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倌----乔文[下]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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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单对付一个少教主还行,但我们要对付的是整个火神教。"御紫枫勾着唇,优雅地拿着杯盖拂了拂茶面,淡淡氤氲的水汽从杯中飘出。
我心如擂鼓,没想到会被拖进这个秘密中。
他、他们原来早就暗中联合,要对付火神教!那么血蛊药人和君佑的比武也是武林盟主安排的?!
"依御阁主高见,该如何是好?"武林盟主点点头,目光有些凝重,杯盖轻敲矮几,微微思索。
御紫枫轻笑出声,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其实,这里就有更好的人选。"
"唔--唔--"我被人死死地摁在硬邦邦的板凳上,衣衫半褪,露出大半个身子,木棍夹着风声狠厉地打在我的背后,每次"啪"的一声下去,后背就燃起辣辣的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连神经都快烧断了。
我紧紧咬着唇,痛苦万分,额上冷汗直冒,像被火烤,但手脚冰凉。
御紫枫沉着墨玉色的眼眸,面无表情,整张脸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双臂环抱于胸前,居高临下地旁观。
"御公子!"伴随着一阵"咚咚"有力的敲门声,烈如风低沉醇厚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御紫枫不应,仿若没有听见似的,幽深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然后嘴唇轻吐两个字:"继续!"
听到御紫枫的命令之后,那两个人下手更重更狠,木棍击打在后背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清脆而沙哑。
"啊......"我难以忍耐地惨叫出来,半是压抑半是呻吟的声音听起来万分凄惨。
"御公子!御公子!"敲门声愈发急促了起来。
"给我往死里打--"御紫枫神情冷漠地开口,嘴里蹦出这几个字,简短有力。
"嘭"得一声,木门被大力撞开,木屑四溅,烈如风火一般地破门而入。
我喉咙一热,终于忍不住,有什么东西喷涌了出去,鲜红的血溅在粗糙的青石砖上,像幽幽绽放的红梅,怵目惊心。
"你!"烈如风一把推开两个执刑的人,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把我扶了下来,语气焦急,"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我脚步浮虚,颤悠悠地靠着他,后背越来越烫,越来越痛,不知是冷汗还是血水,湿湿黏黏的一片。
"你在干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烈如风怒视着御紫枫,满腔愤怒,替我不平。
"我在干什么?呵呵,好你个烈大教主!"御紫枫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墨玉色的眼眸半是轻蔑半是鄙夷,直视烈如风,"都这副样子,还在问我干什么!你该问问,你究竟做过什么!"
烈如风一怔,迷惑地蹙起眉,一时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阁主,我、我跟他之前......真的是清白的......"我惨白着脸,眼眶里含着点点泪水,断断续续地说,强忍着背上的伤,想回到御紫枫身边。
"啪"又快又狠的一记耳光。
我的脸被打得一歪,耳中嗡嗡鸣响,嘴里泛出铁锈的腥味,差点摔在地上,千钧一发之际,被烈如风接住。
"你跟他之间是清白的?!"御紫枫冷笑一声,"火神教其他人都回了客栈,为什么只有你和烈大教主两个人不见踪影?"
御紫枫往前迈了一步,逼近烈如风,目光如刃,冷嘲热讽,"那天晚上我就该想到,竟然半夜三更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过来!还故意找什么晕倒借口!"
"御紫枫!"烈如风怒火中烧,目光同样凌厉,声音又急又气,"你别胡乱猜测!我跟他之前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御紫枫墨玉色的眼眸一转,勾起单薄性感的唇角,轻笑出声,"你敢说,你对他一点都不心动?一点都没有非分之想?"
"我、我......"烈如风被他逼得后退一步,眼神有些狼狈,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阁主,阁主......你不要不要我......"我哭着扑过去抱住御紫枫。
"滚开!"御紫枫皱了皱眉,不屑地说道,提起脚想将我踹开。
"够了!"烈如风怒吼一声,将我往怀里一带,躲开那一脚,"就算你不相信他,也没必要这样欺负他!"
"我御紫枫做事用不着你来教!"御紫枫邪邪一挑眉,墨玉色的眼眸透着浓浓的讥讽,将衣角一甩,仿佛有种绝裂的气势,"既然你烈大教主这么喜欢他,那我就把他送给你好了!哼!"说完,御紫枫抬脚出门。
"不要......"我摇着头,哭喊着,想去追他,后背却一阵抽痛,瘫倒在烈如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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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那麽傻?"烈如风边往我的背上洒著药粉,边埋怨,微微粗糙的大掌抚过後背,激起我一阵一阵地战栗。
我卧趴在床,倒抽著气,轻轻呻吟著,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淌,晶莹剔透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溅在枕头上,"你......不用你管......"
"是不是很痛?"烈如风小心翼翼,连声音都跟著轻了起来,低醇的嗓音含著浓浓的关切,"他这样对你,你怎麽还能忍得下去?"
我吸了吸鼻子,爬起来,惨兮兮地望著烈如风,"我本来就是男宠,不跟著他,还能去哪里......"眼泪顺著我的脸颊滑落,我秀眉轻蹙,声音沙哑,楚楚可怜。
烈如风愣愣地看著我,俊眸之中透著心疼,似乎也在为难。
我轻轻靠在他怀里,幽幽地说:"早知道阁主会这样惩罚我,我宁愿当时没有救君佑,没有遇见你......"
最後一句话,我说得很是痛楚。像是委屈万分。
人说,做戏要九分真一分假。我想烈如风一定听不出我的虚情假意。
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想说这句话。
我宁愿我还在小倌馆,也不愿曾经待过火神教。
如果短暂的欢愉背後是深渊一般的黑暗,我情愿一直都在黑暗之中。
没有光,没有希望。
心,也不会痛。
屋内一片安静,只听得见浅浅的呼吸声。
外面下起了薄薄的细雨,细雨如丝,淅淅沥沥,朦朦胧胧,落在屋顶的瓦片上,像撕开轻纱一般柔软的声音。
我想起以前也曾这样在雨天缠绵。
那时,他从背後抱住我,用力的双臂深情地环著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上。
纸窗被一截木梢支了起来。
晶莹的雨滴沿著琉璃檐,像一颗颗小小的玉珠垂落,声音煞是好听。
透过淡青色的雨帘,看得见窗外那一池莲花,娉娉婷婷,洁而不染,优美地绽放於池中。
细细的雨丝落在圆碧的荷叶上,凝著小小的水珠,圆润可爱。
水天交接处,水雾氤氲,像是写意泼墨的卷轴。
那时,雨落听荷。
那时,我们相互依偎,情意绵绵。
那时,那麽美好,一切都还未曾改变。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我仰起下巴,可怜楚楚地望著他,声音破碎,带著哽咽。
"你......"烈如风皱了皱眉,漆黑如墨的眼眸满是同情,"都是我害得你,我会负责的!相信我!"
"真、真的吗?"我哀哀的,柔弱地问道,像是一只胆颤心惊的小兔子。
"是真的......"烈如风深深叹了一口气,"也许你不信,可是、可是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你......甚至晚上闭上眼,还会想起你......"
我目光忧郁地望著他,纤长白皙的手指点上他的唇,轻轻的,沙哑地说,"你......也想要我吗?"
烈如风脸一红,急忙望向别处,撇清道:"不,不是的,我对男的不感兴趣!你别误会!"
我心底冷笑。
脸上淡愁的表情却不变,"其实,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
一滴泪滴到他的手背上,烈如风像被烫到一般,回过头,"不,不是的!哎......我都说不清楚了!"他饶饶头,大腿一拍,"总之,是我把你害成这样,我会负责,你以後都由我来照顾!"
烈如风凝视著我,目光炯炯,俊逸潇洒。像极了从前对我承诺时的那副表情。
我一时恍惚。
秋风带著沁心的凉意从纸窗吹了进来。
我轻轻点点头,仿佛信任般的,靠在他的宽厚的胸膛上。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我的眼眸,里面一片冷然。
从前,这种方法我只用在小倌馆的客人身上,没想到如今会用这样的手腕来对付烈如风。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秋雨绵绵,萧瑟无情。
"你以後就住在这里了。"烈如风把我安排到火神教西苑的一间厢房,"要是有什麽需要,就跟下人说,我和大哥他们住在东苑,有空可以来找我们。"
我环顾四周,玉石屏风,红木桌椅,纸窗旁立著一个青瓷花瓶,插著一小截纠结盘旋的枝干,淡淡粉色的花,沁人心脾的香气四溢。家居摆设虽然称得上是精美,但并不是上等,跟我当初所住的房间差了一大截。
"呃,你脸上的白纱不拿下来吗?"烈如风有些奇怪地看著我。
我垂下头,轻轻地说,"我是被人抛弃的男宠......不想被其他人认出来耻笑......"
"这个,"烈如风也一脸为难的样子,"这样的身份的确很不光彩......"
"哎呀,你别哭,"他手忙脚乱起来,像要擦干我的泪水,又像是要把泪水接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你的亲人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呢?"我突然问出口。
"不会的!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烈如风眼眸一定,说得斩钉截铁,"要是有人敢这样欺负我的儿子,即便我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把那人赶尽杀绝!"
我听得一震。
随即发现他话中的可疑,他的儿子不是我吗?
可是他连我都认不出来,怎麽还会有个儿子!难道......是其他人生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像道惊雷般在我脑海中炸开!
我连忙追问道:"你的儿子?你有儿子呢?"
"呵呵,是呀,我有个儿子叫小玉,长得可漂亮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烈如风俊眸一柔,刚才杀气腾腾的神色散去,乐呵呵地说道。
我的手倏然撑在红木桌上,惊得不知所以,几乎都快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脑海里死寂一片。
他有儿子了......
烈如风,竟然有儿子了!
我眨了眨眼,眼前只剩下他一张一合的嘴形。
那,我算什麽呢?从前的那些算什麽呢......
胸口闷得难受,即使有过无数的心理准备,还是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话语。
那些柔情蜜意仿佛还停留在记忆深处,拼命想忘掉它们,想将它们锁进箱子,不再看,不再想,任凭尘埃落上浅浅深深的灰,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挣脱出来,张牙舞爪地在脑海里回旋。
越是万籁俱静,越是万念俱焚,就越是撕心裂肺。
原来时光荏苒,我会变,他比我变得更快。
"对了,虽然很唐突,但是这麽久,我好像都没问过你的名字?"烈如风不怎麽好意思地摸摸头。
"小碎,宫倾玉碎的碎。"我淡淡回答他,报出一个假名。
他的儿子占用了我的名字,那我就叫小碎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烈如风看出我不想多言,告辞道。
他向门外走去,背影健美颀长。
我眯了眯眼,跑了过去,烈如风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我刚好撞进他的怀里,扬起的唇擦过他坚毅俊朗的下巴。
目光在空中交错,暧昧的、淡淡的情愫。
"我、那个......"我红著脸低下头,揪著衣角,期期艾艾地说,"我比较怕生,以後、以後能不能请你多陪陪我......"
烈如风微微错愕,随即露出一个开朗帅气的笑容,黑如点漆的眼眸温柔地看著我,"没问题!"
我朝他浅浅一笑。
回火神教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搞到出他们的防卫图。
而烈如风,就是我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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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如风带我逛了火神教整整一圈。
途中遇见不少火神教的弟子,烈如风简单介绍了一下,其中有不少知道我救过他们的少主,对我毕恭毕敬。
我心底冷笑,他们当初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我也是见到过的。
"火神教的风情真美。"我站在池塘边,对著烈如风淡淡地笑著,暗暗记住地形和守卫的情况,"每处每景都恰到好处,各有千秋,美不胜收。"
临水照人,波光潋滟。
虽然以前也跟烈如风一起赏过景,但那时我满眼满心都只有他一个。
再美好的景色跟他相比也黯然失色。
能让我如此神魂颠倒的。
只有他一个。
"是啊,大哥为了创立火神教花费了很多心思!"烈如风含笑看著我,黑黑亮亮的眼眸遮不住的自豪,火袍迎风,衣袂飞扬,额前的那束银白发丝混在黑发里煞是醒目。
"有件事情,不知应不应该问?"我迟疑著,用著一种小心的,礼貌的口吻问道。
"什麽事?你问吧。"烈如风诧异地挑起俊眉,神情宽容温和。
"那些银丝,你也知道,我懂得医术,也许能够为你做些什麽......"我缓慢地说著,垂著眼睑,做出一副斟酌著用词的表情。
"哦,这个呀!"烈如风轻轻笑了两声,伸手拨了拨额前的银丝,那溜银丝静寂地躺在他的指间,"大哥说,我当时被血宁子,也是血蛊药人的师傅打伤了,中了他的毒,幸好子溪医术了得,所以才捡回一条命,但是这头发已经被毒浸染,只能这样了。"
烈如风说得坦坦荡荡,一副毫不在乎的口吻。也是,他这种做事不拘小节,随性所至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别的。尤其君如玉是他最信任的大哥。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忘记了......"烈如风顿了顿,摸了摸脑袋,呵呵笑著,"比如,我的儿子,真没想到只是睡醒之後,就突然多了那麽大的儿子!"
我暗自冷冷一笑,就知道失忆是君如玉和姚子溪他们搞得鬼,那个血宁子恐怕也是什麽幌子!
但那麽大的儿子?这是怎麽一回事?我微微眯了眯眼。
"烈教主,教主有事找你!"我正准备继续问下去,突然有火神教的弟子来报。
烈如风转过身望著我,"那个......"
"没关系,我自己散步好了,你去忙吧!"我故作体贴地说道。
"我这就过去。"烈如风对著那名弟子点点头,临走前不忘提醒我,"有什麽事就叫火神教的弟子。"
"嗯。"我浅笑著看他走远。
水榭歌台,亭台楼阁,我一一记清方位,暗记於心,但是,好像有什麽不对......
虽然景也是这个景,不过跟三年前的相比,有些景物的地方似乎变了位置。
火神教巡逻的护卫又从身边经过,我看了一眼,不再是之前的那批,莫非是换了人?照这样算来,每过两个时辰,守卫就会轮换一次的话,那一天究竟换几班,火神教又有多少子弟?
我沿著湖边小路,不自觉得越走越深。
冷风吹得湖中一片一片细碎的涟漪,我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火神教最外围。火神教一面靠山,山势险恶,一面临湖,被湖水环绕。依山傍水,算是极好的地段了。这方活水在上游,潺潺流动,一直流入荷花池。看来,火神教教中用水都是来自於此。
"我这麽喜欢你,你为什麽不喜欢我?"树丛中突然传来陌生的清清脆脆的声音,带著点撒娇委屈的口吻,不由得让人听著心疼,想好好搂在怀里好好怜惜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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