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还？"
"哪有送别人东西还会去讨回来的道理啊？"
"我只送给我的关门弟子的！"
"你当时又没这么声明。"
"还来！"
"不要！"
Rose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闲样，似乎对这种幼稚的争夺战已经习以为常了，于是张开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喃喃道："Jay那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
经他这么一说，韩庚也察觉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见希澈的人影。
"不会是两个人偷偷跑出去幽会了吧？"Rose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掩饰不住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
韩庚竖了竖耳朵："谁？你说谁跟谁？"
Rose对他的后知后觉已经无话可说，翻了翻眼皮，开始打第二个呵欠。

黑暗中，有几个身影翘首远望。
"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高一座建筑物？"
"不太清楚。"
"看上去坚不可摧的样子。"
"以你的脑容量，能想到的仅仅是摧毁它吗？"
"那么哥你的意思是？"
"攻占，并据为己有。"
"太子殿下也是这个意思么？"
"我何时不是在传达太子殿下的旨意呢？"
于是一阵沉默。
艺声转头看了看李特："虽然这样问很冒昧，但是特哥什么时候开始分担成民的工作了？"
"少罗嗦！"
"可是我仍有些质疑，你真的打算以我们区区四人之躯去攻占那么高一座建筑物？"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丽旭，以及正在熟睡的强仁。
李特笑了笑："不是四个人哟。太子说他另有大部队做后方援兵。"
几个人立即兴奋起来。丽旭在摩拳擦掌："看上去似乎很好玩的样子。"自从上次奎贤用血引治好了他的眼睛之后，他发现自己体内的能量也在瞬间增长了不少。这燃起了他的好斗之心。
艺声摸了摸他的头："到时候可不要冲得太猛哦，要记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李特凑近闭目沉睡的强仁，在他耳边软语："亲爱的，我们该做事情去了。"
强仁于是倏地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艺声啧啧道："你把他调教得真不错，为了下这催眠术花了你不少精力吧？"
李特叹了口气道："要掌控一个猎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人......"他说着看了强仁一眼，神色复杂，"更何况他又是那么一副死脑筋。"

希澈一边迈着步子一边轻声数着："101、102、103......"
Jay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希澈转过身来对他笑："几年不见，你的幻术又增进了不少，这次的范围已经扩大到方圆几百米了呢。"
Jay不接他的话，只是问："你过得还好吗？"
"恩？"希澈眯起眼睛歪头看着他。
Jay转了视线看向别处。他一直很纳闷当初作为一个热血猎人的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吸血长老。如今再次见到希澈，再次看到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和单纯妖娆的脸，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又渐渐不受自己控制了。
"我没有想到你会跟人邪师在一起。你们本应是敌人不是吗？"
"我跟你也是敌人。"希澈平静地道，"可是我并不介意跟你呆在一块，就像现在。"
希澈顿了顿，道："其实我并不希望与人类为敌。但是我知道我的愿望非常渺小，所以我只能偷偷地与人类和睦相处。只可惜这样的时光总是太短暂。"
"韩庚一定带给你很多美好的回忆吧？"
"他会做很好吃的炒饭！"希澈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笑得像个毫无心机的孩子。然而下一刻他敛去了笑容："他是真心把我当朋友，而不是从一开始就伺机接近我。"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中了Jay的心脏。Jay无意识地捏了捏拳头，又松开。"其实你一直在恨我吧。"
"最恨你的时候，是把牙齿交给你的时候。"希澈的目光飘远，"那个时候因为你我都身负重伤，所以不得已订下了那个契约。在把牙齿拔下来交给你的时候，等于是把自己的一半性命交给了你，这对吸血鬼来说，是奇耻大辱。"
Jay沉默了半晌，道："你的一半性命，我一直都好好珍藏着。"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递给希澈。
希澈接过一看，里面好好地放着他的两颗尖牙。他有些意外地抬头看Jay："我以为你早就把它丢弃了。"
"契约也该到期了。"Jay闭了闭眼，似是要了断某些未萌发的情愫，"所以我把牙齿还给你，让你做回真正的吸血鬼，而我，也要回到猎人的身份中去了。我们......从此再没有什么可以约束着对方的了。"
有些话，是始终无法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的。Jay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当他终于回归到猎人身份的时候，却有一些东西已经永远抓不回来了。但是他依旧感到如释重负，有的时候，感情与责任，必须舍去其一。

韩庚看着始源将所有的装备套在身上，不解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始源朝外面看了看，道："出了这个幻术结界的庇护，估计外头早已被吸血鬼围得水泄不通了，我不多做些防御措施不行。"
"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到这个城市后我还没来得及跟猎人学院取得联系，所以必须回去看看。"
韩庚叹了口气："这次是血族中大大小小的吸血鬼倾巢出动了，估计即使是猎人学院，也难逃一劫。"
"正因为我也如此担心着，所以更不能放着不管。不知道强仁和东海他们怎么样了。"
"东海......"韩庚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于是转口道："我还是跟你一块去吧。"
始源大喜："真的？"
"我也要去。"身后传来希澈的声音。
韩庚回头，见希澈靠着柱子望着他们，脸上波澜不惊。
始源急道："你怎么可以偷听我们讲话？"
希澈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地道："我好象没有看到附近有写着‘闲人勿近'的牌子呀。"
"你跟去做什么？"始源戒备地打量着他道："原本我们猎人里面混着你一个吸血鬼就已经很奇怪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卧底来的？"
"希澈他......"韩庚刚想为希澈辩解，却被希澈截了话头道："韩庚他好象也不是‘你们'猎人中的一员嘛。为什么你不质问他会不会是卧底呢？"
"韩庚我信任他。"始源道，"但是我不信任你，鼎鼎大名的辛德瑞拉。"
"始源其实......"韩庚刚想插嘴，又被彻底无视掉了。
"但是韩庚他现在决定跟你们一起行动，"希澈道，"虽说韩庚要做什么事情我是无权干涉啦，只不过......"他说着走到韩庚身边，一手搭着韩庚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道："我可不能让韩庚比我早死。"
"你有什么权力说这句话？"始源再好的修养也无法容忍希澈搭在韩庚肩膀上的爪子。
"那么你又有什么权力阻止我说这句话？"希澈气焰高涨，咄咄逼人。
"总之，我拒绝与吸血鬼同流合污。"
"我也懒得跟猎人多费唇舌。"
于是孩子般的口角终于让气氛降至冰点。
"我说......"韩庚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其实，三个人一起也无所谓......"
"什么？"始源和希澈异口同声。
"我的意思是......"韩庚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和事佬那么难当，"现在不是我们吵架的时候。始源，我跟你担保，希澈他......"
"希澈不是卧底。"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再一次将韩庚无视掉了。
不过韩庚非常感谢这个声音，因为始源的脸跨了下来："Jay，你也帮他说话？！"
Jay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团结，而不是起内讧。所以，我们相信希澈吧。"
"可是，当初你曾经卧底接近他，你不怕他如今反过来报复我们？"
Jay只是点了点头："我相信他。"
始源无话可说，算是默认了。
韩庚抚额哀叹，为什么同样的话从Jay的嘴里出来就能起到明显的效果呢？突然大腿上被狠狠掐了一把，他吃痛地刚要叫出声，却听见耳边希澈吹气如兰："以后不准撇下我单独行动，知道不？"

[二十七]牵引着彼此的生命。

走出幻术结界的那一瞬间，有明显的低气流迎面袭来，始源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面部，却还是忍不住连连咳嗽。
韩庚在一旁拍着他的背，道："是不是很难受，或者戴氧气罩比较好？"
始源缓过气来，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惊讶地看着韩庚："你......没事？"
希澈在旁凉凉地道："只有人类才无法忍受这样的低气流而已。"
始源来了倔气，一把搁开韩庚手中的氧气罩，道："虽然人类的体质比吸血鬼要弱，但是人类的韧性却是最强的。我只是一下子不习惯而已，才不需要什么氧气罩。"
韩庚叹了口气看了看笑而不语的希澈，心道："也不必这样刺激他吧。"
三人将气息调到最低，在一片黑暗中缓步前进。
整个城市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容貌，只在黑云的笼罩下耸立着嶙峋的瘦骨，看着都让人揪心。
过了片刻，韩庚道："始源，你有带罗盘针么？"
始源不解其意："虽然现在一片漆黑，但是猎人学院的地理位置我总不会搞错的。"
希澈道："韩庚的意思是，我们随时都有可能陷入迷阵中去。"
始源一拍后脑勺，忙从背包里取出一只罗盘针，刚要打开照明灯，却被希澈一把按住了手。
始源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希澈压低了声音："有血族的气息。"
韩庚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一颗药丸塞入始源嘴里，轻声道："咽下去。"
始源来不及细想，只能照做。但是心中却疑问不断。
韩庚补了一句："防他们的特制迷药。"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黑暗中地显出了对方轮廓，人数并不多，只有四个。
为首的是李特，扬声道："请问，辛德瑞拉长老在吗？"
希澈一怔："找我？"
"我们殿下正在打听长老的下落呢，却没想到长老竟然与猎人勾结起来，真是天大的讽刺。"
希澈挑了挑眉，却没说话。
李特继续道："我们血族有过明文禁令，禁止与猎人来往。一千年前我们的敌人是狼人，后来狼人被我们全数剿灭之后，又出现了猎人继续与我们为敌。长老，您该不会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吧？"
希澈轻笑一声，道："你不提醒，我还真给忘了。"
"你--"李特一时气结，"难道长老甘心做猎人的同党，反过来背叛我们血族，最终成为血族的罪人吗？"
希澈的眼眸中散发出凛冽的光芒："终结血族的罪人，究竟是谁，到现在还未成定数。"他顿了顿，道："短短几日，你被封爵了吧，知道以贵族的口吻跟我说话了。"
李特一笑："长老错了，我追随太子殿下，并不为个人荣辱，而是因为太子让我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我们吸血鬼将不必惧怕阳光的灼烧，不必再因为自己是吸血鬼而藏匿在角落里面，未来的世界，将是由血族主宰的世界！"
这回希澈不再说话。韩庚扭过头去看希澈，他以为，以希澈不肯服输的性格，必定要力争到底的。但是希澈却垂下了眼睛，什么也没说。
过了半晌，希澈才轻轻吐出一句只有自己才听得清的话："是不是那样，只有亲眼见到了才会相信。"
李特见希澈久久不回话，于是朝身后挥了挥手，强仁面无表情地跨上一步，手中持剑，等待李特发号施令。
始源大惊失色："强仁？你怎么会在那里？！"
李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倒是很好奇，猎人对猎人，结局会是怎样？"说着拨了拨手指，强仁就像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直扑始源。
始源尚未缓过神来，韩庚一把揽过他，避过了强仁的剑锋。
李特未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连连挥手，于是艺声和丽旭联手向希澈扑了过去，而他自己则站在边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强仁如何攻击始源。
强仁一招未中，立即变换方向，第二招至，速度快而凌厉，让人避之不及。
始源被韩庚连拖带拉地闪过好几次要害，因为他身形比韩庚高，几招之后让韩庚不禁有些气喘。
始源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趁着强仁调整方向的空隙，缓了缓气息道："韩庚，让我自己来应付吧。"
韩庚站在他身后，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他。
始源回头一笑："不过让你担心的感觉真好。"
另一边希澈的一双美目间爆出一丝火花。他一边单手应付着艺声和丽旭的连环攻击，一边用空闲下来的那只手抚了抚被风吹乱了的发丝，同时还不忘朝韩庚撒娇："庚啊，这两个小鬼好讨厌，老是缠着我！"
韩庚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开始往外冒："那你就用另一只手一起解决掉他们啊！"
"可是头发会吹乱嘛......"
"那就把头发剃掉好了。"真是忍无可忍。
"坏小子！"希澈虽然声音越发娇嗲，眼神却突然凌厉起来，手掌一翻，一把扣住艺声的一只手腕，往自己身侧一带，艺声一个趔趄没站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仰面倒在了希澈的怀里，因为他的身体被希澈当做了盾牌，丽旭的攻势立即弱了下来。
希澈低头抹了一把艺声的脸，"看在你声音很好听的份上，我可是对你手下留情的哦，否则你那手腕可就断了。"
丽旭见艺声被调戏，顿时怒由心生，运起全身的真气贯于指尖，同时一张口，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咆哮着扑了过来。
希澈虽把注意力放在艺声身上，却也没有忽略面前那个暴怒的小情人，感受到对方的杀气逼近，一抬手把艺声的身体搁了出去，丽旭不敢伤艺声，使出去的力道一时收不回来，只好硬生生折回，划破了自己的皮肤。希澈却不就此罢休，抓住艺声的手纹丝不放，脚下轻点，已拉着艺声退出好几步，与丽旭拉开了一段距离。
希澈啧啧叹道："没想到嘛，一个不到两百岁的小鬼竟然能拥有四百年以上的功力，一定是沾过血引的光了吧。力量变强的感觉很不错吧，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呢？"
丽旭的面目露出前所未有的狰狞，咬牙切齿地道："如果再不放了艺声，我就将你撕成碎片！"
艺声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丽旭，以前的丽旭是有点娇气有点任性喜欢窝在他怀里向他撒娇等他安慰的丽旭，却从来未见过丽旭暴怒起来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虽然这是丽旭因为自己被擒而情感濒临崩溃所致，但是性情突变的丽旭却让他感到陌生得可怕。
一定是哪里不对了，艺声的心七上八下，想叫丽旭别管自己了，但是手腕被希澈死死扣住，有一股强大的气流侵入他的体内封住了他的血脉，一时间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