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叶风[下]
  发于:2008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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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师傅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吗?"师傅很少绾髻,大多时候只是随便的用丝带扎成一束垂在身前。所以看见如此装束的师傅,他忍不住笑出声。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还在悄悄的说:师傅这么正经八百的样子,该不是要跟我提亲吧!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刀子已经扎到肉上。
"我去迎亲"师傅还是笑得那么温柔,就像昨夜笑着把他拥进怀里时一样。
只是细细亲吻他嘴角脸颊的红唇,说出来的话让他听不懂。大概也没指望他能懂,所以师傅连解释一下都懒得做,直接掰开握得死紧的手走了。
噗!冷剑刺入肉里发出的声音,他能看见鲜血由心口的窟窿里争先恐后往外涌,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居然还能笑弯了眼睛。
"迎亲?真好。我喜欢骑马不喜欢坐轿,师傅,能不能不坐轿"他傻兮兮的笑着,笑得肚子都疼了。不,不止是肚子疼,浑身上下都疼。
没人回答他说好,只有忽然蹿进耳朵里的喜乐来给他答案。不好,当然不好,因为轮不到他来坐轿子。他想把轿子抢过来坐进去,却发现已经疼得浑身颤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他疼得发疯的时候慕容清来了,告诉他师傅是去做有意义的事,是去拯救国家于水火。他当时笑得很大声,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他的师傅几时转了性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观音在世了?
可能是笑得太久,久到呼吸都不顺畅。所以看到慕容清不知道再为谁骄傲的眼神时,他连开口嘲笑的力气都没有。
"阁主,怎么办?"屋内的人有说不出的悲伤,屋外的人正焦躁的来回度着脚步。黑幕然抓了抓头发,凑近他的阁主低声问道。
"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他的"白初云听到里面哽咽的抽泣声无奈的摇摇头,最终还是伸出手推开那扇紧闭的门。
"阁主,我们会被追杀的!"黑幕然由烦躁中惊醒,一把扯住白初云的衣袖。尽管声音还是压得很低,但是语气却重了很多。
"唉,虽然这小子很不讨喜,但是看他这样我实在是不忍心。好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报,洛珏真下得了手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白初云看着黑幕然忧虑的眼神莞尔一笑,他知道小黑不是担心他自己被洛珏怎样,而是担心他白初云。
不明白洛珏为什么宁愿伤了爱人的心,也不愿意有人跟他祸福与共。或许白初云本身就不是做大事的人吧,所以儿女情长也无可厚非。
"阁主,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永远"黑幕然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后便义无反顾。握紧白初云的手头也不回的走进去,只留温柔的话飘在白初云的耳边。
"呵呵......你慢一点。你不了解洛珏也该了解你家阁主我啊,要是洛珏真会翻脸,我会为那小子冒险吗"
被黑幕然扯得脚下一乱,白初云踉踉跄跄的跟进去。看着前面那个好像要英勇就义一样的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阁主的意思是......洛宫主临行前的警告其实都是屁话?"黑幕然急行的脚步忽然顿住,转回头瞪大眼睛怪叫道。
其实洛珏临行前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本宫今日成亲,小四一定会哭。第二句是:初云,别让我有杀你的理由。
洛珏说话时弯起的眼睛特别好看,连嘴角都是笑意盈盈。只是黑幕然当时觉得有凉风从颈项上划过,还让他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不,他会杀我。不过小黑忘了,天下间论逃跑的功夫,你的阁主我认第二何人又敢认第一呢"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附耳在对黑幕然说完,白初云看着眼前对他一字一句都无比相信的人收起了笑容,凑上前轻吻了一下黑幕然。小黑的唇不是最美的唇,但是说出话总能让那个他甜透心窝。
"白阁主,我虽然一直给你惹麻烦,但是这次却不想再劳烦你了。就算你不带路,我也找得到舞家。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提点"
黑幕然刚要开口被走出内室的四千寻给打断。眼睛还是有些红,眼泪却已经被毁尸灭迹擦得干净。
"哼,本阁主可没提醒你什么。既然你不想麻烦我,本阁主也乐得清净。小黑,咱们走"
不知道是因为从不道谢的四千寻那声谢谢,还是刚才同黑幕然的亲密动作被看见,白初云扯着黑幕然离开时脸上有一丝淡淡的红霞飞过。
看着白初云两人走的没了人影,四千寻才挪动脚步慢慢朝外走去,原本该是坚定的步伐此刻显得有些犹豫。师傅,你究竟瞒了我什么秘密?



46
四千寻一直觉得自己功夫算是不错的,毕竟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人亲自教导,怎么说也算得一流高手了。
但是看看被捆得像头猪的自己,被人像麻袋一样扔在马背上,他不得不怀疑师傅对他说过的话是不是没有一句真的。
"你......谁?为....么要抓.....我我我我?"身下的大黑马一溜小跑,四千寻一句话给颠回去好几个字。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沈四公子见到想见的人"声音是来自左侧方的头顶上,虽然带着笑意,却让人浑身都冷飕飕的冒凉气。
"我自......有腿,不劳......费......了了了了--呕......."被颠得直反胃,四千寻勉强说了一句话后把肚子里仅存不多的东西吐了出来。
"被宠坏的小孩子"说话的人看了看鞋子和锦袍底摆上的脏东西语带无奈的说道。随后啪的一声,四千寻的脊背上多了一道马鞭形状的血痕。
"嘿......嘿....你还不......笨笨笨笨......嘛"咧着嘴,四千寻笑着的回道。对,我就是故意的!
"你也不笨,知道本教主最喜干净就故意惹我生气。不过,我可不会像洛珏一样任由你胡闹,不乖的孩子要罚的"
又是一鞭子下来,覆在刚刚的血痕上。空气中皮开肉绽的声音被马蹄声遮盖过去。
背上火烧火燎的疼痛让四千寻用力闭起眼睛,额头上的冷汗汇成一线滴落下来。几乎咬碎了牙才关住脱口语出的呻吟声,脸上挂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灿烂笑容。
嘿嘿,果然是西域鬼族的人,接下来就是猜猜这些抓他是为了什么呢?
"哼,沈四公子不必费心猜测,本教主是用你来威胁洛珏的"应天仇在马上弯身,用马鞭勾起四千寻的下巴。看了看他脸色苍白却难掩得意的脸,轻哼了一声不怀好意的说道。
"噗......大概也只有应教主会这么看得起我了"也许应天仇的话在四千寻听来真的很好笑,连背上的疼痛都忘记了。看着对方极认真的神情,四千寻忍不出笑喷。
别说是拿他来威胁师傅,恐怕就算是师傅的爹娘都不管用。想是西域鬼族久居边野,所以不知道江湖上曾经发生的事情,不过这到让四千寻提着的心放下来。
"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沈四公子,你何必妄自菲薄。应某从不会做无功之事,枉费洛珏从一开始就故布迷阵,你却半点也不领情啊"
应天仇收起笑容轻叹了一声,一向阴毒的眼神竟也多了一丝温柔。遥望远方,似是陷入某些追忆中。
"好诗!"四千寻晃晃脑袋甩掉抵在下颌的马鞭,咧嘴一笑大声赞道。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明显得装傻充愣。先不管对方的话是真是假,假装听不懂准没错。
"沈四公子知道洛珏的枪法是谁教的吗?"应天仇收回视线偏头看了看四千寻,半晌后忽然露齿一笑轻声问道。
"哼,师傅是聪明得不得了的人,用的着谁来教他什么,当然是自己领悟来的"四千寻瞪起眼睛撇着嘴回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得有多厉害。
很小的时候他就从师傅的嘴里不止一次听过西域鬼族的事,每次师傅下山,回来后就会给他讲一整晚的江湖见闻。所以在被伏击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应天仇。
多奇怪,明明连见都没见过却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有些时候只要话不说出来,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就像得了绝症的人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的病有什么大不了。
"沈四公子早就知道了不是,装傻也没有用"扔下一句话,应天仇扯了扯马缰继续往前赶路。
其实应天仇和洛珏很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且两个人同样的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不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到比洛风更像父子。
"屁屁屁屁屁......话,我什么......不知道"大黑马再次跑起来,四千寻的话又一次破碎不成句,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师傅和应天仇的到底是什么关系,有太多猜测在脑中闪过,似有头绪却又混乱不堪。但是有一点他十分肯定,那就是他始终都摆脱不了棋子的身份。
不知名的花朵开在艳阳下,姹紫嫣红分外妖娆。如果不是一群看起来杀气腾腾的江湖人,这一地娇艳当会开放得更持久一些。
"噗......这是不是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忽然之间被人从马上拎起来,四千寻不仅不恼反而笑得十分嚣张。没办法,眼前的这出戏实在是让人想不笑都难。
"沈四公子如果不想同他们一样,就该知趣的闭嘴"淡淡的扫了一眼正疯狂得手舞足蹈的属下们,应天仇把四千寻安置在身前。手探向他的衣襟时,附在他耳边笑道。
"喂喂大叔,还有旁人在,好不好请你不要做这么猥亵的事。就算我脸皮厚得无人能及也都替你脸红"
四千寻嘴上调侃着,眼睛里却难掩一丝慌张。瞪着探进领口的手,冰凉的指尖触及肌肤时胃里一阵翻腾。
"如果你是女子,我会给你立座贞洁牌坊"无视对面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应天仇好整以暇的让手指在光滑的肌肤上缓慢舞动着。感受到手下肌肤绷得坚硬如石,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四千寻的耳朵调笑道。
"早晚有一天我会割下你的舌头下酒"偏头躲开让他恶心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的舌头,四千寻狠狠瞪了一眼应天仇说道。要不是肚子里实在没什么可吐的,他一定会吐应天仇一脸!
"不知道你和洛珏比起来,谁的味道更好"四千寻的话在应天仇听来跟稚儿戏言没什么分别,伸手划过笔直的鼻梁,指尖落到艳红的唇上。应天仇歪头看了一会忽然淡淡说道。
应天仇有张极普通的脸,但是配上岿然不动的气度后,有无法让人忽略的存在感。
"嗤,少拿话来唬我"冷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脸,四千寻嗤笑道。别人不敢说,师傅的话是绝对不会让人给轻薄了去的。
只是为何心像被狠狠捏碎了似的疼?秀气的眉尖拧做一团,四千寻奋力甩头,想摆脱钳住下巴的手,也顺便甩开一个他不愿承认的念头。
应天仇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探进四千寻衣衫内的手更加肆无忌惮,揉捏的动作就算有衣物相隔都清晰可见。
就算心里觉得恶心难以忍受,但是曾经有过数次欢爱的身体被技巧的挑逗后,自然而然的与意志相违背。四千寻既恼又怒,对面那群气势汹汹的武林人士居然就这样袖手旁观。
"应教主,别来无恙"骄矜傲然的声音淡淡飘散于众人头顶之上,不仅让应天仇的手停下来,也让那群疯子一样狂舞的人收拾起了涣散的眼神。
"你肯出来了,洛珏"收回手,应天仇笑看乘风而来悠然立于山巅之上的人。
艳红的身影如天边红霞一样辉灿,衣衫被凛冽的山风拂动,像一面让人热血沸腾的不倒旗帜。早上亲手绾起的长发已经散落风中,迎着风舞出一片耀眼华彩,即便看不清他倾国倾城的容颜,但那份傲雪红梅般的清冷依然香飘万里似的撩动人心。
"放开他"俯视山下的人,洛珏悠扬的声音旋于树梢山间。千里传得不止是音,连睥睨天下的气势也骤然而至。
"若放开他,我拿什么来换破阵的口诀"应天仇同样以千里传音的内功心法把淡淡的声音送了出去,不闻起伏的声调却让人觉得自信满满。
"那你只管不放好了"清浅的笑语划过空气,嘲弄的意味十足。
洛珏的回答丝毫不让人意外,就连四千寻都不觉得诧异,会被人左右的人不是师傅。但是四千寻还是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心头堵得厉害,唉--就算是棋子在师傅眼里也不是唯一将领,不过是颗不起眼的卒子而已。
"呵呵,你骗得过别人却骗不了我。另一块玉在你身上吧"应天仇并不急躁,垂目看着指间把玩的一块美玉淡淡说道。
这块红中带白的玉并不特别稀奇,但是与另一块白中带红的玉合二为一后就是世间难得的珍宝--红珏。
"大叔,不问自取是为贼也"手脚被缚四千寻只得用话来讥讽,反正他这条小命已经由不得自己作主了,也不怕惹得应天仇恼怒。
"贼?这玉原本就是我的,不过是三十年前送与他人而已"应天仇用指间摩挲着玉石,一向平淡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哀愁。幸好洛珏与他距离尚远,否则只这一瞬间的恍惚也会让他丢了性命。
"难怪师傅会把它当破烂一样扔给我,原来是你的东西"知道这玉曾经在谁的手上,四千寻好像看见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撇着嘴不屑的说道。
不用问,三十年前正是师傅的爹远赴西域扫灭西域鬼族的时候,这块玉是送给了洛风吧。看来当日洛鎏宫破的时候,那些传言有一半是真的。未必是勾结,但洛风与应天仇的关系确实非浅。
"沈四公子,即便你如是说,也改变不了什么。双玉成珏,佳偶天成"应天仇淡淡的话语没有丝毫火气,只是拂过四千寻耳际的呼吸凉得吓人。就像他的指尖轻触四千寻头顶的百会穴,稍一用力就能要了四千寻的命。
"另一半玉不再师傅身上"四千寻想扯起嘴角嘲笑应天仇的自作聪明,可话说出来的时候却无力驱动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像是早已被冰封千年石化了一样,寂寞得矗立于被人遗忘的角落。
什么叫寂寞,寂寞就是我在但是我不存在。原来所有希望在瞬间破灭后并不会让人痛苦,只是让人寂寞而已。
曾经不论何时何地遇到何种事情总是坚定着朝一个人走去脚步,曾经只为一个人热烈跳动的脉搏,曾经以为拥有过的美好,在慢慢的裂成不可拼接的碎片。每一片都在心上划过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因为寂寞的人连疼痛都已经将他遗忘。



47
三十年前武林中有个人成为传奇,他有艳冠天下的美貌,睥睨天下的武功。他有文人墨客般的清雅婉约,也有男儿热血的义薄云天。他曾经带领中原武林远赴西域扫灭盛极一时的西域鬼族,也曾经一人一剑力克群雄。但是这个人在二十二年前的一场大火中灰飞烟灭,这个人就是洛风。
"洛珏,我应承过你爹爹不与你为敌,你何必苦苦相逼呢"应天仇轻抚腕上的伤口叹了一声,紧蹙的眉尖宣泄而出的疼痛看得出来不是因为洒落尘埃的点点血花。
眼前的人与那个在烈烈战火中神采飞扬的人十分相像,让他这个可以对任何人用尽毒辣手段的应教主无计可施。
"本宫并未应承过家父不与你为敌"洛珏剑锋轻扫,断开小徒弟身上的绳索,轻巧的语气就如同他的剑一样,明明没什么情绪流露却直刺人的要害。
原本气势汹汹的大侠剑客们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到底有多深厚的内力才能盏茶不到的光景就由山巅之上飞流直下,不止伤了应天仇还把人给抢了回来!
本来他们是听了盟主的话前来截击洛珏,没想到会遇见应天仇。要知道,西域鬼族善用毒,比四川的唐门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他们可没有一个洛风挡在前面,所以自然不想起什么冲突。
后来洛珏出现他们就更不会充英雄,大家都只有一种想法,让两个魔头斗得你死我活坐收渔利,正义这个时候是很不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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