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十六刺系列----传世青轩[上部 下]
  发于:2008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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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不确定?挣扎了这么久,犹豫了这么久,全都在明悟的那一刻深深镌刻在心中--他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让他更加明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心底最深重的渴望有又是为了什么。
忍不住朗笑,白玉堂张口长吟:
"几番心事,说著长相知。犹记得、凭肩游。携手同游昆明湖,薄衫轻扇杏花楼。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
"也谁料、情思剪不断。又谁料、朝云飞亦散。天易老,情难酬。自此独愿解人苦,单执画影常相伴。此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此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公孙策终于上前两步,他靠的白玉堂极近,近的似乎想要看清楚白玉堂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然而白玉堂回给他的却是无比郑重的表情--他虽然在笑,公孙策却没能从那双幽深的眸子礼找到半点戏谑的味道,那里满满的全部都是认真。
这个青年--居然和展昭那孩子......
明明看到了再认真不过的目光,公孙策还是要确定一下青年的心意:"白少侠,你的意思就是你和展护卫他......相许?!"
"五爷何尝不希望如此!"
白玉堂却忽然叹了一口气。他极为认真的面向两人,慎重的一揖。包拯和公孙策面色微动,不想他竟会忽行大礼。耳中只听得这个向来骄傲的青年用前所未有的慎重语气说道:
"大人,白玉堂自问心可鉴日月,对于此事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大人和先生所猜测得也不错,我是对那猫生了歆慕之情。白玉堂不妨直言,五爷就是爱上了展昭这个人,此生此世也和他耗定了!"
见公孙策已经完全呆怔,包拯欲言又止,白玉堂苦笑一下,一整神色,转瞬间飞扬不羁的神态便溢满了眉心眼角,那一刻的风采甚至让包策二人为之神夺:
"听我说完!大人,先生,世人大多以为男子相恋是一件很违背世俗伦理的事,两位想来也是如此认为的罢!白玉堂何尝没纠结过?只是这天地之间最难控制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当初我发现自己竟会对身为知己兄弟的展昭生出独占欲与浓烈的不舍时,我就知道,这一生白爷爷怕是注定要在在这猫的手上了!"
不是没想过割舍,也不是没觉得荒唐,更不是没想过要自此离得那猫远远的!只是--情到浓处,岂是三言两语便可说清的?!白玉堂心底苦笑,此时的他能做的只有守在他身边,温上一壶酒,随时等着他前来共饮......如此而已。
那人是展昭,是世人尊敬的南侠,是足以与他比肩的男子汉大丈夫,而且还担着朝廷这么大一个担子。当着他的面,这种感情白玉堂怎生说得出口?他要忙碌的,要在乎保护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多得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疲累!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说出这种事情让他分心!
换了过去那个凡事都率性而为不计后果的白玉堂,在发现自己的心事时恐怕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磨着展昭顺了自己的意。可是他们相交了这么多年,彼此早已熟了对方的生活与性子。他明了他,更明了这份违背天理伦常的感情绝对不能冒冒失失的开口,否则以展昭的个性,只怕当下便会拔剑相向--这就是他为什么迟迟不愿想展昭表明自己内心情感的原因。那人平日虽温和有礼,骨子里其实比谁都傲气,倘若真的因为自己的冒失导致两人自此断交,那么绝对是得不偿失!
所以白玉堂能忍,从这段时间里渐渐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起,他便一直忍着内心深处最为唐突的想法与冲动,与展昭一如往常的谈笑,只是在举止间有意无意的多了许多亲密暧昧--尽管不愿唐突开口,他还是想要试探,试探那猫的心中究竟有没有自己。
如果说高墙之下那次做戏还只是懵懂贪玩,不识真心,那么在浪天涯的茅屋里醒来的那次就已经是为之情魅了。那次受伤昏迷让他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思索自己一直以来的不对劲,同样也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意识到,他对于展昭的感情,绝对不是简单的朋友兄弟。
知己自然称得上,但这个名分里总还缺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那种总是牵挂的感觉,叫做动心。
动心了,于是什么事情也都变得不重要。满心满眼也都只剩下了那个人。白玉堂明白,这辈子除非是生死,否则他绝对不可能放开展昭的手了。
连着很多次的试探,结果足以让白玉堂欣喜若狂。白玉堂号称风流天下,对于情事自然知晓颇多。他看的出展昭对自己不是完全没感情。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展昭其实早就明了他们之间的暗涌,只是因为心中顾虑太多而不曾明言--但是他还是不愿轻易唐突了他。他要等,等到展昭真正毫无芥蒂的,完完全全的接受他,对他敞开心扉。
对展昭,他不想有半点勉强,更不愿这种勉强是来源于自己。
"大人,先生,白玉堂不知道这种感情两位能否接受。但是猫儿,白玉堂绝对不会放手!我知道两位对于猫儿的重要性,也知道两位必然的为难。我不奢望两位的轻易理解,但只希望--今日的对话,在白玉堂真正坦诚之前,你们能瞒着那猫。我不想他苦恼,真的不想。"
白玉堂将自己的想法一字一句俱都讲给了面前的这两位长辈。听着面前这个骄傲的青年毫不隐瞒的坦诚着他的内心,包拯与公孙策相对沉默,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当说些什么好。他们向来都将展昭当做儿子似的疼,虽然早就发现了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暧昧,却没想到白玉堂竟已经想了这么远,也想了这么多。
此时此刻,两人似乎已经毫无立场去说些什么--劝白玉堂回头是岸么?他们早就看出白玉堂对于展昭的特殊性,怎么忍心就这样拆散他们?或者就直接这样接受了这份感情?那么,这两个孩子能顶得住来自世俗的压力么?!
第一次, 包拯与公孙策同时惶惑了。
......
白玉堂在将要推门离去之前,包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句:
"白少侠,你真的能保证你对于展护卫的感情不是一时儿戏,更不是未曾细细思虑过的想法?"
白玉堂的指尖在书房的门把手上顿了一下,却未回头,只是用了在平静不过的声音说道:
"白玉堂此情不渝,天地可鉴!"
而后便推开门离去了,只留给屋中二人一个足够宽厚与高大的背影,潇洒不羁,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在那一刻,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这个背影的主人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却是一动不动的倒在开封府的门前,人事不知,只有手中紧紧攥了一只锦盒,里面放了十余朵珍贵的天茶曼陀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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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六
......
梦中的世界从来都是色彩斑斓,然而昏迷中的世界往往只是一片黑暗。虽然并非出于自愿,展昭却还是早早就习惯了属于昏迷中的人事不知。
再度醒来时,天色已接近黄昏。他有些怔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床边,一时之间居然有几分茫然。
隐隐的像是些许失落,又好像什么熟悉的东西在一朝之内作了改变......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猛地弹身而起,却又瞬间被左臂上传来的阵阵抽痛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痛?怎么会......
应该早已麻木到没有知觉了才是啊!
他伸手掀开左手手臂上的衣袖,映入眼帘的是包扎极为完好的伤口。原来周围一直散布不去的瘀青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阵阵若有若无的清凉感。昏迷之前胸口让人无法忽略的窒闷也消散无踪。他微微阖了眼,提气,丹田之中充盈饱满且温顺的内息让他心底按捺不住的一阵激动--终于复原了!是有人替他解了毒么?
自从那时在边胧玉的画舫上受了暗算昏迷起,他就知道自己身上有了什么不受他控制的东西。半昏迷半清醒的时候听到的那人在耳边的自言自语一直牢牢记在心中,这一路上身体的变化也足以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内息一直在丹田之中,但是却越来越不受控制,一开始只是小部分,到后来却越来越多。只是他心焦开封府中的情况,又怕说出来白玉堂会担心,索性便隐瞒下了自身的情况,心想到时先化解完开封府这一次的危机再说其他。
一路上行程尚算顺遂,他们顺利的到了开封府,并且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边胧玉的最后一招。本来到此也算是大功告成,却哪知在事情临近尾声时他们却犯了和边胧玉一样的错误--小看了那个一直默默无闻仿佛只是陪衬的玄木!
边胧玉服毒,他不得不上前阻止,那时丹田之中已经因为他强提真气而一阵阵绞痛,那玄木又在此时出手,他虽然凭着多年来的经验以及巧妙的身法应用巧劲避了开去,但却因为力尽而没能躲开之后的那些粉末。
原以为那些粉末如其他药物一般是通过呼吸中毒的,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屏住了呼吸。但当手臂上那道伤口忽然一麻,他就知道自己又失算了--边胧玉先前那句"展昭,你的手臂还痛么?"并不是无缘无故的问出,她是在向玄木传递信息!
再三小心,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子的心机与杀伤力!
微微苦笑,展昭不能不佩服。自他出道以来,这样心思细密的对手遇上的并不多,这边胧玉--当真让人既佩且惊。
若非白玉堂,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避过这一劫。那一刻确实有想过不顾一切提起真气硬抗下之后的袭击的,若非那人动作快,或许现在已经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不,或许他根本就不用之后有人来救他,早已当场毙命,但那玄木也绝对讨不了好处。
"笨猫!不要命了么!!竟这般莽撞!"
那人是这样说的吧!展昭想着当时的情形,被那人揽在怀里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意识到自己不会立刻死掉的同时,那种安心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却也再无力气作出任何动作。那些粉末的药效早在接触到伤口时就开始发挥,通过血液直接的传播更是迅捷无比。他能够坚持到那一刻还算清醒,当真是凭借着一股执念不肯昏迷。此时放松下来,排山倒海的疼痛也同时侵入了脑中,让他再也无力坚持,渐渐失去了意识。
模模糊糊的只记得玄木逃走前撂下的狠话,那人箍在腰间鉴定且紧密的力量,安心下来后的疲惫与发力,以及铺天盖地的疼痛与麻木的神经......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奇怪--是先生救了自己么?之后事情又怎么样了?包大人与先生是否无恙?还有--
白玉堂......现在在哪儿?
心中正自不解,耳边却已听到了一阵没有经过压抑的脚步声。他将视线投到门上,正见到一个陌生女子手端药碗推门走了进来。
那女子的目光对上展昭的,瞬间闪过一道惊异,随即又变得平和:
"你醒了啊!"
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唇边更是显出几分幸喜的笑意。展昭听她的口吻,似是与自己不算陌生,心中惊讶:
"姑娘是?"
"我叫尹香凝,算是救了你的人。"她说着,走到床前,看到展昭多少带着几分戒备的目光也不在意,只是将手中那碗药塞到他手里,似有意似无意的说了一句:
"你醒了正好,喝过这碗药去看看白玉堂罢!那只老鼠根本不知道要爱惜身体,明明已经变成那副德性了,还是说什么都不肯喝药......"
"你说什么?"听到这一句,展昭拿着药碗的手猛地一紧,"白玉堂他怎么了?"
尹香凝的眼中却透出了几分笑意:"你想知道?吃完药我就告诉你--放心,我要杀你的话根本不用等你醒来,所以你不用担心这里下了毒的!"
......
白玉堂瞪着眼前的药碗,仿佛看着什么与他苦大仇深的敌人一般,这种神态让一旁的公孙策不由得一阵忍俊不禁--虽然看过好多次,他还是十分想笑。平日里这锦毛鼠白玉堂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仿佛在这世上除了展昭当真没有什么能让他皱一皱眉头。但是每到吃药时,他却比任何人都难伺候,端着药碗说什么也不肯吃。
在这开封府,除了展昭,也就只有公孙策勉强能让他吃下药,但是每每总要费上好一番功夫。一开始尹香凝并不信邪,非要试上一试,但这位的暴躁脾气外加执拗可不是谁都能忍受的了的,一来二去,尹香凝心中生烦,也就说什么都不肯揽下给他送药的任务,这胆子也就理所当然的落到了公孙策身上。
不过--也就这个时候的白玉堂,看起来才非常像个孩子......
公孙策唇边含着笑,看着白玉堂与那药碗玩起瞪眼游戏,半晌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向他:"先生,我真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多了,这药......还是免了吧!"
怎么说来说去还是这个理由!公孙策神色不变,只是将药碗向前推了推:"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是么。"公孙策伸手捋了捋胡须,一双狭长双眼微微眯起,"既然白少侠不想喝尹姑娘配的方子,那么也好,学生去帮你琢磨出一个清热解火的方子来好了!恩,就是可能会多加上一点黄连......"
眼见着白玉堂的面色愈发发白,公孙策唇边的笑意也跟着放大,正待再说,房门却被人猛地推了开来,同时一道满含关心的声音随着那个他们熟悉的身影一同闯进屋中:
"玉堂你怎么--公、公孙先生?!"
"猫儿!"
白玉堂又惊又喜的坐起身,却不想抻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一阵龇牙咧嘴,见到展昭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床前,面上顿现喜色:"你醒了!"
"展护卫!太好了!"公孙策也是满脸惊喜的站起身。白玉堂面上露出笑容,手却趁着这个机会伸向药碗,打算--
"玉堂你做什么!"
一眼便看到了某只白老鼠的小动作,展昭上前两步,似笑非笑的按住了白玉堂的手腕,一双晶亮的眼更是一瞬不瞬的与那人对视,"这药玉堂不打算吃么?"
白玉堂嘴角抽动,这猫!眼睛那么利做什么!不过--
"猫儿你想到哪儿去了!五爷只是想将它挪到一边,免的碍了五爷的事。"说着,他以另一手使了巧劲儿,将药碗向旁一弹,同时伸手扯了展昭拉到面前,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后紧紧握住了他的双肩大吼:
"你这死猫!才刚醒来就乱跑!谁准你下床的!给五爷老实躺好!!!"
说着,不由分说便拉住了展昭将他硬按躺在床上。这臭猫,真当自己是九命怪猫不成?!居然才刚刚清醒就跑来这里!
"喂!你--"
展昭没想到白玉堂竟会忽然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下被他拉着躺下。正待挣开按压在自己身上的老鼠爪子,猛地想起了刚才尹香凝对他说的话,心中一抽,身子便软了下来,只是无奈的看着那面现怒色的白老鼠:
"玉堂,你先放手,我没事了--先生还在这里,你也不怕先生笑话!"
白玉堂翻了一个白眼,咬牙切齿:"你还怕笑话?!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么!臭猫。休得转移话题!"
公孙策看着面前两个青年的打闹动作,心中没来由的生起一种温馨感--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看起来当真和谐的紧。耳中听到两人的对话,惊觉自己似乎到了退场的时候,当下只是笑道:
"你们两人打闹学生又不是第一次瞧见,展护卫放心,学生还不会笑的。不过尹姑娘先前说过,展护卫只要清醒,应该就无大碍了。刚好大人那边还有事,你们继续,学生先走一步。"
说着竟施施然转身离开,走到门前又出于某种目的回头嘱咐了一句:
"对了,展护卫,记得要白少侠按时吃药,药凉了就不好了。"
"先生!"
"公孙先生!"
身后传来两声呼喊,公孙策却只是微笑着替他们关上了门,转身离去了。他此时只觉得心情十分好,多日以来的郁闷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纾解,果然,还是逃他们两人都无恙才是当真让人开心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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