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头,已经简短的浏海遮盖不住双眼,飞飞还是一样习惯低头走路。
两手拉著书包的背带,似乎是没安全感的样子,走了几步,削短的头发在小小的脑袋上跳跃著,我想笑,因为他是这麽可爱,我的心一下子又暖了起来。
「飞飞。」再也忍不住的,我出声叫了他,而且缓慢的向前几步。
他背对著我,很明显的僵了下身子,然後没回头,他往前快快的踏步著。
我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我很快的追上去。
「飞飞!」我叫著他,一边奔跑一边叫著,我很快追上他,拉住他白皙的手腕。
飞飞停了下来,微微喘著,他低著头始终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从这角度能清楚看到他咬著唇,那力道大的像是要把自己咬到流血一般。
我感觉他微微颤抖著,让我一下子不忍心了起来,我轻轻的抓住了他的肩膀,尽可能柔声的问著「你为什麽要跑?」
飞飞摇摇头,他抬头看我,一双失去遮掩的眸子就这麽暴露在我眼前,让我几乎要失去呼吸,他安静的眼眸一成不变,让人难以招架「为什麽不能跑?」他用问号问著我,让我一时难以承受。
飞飞会用问句了。
他再不怕得不到答案了。
那是那个男人教的吗?他得到他要的答案了吗?
「飞飞,跟我走,跟我回去。」
「.....不可能。」
他看著我,那眼神我分不出是同情还是什麽。
「我已经不当神父了,跟我回去。」我看著飞飞,诚恳的说著。
「爱情会过去,神父。」飞飞愣了下,但是很快就轻柔的说著,我觉得他变了,变得好多。
突然他飞快的往旁边一看,我跟著看过去,是今天早上带他来的那名神父。
那神父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跟飞飞,飞飞对他挥了挥手,安慰的一笑。
然後他推开我的手,「神父,你从一开始就只打算给我回忆,不是吗?」
我无言了。
是的,我一开始本来就没有办法给承诺的。
但是我看不下去,他怎能就这麽在我眼前奔向别人的怀抱?我不能看著。
「飞飞!」我拉住他,突然的怒火中烧了起来,「你一声不吭的走,一点馀地也不给我,你走了之後甚至没留一点线索,我怎麽也找你不著.....怎麽也找不著!你现在有书念了,也换了伴?是这样吗?你有神父癖,我是你的收集品?是吗?!」
我残忍的戳伤著他,我看见飞飞的眼眶泛起泪,他用力甩开我的手。
「住口!!」他一向乖顺而没什麽脾气,我甚少看见他情绪激动的样子。
飞飞很快的用手指把眼泪抹去,然後蹬著自己乾净的布鞋看。
「他甚至还教会你生气,教会你问问句?真伟大!」我冷冷的说著,飞飞抬头看著我。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神父。」飞飞看著我,他的眼睛红红的,嘴角却在笑,「我为什麽不能问问句?神父,你知道吗?你这些话不会伤我太深。」
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後回过头,用无暇的眼神安安静静的对我凝视。
「因为不会有比问了你爱我吗却得不到回答更伤人的问句了。」
他往前走著,看著飞飞的背影我难过的想哭。
我还不想放弃,我又追上去,这次我拉住他的手,很轻的。
「为什麽不行?真的不行吗?是因为他吗?」
飞飞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那神父,你敢在这里吻我吗?在上学颠峰人多的时候。」
我不回答了。
我缓缓的松开他的手。
我突然的明白了,飞飞并不是别无所求。
但是他要的也很简单。
只是坦白罢了。
我输了。
荆棘天空 - 26
我难受。
我以为我已经抓住了爱情,却不是这样。
我开始不明白我难过的究竟是什麽,是因为飞飞拒绝我吗?
他不再是这麽的乖顺,不再是以我为中心旋转,他有自己的世界了。
他终於飞翔,难道我还要折去他的羽翼?
他找到他的天堂了,而我就一无所有。
我颓丧的请了几天假待在家中,我深怕去上班就会看见飞飞跟那个神父。
我会崩溃的,肯定会难以忍受的。
音音有打电话找我,我竟然没有骨气的在电话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音阴沉默的听著,然後听完後她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们真傻。」她的声音柔柔的,不像责备,我却鼻酸的更厉害。
真傻。
真傻,我们真傻。
在我拒绝上班的第三天三姐来到了我家,她充满了关怀的看著摊在沙发上一栋也不动的我,她有点无奈的拉了张椅子坐下来,顺手倒了杯水喝。
「小天。」她唤著我,我却不想搭理。
「小天,我要跟你道歉。」三姐轻轻的叹气,然後一脸歉疚的看著我,我瞄了她一眼,不懂她在说什麽,「你去找那孩子了对不对?他都告诉我了。」
我刷的从沙发上坐起身,不敢置信的看著三姐的脸。
她咬了咬唇,然後拍拍自己的脸颊,「别这麽看我,是那孩子求我的。」她停顿了下,漂亮的唇抿了抿,「我在暑假前就有那孩子的消息,因为我知道他即将要念那所学校,但是他求我千万别告诉你,那时他都急到快哭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觉得自己是你很大的污点,当他知道你不当神父的时候,他好震惊。」三姐叙述著,我却觉得难堪,不,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是飞飞不爱我了,他变心了。
我看著三姐感慨著的侧脸,觉得很委屈,我张嘴,发现喉咙乾渴灼热,「才不是....他说谎,他爱上别人了,他变心了,一个变了心的人说什麽都假。」我的声音好嘶哑,抱怨起来特别的让人难堪。
三姐瞪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什麽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她埋怨的看著我,「申天,」她叫著我的全名,语气严肃,我想笑,原来飞飞不只收买了我的心还收买了三姐的,「你知道吗?他爸爸死掉的那几天他有多无助?我说要陪他,他说不必了,你有打电话给他吗?你关心他吗?」
我无言了。
我的确是没打电话回来,我低下头不说话。
「还好在那件事情之後有个神父说愿意收养他,那时候那孩子本来是不太情愿的,他似乎只想跟著你,谁知道你们吵架了,他只好就让他给收养了。」三姐越说越开心,之後,她露出了安心的表情「那神父之前是待在国外的,很有礼貌也懂很多,他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结婚,看来他真的会好好疼爱飞飞。」
我空洞的听著,有点晕呼呼的感觉。
我看见三姐的水杯空了,我伸手想替她装,却打翻了。
「唉呀!」三姐惊呼著,我愣愣的看著杯子砸碎在地上却没反应。
三姐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後愣住了。
「........你怎麽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抬头看著三姐,觉得眼睛热热的,「我是混帐。」
我笑著,眼泪掉了下来。
在国外待过的神父,只不过是亲个额头那还有什麽大不了?
因为收养了他便是养父,牵著孩子的手去学校也是很合理的不是吗?
我痛恨我自己对飞飞永无止尽的伤害,我凭什麽?
我是不是该解释,我是不是该挽回?
我是不是.....................
不用失去他?
荆棘天空 - 完
嘿,我拨开了挡住天空的那片荆棘,为了你,即使我会伤痕累累。
我带著一颗忐忑的心在校门对面等著钟声响。
我揣摩著等一下该说的话,深怕这次就是最後一次挽回他的机会。
对不起,飞飞。
你说爱情是会过去的,可是我还是觉得非你不可。
钟声响了,我紧张的拉了拉外套。
开始有些学生走了出来,我看著那些人群,吞了口口水。
终於,我看见飞飞了。
他埋没在人群中,一张白皙的脸发著亮,却还是一个人安静的走著。
「飞飞!」我上前几步,对著对面的他大声吼叫。
他似乎没听见,我深深吸气,对著他用力的再喊一次「飞-飞-」
许多人都回过头来看我,包括他也是,飞飞看见我的时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很快的他别过脸,然後快步的走开,我不打算追上去,我还是在对面随著他移动。
「听我说几句话!」我对他喊著,看著他紧绷的侧脸我知道他有在听。
我停下脚步,微微的勾起笑容,用他能听到的清晰音量说出他一直想听的话。
「我爱你!」
我把手圈在嘴边,对他喊了出来。
飞飞停下了脚步,我笑了,我知道他听进去了。
许多人回头过来看,还投以猜疑的眼光,我不理他们,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些目光会让我痛苦一阵子,但是不会比失去飞飞更难受。
飞飞缓缓的转过身来看著我,他站在对面,我却还能看见他眼中闪著泪光。
我多想冲过去抱紧他窄小的肩膀,感受他瘦弱的身子在我胸膛紧依靠著颤抖。
「我想了很多.......为了你我可以不当神父,什麽都可以,只要你在,只要你不要离开我......把这当成哀求也好,只求你听进去.....」
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很狼狈,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我看见飞飞笑了,是我一直想看见的,那种开怀的笑容。
「你愿意在这麽多人面前给我一个吻吗?」飞飞对著我喊著,我很快的给他一个笑容。
我跨出步伐。
我现在就要到你身边去,给你一个吻。
飞飞,然後你就将再度属於我。
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我能给你永远了,你开心吗?
我带著兴奋与满满的情绪跑过马路,张开双手,我决定先给他一个拥抱......
『叭--------』
尖锐的喇叭声穿透了云层,会到达天堂吗?
飞飞,别哭。
你说过爱情会过去,回忆会留下。
但是我们究竟,留下什麽了?
我帮你把天空清乾净了,请你尽情遨翔吧。
【END】
【猫言猫语】
转的好硬的结局(笑倒)
我的文笔跟灵感都被期中考还有报告磨光光了.......
荆棘天空真是个拙作(哭)
至於申天是生是死.....
你们自己想像吧。
不过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出番外篇。
应该会说出他是生是死。
光圈记事(全)-荆棘天空番外
我曾,认真,深爱过一个人,他给我幸福的可能。
我总觉得他的身上老是氤氲著一轮光圈。
呵气在玻璃上凝成雾面。
伸出白皙而瘦长的手指,用指尖在玻璃上乱画著。
我坐在隔离病房外,看著玻璃窗里面躺在病床上的人。
我曾经深深的爱过他。
应该说我现在还是很爱他,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未成年,从我爱上他到现在都没成年过。
别问我孩子哪懂得什麽爱,我要说,任何人都懂爱,只是爱的方式不同罢了。
我轻轻的用手贴上了玻璃,看著他包扎的很夸张,我有点想哭,我捏了捏鼻尖,勉强的眨著眼睛继续安安静静的看著被隔离在里面的他。
幸福总是这样。
在你以为要得到了,却又一眨眼就被毁灭的乾乾净净。
那大概是在秋天的时候,那是个星期天,有一次父亲因为喝酒闹事被抓到警局,好几天都没回家,我閒著没事,想到附近去走走,我走著走著,听见了唱歌的声音,那种声音有种特别的吸引力,我不知不觉就随著歌声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间教堂,不大也不小。
我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教堂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好神圣的。
因为父亲总说我是杂种,是恶魔,不应该存在的。
我更小的时候甚至以为我靠近了十字架就会消失在阳光底下。
一直到认识了一些社区义工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我靠近了门边,门没关,我偷偷的探头去看。
里面的人不多也不少,大家都神情平静而祥合。
歌声柔美圆滑,好像是什麽美好的东西,在我的天空绽放出火花。
我听著,眼睛不敢眨。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最前方站著一个人。
啊,那应该是神父吧。
我有点兴奋,因为我从未真正的看过神父是长什麽样子的。
社区义工们总会教我看书,其中一个姐姐的弟弟听说就是当神父的。
书上画的神父都好慈祥,不是有著垂垂的眼睛就是有把白胡子。
挂著眼镜然後穿著神父袍子,高高瘦瘦。
会是这样吗?
我聚精会神的看著那位神父。
他正好抬起脸,但是因为死角的关系他看不见我,我却能把他看的清楚。
阳光从巨大的彩绘玻璃洒下,歪歪扭扭的笼罩在他身上。
他是个年轻人,不是书上那种慈祥的老人,但是他也高高的,不胖也不瘦。
他的侧脸线条很漂亮,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是天使,身上氲著一轮浅浅的光圈。
我愣著,几乎无法动弹。
这是什麽感觉?
我摸著自己扑腾的心脏,却想不透。
但是我想见到他,好想好想一直见到他。
从那之後我就经常去教堂报到,每个星期天我会坐在我挑好的固定位置上。
离他很近,好在教友们都很专心,我可以不用掩饰自己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看他。
他跟教友说话的时候,他偶而自己想事情的时候。
我都看著,安安静静的看著。
我喜欢他笑,他有张很漂亮的嘴唇,笑起来会露出很乾净的白牙。
我还是觉得每次看他,他都像是镀上了一层光一样,发著亮。
有一次我缺席了。
那是十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天,因为被爸爸发现我偷跑出去听诗歌,他狠狠打我一顿。
很痛。
但是在夜里我想起神父的笑脸,却觉得稍微的好了一点。
十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天我还是想办法出去了,我迫不及待的到了教堂,但是我平常坐的那个位置给人坐了去,我站著发了会愣,只好走到了第二排去坐下。
我一坐下就抬起头来寻找神父的身影,然後虔诚的凝视著他。
那天等到大家都走了,我才慢吞吞的离开。
其实我很想对他说说话,但是我不知道该说什麽。
「喂。」
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叫住了我,我想也没想就停下了步伐,但是我不敢转身。
我感觉他朝我走来,我却还要故作镇定。
之後我们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後,他问了我的名字。
「Fairy。」
我突然的想到这个词,是之前社区义工教我的。
是妖精。
也是同性恋的意思。
「是叫菲利的意思吗....?」他问著,我没回答。
我安静的勾著唇角,给了他一个笑容。
就在那瞬间我决定了。
我要当一个迷惑神父的妖精,即使被说成是同性恋也没有关系。
总是洒著一轮光圈的神父........
看似得到了我其实是我预谋捕获你的。
【END】
【猫言猫语】
这算是在交代......?
番外还有一篇,
那篇会更清楚的交代申天的去向。
噢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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