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要是知道火云神戟可以杀了你的肉体却不会使鬼王本身受到伤害,你的态度还可以这么轻松吗?」
「当然啊,就算我的肉体死了,灵魂也不会死。」阎森耸耸肩,「最糟糕的状况也不过是再度和鬼王合而为一,说句实在话,要不是我很怕痛。我也想知道我和鬼王合而为一之后的力量有多强呢。」
「你别太得意了,阎森。」阎木皱起眉头。
「你不需要威胁我,阎木。」阎森用难得的认真眼神注视着阎木,「如果你有本事解决鬼王,就不会跑来找我了。」
「哼,我不是不能解决鬼王,而是鬼王是你的责任,你有义务将他消灭。」阎木冷笑一声,「必要的时候,甚至牺牲你自己。」
「等等!」一直没开口的苏善武抢在阎森回答之前跳了出来,「鬼王是阎老头的恶灵没错,但天、地、人三界的混乱怎么会是阎老头一个人的责任?鬼师道派也是道士中的一员,难道不该出一分力?」
阎木转过头来盯着苏善武瞧,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数分钟之后才开口,「你是哪来的小鬼?身上竟然有道术之气。」
「天师道派的苏善武。」
「喔,你就是苏家的二少爷啊。」阎木哼了一声,「天师道派的道士竟然和鬼师道派的道士混在一起,不愧是专门以破坏规则出名的苏家。」
苏善武双手交叉在胸口。他一向很尊敬老人家,不管是外貌还是内心是老人他一律都很尊敬,但他很不喜欢用鼻子说话的家伙,「你是什么意思?」
「苏善德在天、地、人三界都有很响亮的名声,要不是因为他是天人降世所以没人敢动他,苏家早就……哼哼。」阎木边说边向苏善武走了过来,「凭你们这些天师道派不入流的道士也想干涉我们鬼师道派的事情,也不掂掂自己有多少斤两,凭你们天师道派的差劲本事只配骗骗那些可怜的凡夫俗子。」
「如果你认为天师道派的道士都是绣花枕头的话,就和我打一架试试看啊。」别人怕阎鬼师,他苏善武可不怕。好歹他也是一级道士,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本事。
「是吗?」阎木伸出一只手指,一道黑火就朝着苏善武直射而去。
「你以为这点小火我就会怕吗?」苏善武正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他大哥给的万能灭火咒来挡,阎森却抢先一步从沙发上跳起来挡在苏替武身前。一记回旋踢就将黑火踢到角落里。苏善武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哇哇.想不到有人能徒手挡下黑火,该说是他太小看阎森?还是阎木的功力太差?
「这是我们鬼师道派之间的事,不要拖他下水。」
「喔?」阎木挑起眉,似乎看出什么端倪,但他决定把这件事先记在心里,「也好,这次只谈鬼王的事。」
「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立场……」苏善武还想说话,阎森就捂住了他的嘴。
「提出你的条件。」阎森说:「你们想要我帮忙,就提出条件。」
「阎森,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阎木从怀里拿出一条项链,在阎森的面前晃了晃,「只要成为鬼师道派的一员,就永远是鬼师。」
阎森的表情不变,但按在善武脸上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加上力量,苏善武闷哼一声推开他的手,抬起头来用眼神询问阎森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阎森深吸了一口气,合上眼又张开,「别想再用小灵姐来威胁我,她已经死了。」
「妈?」听到母亲的名字,连苏善武也吓了一跳。
「死了又如何呢?」阎木哈哈大笑,「接下来就看你如何表现了。」
撂下这句话之后,阎木手一挥,带着手下离开教师休息室。
「那条项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提到我母亲?」苏善武一开始只觉得项链和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很相似,但这条项链只是在路边摊买的普通饰品,他也没联想到阎木手上的项链和他母亲有关系。
阎森沉默了一会,好一会儿才说:「因为鬼师道士死后尸体如果没有处理,会被恶灵所利用,所以不能用一般的方式来处理。在你母亲过时后,尸体就被带回阎家,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戴着那条项链。」
照理说,鬼师道士死后身上所有的东西会和尸体一起用地火焚化,但阎木却把那条项链留了下来。还带有鬼师道士残留意念的东西据说可以召回鬼师道士的灵魂,阎小灵死了之后,自然是和她的恶灵合为一体,阎森几乎不敢相像,当阎木召回阎小灵时会是什么样子。
苏善武先是一愣,接着握紧了拳头,「你是说,阎木用那条项链可以召回我妈?」
阎森坐了下来,双手交握靠在额头上,微微地点了点头,「最疼爱我的表姐——你的母亲死后,灵魂可能仍然收到鬼师道派的操纵。」
苏善武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说我妈……」
「我只是说可……」阎森艰难地说:「可能,至今仍未转世。」
「一把五十?老板,这是一把葱耶,拿来煎煮炒炸万用都能……」阎森手里抓着一把葱和老板吵架,苏善武在一旁打呵欠,对阎森还有心情吵菜钱的好兴致感到佩服不已。
苏善武是一个只能做一件事的人。不像大哥八面玲珑,也不像小弟一样能把很多事情处理得井然有序,他在一段时间只能关心一件事,担心一件事。比如说,他现在关心的就是母亲的灵魂至今还受到阎家的控制。就算没有母亲的事,也还有要将学校封印的事,每一件事都足以让他不想吃不想睡,天天都很烦恼。
阎森则是完全不受影响。饭总是要吃,觉总是要睡的道理他当然懂,但就是没办法做到和阎森一样。这两天下来阎森还是照样白天去上课,晚上督促他练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行动。明明着急的人应该是阎森,沉不住气的人偏偏是他。
这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呸呸呸,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比喻成太监啊。
「阎老头。」
「嗯?」阎森又抓了几把便宜的菜放进篮子里,「要吃什么自己拿。」
「你会付钱吗?」
「当然,你老哥给了我一笔安家费,不花白不花。」
「安家费」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苏善武忍不住翻白眼,「是吃、住的费用,我们又不是什么黑道人士。」
「就快是了。」阎森笑着回了一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担心也没有用。」
「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苏善武挑起眉。
「当然,小徒弟你的心思很好猜,你担心的不就是你娘还有那间破学校嘛。」阎森不正经地勾着他的肩膀,「而且,我还知道你嘴上不说,但实际上是关心我。」
「你也知道我担心啊。」苏善武没好气地说。
两个人从黄昏市场走路回家,一路上到处都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鬼魂,苏善武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鬼魂同时出现,看来地界的力量正在逐渐侵蚀人界。其实鬼魂和人混居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这年头多半是人害人,反倒是鬼魂没什么可怕之处。
「知道是知道,不过听到你亲口说还是很感动……」阎森边说手边从肩膀往下移到腰的位置。苏善武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反射性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拍掉。
「阎老头,你!」正想大骂这个色狼老师,一转过头正好看到旁边电器行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报台风的新闻。
最新台风龙王将在星期三清晨由东部登陆.预计明天开始,所有地区受到外围环流的影响,天气由晴转阴,南部地区将有豪雨……
「终于来了。」阎森停下了脚步,站在电视机前。
「你在等台风?」苏善武一脸疑惑。
「也不能说我在等台风,应该说我在等某种天灾,地震也好、台风也行,只要是天灾就可以了。」
「为什么?」苏善武完全不明白天灾和学校或是他老妈的灵魂有什么关系。
阎森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喔,以为要拐『他』还是要用点苦肉计比较好……」
不知道阎森又要骗谁了?苏善武看着阎森的笑容,偷偷双手合十,在心中为了那个将要被骗的人祷告。
风大、雨打、太阳也大。
虽然有些奇怪,但苏善武已经很习惯台风景象了。
一身湿淋淋地坐在二郎神庙的门口的门槛上,苏善武满脸无奈地看着阎森东摸西摸。要找二郎神就找二郎神,何必把自己搞成落汤鸡的模样。而且全身都淋湿了还是进不了天界,不然阎森也不必东摸西摸想要找机关了。
「找到了吗?」用手支着下巴,苏善武打了个喷嚏,好冷。
「再等一下。」阎森在墙上摸来摸去,他记得十几年前来的时候,苏善德就是这样进去天界,没道理现在进不去。
「你真的认为这个方法进得去?」苏善武打了个呵欠。
「我和你大哥十几年前就是用这个方法进入天界。」
「十几年前……」苏善武有一种快要昏倒的感觉。二郎神既不是笨蛋又不是穷鬼,哪有人被闯了空门之后还不赶快换个锁?真不知道阎森是装笨还是真的很笨,「你不觉得任何人被你们闯进家门过,都会换个出入的方式吗?」
这年头,被闯空门还不换锁的人,要不是太穷就是太笨。或者,那个二郎神根本就迷上他大哥或是阎森的其中一人,恨不得他们再去闯空门。
但是,二郎神会是这种人吗?
「方式可以换,但是地点没办法换。」阎森仍是东摸西摸,一不小心退后到烛台。这一撞却莫名其妙地撞开了门。天花板突然涌现金光,将两人吸了进去。
在两人来不及思考的数秒钟之后,双脚已经踏在地面上。
没风、没雨也没有太阳,相反的,有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月光透过两旁高耸的竹林叶隙穿了过来。空气中仿佛可以见到被竹叶切裂为片片的月光碎片,好一幅美景。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远处传来摇滚版往生咒音乐声……苏善武马上在心中下了个结论。
这个二郎神一定很喜欢他大哥!
这个想法才形成不到五秒钟,马上又被他自己否定。只听见一个男人痛苦的声音,「够了够了,关掉。」
看起来,这位二郎神并不怎么喜欢他大哥。
「真君,这是苏大公子的一番好意,特地送过来的新产品。」另一个女性的声音听得出来极力忍住的笑意。
听到女子称呼对方为真君,苏善武和阎森马上就肯定他们没找错地方。他们所在的这片大庄园,就是二郎神的住所。苏善武和阎森穿过竹林,来到一个小庭院里,又听到男人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是他的『好意』。」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痛苦的声音出自杨戬,又称清源妙道真君,天、地、人三界两大战神之一,认识他的人都喜欢称呼他为二郎神。这位拥有众多传说和战绩的神祗半坐半躺在一张铺了白色毛毯的大椅上,一只手支着额头。
阎森看到二郎神屁股底下的那张白毛毯,就忍不住想要调侃,「你终于把那只贪吃的狗剥皮了吗?」
阎森所指的自然是二郎神养的那条浑身白毛,最喜欢咬女神仙小腿的色狗「哮天犬」。二郎神听到阎森的话,不悦地扬起眉,「我是那种会剥自己爱狗皮的人吗?」
「谁知道呢?」阎森耸了耸肩,如果二郎神知道当初就是哮天犬咬了西王母的小腿.让二郎神成为桃园盛会的拒绝往来户的话,还会不会那么疼爱那只狗?他打算找个哮天犬也在的时候告诉二郎神这个秘密,「我们两个也算好久不见了,二郎神。」
「好久不见?」二郎神眯起眼,「嗯、嗯,我认识你吗?」
「伤脑筋,你竟然装作不认识我。」听到二郎神说不认识他,阎森也不生气,「这样我只好把你从以前到现在发生过的所有糗事都讲一遍了。」
「我有什么糗事吗?」二郎神皱起眉。
「比如说,我们跑进西王母的桃花园去偷桃子,你却因为看一只猴子变成的美女而跌进湖里……」阎森的话才讲到一般,二郎神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
「停!停!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又是收到往生咒的唱片又是遇到你。」二郎神拇指和中指搓着自己快要抽筋的眉心,「知道这件事的人……你是阎森?」
「唉呀,你终于想起我了。」
二郎神从头到脚打量了阎森两遍,无袖上衣、短裤、拖鞋、还有染成黄褐色的头发,啧啧,他只能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当年那个清秀的小男生变成今天的模样,真是让他怀疑自己当初见到的阎森其实是整容过的假相。接着看向一旁的苏善武,「你和小时候差真多啊,反倒是苏大公子没什么变化。」
「他可不是苏善德,而是他的弟弟苏善武。」阎森拍拍苏善武的肩,得意地向二郎神介绍,我得意的小徒弟。」
「原来如此。」二郎神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苏善德怎么看起来一脸认真负责,完全是好孩子模样,原来是苏善德的弟弟。在他记忆中的苏善德明明就是包着温文儒雅的羊皮,在虚假的外表底下是狠心又绝情的流氓,「我还以为那个流氓现在变得这么正直,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天虽然不会下红雨,但人也是会变啊,好友。」阎森笑着说。
谁跟你是好友?我还没有这么倒霉吧。二郎神瞪了阎森一眼,「认识你和那个流氓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提到你们我就头痛……唉,来找我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当然是为了天、地、人三界不平衡的事情。」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需要火云神戟,而你的手上正好有一支。」阎森说。
「好啊。」二郎神一听到火云神戟就很爽快地答应,只见二郎神手一挥,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支被符咒贴住的长戟,「这东西麻烦的要死,当初真不应该收下你们送的礼物,害我到现在还要躲着其他神佛。」
「耶,请不要替你自己的懒惰找借口。」阎森毫不客气地收下那支火云神戟,「另外,我们要把孙家的学校当作封印,我知道你有一块可以来去三界的令牌。」
二郎神才刚坐回椅子上,听到这句话几乎要从椅子上跌下来。「阎森,你以为我还会笨到相信你和苏善德的话吗?」
「你不相信也可以啊,不过我会把你看孙猴子看到……」
「够了、够了。」二郎神举起一只手。「我帮你就是了。」
「不愧是二郎神,果然够义气。」阎森扬起嘴角。这些神佛就是活太久,才会有一堆把柄落在凡人手中。
「不必在我头上戴高帽于,我帮你可是有条件的。」二郎神说。
「什么条件?」
「那只猴子。」
「猴子?」阎森不知道是故意不懂还是装作不懂,坏心眼地耍二郎神再重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