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殇之意难平————清风拂面
清风拂面  发于:2008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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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郑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每次进攻的时候,看不到袁焕靳的身影了。
袁焕靳也是从少年开始就跟随魏灵均,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魏灵均还能信任一个人,那个人必是袁焕靳。
可是战场上却见不到袁焕靳的身影了,这只能说明,邵阳猜中了,魏国国内发生了内乱,魏灵均不得已将袁焕靳派回国内,压制内乱。
如果只剩下魏灵均一个人指挥这场战争,说不定真的有方法可以提前取得胜利。e
郑渊正站在城墙上向外张望,就听身后有士兵报道:“陛下,南釜传来消息,惜贵妃已顺利诞下皇儿!右相大人让我来报喜,右相大人还说,现在虽然是非常时期,可是国礼也不能全废,问陛下大庆按什么标准来准备?”
郑渊心里一震,这个人报告的是他的妻、他的子……
他真的该做决定了,不管是孤注一掷也好,还是舍了这条命,或许真该是了解的时候了,不管对这场战争还是他和魏灵均之间七年的纠缠。

7.
齐郑联军一反常态的开始与魏国军队进行正面的较量,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肉搏战,没有什么技巧而言,这是战争开始一来最残酷的搏斗,尽管已经被这场战争拖的筋疲力尽,魏军和齐郑联军都在这场厮杀中激增出一股潜力来,仿佛他们心中也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预示着战争的结束。
魏灵均很快发现,齐郑联军中各自的主帅每日都是亲自出城迎战。而郑国的主帅正是郑渊,那个自少年起就守在他身边最终却离开他的人。
这种短距离肉搏似的攻击,一定程度上遏制了魏国兵器上的优势,由于距离太近,魏国的弓箭太重,反而不易射中目标,齐郑的军队虽然是在缓慢的向前推进着,但很快离魏军的营地已不到三十里了。
齐国冬日的太阳,一直懒懒的不愿升起,天还未全亮的时候,齐郑的军队再次发起了进攻。
魏灵均看着袁焕靳派人送来的国内形势的简报,他心中知道,这场仗他终究要输掉了。他在齐国的边境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如果国内的形式得不到遏制,他最终只能腹背受敌,输的更惨。
可是不甘心啊,第一次输在战场上,居然是输在郑渊手中。从郑渊十四岁开始,那双眼睛中一直没有放过别人,即使郑渊选择了魏灵均的父亲,但是魏灵均知道,郑渊的心一直还在。
从郑渊离开他,选择了别人,魏灵均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管郑渊身在何处,和谁在一起,他都必须抢回郑渊,否则心中总有一个角落无论用什么去填,都是空空的。
魏灵均将简报摔在桌上,披上铠甲,集合好士兵准备开始迎战。0
清晨的薄雾慢慢散去,在齐郑联军的最前面,正是魏灵均一直想要见到的人。
阳光下,郑渊的脸变得慢慢清晰起来,心中那个少年的郑渊和眼前这个成熟后的郑渊重叠在一起,少了少年时候的一点稚气却多了几分阴柔的艳丽,他穿了一身银色的铠甲,这铠甲给他阴柔的样貌上添了几分刚气,魏灵均近似贪婪的看着郑渊马上的身影,即使那日在大凉山脚下中了埋伏,他依然没有放下想见郑渊一面的念头,这次终于见到了,却是两军的阵前。
双方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郑渊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魏灵均注意到他身边有一个少年,也是银色的铠甲,浓眉大眼,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起来英气勃勃,他有少年人特有的无畏,也有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没有的沉稳。不知为什么,魏灵均的心有些不安。
只见郑渊的手微微一抬,又一场厮杀在这个清晨开始了……
即使在这样惨烈的厮杀中,依然可以很容易的看到两道银色的铠甲在忽左忽右形影不离。魏灵均从未想过郑渊会不再爱他,这一刻,这个念头却忽的占满了心灵,他想要忽视这一切,可是那两道时刻不离的身影还是刺痛了他的眼。
魏灵均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根,将箭瞄准了郑渊身边那个少年,他只知道如果不除去这个人,他就无法安心去迎战,箭飕的射了出去,魏灵均对自己的箭法很有信心,他知道,那个少年逃不开了。
箭径直向那少年飞了过去,忽然他身边的郑渊扑了过来,箭……深深的插入郑渊的胸膛,魏灵均愣了,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郑渊居然用身体给另一个男人挡箭!
魏灵均忘记了自己在战场上,忘记了万千的敌兵,只能怔怔的看着郑渊,白色的铠甲上绽开了一朵红色的血花,郑渊的眼睛慢慢的阖上,人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一支箭从那少年手中射出,带着风声来到魏灵均面前,魏灵均竟然不知该如何去躲,就听身边有人大叫着:“陛下小心!”身体被撞歪了,可是箭还是插在了魏灵均的左肩上,那是一种火辣辣的刺痛感,魏灵均努力的稳稳了身体,终究还是从马上栽了下来,他挥了挥完好的右手,示意退兵,这场帐他输的惨痛,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退兵。
郑渊躺在帐里,眼前一直闪现的是,战场上魏灵均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郑渊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证实了魏灵均的爱,可是从证实的那一刻开始,他又失去了魏灵均的爱……
胸口上的伤被裹在层层的纱布下面,即使是这样,也压不住椎心刺骨的痛,帐外有人报告说:齐殷烈将军和邵阳副将到。
郑渊开口道:“请进吧。”0
微微闭上眼睛,掩去了眼中的落寞。
殷烈脸上的喜色掩饰不住,一进来就对郑渊说道:“郑王身体怎样?想必我这个消息可以让郑王快些恢复!魏军退兵了!听说是因为主帅重伤!”又听他有些幸灾乐祸的说:“这个魏王真是活该!听说伤的还挺重,死活还不知道呢。”
郑渊心中一颤,胸口的伤又剧烈的疼起来,身体中所有的气血仿佛都纠缠在一起,一张口,一道血箭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身上盖着的丝被。
殷烈一愣,想不到郑王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就听邵阳高声叫着:“快请军医!”又对他说道:“将军,郑王伤势颇重,这个时候告诉他这消息,只怕郑王过于激动了,我们还是先告退吧,让郑王好好修养。”
殷烈实在看不出郑渊那里像高兴,只觉得这事儿中总有些古怪,好在魏军已败,只等班师回朝,论功行赏就好了。
一行礼,带着邵阳退了出去。郑渊疲惫的张开眼睛,就见邵阳在离开帐门之前回头望了一眼,那眼中好是复杂,带着几分了然和深深的怜惜,郑渊的心一痛,嘴角又是一阵咸腥,伸手一摸,又是满手的红色……

8.
天启二年,郑静怀帝得胜还朝。虽然身受重伤,但是这次胜利还是帮助郑渊巩固了他在郑国的地位。
一回宫,他就去看望了还在修养中的惜妃和襁褓中的孩子,那孩子眼睛圆溜溜的不像郑渊,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可是丝毫不畏生,郑渊一抱起他,就咯咯的笑出声来,郑渊把头埋在孩子的胸口处,感觉那个小小的生命,这世上终于有一个人和他骨血相连,那是一种由衷的敬畏,对生命延续的敬畏。
郑渊默默的在心里发誓:我的孩子,我会竭尽所能保护你,给你我童年欠缺的一切!也许,怀中的生命是他未来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天启六年,从齐国传来消息,齐宣明帝病危,原本一直被软禁在宫中的桓王重新摄政。第二年春,桓王登基,改国号元庆。
齐国政局的变幻对郑国的影响不大,郑国历来国弱,就是郑渊掌权一改吏治,依然无法改变郑国的根本,毕竟郑国在两个国家的夹缝中,土地小、人口少,加上郑国依赖的一直都是针织品出口,多年的动荡也让郑国人民苦不堪言,所以郑渊不能去发展武力,只能一点点的恢复经济,现在齐国权力更迭如此频繁,倒是让郑国有了喘息的时间。
郑渊相信齐桓延不会出兵,所以郑渊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魏国。0
魏国不再像原来一样锋芒毕露,他在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一点点的壮大,这四年中,魏国一次次的击败邻国的挑衅,但是并没有再去侵吞其他国家的土地,郑渊心里总有一种感觉,魏灵均如此韬光养晦,再次出击必定不会再空手而回。
天启九年,齐国再次易主,桓王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过世的皇兄的大儿子显敬。郑渊心里一沉,这些年他殚精竭虑始终无法从根本上让郑国变强,这个新登基的怀炀帝恐怕不会像齐桓延那样继续让郑国免去各种进贡。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同一年,魏国再次向齐国修书,齐怀炀帝居然同意让出战场,让魏国和郑国再次交锋。
这些年为了郑国,为了他的妻儿,郑渊没有好好睡过一个晚上,可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这次齐国摆明要坐收渔人之利,魏灵均等了七年,这次他再不会无功而返了。
魏军的前头部队还没到,郑国已是人心惶惶,失去了齐国的保护,郑国并没有多少可以抵抗的力量,尽管局势是如此紧张,郑渊却不合时宜的在心中泛起了一丝喜悦。
原来魏灵均还没有忘记他,即使是为了报复他的绝情,报复他的伤害,可是魏灵均还是来了,相隔了这么多年,他们再次的相见又是在战场。
魏军的部队离郑国的边境还有半月的路程,看天色已晚,郑渊不想再去想这些注定无解的答案,回到寝宫,惜舞正坐在灯前等他,郑渊心里一暖,这是他的妻,尽管这个女人不爱他,可是她给了郑渊所有的温情。
惜舞一看郑渊回来,忙起身行礼,“陛下,您回来了,臣妾去热点夜宵来……”
郑渊一把拉住她,将惜舞拥在怀里,惜舞了然的拥住郑渊,两人就这样用体温温暖着彼此,什么也不必说,他们彼此心中都明了所有的一切。
半晌,惜舞才开口道:“陛下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这样熬着也不是办法。”
郑渊松开了手,“惜舞,也许我不该自私的将你留在这个是非的漩涡中,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
惜舞抬头一笑,“陛下又何必要这样说?一个女人一生求的并不多,陛下已经把能给我的都给我了,我要再贪心,只怕上天都容不下我了。”
郑渊微微一叹,“身死、国灭,要注定无法控制,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们的孩子……,我发过誓要给他所有的幸福……”
惜舞看着郑渊的眼睛,摇了摇头,“有些事儿是他注定要去承受的,如果真的到了国破家亡的那天,我只希望他做的事儿配的上他太子的身份!”
郑渊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何得何能可以得到这样一个女人,惜舞最珍贵的不是她的稀世美貌,而是隐藏在她身体中不让须眉的豪气。
或许,事情还没有到国破身死的地步,灯心噼啪一声,好像烧到了没油的部分,灯光跟着一暗,骤的又亮了起来,郑渊看着这一切,从第一次见到魏灵均到现在,他们之间所有经历过的,鲜活的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郑渊又握了一下惜舞的手,他该做一个决定的……

9.
半个月后,魏军的先头部队兵临城下。
魏军和郑国的军队只是试探性的交手了几次,双方都没有做更猛烈的攻击,郑渊知道现在只是个开始,一旦等魏军的大部队到来,等待郑国的将是不可逆转的命运。
几日的近距离交锋,郑渊并没有看到魏灵均的身影,不知怎的,他心里就是笃定魏灵均已经来了。
提起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不战而降?如果是在以前,郑渊会去做,可如今,他不仅是郑国的王还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不能在孩子还未成年的时候,就给人留下讥笑孩子的把柄,高高举起的笔迟迟不肯落下,饱蘸了浓墨的笔最终只在纸上留下了漆黑的一滴墨。郑渊把这张纸慢慢的叠好,放入信封内,这滴墨或许就是他想对魏灵均诉说的一切。
信很快被送了过去,魏军军营里一片平静,魏军再没有做任何攻击,只是后续部队源源不断的赶到,从郑国的城墙向外望去,满眼都是数不清的魏兵,郑渊暗叹了一声,也许,他该在最后这次了断之前再见魏灵均一面……
回到营中,郑渊拿起镜子审视镜中的自己,忽然发现鬓角竟然已有一根白发出现,手中的铜镜跌落在地上,这么多年的煎熬,让他提前尝到了衰老的滋味,他再也不是那个十四岁俊美无限的少年,如今铜镜中映出的人一脸沧桑,眼底也早刻上了细细的纹路,魏灵均爱的不会是这个苍老的面孔吧,或许他想要降也没有资格了。
魏军的部队集结在城下已超过半月,可是他们依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郑国的百姓早已无力承受这种煎熬,很多人选择了向其他国家的边境逃窜,郑渊知道,魏灵均再等一个答案,可是他怕,他怕一旦魏灵均拿到答案却发现这早就不是自己想要的了。
这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很奇怪,明明是春末,晴朗干沥的天气,居然也没有月亮,郑渊着御医们将郑国多年留下的所有密药都拿来,开始一个个的审视它们。
多年的宫廷生涯,让他知道,皇家有很多秘密的药品,无论是极品的春药还是夺命的毒药。
很快,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这个药名字叫做牵魂……(大人!你终于出现了!出现的多么及时,多么重要~~~~~~~~)
牵魂、牵魂,多么确切的名字,虽不夺命却可夺魄,郑渊慢慢的将药揣在胸口处,这一次他能赌的仍然是魏灵均的爱……
第二日,一封信再次被送入魏军的营帐中。
当晚,郑国的城门无声的开了,一道孤单的身影直奔魏营而去……
虽然是春日,骑在马背上依然带起了很大的风,郑渊心里一片坦然,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可以让魏退兵,他已拟好诏书让太子继位,惜妃垂帘,指定好了四个心腹大臣辅政,如果不成……,百年之后又那里知道这些人都在何处?
这个夜晚,好像多年前,他还在魏国,夜晚偷偷的溜出去和魏灵均在树林中约会,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充满热情的少年,一想起就要见到的情人就浑身发热,灵均、灵均多年以后还能再见你,已是我今生唯一的幸福了……
马还没到大军驻扎的地方,就看到一道身影等在那里,虽然是暮色沉沉,可是那人就简单的站着,就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他还是那么挺拔,岁月只在他脸上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霸气,那对翡翠色的双眸在郑渊越驰越近的时候变成了深沉的墨绿,郑渊忽然觉得眼前一热,没察觉嘴里已经尝到了苦涩的咸味,再也不想去想其他,郑渊从马上跳了下来,扑向魏灵均的怀中。
时光仿佛倒转回去,那个时候他们都拥有彼此,每次郑渊难过的时候,魏灵均都是那样张开怀抱将郑渊拥住,那种无声的体贴让郑渊一次次的沉沦,为什么还要张开双臂去迎接他?
郑渊不愿再想,只是将头深深的埋在魏灵均的胸前,这个胸膛给他的一直都是别人无法给予的温暖,是他自己抛开了这份温暖,如今他怎么还有资格去得回这一切?
魏灵均将郑渊的脸从怀中捧了出来,低低的在他耳边说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郑渊心里一酸,岁月真是厚待魏灵均啊,反观自己,已是老态必露,那些痕迹在月光下一览无余,灵均,你会失望的……
岂知魏灵均只是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渊,我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了……”
灵均不要这样对我,我不值得!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哗哗的从脸上落了下来,魏灵均的手在他脸上胡乱的擦着,“别哭,别哭啊……”
郑渊的眼泪落的更凶,为什么不怪我?我伤了你,卑鄙的利用你的感情取胜,为何还如此代我?让我觉得你一直爱我,一直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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