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枢零]尊与傲----XZ同学
  发于:2008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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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兰枢正要伸手抚上零的额头,毫无征兆地,对方忽然猛地睁开凌厉的眼睛坐起来。
为了不激怒零,枢稍稍退了一步:“你醒了?”
“我……怎么……”零环视四周,这个地方他不熟悉。
“昨天晚上你在支葵的房间晕倒了,不记得了吗?”枢站在原地看着零茫然的表情,语速不紧不慢,声线是与生俱来的优雅,“和你的房间号一样,不过是夜间部的宿舍。可能那儿离理事长办公室比较近,你一时头晕就走错了……”
听到自己犯了如此白痴的错误,零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煞是好玩。玖兰枢不禁想捉弄他一下:“幸亏没有走到哪个女孩子的房间去呢,不然会被当成偷窥狂吧?”
零更加窘迫地低下头,不再能理直气壮的注视面前这个家伙。想辩解点什么,张了张嘴实在无话可说。
“不过到真是吓了我一跳,昨天晚上……支葵把你架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够夸张的。”枢笑了笑,“也是难为他了——发现你的时候像死人一样倒在那儿,心跳弱得几乎没有了,地上全是血液锭剂的药片。会有对那药过敏得如此厉害的体质也真难得,要是让蓝堂知道恐怕又要兴奋一阵子了。”
头一次听面前这个纯血种一句接一句地讲这么多,零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呐呐地问了句:“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了。支葵是个很木讷的孩子,话少的像自闭症一样。”枢转身走到里屋,从冰箱里取出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小袋子,“如果是血浆的话,你接受得了吗?”
零看看枢手里的东西——深红色的人类血浆保存良好,不自觉地又是一阵渴血的头晕。
“杯子我看就不用了,你和那些拘泥于繁文缛节的家伙差太远。”枢把血浆丢给他,“如果不行再想别的办法,我是很不希望你就这样渴死了。”
零咬开血浆袋子,小心地尝了尝,感觉很不错。
“蓝堂家下辖几个大药厂,跟国立医院也有交易,他自己虽然研究血液锭剂也只是想拿那个卖钱。贵族么,贪血贪得很厉害,有的时候就偷偷从医院带一点血浆出来。”
“学校禁止吸血行为……”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在做什么,零本能反应地指正。
枢又笑,他觉得这个人生子露出尖牙的贪婪样子有那么一点可爱,和佩着血蔷薇的扑克脸风纪委员简直判若两人,“蓝堂么……就是喜欢打擦边球,血浆被我拿走的时候还眼泪汪汪地叫着‘我没有吸血只是喝血浆而已,那个,起码要给我留一袋吧……’。”
零笑出来:“玖兰宿舍长真是严格。”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枢不由得楞了一下,那双眼睛满含笑意的时候就像清溪里最圆润的雨花石一样漂亮。
“看来没有排斥反应呢。”看着零喝完全部血浆,枢终于可以放下心。
“天亮了吧,我还有课……嗯……”零看看拉着的窗帘,又看看手里的空袋子,“谢谢你……”
“不过是尽一点身为宿舍长的义务罢了。”枢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的。“
零微微点头,站起身来整理衣服。五分钟后,锥生零又是那个万年冰封的风纪委员了。
不再能看见那双雨花石一样的眼神,玖兰枢觉得有点失落。
拉开窗帘,新生的太阳光芒柔和。零看了看桌上的空袋子,拿起来:“你……也没有那么讨厌,虽然是纯血种……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踌躇地停住。
“去吧。”枢说。
“……嗯。”锥生零打开窗户,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风的袭来,一跃而下。黑色外套下摆被风掀得好高好高,像张开双翼鸟瞰苍生的大鸟。落地瞬间微微停顿,继而向远方跑去,零坚挺有力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间部宿舍大门之后。

 


吸血鬼一族是源于这片亘古土地的血脉之一,他们的历史早于人类出现——或许早很多很多个百年。关于吸血鬼的记载往往可以追溯到神话时代——天使与堕天使驰骋于天际的杀戮,金戈铁马,战争的开端。胜利的神子们荣归故里,幸存的堕天使便是血族的祖先。那之后,神的子民放弃了一片焦土的战争现场,不再愿意耗费精力将敌人赶尽杀绝,他们回到天上,从此不再出现。再后来,从那片废墟中诞生了一个新的种族,他们称自己为——人类。
血族的避世原则好像是一种镌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即使是活了上百年的吸血鬼也唯有在同族面前才会解开幻术,露出尖耳朵和利齿。科技时代的吸血鬼大多过着于人类一般无异的生活——或是顶着高贵的统治者头衔生活在繁华的都市,或是在乡间中古世纪遗留的城堡里安然度日。
吸血鬼与生俱来摄取鲜血的习惯令人类惧怕,但也唯有他们确切知道吸血鬼就在身边的时候才会真的惧怕。以玖兰枢为首的稳健派不希望与人类发生冲突,他们的信念是在人类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们共处——就像黑主学院——建立一个属于人类和吸血鬼的理想国,乌托邦。

没有遇见玖兰枢之前,一条拓麻不是一条拓麻,他只是个顶着贵族光环的洋娃娃。周围的人都在暗暗讨论一条家新生的少主有着绝美的面孔和高贵的金发,笑起来的时候像沐浴圣光的天使,一条自己对此却不以为然。贵族家豢养在深闺血统最纯正的千金美不美?最后还不是沦为家族世缘的交换品、权欲政治的牺牲品,你说可悲不?
就在一条拓麻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逃离得了声色犬马的贵族生活的时候,在一场别无二致的无聊宴会之后,有着琥珀色眼睛和棕色头发的陌生贵族走进他的视线。
习惯性略微打量对方的装束和姿态,一条几乎条件反射地觉察出这个人的身份在自己之上,于是顺理成章地躬身颌首:“在下是一条拓麻。”
“玖兰枢。”如整块雕琢出的水晶一般柔和的音色,诚然举手投足间流露天生的尊贵。只三个字的介绍,似乎包涵了远远超出这个名字的特质与尊严。
这个人竟就是玖兰家的少主。
“不必这么拘束,一条。是家母提议让我来这里的,她说都是同龄人,或许会比较好相处。”
一条起身:“承蒙树里大人吩咐,荣幸之至。”
玖兰少主没再说话。
一条于是继续低着头。
时间像凝固了一样冷,隐约听到宴会舞池里还有飘渺的音乐,微弱的嘈杂声。
良久之后一只手覆上一条拓麻的肩头,“玖兰家的血统那么沉重吗?”震惊中他听出那声音里透着含混的悲伤,像一点一滴穿透巨岩的溪流:“我只是……想要一个同伴。”
那个时候一条拓麻连抬头都忘了。扎根于心底的宗系规矩、血脉传承、家教祖训瞬间崩塌,紧握于胸口行礼的右手微微颤抖。
“荣幸之至……”喉咙干涩得似被蒸烤过,“枢大人。”
“你长得果然很漂亮,拓麻。”玖兰枢微微俯下身,“以后一直……做我的朋友吧。”

在遇见玖兰枢之前,一条拓麻的词典里没有朋友二字。除了仆从他不可以直呼任何人的名字——一定要毕恭毕敬地坠以陛下大人夫人小姐等等称呼才可以说出口。他不知道尊贵如玖兰枢都给予他直呼其姓的特权是不是一种封赏,但那之后他懂得了朋友这个词于他,是值得拼上一切去回报的东西,那是玖兰少主赐予他的第一件也是最珍贵的礼物。不论被利用与否,他甘之如饴。
于是愿意为那个人做任何事——玖兰吩咐的、没吩咐的;必须做得、可做可不做的。
之前从不知道美丽也可以当作武器,直到有一天他莫名地看着谈判对象的眼睛微笑,对方忽然交出了手中全部筹码。
一条拓麻就这样一点一点成为成年吸血鬼贵族们眼中新时代的标志,拥护以玖兰枢为首的稳健派、排除一切障碍也要以人类和吸血鬼共存的理想国为目标。
事实上谁也不知道谁和谁共存这件事对于他一条拓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在乎的唯有——这是玖兰想要的王国——已经足够了。

那么直到锥生零进入黑主学园,一条辅佐玖兰枢整整十年。
这十年里他们是朋友、同伴、战友,是一切可以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关系。只是一条明白,自己对玖兰的感情始终要多那么一点。当玖兰坦言承担夜间部宿舍长职责的时候,一条拓麻顺理成章地成为副宿舍长——不论在什么地方,他都一定要是离他最近的人。
而在玖兰枢华丽的理想国大厦终于建起第一层的时候,名为锥生零的意外访客不期而至。
“他原来是吸血鬼猎人家的孩子,”那次舞会结束后拓麻忧心忡忡地解释,“本应是我们吸血鬼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知道。”
“你也知道是谁把它变成那个样子的吧?”他恨纯血种,所有的。
“是个和我有相同命运的女人,我认识她。”
“那……”迟早要成为阻碍的人应该趁早拔出,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不要有那个念头,一条。”玖兰并不非常低沉的声线此刻充满了压迫感,“你不可以动他。”
连本能的答应都难以启示。一条发现自己难得地失去了辩驳的能力——这个人所谓帝王的尊严,没想到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竟是为了阻止自己向这样一个垃圾吸血鬼出手。不甘或屈辱的情感忽然弥散起来,他强压住那些负面情绪,不自觉的时候手掌已经攥成拳。
玖兰枢没有抬头。但他看锥生零的眼神已经深深印刻在一条拓麻脑中——十年了,他从未这样看过自己。带着一点心痛和容忍的温和,他曾经这样凝视的唯有清晨爬满大院铁栅的纯白色蔷薇。
“枢大人,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多享受一下这样的酒会?”最终一条拓麻忍下一切,从临近桌上拿回两杯红酒,“毕竟,和平不会持续太久。于人于吸血鬼都一样。”
枢接过酒杯:“拓麻,仇恨是有根源的。我要做的就是斩断它。”
斩断?你这是为了谁……

 


从玖兰的宿舍离开后锥生零的心跳始终维持在很高的频率上。接受一个纯血吸血鬼的施舍后还会道谢,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救他——本应是敌人。还有为什么他竟会觉得那只吸血鬼是无害的……
“你好像没事了?”恍惚间锥生零以为听到了自己的回声,“似乎是用什么替代手段摄取了血?”
“一缕?”零循声望去。
“闲主人说的没错,你果然有很高的利用价值……说不定比想象中还要好用。”
“什么意思?”
“零,和我们做比交易吧。”伴随声音慢慢接近,一缕的身影最终完全出现在零面前,“就算帮我一个忙,就像小的时候那样……”
他还记得小时候?零竟打心里觉得几分宽慰,既然还记得,是不是就说明一切还可以回到过去?这样太好了……他还活着,一缕也还活着……什么都还可以重新……
“喝了闲大人的血你就可以成为一个完成品的吸血鬼了,不用再惧怕堕落。”一缕没有留给他更多盘算的空间,“交换条件是——杀了玖兰枢。这样的交易是不是很诱人?”
“什么……”突如其来的话语像一闷棍重重砸在锥生零的头上,脑子像当机了一样不听使唤。拼命眨眨干涩的眼睛想从这些话中理出一个所以然来,却发现最后剩下的全是,“杀了玖兰……枢?”
“对。恩……真奇怪啊,原来还以为你会对变成真正的吸血鬼更加敏感些……不过怎样都好,只要听明白了就应该不会拒绝吧。”一缕满足地勾起嘴角,笑容间好像带着一抹应该称之为阴谋的东西,“多么划算……反正你对纯血种一向恨之入骨。”
应该是恨那个家伙的吗?零不甘地抬头:“难道你就不恨吸血鬼吗?”
“当然恨,但闲大人是例外。”
“什么?”
“你还没有爱过……零。”一缕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告诉你也不会懂。什么是要守护的人,还有付出……和想要在一起。”
“我懂!”零吼起来,“我想和一缕在一起,从小时候就是这样!是那个女人分开了我们,我才会这么恨她。你不明白吗?”
“所以我才讨厌零的自以为是。”吹过的晨风掀起一缕散乱的额发,他那像屹立在学园正中面带悲伤的神像一样的表情被晨光勾勒得如此清晰,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如果我说是我拜托闲主人杀了父母,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会一样恨我吗?”
“……怎么可能……”
一缕欺近零的身侧,像儿时一样揽过哥哥的肩膀:“如果血蔷薇可以打中玖兰枢的心脏,他也一样会死。对吸血鬼武器的力量远远超乎你的想象——你自己的力量也一样。之后就按照你希望的样子活下去吧,我来给你一个归处。”
“要我……变成吸血鬼?”零的瞳孔因惊讶微微放大。
“你四年前就已经不是人类了。”一缕抚上零颈部的刺青,“刻了这个难道不是为了铭记事实吗?”
“我……”
“不要急于答复,我们可以等。”不紧不慢地说完这些,一缕放开零,“四年了,零还是没变。”
“……”
“我说,来打一架吧。我已经变得和你一样强了。”抽刀。
零别过头,痛苦的表情一目了然。
一缕把刀架在他肩上:“让我能像一般人家的孩子一样健康,不一直都是你所希望的事吗?怎么你还是不高兴?”
“别再靠近了。”零呐呐地说,“让我静一静。”
一缕把刚拔出的刀又收了回去,不再说话。日间部钟楼上传出飘渺的歌声,他抬头望向那个地方,又看了看零。锥生零依旧别着头,眉毛皱的很紧。于是再无话。
锥生一缕转身离开,淡定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晨风中。

 


最近的几天锥生零觉得身心疲惫,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自己最不期待的方向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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