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BO同人]谁掖昭华吹古调----一寒呵
  发于:2008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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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等到来年,我们一起来看红梅。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嗯。

他笑得灿烂,这样你一年之内怕是不能走了。
这样小小的心思让付辛博也觉好笑。
好好,我不走。明年还陪你洗梅花。

那日,少年闹着要出去游玩,王爷自然不同意,天寒地冻,哪有出去的道理。
他却说病着憋了好几日,非要出去不可。
最后还是付辛博说出去也好,也能赏冬景说不定倒对他绘画有益。
王爷不好回拒,只得依了。命扶疏千万好生伺候着。

上了马车,井柏然轻车熟路地命人往城外走。
付辛博说你又想玩什么。
他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是城外一片旷野。
阴寒冬日,日光熹微。极目之处,寸草不生。
天地间一片萧瑟。
远远只看见大块顽石之后,有小小梅枝探出头来,零星的三两朵红梅怒放其上,
恍若盘古开天,天地混沌,
唯有那一抹凄迷红颜,
勾魂摄魄颠倒众生。
付辛博不由看得痴了,

身边的少年吩咐随行的人守在马车边上,自己慢慢走远,走到梅花边停了下来,
回首看向付辛博,
那一年,那一刻,
少年一身白衣,其上又以白线做绣,清雅极致。
迎风于旷野之上,抬首折梅。
侧身的风华,

让在场的所有人,很久之后依然不能忘怀,
彼时那个孩子,
倾城一顾。

他捧着那一枝梅,细细地嗅。
这算不算,折了花的傲骨?他问他。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付辛博回应。
花如此,人亦然。少年望着他说。
两个人相视而笑。

风声呜咽。

 

 

【七】明月淡风琼,阴云薄中酒
没过几日,付辛博便被王爷召见。
进入书房的时候,平南王正负手端详那一幅西园雪景图。神色忧愁。
见他进来,示意他不必行礼,挥手叫门口的人都退下。

画师应该也有听闻,异族金陌王侵扰多年,战事愈演愈烈,近来尤其不太平。
是,还听小王爷说,您被派往西岭前线带兵。
对,这仗明知并无胜券,皇上却执意派我单独前往主持全局,言下之意朝野皆明。我年事已高,纵然如此倒也无妨,只是担心然儿。
王爷何必如此悲观,或许......
不用多说,我心里明白,临行之前,有一事相求画师。
王爷请说。
早有耳闻画师少年有成,品性高洁。然儿幼年丧母,自小也对书画颇为喜爱,本王以前就想过,伴君如伴虎,若有万一,希望寻一位画师这样的人能够带他远离庙堂,过平常生活,故此才留意到画师,只是没想到这日来得这么快。皇上一定不会再让平南王府势力存在了,希望到时,画师能带小儿离开,本王不胜感激。
王爷何须如此,辛博和小王爷品性相投,若王府有难怎能袖手旁观,辛博一定做到。
这样就好,本王也算了无牵挂了。
辛博告退。

掩上门的时候,王爷长叹一声,依旧站在那里看画上的孩子。

回去寻他,少年一个人正在屋子里看书,安安静静。
见他进来,
辛,父王找你说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才能不让他太过悲伤,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隐瞒。
王爷说不日他将启程,希望我能好好照看你不要胡闹。
少年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半晌,
辛,我真的觉得,父王此次不该去,我有很不好的感觉。
你不要这样,皇命难为,更何况王爷身经百战,不会有事情的。
也罢,我们不要杞人忧天了。
付辛博给他倒茶,环着他坐在榻上一起看书。

窗外天色减暗,不一会儿昭华阁内烛火摇曳,扶疏捧着添了炭的手炉进去,又更换了茶水,

一切安宁如常,
深幽而寂静的王府远远有传膳的声音。

千里之外,烽火连天。

 

 

【八】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爷启程的时候,带走了已故王妃的画像和西园雪景。

井柏然无疑很担心,原本与王府相交不错的朝野群臣前来送行的却寥寥无几,小王爷却还是在人前落落大方,丝毫未教下人们看出心底波澜。
王爷很是欣慰,然儿果然大家风范。

担忧难免,日子总还是要过。
王爷一走数月,起先,每隔一阵,便有书信传来,平安,嘱咐然儿勿念。
到后来,竟音信全无,只偶然听见朝野上下议论战况,
总是不好的言论,接连十几座城池败守,
平南王一退再退。

已是春天,清都上下风光正好。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本该是这样的光景,
满城上下却人心惶惶。
战事经久,士兵疲软,本就不擅持久战,皇帝又受小人蒙蔽昏晕无道,更何况塞外金陌族人个个骁勇善战,
百姓都说,西岭若是溃败,
这国,怕是也要亡了。

平南王府更比往日寂静。
井柏然茶饭不思,忧虑无从纾解。
付辛博只得安慰他,行兵打仗,没有消息,往往是最好的消息。
他却总是皱着眉,也不比往日玩笑。

那日下午,有些起风,付辛博关上窗子,看他一个人倚在榻上出神。
顺手拿起一本诗词,
过去拉起他围坐在桌边。
总是这样担心也无用,不如让他分分神,不要总想着不好的事情。

两个人协定赌书,
付辛博说出一句诗,井柏然要说出这是何页何段,
若他说得无误,那付辛博罚喝茶一杯,若是说错,那便井柏然罚喝一杯。
起初少年兴致不高,在他劝慰下,也总算玩得顺利。

两个人渐渐融入情境,你一言,我一语。
偶有争执,便将茶杯推来推去,总不得定论,
终究还是孩子,耍起脾气,将茶杯猛地往付辛博那边一放,怎料他也刚好伸手去挡,一下子杯倒茶洒,就势溅了两个人一身,
互望,
终是忍不住笑出声。
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见少年笑颜。

扶疏进来收拾的时候,两个人正笑做一团,不妨又碰碎了茶壶,她也禁不住笑起来。

曾忆否,当时赌书泼茶香。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井柏然想点烛火,懒得叫扶疏,便自行动手,谁知点了半晌,火光总是飘忽不定,蓦地就灭了。
辛。.黑暗中他有些惶恐,急急地看向榻上的他,
外面风大了,我去关窗子。
付辛博起身,站在窗前,只看见混混沉沉的夜,无星,亦无月。
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莫名地悲伤。
却谁都没有说出口,
好了。
室内一下亮起来。

皇宫深院依旧歌舞升平,整个清都城入夜仍可遥遥听见乐音顺风飘散。
今日是某位妃子的寿辰,正在欢庆。

梦里不知身是客。
血染山河

 

【九】明朝落花归鸿尽,细雨春寒闭小楼
隔天清晨,

噩耗传来。西岭一役惨败。平南王战死沙场。

追随王爷多年的副将霍洪九死一生逃回来,
堂堂九尺男儿跪在平南王府门口痛哭失声,

他说,王爷明知此仗实力悬殊巨大,但若西岭溃败,国将失守,于是执意亲自杀敌,直至战死,
敌方下令分尸,
属下连王爷尸首都不能带回......
属下撑着这一口气就是为了回来告诉您,小王爷.......皇上是有意的,快走.......

他不能控制自己,瘫倒在地。

井柏然一身白衣站在王府门口,不发一语听完,
他说,来人,把副将扶进去请大夫好好照看。

付辛博站在门内,只看着他的背影,止不住地颤抖,可是声音平静,
下人已经哭作一团,
井柏然看着人把副将扶走,缓缓向付辛博走来,
刚走到他面前,突然抓着他的手止不住地向下倒,
付辛博一把抱住他,他在自己怀里使劲地吸气,拼了命的吸气,声音嘶哑,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觉得怀里的人濒临崩溃,他的宝儿用尽全身力气,还是不能留下一滴眼泪。
井柏然想哭想说话想质问,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不能哭出来,
宝儿,宝儿,我们回去。

付辛博抱起他回屋,
他蜷在床上咬着被子一个劲嘶哑地叫,可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付辛博也已经慌乱,他不住地拍他,他只能叫他,他说宝儿,宝儿。
他像垂死挣扎一样不断地抽气却不能流出眼泪,
扶疏跪在门外也是一个劲地哭,他起身要去喊大夫,可是井柏然死死拉住他不停摇头,眼睛通红。

就这样痛苦了许久,终于气力用尽,昏过去。
扶疏急急地跑出去叫人。

小王爷无大碍,只是悲伤过度。需要平静。
付辛博送走大夫,让所有人退下,他一个人守着睡着的他。
他也曾经经历过父母双亡,他明白这种痛入百骸的感觉。
他看着孩子不均匀的呼吸,
疼得自己几近窒息。

睡了很久,临近傍晚,他终于醒来,
醒来之后,倒异常安静,
他看着他焦急的眼神,
终于说出话,
我没事,
我只是想哭出来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付辛博猛地抱住他,不住地亲吻他的唇,
我明白,宝儿。
井柏然环住他的脖子,痴缠地回应他,

你别怕,我还在。
他终于痛哭失声。
眼泪瞬间而下,汹涌不止,
付辛博也忍不住,
两个人哭得惊天动地。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
是入春第一场雨。

 

 

【十】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第二日,府里颇不平静,
已经开始有人收拾细软,请求离开。
扶疏大声地在院子里呵斥,
井柏然吃不下东西,刚合上眼小憩,
付辛博听见动静,出去看,
扶疏,小声点,小王爷刚睡下。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王爷尸骨未寒你们就急着想逃......
扶疏气得说不出话,地上跪了一片人。
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都是出来挣命的。

扶疏没有办法,
正在僵持,
一双苍白的手缓缓推开门,
井柏然掸掸白衫,走出来。

四下安静。
他走到院子正中,面色舒缓,
扶疏,让管家带他们去结工钱,放他们走。
小王爷,您......
不用多说,他们也不易。
少年傲然站于春光之下,身后投射下一道狭长阴沉的影。

下人们一个劲儿地磕头,
他面带微笑,淡然说:
快走吧,清都怕是也不可久留,各自回乡去。
扶疏,若还有要走的,也一并同样处之。
话说完,
转身回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一声长叹,
也不知是他还是他。
很快,
一切恢复死寂。

事情很快办妥,扶疏进来回禀明白,垂着手站在门旁不说话。
井柏然倚在长榻之上,闭着眼,
扶疏,你也走吧。
不,小王爷,扶疏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这不是讲恩情的时候。
扶疏绝对不走。

退下吧。
扶疏看看桌上未动的饭菜,眼泪就要下来,
您......多少吃一点。
退下。
是。
她掩着嘴出去。

付辛博端着他最爱的八宝甜津糕推门而入,
宝儿,你必须要吃点东西。
不想吃,头很疼。
你......他看着他揉着额头,想着他刚才镇定自若地遣散下人。

这个孩子,骨子里有梅花的傲气。

辛,我也不过是在等一个结局。
我知道。
这个结局,不会美好,所以,你其实也没有必要陪我一起在这里等。
你说这话干什么。
你也可以走,这只是我自己的家事,是我的人生。
付辛博将盘子摔在桌上,抓起他的手。
不许你说这种话,你是什么意思,从我在梅树下见到你的那天起,你就......
我就怎样,他抬眼看他。
你就不只是......小王爷了。
他双手环住他的腰,脸在他的怀里蹭,像一只受伤而惶惶战栗的小兽。
你,喜欢我么?
喜欢。终于还是要承认。
会一直陪着我么?
会。
不论前路荆棘不论风雨凄迷?
不论前路荆棘不论风雨凄迷。
这算誓言?
算。
好。你还在就好。

他的泪湿了他的衣。

两个人,在梅树下看花,
情花,却在看他们。
爱,
是沧海遗珠。

乱世飘摇,唯汝足矣。

木窗万福云纹,
掩不住,
扶疏泪雨滂沱。

 

 

【十一】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不出几日,皇帝下诏。
平南王带兵御敌,败退千里,损失惨重,怀疑有通敌嫌疑,抄封平南王府,其族人皆贬为庶人,但朕念其早年战功卓著,开恩召其孤子入宫抚养。

昏晕无道,粉饰太平。

就是这样一道诏书,井柏然还要跪地而接。
起身抖落尘土,昂首面对众人。
公公目露赞赏之意,长叹着摇头嘱咐,后日来人封府并将您接进宫,尽快收拾,遣散府人要紧。

回到昭华阁,
井柏然一病不起。
累积多日的伤痛,终于在迎来结果后不可抑制而瞬间爆发。
人有的时候,不过是靠精神支撑。
他浑身滚烫,一度昏迷。

付辛博趁大夫诊脉,把扶疏叫到院里,寻了个隐秘角落。
画师何事?
看看四下无人,伏在她耳边说,
扶疏,带小王爷离开。
她吃了一惊,
皇上要来接人,就算逃,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你不用管,副将已经安排好,带小王爷回他的故乡,他也是为了对王爷尽忠。
今天夜里趁黑就走。
画师,你......她也是伶俐女子,他既如此说,那他一定是走不了的。
我留下来,进宫。
那就是死路一条啊,如果让人认出来,那是欺君之罪。
我知道。
她震惊不已地看他,半晌,突然跪下,
她说,让我跟你一起去。
付辛博不解其意,急着拉她起来,
她却泪流不止,
她说,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从第一次陪着小王爷在西园里看见画师之后,就很......喜欢...
我曾经偷偷在屋外听你们谈话,我知道你和小王爷的关系,但是,我还是不能控制.......
付辛博猛地放开她,
你说什么,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扶疏泣不成声,
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若是我说了,王爷也不会一直信赖画师,也不会一直让画师陪着小王爷了,我只是......只是很想知道你的事......很想.......
她拉着他的长袍,
让我陪你一起赴险好不好,你也需要有人照顾。

付辛博冷静下来,他扶起她,
你若跟我走了,那宝儿怎么办,他是你的小王爷,他有谁来照顾?
她不说话,只是掉眼泪。
他一个字一个字告诉她,
他是我最爱之人,我要他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她看他,
擦干眼泪,
她说,
画师放心,扶疏一定好好服侍小王爷,一切按照画师吩咐。

说完,她转身跑走。

平南王对她有恩,任何时候,她都应该保护好小王爷,这是应尽的,
但是,
还有另一个原因,

如果我陪他离去,
有生之年,
你一定会去寻他。
终有一天,
我还能见到你。

永守汝爱,
誓祈重逢。

这是聪明决绝的女子。

井柏然一直没有转醒。
扶疏没有再和付辛博说话,她收拾好东西,静静地等待。

府内人已遣散。
深夜,付辛博抱起沉睡中的少年,用被子盖好,
从后门将他放入马车中,
看着他蜷缩着,浑身滚烫,下意识手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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