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不容二虎这些白道人大概已经忘却了吧。此时的落情谷就是一个两虎相争的地方,就算他们不动手,师父也会早晚杀了我。我的离开只是让我多苟活了一些时日,三十年..................待万山的势力全部归顺于师父的手下,那时候,他一个反悔。如若我不被折磨致死,那么我也只能死在他的剑下。到那时候,他便可以为他的爱人报仇了............
扬头,杯中的酒滑入口中,炽热的感觉燃烧着我内心的冰层。
我与师父的关系,或许是从我为他的野心杀了一个人开始,或许从我们进入中原称霸开始,已经变成了一种利用。相互的利用,他利用我的能力完成野心,而我,则利用他对我的依赖来完成一个梦,梦中我撒谎骗自己,他爱我。
离别落情谷
那个寒冷的夜晚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打碎了房间所有的瓷器。心中燥热得让我无法正常思考,只能靠那尖锐的破碎声来挽回我破落的思绪。我只知道,我流着冰凉的泪缩在椅子上把我配制出来的药一瓶一瓶的放在桌子上,写上名字,然后躲在床上等带着鸡的啼鸣。那个黑暗很安静,死寂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黑暗中就只有我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安静却却更让我的心痛苦万分。满脑子都是曾经我和师父的相处的情景,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生气的样子,他的一切一切一切,都深深的刻在我的心中,怎么摸也摸不掉。
夜,漫长的让我有些心悸,压抑的让我想大声的叫出来。朦胧中,我感觉有个人抱着我,用他的体温来温暖我冰冷的身体,然后满是茧的手抚摩我冰冷的脸,吻着我带着眼泪的眼角,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鳞儿,对不起。我的磷儿............原谅我的自私。三年,就三年,三年后我会让这个武林叩拜在我的脚下。到时候我接你回来。等我。我的鳞儿不要怪我,不要怪我。鳞儿我爱你,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我想我一定是太想念师父了,所以才会在那个浅梦中梦到他,才会梦到他对我说那句话。师父那么骄傲,怎么会对别人说那些卑谦的话?师父现在是做大事情的人了,他不可能为了我一个人放弃那么多财富和权利,也不可能不记恨于我。更何况那个夜晚是师父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不会理会一个明日将去做人质的徒弟的。在师父的字典中,没有用的人就只有死。我没有死,是因为我身上有着筹码。
冬季的早晨冷的让我有些失措。打开门,看到成群的侍卫叩拜在我门口。讽刺的好象出嫁的贵家小姐一样。但是我却在这些人中没有发现师父却没有在这人群中,想想他此时应该正睡在美人身边,已经忘怀于我了。从此这里就不会有一个叫做倾鳞的男子,这个地方也不会再出现我的人了。我走了便不在回来了,恐怕回来时也是一抹冤魂而已........................
抬头看了看房间里精致豪华的摆设,我知道这么多年来的自欺欺人是该有的了结了。
竹屋
我当然猜想过,妙莲宫的宫主会用如何的方式招待我。我想那个淫荡之人或许该和那些古书上的昏君先是一口一个美人,爱之有加,待玩弄好之后,我便如同垃圾一般随便丢弃。待有客人来时,为了显示他的宽容,我的下贱,或许我会被叫去陪客。如此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数次,时日一天一天的过去,直到落情谷叛乱,带着找回我的借口,带着我被虐待得很悲惨妙莲宫宫主非人的说词。浩浩荡荡的杀入,待发现我时,便私自一刀结束了我这条卑贱的性命。此后对江湖声称妙莲宫宫主出尔反尔,竟然私自杀了人质,自然死有余辜。到了那时才将妙莲宫花为自身的势力,大举向整个江湖大肆扩展落情谷的爪牙,落情谷遍像毒牙一般飞快的生长在这片土地上。而那时候虽江湖人必有怀疑者,也只是怀疑不敢略做举动。然后师父再微笑着一点一点铲除那些不满自己的败类,最后拿下整个昭国,成为一代帝王。
看着马车外蔚蓝的天空,我已经简短的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做了分析。如果我是师父,我会那么做,这完全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很好的借口。一来铲除了强大的对手,二来可以让我死很理所当然,三来有证明他"爱惜"我这个徒弟,为了我宁可背上一个叛乱的恶名。
对着马车外的天空,我自嘲得笑着,笑到最后已经躲在马车内低声哭泣起来。
这辆去妙莲宫的马车一直不停的奔跑着,仿佛不知疲倦,随来的那么多护卫,也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人申请中途停下来休息。旅途的气氛诡异的让我不得不略微紧张起来。方才伤天哭地的闲情被警卫所取代。当太阳从日出东方走到了日落西面之时,马车终于被车夫喊停了下来。
夕阳懒散的挂在枝头,伸出金色的枝蔓渲染了整片整片的土地。远处山清水秀,有花有草有水有鸟,林子的深处陆续的穿来鸟儿活跃的唤叫声。离我们不远处则有一个巨大的瀑布,巨大的水流直倾而下,溅起几百米的水花,壮观得让我一时有些失神。
在这座山的半山腰上,马车就停在那里,而方才数十人的护卫仅剩下我与一年约六十的老翁。虽说他看起来年年岁已高,但是从其走路的脚步如此轻盈,吞吐呼吸间竟然可以缓慢沉稳,一靠近靠近,我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压迫着我。如此一个高手,如若今日妙莲宫宫主不打算让我存活于世,想必他杀我易如反掌。
我悲怆着看了看已渐黑的天空,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倾鳞如此风光的存活着,想不到死却死在如此荒芜人烟的地方。上天可谓给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破碎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虽然我习惯了同类的死亡,习惯为了目的杀人,人的生死也只在手心和手背的距离。可是当一切转换角度的时候,我竟然有些惊恐,或许是来自内心,或许是来自脑海里。对未知的恐惧,让我有些手脚发凉,脑子里浮现出多种江湖人习惯杀人的方法。也开始盘算着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免去他杀我之意。他会怎么杀了我?是一掌还是折磨?死了我该去哪里?最后我竟然想到了师父。脑海深出浮现出他的微笑,他那如丝如绸一般柔滑的声音。
我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他了。看不见他的微笑,他的温暖..................我强行靠在马车上,眼已开始红润,我脸上的微笑更是苍凉万分。十二岁那年逃离了此地,十二年之后我又来到了此地。人生一起一落真让我感觉有些惊恐。
"公子!"或许是看透了我内心的惊恐,老翁笑了一下,声音如同成年的酒带着醇厚的声音,离奇的让我方才的心稍有安稳下来。想想能死在此人手下也算上一件幸事了。
"公子莫惊慌,这山是禁山,一般护卫来不得此处。所以当护送公子来此以后他们便自行离去。"老翁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子,一副山内仙人的模样,白衣长袍,举止投足散发着说不出来的仙气,一副万事看开的模样.
"老夫,是这禁山的守山人,以后公子如有事情,下山寻我便是。"老翁笑了笑温和的微笑,让我想起了一个陌生的名词,爷爷.想到此处心中不免一阵凄凉,父母也没有了,何来爷爷一说呢?
"公子可看到这间竹屋?"
我抬头,这才意识到,在离瀑布不远出,有一间被遗弃的破竹屋,周围的杂草和灌木已经几乎掩盖了它的存在。门口放了很多杂乱的破椅子和其他垃圾,肮脏不堪,这样的地方让我不觉的皱起眉头来.他什么意思?带我来这里难道是为了让我看这间破屋子?我不发一言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文章.
"公子大可放心,这屋子老夫已经修过了,所以不会漏雨。"老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率先走了进去。
想想便是有些可笑,从有有记忆到之后认识师父,我一住在豪院阔宅内,即使曾经有一段时间落魄过,但也未曾入住过这样的地方。后来落情谷落定,身为功臣我的房间更是奢侈的不像样,地面是用黑玉铺砌而成,床则是用千年香木,房内的装饰和摆设更是价值连成。我不喜欢垃圾,也看不得便宜货。所以在落情谷的众弟子中,我就是权利和奢侈的象征。想来那些人巴结于我便是图个财富吧。所以眼前这样的房子对于我来说,根本难以入目。
一入内扑鼻便是发酸发霉的味道,满屋子的灰尘随着我们谨慎的动作漫天飞扬。桌子椅子地面甚至于门口都积压着厚厚一层灰,仔细看,还可看见地面有一层虫的尸骸。肮脏的让我连呆下去都觉得恶心,甚至想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实在不知道此人将我带到此处做何解释。
"公子,您还满意吗?"听到老翁的话我明显有些诧异,略有惊讶的看着他。他说我还满意否?意思难道就是说,我要居住在这里?我看着他的眼神,眼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妙莲宫地方少说也是落情谷的三倍大。房屋豪华美丽,精致典雅,虽然说内在荒淫无道,但也确实是一个可以和皇宫相提并论的地方了。而这个人竟然说我让我住在这样的地方,这..................这未免也..................是想羞辱我?他大可以用其他的方法,用他那下流的点子来修理我,保证让我生不如死,可是现在他让我住在这样的地方,是何用意?我不知,我完全不解。
"公子,宫主让老夫传话。"老翁将我的疑虑看在眼里,我想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公子往后三十年就居住此处。此地风景迷人,宫主认为公子必会喜欢。"
"这里?"我略有迟疑地看了一下四周,平日里灵活的思绪有些反应不过来。
"公子不是一直希望能退隐江湖过着活神仙的日子吗?宫主便安排公子来此处。"老翁将手背在身后,迎着外面金色的阳光,嘴上的微笑从一开始就未断过,方才是高深莫测,而现在却变得看开世俗。
"他......怎么知道的?"我感觉到自己内心一惊,浑身有些冰凉。
"这地方虽然是脏了点,但是还得想要过上隐士日子还得自行动手。"老翁伸手将倒在我脚边的椅子扶起,"公子不用太过担心,此禁山,一般人不得入内,就连宫主也几年难得来此一趟,公子定不会受人所打扰。虽站在此地可见妙莲宫,但是相隔甚远。这屋子所处位置妙就妙就在,山下发生何事屋内人可知八分。如若.................."老翁起身看了我一眼,让我有些心颤,"如若山下发生变故,老夫这身老骨头定会延迟一段时日,到时候公子便可自行离去。"说罢。老翁背手仰看着天空,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如公子无事老夫便先下山了。一日三餐,老夫会准时送到。"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闪,老人便离去了。他的轻功造诣极高,这样离去竟然只惊动了少数尘埃。
他没有杀我!看着外面的夕阳,我在心中略有庆幸之意。但回想方才那老翁最后的话语,心中不免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宫主带着一点好感和警戒。或许以往我的猜想是有着很大的偏见,此人绝对不像外界传闻那么简单。老翁离去时候的话虽然简单,不过潦草几句而已,但是却包含了那宫主对我们落情谷熟悉程度。就连他..................想到这里我不觉将握紧拳头,我虽然知道师父想要杀我。但是我一直欺骗自己内心,告诉自己他还惦记着往日我们的师徒关系。今日他一句话中话,无非拆穿了我的谎言,就连一个离落情谷甚远的人也知道师父他对我已起了杀机。
冰凉的眼泪顺着我的眼睛落下,大滴大滴落在满是尘埃的地面上,然后马上被吸收,留下一滩水迹.
思绪混乱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一件件可怕的现实。我抱腿坐下,或许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能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那么长时间。从太阳落去到第二日日出升起,我才知道,才知道我已经发了一个晚上的呆。抬头看着耀眼的阳光,我想我该好好学会为自己想想,这么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师父给予我的阴影下,从来没有真正踏出一步被风吹雨淋过。一直被所有的虚伪和讨好包围着,以甚至看别人的同时也带着不一样的眼光。既然要留此处三十年,那我便好好过就是了,以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开始学习如何生活
我起身,看着房子里的东西,一时间没有了思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往常常都是满身的佣人前来伺候,从早上睁眼开始便有人扶起,然后伺候穿衣,洗梳束发,来回便是好多人。好象意识中一直认为,屋子干净是理所当然的,每天走出门,回来屋子好象都会自动变得很干净。今日让我自己动手来打扫屋子,确实有点难处。
我木纳得看了房间好一阵子,然后开始意识到我似乎该出门打些水或者先把这些灰尘清扫干净。可是该用何种工具?我出门看了看,发现靠近屋檐下放着一块麻布,上面放了些基本的生活用具和一床被子。被子,我上前摸了摸,粗麻的手感让我有些难受,暂且不考虑这如何铺床,想想要让这东西盖在身上。让我顿时有些害怕,即便是在落情谷,师父养的宠物,到了冬季给它所盖之物最差是真蚕之丝,细滑柔软防寒致暖,今日要让我盖这东西连宠物都不配的东西............我吞了一口口水,闭上眼告诉自己,我已非曾经的倾鳞了,能有个牺生之所该满足了,不该如此拘谨于一些事物上。
片刻后,我还是拿起一块布,扫吧,木桶,有些笨手笨脚的走进房间开始扫去灰尘。
从早上开始一直到傍晚日落,终于把这屋子的基本样子给弄出来了。虽然还是有很多灰未曾被我细扫,但是比起一进来时那样子,已是好了许多多。在那中间,我有出门打水,见过放在门口的食物,可是那东西真的让我咽食不下。馒头做得粗糟不堪,中间还夹杂着好多糠,一盘小小的五香肉却是肥肉甚多,最后一盘则是咸白菜。这东西怎么可以吃得下?
这宫主不是摆明了整我,把我当成了什么?
或许是赌气,我一直放由着它们不去理会。只是当太阳从西而落,今天一天的忙碌让腹中空空如也。而周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食物,冷硬的馒头还是摆放在门口,只是旁边又多了条纸,"公子,食物来之不易。"
实在有些无奈,我只好走过去,拿起馒头啃了几下,但是那奇怪的味道直冲我的鼻子里,一时难以忍受,将入口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看着这些东西,刚才的饥饿感完全消失了,留下的至于满心的恶心。想想现在寄人篱下也不宜多说什么,只能寄托明天的食物能稍微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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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上我几乎没有睡着过,床的生硬和被子的粗糙让我一直朦朦胧胧。加上两天未吃任何食物,更是难以入眠,辗转翻侧,直至天亮才稍微清醒。头昏欲裂,胃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抽蓄,看着房内乱糟糟的,我想今天又得继续整理东西了。以往经常在内心羡慕那些隐归之人,说他们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无事便赏景舞剑,白日种菜养花,晚上软枕安眠。不用白日操心自身权利和别人斗计,晚上又害怕有人会暗算自己。可是我只看了表面,却忘记这最最根本的东西。
就是生活!!!
出门迎着亮光,我明白我现在托这位未曾谋面的宫主福能过上了这一直向往的归隐生活。只是............这和我想象得有甚大的差异。
林间阳光倾斜,山间的小道上落叶分飞,林中鸟鸟鸣声四起。仿佛是一副画,美得让我舍不得退进屋内继续打扫。一直以来都没能如此静下心来欣赏它,以往也只是匆匆而过,常常心想想如若能坐下来看景那该多好啊。心中对那宫主的好感度有升了几分,或许他才是真正懂我之人,师父他懂我,我知道,师父他懂得如何利用我,让我给他谋取更大的利益。而这个宫主他竟然知道我心里所想的,知道我在江湖上漂流了甚久渴望归隐。长年来被师父一直教唆着用自己的美貌去勾引别人,显然忘却我本身也是男子。不过,不仅我忘却了,可能我周围的也忘却我是男人这一点了。我可以撒娇,可以发脾气,像女子一样无法无天尽情的发挥着不属于我的娇气。我甚至连照顾自己都不会............看着身后房间内乱七八糟的东西,心中更是一真感慨.或许最该反省的就是我,是我不该像女人一样依赖在师父的身边,为他投向别人的一个眼神而伤怀很久。我该站起来,因为我是一个男人。而我和师父,也断定不会成为一对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