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点梅间三分雪----浩然正气丸[下]
  发于:2008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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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是很大的力道,偏偏让宣玉觉得那么重。宣玉手一松,放开了红含。四面之人立刻围了上来,红含道:"不用伤他。"宣玉后脑上一阵钝痛,被剑柄敲了一下。随即眼前一黑,扑倒了下去。
红含挽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俯下身子,将雪地里那枚紫玉钗拾了起来。然后微笑背手,看着一脸铁青之色的思召赶至面前。红含抬了抬手,将跟从他的弟子挥退了几步。红含侧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人,问道:"你打他了?"
思召冷笑一下。被宣玉踹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别说打他了,看待会他不把他碎了才是。
红含微微一笑,道:"武使这样教训人,可不得法。"思召斜了眼睛看向红含。红含道:"你不过是想折他的傲气,挫平他这坏性子罢了。思召,何必动粗呢?你要是把他打伤了,还怎样做我们的少主?"
思召眼中精光一现,顿时听了个明白。抬头只见红含笑意浅带,看着宣玉。思召阴阴问道:"少主?你可是想明白了?一旦要是把他推出去了,你就再也没机会坐上那个位置了。"
红含轻轻转着手中玉钗,说道:"三经五技的事泄了出去,现在多少人正野心勃勃的想当第二个左琉皙?还会给我机会?现在也只有将他推出去了。谁叫这雁回宫可笑得很,还有那么多跟上官炎曲道云一样的傻子。只要他听的是我们的话,谁在那个位置上,还不是一样?"说完,主动对上了思召探究的目光。红含精致的表情里,淡淡的不甘和深深的算计,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
明明说的是谎,却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些曾为阻碍的人现在都埋尸岩下了。思召又怎么知道,他为了这位置付出太多了,让他如何停得下来?
红含见笑意浮上了思召的脸,思召抚掌道:"好,红公子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问问红公子,打算如何让他乖乖听话?这小子脾气倔着呢。"
红含淡淡笑道:"要论怎样折损一个人的倔骨头,你知道的方法,自然比不上我。"


四十二章:别有心计
宣玉被口中的液汁呛了两下,头一摆,醒了过来。睁眼只见红含似笑非笑地坐在一旁看着他,把手中一个瓷蓝的窄口小瓶扔到了一边。宣玉仔细一打量,只见明烛青帐,却似乎是思召的床榻。宣玉一阵反感,撑着身子便想坐起来。红含摇摇头,伸手抵在了宣玉胸前,只轻轻一用力,宣玉却觉得手肘发软,居然被他按回床间。
宣玉心里一惊,才发现不好,只觉口中化开一片甜腻腻的味道,忍不住怒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红含眼睛看着他,缓柔地说道:"我说过,让你再为做一件事的。你不愿意了?"说罢眨眼一笑。宣玉突然只觉那里面似是波光荡漾,忍不住心里一跳,然后顿时脸红了一下,别开了视线。心里暗骂自己这是什么不明所以的反应。红含见了却是低低一笑,说道:"没事。这上好的情药醉合欢掺上软筋散,会有这想法也不奇怪。"
宣玉的脸色顿时由红转成煞白,"你是什么意思!"红含手里转着他的紫玉钗,然后俯身过去,钗子沿着宣玉的颈子往上划去,缓缓绕过他耳根,打了个圈,最后别进了宣玉散乱的束发之中。宣玉的脸色又火烧一样的红了起来,却咬紧了牙关,目光一片愤怒。只见红含回头问道:"怎样?"是对思召说的。
思召拍了拍手,笑道:"厉害。"一脸玩味地神色,看向宣玉这难得一见的表情。
红含道:"他倔傲,不过就是自以为高人一等。你折他两次,看他还怎么清高。要是这也不行,就找多些人来。要是再不行,就把他下面去掉。那时候再倔再傲的人也没脾气了。"思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方法,尤其是这最后一招,做得狠啊。"
宣玉眼中恍惚了一下,突然又清明过来,挣着就要起来。红含却身子一沉,压伏在了他身上,凑近了他耳边,低声说道:"别动......告诉你,他现在就在我后院的屋里,你只要活着寻过去了,我就不拦你们......"说着,在宣玉耳边轻轻送了一口气。宣玉身子微微一抖,汗水细细地爬上了泛红的脸。
他却实在想不明白,这人反反复复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召在一旁,看着红含似在挑弄宣玉,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似嘲非嘲地沉了声问道:"怎么,你莫非是打算亲自来?不怕你裴掌门知道?"红含眼中闪了一下,从容地从床边站了起来,说道:"我哪敢和你抢人?剩下的事,自然是交给你。"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思召的肩,看了他一眼,道:"不用谢我,你应得的。"
红含退到门边,回头看着思召正扣着宣玉的下颔,凑了过去。宣玉躲了两下,也是没躲开。红含看着宣玉那处挣乱了的床帐,哧鼻一笑,掩门而去。
思召,味道很甜吧?这么甜你就慢慢吃吧。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雁回宫从此不姓姜,不姓顾,它姓......红含摇摇头,看着灯火燃亮一片雪夜的飞檐叠墙,挑了一下唇角,他都快忘了,他姓曲,曲红含。
......
陈介盘腿在床间,真气已不知在体内行转了多少周,额上鼻尖尽是细细的汗水。再一次将真气稳稳地沉落丹田,陈介心里隐隐震撼,掌门的功力当真是深强!若非这纯阳刚正的真气,他自己怕是两分功力都恢复不了。可靠着掌门相助,他竟在这最为体虚气滞之时,恢复了四成不止。
衡量着体内这股浑厚的内力,陈介不知道掌门为自己疗伤运气用了多少分功力。他这一去寻人,就没了消息。陈介坐不下去了,提了一口气,扶身站了起来。背后没好全的伤势却是一痛,陈介皱了一下眉。小槿在旁边见了,"哎呀"一声,道:"陈大哥,裴掌门不让你起来的。你伤口没好全,别又扯开了。"
陈介停了停, 眼睛扫过搁满了瓶瓶罐罐的柜子,问道:"小槿,伤药是哪个?"顿了下,说:"不用伤药,麻药也成。"
小槿一见,立刻睁大了眼睛。赶先扑到柜子那儿,将一样东西抢在了手里。然后对陈介摇头说道:"不行!这个不能给你。药是养伤的,你要是扯了伤口流了血。有伤药也没用处。"陈介见她手里将药罐抱得紧,微微一笑,说道:"行,你就先拿着。待会给我。"
说完回头,顺手将桌边的一把剑拔了出来。寻常的长剑在火光里锋芒跳动,陈介将它一递,送进了炭火通红的暖炉之中。
小槿不知陈介要做什么,只是牢牢地握着手里的药罐,一边劝道:"陈大哥,你才缓过来。裴掌门说了让你多歇歇......"话才一半,突然门"碰"一下开了。小槿回过头,然后"啊!"地一声,被闯入的人吓了一大跳。
只见小乔满脸盛怒,架着摇摇欲坠的上官炎踉跄着跌撞了进来,对着小槿就问:"红含那混蛋呢!他不在屋里,去哪了!"
小槿脸顿时涨红,"你...你怎么说的?"
陈介大惊地冲过去,扶下浑身湿冷的上官炎,道:"师父!"只见上官炎脸色发青,唇色泛白,眼中充了血丝,陈介手一抖,"师父你怎么了?!"上官炎一把握住了陈介的手,颤抖着说道:"红含...有问题。他...下毒......裴掌门......"上官炎痛苦地一咳,陈介追问:"裴掌门怎么了?"上官炎道:"被他...害死在密岩里了......"
"咚"地一下,小槿退了一步,手里的药罐滚在地上。小槿摇头道:"不可能的,公子不会害裴掌门的!"上官炎浑身怒颤,道:"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他把我骗进去...把雁回宫能阻他的...都毒杀了!我要找他去......裴掌门还说...放过他。放不得!"
小槿含了泪顿脚道:"胡说,你胡说!裴掌门没事。"小乔道:"什么没事!你看上官先生被他害的。若不是我在路上遇到先生,他怕是走都走不回来了。你留在这,迟早也被他害死!"小槿抿了嘴,道:"你骗人,我才不走......"一转身,奔出了房间去。连陈介在后面喊她也不听。
陈介定了定神,转头对小乔说:"你懂药吗?"小乔苍白着脸,道:"曲门的人都懂一些。"陈介道:"只请你帮我照看师父,然后带他快点下山去。"小乔道:"你呢!"
"我去找人。"陈介说完,走到暖鼎之前,火炭熏烫,那柄长剑已经烧地通体发红。陈介打开上衣,伸手将那长剑从炭火中一抽,举剑向背后一送。只听"嘶啦"一声,正灼在背后裂伤之上。小乔"啊!"地一声惊呼,替陈介叫了出来。一阵皮肉烧焦之味弥漫开来。上官炎高声道:"你!"声音堵在嗓中,愣是说不出来。
陈介浑身一紧,嘴咧了咧,然后迅速捡起小槿留在地上的药罐,脸色紧绷着打开了。小乔吓得心脏蹦蹦直跳,连忙上前接过那药罐,手上打抖地将药往陈介烫结了的伤上厚厚涂了一层。陈介忍了一忍,问道:"还有什么药?"小乔想了一下,转向药柜取了针盒来,说:"我,帮你封了周围的穴......"陈介道:"好。"
小乔看了陈介一眼,道:"虽然伤口暂时不会绽裂......但是,也不要扯得太厉害。"陈介道:"我尽量。师父托给你了。"小乔道:"半山处是雁回宫的马场,我们在那儿等。"陈介点了点头,说道:"若是今夜见不着我们,你们就自己走吧。"说罢,提了那把剑推门而出。
小乔怔在那儿,半晌,才回过头来看向上官炎。上官炎精神不济却是目光忿忿,对她道:"丫头你走吧...我要留在这!"小乔想起陈介,眼中坚定了一下,低声道:"上官先生,我既然答应了,就必须带你走。得罪了!"说罢出手便点在了上官炎穴道上。
"只望你能救得小江南平安。"小乔低祈了一句,看向雪花卷入的门阑。
陈介知道武门的位置。虽还不能确定思召的院落,但也不出左右。陈介忽略了背上的隐隐作痛,深深运气,精神一振,便朝那边赶了过去。此时一缕黑烟,正在武门那边冉冉升起......
就在思召着意羞辱宣玉之时,仍不知道红含已带着一抹笑意,坦然自若地接受了那个宫主的称谓,风雪挽着他的裘袍和长发,在所有人的眼中,这位宫主真是美得张扬......思召的嘴从宣玉唇间离开,好似仍能尝到宣玉口舌之中的情药,甜酒似的阵香。便见宣玉目光半散,脸上一片泛红,连同耳根脖颈都是这羞色。思召也是自诩淡定的人,现在竟觉得心中一阵悸动地麻痒。
宣玉失神了片刻,又挣扎着恢复过来,一拳就往思召脸上挥去。思召哼笑一声,扣住他的手,轻而易举地桎在了头顶。伸手便往宣玉身上摸去,一边解他衣服,一边将下面硬处紧抵在宣玉身上,说道:"报应来得真快。你不是踢它吗?现在就该你好好补偿补偿它了。"
补偿?宣玉咬着牙膝盖一起,又要往思召身下顶去。亏得思召反应快,一把制住了宣玉。然后暗骂一声,直接强按着宣玉背过身去。思召压着宣玉耳边低喘着说:"有什么不情愿的,你又不是没试过。恩?姓陈那小子怎么对你的?这样?"思召去解宣玉衣裤,一边低头往宣玉的背上亲去。就见宣玉泛红的耳根,身上略略薄汗一层,边骂边挣着。思召说不出心里是怒得紧,还是兴奋的原因,竟然觉得头脑眩晕了一下。
思召摸了下去,一边笑骂道:"你们这样几次了?你就这样乖乖地给他压在下面?那小子命真是好......"话音突然一止,思召动作顿了一顿......
猛地!一口血从思召的口中"哇"地涌出了出来!尽数喷在了宣玉的背上。
思召的脸色,陡然剧变。
宣玉身上难受,心里到底是想明白了过来。牙关抖了抖,强稳着声音笑道:"你...中了红含的计了。你忘了...我不怕毒......但你怕。"
原来如此。醉合欢?软筋散?这些确实寻常的迷药,加上红含一场精湛的演出。不过是为了掩住其中最重要的一味主角......蝎蝮剧毒,化在那片香香甜甜的气息里,借着宣玉的口,渡到了思召体内。
宣玉话音刚落,突然头被按着狠狠朝床头间撞了过去。宣玉脑中一蒙,然后脖颈被紧紧勒住了。思召嘶然的声音怒吼着说道:"要死就一起死!"手中,床帏上扯过的系带死死地绕在宣玉颈上,"你陪我去!你别想走......"思召的眼睛一片通红,他确实不甘心,可是每一次呼吸都开始发窒了,所以他手上狠狠用力,也要眼前这人一样,和他一起死去。
宣玉挣了起来,可惜红含的药里,软筋散下得却是十足。他挣不开......红含说过陈介就在他后院那儿,说过只要他活着寻过去,就不拦他们......宣玉一把扯住了床前的帐子,往下一拉。床帐扑上了烛火,倒在书案之上。呼呼地浓烟,顿时冒了起来。书页卷起焦纸,散在屋中熏暖的火炉旁,继而燃上了雕木精纸的窗棱。
宣玉听见思召"哈,哈"了两声,笑声又变成卡在喉咙中的"嗬嗬"低吼。然后重重的压倒下来,只是手里紧紧勒住宣玉的绳带,到死也没有松开。
宣玉耳中嗡地鸣了起来,似听见有人在喊他,似听见破门而入的声音,又似,什么都听不见。他身子一轻,被紧紧护在怀里,从灼灼的热浪中离开,向外奔去。也似乎还有幻觉,看见陈介焦急的脸,不断抱住他晃动道:"醒醒,听我说话!宣玉!醒醒......"然后眼前,一片发白。
就好似是在一条湍急的河边。
河边的暮色,长草沙鸥。那里是沧州。
宣玉就独独地站在河边,明明看得见,身边却总是一团迷雾。迷茫地像雁回望上的雪。这一条白茫茫的路,就好像走了就回不来了一般。其实再怎么镇静逞强着过来,面对这样的冷寂,他也是会恐慌的......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鼻子被人轻轻捏住,然后唇间一暖,一口气缓缓地送进了他口中。
和记忆中一般无异。就那样沉甸甸的,留在了他心里。化解不开一样。将他从迷途里,硬生生地牵了回来。
宣玉睁开眼睛的时候,听见陈介的声音叫道:"宣玉!"
漫天的雪花璀璨。
也如那时一般,宣玉弓了身咳了起来。陈介托抱着他,在他背上拍了又拍。陈介的表情里是悲喜交加,宣玉咳喘了一阵,突然抬起手,紧紧拥在陈介后颈上......
无论何时何地,他这一声呼唤,总能唤入他心底里。
思召那房子在身后烧得烈,火舌眨眼卷去了每扇窗门,映红了整个院子,和院中的人。陈介伸手拂去落在宣玉脸颊上的雪花,声音几乎有点哽噎,道:"还好你没事。"
宣玉嗓子有点疼哑,嘴角轻抬看着陈介,"你也没事......"
真是太好了。
院外远远传来人声喧哗。陈介紧抿着嘴,将宣玉的衣服好好地整齐了,一把抱起他,向外走去。
火色将御剑武使的院落付诸浓烟,向天上远去。红含面色沉静,看着面前的火光耀目。旁边霄炼慢悠悠地问道:"宫主,可要属下着人救火去?"
红含淡淡道:"不用救了,这里离别的屋子远,烧不到。"话音猛地顿住,红含的目光沉了下来。霄炼向前看去,也不由一愣。
只见陈介带着宣玉,从火光的院子中,稳稳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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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章:所谓何求
狭路相逢。红含眼中千绪涌过,尽数在这漫天的火光里。宣玉沙哑了声音,盯着他说道:"你说过的话,可还算话!"红含眼中闪动了一下,默不做声,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只见霄炼带的人立刻上前,将红含掩护在了后面。四下箭矢晃晃,都对准了中间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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