯腰,左手捞起王颢,右手捞上小星,举着两个小孩跟张柠再见。 沈和安最近老往山上部队跑,听说要搞演习了,顾海的部队是先头部队,天天把沈和安叫到山上搞什么作战计划。张柠回家,沈和安还在山上。他给他短信,问:“回家吃饭吗?” 沈和安很快回:“嗯。” 刚好顾海邀请他:“晚上一起喝酒?” 沈和安摇头拒绝:“我已经答应张柠回家吃饭。” 顾海开他玩笑:“金屋藏娇就是不一样!” 沈和安垂下眼眸笑。 顾海发现,自从张柠搬过去住后,沈和安脸上笑容变多了。以前看他笑,总是笑不到眼睛里面去。但现在,总算恢复了点人味儿了。 顾海问:“老首长说啥时候让你回去了吗?” 沈和安摇头:“没说。”老首长只提过,一定会让他回去。 顾海拍他肩膀:“不着急,早晚的事。” 张柠打开冰箱,蔬菜不少,肉一点没剩了。他给沈和安短信:“去超市买点牛肉!” 沈和安回:“好。” 张柠又提醒:“不要超过三斤,放不下。”如果他不特意提醒,沈和安会买十斤。 沈和安又回:“好。” 顾海看到两人来回短信,酸溜溜的感叹:“张柠做饭真没的说!”上次他去蹭饭,张柠听说他是老家江苏,照着食谱给他做了顿淮扬菜,色香味俱全,好吃到他差点把盘子吞了。 沈和安略带得意的笑。张柠很聪明,总是什么都能一学就会。 这几天张航心情很不好,身为他死党同样心情不怎么好的季同陪着他一起,去酒吧借酒消愁。 几杯酒下肚,两人开始比赛骂人。 张航骂谢晓宇,季同骂赵阳。 骂完了一瓶轩尼诗,中场休息。两人都瘫软在沙发上,仰着头看酒吧中间的舞台灯,有衣着复古的女歌手在台上扭着腰肢唱: “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 我问话,为什么,你不回答! 你说过,爱着我,是真是假? 说清楚,讲明白,不许装傻! 小冤家,听了话,哎呀哎呀! 大大的眼,看着我,眨巴眨巴! 气得我,掉转头,不如回家! 小冤家,拉着了我,这才说话: 喊声天,喊声地,喊声冤家,想着你,盼着你! 心乱如麻,千句话万句话,喉头打架! 谁知道,见了你,只会发傻!” 女歌手唱完,两人同时鼓掌,异口同声的骂:“他妈的,冤家!” 张航骂的是谢晓宇,看到他就想打他,没有看到他也想着看到他,一定要打他! 季同骂的是赵阳,他不再找他,明众也拒绝了他。他纠结着,要不要主动联系赵阳,提一下进明众的事。他宁愿凭借和赵阳的床伴关系进明众,也不想借用他家里的关系,胁迫明众接收他。 张航尿急,夹着腿去厕所。在门口,看到一人,弓着背,面朝墙靠着。张航那人背影眼熟,跟谢晓宇很像。伸手抓住他人肩膀,那人回头,不是谢晓宇,但跟谢晓宇一样,有双大眼,此刻含着泪花。 那人哽着声音问他:“你谁啊?你要干嘛?” 他眼一眨,眼泪就流出来。张航心一酸,忍不住在他脸上抹了把,抹完了推开那人,钻进了厕所后还在骂:“操,动不动就哭的挤尿,他妈的不是男人!” , 季同大声的招呼服务生:“再来一瓶轩尼诗!”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赵阳揽着一个小男生从门外进来。赵阳没有看到他,挑着小男生的下巴边走边亲,脸上的表情跟和他在床上时一样,轻佻的暧昧样儿。 服务生送上酒,季同拿起酒,就朝桌上砸。动静很大,赵阳望过来,终于看到他。 季同远远的看着他,举手,冲他比了一对中指。 赵阳撇嘴,转身,不再看他,拉着小男生上楼亲密的上楼了。 季同心里跟泼了盆冷水似的,从头凉到脚。他忽然觉得委屈,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的委屈。他想上楼,抓住赵阳,揍他一顿,可是,他打不过他,再说,打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只是跟他玩玩,就像以前他跟那些女生一样。有的女生不甘心被甩,过来质问他为什么分手,有的甩他巴掌。打完了,他顶多只是脸痛,心里甚至还会鄙视的想:“也不过这样啊!”根本就不会难过,也谈不上内疚。因为一开始,就是玩玩的。 赵阳和他,一开始,就是玩玩的。想通了这个,季同没等张航回来,就先离开酒吧。 赵阳站在二楼,能够清楚的看到季同的样子,由震惊到冷静,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想起季同的简历,做的认真细致,一寸照片上的他干净认真。他想来明众,没跟他提过半句。赵阳觉得自己遇到了麻烦,不过,楼下迅速冷静的季同又让他开始迷惑。 沈和安洗完澡,发现忘拿换洗衣服,就那样光着走出来。 张柠坐在餐厅椅子上,光着上半身,扭着腰看背后的伤。 沈和安经过他身旁,顺便弯腰看他背上的青紫。 张柠眼一偏,就看到沈和安下身黑漆漆的一团,小沈不小,安静的蛰伏着。 沈和安直起身体,牵动小沈,小沈晃了晃。张柠直勾勾的盯着小沈,脸发热! 沈和安问他:“还痛吗?” 张柠没回答,皱着眉把他从头看到脚,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在催他:“快去穿衣服!” 沈和安低头,跟着他的目光打量自己的裸体,身长腿长,胸肌腹肌,一样不少,除了伤疤多了点,他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满意的。他注意到张柠盯着他胯间闪躲的眼神,愣了几秒,笑着进屋。张柠小他十岁,不管他多聪明强大,某些方面也不过是个小男生! 如果此刻张柠知道他心生了这种误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推倒他,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他是个男人,绝对不是他所想的什么啥都不懂的小男生! 张柠追着他的背影打量,看到他小腿上的伤,一圈盖着一圈,伤疤狰狞。 沈和安套了条部队发的四角出来,手里拿着张柠的药。 不等他提醒,张柠就老老实实的趴在沙发上。 沈和安拖了凳子岔腿坐在沙发前,往他背上倒上药水,搓了搓手,大力的按上去。 “啊——”张柠拖长了声音叫,偏头瞪着沈和安骂:“你轻点!” 沈和安继续大力的按,哄他:“要大力药效才能进去!” 张柠忍着痛骂他:“靠,屁的药效,我腰都快被你搓断了!” 沈和安看到他脸上的冷汗,最终还是缓了力气按揉。 张柠的表情瞬间轻松下来,表扬肯定他:“这种力度刚刚好!” 沈和安偷笑,他是故意大力的,就想看天不怕地不怕的张柠痛的哭爹骂娘的小样儿。这样的张柠就一个感觉,真实! 上完药,张柠顺手指指肩膀,沈和安的手马上跟上来,专业的进行揉按。 张柠满意的直哼哼,他大部分时间都要伏桌画画,肩膀很容易酸痛,算是职业病的一种! 沈和安见他眯眼,明知故问道:“舒服吗?” 张柠舒服的点头。 沈和安突然用力,张柠马上痛的睁眼瞪他。 沈和安冲他笑,手上又恢复正常。 反复了几次后,张柠看出他是故意使坏,伸手,揪住他腿毛,拔! 沈和安哪想过他用这一招,痛的缩腿,张柠收手,真拔下一撮腿毛。他把腿毛举到沈和安脸前,冲他得意的眨眼,挑衅笑道:“还挺长!” 沈和安叹息,摇头。下一秒,他扑到张柠身上,制住他上半身,按着他腿学他的样子拔他腿毛。 张柠又不是吃素的,用了所有手段挣扎。但不管他怎么反抗,都被沈和安制的死死的,同时拔他并不多的腿毛。 张柠痛的嗷嗷叫,他干脆耍赖,掐他腰眼挠他痒痒。可惜沈和安经过训练,根本毫无反应! 张柠情急之下,伸手探到他下身,隔着内裤一把抓住小沈。 大眼瞪小眼,世界静止了! 20、不甘心 沈和安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张柠。 张柠红着脸,故作镇定但依旧语无伦次道:“额,还,还挺挺挺,挺大的!” 沈和安皱眉,低头看下面,小沈被张柠攥在手里。 张柠攥着小沈愣着,没反应过来。 沈和安掉头再望向他,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道:“松手啊!” 张柠赶紧松手,脸上好像火烧一样,避开沈和安注视结结巴巴的道歉:“对,对对对,对不起!” 沈和安起身,动作太大,紧张失措的张柠被带的失去平衡,从沙发掉到地上,腰撞上地板,疼的他冒眼泪花! 沈和安马上伸手去拉他,张柠疼得眯着眼,眼缝里水光弥漫。沈和安心一动,目光下移,看到他的唇,红的鲜艳。瞬间就忆起它的触感,柔软温暖。 张柠疼昏了头,拽上他手,喊:“快拉我起来!” 沈和安醒神,心中一阵慌乱,他差点就忍不住重温那双唇的柔软和温暖。 清早,沈和安换上作训服,要赶去顾海部队参加演习前的战术演练。 睡眼朦胧的张柠刚好起床去厕所,他没看到沈和安,一手揉眼一手伸进内裤抓挠,样子不太好看。 沈和安顺着他的手瞄他下面,手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张柠迷迷糊糊的进了厕所,门也没关。 沈和安听着稀里哗啦的水声,摇头笑,背上包准备出门。 张柠尿到一半,听到客厅的动静,他探头往外瞄,看到一身迷彩的沈和安背着包站在门口,他一回头,张柠赶紧转过头,身体往前面凑,不小心尿到了马桶外面。 “操!”他忍不住骂。 等沈和安走了,张柠叹着气用莲蓬头冲马桶。冲到一半,他烦躁的干脆反过来朝自己脸上冲。 他体内有团火,烧的他发狂。 上午,张柠坐在阳台上赶编辑要的插画,他本来要画一个女人,最后却画成了一个男人,裸体,肌肉漂亮,一双眼,跟鹰一样。男人在画上定定的看着他,张柠凝神跟画中人对视,很快,画中男人的脸变成了沈和安。 他冲他淡淡的笑,喊:“张柠!” 张柠红着脸在画边无意识的写下:“想跟你上床!”写完后,回过神来看那行字,越看心跳越快。他把画扯下,撕烂,扔到一边,直接躺到阳台的地板上,望着窗外的天,特别蓝。他想,他快完了! 上午的演练结束,沈和安忽然接到孙姨打来的电话,老妇人在电话里得意的告诉他:“我到夏城了!” 沈和安后背一凉。 孙爱莲笑:“是不是很意外啊?” 沈和安不知如何作答。 孙爱莲笑:“我这次来就是处理你对象问题的!” 沈和安头晕,就知道是这样。 孙爱莲又道:“晚上一起吃饭!” 沈和安回:“我有事!” “推掉。” 沈和安想哭:“我真有事!” 孙爱莲火了:“臭小子,你敢对我推三阻四!” 沈和安委屈:“不是的。” 孙爱莲知道他在抗拒什么,缓了语气解释:“今天我没叫姑娘!” 沈和安不信:“真的?” 孙爱莲又骂:“我骗你你能拿枪轰我吗?” 她脾气比老首长还爆。 沈和安不说话。 孙爱莲保证:“真没有!” 沈和安这才答应下来,还想着,要不要带上张柠呢? 出版社安排周晨住如家,他住了一晚就自费搬到了隔壁南华路的家庭旅馆,还是上次那家。小前台一看到他,就把手机静音藏起来。 刚过一天,周建军就给他电话,追问他:“见到柠柠了吗?” 周晨说:“没有!” 周建军就怀疑他:“你是不是不想见他?” 周晨觉得他始终不信任他。在他心里,张柠似乎比他重要很多!这种结论一直让他难过。 “不是我不想见他,是他不想见我!”周晨耐着性子解释。 周建军心脏不好,他不想再刺激他。 周建军听他这么说,直叹气。 周晨安慰他,再次向他保证:“我会让他见我的,我也会劝他回去的!” 不管怎样,周建军都是他爸。如果知道张柠过的好,他能安心。那么他周晨就会努力的找到张柠,让他安心! 他凭着记忆找到之前谢晓宇的电话,打错了两个后才拨到正确的。 谢晓宇的声音在电话听起来犹犹豫豫的:“是,张柠的哥哥吗?” 周晨想到他是个男妓,就心情不好,好像跟他在电话里说话都能变脏似的。 “嗯。”他压制着心中的不耐烦答。 谢晓宇听出他的不高兴,屏着呼吸不说话。 他的安静让周晨倍感烦躁。 “你能找到张柠吗?”他问。 “嗯。”谢晓宇轻轻的答。 “你把他再用的电话给我!”周晨不自觉用了命令的语气。 谢晓宇听出他带着鄙视的趾高气扬。很多人都是这样,知道他过去的做的事情后,总会不由自主的在他面前摆出高他一等的鄙视姿态来。 他喜欢周晨那样的人,高学历,从事着正当的职业,拿着丰富的报酬,过的优渥的生活。他曾经渴望过,成为他那样的人。可惜,用姜成讽刺他的话来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遇到了张柠,他才决心摆脱过去,虽然,未必下了决心就能够完全做到。 他默默先挂了电话。 周晨听到挂断音,气愤不已,马上再拨过去,电话里女声提醒:“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周晨摔手机,他没想到,一个卖屁股的男妓居然也会有脾气! 下午,沈和安回家换衣服。张柠和王颢都在,还有童澈拜托照顾今天没课的小星。俩小鬼抱着电子玩具枪,在屋里追来逐去。 张柠戴着耳机伏在电脑前画画。沈和安走过去看,衣着暴露的俊男美女,眼神酷拽,他觉得张柠的画,总带有一种随心所欲的叛逆感。 他站了好大一会儿,张柠才注意到他,戴着耳机疑惑的看着他。 他伸手摘下他耳机,拿到耳边听,安静的英文歌,声音很大。 看到他,张柠就想到他在画上写过的话,不自觉的耳后发烧。 沈和安见他脸红,以为他还在为昨晚的事害羞,忍不住弹他头,笑道:“小男生!” 张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沈和安也不解释,告诉他:“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 “为什么?”张柠条件反射的就问了。 沈和安叹气,露出苦恼样儿。 张柠追问:“怎么了?” 沈和安下意识的不想跟他说他要相亲的事,只说:“很重要的长辈请吃饭!” 张柠觉得他隐瞒了什么,没在继续问下去。 沈和安把耳机重新套回他头上,第一下没弄好,夹了头发。他自然而然的帮张柠把头发取出来,拨到耳后。做完了,见张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才意识到他无意识的动作似乎有点亲密过头。 张柠转身,重新拿起画笔,背着他大声道:“早点回来!” 沈和安盯着他的脸侧,他抿着唇,下巴绷成漂亮的弧度,突然产生了让他吃惊的想法:如果他是个女人该多好! 季同盯着自己的简历看了一上午,最后还是重新打电话到明众。他特别诚恳的问人资经理:“拒绝我的原因是什么?我想知道,这样方便我找下一份工作!” 人资经理本来就觉得他的简历不错,听他这么执着谦虚的询问,偷偷告诉他原因:“我们老总不喜欢你!” “老总?是赵阳经理吗?”季同又问。 人资经理听他报出赵阳的名字,很惊讶:“你认识我们赵阳经理?” 季同特别自然的拍赵阳不痛不痒的马屁:“嗯,在报纸上见过他的报道,觉得他很厉害。” 人资经理叹气:“可惜他偶尔也有不理智的时候!”他还是遗憾,赵阳不要季同。 季同谢谢他,挂了电话。他证明了他的猜测,是赵阳不想要他。 他已经猜到这种可能性,但确认后的感觉又跟只是猜测不一样,有一种“啊,果然就是这样”的悲哀和难过。 在他接受了和赵阳的关系时,赵阳却毫不留情没有任何缘由的把他甩了!就算他想得通他是为什么,但还是有很多的不甘心。他给赵阳短信:“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麻烦的人?摊上你就不走了?呵呵。你太高看我,也太高估你自己的魅力了吧?不带这么自恋的!”他把短信发出去,没有想过会得到赵阳的回复。他只想告诉他,他也是有自尊的。虽然他知道,在心里,他已经输了。 赵阳收到他短信时,刚好他正面试完新招来的人。这些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有看上去不错的,也有聊了后很烂的。他的问题越来越尖锐,很多面试对象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面试结束,赵阳扔了两份简历给人资经理:“这次就录取这两个,其他人都不要。继续再招!” 人资经理看得出,自从看了次手机,他心情就变得不好,后面的人就没有合格的。 赵阳回到办公室,给上次陪过他的大学生打电话:“今晚能出来吗?” 大学生明知故问他:“要干什么啊?我晚上有课!” 赵阳直截了当:“操你!” 大学生娇滴滴的笑着撒娇道:“你真坏!” 赵阳想起季同,如果换成他,要么直接挂他电话,要么就会破口骂他:“大银棍!老色狼!不要脸!操你妈!”季同恼羞成怒的时候,什么话都骂!如果当年,还有可能跟他打架! 他脾气不好,任性,霸道,常常无理取闹,可是,他从不掩饰他的喜怒哀乐。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直来直去,虽然老是装出一副精明样儿,但实际单纯的像个白痴。他不用猜他在想什么,跟他在一起,赵阳觉得很轻松! 孙爱莲见沈和安独自前来,问他:“那小孩呢?” 沈和安说:“在家。” 孙爱莲骂他:“你怎么能放小孩子一个人在家!?” 沈和安解释:“有朋友帮忙看着,还有另一个小孩陪他玩呢!” 孙爱莲知道他在夏城只认识顾海,好奇问他:“哪个朋友啊?” “王颢的画画老师,人挺好的!”沈和安回道。 之前孙爱莲听他提过,王颢很喜欢那个老师,那个老师也对王颢做了很多。她应了声,顺口提出:“改天叫他一起出来吃个饭吧!”她要在夏城待一周,有的是时间。 沈和安笑着说:“好!”不知为何,他也很想让孙爱莲见见张柠,他觉得孙爱莲看到他应该会惊诧,同时她应该也会喜欢他。 两人聊着聊着,孙爱莲又提起相亲的事。 “我认识一个编辑,夏城出版社的,人不错,改天你们见见!”孙爱莲说的是李蓉,是她上一本译本的编辑。 沈和安马上跟变了哑巴似的,埋着头吃饭,不说话。 孙爱莲气恼,骂他:“你都老大不小了,现在又有小孩了,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沈和安真诚把上次跟顾海说过的话告诉她:“我不知道我喜欢怎样的女孩,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适合我。之前你和老首长介绍的那些,我都见过了。我觉得她们只看到我中校的军衔,没看到我军人的身份。她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成为军嫂意味着什么。” 孙爱莲听愣住,她没想过,沈和安想的这么深。她做了三十多年的军嫂,最懂“军嫂”二字代表着什么。 “她们只想要个身份,而没想过责任。”沈和安说完叹气。他有很多战友有的被逼离婚,有的被逼退伍,不管哪一种结果,都会难过。而向王树和刘晓倩那样的,其实不多。刘晓倩强的不像女人,她内心强大,能够独自抗下很多东西。不是所有女人都甘愿做一辈子军嫂! 孙爱莲苦笑:“看来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之前的女孩除了林萧她都没有亲自了解过,也没有问过她们,是不是真的想要做军嫂。沈和安在特种部队的事,她也没跟那些女孩提过。 沈和安低头笑。 “不过,我觉得那个李蓉不错!”孙爱莲还是坚持道,同时打算去问问李蓉。 沈和安发现,他说了等于白说。他闭嘴,埋头吃饭。 周晨没想到会在餐厅看到恩师孙爱莲,对方没有看到他,他本想不打招呼就走,可良心上又过不去。他走过去,喊:“孙老师!” 孙爱莲和沈和安同时望过去。 孙爱莲看到周晨,故意摆出严厉脸,质问他:“臭小子,听说找你去在讲座,你还要钱啊?” 周晨讪笑着腹诽李蓉:“真八婆!”同时否认:“怎么会有那种事!” 其实孙爱莲也知道,按照市场行情,以周晨现在的资历排行,做免费讲座确实有些委屈他。她没有继续追着教育他,拉他坐下来,给他介绍:“这是我老公手下最优秀的兵,沈和安!” 周晨打量对方,光看脸就知道他是当兵的。一双眼锐利有神,果然是最优秀的兵! 沈和安主动向他伸手:“你好!” “我学生,周晨。”孙爱莲介绍周晨。 周晨握上沈和安的手,他手上全是厚茧,跟他特别保养过的手完全不同。 沈和安打完招呼,继续埋头吃饭。周晨和孙爱莲聊着他新翻的小说的事,他遇到瓶颈,孙爱莲建议他去跟原作者再沟通一下。 聊着聊着,孙爱莲也问起周晨的个人问题:“有女朋友吗?” 这两年,周晨接了好几本书的翻译,根本没有时间找女朋友。他也早就跟周建军说过:“目前以事业为主!” 他说没有,孙爱莲骂他:“你小子一定是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 本科时,有很多女生追周晨,可是周晨没有一个看上眼的。他对女朋友的要求很高,了解他的人都知道! 周晨笑,不解释。 孙爱莲顺带又劝说他:“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沈和安同情的看周晨,周晨非常坚决的拒绝:“不用了,谢谢老师!” 孙爱莲又把矛头对向沈和安。 周晨和他对视,两人不认识的男人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不约而同的苦笑摇头。 季同再次点进明众的招聘主页,里面已经公布第一轮的招聘结果,只录了两人,十个名额还差八个。明众的招聘通知继续挂在各大网站头条! 季同调出自己的简历,把头像换成张航的,把名字也改成了张航,学历只写到本科,工作经验写无,自我介绍写的细致有趣,看上去很有个性。招聘主页贴出来的测试题目,他写了很多天马行空的答案。他特意打听过了,赵阳找人不看学历不看工作经验,他看重的是个性和悟性。他投其所好! 他就想试一下,说是为了赌气也好,不甘心也好,证明自己也罢,他就想给自己创造一个死心的机会!听说都是赵阳亲自面试,如果赵阳当面拒绝他,他就放弃。他已经跟家里人商量过,大不了就去国外重新念书。他下定决心要把过去荒废的东西一点一点重新拾回来! 21、如果他是女人 周晨打开小说原文,是个妓女的内心独白。 “没有人生来就愿意把自己的身体卖给那些肮脏的男人。我首先要活下去,其次才是尊严。如果连活下去都保证不了,拿什么去讲尊严?我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那是我出卖身体的钱,我不能浪费。我要用我的身体来使我变得更强大!” 他翻译了一段,可总觉得没翻出原文的精髓。他停下来,觉得冷,起身把空调关掉,瞅到扔在床上屏幕摔花的手机,他想起张柠,同时想起挂他电话的谢晓宇。 他是个同性恋,跟张柠一样。听说他还是个男妓。周晨翻出他的号码,再打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周晨把手机扔到一边,仰躺在床上,望着雕花的天花板觉得茫然又愤怒。 他去哪里找张柠?他为什么一定要找他?他其实不喜欢他,甚至,很厌恶他! 徐嘉发6月份的工资,多算了500给谢晓宇。谢晓宇诧异,问他:“为何多出500?” 徐嘉说:“最近店里生意比较好!”他没说实话,谢晓宇最近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积极,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希望用物质的奖励鼓励他,再接再厉。 谢晓宇把500还给他。 轮到徐嘉诧异:“你这是干什么?” 谢晓宇笑着解释:“我想从这个月开始,给你房租!” 徐嘉把钱推回去,谢晓宇坚决不要。 “如果你不收我房租,我就搬出去!”他说出威胁的话后,徐嘉才把钱拿回去。 谢晓宇第一次真诚的感谢他:“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他知道徐嘉对他有想法,可是他从没回应过。张柠提醒过他:“徐嘉玩不起。”徐嘉对他的好,他都记着。虽然以前有些做法很混蛋,但很多都是为了打消他对他的想法。他要开始认真生活,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知恩图报。 他转身拿起拖把,继续拖地。徐嘉看着他背影,手里捏着他退回的500,跟针扎一样。他不习惯这样的谢晓宇,也不喜欢这样的谢晓宇,客套的熟悉着,明明挨的那么近,两人之间却像隔了一条银河的距离。 中午,谢晓宇请张柠吃饭,在夏城有名的独立日式餐厅。张柠开着一辆破JEEP到的,还牵了俩小孩,王颢和小星。 谢晓宇看到小孩就头疼,责怪张柠:“我请你吃饭,你把你学生带来干嘛?”他不用问就知道,小孩没人带,张柠被家长当成了免费保姆。 张柠把俩小孩安顿坐好,故意道:“就俩小孩,吃不了你多少东西的!” 谢晓宇不满的撇嘴,叨叨他:“你就是这样,对谁都好,就是对自己不好!” 张柠正低头拿着菜单给俩小孩看,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谢晓宇也懒得再说,反正张柠就是那样儿,包容善良的没底线,不管他多说还是少说,他都变不了。他心疼他有个屁用,自个儿不心疼自个儿,谁都救不了! 虽然小星话多,喜欢问为什么,俩大人有些招架不了,但俩小孩都特别懂礼貌,不任性也不胡闹,给他们喂什么就吃什么。谢晓宇逗了小星几句,跟张柠道:“比那个傻刘念好玩多了!” 果不其然,张柠又瞪他,然后就开始严词教育他。 谢晓宇听着他那些说教,边吃边笑。 张柠忽然话锋一转,问他:“听徐嘉说,你最近很积极啊!?” 谢晓宇往嘴里塞着生鱼片,沾的芥末太多,呛的他眼泪直流。他抽纸擦泪,认真的看着他道:“你不是说过吗?野鸡也能变凤凰!我想努力一下,看能不能成功!” 张柠想问:“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之前他说过他很多次,让他重新开始,他一直都不当回事。那个英语培训班还是他帮他报的,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找尽各种理由逃课。在徐嘉那边也很少认真上班,高兴就多干,不高兴就翘班。任性的想干嘛就干嘛,坏事儿才找他! 他欲言又止,谢晓宇猜出他心里想的,笑道:“老是被人揪着过去不放,实在太烦了!” 张柠眸光变暗,他知道就算谢晓宇如何大方表示不在意过去,可在他心底,那始终是段灰色的不光彩的荒诞日子。 “想出国。”这是谢晓宇最近认真思考后得出的结果。 “我要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说起未来的打算,谢晓宇显得神采奕奕。他想变成周晨那样的人,干净,不管坐在哪儿,都能优雅成一道风景。 张柠笑,鼓励他:“那你得再加把劲儿!” 想起周晨,谢晓宇顺便提了句:“你哥又给我打电话了,好像又来夏城了,找你什么的!” 张柠还是一句:“不理他!” 谢晓宇随便笑过。 他们后面那一桌忽然闹起来,有外国人用英语高声质问着什么。 谢晓宇竖起耳朵听了下,外国人在餐厅的寿司里吃到脏东西,在向服务员要说法。可惜,服务员不懂英语,外国人用生硬的中文喊:“老板老板!” 那服务员年纪跟咖啡厅的阿蒙差不多大,因为沟通不了,急的快哭出来。而店长,似乎躲起来了,始终没有露面。 谢晓宇起身走到隔壁桌,说:“sir,what can I do  for you ?”他看到张柠惊讶的回头看着他,他眼神示意他没事,同时心想,是不是跟张柠做朋友做久了,也传染了他爱管闲事的“恶习”? 三个外国人同时叽里呱啦的向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事,谢晓宇拿起那块寿司看了下,一个很小的飞虫,夹在寿司卷里,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到,就算是要求严格的五星级餐厅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谢晓宇问服务员:“你们准备怎么办?” 服务员委屈的说:“还能怎么办?再送一份呗!” 谢晓宇非常礼貌的翻译过去,外国人的维权意识总是强的过头,尤其到了国外,总要显示一下他们接受过的民主教育的力量,这是谢晓宇接触很多外国人后总结出来的。 外国人不愿意接受这种处理方式,一定要经理出来。 谢晓宇让服务员去叫经理,服务员还没转身,张航就从楼上走出来,穿的西装笔挺人模狗样。他在楼上和家人吃饭,听到下面动静出来看。他看到谢晓宇,两人同时皱眉! 服务员赶紧跑过去跟他报告。 张航走过来,谢晓宇转身就走。张航拉住他:“帮我翻译!” 他语气不怎么好,谢晓宇不想搭理他。张航缓了语气,小声骂他:“你帮我下会死吗?我英语很烂!” 谢晓宇挑着眼角看他,小小得意了下。 张航了解情况后,直接要免三个外国人的单。谢晓宇拽他:“不要!” 张航问:“为什么?” 谢晓宇皱着眉瞟三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鄙视道:“他们就是无理取闹!” 三个外国人还在唧唧歪歪。张航觉得烦,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谢晓宇用英语跟外国人说餐厅的处理方法,张航听不懂,在一旁陪着笑。 三个外国人一开始不愿意,谢晓宇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中间会说一点点中文的外国人马上比“OK”,说:“好好好!” 张航戳谢晓宇:“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谢晓宇冲他翻白眼,叫他给三个外国人八折,同时给他们每人办一张会员卡。 张航把他说的交待给服务员,转身见他已经坐回张柠那桌。他又向服务员交待:“那一桌免单!” 他走到谢晓宇旁边,坐下来。 谢晓宇往里坐,嫌弃的瞪他问:“你干嘛?” 张航盯着他看,以前他一直觉得谢晓宇就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小瘪三,穷鬼,没志气的软骨头,不劳而获的男妓,他挺不看不起他的。他不知道,他也会去上英语辅导班,他的英语也能说得这么好。 他想起家里奶奶常说的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虽然用在谢晓宇身上不合适,可是他确实被惊讶到。跟谢晓宇接触的次数多了,也慢慢发现这个男孩跟一般卖的男孩不一样的地方! 谢晓宇觉得张航的眼神瘆人,推开他,骂:“哪儿来滚哪儿去,别妨碍小爷吃东西!” 他一张嘴骂人,张航就发现自己条件发射的想抬手揍他。对,他还是想揍他!想起前几天Jelf打他的事他就想揍他!不过这次就算了吧! 他起身,潇洒的告诉他:“这次我请,当做感谢!” 谢晓宇翻着白眼,显然不领情。 张航忽然凑到他眼前,盯着他的眼睛笑:“我发现,谢晓宇你不是没脑子啊!脑子还挺好使的!” 谢晓宇差点拿酱油泼他,骂:“滚!” 张柠在对面笑的弯腰。 谢晓宇恼怒的骂他:“笑什么笑!” 张柠冲他比大拇指:“做得好!”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处理的办法也很好,英语好像也说的比以前溜多了! 小星也学着张柠的样儿,拉着王颢冲他比大拇指:“哥哥很棒!” 谢晓宇哪受过这种夸奖,一边摆出不屑的样子,一边心里却升起一种被人认同的满足感。 吃完饭,张柠带着俩小孩顺道去超市采购了一堆日用品,看到有新到的肘子,他买了两只。沈和安喜欢吃东坡肘子,他之前做过一次,不太成功,可沈和安还是称赞好吃。 车开到古溪村口,张柠看到安雅,举着伞在路边走着。他把车停到安雅身边,喊他上车。 安雅看到开车的是他,很惊讶。爬上车就问他:“你怎么开沈和安的车?” 张柠特别自然的解释:“他新弄了辆车,这辆车就暂时给我开咯!”两辆车都是顾海部队淘汰下来的旧车。 安雅盯着他看了几秒,没看出别样的东西来。她看到车里的日用品和菜,特别多。她翻了下,日用品都是家庭装的。她看到新鲜的肘子,问:“买肘子准备做啥?” 张柠把车拐进村里。 “东坡肘子,沈和安爱吃。” 他说“沈和安爱吃”时的表情正常自然的好像两人住在一起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安雅暗暗惊讶,同时又很高兴。 “看来你和他处的不错!”安雅笑道。 张柠也笑,顺着她的话情不自禁的夸起沈和安:“他人好,不多话,也不多事儿。跟他在一起,没压力,很舒服!” 安雅捂嘴偷笑。张柠没看到,继续一反常态的往下说了一堆。 安雅听着那些琐碎的夸赞,好想大笑嘲笑他:“哈哈,张柠你完了!!!” 安雅笑着望向车窗外,天蓝海蓝,阳光灿烂,小星和王颢在一旁开心的闹着。她暗暗感慨,爱上一个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以让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赵阳和MR刘在讨论古厝村改造几个难题,人资经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简历。他把简历放到赵阳桌上,MR刘好奇,拿了一本过去看。 一寸照片上的人一头黄发,挑着下巴,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人资经理:“你挑人的眼光很特别啊!” 人资经理摊手撇清:“不是我特别,是我们赵总特别!” MR刘继续往下看,这名叫张航的应聘者虽然学历一般,工作经验也近乎空白,可是后面的测试都回答的很好,关于旧城改造和生态保护的问题虽然给出的答案看似天马行空,但却独具创意,很有想法。 赵阳看他很有兴趣的样子,把简历拨到他面前,提议:“要不你来挑吧,人也你面试好了!反正都是要辅助你工作的人!” MR刘却之不恭,高兴的答应下来。 赵阳突然想到季同之前被他故意扔到一边的简历,他条件不错,人虽傻了点,但傻人好教,可是他不想要,也不敢要。季同与他而言,已经变成了麻烦。 他想起他的那条短信,还有那天在酒吧他转身就走时的眼神。对于季同,目前的他很混乱。 在海上晒了一天,沈和安和顾海都晒脱了一层皮。 傍晚训话完毕,结束操练。沈和安又收到张柠短信:“回家吃饭吗?”只要他没提前说不回家吃饭,张柠就一定会问他。 “嗯。”他照样回一个字,发送前突然停了下,多打了一行字:“晚上吃什么?” 张柠做饭完全随心情,随食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高兴时菜做的好看好吃,心情不好时菜做的光吃不能看,犯懒就做简单的,偶尔热血爆发就做复杂的。反正就是,什么都会做! “东坡肘子,葱爆牛肉,花蛤豆腐汤。”张柠回的很快,花蛤是古溪村里渔民送的。 沈和安笑,觉得一身酸痛减去了不少。他回:“好丰盛!!!”多打了三个感叹号。 张柠回:“早点回来!” 沈和安看“早点回来”四字,心头一暖。 顾海探过身来,故意开玩笑问着:“嫂子今晚做什么好吃的啊?”瞄他的手机屏幕,看到张柠的短信,尤其在看到菜单后,直咽口水,嚷嚷着:“我要去蹭饭!” 旁边四个筋疲力尽的连长听见,立马四眼放光。 沈和安见人多,摇头。 顾海马上赶走四个连长:“去去去,一边去,没你们的事儿!” 四个连长大骂:“营长没义气!” 沈和安打电话回去,提前通知张柠:“顾海要过来蹭饭!” 张柠在电话笑:“一顿一百块,让他付钱!” 沈和安把他的话转达到顾海,顾海抢过电话就吼:“张柠,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张柠“切”他,顾海听他那语气就能想到他的臭屁样儿,都拽到天上去了。他骂:“你偏心,你就对老沈好!” 张柠嗤鼻:“我就偏心,我就对他好,你能把我怎么样?!” 顾海被气的嚎,不过最后还是厚皮厚脸的跟着沈和安去蹭饭,张柠也没加菜,葱爆牛肉炒了一大盆,全被顾海吃了。做的东坡肘子,张柠偏心的都给了沈和安和王颢,顾海只尝了个味道。 就算吃到打嗝,顾海还是一直骂张柠:“偏心,你就偏心!你就对老沈好!” 张柠故意揽着沈和安,贴到他身上,气他道:“对,你说的没错,我就对他好,就不对你好!” 顾海看着张柠贴在沈和安身侧,一个黑脸短发,一个白脸长发,一个眉目硬朗,一个眉目如画,怪笑道:“老沈,要不你把张柠娶回家吧!当你老婆,多好!长得好看,又会做饭,还会带小孩,又不用缠着你保护他,多好啊!” 他也就是坏心眼的开个玩笑,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柠骂顾海:“瞎说八道!”一瞥眼,就看到沈和安定定的瞅着他,眼里像染了墨似的,黑成了汪洋。 张柠这才感到一丝慌张,耳后发烧,红了脸。 沈和安看他红脸,淡淡的笑开,也骂顾海:“瞎说八道!” 顾海粗神经,没看到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大喇喇的笑着,又跟张柠细说起沈和安的好:“人老实,不花心,有房有车,俸禄高,常年在外,管不着!”说完了还自鸣得意的问两人:“我说的没错吧?!” 沈和安去看张柠,他别着头,不看他,一头长发遮了半边脸,脖子都红了。过了一会儿,张柠才转过脸,冲顾海猛翻白眼反讽他:“你是自己想女人想疯了吧!” 两人又开始打嘴仗。张柠恢复成平常的样子,有些酷有些拽,举手投足都跟一般人不一样,自有他独特的气质,锋利、温和,矛盾的让人舒服! 沈和安始终对不上他的目光,他只能盯着他雕塑般的侧脸又开始想,如果他是个女的,他一定把他娶了!长得这么好看又能干又有趣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22、无招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明显不是简历照片上的张航,而是MR刘见过的季同。 “怎么是你!”MR刘意外的笑。 季同眸色一暗,MR刘瞅出些愤恨不平来。 “没想到是你面试!”季同也很意外,他都做好了被赵阳赶出去的准备。 听到这话,MR刘推测出些大概。 “怎么想来明众?”MR刘问。 季同也不想对他隐瞒什么,大大方方的说出他的计划。 “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混日子,就这么简单。” MR刘盯着他看,他天生长了一副狂妄脸,配上优渥家庭带来的天生气质,就算是落魄,也绝对是仰着鼻孔求人的那种。可MR刘从他的眼里看到,他的灵性和冲劲,那不是能够伪装的东西。他的那些理想和抱负,不是随便说说的。 MR刘浏览他的简历,问:“测试题都是你自己做的?” 季同冷哼一声,不悦的仰起脸:“当然!”他为了能够通过测试,可是绞尽了脑汁去做那些题。 MR刘笑,称赞他:“很不错,很有想法!” 季同也不谦虚,得意的说:“那是必须的!” MR刘看着他天生就不低调的脸,坏心眼的做出了决定:“你通过面试了!” 季同没想过是这个结果,当场震惊的愣了。 “这样就过了?”他反问。 MR刘点头:“对啊!” 季同怀疑的看着他,又问:“不问赵阳意见吗?不是他亲自面试吗?” MR刘笑:“这次的决定权在我!你通过了!” 季同忽然怪笑。 MR刘歪头看他。 季同问他:“你跟赵阳是好朋友吧?” MR刘点头:“嗯,对。” “我觉得他在明众看到我,会想揍你的!”季同笑。 MR刘知道他为何怪笑了,也跟着笑:“那不是你担心的事情!” 季同止住笑,又露出微微落寞的样子来,低着头自嘲道:“也有可能会揍我!我可能会变成你们明众的神话,最快入职,最快被赶走。” 说完了他仰头哈哈大笑。 MR刘想,他是不是要劝劝赵阳,该收收心了! 赵阳陪安雅做完产检,顺道一起吃个饭。 刚进餐厅,安雅就看到窗边的沈和安,以及他对面的干练女人。她走近了才发现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她判断,这女人不是沈和安的女朋友,就是他在相亲。 赵阳看到沈和安,认出他来,马上跟他打招呼:“嗨,哥们儿!” 看到赵阳,沈和安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松了口气。对面的李蓉气场太强,跟刘晓倩很像,他有些吃不消。 安雅站到赵阳身侧,也跟他招呼:“沈和安,你好啊!”说完了,看他对面的李蓉,示意他介绍。 沈和安看李蓉,为难的不知道如何解释。 李蓉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我叫李蓉,我们在相亲。” 安雅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张柠。不管是谁,都怕遇到剃头担子一头热的事情。弯的爱上直的,没几个有下场的。 她看沈和安,除了有点小尴尬,其他都跟平时一样,云淡风轻,叫人看不出端倪。 赵阳笑,冲两人拱手:“那我这是打扰了,你们继续!”说完拉着安雅坐到了另一桌,中间相隔两桌的距离。 只剩下两人,沈和安又变得没话。他看着李蓉,李蓉也看着他。 两人面无表情的对看了一会儿,李蓉先笑,直接问:“是不是没看上我?” 沈和安摇头:“不是。” 李蓉又问:“心里有人了?” 沈和安怔住,眼眸微缩。 李蓉见了就笑:“看来是有喜欢的人了!” 沈和安沉默。他想到了张柠,在那瞬间,电光石火的,张柠的脸就敲在了他心上,漂亮的不像话的脸。 李蓉撑着脸,审视的看着他。 “是不是那人不喜欢你啊?”她问。 沈和安想,张柠应该不讨厌他。 “不是。”他答。 沈和安长着一张正气凛然的脸,不管做什么表情看上去都很克制,不仔细看像面无表情。李蓉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捕捉到他微不可察的困惑。 “你没谈过恋爱吧?”李蓉推测。 沈和安认真的点头:“嗯。”他念军校的时候,学校女生少的可怜。他进部队后,几乎看不到雌性。更何况,他天生就好像没那根神经,有女军医向他示好过,可在他的熟视无睹下,对方也慢慢没了热情。 “试着跟她说,说你喜欢她,对方应该会答应的!”李蓉劝他。 沈和安想,如果他跟张柠说他喜欢他,张柠会不会揍他呢? 他皱眉,李蓉笑:“看来你喜欢的人很特别,不好搞定!” 沈和安想着张柠点头:“嗯,很特别。” 李蓉看到他眼中不显山露水的痴迷,心生羡慕。她也想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提到她,就会露出向往的神态。 “说说她是个怎样的人吧,我给你支支招!”李蓉笑道。她挺喜欢沈和安,不过这种喜欢止于欣赏。如果不是孙爱莲力荐加威逼,她未必会来见沈和安。 “很好看!” 李蓉没想到沈和安第一句居然是对对方外貌的形容。她觉得他应该不是会以貌取人的人! “没法形容的好看!”想到张柠的脸,沈和安发自内心的感叹。 李蓉看到他的眼睛里,焕发出一种光彩。突然明白过来,不是有句老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因为喜欢,所以好看。 “会画画,会做饭,什么都会。”跟张柠住一起后,沈和安发现他无所不能。 李蓉跟着他的话道:“她真能干!” 沈和安又不说话了,脑子里全是张柠的脸,拽的,臭脸的,笑的,不笑的,皱眉的……啥样儿都有,跟刻在脑子里似的,特别鲜明。他没意识到,也有多年养成的观察习惯,不知不觉中,就记下了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只要启动关于对方的记忆,所有细节都冒出来。 李蓉见他沉默,追着问:“她什么性格?” 沈和安蹙眉,这个问题有点难。 “说不清!”他摸不透张柠,善良、正义、果敢等等,这些都是表象。张柠有一圈壁垒,他知道那圈壁垒,偶尔真实的张柠跑出来,张牙舞爪,暴力张扬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壁垒里的他和壁垒外的他是矛盾的。张柠是复杂的。他知道,也很喜欢。他不喜欢简单明了的东西,没有安全感,总觉得假。 李蓉叹气:“那我就没招了。” 沈和安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想太多,摇头自嘲的笑。他想就算有招也没法使,张柠是男的,谁也变不了。 张柠头发扎到了头顶,穿着宽大的背心满头大汗的进屋,安雅看他那样子,问:“怎么搞的跟去海里泡过似的?” 张柠从冰箱翻了瓶雪碧,拧开一口气喝掉一瓶。喝完了叹着舒服的长气解释:“老沈没拿钥匙,开不了门,我回去了趟,想着不远就跑回去了,哪知道热死了!” 称呼已经由沈和安变成了老沈,更像老夫老妻了。 安雅皱眉,终于憋不住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沈和安了?” 张柠想也没想,就摇头否认:“瞎说什么,怎么会!”他知道和沈和安没可能,也没想过和他能有什么可能,所以心里特别清楚结果。面对这种质问,他能马上做出否定反应。 安雅知道他能藏,盯着他看。 张柠无惧,跟她对视。 安雅越看不出什么,越能肯定张柠陷得深。既然他不承认,安雅只能提醒他:“沈和安是直的!” 张柠笑:“我知道啊!我又不是是个男的就能上!” “我看见他和女人相亲了!”安雅不想说这事,可是又觉得不能不跟张柠说。她怕张柠收不住,掉进去,就惨了。 张柠想到最近沈和安频频没有缘由的在饭点出去,随意的应:“哦!” 安雅知道沈和安军官的身份,道:“他那种当兵的,早晚都要结婚,不可能跟个男的耗一辈子的。如果他想往上走,就更加不可能跟男的在一起!我说你——” “我知道,我又不喜欢他,又没说过跟他在一起,你说这么多干嘛!”张柠不耐烦的打断她。 安雅忧心的看着他道:“我这是为你好!” 张柠转身往楼上走,背对着她挥手:“谢谢!” 就算他再怎么掩饰,语气还是生硬的。 安雅悄悄叹气,有的人玩得起,有的人玩不起,张柠看上去像是很放得开玩得起的那种人,其实最玩不起的就是他! 晚上沈和安回来的比以往早,张柠还没准备晚饭,和王颢躺在阳台上玩变形金刚。沈和安进屋换上正装,张柠见他那副模样,问:“要出去吗?” 沈和安点头“嗯”,没说为何出去。张柠从不问他出去干嘛,他也很少主动提起。并非他不想,而是习惯使然,他本身就是少话的人,部队常年的训练也要求他少说少错。 想起下午安雅的提醒,张柠多问了句:“去干嘛?” 是部队情报局的人找他,调查半年前的事,沈和安无法直接告诉张柠,只能说:“有领导找我!” 他没穿部队常服,而是平时不常穿的普通正装。张柠盯着他的衬衫西裤多看了几眼,淡淡的应:“哦,好。”没有像往常一样叮嘱他:“早点回来!” 沈和安感觉他有点怪,跟平时不大一样,可又看不出来哪里怪。 等他走后,张柠发现自己不可控制的心情变差,跟王颢玩时,心不在焉的。 王颢敏感,看出他心情不好,想安慰他,把变形好的大黄蜂送给他。 张柠不要,王颢硬要塞给他。 张柠这才看出他的异样,柔声问他:“怎么了?” 王颢小小声的问他:“是不是叔叔让你不开心了啊?” 张柠惊讶他的敏锐,笑着反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你叔叔又没做什么!” 王颢看着他的眼睛,犹犹豫豫的道出他心里的疑惑:“叔叔不在家吃饭,所以老师不开心!” 张柠失笑,把他搂到怀里,抱了会儿,扛到肩上,到厨房开火做饭。 他让王颢帮着择菜,告诉他:“老师呢,确实有点不开心,但跟你叔叔没关系。” 王颢偷偷的观察他,不信他的话。 孙爱莲讲完,台下掌声雷动。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谢晓宇拍的手都红了,他觉得孙爱莲有一句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never give up on hope,and hope will never give up on you!” 张柠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可是这种话由全国有名的英语教授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对于谢晓宇而言,更有说服力一些。 孙爱莲问台下:“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很多人举手,第一个就是夏城大学的学生,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问孙爱莲她是如何面对人生中的难题的。 还有很多学生问,如何阅读英文原着,如何提高口语交流能力的。提问的学生都是英语很好的! 谢晓宇也想提,可是手就是不敢往上举。他的英语常被Jelf说,有一口本地方言的软绵绵味儿。他有时候听自己的录音,都想嘲笑自己。平时还能跟人炫耀一下,可到了这种大场合,面对这么多人,谢晓宇怯场了,生怕被人嘲笑口音不对。 一轮提问完毕,孙爱莲回答完,主持人回到场上,宣布下一个讲演人:“下面我们欢迎著名小说翻译家周晨先生!” 听到“周晨”,谢晓宇掏耳朵,问旁边的人:“主持人说的是周晨吗?” 旁边的学生点头说是。 谢晓宇回头,看到穿着白衬衣,系着漂亮的细长黑领带的周晨迈着长腿款款从后台走上演讲台。他没带眼镜,头发服帖的梳到后面,剑眉英目,薄唇轻勾,噙着淡淡的笑意。 他站到演讲台,风度翩翩的环视一周,看到谢晓宇这边时,谢晓宇故意低头,装作捡东西的样子。周晨用英语跟所有人打招呼,他声音不高不低,清亮温柔,一口标准的美式发音,吐字清晰,尾音故意卷卷的,显得又可爱,又很有亲和力。 谢晓宇听到身后女生兴奋激动的感叹:“想不到他这么年轻!想不到他这么帅!” 周晨演讲的内容很专业,都是关于英文原着的翻译对比问题的。因为是脱稿,他演讲的速度时快时慢,夹着不少专业词汇。谢晓宇只能听懂部分,他一直搭着头,不敢正视台上的人。他坐的太近,只要抬头就会被周晨发现。他不想看到他讲到一半,因为他突然出现异样的表情,或许是震惊的,也极有可能是鄙视的。 讲到末尾,周晨提出做个小游戏。 “游戏很简单,我给出一段英文原文,这段原文很简单,我想看看大家的翻译!” 很多人举手,但是话筒和资料传递太困难,周晨建议:“第一排的轮流翻译吧!” 谢晓宇听到这话,脑子里炸开,低着头紧张的全身发抖。 旁边的学生把翻译资料传到他手上,看他紧张,还好心的鼓励他:“别怕,就随便说,只要意思对了就行!” 谢晓宇盯着手中的资料,就是一段优美的英语散文,他曾经还背诵过,意思很简单,谁都看得懂。 很快就从左边开始轮流翻译,大部分人都是直译,翻译的平淡无奇。轮到谢晓宇旁边的学生了,他站起来,说出他的翻译,用了一点修饰,听上去比前面的人美。 周晨称赞:“不错!翻译的很有意境!” 学生把话筒递到谢晓宇手上,谢晓宇手抖,第一下没抓住。同学小声鼓励他:“加油,别紧张,没事的!” 周晨也看出中间这个白T恤学生的不对头,从他开始演讲,对方就没抬头看过他。 谢晓宇迟迟没站起来,周晨耐着性子鼓励他:“这位同学,不要紧张,我们只是交流,不是考试,没有人批评你。” 旁边的同学也扯他起来,一直给他鼓劲:“加油!” 谢晓宇咬牙,站起来,不过还是低着头。周晨鼓励他:“同学,自信点,抬头说话!” 谢晓宇深呼吸,用“他又不会吃了你”这样的话安慰自己,猛的抬头,望向台上的人。 周晨立马认出他来,蹙眉。 谢晓宇看到预想之中的表情,反倒轻松了许多。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他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念出自己的翻译。 全场哗然,周晨意外的瞪圆了眼看过来,坐在主题台的孙爱莲也惊喜的回头看他。 谢晓宇红着脸坐下,旁边的同学拉着他,惊叹:“哇,你翻的真好!” 接下来的翻译都很一般,中规中矩,没有一个能够超越谢晓宇的。 周晨把谢晓宇的翻译提出来特别表扬:“虽然原文跟这句诗字面上没有任何联系,但是意境和感觉都翻出来了。你一看到这个翻译,就能体会到作者写下这一句时的心情。” 他边说边看谢晓宇,对方低着头,躲着他的注视。他在此刻突然想到他遇到的瓶颈翻译,关于那个妓女的心灵独白,有句话冒出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干净的!” 23、喜欢的标准 主持人带着今天讲演的所有嘉宾讲师上台,感谢夏城大学的同学。 一排老师刚鞠完躬,主持人宣布今天的讲演结束,话音未落,台下蓄势待发的学生已经涌上台,分别奔向各自尊敬喜欢的老师。 谢晓宇被一个女学生推了下,差点摔倒。他扶住椅背起身,看到周晨被一群女生围着,只露出一张脸,嘴角挂着亲切的笑意,可是那双眼流露出来的却是不爽和不耐。 谢晓宇转身往外走,周晨撩眼,看到他的背影,谢晓宇个子不高,穿着白衣黑裤,夹在穿的花哨时尚的夏城大学学生中,像个刚从乡下转到成立的朴素高中生。他拉下脸,非常粗鲁的推开周围的女生,快步走入后台。 后台到前厅最快。 前厅人不多,谢晓宇从三楼下来时嘴里嘟嘟嚷嚷的用英语骂着:“花痴!女的都是花痴!不要脸!你们的矜持呢?你们的骄傲呢?见到帅哥都变成了屎!” 他声音不大,但前厅有回音。 周晨站在前厅的室内喷水池前,皱着眉抬头望,用英语问:“谢晓宇,你骂啥呢?” 谢晓宇看到他,想往回走。 周晨双手环胸,冷冷的问:“你是在怕我吗?” 谢晓宇转身的动作停滞住,硬了几秒后,他缓缓转过身来,继续往下走。 周晨走到门口,在门口等他。他背对着门内,双手插兜,肩背挺直,光是背影,都是一副冷漠的精英派头。 谢晓宇挪到他背后,忽然想拔脚跑走。 周晨似乎觉察到他的意图,及时回头,垂着眼,冷冷的盯着他。 “张柠在哪儿?” 开口就问这个,谢晓宇淡淡的扫过他的眼睛,撇起一边嘴角。 周晨看着他笑,皱眉,心想这臭小子又想跟他玩什么把戏呢! 果然,下一秒,就见谢晓宇抬脚,往外冲,三秒后,“啊哦”一声,门口的台阶上有人摔成了一个惨烈的大字! 门口的人静了一秒,一秒后,门口传来过于收不住的豪放大笑! 无法止住笑的周晨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能够好笑成这样! 全身好像散了架的谢晓宇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可以讨厌成这样! 一大早,张柠起床,发现沈和安居然在,站在阳台上,还穿着昨晚的正装,手里拿着烟,脚边一地的烟头。 他很少这样。 张柠倒了杯水,端出去递给他,问:“怎么了?” 沈和安回头,定定的看着他,眼里的内容很多,张柠看不懂。 “一夜没睡?”张柠低头,盯着一地的烟头,被捏扁的烟盒扔到了角落。 沈和安突然抓住他肩膀,往自己身边带。 张柠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角力没被他带走。 沈和安放开手,尴尬的笑了两声,沉默着继续抽烟。 张柠不喜欢这种诡异的气氛,转身想走,被沈和安抓住手腕。 “别走,张柠!”沈和安的声音低沉温柔的都可以滴出水来。 他此刻很脆弱,张柠发现。不过,他觉得他的脆弱跟自己无关。他鼓足了勇气问出他的猜想:“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他侧身对着沈和安,看不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微怔之后是无尽的莫名其妙。 “没啊!”沈和安否定的很快。 张柠回头,看到他脸上的不解,盯着他眼往死里看。他没说谎,因为眼底都是疑惑的坦荡。 张柠敲头,自嘲:“笨蛋!” 沈和安反过来问他:“怎么了?” 张柠闭着眼不敢看他,摇头道:“没什么!” 冷静了几秒,他睁眼看着他问:“你怎么了?一夜不睡!” 沈和安忍不住,上前一步,把他抱住。张柠只穿了一件薄背心,明显的感觉到他胸膛的火热和有力但不夸张的胸肌。 张柠双手抵在他胸口,想要推开他。 沈和安闭着眼在他耳边轻喃:“别动,就抱会儿!” 张柠僵硬了一会儿,发现沈和安并没有其他更进一步的动作。他轻轻的揽着他,下巴扣在他肩膀上,他喷在他耳侧的呼吸,有种沉重的脆弱。 张柠刚准备再问:“你怎么了?” 沈和安就在他耳边道:“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他这问题来的太突兀,张柠推开他,警惕的看着他的眼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和安这才反应过来,他差点违反了保密原则。他愣了几秒,脑子里急速的转着,要怎样回答张柠才能打消他的疑惑。 但没想到,他还没想到对策,张柠就松懈下来,先笑开,反问他:“你是不是好奇要怎么的父母才能生出我这样的怪胎?” 很多人第一眼看到张柠,都会想,要怎样的男女结合才能生出这样的尤物。稍微熟悉张柠的人也会想,到底要怎样的家庭才能造就他那样的性格。 沈和安还是愣着,呆呆的看着他。 张柠很少见他这副长时间的呆样,从嘴里抢过烟,放到口中深吸了一口,缓缓朝外吐出烟雾。 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 张柠得意的炫耀:“我原来一口烟能吐七个烟圈!” 沈和安看着他脸上夸张的笑脸,觉得有些心疼,自然的抓住他手腕。张柠愣住,笑着挣脱,反过来果断的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有薄茧。 沈和安把他手放到掌心,依次捋过他的手指,称赞:“不愧是画画的手,真好看!” 张柠笑,没抽回手,任由他耐心的观察着自己的手。他很享受这一刻,跟沈和安的暧昧和亲近。哪怕,他知道,沈和安对他,不过就跟他大学时的老教授一样,看到一个漂亮古董花瓶的好奇和欣赏。 “我爸很强。”张柠忽然道。 沈和安停下摩挲的动作,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抬眼看他。 “他会太极拳,打的很好。格斗术也很好,我见过他跟人打架,以一敌十,毫发未伤。”说起父亲张一,张柠脸上都是敬佩向往的神情。 “好像什么都会。”张柠笑道。 沈和安握着他的手,静静的看着他,他的怀念,他的骄傲,他的悲伤,都在眼里都在脸上。这是一个开放了壁垒没有设防的张柠,带着另外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可是,他就那么走了,不明不白的。”张柠叹气,再提及小时候的事,他已经没有原来跟母亲一样的歇斯底里。他早就学会接受,好的和坏的。 沈和安握紧他的手,再次抱住他。他想安慰他,张柠知道。他把头搭在他肩膀上,单手揽住他腰,摸到硬邦邦的肌肉,他好想告诉沈和安:“别这样亲近我,小心我爱上你哦!” 吃早饭的时候,王颢一边喝粥一边盯着沈和安的黑眼圈看。 张柠看他粥都喂到鼻孔了,教育他:“吃饭时要专心!” 王颢瘪嘴,埋头专心吃饭。 张柠问沈和安:“今天还要去山上吗?” 沈和安摇头:“不去了。”他还有个消息没有没有告诉张柠,他觉得不能当着王颢的面告诉他。 “哦,也好,你一夜没睡,也要休息下!”张柠道。 沈和安吃完饭,张柠推着他去洗澡。 沈和安洗到一半,在浴室喊:“我的肥皂呢?” 张柠回:“扔了!” 浴室里静默了几秒,只听到哗哗的水声。 下一秒,张柠推开浴室的门,沈和安用冷水,浴室里没有水雾缭绕,一切看得清楚明白。张柠把沈和安从头看到脚,沈和安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大大方方的正面面对着他。 张柠盯着他胯下看,沈和安想到那天被他握住的场景,咳嗽了两声问:“肥皂呢?” 张柠把手里新买的香皂扔给他。 沈和安突然色情的向他顶胯,巨物晃了好几下,沈和安摸着下巴难得坏笑着问他:“是不是果然很大!!!” 张柠黑脸,骂:“你白痴啊!”关上门后又补了句:“我见过更大的!” 沈和安居然有些嫉妒,在里面追问:“谁的?” 张柠大笑着:“我的!” 沈和安想接“要不要你进来比一比”,又终于反应过来跟张柠的这种对白很奇怪,先收嘴噤声。 他拿着香皂研究,跟他之前用的最普通的不同,美白清凉祛痱除螨啥的,功能还挺多。他往身上抹香皂,发现带着薄荷味儿,还挺香的。 张柠收好碗筷到厨房,往水池里一扔,想到沈和安的裸体,以及他流氓的顶胯动作,红了脸呵呵的傻笑。 王颢站在旁边,举着自己的小碗递给他,问:“老师,你不生叔叔的气了吧?” 张柠接过他的小碗,皱眉看他,反问:“我什么生你叔叔的气了?” 王颢转身走了,没理他。 张柠对着他的头做击打状,骂:“臭小子,越来越喜欢瞎说八道了啊!” 拿到印着自己名字的工作卡时,季同盯着卡上的“明众”两字还感觉有些晕晕的。人资经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做!” 季同讷讷的说:“谢谢!”他依旧感觉像是做梦,怎么这么快的就成了明众的职员,如此轻易的就成了赵阳的员工。 人资经理把他带到MR刘的办公室,指了角落的办公桌给他:“那是你以后做事的地方!” 季同看着简单的工作台,呆呆的点头。 MR刘端着咖啡走过来,笑道:“不过今后你在上面做事的时间可不多!” 人资经理知道MR刘的做事风格,笑。 季同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MR刘。 MR刘笑着解释:“做我的徒弟,当然得从现场开始!” 季同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 人资经理再次拍他肩膀故意吓唬他:“看来你得脱层皮,现在还有后悔机会哦!” 季同还是一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混沌样子,问:“为什么得脱层皮?” MR刘被他逗的摇头笑。 人资经理耸肩笑道:“看来带笨徒弟也是苦差事!” 季同这才听明白一点点,MR刘要收他当徒弟,他惊讶的看着MR刘,意外的说不出话来! MR刘看着惊讶的他想,现在就算赵阳知道了,也不能随便赶他走了。 周末绿色丛林搞活动。赵阳和MR刘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不过堂弟赵柯早给赵阳开后门,留了楼上的大包厢。 两人刚坐下,就看到季同和张航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酒吧,挤着人群围着吧台坐下。季同大喇喇的挥手叫了半打扎啤,仰头就灌下大杯。 MR刘握着酒杯指着楼下道:“那小子还不错!” 赵阳瞥他,转身喝酒,不说话。 MR刘情不自禁的开劝:“你何必呢?跟自己较劲!” 赵阳端着酒杯晃,笑着反问他:“我什么时候跟自己较劲了?” MR刘知道他再说下去,两人得吵架,干脆停下来,盯着他高深莫测的笑。 赵阳见他笑的没安好心的样子,懒得问他笑啥。 喝到半途,赵柯领着不请自来的顾海沈和安上楼,赵阳看到沈和安,就坏笑着问他:“上次相亲结果如何?” 沈和安皱眉,不想说。 顾海好奇,追着他问:“啥相亲啊,你怎么没跟我说?” 沈和安揉头。 赵阳跟顾海说起那天撞到沈和安和李蓉相亲的事。 顾海八卦的问他:“女的漂亮吗?” 赵阳认真的回想:“短发,长得一般,但气质挺好的!” 顾海故意戳沈和安:“怎么,没看上?” 沈和安点头。 顾海撇嘴:“老沈,你就是眼光太高!” 沈和安踢他小腿,瞄准了穴位踢的,顾海痛的乱叫。沈和安呵斥他:“别瞎说八道!” 顾海挺委屈的,但他知道,沈和安并非眼光高。他捂着腿叹道:“老沈啊,你知道吗?你的没要求就是要求很高!找不到标准,是因为你说不出那个标准,说不出来的标准一般都很高!” 赵阳和MR刘都赞同,颔首说:“对!” 沈和安心里疑惑,跟张柠差不多的就可以,这样算是要求很高吗? 顾海赵阳MR刘三人就此开始讨论各自喜欢的对象标准问题。 顾海是个俗人,说:“我就喜欢胸大屁股大,肉多的!” MR刘鄙视他:“乡下转一圈,遍地都是!” 顾海摇头:“不是那一种!” MR刘被逗笑,问:“哪一种?” “还要有内在啊!”顾海咆哮。 沈和安终于找到机会报仇讽刺他:“你还知道内在啊!” 顾海冲他挥拳。 MR刘说起他喜欢的:“不一定要多好看,热爱生活,乐观积极就好!” 他说的抽象,顾海这个粗人挺不懂。 沈和安和赵阳同时点头肯定:“对,得这样的!” 赵阳眼角瞟着楼下吧台边上的正跟旁边的张航说的眉飞色舞的季同,笑道:“不然,多无趣啊!” 沈和安想到张柠,他出来的时候想叫他,走到他房间,见他弓着背趴在工作台上,涂涂画画,明明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死命的扛着继续画。他让他休息,他撅着嘴,抻了抻手臂,做出一副超人状,发誓道:“今天必须要画完!” 他看他的画,向日葵加少年,大片的金黄色,看着就让人舒畅。他一直都在画这样的画,涂着最大片鲜艳的颜色,虽然也常夹杂着暗色,但都是为了衬托,铺在画纸上,明暗对比下,更凸显得画面明快活泼,生机勃勃,跟他的人一样。 MR刘继续说:“我不喜欢太笨的女人,得聪明点,当然,这种聪明不是小聪明,大智若愚最好!” 他这才是高标准。顾海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明白,他喜欢的女人得很不一般,不禁问他:“有这样的女人吗?” MR刘摊手,失望的笑道:“至今未遇到!” 轮到赵阳说,他沉思了半晌,才道:“得好看,得强,得有趣,不能傻,还有——”他全照着苏安的标准说的。 MR刘打断他:“得得得,往事不要再提了!”他一听,就知道赵阳说的是苏安。 赵阳瞪他。 顾海又开始八卦:“难不成说的是前女友?旧情难忘?” 赵阳笑,想到苏安,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他很少惦记别人家的东西。他偏着眼角,扫过楼下吧台边上的人,他转着吧椅,背靠着吧台坐着,正跟旁边的张航挤眉弄眼的不知表演着什么,他动作夸张,连旁边桌上的人都被他吸引,赵阳能够想象他说话的语调,一定是高高上扬的,带着股小孩急切想得到关注的幼稚劲儿! 顿了顿,赵阳跳过顾海的问题,继续说:“其实哪来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看的顺眼就好!” MR刘顺着他的视线往楼下看,看到季同趴在一个男人身上,笑的直不起腰。他转眼打量赵阳,他也看到这一幕,脸色已经不是很好。 季同正跟张航讲着好笑事,有一个壮男靠过来,嘴里叼着烟,问他:“有火吗?借个火!” 季同想也没想,就把打火机递给他。壮男没接,叼着烟凑到脸前,示意他给他点。季同给他点了烟,那壮男就坐在他身边。听完季同的笑话,壮男也开口讲了个自己的,他用一张面瘫脸讲着糗事,季同光是看他的脸就笑的前仰后合,坐不稳了。 壮男不动声色的揽上他腰,季同笑的趴在他身上,拍桌狂笑。 赵阳逼着自己移开视线,压着火气问沈和安:“你呢?对象的标准!” 沈和安挠头,求助的看顾海。 顾海又嘲笑他:“他的标准就是没标准!” 沈和安踢他脚,脑子里全是张柠,沉思了半晌,慢慢道:“得好看,要有自己的思想。”他觉得这两点足以概括张柠了。 MR刘笑他:“想不到你居然会要求外表!” 顾海逼着他解释:“什么叫要有自己的思想?” 壮男揽着季同的腰,凑到他耳边窃窃私语,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好笑事,季同笑倒在他怀里,壮男的手已经伸进他T恤里面了! 赵阳霍的起身,顾海还等着沈和安的回答了,被吓了一跳。 赵阳往楼下走,MR刘故意问:“你去干吗?” 赵阳没回答。 沈和安想逃避顾海的追问,跟着起身道:“我去上个厕所!” 顾海挥手让他赶紧走。 MR刘窝在角落里,掩嘴偷笑。 顾海问他:“你笑什么?” MR刘用酒杯指指楼下。 顾海顺着酒杯望下去,赵阳一拳挥倒一个男人,抓着另一个男人往外走,但没走两步,被他抓着的男人弯着腰开始吐。赵阳很不耐烦的又把他拎着往酒吧里面走,刚被他打倒的男人擦着嘴角的血,挥着拳头拦住他,又被他一脚踹翻在地,赵柯带着人过来,把那人拖走了。 顾海看MR刘,问:“怎么回事?” MR刘一脸小白兔的纯洁表情:“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丛林的厕所很有意思,每个便池前都有一面圆镜子。沈和安边尿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看着看着,镜中出现张柠的脸,头发散在脑后肩膀,半垂着眼,嘴唇微抿着。他撩眼,冲他撇嘴坏笑:“好小!” 沈和安听到他的声音,赶紧闭眼,眼前没了张柠的脸,只听到尿液打在便池壁的声音。他想,自己一定是喝多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尿完,沈和安打了个颤,清醒了不少,睁眼看镜子,只有自己的脸,他低头,拉拉链。 赵阳把季同按到洗手池里,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冲他脸。 季同刚刚已经在路上吐完了,此刻被冷水一冲,全醒了,喝了好几口水后挣扎着骂道:“操你妈,赵阳,我操你妈!” 赵阳把他拎起来,盯着他湿淋淋的脸问道:“醒了吗?” 季同瞪着他,嘴里刚故意含了一口水,鼓嘴全喷到他脸上。 赵阳闭眼,抹去脸上的水。 季同看着他湿漉漉的脸,得意的大笑。 赵阳睁眼,眼底烧着火,跟某种野兽一样。 季同感受到危险,挣扎想逃。赵阳把他拖到厕所,按到墙上,捏着他下巴,狠狠的咬住他嘴,舌头伸进去,毫不留情的乱搅。 沈和安听到背后动静,抬头看镜子。就看到两个男的,吻在一起。被按在墙上的男的开始还在死命挣扎,没几秒,就软了身体,眯着眼,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有气无力的喊着:“不要碰那里!” 赵阳咬着他耳侧,轻轻的问:“不要碰哪里?” 季同看到角落里的沈和安,咬着下唇都快哭了,央求道:“不要在这里,好不好!” 赵阳手环着他下面,坏心眼的揉搓,季同哭着求他:“不要碰那里!不要在这里!” 赵阳一口咬住他脖颈,像头凶狠的狼人。季同痛的呻吟! 沈和安浑身僵硬的转身,赵阳刚好抬眼,两人目光对上,季同早就羞恼的埋头藏到赵阳胸口。沈和安看到赵阳的右手,插进季同的裤子,胯下那里有拳头的形状。而季同的T恤,被他的左手已经撂倒了胸口,他的左手放在季同的胸口,看上去,特别的银靡。 沈和安红了脸,转身大步往外走。 赵阳看着他的背影,所谓的笑了笑。等他一走,他托着季同的脸,已经红成了猪肝样,脸上还挂着水,别提有多丑,不过他喜欢!他恶作剧的捏他下面的头,季同软着身体靠在他身上,双手按住他手腕,摇头求道:“不要!” 赵阳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从他裤子里抽回手,拖着他进了隔间,把他按到马桶上坐下,解开皮带,脱下裤子,把胯间的巨物顶到他面前,俯视着他命令道:“帮我KOU出来!” 季同看着垂在眼前光是半醒着就有着吓人尺寸的巨物,张嘴,骂:“赵阳,你混蛋!操你妈!”骂完了嚎啕大哭,再也停不住! 24、要不要做? 眼前的人哭得都快喘不过气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头上还滴着水,看上去狼狈不堪。赵阳伸出手,想给他擦脸。 季同拍开他的手,往里躲,没坐稳,头磕在墙壁上,他抱着头,哭的更凶了。 赵阳劝自己,何必呢?跟这么个傻小子较劲!他把裤子穿上,扣好皮带。季同马上止住哭,一双眼瞪的圆圆的看着他,试探的问道:“不口了吗?” 赵阳作势又要解皮带。 季同张嘴又准备嚎哭。赵阳弯腰,用嘴堵住他的嘴。 唇舌交缠后,季同搭在赵阳身上,呜呜咽咽的又开始要哭。 赵阳捏他脸,威胁他 :“再哭就让你口!” 季同马上噤声,全身靠在赵阳身上,哼唧道:“我难受!” 赵阳直起身,戳他脑袋骂他:“傻逼,谁叫你喝那么多的!” 话音刚落,季同抱着他的腰,张嘴就吐。 赵阳感到胯下一阵暖意,他想拎开身上的人,可他抱得紧,怎么拉都来不开。液体开始沿着裆部顺着腿根往下流!如果季同清醒,他一定可以看到赵阳捏出青筋的拳头,特别恐怖。 沈和安回到包厢,连灌三杯伏特加。 顾海见他面色不好,问他:“怎么了?” 沈和安靠坐在沙发上,沉着脸不回答。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对他而言,是颠覆。他知道,某些东西崩坏了,在他看到那一幕的那一刻。 直到此刻,他的心底依旧还是暗潮涌动。男人的欲望,来的那样凶猛,那样赤裸。沈和安一闭眼,赵阳就变成了他,季同就变成了张柠,他压着张柠,啃咬他的唇,他的手抚过他的身体,光是想想,下面就硬的不行。沈和安想,是不是酒喝多了,才会这样?他闭眼,努力的克制自己,冷静冷静冷静,跟在部队训练时一样,用精神的力量战胜那些可怕的本能。 顾海还在耳边吵着问他:“你怎么了?老沈,发生什么事了?” 沈和安冲他挥手,哑着声音道:“让我静会儿!” 顾海静下来,不解的跟MR刘对视,MR刘摊手,两人都被沈和安搞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三个人各怀心思安静了半晌,MR刘接到赵阳电话,对方在电话里语气很差,凶巴巴的告诉他:“我先走了,酒水记我账上!” MR刘忍着笑意叮嘱他:“您老悠着点,可别玩坏了!” 惹来赵阳的破口大骂:“操,这次我非得杀了他不可!” MR刘赶紧挂了电话,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求神明保佑他刚收的徒弟下周可以活着来上班! 顾海见他打完电话后,举止怪异,问他:“谁的电话?” MR刘笑的神秘:“赵阳的!” 沈和安听到赵阳的名字,睁眼望过来。他的眼神太尖锐,MR刘被看的浑身一振,主动问他:“怎么了?” 沈和安踟蹰了半秒,开口问道:“赵阳,是不是有些特别的嗜好?”他不知道怎么表达男的和男的亲密这种事,在常人眼里,总归是怪异的。 MR刘装傻:“什么特别的嗜好?” 沈和安死死盯着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词,这个词在部队不常见,但也不少见。部队没有女人,大家憋的慌了,私底下总会有一些偷偷摸摸的八卦秘闻。沈和安从来没有遇到过,也很少听过,遇到真事儿了,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完全失去了判断和思考。 “赵阳是同性恋吧!”沈和安用了肯定语气。 MR刘看到他眼神里的笃定,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的异样,应该是撞到了赵阳和季同,乱来的模样。 他捂嘴笑,为赵阳的霸道和沈和安的纯情。 顾海听到“同性恋”,差点跳起来。他不敢置信的嚷嚷道:“怎么会?赵阳那么男人!”一般人都会这样想,只有娘娘腔才会跟男的不清不楚。 MR刘叹气,无奈承认:“对,赵阳是同性恋。”完了又解释:“不过,同性恋不是变态,你们不要恐慌!” 他的眼神在顾海和沈和安身上来回转,如果他们露出任何一丝鄙夷或者嫌弃的神情来,他就打算,不再解释,掉头离开。 对于那些非议同性恋群体的人,MR刘很少跟他们解释或者争吵,事实证明,意义不大。 MR刘在沈和安眼里看到一种和顾海截然不同的困惑。 沈和安想问MR刘,赵阳是怎么确认自己是同性恋的,可是,他很怕在此刻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顾海还是觉得困惑不已,不过也没在追着MR刘打听赵阳的七七八八。他想,就算是赵阳是个同性恋,也是个很特别的同性恋,跟那些娘娘腔完全不同,起码,他不讨厌。 像他和沈和安这种接受过特殊训练的,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该八卦的时候绝不八卦。两人继续和MR刘觥筹交错,MR刘松了口气,更加觉得顾海和沈和安人不错,跟赵阳赵柯说的一样,是可以深交的朋友。 客厅里一如既往的留着灯。阳台的窗户未关,窗帘被吹得四处飘散,沈和安脱下T恤,赤裸着上身走到阳台,点上一支烟,直到抽完,才压下胸中所有不清不楚的欲望。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失控过,这种失控让他很无措,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他转身回到屋内,洗完澡,在客厅里站了很久,好像有什么牵着脚一样,莫名其妙的居然站到张柠房门前,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叫嚣:“进去,进去,进去,试一下,证明一下!” 好像着了魔一样! 张柠听到门锁转动的咔嚓声,有人进来了,脚步很轻。迷迷糊糊中,他居然还能判断,应该是沈和安回来了。他懒得睁眼,心想他应该是进来找什么东西。 沈和安居然站到了他床前。 张柠还是懒得睁眼,沈和安大概是好奇,他睡觉是个什么样子。 他久久没有动作,张柠等的倦了,干脆重新沉沉睡了过去。 窗帘透光,沈和安静静的看着张柠的睡脸,他的头发都束在头顶,一半脸隐在床顶的阴影里,嘴巴睡的微张,嘴角自然的勾成向上的弧度,带着一种未知的蛊惑。 沈和安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跳的比平时快,胸膛里像安了个定时炸弹,下一秒就会炸开。 睡梦中,喷在脸上的呼吸带着一种温暖的湿气,有种危险的粘稠感,张柠猛的睁眼,对上一双带着情欲的眼,他看到沈和安脸上的痴态。 好像做梦,张柠揉眼,嘟哝着问:“你回来了?” 他声音很轻,沈和安被唤醒,从头到脚好像被浇了盆冷水似的,他突然起身抬头,却撞上二层的床板,闷哼一声,撞到张柠身上。 张柠被他砸出眼泪来,浓浓的睡意被驱赶的所剩无几,理智全部回归。 他伸手按亮床头灯。 沈和安只穿了条短裤,趴在他胸口,抱着头,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死了一样。张柠却能从两人紧贴的胸口感受到,他过高的体温,以及胸膛里过快的心跳。 他推开他捧着头的手,摸他的后脑勺,鼓了一个大包。他闻到他身上的香皂的薄荷味,夹着一点酒味,又看到他脖颈的暗红,问他:“你是不是喝酒了?” 沈和安没回答,继续趴着。张柠的身体微凉,让他很舒服。 张柠感觉到他的心跳在慢慢平静下来,他给他冷静的时间,虽然他好奇的想马上质问他:“你来我房间干嘛?”他垂眼打量趴在身上的肉体,看了很多次了,还是觉得跟他画过的希腊雕塑一样,肌肉线条完美的让人嫉妒。他看到他背上的疤痕,很长一条。他伸手去摸,凹凸不平,看样子像是被利器划伤的。 背上的手指慢慢的在背上划着,明明划的是背,却像是伸进了胸膛,轻轻的划在他的心上一样,让人蠢蠢欲动的酥麻。 沈和安闭上眼,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背上的指尖上。 张柠见他冷静了许多,问他:“你怎么了?喝了很多酒吗?难受吗?” 沈和安起身,换了方向趴在他身上。两人脸对脸,张柠又看到沈和安眼底不加掩饰的情欲,比刚才来的更加急切,凶猛的像野兽一样的渴望好像能撕开他。 张柠被他看得发慌,有些事情来得太快了,他有些接受不了,他抬手紧张的想要推开他。 沈和安抓住他的手,按到一边, 张柠躲着他的眼,道:“沈和安,你喝多了!” “嗯。”沈和安居然点头。 张柠挣扎,沈和安一直压着他,胸口有些发麻。 他刚动,沈和安的脸就压下来。两人嘴唇相碰,张柠好像炸了毛一样,挣脱他的桎梏,抬腿顶到他的腹部。 沈和安吃痛,咬到他的下唇。 张柠痛的“嗷呜”大呼! 沈和安的舌头就那样滑进来,带着酒精的味道。 张柠挥拳,再次击中他的腹部。沈和安闷哼一声,咬到他的舌头。张柠把他从身上掀翻,推到地上,他坐在床边捂着嘴瞪着地上的人,想骂人都骂不出。 沈和安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定定的看着床上捂着嘴,痛的面目扭曲的张柠,咧嘴,想笑。 张柠松开手,指着他大着舌头骂:“沈和安,你疯了吗!!!!” 沈和安扶额笑,慢慢摇头。 张柠瞪他,看到他眼底的清明,哪还有半点酒醉模样!他抬腿,踢他!沈和安蹬腿,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挡住,顺势捉住他脚踝,喊:“张柠!” 他这一声喊得轻柔,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张柠心中一麻!他使劲抽回腿,凶巴巴的骂:“你到底想干嘛?”胸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眩晕混沌的看着沈和安,等待他的回答。 沈和安从地上爬起来,翻张柠的烟,抽出一根往桌上顿了顿,烟口的烟丝下沉,他把烟叼到嘴里,捧着火机点燃,抽了口,塞到张柠口中。张柠含住,吸了口,启唇,吐烟。沈和安低头又给自己点了支,随便的叼在嘴角,跟平时的张柠一样。 他坐到床边,张柠看着他,慢慢吐出一口烟,一个烟圈两个烟圈三个烟圈,烟雾弥蒙中,他看到沈和安转头,张口。 “张柠啊,我发现我可能是同性恋!” 张柠心跳漏了一秒。 沈和安吐烟,笑,这个答案来的如此自然,让人轻松,虽然中间有过小挣扎,但得到确定答案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他喜欢张柠,光明正大。就像赵阳一样,按住那个男人亲吻,光明正大。 “张柠啊——” 张柠心跳滞住,他夹烟的手一抖,烟灰掉到床上。 “我觉得是你让我变成同性恋的!”沈和安吐着烟笑道。 有什么东西碎了,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浪漫和紧张!张柠迅速黑脸,瞪着沈和安,骂他:“关老子屁事!” 沈和安冲他眨眼,勾唇坏笑。这是张柠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心跳又漏了一秒! “我挺喜欢你的!”沈和安说的挺平常的,就好像平时问他“今晚吃什么一样”。 张柠抬脚踢他,又被他挡住,握住了脚踝。沈和安认真的看着他,问:“你呢?也是同性恋吗?” 张柠愣了几秒,才顺着他的逻辑转过弯来明白他问的是:“你喜欢我吗?” “呆子!”他骂。 沈和安握紧他脚踝,问:“你说啥?” 张柠又骂:“白痴!”舌头一卷,夹在嘴上的带着火星的烟头被含进口中,一秒后又再吐出来,烟头夹在唇间,火星还亮着。他双手撑向身后,歪着头挑着下巴,眼角勾着沈和安,问:“要不要做?” 谢晓宇又没来上班,也没回家。不过他主动给徐嘉打电话请假,徐嘉问他:“为什么请假?” 谢晓宇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不想说。 徐嘉继续追问,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他再打过去,谢晓宇没接,给他回了条短信:“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干坏事。” 要搁以前,他绝对不会跟徐嘉解释这么多。徐嘉看着短信,第一次有种被他当成了自己人的感觉,觉得很高兴,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只叮嘱他:“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谢晓宇瘸着腿走出医院,周晨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他。 谢晓宇气得回头再骂:“别老跟着小爷!” 周晨双手环胸,继续跟着,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完全不理他的。 谢晓宇走到路边,拦出租车,周晨先拦了辆,拽着他把他塞进车里,自己坐进去。 谢晓宇扒着司机肩膀喊:“救命!” 司机狐疑的看着两人,不敢开车。 周晨指着谢晓宇的脑袋,向司机解释:“刚摔过!” 司机打量他,黑框眼镜,灰衣白裤,冷峻的眉目间淡淡的书卷气,看上去斯文人一个。而旁边的谢晓宇,弯眉大眼,一张娃娃脸,撅着嘴气鼓鼓的样子像是跟家长闹别扭的小孩。司机有了判断,启动开车,问周晨:“去哪儿?” 周晨挑着下巴问谢晓宇:“张柠住哪儿?” 谢晓宇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回答。 周晨开出条件:“医药费的钱就都算我的,不用你还了,你告诉我张柠在哪儿!” 谢晓宇转头,看着他,笑的直不起腰。 周晨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司机频频回头看,催问:“去哪儿啊?” 谢晓宇止住笑,冲周晨吐舌头做鬼脸:“就不告诉你!” 周晨捏了捏拳头,想揍他。 谢晓宇看到他握紧的拳头,往车门方向缩了缩。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是君子,不能打人!”谢晓宇有些怕,斯文人不动手,动起手要人命,这是他以前接客总结出来的。 周晨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割过来。 谢晓宇终于发现他和张柠像的地方,生气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司机见两人要打起来,赶紧打岔问:“你们要去哪儿?” 周晨瞪着谢晓宇,让他说。 谢晓宇闭紧嘴,赌气似的掉头望一边,根本不理他。 周晨气的炸肺,眼角扫到他裤兜的钱包,手快的抽过来。 谢晓宇发现钱包被他拿走,掉头就抢。 周晨捏着他的钱包,伸出车窗外,威胁他:“不说地址就扔了,我看到里面有你的身份证!” 谢晓宇咬牙,愤怒的瞪他,又开骂:“混蛋!” 周晨撇嘴,无所谓的笑,开始倒计时:“5、4——” 谢晓宇打断他,冷笑道:“没事,你扔吧,反正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身份证还可以再办!” 周晨眸光一沉,果然松手,钱包顺风飞走。 谢晓宇挥拳,击中他的脸,周晨的眼镜被打掉。 周晨推开他,捉着他的手,把他按到车门上,抬手准备扇他,扫到他眼中的惊慌和害怕,手顿在半空。他喊:“司机,停车!” 司机好像早就做好准备一样,立即停车。 周晨把谢晓宇拖出车,像扔垃圾似的把他扔在烈日炎炎的路边,重新坐回车里,撞上车门,冷着脸冲司机道:“夏城大学!” 司机瞟了他一眼,赶紧开车。 谢晓宇从地上爬起来,追着车大骂:“混蛋,周晨你混蛋!”没跑几步,就摔到在地,还翻了个跟头。 司机看到,小声的问周晨:“要不要停车?” 周晨挥手,让他继续,不要停。 谢晓宇从地上爬起来,受伤的膝盖又磕破了,流了一腿的血。他弯腰捡起手机,看着消失在地面热浪中的出租车屁股,冲车的方向吐口水,捂着摔痛的下巴恨恨的骂:“有什么了不起的,臭傻逼!” 25、你是不是跟叔叔打架了 军演在即,顾海部队的最后一次战术演练,客串战术参谋的沈和安有点心不在焉,频频出错。 帮他纠正了两次后,顾海拍桌大骂:“老沈你他妈认真点行吗?这次军演要是我们蓝队败了,司令一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沈和安道歉:“对不起。” 上午的演练结束,顾海很不满意,训话的时候当场决定,下午再来一次。底下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哀嚎遍野。 吃午饭时,顾海盯着沈和安熊猫似的黑眼圈,盘问他:“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沈和安点头。 顾海纳闷:“昨天我们回去挺早啊!你回家干嘛了?” 沈和安低头扒饭,不回答。 顾海仔细盯着他看,发现他脖子锁骨上方有块红印,穿着外套看不到,脱了外套特别明显。顾海突然拍桌大笑,笑声放肆的奇怪! 沈和安抬头瞥他。 顾海指着他脖子上的红印,色眯眯的问道:“昨晚找女人了?” 沈和安皱眉。 顾海又拍桌:“别跟我说你这个是蚊子咬的!” 沈和安顺着他的视线扯开自己的T恤领口,看到张柠昨晚留下的吻痕,红脸。 顾海见他红脸,马上了然,追着问他:“跟谁啊?上次的相亲对象吗?” 沈和安想到张柠在床上的疯狂,一张脸很快就胀成了猪肝色。他摇头否认:“不是!” 顾海脸色大变:“老沈,你,不会,招——” 沈和安瞪他,打断他后面的话。 顾海讪讪的笑道:“老沈,你可别犯错误!” 沈和安沉脸,他不知道和男人上床算不算错误,但不管怎样,已经和张柠做了,这是事实,他喜欢张柠,更是事实。昨晚他的表现很菜,被张柠嘲笑了,这也是没办法忽略的事实! 想到被张柠嘲笑的事,沈和安的脸马上黑成了碳! 顾海看他脸越来越黑,以为自己说中了,顿了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老沈,你不会真——” 沈和安默默的打算,不管怎样,他一定要扳回一城! 顾海见他没反驳,高声大喝:“老沈,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沈和安脸色平缓下来,愣愣的看着义愤填膺的顾海,问:“怎么了?” 顾海痛心疾首的一直摇头。 沈和安想他是误会了什么,淡淡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海不信。 沈和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跟他关系不错的军中好友:“我觉得自己是同性恋!” 顾海的脑子有些短路。 沈和安继续道:“我喜欢上张柠了!” 顾海回过神来,盯着他看了半晌,问:“是不是因为张柠长得太像女人了,所以你——” 沈和安摇头打断:“不是!我从没把他想成过女人,我一直都知道他是男人!” 顾海感觉下巴掉到了地上,先是赵阳,后是沈和安,颠覆来的太快,一般人很难接受!他扫到沈和安脖子上暧昧的吻痕,想象着他和张柠接吻的样子,画面很奇怪,但不惊悚。他支吾的问他:“那个,和张柠——”没办法问的太直白,他还是觉得很奇怪! 沈和安红脸,点头承认。 顾海的嘴惊成了“O”! “我需要时间消化!”顾海道。 沈和安看着他惊吓过度的样子,有点后悔告诉他。 下午的演练照常。不过顾海的四个连长发现,他和沈和安交流互动少了很多,气氛感觉怪怪的。 季同又做了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萨摩耶,有人一直揉着他的头,在他耳边不断骂着:“二逼!蠢货!” 季同张嘴回骂:“汪汪汪!” 他听到自己的叫声,然后,吓醒了,睁眼,看到一片肉,紧接着有人在他耳边道:“你醒了!” 季同抬眼,看到赵阳,懒洋洋的靠在床头,斜着眼睨他,手里抓着一本书,他定眼瞅了眼书名,居然是《道德经》! 季同刚起身,脑袋里好像装了跳跳糖一样,神经噼噼啪啪的跳着,又痛又晕。 赵阳看他难受,把他按回床上,命令他:“继续睡!” 季同犯犟:“不要!”又要起身。 赵阳捉着他后脖,直接拎到怀里,死死的按着:“不睡也得睡!”声音冷的跟冰一样。 季同脸对着他胸膛,鼻子都被挤歪了。他张嘴,想咬人。牙齿刚抵到硬邦邦的肌肉,就听见赵阳道:“你嘴这么闲的慌,干脆帮我口吧!” 说完拉着他脖子往下。季同吓的赶紧收嘴,揽住他腰,特没骨气的求饶:“我不闲我不闲,我嘴巴很忙!” 赵阳用书敲他头,没好气的骂:“小样儿!” 季同趴在他身上,头昏脑涨,安静了会儿,很快又再次睡着。 他打着呼噜,口水都流到他身上。赵阳扯他挤成O型的嘴,笑骂他:“没心没肺的白痴!” 季同不知在做什么梦,居然回他:“汪汪汪!” 赵阳盯着他那副蠢样儿瞧,不知不觉就想笑,昨晚信誓旦旦的惩罚报复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就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蠢货,就算是惩罚他,痛的也不只会是他吧! 赵阳弯腰,低头,在季同侧脸印了一个吻。 季同无意识的抓抓被他吻过的地方,翻身,换了个方向继续趴在他身上。 赵阳摸着他毛绒绒的头想,他可能天生就驾驭不了那些复杂的人,比如苏安。那种人,他远远看着就好。而眼前的季同,傻是傻了点,可一旦握到手中,就是他的! 从来到画室开始,张柠就在笑。 安雅难得见他心情这么好的时候,问他:“遇到啥好事了?” 张柠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样儿。 安雅干脆直接问他:“因为沈和安吧?” 张柠没肯定也没否定,哼着歌儿上楼。 安雅疑惑,难不成他和沈和安成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沈和安看上去太直了! 今天画几何石膏,几个小孩认真的画着,张柠坐在窗台上,抱着画本画速写,画来画去,全是沈和安。 沉默的,温柔的,不苟言笑的,穿衣的,没穿衣的,张柠盯着纸上的男性裸体,在旁边用拼音签下:“shenhean,baichi!”顺便像个小女生似的画了一颗心。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张柠就忍不住笑。 他主动勾引沈和安,问他:“要不要做?” 沈和安那个呆子,愣了几秒后,居然一脸茫然的反问他:“怎么做?” 问完了他还向他解释:“我没经验!” 完了又告诉他:“我是处男!” 那纯情模样儿别提多搞笑了!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沈和安,从头到脚都是他的! 他教他接吻。 沈和安是个好学生,很快就学会了。他喜欢他舌面的粗糙感,滑在他脸上,那种好像被野兽舔舐的粗糙感让他兴奋异常! 张柠摩挲脸上被他舔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烫。 小星举手问他:“这里该怎么画?” 他给他指点了下,小星说他:“老师,你脸好红!” 张柠掩饰的指着窗口的太阳辩解:“晒的!” 重新坐回窗台上,张柠扶额自嘲,好像一个欲求不满的银娃! 沈和安太笨拙,他无奈之下只能主动。他在床上是好手,并非他经验丰富,而是他觉得,性就是要享受的,更何况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怎么舒服怎么来。 沈和安床笫经验零,禁不起任何挑逗。他拉下他内裤时,发现他已经完全膨胀,很大,顶端冒着水,湿的不像话。 想到小沈湿漉漉的模样,张柠胯下发紧。他心虚的扫视几个小孩,大家都在认真的画画,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换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台上。他侧身瞄窗外,海面反着日光,波光粼粼,有海鸟迎空滑翔。天气跟他的心情一样好。 他刚含住小沈,没来得及吸吮,沈和安就缴械投降了。他的经验浓稠,看样子积攒了很久。 他含着他的经验问他:“你打灰机吗?” 因为射经失神的沈和安居然愣愣的反问他:“什么叫打灰机?” 他坏笑着抓起他手,握住半硬的小沈,上下撸动,教育他:“这叫打灰机!又叫自慰!” 沈和安羞恼的推开他,摇头低吼:“没有!”自己的手却始终环着小沈上下移动,嘴里耐不住低吟。很快,小沈又抬头。 想到沈和安半闭着眼的享受样子,张柠深呼吸,夹紧腿,止住旖旎的回想。再想,他就得去厕所了! 他走出画室,靠在走廊上抽烟。 安雅看到他,又唠叨他:“少抽点!” 张柠好心情的回她:“嗯嗯,好好好!”一支烟抽完,胯下的激动也压下去了。他点上第二支烟,刚抽上,画室门就被推开,王颢探出半颗脑袋来。 他问:“怎么了?” 王颢挪到到他身边,垂着小脸,心事重重。 张柠蹲下来,掰正他的脸,问:“怎么了?有什么事跟老师说!” 王颢担忧问他:“你昨晚是不是和叔叔打架了啊?” 张柠没控制好,呛了一口烟,差点咳出肺来。 王颢懂事的替他顺背,看他反应剧烈以为自己说对了,苦着小脸劝他:“老师,你不要跟叔叔打架好不好?” 张柠咳着烟向他解释:“我没有跟叔叔打架!” “可是昨天你们声音很大!”王颢半夜被两人吵醒,又不敢起身去看,窝在床上害怕的偷偷哭了半夜。 张柠语无伦次的,不知道如何解释。最后只能撒谎道:“我跟你叔叔比武切磋呢!” 王颢打量他,不信。 张柠恨不得跪地对天发誓:“我真没跟你叔叔打架!” 他说了半天,王颢才勉勉强强被他唬住,不停的叮嘱他:“老师,你不要和叔叔打架啊!” 张柠发誓:“一定不会跟你叔叔打架!” 王颢放下心来,回到画室。 张柠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手里的烟燃了半根,他深吸一口后,扶额笑,两人太忘情,都把隔壁的王颢忘了。他笑着庆幸昨晚没有做的太过,否则真的没办法跟王颢解释。 安雅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抬脚踢他:“喂!” 张柠叼着烟,回头看她。 安雅笑的高深莫测,想必是听到了他跟王颢的话。 张柠低头笑,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安雅踢他背,让他起来:“别坐地上!” 张柠起身,背靠扶栏,静静的看着安雅。 安雅看到他眼底掩藏不住的笑意,摊手:“我还有什么好问的!” 张柠笑。 安雅祝福道:“希望你过好!” 张柠掉头,望向走廊窗外的天,蓝的跟水洗过似的。 安雅看着他的侧脸,想起曾经那些灰色的过往,差点毁了他。她知道,张柠此刻跟她想的东西一样。 “我会过的很好!” 张柠看她,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谢晓宇把伤口处理好了,才敢去店里。徐嘉看到他的伤,着急的追问他:“怎么回事?怎么又弄的满身伤?” 谢晓宇笑着解释:“摔了一跤!” 徐嘉不信,非得问他:“是不是姜成又找你了?” 提到姜成,谢晓宇就不爽,那是他的禁区,除了张柠,谁都不能戳。 他不回答,徐嘉就当他默认了。他生气的质问他:“你怎么又跟他搞到一起去?” 谢晓宇听到这种话就头痛,他知道虽然徐嘉喜欢他,老是帮他,可是在徐嘉心底,他还是跟他不一样的。他的过去,在徐嘉心里就是黑色的污点,不是他努力徐嘉就能视而不见的。他是早就认清了这一点,才跟他保持距离的。 他压下心头火,耐心的跟徐嘉解释:“我真的是摔了一跤!” 徐嘉依旧固执的认为他是跟姜成见面了被姜成弄成这样的。 “谢晓宇,你就不能自爱一点吗?”想到谢晓宇还在跟姜成不清不楚,徐嘉心里就扎得慌。 谢晓宇拼命忍耐着:“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我是真的摔了一跤,不管你信不信!”他取了工作服,去洗手间换上。 阿蒙在操作间烤面包,见他进来,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good afternoon!”他的英语是他教的。 他注意到他的瘸腿和膝盖上的伤,担心的问他:“what about you?”问完还补上一句:“是这样用的吧?” 谢晓宇脸上的阴霾才被扫去一点,点头肯定:“yes,you are right!” 阿蒙得意的自夸:“看来我还是有点天分的!”完了又问他:“你腿怎么弄的啊?” 谢晓宇答:“摔的!” 阿蒙皱眉,老气横秋的数落他:“你老是这样,走路不看路,光顾着听英语,才会摔倒!” 谢晓宇笑笑,举手认错:“可不是嘛,受到教训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阿蒙满意的拍他头,表扬:“very good!” 谢晓宇纠正他的发音,又教他新的英语单词。他边教边想,为什么徐嘉就不能像阿蒙一样,不管他说什么他都信。如果,徐嘉能够信任他那么一点点,他想,或许没准他早就跟姜成划清关系了。 下午的演练结束,沈和安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顾海没像往常一样,勾着他肩无所顾忌的开他玩笑,“家有娇妻”啥的!他哪想过,玩笑之言变成事实后,一点也不好笑。 沈和安不管他接受与否,反正他喜欢张柠,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只要坚定这一点就够了,至于其他,不是他能掌控的。他刚进特种部队时,教官就教过所有人,坚定目标,不要妄想着控制所有。野心太大,反过来什么都得不到,只要坚定目标就够了! 他开车驶到山腰,接到老首长电话,老首长兴奋的通知他:“准备一下,回部队!” 沈和安冷静的问:“时间?”上次情报局的人跟他提过回部队的事,他还没来得及跟张柠说。 老首长答:“下周,周三。” 沈和安突然感觉到慌,这种慌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好!”尽管很慌,沈和安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他必须要再回到部队,完成战友们未完成的事。 26、真的没有打架啊! 钥匙还没插,门就被打开。王颢站在门后面,探着脑袋喊:“叔叔!” 沈和安弯腰脱鞋,王颢懂事的把拖鞋递上。 沈和安摸他的头,表扬他。 王颢瞅了眼厨房方向,拉着他的手小声道:“叔叔,你不能和老师打架!” 沈和安莫名其妙,询问他:“怎么了?” 王颢忧心忡忡的告诉他昨晚听到的。 “老师说,你们没有打架!我觉得他骗我。”王颢观察沈和安。 沈和安尽量不动声色的重复张柠的话:“我们没有打架!” 王颢不信,沈和安揉他的脸,向他保证:“绝对没有打架!” 王颢软软的抱着他的腿,跟叮嘱张柠一样叮嘱他:“你不要和老师打架!” 沈和安弯腰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了口,走到厨房门口。张柠光着膀子在煎秋刀鱼,沈和安顺着他的脊背看到腰,脸发烧。张柠回头,两人目光撞上,他笑,沈和安略显尴尬。 张柠转身,翻秋刀鱼,问:“今天训练怎么样?” 油在锅里噼里啪啦的炸,鱼皮微焦,糊糊的,很香。 沈和安捏着王颢软乎乎的脸,回:“挺好的,后天就正式演习了!” 张柠轻声的笑:“顾海应该能赢吧!” 沈和安摇头:“不知道。” 张柠笑,耳侧的头发滑到脸上。 “顾海听到你这么说,估计会发飙!” 沈和安也笑,轻轻道:“或许吧!” 张柠回头,多看了他好几眼。沈和安被他盯的发慌,抱着王颢回客厅了! 吃完饭,给王颢洗完澡,张柠把他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抱到床上,挠他痒痒跟他闹。 沈和安站在门口看,手里夹着烟,心事重重。 张柠哄王颢睡着,出门看到沈和安站在阳台上,没关纱窗。他走到他背后,沈和安侧身把他拉到怀里抱住。 张柠刚洗过澡,身上都是薄荷香。 张柠知道他有话要说,反手搂住他,等着他开口。 “我要回部队了!”沈和安道。 怀里的张柠仅仅愣一秒,随后就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沈和安也笑,他就知道,张柠会这样。 “啥时候?”张柠问。 “下周三!” “有点突然。”张柠叹。 沈和安道:“可不是嘛!” 张柠推开他,捧着他的脸看。 “快说,有什么指示的!” 张柠的眼睛黑漆漆的,有不舍,更多的是坚强。 沈和安看到他脸侧淡淡的红疤,低头伸出舌头舔了下。 张柠咬住他的下巴,他没洗澡,咸咸的。 “王颢就得拜托你了!”沈和安反过来咬他脖侧。他咬的重,张柠抽气,忽然问他:“你是不是为了找人照顾王颢,才找上我啊?” 沈和安推开他,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寻找着破绽。沈和安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张柠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好像凭空伸出来的锤子,敲他脑袋一样。 “觉得有点快!”他低头道。 沈和安重新抱住他,道歉:“对不起。”他也觉得有点快,不管是两人确定关系,还是他要回部队,都凑到一起了。张柠如此想,无可厚非。 “我是认真的。”沈和安敢拿命保证。 张柠枕在他怀中,不说话。 “我还差不多三年就要退了!”沈和安又道。 张柠撩眼看他,看到他眼里的留恋和无奈,明白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他见过类似的眼神,在父亲张一身上。 沈和安挠头,紧张的再次申明:“我喜欢你,是真的。”异常笃定的语气,好像宣誓一样。 张柠笑,用头撞他肩膀。他决定赌一把! 他眯眼邀请道:“喂,我们做吧!” 他眼神太魅惑,沈和安直接被他看硬了。 两人都剑拔弩张。 沈和安握着张柠那根,不比他的小。两根碰到一起,沈和安比较:“我的比你粗点!” 张柠用胯顶他,骂:“废话!”他把两根握到一起,刚动了下,沈和安就喘:“啊!” 张柠俯身堵住他的嘴:“小声点!” 沈和安按住他的腰,茫然的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张柠咬他的胸口笑。 沈和安认真的再问道:“怎么做?” 张柠的手伸到他后面,触进臀缝间。 沈和安惊慌的躲开,瞪着张柠看! 张柠咬他的乳尖,问:“怎么,不愿意吗?” 他长发划在他胸口,挑逗的痒。 沈和安为难,他看过小黄片,见过男的插女的那里,但不知道男的也可以插男的那里。 张柠骑在他腹部,用胯下昂扬的巨物蹭他,挑逗道:“不行吗?” 张柠下面跟他的人一样,嫩红嫩红的,细长,漂亮。 沈和安咬牙,点头。 张柠咬住他嘴角,心里化了摊水,呻吟轻叹:“骗你的!” 像沈和安这样的男人,很少有甘愿做下面的。他还是第一次,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张柠感动他居然答应了。 他一口含住小沈,沈和安稳住心神,捧着他的头问:“你不来吗?” 张柠把他的顶端舔成了水色,舌头灵活的像蛇一样在上面打转。 沈和安忍不住骂:“妖精!” 张柠笑,扭腰坐到他胯上,抬臀,扶着小沈就往上坐。 沈和安大惊,往一边挪。 张柠瞪他:“你不要吗?” 湿漉漉的头部已经进去一点,被夹着,很爽! 沈和安犹豫了下,被欲望打败,点头。 张柠眯着眼笑,点着他脸骂:“呆子!” 沈和安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被对方同样脆弱的地方夹着,又麻又烫,整个人跟着了火一样! 张柠嘴里叼着烟,半仰着头,在他身上起伏着,长发垂在脑后,胯下翘的像把剑,有节奏的晃着。小沈在他体内进出着,沈和安摸到两人结合的地方,湿湿的。 他唤:“张柠——” 张柠眯眼往下看他,吐出一口烟。 “干嘛?” 沈和安起身,抬腰,反把他压到身下。 突然失去了主动权,张柠咬着烟骂:“操!” 沈和安无师自通,把他一双长腿架到肩上,一个挺腰,进到深处。 张柠软了音调,骂:“操!”嘴里的烟划到嘴角。 沈和安抽过来,放到自己嘴里。 张柠看着上方在自己体内蛮横进出的男人,摸着他的脸道:“喂,下次换我上你吧!” 沈和安正插的爽,哼着不回答。 张柠用力紧臀,坏心眼的夹他。 沈和安陡然睁眼。 下一秒,滚烫的液体射到体内。 张柠扭着身体大笑,沈和安趴在他身上,羞恼的咬住他喉结,不准他笑。 早上五点半,沈和安准时醒,不过没起得了床。张柠压在他身上,半边身体都麻了。他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早,换了个姿势把张柠搂在怀里,继续睡。 王颢睁眼醒来,发现沈和安不在,淡定的换好衣服,下床。他在客厅转了一圈,发现沈和安的每天跑步训练用的背包还在,他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沈和安。他独自坐了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推开张柠的房门。 床上除了张柠,还有他的叔叔沈和安。叔叔搂着老师,两人脸贴着脸,都在沉睡。 王颢盯着两人想了下,转身轻轻关上门,回到客厅雀跃的翻出画本画画。叔叔和老师没有打架,两人确实没有骗他! 明众一周一次的报告晨会,总经理赵阳在场。他坐在主席位上,翻着各部门交上来的报告。 季同搭着脑袋跟在MR刘身后进场,他偷瞄主席台,跟赵阳望过来的震惊目光撞上,他赶紧低头,躲在MR刘身后坐下,装作没有看到他。 就算两人昨晚还在床上搞的死去活来,季同也没告诉赵阳,他进了明众的事。 赵阳瞪MR刘,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MR刘凤眼一撇,拒绝回答。 会议一开始,赵阳就死死盯着季同,季同在他利剑般的逼视下,不敢抬头。 讲完新的方案后,MR刘故意问季同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季同头也不抬一通乱答:“好好好!” 赵阳双眼喷火的骂:“好个屁!” 季同恨不得把头低到桌底去。 MR刘拉他起来,鼓励他:“没事,可以说自己的看法!” 季同偷看赵阳,见他不耐烦的抖着腿,一下一下一下。季同的心也跟着他的腿,一下一下一下。 见季同被他吓成副小兔子样儿,赵阳忍不住讽刺他:“哼,你小子不是花样挺多,自命不凡吗?这时候怎么就哑炮了!” 季同马上抬头,死死的瞪住他。 MR刘看到他眼底的小火苗,摸着下巴笑,对,就得这样。 赵阳嗤鼻。 季同理了理思绪后道:“我觉得方案的缺憾就是没有用最简洁明了的方式让村民明白,改造对他们的带来的方便和好处。我们画再多图纸,做再多的PPT,都是给内行人看的!村民只看到我们要施工,只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却不知道我们为何要那样做,要那样改造,没办法完全确定这种改造对他们的生活,造成的是好影响还是坏影响!” MR刘鼓掌:“说的不错!” 赵阳冲季同挑下巴,问:“然后呢?怎么做?” 季同深呼吸,说出自己的解决办法:“我觉得我们应该开个村民交流会,先跟村委会沟通,再由村委会用村民能理解的方式转达我们的想法。” 赵阳这才露出些笑,让他坐下,肯定道:“说的挺好的!” 季同得意,兴奋的看着他。 赵阳又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季同的表情僵住了,说得好未必等于做得好。 会议结束,季同跟在MR刘身后,唉声叹气。 MR刘教训他:“还没开始做,就觉得自己做不好,那就一定做不好!” 赵阳不知何时也跟上来,站在季同后面,一把勾住他脖颈,问:“怎么?怕了吗?” 季同被他勒的呼吸不畅,挣扎着推开他,梗着脖子嘴硬道:“谁怕了!” 赵阳弹他脑袋:“不怕就不要一张苦瓜脸!” 季同瞪着他回嘴:“老子什么表情还需要你管啊!” 赵阳欺身靠近,季同赶紧躲到MR刘身后。 赵阳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样子,哪怕他刚才表现不错,他还是觉得无比生气,他生气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这两天俩人都混在一起,季同居然都没主动跟他提起他进了明众的事。他故意瞒着他,跟不信任他差不多!他指着他鼻子道:“十点到我办公室一趟!” 季同马上拒绝:“不要!” 赵阳捏全图:“你试试看!” 季同向MR刘求救。 MR刘别开脸,走到一边,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季同喊:“师傅!” MR刘干脆跑走。 季同想跟着跑,被赵阳掐住后脖子。 赵阳的拳头捏得咔嚓咔嚓响。 季同哆嗦的问:“我去的话,你不会打我吧!?” 赵阳有暴力倾向,他的屁股现在还是青的,都是被他打的。 赵阳咬着牙威胁:“你不来的话,我一定打你!” 季同看着他凶狠的样子,忽然觉得进明众可能是个错误! 徐嘉又开始跟谢晓宇冷战,每天阴阳怪气的讽刺他。 谢晓宇没再像之前一样,跟他对着干,而是默默的忍下来。 可他越是忍让,徐嘉越是不甘心,变本加厉,话是越说越难听。他想激怒谢晓宇,沉默的谢晓宇让他恐慌! 刚开店,谢晓宇不过是给花浇水浇多了点,徐嘉又开始看不惯他,指桑骂槐道:“有些人连小事都做不好,还妄想着做大事,做梦吧!” 连迟钝的阿蒙都再也听不下去这种难听话,忍不住说徐嘉:“店长,你太过分了!” 徐嘉气过了头,连着他一起骂。 谢晓宇把阿蒙拉到烤房,劝他:“不要跟店长计较!” 阿蒙替他委屈:“你以前可不这样!” 谢晓宇哭笑,第一说出“寄人篱下”这种话,让阿蒙忍着点。 徐嘉在外偷听到,气的浑身发抖,所有理智终于烧了个精光。他冲进烤房,指着谢晓宇的鼻子骂:“不想待就滚蛋,越快越好!” 这是以前谢晓宇一直期待的,他总是气徐嘉,好让他主动开口赶他,这样他就没有理由继续赖着他。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谢晓宇想好好的学好英语,抓个筹码走好以后的路!他需要稳定,稳定的工作,稳定的住处,稳定的上课。 “你说真的吗?”谢晓宇问。 徐嘉气的面目扭曲,看上去很可怕。 “不想待就滚,别废话!”徐嘉转身气冲冲的离开烤房。 谢晓宇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想,这次他是真要赶他走了! 阿蒙想要冲出去,跟徐嘉理论,被谢晓宇拦住。 “干嘛啊,晓宇,店长太过分了!”阿蒙不满。 谢晓宇笑笑,安慰他:“没事的!” 不管怎样,他还有张柠呢,他是绝对不会不管他的! 张柠扶着腰在洗手间刷牙,偏着头查看脖子上的印记,跟野兽咬的一样。 手机在客厅里响,王颢奶声奶气的喊他:“老师,电话!” 他从嘴里拿出牙刷,喊沈和安:“你帮我接一下!” 沈和安拿他的手机,没有存的电话号码,归属地北京。他接通:“喂。” 有个清爽的男声问:“张柠?”似乎不确定。 沈和安回:“不是,他在洗漱!” 周晨一听,又是陌生的男人,压着火气警惕的反问:“你是谁?” 沈和安也不轻不重的反问:“你是谁?” 周晨不悦,不客气的回:“张柠他哥,周晨!你让张柠接电话!” 沈和安不喜欢他的语气,好像跟张柠有仇一样,他拿着电话到洗手间,问张柠:“你有哥哥?” 张柠含着牙刷满嘴泡沫的问:“谁?” “你哥周晨!”沈和安回。 周晨听到张柠的声音,咆哮:“让张柠接电话!” 沈和安从耳边拿开手机,耳膜都快被震破。他把手机递给张柠,张柠不接,他拿回,直接按了挂断。 张柠笑:“他一定气死了!” 周晨从小就脾气暴躁,虽然老是装成一副波澜不惊的淡定样,但经常被他气的跳脚。 沈和安刚问完他:“真是你哥吗?” 电话又响,还是周晨的电话。沈和安平静的按挂断,张柠回答他:“我继父的儿子,从小一起长大!” 沈和安惊讶。 张柠漱口,擦嘴,跟他解释:“我爸死后,我妈就改嫁了!”说到母亲改嫁,张柠脸上的表情很讽刺。 听到他提他爸,沈和安微怔。 张柠以为他替他伤心,反过来安慰他:“都过去的旧事了,我已经没关系了!” 沈和安回想情报局给他看过的报告书,里面名叫张一的人,那张脸,跟张柠一模一样。情报局的负责人说:“他是卧底!”在那个国际走私集团里,他的战友兄弟,包括王颢的爸爸王树,都是在打击这个国际走私集团的行动中牺牲,他腿上的两颗子弹,也是拜他们所赐。 27、坦荡 见沈和安表情沉重,张柠搂住他,在他脸上啃了口,向他保证:“我没事!” 沈和安没有忽略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淡愁,他想,这次回部队可以连着他父亲的事一起弄清楚。 张柠随便洗完脸,对着镜子弄头发,沈和安站在他身后,看了会儿,心一动,道:“我给你绑吧!” 张柠从镜子里怀疑的看他:“你会吗?” 沈和安从他手里取过梳子笨拙的帮他梳了两下,张柠被他扯的皱眉,但也没打断他。 “你,杀过人吗?”张柠问。 沈和安跟镜子中他好奇的眼神对上,顿了下,轻轻点头。 张柠笑,反手揽住他腰。 “任务多吗?这次回去?”他又问。 沈和安摇头:“不能说。” 张柠又笑,想起父亲和母亲,这种对话他小时候常听到。父亲回不知道,母亲一定会咆哮,逼着他退伍,歇斯底里。 到了今天,张柠才有点明白母亲当初看上去好像无理取闹的坚持,她是怕。 沈和安想给张柠绑个干净的马尾,努力的半天,不是歪了,就是低了,再不就是一撮头发忘绑了。 张柠看着他镜子里他认真的样子,笑。 王颢进来,默默的趴在门口看沈和安给张柠绑头发。张柠发现他,低头问他:“饿了吗?” 王颢摇头。 沈和安终于绑好一个马尾,顶在张柠脑后,不高不低。张柠对着镜子左看右瞅,称赞道:“不错啊!” 沈和安玩着他的马尾,满意的笑。 王颢上前,抱住他的腿,把脸贴在他腿侧,这是他在撒娇! 沈和安问:“怎么了?” 王颢抱着他的腿望着张柠,一双眼弯成了月牙:“老师和叔叔没有打架,我很开心!” 沈和安摸他头,用腿把他架出浴室,放到沙发上,蹲下来,跟他平视。 “我和老师在一起,好不好?”他问。 王颢听不懂,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张柠跟出来,拉他:“这种事先别跟小孩子说!”说了也未必懂。 沈和安握住他的手,拉着他一起蹲到王颢跟前。 王颢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明白过来,小声的问:“是像爸爸和妈妈那样的在一起吗?” 沈和安认真的点头,张柠在王颢纯真的眼神下,捂住眼,红脸。 王颢笑,软软的拉开张柠捂脸的手,歪着头看着他,一双眼亮晶晶的闪着。 张柠把他揽到怀中,亲他。王颢咯吱咯吱笑着,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小孩是开心的,虽然也不是很懂像爸爸妈妈那样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沈和安搂住两人,第一次有了王树跟他描述过的“安定感”,终于也有人站在他身后了!不管做什么,都不再是为了一个虚幻的理想和目标,国家和人民,都太大太重了。只有身后的人,才是真实的,是他们这群人拼了命也要守护的! 中午张柠去上课,沈和安送他。刚到楼下,撞到超市的大姐。她把沈和安拉到一边,追问他:“你到底问了没有啊!” 沈和安摇头。 大姐埋怨他:“你怎么还没问!” 张柠听到两人的谈话,回头好奇的看两人。 大姐干脆直接问他:“你有女朋友吗?” 张柠看着沈和安摇头。 大姐大喜! 沈和安眸色微暗,张嘴!张柠赶紧抢在他前面跟大姐解释:“我没有女朋友,有未婚妻!” 大姐遗憾道:“真可惜!” 张柠擦汗,赔着假笑道:“可不是嘛!” 坐到车里,沈和安一直紧着眉,闷闷不乐的。 张柠叹气,劝他:“我和你的事,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他没想到,沈和安能够坦荡到如此的无所顾忌。他不畏惧被人知道他和沈和安的关系,甚至恨不得全世界知道才好。可是,沈和安不能这样。就算他不介意,他也得替他想。 沈和安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会饱受非议,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张柠藏起来。 “张柠你喜欢我吗?”沈和安问。 张柠搭着眼瞥他,那样子就好像在说:“废话!” 沈和安明了,舒展眉头,笑。 张柠道:“就算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也没必要让大家都知道。” 沈和安点头:“我听你的。” 张柠挑着眼角看他,马尾在脑后,被风吹得乱晃。 沈和安突然霸道的宣告:“你是我的!” 张柠点了支烟,叼到嘴里,特无奈的重复道:“好好好,我是你的,我是你的!”跟哄王颢似的。 楼下有人在放歌。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 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卖 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听着这种过时神曲,徐嘉越发烦躁。 谢晓宇拖着箱子走出侧卧,冲他笑笑,把手里的钥匙放到餐桌上。他走到玄关,弯腰换鞋。 徐嘉冷淡的问:“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谢晓宇换好鞋,直起身看着他回:“嗯,找到了!” 徐嘉捏拳头。 谢晓宇向他挥手,说:“再见!” 徐嘉盯着他,咬唇。 谢晓宇又道:“店里我上到月底吧,你赶紧招人!” 徐嘉听到他的话,全身发抖。他恨自己,怎么说出那样冲动的话。谢晓宇已经不是过去的谢晓宇了,他已经不会再对他耍无赖,无理取闹了。 谢晓宇开门前,手滑了下,门锁被打到一半,又回去。弹到手,很痛。 徐嘉心慌的想补救点什么,急忙追问:“有没有伤到?” 谢晓宇摇头,客气的回道:“没有,谢谢。”说完顺利的拉下门锁,打开门,把箱子拖出去,再转身,合上门。 “咔嚓”声后,屋内死一样的安静。 徐嘉疲软的坐到沙发上,用靠枕蒙住头,心里跟万箭穿心似的,痛的很。他用错误的方式逼走了谢晓宇,他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得到谢晓宇了。 张柠到小野家里上课,沈和安把他送到了之后,没走,就在人家院子里待着,抽烟发呆,揪着小野爸爸养的短腿柯基玩。那狗平时挺凶的,见到沈和安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被他随便蹂躏,异常的乖。 张柠见他无聊,赶他回家陪王颢。 沈和安不情不愿的刚走,小野就冲着张柠向他表示对沈和安的崇拜,上次抓小偷时他也在。 “太牛了,看他的身材就知道打架很厉害!”小野不专心画画,一直说沈和安。 张柠揍他,让他专心点。 小野安静了半小时,又追着他问东问西:“你们俩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坐他的车来?他厉害还是你厉害?” 烦的张柠想罢课。 小野忽然看到张柠脖子上暧昧的红印,银笑着问他:“老师,你脖子上是不是那谁弄的?” 张柠不耐烦回:“是是是,你赶紧好好画!” 小野立马双眼放光,继续八卦的追问:“你上你下?” 张柠手机响,他给他一记头槌后,接通电话,徐嘉打来的。 “谢晓宇走了!”电话里的徐嘉听起来垂头丧气。 这话没头没脑,张柠追问:“什么走了?” 徐嘉在电话哭出来,挺压抑。 “被我赶走了,搬出去了!”徐嘉解释。 张柠怒吼:“啥!!!” “他有没有找你?”徐嘉沉声问。 张柠反问:“什么时候的事?” 徐嘉回:“昨天。” 张柠说:“他没跟我说!” 徐嘉感觉天要塌了,谢晓宇没钱,身份证刚丢还没来得及补办,身上还有伤,又没跟张柠联系,他能去哪? 张柠问:“怎么回事?” 徐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张柠听完后沉默很久。 徐嘉道歉:“对不起!”张柠也是信任他,才劝说谢晓宇住他那里,给他机会照顾谢晓宇。张柠是希望他能和谢晓宇走到一起,可惜他没珍惜。 “这次是你错了!”张柠道。 徐嘉早就明白了。 “晓宇他需要信任!”这是张柠慢慢总结出来的。谢晓宇不像他外表表现的那样,没心没肺。 徐嘉哽咽:“我知道。” 张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说:“晓宇找我的话,我跟你说。” 徐嘉答应:“好。” 挂了电话,两人都忐忑。张柠马上给谢晓宇电话,对方关机。徐嘉也给谢晓宇发短信:“对不起。” 下午的太阳很毒,泊油路被烤的冒烟。 谢晓宇坐在公交站的晒了一上午的铁凳上,屁股都快被烫熟。他数口袋里的钱,加上找阿蒙借的,不过500,阿蒙还好心的要把银行卡给他,他没要,老是欠别人的,他嫌烦。也没给张柠电话,他想试一试,没有别人的帮助,他能不能完全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一次。如果成功,他就坚定信心继续向前走。如果失败,大不了就是回到过去,重操旧业。 什么理想,什么野鸡变凤凰,那些辛苦的东西就有理由扔掉了。谢晓宇想想,觉得这种结局也没差到哪里去。 季同跟村长解释了一通他的意思,老村长茫然的看着他,表示不太懂。季同望天,仔细想想后,又换了种更简单的表述方法,老村长还是茫然的看着他,用闽南语道:“听不懂!” MR刘在一旁脸都快笑僵。 说是跑过来查看进度的赵阳也走到一边,装作不认识他。 季同还想继续解释,MR刘看不下去了,提示他:“你找个会说闽南语的,来翻译下,会比较好!” 老村长听不懂季同的话,不是因为他表达的不清楚,而是因为老村长的普通话不好。 季同骂他:“你不早说!” 赵阳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骂:“只有笨蛋才一直看不出来吧!” 季同苦着脸,想了下,觉得他说的对,承认自己的错误,又跑过去跟老村长比划问:“村里有普通话好的人吗?” 他问了两遍,老村长才明白他的意思,连连点头说:“有有!”说完叫来一个中年人,季同尽量用最简单的表述向他陈述完自己的意思,中年人马上就懂,翻译给老村长听。 老村长听完,表示没问题。 季同泪流满面,又开始追着老村长协助村民动员大会的事情。明众想要顺利的在村里施工,进行后期的招商,首先必须要获得村民的认可和帮助。这种认可和帮助,并非是靠补贴就能得到的,更多的是需要让村民有主人感,觉得改造不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不便,而是为了能够生活的更好。 季同屁颠的跟着老村长走了,MR刘看着他的背影笑,从开始下工地后,季同就换了装束,棉T恤花裤衩,人字拖,比古厝村的村民还村民。他现在在村里,受欢迎程度很高,村民有什么意见都乐意跟他说,跟他提,哪怕常出现像刚才那样的语言障碍。有他这样的民意沟通使者,能够省却很多麻烦,起码从他到了施工现场后,就没再接到村民的抱怨和投诉。 “他这样的也挺好!”MR刘跟赵阳道。 赵阳嗤鼻:“好个屁!”嘴里不屑,眼睛还是跟着季同的身影跑的,嘴角自豪的笑意一点不少。 MR刘心知肚明的笑。 两人在工地转了一圈,MR刘要回公司,问赵阳要不要一起。赵阳摇头,说有其他事,人在工地上打转。 MR刘懒得戳穿他,知道他是等季同,先走了。 赵阳寻到村里的祠堂,旁边两棵老榕树,遮天盖地的,挺荫凉,村里的老人在下面泡茶打牌,他们脸上都有一种让人不忍打破的安详。 季同说过:“我们的改造不应该打破村民原本的生活!” 最近几次的讨论会上,他一直坚持强调这一点,有点给人洗脑的味道。有持不同意见的同事跟他辩论,说他讲的跟改造是一个悖论,进去就是改变,不可避免。 面红耳赤的季同争辩:“只要我们有底线,尽量把影响降到最小,就是成功了!” 想到季同那副坚持样儿,赵阳就忍不住笑。他比他想象的要聪明那么一点点,也要认真很多。他以为他故意刁难他,他会退缩,没想到他越做越起劲,慢慢也有了很多自己的见解和看法,用到实践中工作中,看样子还做的蛮好的! 季同跟村委会的人开完讨论会,刚走出村委办公室,就看到楼下大榕树下的赵阳,叼着烟,西装的裤腿挽到膝盖,手里拿着扑克跟村里几个老人玩的正欢。 他摔出一张牌,似乎出错了,坐在他对面的老人用闽南语严厉的骂他。他陪着笑,糙着一口北方腔向老人道歉:“大爷我错了!”低头哈腰的样子挺孙子的! 季同伸手摘了榕树的细果子朝下面扔,打到赵阳。赵阳又输了,正掏钱,被打到,抬头往上看,见是他捣蛋,大着嗓门骂:“臭小子,给老子滚下来,看爷爷收拾你!” 季同笑嘻嘻的冲他做鬼脸,在海边待了几天,他黑了不少,张嘴一笑,就是一口大白牙,跟拍黑人牙膏广告似的。 赵阳仰看着他,冲他凶狠的比中指,心里却软软的,跟塞满了棉花糖一样。 28、出柜 “晚餐去哪里吃?”刚上车,赵阳就问,用跟在工地上截然不同的温柔声音。 季同想了想,打电话给张航,想问他在不在他家的日式餐厅。电话打了两遍,都无人接听。他摔电话骂:“混蛋,肯定又去泡妞了!” 赵阳看他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的样子笑,骂他:“小东西!” 季同一听他喊这个就炸毛,凶他:“不准喊我小东西,你才小东西,你全家都是小东西!” 赵阳难得不跟他计较,咧嘴笑笑,又问:“去哪里吃?” 季同瞪他:“你请吃饭,干嘛老问我去哪里吃?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咯!” 赵阳淡淡的看了他一样,季同对上他目光,脊背一凉,马上指着路边的同安封肉道:“我想吃那个!” 赵阳笑:“算了,去我家吧,我做!” 季同听要去他家,马上扒着车门嚎:“放我下车!我不要去你家!” 赵阳无视他的拒绝,继续开车。 季同干嚎了一会儿,变成哀求:“赵阳,赵总,你放我下车,好不好?我自己回家!?” 赵阳看他,摇头道:“不好!” 季同盯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犹豫了一下,挑着下巴问:“喂,赵阳,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赵阳咧嘴,一口大白眼,笑的跟狼似的。他戏谑的看着季同,反问:“你觉得呢?” 季同后背紧贴着车门,看着他干笑。他不是傻子,看赵阳这幅样子就知道,他说了一个笑话。这个认知倒不会让他有多难过,但是心里一直有个小疙瘩,戳在心口,膈应的慌。 季同切他,故作潇洒道:“我就是说个笑话!” 赵阳没接话,季同又偷偷看他侧脸,下颌的线条好像刀切出来一样,看上去就挺无情的。季同小声嘟嚷:“谁不会玩啊!” 赵阳听到他的话,撩眼瞥他。季同搭垂着眼,上唇尖翘着,手里拿着手机,鼓着腮帮子不知道在鼓捣啥。 赵阳心一动,把车停在路边。 季同抬头看路,疑惑:“没到啊!”话音刚落,他的椅背就被突然放下,他吓了一跳,赵阳就俯身过来,一只手抓住他裤裆。 季同全身的毛竖起来,手拉脚踢的反抗:“你干嘛?不要!” 他死命挣扎,没有章法。赵阳挨了两下,发狠提膝撞他胯下,一下就让季同软下去,卸了力气恶狠狠的瞪着他骂:“你是禽兽吗?说干就干!” 赵阳不说话,低头咬住他的上唇,撕扯。 季同被咬痛,又叫,敲他背乱喊:“痛啊!” 赵阳马上温柔下来,耐心的舔他嘴角。 一开始,季同还很抗拒,偏头躲闪。可是赵阳一直在他身下,抚摸揉捏,很快季同就变了强调,有气无力的抗拒着:“我不要车震!” 赵阳咬他耳垂,朝他耳朵里吹气,沉声笑道:“反对无效!” 季同反手握住他下边,胡乱的弄了两下,赵阳的呼吸变沉,季同手按住他屁股,哑着声音提议道:“我上你吧!” 赵阳眯眼,笑:“可以试一下让你在上边!” 季同大喜,翻身坐到赵阳身上。 五分钟后,季同破口大骂:“赵阳,你王八蛋,说话不算数!” 赵阳把录音笔往他后茓推进了一点,季同就腰软,手软绵绵的捶在赵阳胸口,嘴里哼唧着骂:“混蛋!” 赵阳转动录音笔,搅动穴肉。季同趴在他胸口,报复似的咬他的脖子。赵阳闷哼一声,把录音笔送到底,好像触到了什么机关似的,季同浑身颤栗的一震,仰起脖子。 “怎么,不行了?”赵阳抱着他的脸,舔他嘴角。 季同顶胯,蹭他,催:“再动一下!” 赵阳又转录音笔。 季同叫:“好爽!”这是他跟赵阳的性爱中,第一次被碰到前列腺,真的跟小说里形容的一样,爽翻天了! 赵阳不动了,季同又催:“再动啊!” 赵阳双手枕在脑后,不想作为的样子。 季同用已经湿掉的下半身难耐的蹭他:“动啊!” 赵阳问:“录音笔就行了?” 季同一愣。 赵阳抬腰,下身的巨物碰到季同的,季同被烫的往后躲。 “你的太大了,我难受!”季同红着脸实话实说。 赵阳要抽录音笔,季同一阵长喘,穴口夹紧。赵阳拍他屁股:“放!”录音笔被拔出,都湿了。 赵阳把录音笔拿到他眼前,细细长长的一根,上面漫着水光,季同看了闭眼,害羞的骂:“混蛋,快拿开!” 赵阳笑,把它扔到一边,手探到他身后,手指在穴口打转,伸进去抽出来,反反复复。 季同被磨的浑身汗,看着赵阳坏笑的脸的骂:“他妈的你想进来就进来,别磨磨蹭蹭的!” 赵阳委屈脸不动:“我太大了,怕你难受!” 季同弯腰咬他胸口,用牙齿嘶哑他乳头。 赵阳低笑,扶起他的腰,命令道:“自己吃下去!” 季同一边骂着“我操操操操”,一边又耐不住欲望,扶着赵阳的巨物,慢慢往下坐。 赵阳看着他小心急躁的样子,主动伸手安抚他的前面。季同呻吟着表扬他:“算你有良心!” 好不容易全部坐进去,季同试着动了下,感觉并不好。 赵阳被他夹的难受,主动起腰,往上顶了几下,季同适应了,双手把他按下来,特别豪气道:“我自己来!”说完自己抬臀下臀,玩到腿打颤。赵阳一边安抚他前边,一边拿出手机拍照,季同挡脸,叫他不要拍。 赵阳嘲讽他:“自恋!” 季同看他手机,全都是拍的两人下面。 季同反骂他:“变态!” 谢晓宇从快餐店出来,天色已暗,路上车水马龙,路边的摊贩开始摆桌搭棚,准备晚上的生意。 谢晓宇沿着马路走了一段,看到路边有家手机店,店门口挂着“回收手机”的大红招牌,他摸摸口袋里的iphone5,犹豫了一下,站到路边,给家里打电话。 母亲接的,听得出来她又激动又开心,语无伦次的问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长胖之类的话。 谢晓宇笑着回:“很好,都很好!” 听他这么说,母亲停下来,不知道继续问什么好。 谢晓宇反问她:“家里还好吗?” “好好好,都好!”母亲连声答。 谢晓宇笑,他知道就算不好,母亲也不会主动跟他说的。 两母子又静默了几秒,谢晓宇问:“小妹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母亲在电话里喊:“小芹呐,小芹,你大哥电话!” 谢小芹抢过电话,却踟蹰了下才喊:“哥!” 谢晓宇眼角发热,他当初退学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妹妹谢小芹,家里为了让他上学,想逼妹妹退学。后来他先退了,妹妹一直觉得对不起他。 “学习怎么样?”谢晓宇问不出其他的话。 谢小芹底气不足道:“月考我只考了年级第三。” 谢晓宇笑:“年级第三?已经不错了!” 谢小芹这才放松一点,小声的问他:“哥,你还好吗?” 谢晓宇低头踢路边的小石头,尽量维持轻松的语气:“好啊,挺好的,有的吃有的喝,好得不得了!” 谢小芹应了声,又道:“妈说你往家里寄的钱太多了,让你别老寄了,我们够用。” 谢晓宇眼热,他快忍不住了,只能提前道:“我要忙了,下次再说吧,你要好好学习,让妈也注意下身体,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没等到谢小芹的再见,谢晓宇就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茫然的扫了一圈周围,每个来往的行人脸上都挂着笑意,除了他。明明是大热天,他却突然觉得冷,蹲下来,蜷在箱子后面。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有人踢他的箱子,谢晓宇都懒得抬头看对方,往旁边挪了一步,把箱子拖过来。 那人不依不饶,又跟着过来踢他箱子。 谢晓宇被点着,起身瞪着踢他的箱子的人大骂:“你有病啊!” 张航握着烤串,嘻嘻笑着道:“唷,火气不小!”说完了像挑衅一样,又踢箱子一脚! 谢晓宇见是他,不想跟他计较,拖着箱子转身就进了街边的手机店。 店员招呼他:“要买手机吗?” 谢晓宇掏出手机拍到柜台上:“卖手机!” 店员见是iphone5,刚拿到手机,就被人抢了去。 张航拿回手机,冲店员摆手:“不卖了!” 谢晓宇伸手去抢,嘴里骂着:“别管小爷闲事!” 张航一把拉住他手,就往店外拽。 谢晓宇不干,两人在店里打起来。谢晓宇小胳臂小腿的,哪是张航对手,挨了两拳后,捂着流血的鼻子被张航拖出店里。 手机店店员都被吓呆了,等两人走了才反应过来,发现谢晓宇的箱子落在了店里。 孙爱莲推开大房间的门,发现里面有住其他人。房间很乱,两个大书架,塞满了书,墙上挂的都是画,桌上有一排笔筒,里面插满了各种画笔。各种不同的白纸分类叠放在一边。 王颢跟在她身后,像特警一样监视她的行动。孙爱莲进屋,翻看张柠挂在墙上的画,王颢奶声奶气的提醒:“孙奶奶,您小心不要弄坏了!” 孙爱莲不小心弄掉一张,王颢立马皱眉,蹲下小心翼翼的捡起来,平放到桌上。孙爱莲又准备翻看张柠放在桌上的其他画,王颢往外拉她,劝说道:“孙奶奶,我们出去吧!” 孙爱莲笑:“唷,小崽子,生怕我弄坏你老师的东西啊!” 王颢被说中,低头把她拉到沙发上坐好,弥补似的问她:“奶奶,你渴不渴?要喝什么吗?”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像个小大人似的。孙爱莲望着他笑,心里发愁,沈和安走了,这孩子可怎么办? 她问王颢:“想不想去奶奶家啊?” 王颢嘴里没吭声,摇头却是摇的又坚定又快。 孙爱莲知道没戏,干脆安心等沈和安回来。她刚到沈和安家没坐一刻钟,沈和安接了个什么电话,就跑出去接人了,说马上就回。 听说接的是王颢的画画老师,也就是住在大房间里的人,看到他满屋的画,又见王颢这么护着他,孙爱莲想,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小野看到沈和安的军绿旧吉普,冲楼下打口哨。 沈和安下车,冲他招手。 张柠正和小野的爸爸讨论小野画画上的问题,小野跑过去插话:“你家男人来接你了!” 张柠还没瞪他,他爸爸先骂他:“小孩子,瞎说八道什么!” 小野冲张柠挤眉弄眼,做口型告诉他:“在楼下等你哦!” 张柠和他爸爸同时摇头,拿他没办法。 张柠跟他爸爸说完,下楼,看到沈和安正跟小野比划拳脚,小野主动出拳攻击,被沈和安弹到手腕,痛的抱手在旁边乱跳。 小野妈妈看到,笑骂他:“活该!” 同时又向张柠称赞道:“你这朋友身手真不错,人也很好,刚刚那大口大缸他二话没说就给我挪到这边了!” 张柠望着沈和安笑,沈和安颔首,让他赶紧上车。 两人差不多同时拉开车门,同时潇洒的跃上车,又同样的动作跟小野再见。好像机器一样。 两人的长相,一个硬朗温柔,一个漂亮冷峻,坐在一排,特别的赏心悦目。 小野追着车屁股,捂着胸口感叹:“真他妈的帅!” 沈和安把车开到沃尔玛超市,张柠问:“要买什么?” 沈和安说:“家里来了客人!” 张柠皱眉道:“不会是顾海他们吧?” 沈和安笑,他知道张柠怕了顾海他们,吃得多,一帮大男人又闹,每次他们走后家里就跟战场一样。张柠爱干净,但不爱收拾,每次都是一边收拾一边骂。只要顾海说要来,他就让他告诉顾海,他不在。 “顾海应该不会来了!”笑过后,沈和安闷声道。 张柠寻了辆推车,往超市里走,问:“为什么?” “我跟他说,我喜欢你,我是同性恋。”沈和安回道。 张柠停下回头,看着他,两人对视两秒,张柠转身,默默叹气:“你跟他说这个干嘛呢?” 沈和安站在他身后,扯他马尾,握在手里,厚厚一把。 “他说我是因为你像女的,才喜欢你!” 张柠没好气:“那我下次剃个光头好了!”他又回头,绷着脸问沈和安:“你看我像女人吗?” 沈和安立即摇头:“不像!” 张柠得意的笑。 沈和安的目光下移,看到他平坦的胸部,和牛仔裤前方鼓起的一团,张柠顺着他的目光看,抬脚踢他,骂:“靠!” 沈和安不好意的笑,又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张柠把推车给他,走到他身后,贴着他的后背故意用胯顶他屁股,坏笑道:“你就喜欢这样的对吧!” 沈和安眸光变暗,把他拉到身前,反过来顶他屁股。两大男的,在超市公开耍流氓,张柠看到有人奇怪的看着他们俩,揽着沈和安脖颈亲他一口,特别大声道:“老婆,别急,回家安慰你啊!” 好奇围观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张柠揽着沈和安大笑。 好久没像这样疯癫过了,张柠问沈和安:“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沈和安看着他放肆的笑脸,道:“开心开心极了!”故意学的电视里综艺主持人的腔调。 张柠踢他屁股,笑着嗔骂:“小样儿!” 不过这种开心紧紧维持几分钟,走到果蔬区后,张柠就开始发愁,因为沈和安告诉他家里的客人是他首长的夫人,像他亲妈一样的存在。 张柠选了一半,又把菜放回去,拉着沈和安道:“我们出去吃吧!附近有不错的餐厅,我知道!” 沈和安拒绝:“不要!” 张柠问:“为什么?” 沈和安告诉他:“我想让孙姨知道,你很能干啊!” 张柠黑脸,问他:“你不会想告诉她我们两人关系吧?” 沈和安坚定的点头。 张柠反对:“哥,你可千万别!” 沈和安不解。 张柠问他:“你还想往上走吗?” 沈和安想了想,点头:“我相当团长!” 张柠“唷”了声,捶他胸膛,叹道:“志向不小嘛!” 沈和安又摇头:“不过就是想想。”他已经计划好了,回到原部队,解决掉走私集团,然后申请转业或退伍,回家,陪张柠和王颢。他目前想的不多,只有个大概的方向。很多事,并不是能够按照人所想的发展的! 张柠鼓励他:“可以试一试!” 沈和安敷衍的“嗯”了声,张柠马上道:“所以啊,我和你的关系不能公开,公开的话会影响你的仕途!”张柠做不到小说里写的那样,为了爱情让对方放弃所有。他不想看到沈和安因为两人的关系,遭受一些不公正待遇。 沈和安皱眉,还是摇头。 张柠快疯了,他从来就没遇过这样的,也没听过这样的,像沈和安这样争着抢着要出柜的。 “你在火星长大的吗?!”张柠叹气。 沈和安想了想道:“如果我不说,他们就会给我介绍女朋友!” 张柠愣了下,沈和安注意到。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笑:“那就介绍呗,你看不上就行了!” 沈和安马上斩钉截铁道:“我不要!” 张柠噗嗤笑。 沈和安用肩膀顶他:“笑什么笑,我说真的。” 张柠问他:“你孙姨爱吃啥啊?” 沈和安认真想了很久,回:“不知道!” 张柠开始焦躁。 沈和安看着他在果蔬区转来转去,东挑西捡,夹在一帮中年妇女中间,高高大大的他显得很异类,不过他脸上专注的神情倒是跟那些妇女们一样,有家的味道。 到了楼下,张柠开始紧张,一直深呼吸。 沈和安笑他:“想不到你也会这样!” 张柠瞪他:“不是你说的跟你亲妈一样的人嘛,见家长都这样啊!” 沈和安挠头笑。 到了家门口,沈和安掏钥匙开门,张柠向他摆手,示意等一下。沈和安疑惑的看他,张柠找他要手机,沈和安掏出来给他。 张柠拿着手机,对着脸弄头发。早上扎的马尾有点乱了,他把皮筋取下,重新扎了个发髻,绑在脑后。这才允许沈和安开门。 开门的过程中,张柠悄悄问沈和安:“长发会不会很奇怪啊?看上去不像好人?” 沈和安摇头,笑:“不会!很漂亮!” 张柠猛翻白眼,觉得就不该问他。 他白眼还没收回来了,门就被从里打开,孙爱莲抱着王颢站在门口。 沈和安向她打完招呼,拉着低着头的张柠给她介绍:“张柠,王颢的老师!” 张柠抬头,一张脸僵的都没办法笑。 孙爱莲看到他,脸色大变,跟见了鬼似的。 张柠见她脸色变了,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忐忑的瞟旁边的沈和安。 沈和安也被吓到,皱眉问道:“孙姨,怎么了?” 孙爱莲问张柠:“你姓张?” 张柠不知所措的点头。 孙爱莲没敢往下问,恢复平常脸色,退身让两人进门。张柠拎着大包小包,勾着脖子走在沈和安身后,小心翼翼的。孙爱莲看着他熟悉的背影,忍不住苦笑。 29、凑巧 进屋二话没说,张柠就拎着菜躲进厨房,沈和安居然也跟进来,张柠赶他:“你去陪你家孙姨说话啊!” 沈和安在厨房转了一圈,问:“不需要我帮忙吗?” 张柠连踢带推的把他赶出厨房。 沈和安刚出去,孙爱莲踱进来。 张柠看到她,紧张的不说话,埋头洗菜。 孙爱莲看他动作熟练,问他:“你会做饭?” 张柠点头单字应:“嗯。”孙爱莲刚才的惊诧太明显,他怀疑沈和安是不是早就跟她说过些什么。 孙爱莲站他背后看着他的长发又问:“要我帮忙吗?” 张柠赶紧摇头:“不用。” 孙爱莲看出他很紧张,想了下,才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张柠想,沈和安说的没错,果然跟亲妈一样。 “父母都不在了。”张柠答。 孙爱莲急忙追问:“你爸也不在了?” 张柠觉得她问题奇怪,回头看她。孙爱莲的眼神很奇怪,张柠看不出她的意图,点头应:“嗯。” 孙爱莲往后退了一步,抵在墙上半天说不出话。 张柠觉得她的反应也很奇怪,像是惊讶,更带有一种不敢置信的难过。 孙爱莲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只见过一次的漂亮青年挺直了背坐在书房里的样子,她家老头子问他:“你行吗?” 漂亮青年非常肯定的回答:“我能行!” 可是孙爱莲从他眼里却看到一丝不舍。后来问了老头子才知道,他是有家庭的,有老婆有孩子,他本来马上就要转业退伍了。 孙爱莲问老头子:“那为什么还要他去?” 老头子叹气摇头,没说原因。他不说的都是不能说的,孙爱莲知道,所以也没追问。但她知道,漂亮青年将要做的事情,是随时要命的事情。 “你爸怎么死的?”孙爱莲想知道原因。 “淹死的,在部队,训练时出了意外。”尽管她的问题越来越奇怪,但张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看得出,孙爱莲没有恶意。并且他直觉,孙爱莲好像认识他父亲张一。毕竟,她是老首长的老婆,认识他父亲也没什么稀奇。 孙爱莲惊讶这不是真实原因。 “哪一年?”她继续追问。 “95年!”张柠很快答,他五岁的时候接到张一的牺牲通知,同年母亲改嫁,他记忆很深。 孙爱莲回想了下,她是95年见到那个跟张柠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青年的。看来,组织上早就安排好了。 “孩子,真苦了你了!”孙爱莲忽然冒出一句。 张柠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阿姨,你是不是认识我爸爸?” 孙爱莲愣了下,最终还是点头:“嗯,见过一面。”怕张柠多问,又补了句:“当时很多人,你爸长得好看,印象很深!” 张柠笑:“难怪你见到我那副表情!” 孙爱莲也跟着笑:“你们长得可真像,一样好看!” 张柠耸肩:‘可不是吗?见过我爸的都说我跟他一模一样!” 小时候,母亲常摸着他的脸叹气:“要是个女孩就好了!”还常在他面前抱怨:“当初就是色迷心窍,才答应嫁给你爸!”一副后悔不已的样子。 孙爱莲笑道:“如果短发会更像!” 张柠“哆哆哆”切菜,撇嘴道:“所以我才留长发。” 孙爱莲不明白,追问:“为什么?”因为太像父亲留长发,这是什么理由?! 张柠专注的切菜,沉默着没回答。一开始留长发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让周建军这个继父难过。后来就成了习惯!周建军太疼他,他是人,也会有感觉的。听说周建军和父亲感情很好,跟亲兄弟没两样!可是,朋友妻不可欺,周建军娶了母亲,在父亲去世都没半年的时候。虽然说那时他还是小孩子,可他也会记得,也会恨。周建军对他好,又有何用,终究不是亲生。 孙爱莲没再追着问,站在一旁看张柠手法熟练的片鱼片。 沈和安走过来,见两人神色肃穆,把孙爱莲拉出厨房。张柠长吁了一口气,开始竖着耳朵听客厅的动静。 沈和安把孙爱莲拉到客厅坐下,孙爱莲看着他道:“你和王颢都很维护他!” 沈和安点头笑。 孙爱莲想,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吧。她知道那个漂亮的年轻人,也就是张柠的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孙爱莲看着一旁专心画画的王颢问他:“你回去了,王颢怎么办?”她这次过来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如果王颢没有找好托付的人,她就要他带回家了。 沈和安指指厨房:“有张柠呢!” 孙爱莲惊讶,她早就感觉到了,他和张柠有那么些暧昧的不正常。 “我喜欢张柠,我是同性恋,我们在一起了。”沈和安言简意赅的解释完,声音不大不小。 张柠在厨房听到,正在切菜的刀歪了下,差点切到手指头。 孙爱莲震惊的僵坐在沙发上,说不出话。 沈和安定定的看着她。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张柠听不到动静,顿了几秒,继续切菜。一般人反应都这样,他早就习惯了。 孙爱莲反应过来,盯着沈和安干笑:“你开玩笑的吧?!” 沈和安马上摇头否认:“不是。” 孙爱莲知道沈和安的脾气,他说不是就一定不是。孙爱莲无言以对,干脆不说话。 沈和安也一直看着她,不说话。 一直在旁边画画的王颢感受到压抑的气氛,扔了画笔,躲进沈和安怀里,紧紧的盯着孙爱莲。 孙爱莲无意间撞上他的眼神,看到他那双黑漆漆的眼,问沈和安:“孩子愿意吗?” 王颢小声答道:“我愿意。” 孙爱莲愣住。 王颢又小声补充道:“老师人很好,我喜欢老师。” 孙爱莲无话可说。 沈和安摸王颢的头,告诉孙爱莲:“他和张柠感情很好!”都超过他了! 孙爱莲叹气,同性恋她也不是没见过,也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沈和安突然这么一本正经的告诉她他也是同性恋,并且还有了喜欢的对象,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冲沈和安摆手:“我脑子还反不过来,得想想!” 沈和安笑着答应:“好!”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果你和老首长反对的话,我也不会改变的。” 孙爱莲看他,眼神特别坚定。她叹气,道:“你觉得好就好!” “只是,这事儿可不能在部队公开!”隔了半晌,孙爱莲提醒道。 沈和安笑:“跟张柠说的一样!” 孙爱莲问:“他也这样想?” 沈和安点头。 孙爱莲沉思半晌,肯定道:“他说的没错。”看样子,两人还挺为对方着想的。 “不过我觉得没什么,我还有三年就差不多要退下来了!”沈和安慢慢道。 孙爱莲算了算他的服役时间,说:“没那么快!” 沈和安指指自己的身体:“伤多,差不多也该退了!” 孙爱莲看到他脸上的不舍。 沈和安淡淡的笑着:“三年,已经够了,把之前没做完的事做完,那些战友不能白白牺牲。等我退下来,好好陪陪王颢和张柠,也挺好的。” 孙爱莲发现他想的还挺远的。 王颢仰头似懂非懂的看着沈和安。 张柠端着菜站到厨房门口,久久没有迈出去。沈和安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敲进耳中,都是从没跟他提过的话,虽然他说的很轻描淡写,但张柠却受到很大的震动。他想这次怎么就这么好运气,给他撞到这种傻男人。 张航把谢晓宇扔进车,谢晓宇马上报复似的把脸上和手上的鼻血蹭他椅背上。张航找了纸巾扔给他,骂道:“小兔崽子,就没个好心眼!” 谢晓宇蹭完了,顶着张血糊糊的脸瞪他,死命的拽推车门。张航死命挠头,非常恼火的看着他。 谢晓宇嚎:“放我下去!” 张航扭头,双手放到方向盘上。 谢晓宇伸手扯他,继续嚎:“我箱子还在店里呢!” 张航挥开他,问:“破箱子里有值钱的东西吗?” 谢晓宇咬牙瞪他不回答。 “不回答就是没有,没有就扔了算了!”张航发动车。 谢晓宇又去扯他,张航任由他扯,车在路上开的歪七扭八。张航不急不慌道:“也好,一起死吧!不过你没绑安全带,会比我死得快!” 谢晓宇赶紧松开他。 张航轻蔑的笑,完了拿眼角扫他:“喂,系安全带!” 谢晓宇气呼呼的去拉安全带,但怎么也拉不出来。 张航见他那副笨样儿,叹气,把车停到路边,探身过去给他拉出安全带,替他绑好。 谢晓宇还是气呼呼的瞪着他,一双杏仁大眼睁圆圆的,里面水雾弥漫,看样子很快就要哭了! 张航叹气,掉头,开回去,笔直的开到店门口,他喊店员:“刚才落了一箱子,帮忙拿一下!” 店员正苦恼箱子怎么办,见原主回来,赶紧把箱子拿过来,帮忙放到后车厢。顺便瞅了眼车里,谢晓宇满脸血的坐在副驾驶,苦着一张脸,看上去挺恐怖的。而张航叼着烟,冲店员挥手:“谢了啊!” 店员摆手:“不用。” 等车走远了,两个店员还在原地杵着看,同时感叹:“好车诶,有钱人!保时捷,一两百万的车啊!” 驶了一段路,谢晓宇还是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张航问他:“拖箱子去哪儿呢?” 谢晓宇不回答。 张航故意猜测:“不会是被你金主赶出来了,没地儿去了吧?” 谢晓宇恶狠狠的盯着他骂:“你放屁!” 张航叼着烟笑,这小子吃硬不吃软。 “那怎么了?还要卖手机?没钱花了吗?卖手机才几块钱啊!卖屁股不是更快吗?”张航继续侮辱他。 谢晓宇瞪着看了他几秒,眼一眨,大眼泪珠子哗哗的往下滚。 张航一看,他脸上本来就有干掉的血,被眼泪一冲,整张脸花的像个小乞丐似的,看上去别提多可怜了!他把烟掐了扔车外,拍着方向盘暗骂:“操!”没个分寸又把人给惹哭了! 他把车急停路边,抽了纸给谢晓宇擦脸。谢晓宇把他打开,他又凑过去。他凑过去,谢晓宇又打开。反复了几次后,张航手背都被扇肿了,谢晓宇低着头,大眼泪珠子一颗一颗的掉在腿上。张航叹气,道歉:“对不起!”谢晓宇不理,张航用强,掰着他的头,给他擦脸。谢晓宇挣扎反抗,张航凶他:“你给老子安分点!”谢晓宇不再动,被他掰着头,仰着脸,眼泪顺着眼角往脸侧流,就算是还哭着也不忘狠狠瞪着张航。 张航仔仔细细的擦他脸上的血,他动作比他的样子温柔多了,慢慢的,生怕弄疼了谢晓宇。 看到谢晓宇恨不得吃他肉扒他筋骨的眼神,张航忍不住笑道:“你这小屁孩,个头不大,脾性倒挺大,真不知你以前怎么在那里混的,居然还好好的活到现在!” 谢晓宇突然掉头,一口咬住张航。张航痛呼出声后,谢晓宇才松口。张航抽回手一看,手腕上整整齐齐一圈牙坑,他又凑到谢晓宇身前,捏住他下巴,掰开他的嘴看,整齐的一圈小白牙,松开手笑道:“小样儿,牙口挺好啊!” 谢晓宇冲他呲牙:“咬死你!”那样儿活像一只小野猫! 张航看了,被逗的哈哈大笑。 他一笑,谢晓宇又搭脸,大眼泪珠子又开始往下滚。 张航一瞅,心又慌了,忙问道:“小祖宗,你怎么又掉眼泪啊!” 谢晓宇带着哭腔道:“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他这一喊一哭,张航那颗心就被跟被水泡过一样,又湿又重,垂在胸口,难受极了。他探手,揽住谢晓宇,谢晓宇推了下,张航没松手,用力一带,把人拉到胸口。谢晓宇没再反抗,靠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不一会儿,张航就感觉到胸口湿了一大片,他轻轻拍着他背安抚,心想,这得多大委屈啊,哭成这样! 谢晓宇越哭越大声,张航一颗心也被哭碎了,不停的骂自己:“叫你嘴贱,叫你手贱!” 入夜,环岛路上的灯顺着蜿蜒的海岸线依次点亮,木栈道上行人点点,人声欢笑。海面倒映着点点灯光,夜晚的海风带着湿润的水意,温柔的清凉。 孙爱莲回味着刚刚那桌饭菜,啧嘴道:“张柠饭做的不错!” 沈和安得意的笑道:“他很聪明,光看菜谱就能做的很好!”稳重如他,也不知不觉带了炫耀语调。 孙爱莲笑。 沈和安又道:“跟张柠在一起,特别安心。” 孙爱莲问:“为什么这么说?” 沈和安光笑不语,那是一种没法言述的感觉,只要有张柠在,就觉得无论怎样都可以。 孙爱莲望着窗外墨色的大海笑:“看来你是真喜欢他!” 沈和安特别肯定的点头。 “把王颢交给他,我特别放心。”沈和安笑道。 孙爱莲回想吃饭时,张柠哄着王颢吃饭的样子,温柔耐心,王颢很听他话,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来了以后,王颢的病情好转了很多。”沈和安带王颢去医院检查过,也不过一个多月,王颢都能主动开口跟人讲话了。医生惊讶王颢的变化,还表扬沈和安:“你可真有办法!” “如果不是遇到他,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带王颢,怎么帮他治病。”沈和安叹道。 孙爱莲静静的听他说完,道:“你觉得好就好。” 沈和安说了这么多,等的就是这个。他看着孙爱莲,正色认真道:“谢谢孙姨!” 孙爱莲又道:“这事你先别跟老头子说!” 沈和安不解,孙爱莲骂他:“你想被棒打鸳鸯的话就跟他说!” 沈和安想不到老首长有什么反对他和张柠的理由,但在孙爱莲的逼视下摇头答应:“好,我先不说。” 孙爱莲开始思考,怎么跟自家老头子说这件事。他最钟爱的部下沈和安喜欢上了一个男的,这个男的还恰好是那个漂亮青年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凑巧呢? 在出版社开了一整天会,周晨头重脚轻的走出出版社,拦了辆出租车往住处赶。司机见他面色不好,怀疑他中暑,好心提醒他。 周晨没放在心上,回到旅馆没洗澡就睡了,睡到一半,整个人好像着了火似的难过,爬起来到洗手间呕吐,吐完了才想起司机的提醒,可能是中暑。昏昏沉沉的爬到楼下要了藿香正气水,连喝了两瓶,回到房间继续睡,一直到半夜,人才算活过来了! 刚清醒一点,周建军的电话又打进来,周晨不想接,结果对方一直打,周晨不得不接了。 “找到柠柠了吗?”周建军张口就问。 周晨虚弱的回:“没有!” 周建军没有听出他声音的异样,絮絮叨叨的说起他做的噩梦,梦见张柠被人害死了,死状很惨。 “你一定要找到柠柠啊!”周建军又开始千叮咛万嘱咐。 周晨有气无力的说:“好好好!”听着像是不耐烦,周建军又教训他:“你不要不耐烦,就算你不喜欢他,你也得找到他!宁宁他妈对你那么好,我们要对得起她!” 周晨最不爱听这种话,他把电话扔到一边,任由周建军在电话里絮叨。他蜷在床上,头痛欲裂,他始终想不通,比起他这个亲儿子,周建军似乎更在乎张柠这个继子一些。小时候,周建军教他画画,他总画不好,而张柠,不用教都会画。周建军总说:“张柠有天分!”他还想着送他去国外学画画,如果张柠不争气的话,那么最后出国深造的一定不会是他。 电话里吵了很久,才安静下来。周晨苦笑着想,终于骂累了!伸手拿过电话,翻看通讯录,里面存的人很多,百分之九十的都是工作伙伴,能说得上话的人没有。他交过两个女朋友,不过对方都不过是看上他的钱和地位,没有人真心爱过他。他翻了一圈,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打电话说话的人。他捧着电话,虚弱的想哭。 30、在一起 五点半刚过,沈和安准时睁眼,一侧脸,就看到旁边的张柠撑着脸专注的看着他。沈和安抹脸,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张柠用食指好玩似的戳他脸。 沈和安抓住他作乱的手,放到胸口。 张柠笑问:“今天不跑步吗?” 沈和安温柔的望着他,摇头。 张柠心一动,扑到他身上。两人唇舌相碰,缠绵了一会儿。早晨最易擦枪走火,张柠下面硬的不行了,手探到沈和安身下一摸,抓住已抬头的小沈,笑道:“硬了!” 沈和安翻身把他压到身下,像头野兽似的,啃咬他的脖颈。 张柠又痛又痒,问:“来一发?” 沈和安挤开他双腿,用行动做了回答。 两人都恢复了平静,沈和安还趴在张柠身上,张柠用膝盖顶他:“喂,下去,重死了!” 沈和安笑着翻身下来,张柠起身,抽了纸巾擦大腿间暧昧的体液,看到红牙印,忍不住踢身旁一脸餍足的沈和安:“操,你属狗的吗?” 沈和安撇开腿,指指自己的大腿:“要不,你也上来咬两口?” 张柠气急反笑,骂他:“老流氓!” 他擦完了把纸巾扔给沈和安:“你也擦擦!” 沈和安边擦边感叹:“你射的可真多,昨晚不才弄了吗?怎么还这么多!” 张柠得意的点了支烟,叼到嘴里,挑衅的看着沈和安炫耀:“我年轻体壮!” 沈和安被他勾出了火,反扑过来,一把抓住小张,笑嘻嘻的看着张柠:“再来一发?”说完,手就探向了后边。 张柠推开他,把烟塞到他嘴里,怒骂:“靠,你以为后面真跟嘴一样吗?吃饭不累的吗?!” 在床上,张柠说话无所顾忌。沈和安被他这话逗的大笑,呛了一口烟,拍着床差点笑背过气。 张柠看着大笑的沈和安,跟平时大气稳重的样子判若两人。他表现的越夸张,说明两个人的时间越不多了。张柠懂他的慌张,因为他也一样。 吃早饭时,张柠问王颢:“叔叔要回部队了,行吗?” 沈和安死盯着王颢。 王颢眸光马上就暗了,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张柠噗嗤想笑,又问他:“怎么叹气啊?” 王颢想了想,才慢慢道:“我知道叔叔要回部队的。”低着头,好像早就预知的模样。 张柠看的心软,把他抱到腿上,拢到怀里,拿过他的小粥碗,一勺一勺吹凉了喂他。 沈和安背过身,眼角发酸,铁铮铮的汉子也觉得歉疚万分,对不起王树,对不起刘晓倩。 王颢看他难过,细声细气的安慰他:“叔叔,我没事啊!我还有老师呢!” 张柠也在桌底踢他:“不要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反正你会回来的不是!” 沈和安转身,定定的看着他,等了很久,才僵硬的点点头:“是,你说的对。” 张柠看着他脸上的变化,却恨不得扇自己嘴巴。沈和安是杀过人的,他的部队连番号都机密,执行的任务肯定也都是九死一生的,王颢的爸爸是在任务中牺牲的,沈和安回到原部队,将要面临的东西,是张柠一直拒绝去想的。 哪怕不去想,还是脱口而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张柠不敢再看沈和安,低头给王颢喂饭,他能做的,就是不要像母亲那样,扯住父亲,绊住他的腿脚,就算走肯定也是走的极不甘心。 “你就放心的回吧,不要想太多。”张柠重新抬头看着沈和安,又道。他不想绊住他的腿脚,那是他热爱的事业,他爱他,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支持他。 他的长发自然的垂在肩头,一边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庞,下巴上有颗小红痘,左脸侧的疤印已经淡的快看不到了,沈和安把他的脸复制到脑海!他跟他目光对上,看到他眼底的坚定和承诺,微怔后笑:“嗯,好。”他无法像张柠一样,给出任何承诺。他的命不是能够自己控制的,他很多战友都向家人保证过,会好好活着回去之类的,真正能够完好退伍的,没有几个。他不想对张柠和王颢撒谎,他现在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他很爱眼前的长发漂亮男人,并且完全能够确定,会爱一辈子。 张航一夜都没睡好,一睁眼,就看到谢晓宇的双腿都架在他身上,横躺在他床上,头搭在床沿,睡相差的一塌糊涂,也不嫌睡的难受。 张航起身想把他双腿蹬到一边,没想到力气过大,谢晓宇被他直接蹬下了床,还是脑袋先着地。张航吓到,赶紧下床看,谢晓宇以狗吃屎的姿势摔趴在地上,眯着眼捂着摔痛的头,搞不清楚状况! 地上铺着厚地毯,是张航的前前前任女友铺的。张航双手合十的感谢不知前到哪一任的女朋友,弯腰想把谢晓宇搂上床。 谢晓宇跟他想象的一样轻飘飘,张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拎上床,谢晓宇眼睛都睁不开,捂着痛处迷糊的问他:“这哪儿啊?” 他声音脆脆软软的,听起来像是撒娇。 张航捏他脸,谢晓宇迷迷瞪瞪的还知道皱眉,小爪子轻飘飘的挥开他的手。张航看着他那副睡不醒的样子笑,越发觉得他像一只小野猫。 张航忍不住又捏他脸,谢晓宇炸毛,手舞脚蹬的,不耐烦的都快要炸了! 张航哈哈大笑。 谢晓宇终于清醒了些,睁眼瞪着他,骂:“好吵!” 张航戳他脸,谢晓宇偏头,张嘴差点咬上他。 张航吓得拍他屁股,骂:“你真是狗啊!张嘴就咬!” 被他拍上屁股,谢晓宇好像惊弓之鸟,从床上弹跳而起,跳到地上,仔细感受了下,没有发现身体的异样。 他指着张航鼻子问:“我怎么睡到了你床上?” 张航很无辜的摊手:“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睡沙发的吗?” 谢晓宇皱眉,回想起他半夜上了次厕所,张航家格局跟徐嘉家很像,他以为还在徐嘉家呢,就推开了次卧门!想起跟张航同床共枕了一夜,谢晓宇悔恨的捶头! 张航安慰他:“没事没事,你也没对我干啥,我不介意,你就别自责了!” 谢晓宇狠狠的瞪视他。 张航无所谓,问他:“睡好了吗?没睡好批准你可以在我床上继续睡!” 谢晓宇甩头,冲出次卧。 张航看着他气恼的背影笑,现在在他眼里,谢晓宇就是一只猫,不管做什么都很可爱的猫。 他走到客厅,发现谢晓宇蜷在沙发上,闭着眼假寐,小脸皱的紧巴巴的,嘴角和眼角还有些小淤青,是他昨晚揍得,额头也是红的,是刚才被他踢翻摔的。他盯着看了会儿,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开。 等他走开,谢晓宇马上睁眼,他望着墙顶日式和风灯,灯罩上画着淡雅的樱花,非常的优雅好看,跟张航这个人一点都不搭。谢晓宇翻了个身,双腿搭到沙发背上,客厅的布置尽收眼底,舒服简洁的日式装修,一旁的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谢晓宇笑骂:“娘炮!”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转头就看到一个猫头,贴着他的脸,一双猫眼睁的又大又圆。谢晓宇愣了半秒,从猫的瞳孔中看到一个扭曲的自己! 半秒后,正在浴室洗澡的张航听到谢晓宇凄惨的尖叫。他赶紧围了浴巾出门,谢晓宇捂着头卡在两沙发中间,唉哟的乱叫!他的猫小可爱躲在窗帘后面,看到他,探头探脑。 看着谢晓宇被猫吓得怂样儿,张航克制不住的想笑。 谢晓宇看到他笑,蹬着腿咆哮:“混蛋,张航你混蛋,你们家的猫也是大混蛋!” 孙爱莲准备离开夏城,走之前想看看周晨,可他电话一直关机,她只能打电话问李蓉。李蓉告诉她:“周晨请了两天假!” 孙爱莲问原因,李蓉说不清楚。周晨人冷,跟谁都热络不起来。来出版社这么多天,他都是独来独往,看上去清高又孤傲。 孙爱莲问她周晨宾馆住址,李蓉说了周晨的旅馆名。 挂电话前,孙爱莲突然对李蓉来这么一句:“周晨他人不坏!”老太太自然听得出,李蓉对周晨的不喜欢。 李蓉笑:“我知道。”知道又能怎样,像周晨那种人,虽然才华横溢,但又势力又孤僻,真不是她能欣赏的。 出租车直接把孙爱莲带到周晨住的旅馆,她到前台询问,前台告知她周晨刚出去了。孙爱莲要了杯咖啡,坐在旅馆里等。 周晨拎着药进来,脸色很差。 前台告知他:“有个老太太找你!” 周晨往里瞄了眼,看到背对门口的恩师孙爱莲,赶紧把药塞给前台,让她先帮忙保管。 孙爱莲也发觉他脸色好差,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周晨摆手摇头:“没有,就天热,人吃不下饭!” 孙爱莲叮嘱:“那你得备点藿香正气水啥的,夏城天热,预防中暑!” 周晨听话的点头说好。 两人讨论了会儿小说翻译问题,周晨提不起精神,多听少说。孙爱莲也看出他兴致不高,说了小会儿就停下来告诉他说:“我要回南京了!” 不管身体如何难受,周晨还是很惊讶:“这么快?!”他还想着等身体好点,请恩师吃个饭,再讨论一下翻译上遇到的瓶颈的。 孙爱莲笑着点点头,像个母亲似的叮嘱教训他:“你现在小有名气了,更加要学会谦虚,做人不能太傲。太傲交不到朋友,没有朋友会难过。” 这话就跟钉子似的,锤到周晨心上,就算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孙爱莲说的对,他就是因为傲所以才会在生病的时候在需要发泄的时候都找不到人,他就是因为傲,才没有人真心对他好。他的傲成就了他,也毁了他。没有人知道,他的傲就是他的自尊,就是他的壳,是他用来对抗周建军偏心的唯一工具。他不过是个一直努力想像亲生父亲证明自己的可怜虫,他哪里有什么资格傲? 周晨自嘲的笑。 作为他的老师,孙爱莲知道他的孤僻很大一部分来自家庭,心疼的拍他肩膀,劝他:“有些事不要太放在心上。” 周晨苦笑,他也想不要放在心上。可周建军是他爸,血缘的牵绊,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改变的。 张柠终于打通谢晓宇电话,问他:“你在哪?” “朋友家!”谢晓宇正在张航家里啃冰西瓜,张航出去处理店里的事情了。张航说他要做事的时候,谢晓宇非常惊讶,在他眼里,张航就是傻逼富二代,什么都不用做的。结果他刚说出他的鄙视,就被张航揍了。后来谢晓宇才知道,张航有日式料理的厨师证,更让他惊讶的是,这是张航在日本当了七年学徒才考来的。 张航的赖皮猫小可爱在他脚边蹭来蹭去,谢晓宇挖了勺西瓜给它,他以为它不会吃,结果小可爱吃完了一块,又用一双湿漉漉的猫眼渴望的望着他。 “哪个朋友?”张柠追问。 谢晓宇逗猫,叉着西瓜在小可爱面前晃来晃去,猫头也跟着晃来晃去。 “就是朋友。”他漫不经心的答。 张柠不说话,谢晓宇知道他生气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如果他告诉他他在张航家,张柠要了杀了他,要么杀了张航,要了两人一起砍了。 小可爱似乎知道了他在耍它,气愤的跳起来,伸出利爪。 谢晓宇被抓到手,扔了勺子,追着小可爱打。 张柠听着电话噼里啪啦的动静,问:“怎么了?” 谢晓宇查看手上三道抓痕,道:“被猫抓了!” 张柠又问:“你在哪儿?” 谢晓宇叹气,认真的告诉张柠:“我在朋友家,不是在那种不三不四的朋友家。我只是暂时落脚,等找到工作就会搬出去。” 张柠知道自己不信任的态度再一次伤了他。 谢晓宇又道:“我不会再乱来了,张柠,我向你保证,这次,是真的!” 张柠笑:“好,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很生气,你怎么不找我?” 小可爱吃完了西瓜,又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谢晓宇笑着笑着突然冲它做鬼脸,把它吓得一溜烟的躲进了浴室。 谢晓宇哈哈笑完,才道:“不想老是依靠你,我能依靠你一时,不能依靠你一辈子!我现在落脚的朋友也是,徐嘉也是,我只能依靠一时。我还是要靠自己的!” 张柠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太擅长说那些鼓舞人心的漂亮话。 “张柠,你就别担心我啦,改天我去看你,你也帮我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啊!”谢晓宇撒娇。 张柠马上答应道:“好。” 挂了谢晓宇电话,张柠特别欣慰的笑。 沈和安游完泳回来,看到他站在院子里,拿着电话笑的傻呵呵,很少见他这样。不禁好奇问他:“遇到啥好事了?” “给一个特别努力的朋友打电话!”张柠笑。 沈和安湿手摸他头。 张柠往后退一步,抬脚踢他肚子。沈和安用手挡开,一个侧身,欺身靠近张柠,想抓他手臂。张柠抬手躲过,手掌迅速变拳,朝沈和安脸上挥击。 沈和安下蹲,头顶过来。张柠抱住他头,提膝顶他腹部。沈和安顺势贴着他身体抱住他,手捏住他屁股。张柠收腿,捶他背,笑骂:“流氓!” 安雅坐在门口嗑瓜子,吐着瓜子皮啧嘴:“哟哟哟,小两口,收着点啊!” 两人都不觉得羞躁,沈和安趁机还在张柠脸上吧唧了一口,张柠笑着推开他,摆出太极的起势,沈和安也双腿交叉,弓背握拳,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又开始扭到一起,比划拳脚。 安雅看的出来,沈和安哪是跟张柠打架,纯粹是吃他豆腐,时不时摸摸他屁股,趁机抓他腰,亲他脸,流氓招数多着呢。而张柠,虽然嘴上大骂对方是流氓,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享受的不行的! 安雅看了会儿,眼酸。 季同看着对面吃相夸张的谢晓宇,忍不住啧嘴,掉头就骂还在厨房煮汤的张航:“喂,你吃错药了吗?把这白眼狼招进家里来!” 他刚骂完,腿上就挨了谢晓宇一脚。季同想反击,谢晓宇已经站到椅子上,冲他张牙舞爪。 季同气的抓起一块寿司朝他脸上扔,谢小烟眼疾手快的接住,塞到嘴里,点头冲橱柜后面的张航竖起大拇指:“好吃的不得了,绝对五星级!” 张航得意:“必须的!” 季同问张航:“你不会弯了吧?” 谢晓宇屏气,瞬间安静下来,听到张航特别嫌弃道:“瞎说八道!老子喜欢上女的,不喜欢戳菊花!” 谢晓宇松了口气,继续用手抓着寿司吃,嘴边糊上芥末酱,光脚蹲在椅子上,完全就是一只馋嘴小猫! 季同反感谢晓宇坐没坐相吃没吃相,骂他:“没家教!” 谢晓宇当没听到,照样自在的想干嘛就干嘛。被人骂“没家教”之类的话,他已经听多了!刚从农村到城市求学时,室友都这么说他。直到姜成告诉他:“你不是没家教,是没人教!”姜成不嫌弃他,教他很多,也就是这样,才会被他骗了那么多年!毕竟,那是第一个愿意教他,真心对他好过的人。 张航把松茸汤端上来,季同闻到香味,说:“好香!”拿了勺子去舀。张航细心的舀了一碗,吹凉了递给谢晓宇:“尝尝!” 谢晓宇抿了口,做晕倒状。 张航紧张:“怎么了?” 谢晓宇像动漫人物一样冲他眨着大眼睛,夸张的称赞道:“好喝的快要晕倒了!” 张航叉腰,得意的大笑,又亲自帮谢晓宇舀了一碗。 季同看着他那副被夸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的蠢样儿,不禁骂:“大白痴!”对面的谢晓宇一边喝汤,一边用眼角瞥着他,眼里都是赤果果的挑衅和炫耀。 季同气的握紧手中的钢勺。 他正跟猖狂的谢晓宇斗气,手机响了,是赵阳。他接通,粗声粗气:“喂!” “你吃炮仗了?”赵阳的语气听上去也不是很好。 “对!”季同顺着话接。 赵阳懒得跟他闹,问:“你在哪儿?” “酒吧!”季同故意的。 “干嘛?”赵阳语气一下子沉下来。 季同有些得意,回:“能干嘛?喝酒找男人呗!” 电话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季同撩眼,张航和谢晓宇都好奇的看着他,他冲两人摆手:“吃你们的,瞎看什么!” “哪个酒吧?”赵阳问。 “不告诉你!”季同挂了电话。他以为赵阳的电话会追着打进来,没想到他盯着电话看了很久,赵阳都没再打电话过来。 张航看他盯着电话患得患失的,顶着八卦的嘴脸挑眉问他:“怎么,跟你家那位吵架了?” 季同摇头。 “那你干嘛骗他?”张航不解。 季同想了会儿,起身要走。 张航拦住他:“怎么了啊?是不是吵架了啊?你不会认真了吧?” 赵阳看上去不像是好人,张航早就提醒过季同,不要跟他来真的。 “你不懂!”季同推开他,拉门走了。 谢晓宇问张航:“他怎么了?” 张航嗤鼻:“喜欢上不该喜欢上的人!” 谢晓宇鄙夷的惊叹:“他也会喜欢人啊!” 张航瞪他:“以为都跟你似的!?!” 不过是一句气头上的无心话,谢晓宇愣住,不过很快恢复正常,自嘲笑道:“对啊,古话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我是婊子,当然不会喜欢什么人了!” 他说着这种话,脑子跟放片似的,过过姜成的脸,还有仅仅两面之缘周晨的脸,咬牙。 张航知道自己说错话,马上转移话题,给他夹了块柠汁儿秋刀鱼,喊他:“吃鱼!” 季同冲进他租给赵阳的烂尾别墅中,大厅里放着爵士乐,衣服散了一地,餐桌上插着玫瑰,点着蜡烛! 季同全身的血涌上头,他冲上楼,准备捉奸。 他一脚踹开赵阳卧室门,动静很大。 房里的人受到惊吓,愣愣的看着他。 半裸着躺在床上的赵阳侧过脸来故意问他:“你不是去酒吧勾男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季同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比张航还要像个傻瓜。 赵阳挥手让中年男推拿师继续,见季同还傻乎乎的呆在门口,问他:“你要不要也做个推拿?最近老往工地跑,体力消耗一定大,做做推拿放松下!” 季同撇嘴,主动问他:“赵阳,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 赵阳盯着他,笑:“不是现在觉得你傻,是一直都觉得你傻!” “所以吊着我很好玩吗?” 赵阳望过去,季同垂着眼,看上去特别受伤。他招手让他过去,季同挪到他身前。 赵阳让他蹲下,季同听话的蹲在他床前。赵阳拉过他头,吻住他嘴。背上做推拿的师傅手一滑,按中了腰眼,赵阳一哆嗦,咬到季同嘴角。 季同立马推开他,捂着嘴瞪着他,眼泪花给咬的哗哗的。 推拿师吓的都不敢动了! 赵阳让推拿师出去,起身把季同拉到床上坐下。拉开他的手查看,嘴角被咬了个小口子,都出血了,他凑过去用舌头舔了下。季同打他,骂:“痛啊,混——” “蛋”字没骂出,就被赵阳堵了嘴巴。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吻的温柔,季同很快就沉醉了。 赵阳知道他玩的小把戏,不过将计就计了下,没想到季同真的赶回来了。他想,季同应该比他想的还要在乎他,他已经动心了,那他呢? 赵阳看着被他吻的很快陷入情欲的季同,在他耳边轻语道:“喂,小子,我们在一起吧!” 季同情欲正浓,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迷迷糊糊的应着:“好!” 赵阳听到肯定回答,马上化身为野兽,恨不得把身下的季同拆开吞入身体,跟他融为一体。他也没想过,居然会真的落到这么个傻小子手中! 等季同真正反应过来赵阳对他说了什么话时,已经被攻城略地,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他看着有些疯狂的在自己身体内进出的赵阳,捏他脸。赵阳眯着眼问:“怎么了?” 季同苦着脸,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水眼哀求:“你能不能慢点?好痛!” 赵阳立马放慢了速度,温柔在他体内进出,同时不忘亲吻他的嘴角,胸膛,他身体的每一处都不舍得放过,全部都亲吻了一遍。 推拿师傅坐在大厅,听着楼上不算小的旖旎动静,坐立不安,他还没拿到钱,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 【中:风雨同舟】 31、习惯思维 顾海在楼下的小花园转了快一个小时了,就是不上来。 张柠正在阳台上赶画稿,画两笔往楼下瞄两眼,沈和安给他拎了瓶啤酒过来,张柠指着楼下:“那呆子在楼下转很久了!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沈和安探身往下看,瞄到蹲路边埋头抽烟的顾海,开心的笑,他就知道,顾海会找他,在他回部队之前。 “我不能打电话,我打他就不会上来了!”沈和安道。 张柠看着他皱眉:“你意思是让我打?” 沈和安点头。 张柠扭头不干:“我打多奇怪啊!” 沈和安劝他:“你就打一个吧,当给他台阶!” 张柠推开他,还是死命摇头:“我不打,奇怪死了!”顾海接受不了他和沈和安在一起,他还给他主动打电话,怎么想怎么奇怪。 沈和安不再劝他,老老实实坐在他旁边看他画画。 被他看着,张柠更专心不下来,照样画两笔往楼下瞄两眼,看顾海还在不在楼下。 天都快黑了,顾海那莽汉还在楼下蹲着,烟是一支接一支的点,张柠画不下去了,推旁边的沈和安:“要不给他发条短信,说今晚我们吃狮子头?”他想了好半天,才想出这个主意的。 沈和安笑着冲他比大拇指:“这个好!”他就知道,张柠扛不住,会想办法解决的。 顾海很快收到张柠的短信:“喂,今晚狮子头,过来吗?”顾海光是看短信,就能想得出张柠的拽样儿,半眯着眼,一副傲视群雄,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慢样儿。 别说,还真只有这样的人站在沈和安旁边,才不会显得突兀。顾海认真想过,给沈和安身旁配上各种女人,脑补的结果都是别扭。 顾海回:“马上!”回了后还故意在楼下磨蹭了一会儿,才慢腾腾的上楼。 张柠看他装模作样的,骂:“还挺能演!” 沈和安笑:“必须啊,我们还在侦察连的时候,他的伪装考核成绩都是前三!” 张柠不信:“莽汉一个,还前三!” 顾海敲门,王颢开的门,看到他就喊:“莽汉叔叔来了!” 顾海黑脸,沈和安把王颢抱到一边,教育他:“谁教你喊莽汉叔叔的?你知道莽汉的意思吗?” 张柠在厨房和这面,端着面盆出来看热闹,笑的直不起腰。 顾海敞开嗓门骂:“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和安静静的扫眼过来,顾海立马低头噤声,露出一脸愧色。 张柠见状,招呼王颢:“过来,帮老师择菜!” 王颢犯了错,马上麻利的跑过来,想将功补过。 沈和安端出茶具,招呼顾海坐下,按照安雅教的泡茶。 “老沈啊,上次我态度有点过!”顾海是个直爽人,刚坐下来就道歉。 沈和安认认真真的烫着茶具,烫完了泡第一泡茶。他不说话,顾海着急的问:“老沈,你不会还在怪我吧?” 沈和安算着时间,等第一泡茶泡好,倒出来又冲洗了一遍茶具。他冲顾海摆手:“别打岔,我在想步泡茶步骤呢!” 顾海被他整的懵懵的。 沈和安终于泡好茶,倒入小茶杯,夹到顾海面前。顾海牛嚼牡丹,一口喝完,喝了之后把小茶杯扔到一边,拿过一旁的大杯子给他:“倒这里面就行了,小杯小杯的喝,腻歪死了!” 沈和安笑,依他言把泡好的茶水都倒在他的大杯子里,顾海这才喝的爽。 “我是个粗人!”顾海自嘲。 “我也是。”沈和安接话道。 顾海摇头:“你不是!” 沈和安困惑的看着他,都是部队出来的,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帮粗老爷们在一起,就算不是粗人都都被磨成了粗人。 顾海思索了半天才开口道:“还是上次在酒吧的那句话,没要求就是最高要求,你啊,眼睛都长头顶呢,一般女的那能入得了你的眼,我就是帮你想也都想不到要怎样的女的才能跟你配得上!”说完了他瞟瞟厨房方向,凑近了沈和安继续道:“张柠除了不是女的,其他都绝对配的上你!” 张柠模样长得比女的还好,但性格却是实打实的硬汉,又心灵手巧,还挺大方,顾海找不出张柠的缺点,硬要说缺点的话,就是脾气有些暴躁,手脚比嘴快,说打就打。不过,那个真爷们不这样啊! 顾海这么想时,某些瞬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喜欢上张柠了。 沈和安否定他的话:“我喜欢张柠,跟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喜欢这个人,他是男人他也喜欢,若他是女人,他也会爱上。反正只要两人撞上了,他就会喜欢他。沈和安特别肯定! 顾海见他又开始跟他轴,打断他:“得得得,我又没说张柠啥坏话,也没说你们俩在一起不好啥的,你喜欢他,得,我知道你喜欢他,不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你都喜欢他,哪怕他是只狗,你也喜欢他!” 话音刚落,张柠蹿出厨房,铁勺子笔直的朝顾海扔过来,顾海反应迅速的夹住铁勺就听到张柠骂他:“你才是狗呢,一条大蠢狗!” 顾海夹着铁勺苦笑,敢情刚才张柠一直在厨房听墙角呢! 沈和安从他指间抽出铁勺,称赞道:“宝刀未老!” 顾海看着沈和安脸上强忍的笑意,小声嘟嚷:“真他妈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沈和安学着安雅的样子品茶,浓烈的茶香在鼻尖弥漫,入口先苦后甘,唇齿留香,这种感觉很棒。 顾海学着他的样子小抿了一口茶,居然喝出了和平常不同的味道,先苦后甜,跟沈和安这个人很像。 “老沈,张柠没准是你的福星!”顾海一时兴起,想不到更好的话,就来了这么一句。他本来想说,没准你跟张柠真是天生一对的,末了又觉得这话太恶心了,就收回去换了句。 沈和安笑,真诚道:“谢谢。”能得到亲密战友的祝福,比什么都好。 晚饭的菜是三菜一汤,主食是手擀面。顾海还没坐下就质问张柠:“狮子头呢?” “太复杂,没做。”张柠用死鱼眼看着他,一副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的拽样儿。 顾海气的牙痒痒,冲沈和安抗议道:“欠我一顿狮子头,你们家张柠欠我一顿狮子头!” 沈和安见他耍起赖来,跟小孩没两样,冲张柠道:“等我走了你补偿他一顿狮子头吧!” 张柠面无表情的说:“好!” 说到明天就走这个话题,三个大人包括王颢都露出感伤的表情来。 张柠给沈和安和顾海各拿了一瓶啤酒,冲沈和安举瓶道:“祝你一路顺风!” 顾海也跟着他向沈和安举瓶:“一路顺风!” 三人酒瓶撞上,“砰”的脆响。 张柠仰头灌下半瓶,沈和安和顾海都只喝了小口,放下酒瓶看着他。 张柠喝完,把酒瓶搁到一边,见两人看他,撩开脸前的头发笑道:“怎么?觉得我喝酒的姿势很性感吧?” 顾海黑脸,转身做呕吐状。 沈和安看着他,一直笑。 张柠拉着他的手放到桌上,两人十指相扣。沈和安的手掌大,掌心都是日积月累下的薄茧,指节粗大,不像张柠的那样,手指细长,掌心柔软,皮肤白的跟羊脂玉似的。但两人有共同点,都是手的力量很足,想要握在手里的东西,都不会轻易放手。 顾海盯着两人紧握的手,忽然有些羡慕。 王颢冲沈和安举起自己的小饭碗,沈和安不明所以,张柠解释:“他想跟你碰碗!” 沈和安跟他碰碗,王颢脆生生道:“祝叔叔平安,早点回来!” 小孩说出大人不敢说的祝福誓言。 张柠表扬王颢:“真懂事!” 王颢又道:“叔叔,你可一定要回来,不要学爸爸!” 张柠放在王颢头顶的手僵硬了很久,才收回来。 沈和安看着他的反应,很想抱抱他。他知道他的担心,埋在心底,不敢说出口。 顾海看气氛一下子冷下来,赶紧举起酒瓶,找沈和安碰瓶:“来来来,喝喝喝!” 沈和安还未举瓶,张柠先拿了酒瓶跟他碰上,催还愣着的沈和安:“快,一起啊!”脸上带着平静的笑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隔天沈和安就要走了,张柠缠着他一直做,从沙发到浴室,在从浴室到阳台,又从阳台到他的床上,一直做到后面有些出血,被沈和安发现,才强制停下。 张柠枕在沈和安肚子上,点了一只烟。他抽一口,沈和安接过去再抽一口。窗帘开着,外面的月光静静的流泻进屋,在地上拉出窗的形状。 “你有什么事可以找顾海!”沈和安道。 张柠不屑:“那个莽汉,找他只会越帮越忙!” 沈和安吐出一口烟,笑着把烟插到张柠嘴上。 “有的人帮总比没人帮好!”沈和安又道。 张柠不耐烦的侧身背对他:“我知道了!” 沈和安摸他的背,滑的跟缎子一样。沈和安把脸贴上去,来回蹭。 张柠再翻身,干脆直接趴在他肚子上。 张柠的呼吸很暖,贴在肌肉上的嘴唇柔软。沈和安轻轻的耙他的头发,耙顺了接着月光给他编辫子。 张柠闷哼道:“编丑了,揍你!” 沈和安道:“编丑也没事,不管怎样你都好看!” 张柠张嘴啃了一口他肚子,骂他:“油嘴滑舌!” 嘴角的烟到头了,沈和安掐灭扔到地上,俯身耐心的帮张柠编起辫子。 张柠忽然喊他:“沈和安!” 沈和安不停手,哼了声算是回应。 “活着回来,断手断脚,变蠢变傻都没关系!”张柠道。 沈和安停顿了很久,才重新动手继续编下去。 “好。”他答。 张柠贴着他肚子笑,呼吸打在皮肤上面,又暖又潮。 中午太阳最毒,谢晓宇算计着买了一瓶一块钱的矿泉水,喝了两口,继续往下一家走。他在找工作,整个上午都在被拒绝,其实他已经被打击的不想继续找下去了,可是一想到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得一直借住在张航家,就算张航不赶他,现在对他还挺好的,但他记得张柠说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张航嘴上说不喜欢男的,对他的菊花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他那种富家少爷,没准哪天就转性了,要他肉偿什么的。虽然他觉得肉偿没什么,但他不想对象是张航,被他上了,肯定还会被他嫌弃脏。光是想想,就闹心。 谢晓宇走到夏城大学附近的创意产业园,犹豫了下,还是进去决定碰碰运气。第一家就是个叫飞扬的外语培训中心,谢晓宇大喜,不管不顾的冲进去,询问前台:“你们家还招人吗?” 前台是个年纪较大的中年女人,长得和善,回说:“招的。”又问他:“带简历了吗?” 谢晓宇把自己的简历递给她看,很紧张。他大学肄业,只能算是高中学历,找工作很受限。 中年女人看到他的英语等级,都已经过了专六,还考过中级商务英语,用英语问他:“口语怎么样?” 谢晓宇也用英语老实的回她:“口音不正,但听力和表达都没问题。”他用的都是最正常的口语化表达,语速不快,但发音吐字很清晰。 中年女人满意的笑,打了个电话后,让他进去。 谢晓宇心想有戏,赶紧深呼吸,整理了下衣服,进屋。 李蓉看着面前一看就年纪不大的男生,问他:“多大?” “虚岁20。”谢晓宇答。 李蓉笑道:“还好,成年了!” 两人都是英语作答。谢晓宇打量对面的李蓉,短发,干净利落的妆容,虽然气场强大,但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跟他说话就像是跟朋友说话一样,不过分热络,但又显得亲切自然。 谢晓宇端着背,想极力表现的好一点,心中祈祷:留下他留下他。他喜欢这样的上司! 李蓉又跟他聊了聊他的兴趣爱好,以及最近的一些新闻趣事,发现谢晓宇虽然口音不正,但是口语表达很好,脑子反应又快,再看他样貌,又长得可爱乖巧,当下拍板:“刚好我们在招一个客服前台,还没发招聘通知,赶得好不如赶得巧,你就留下来做我们的前台客服吧!” 谢晓宇冲她鞠躬,不断的说:“谢谢!” 李蓉叫来负责人事的,跟谢晓宇再聊一下薪资的问题。 谢晓宇几乎是跳出飞扬外语培训中心的,李荣给他开的工资不高,对比夏城的平均薪资水平,算是低的,可他不介意,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再去Jelf那里上课了,在外语培训中心,每天都能学习,省下一笔不小的开销。 从培训中心出来后,谢晓宇再接再厉,就在培训中心附近找了一处仅有10坪的租房,房子条件很差,是铁皮搭成的,虽然有空调但谢晓宇知道,一到夏天绝对会被烤成腊肉。因为房东说可以月付,谢晓宇二话没说,就付了第一个月的房租,决定租下。 工作和租房在一天之内全都搞定了,谢晓宇特别开心,虽然身上只剩下50块钱不到。他先给张柠打电话:“我找到工作了!” 昨天才送走沈和安,张柠在屋子里有些慌得不知所措,不想画画不想动,完全不知道干什么好,抱着王颢窝在沙发上,陪着他看动画片,听到谢晓宇的喜讯,他跟着高兴了下,向他道贺:“恭喜你!” 谢晓宇听出他声音病怏怏的,问他:“张柠,感觉你不太好啊?是不是生病了?” 张柠忙打起精神告诉他:“没有没有!” 谢晓宇跟他讲了下他的工作,张柠听完肯定他:“这工作不错,你要好好做!” 谢晓宇特别有信心的回:“一定!” 张柠听到他非常有干劲的声音,鼓励他同时也鼓励自己道:“加油!” 挂了谢晓宇电话,张柠抻了个大懒腰,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王颢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忽然转头问他:“老师,你是不是很舍不得叔叔,很想他啊?” 张柠点他小脸,不知道这个小鬼怎么就能敏感聪慧成这样,都成精了! 张柠点头。 王颢摸他的脸,安慰他:“没事,叔叔很快就会回来的!如果你想他,可以让他给你打电话。”之前王树和刘晓倩就是这么干的,王颢全都记着呢。 张柠亲他小脸,道:“嗯,还是我们家王颢最懂事,最好!” 张航回到家,意外的看到桌上摆了几道菜,清蒸鱼,炒花蛤之类的家常菜,卖相一般,味道闻起来还不错。谢晓宇猫在橱柜后面不知在翻些什么,张航走过去,喊:“喂,找什么呢?” 谢晓宇像是受惊的猫,猛然抬头,头撞上柜门,又是一声哀嚎,张航马上就看到他额头的红包。 “傻!”张航骂他。 谢晓宇揉着头问他:“怎么找不到你用过的海苔?” 张航指指橱柜中间的抽屉,谢晓宇马上翻出来,捏碎了海苔撒在米饭上。他把饭端上去,招呼张航:“洗手吃饭!” 张航觉得谢晓宇有些不正常,洗完手坐在桌边,刚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忽然问道:“你不会下毒吧?”他上次逼着他给张柠下药的事,他肯定谢晓宇一定还记着。小崽子可记仇呢! 谢晓宇不管他的胡言乱语,把所有的菜都吃了一遍,然后自我表扬:“手艺不错!” 张航把鱼肉送进口中,肉蒸的的有些老,他没当面跟谢晓宇说。谢晓宇会做饭,让他很意外。他一直觉得谢晓宇就是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靠出卖身体依附男人而活的可怜虫。他能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又会做饭,通通让他意外不已! “我找到房子了,明天就搬走。”谢晓宇边嚼饭边道。 张航愣了下道:“这么快!” 谢晓宇马上露出一副自大嘴脸:“当然,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可是无所不能的谢晓宇啊!” 张航伸手用筷子敲他头:“别太得意了!” “这顿饭就算是我报答你的收留之恩!”谢晓宇忽然正色道。 张航又愣了下,他没想过谢晓宇还会记着这个的,在他眼里,谢晓宇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享受这一切的啊!跟他以前收留过的野猫一样! “就这样一顿饭?”张航问道。 谢晓宇受到惊吓,反问:“难不成你还想怎样?” 张航盯着他的脸一直看。 谢晓宇放下碗,捂住胸口:“小爷我现在已经不卖身了!” 张航又用筷子敲他头:“老子对你的烂菊花没兴趣!” 谢晓宇大松一口气,做庆幸状。 张航见他那样,觉得挺不舒服的,好像被他嫌弃一样。 “要搬就赶紧搬,房费我算你一天一百吧,餐费的话给你打个折,一天五十!”张航道。 谢晓宇拍桌:“你抢劫啊!” 张航斜眼看着他:“一天一百五,你还嫌贵啊!” 谢晓宇瞪着他,看了很久才咬着牙道:“放心,我会给你的!” 张航竖起食指冲他摇:“不能拖太久,不然我会算利息的!” 谢晓宇捏拳想,果然这种富家少爷跟禽兽一样。他恨恨道:“你放心,我绝对一分不少!” 晚饭没吃完,谢晓宇给房东打了个电话,拎了箱子就离开了张航家。 张航一个人面对一桌基本上没动过筷的饭菜,有种做错事的心慌感。这是外出找对象的小可爱顺着窗户爬进来,绕着他的腿又抓又蹭的撒娇,张航把谢晓宇做的蒸鱼连盘子一起放到小可爱面前,小可爱突然面对一大盆鱼,惊讶的不知所措,不知道从哪里下嘴好。 张航看着小可爱犹豫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跟它很像。 马上就要上岛,上岛意味着跟外界的通讯中断,只能通过内线联系了。小六过来收手机,沈和安说:“等一下!” 他拿着手机走到舱外,先给顾海打了个电话。 “到了?”顾海先问。 沈和安回:“嗯。” “注意安全。”顾海叮嘱,他知道沈和安将要面临的任务。 沈和安笑:“会的。” 顾海也笑:“你家还有大的大小的小,等着你呢!” 沈和安说到正题:“帮我照顾张柠和王颢。” 顾海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单独跟我说这个的,我还纳闷呢,怎么一直没说!” 沈和安解释:“不想让张柠听到!”搞得好像托孤一样,被张柠听到,一定会一边骂他,一边又偷偷难过。 “老沈啊,这个你不说我都会做!”顾海难得正经。 沈和安笑。 “放心吧,你自己注意点就行。”顾海最后叮嘱。 跟顾海说完,沈和安又给张柠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显然,张柠一直在等着他电话。 “喂,不是说你们那部队不能随便打电话吗?”张柠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沈和安问他:“在干吗?” 张柠笑道:“在沙滩上,光着屁股晒太阳呢!” 沈和安想象了那副画面,下体发胀。才分开两天,他就已经想念不已了,张柠的一切,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接下来可能有很长时间不能跟你联系了,有些话我会通过顾海向你转达的。”沈和安道。 张柠难得撒娇无理取闹:“不要,不要那莽汉转达!” 沈和安哄他:“乖,想跟我说的话也告诉顾海,他会告诉我的。” 张柠忽然觉得沙滩上的太阳特别刺眼,眼睛酸的厉害。 “嗯,好。”张柠简短的应着,语气僵硬的很不自然。 沈和安停下来,听着电话里面的动静,有海风和海浪的声音,还有很多小孩子在追赶打闹。 张柠忽然大笑,又恢复平常的洒脱拽样:“你不用担心我啦!我能有什么事,一破画画的,把画画好了就好了!” 沈和安也笑:“嗯。” 两人又同时沉默,然后又异口同声道:“爱你!” 沈和安在后面多加了两个字:“张柠!” “最爱你,张柠!”沈和安再说一次。 张柠在电话里一直笑。 沈和安终于打完了电话,小六过来收手机,看到沈和安回望着大陆一脸恋恋不舍的模样,这是以前从没在他脸上出现的表情,小六觉得新奇讶异,但同时又很感动,看来这回回去休养一阵,他们的大龄单身老队长似乎终于找到了背后的依靠。在他们队伍里,只有背后有依靠的战友,才会有那种“人”的味道。 大家几乎每天都要经历杀戮,早已习惯了杀戮,有时候很多人都会忘了杀戮的理由。只有背后有依靠的人,才会牢记为什么杀戮,而不至于变成没有“人”味儿的杀戮机器。 以前的沈和安,在队友眼里,就是一台没有人味儿的杀戮机器,让他们敬畏,让他们怕。 沈和安先挂的电话,张柠拿着电话听了很久的忙音。小星突然冲过来扑到他身上,沙子扬的满天都是,他一闭眼,眼泪就出来了。 王颢刚好也跑过来,看到他眼角的泪,拽小星,呵斥他:“你把老师弄痛了!” 小星起来,看到他的泪,慌张的一直道歉:“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柠擦掉泪,睁眼看身旁一圈小鬼,丫丫小哲也过来了,扬手拍小星屁股:“小混蛋,你把沙子弄老师眼里了!” 王颢和小星这才长吁一口气,王颢开始教训小星:“你不能乱跑,不要到处扔沙子,扔到眼睛里会瞎的!” 他细声细气的,小星还是被他训的蔫着个头,好像犯了天大的错误似的。 张柠觉得惊奇,想不到没几天,小星又成了画室里食物链的最底端,连王颢都可以训他了。 他冲王颢竖大拇指,夸他:“训的好!” 小星苦着脸看着他,再次在王颢的眼神监督下恭恭敬敬的鞠躬道歉:“老师,对不起!” MR刘和季同都在工地上泡到下午,MR刘穿着白衬衫,早就湿透了贴着背,他个子虽高,但瘦削单薄,衬衫贴着背后都能看到骨头形状。 季同笑他:“搓衣板!” MR刘累的不行了,懒得跟他计较,拿着图纸交待他接下去需要注意的要点,让他去跟工人沟通,在施工中要注意的地方。 季同好问,MR刘说的他不懂的地方,马上就问。MR刘很喜欢他这一点,比他工作室的大学实习生强多了。MR刘都耐心给他仔细说到他懂。等全部问清楚了,季同这才握拳,跟充了鸡血似的,跑去跟工人沟通了。 他一身腱子肉,虽然个子不算高,但跑远了从背影看起来,MR刘觉得完全就是缩小版的赵阳,那种张狂劲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终于跟工人交待清楚了所有的施工要点,季同对于自己努力的成果很满意,跟MR刘击掌,感谢他:“谢谢老师栽培!”这种时候,又恢复成拍马屁的痞子样儿。 MR刘问过季同:“你那些客套话跟谁学的?张嘴一套一套的!”比赵阳还厉害。 季同告诉他:“之前公司练的!”在金胜时,老总常派他出去拿地,经常跟政府打交道,次数多了,也就会说场面话了。再说这个本事好像是从小耳濡目染来的,季大军是个官儿,来家里巴结他的人虚伪的场面话说的一个比一个漂亮,听多了也就会了。 MR刘敲他头,骂:“别跟我来这套虚的!” 季同抬头看着他,飞快的眨着单眼皮的吊梢眼:“我认真的!” MR刘踢他,拿他没办法。他脚刚踢上他屁股呢,赵阳的车刚好停两人身边,隔老远就看到两人打打闹闹,近了降下车窗道:“唷,打情骂俏呢!” MR刘反脚踢他车,季同也一样。 赵阳嘴里叼着棒棒糖,笑:“这车很贵的,踢坏了你们俩一人一半赔我辆新的!” 两人懒得理他,季同拉车门坐到副驾驶,MR刘像个弃妇似的唉声叹气的做到后座。 赵阳见他那副衰样儿,故意赶他:“走走走,你打的去,看你那脸,就衰!” MR刘哈哈大笑。 季同帮他师傅,骂赵阳:“资本家,专门剥削员工,给你做事就算了,还要给你卖笑脸!” 赵阳把嘴里的棒棒糖抽出来,塞到他嘴里:“你就闭嘴吧!” 车驶上环岛路,赵阳看似漫不经心的对MR刘道:“老方想在古厝村搞处房子!” MR刘立马拒绝:“不行。”又反问赵阳:“你怎么还跟那人有联系?” 赵阳叹气,他也不知道。在监狱的时候,老方教他很多,这是他没办法抹掉的。但他知道老方不是个好东西,跟他牵扯过多一定没好事。 季同抽出嘴里的棒棒糖,问:“老方是谁啊?” 赵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跟你没关系的人,不要多问。” 季同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外人,把棒棒糖塞到嘴里,别过脸,赌气似的望着窗外,今天风大,海面都是白浪。 MR刘见他不悦,转话题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赵阳却继续前一个话题:“老方不好拒绝啊!” MR刘冷哼:“不好拒绝也得拒绝!” 赵阳沉默,MR刘猜,他可能已经答应老方了,忍不住骂:“赵阳你个白痴!” 季同接话:“你骂得对!” 赵阳转头皱眉瞪他,季同含着棒棒糖冲他吐舌头,舌头都是红的。要在平时,赵阳一定觉得这样的季同又傻蠢的让他想欺负,可是今天,他觉得他这个样子很烦,骂他:“你觉得自己很可爱吗?年纪一大把了还装可爱,你有没有脸啊?!” 季同嚼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喊:“下车!” 赵阳立马停车。 MR刘在后面怒斥:“赵阳,你干什么!” 季同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下车,转身就招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赵阳的车还停在路边,MR刘骂他:“你这何必呢?迁怒于他!” 赵阳伏在方向盘上,不想跟任何人讲话。他想跟老方那些人撇清关系,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完全撇清。他觉得自己很奇怪,非常习惯用监狱里学到的方式解决问题,哪怕出来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跳不出那种弱肉强食和兄弟义气的思维模式。这种模式造就了他,同时,也让他矛盾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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