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重楼(穿越)----悯众生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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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眼神透着嘉许之意,神色便又柔了分。"所言甚是。只是绿石不禁有那些奇妙之处,它更是世上最好的铸剑石,朝廷每年便会出钱向城主买下千万石绿石。"
  "如今青城危机可是与朝廷之间起了纠葛?"
  "然。青城势力再大,又怎么能与朝廷对抗。奈何城主向来是一意孤行之人,也不在乎这城中百姓。"
  素衣女子长叹一声,手扶上城墙泛着古朴气息的青石,临着水上吹来的寒风。"你应该知道婆罗门教,便是因为他们密告朝廷青城与敌国有契,才至于此番境地。"
  还不如说,青城这块肥肉,能吞了甚好。
  女子一时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云袖一挥,竟挥出一抹清光,手执软剑,迎风舞了几式。她身法绝妙,空灵,也飘渺。来回之间,与皇遗月的剑招几分神似。
  只是,在沐清流的眼里。她的空灵和飘渺,总象是少了什么,所以完全不似那用剑如神的男子。
  女子停息,回眸淡淡一笑,道:"你似乎奇怪我为什么会流华剑?"
  沐清流笑了一笑,眸色温润,眼神温和。
  这种眼睛,总是让人产生对它的主人倾吐一切的欲望。
  "当年家乡遭灾,父母双亡,幸得老谷主收养。"女子一轻身,坐到城头,"自问无术法之天赋,承蒙月公子略微提点了剑术。哪知世事无常,老谷主早已仙逝多年,临终谓其三弟子心中有魔,将其托付于我好生看管,直到今日。"
  女子的声音听得无半点波澜,哪知其中多少无奈与逼不得已?
  沐清流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说:"蓝城主也是个妙人,未尝不可好好相处。"
  素衣女子抬头嫣然笑道:"十多年了,也当真习惯了。月公子和红忆公子又何尝好过?"
  沐清流听的一蹙眉,"我爹他怎么?"
  这话一出口。沐清流疑惑了。他关心皇遗月本无错。只是这关心好象过了点,这感情太激烈,连对红忆九年师徒的情分都抛诸脑后。也许是太过注重另一人,至于其他一切都忘了在乎。
  他那句话里,忘记提了红忆。
  "难道你认为月公子适合重影楼那种地方?"女子笑问。
  皇遗月怎会适合?皇遗月即便作不成怀着玉壶对月吟唱的谪仙,也应该了然而来了然而去飘然于江湖。
  "老阁主遗信,曾示重影楼、司空府为揭开婆罗门教之秘的关键,不知怎地,这事务就落在了月公子和红忆公子身上。
  "而他们,一个还在江湖奔波。一个曾回过白眉谷,却也没真正笑过。"
  刹时。心中一阵隐痛。
  想那两个人,骄傲的、冷淡的、飘渺的......竟然都是带着悲凉的。
  想到皇遗月居然逆着自己的喜好,的确是不忍。仅是一点小小委屈,竟然让他不忍。
  然后,有人脚步轻轻,走了上来。
  女子瞬间收回表情,温和而疏离地道:"月公子。"
  沐清流转头看去。皇遗月静静地立在那里,绝世的容颜,冷淡的神色。竟然是那种比霜雪还冰冷的颜色。纵然是一同与白眉谷长大的女子的话,也是漠然地不予理会。
  沐清流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女子见眼下也无事,便欠身告退。
  "要休息吗?"
  "恩?"沐清流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望着那双美丽而冷淡的眸。
  "你累了。"
  "是吗......"沐清流浅笑,走上去挽住皇遗月的手臂,声音温柔,"你能陪我一起休息吗?"
  如果他累,那么皇遗月定然更累。仅仅是他从来不肯休息而已。
  "好。"
  沐清流这样一说,对方果然干干脆脆就允了。
  于是又走回了城主府邸。
  不知青城城主,不知富可敌国。这青城偏偏又如此美好,集了一切丽色。这青城城主,过得当真逍遥,令人向往。
  "爹,算起排行,你应该还有一个师兄吧?"沐清流忽然想起了这事,轻声问了句,侧目凝望那绝丽的侧脸。
  却骤然感觉皇遗月牵着他的手不易觉察地一紧,冷淡沉稳的眸内冷光一闪。
  这时,一个人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一个人,一身黑衣,戴着古怪鬼面。
  沐清流和皇遗月不约而同地看见那个人于蓝府的琉璃瓦上抱胸而立,姿态慵懒而随意。
  沐清流是惊异,皇遗月却在刹那间动了杀念。
  黑衣男人竟然还懒懒地朝两人挥挥手,隔着老远,用上内力传音至千里。"重影楼楼主,又见面了。"
  他依然孤身前来,居然全然不惧曾重创他的流华剑!
  随即,五湖四海似乎都响彻那贯上内力的声音:白眉谷夺我教圣物湿婆神像,杀我圣教教主,此债,必血还!......
  必血还......
  ......
  骤然,城内忽然现出成千上万的弓手,把把弯弓冷对那嚣张的男子。只要一个命令,当场就可让他万箭穿心横尸当场!
  平地里,方才离开的素衣女子率先拔剑而起。几十剑招舒展开来,亦攻亦守,将男人逼得节节后退。
  然而比起这男子,她也差了许多。此时尚占上风,也只因那男子的眼竟然是一眨不眨地望着皇遗月。
  "澜音。"
  一个比冰雪更冷淡的声音,穿过空气,穿过剑舞,直达女子耳际。
  素衣女子全身一震,清楚地明了那话中含义,不甘地收剑跃回地上。
  皇遗月却只是淡淡地看着那男子,不言不语。左袖里隐现的冷光,似乎可以照亮冰雪。
  随即,他反手轻轻一推,将沐清流推到女子身旁。
  剑还在袖中,剑尖回撤,剑身微动,人未动,剑的巧妙置法却注定让那寒光一现便能一击致命。
  同修剑术,其中奥妙那黑衣男子岂能不知?他却忽然低低一笑,半真半假地笑道:"月公子这一剑上来在下可就要一命归西去了。"
  "你想拖延时间?"素衣女子澜音冷声道,一手按剑,碍着皇遗月方才的话终是未曾再度拔剑而起。
  "不敢,但也不想英年早逝。"黑衣男子嬉笑道。双手手腕一翻,两条透明丝线向两边激射出去紧紧吸附在城墙上,双臂展平,身子借力而起悬于半空,犹自带笑。
  "月公子恐怕是这里唯一能依一人之力制住我的,可正因为月公子在,在下恐怕还有一些生还几率。"
  沐清流听得心中一凛。那人一番话的确是前后矛盾,可沐清流却还是听得懂的。
  --本来众人一拥而上,怎生都是十成胜算。但有皇遗月在,谁又敢轻易上前一步?这样一来,这黑衣人能否捉到还是个变数。
  难道这人是依仗这一点而来?
  场面有几个弹指间的寂静。皇遗月眉尖微皱,带着凉意的目光扫向素衣女子,淡淡道:"放箭。"
  话音不落。半空中一声笑。三分轻蔑七分懒散。
  丝线在光中反射出缕缕亮光。黑衣人忽地用力一荡,撤回丝线,向着城内坠去。不紧不慢的动作恰好令几支羽箭插着他的身体而过。
  黑瓦如海。他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海里的一滴水可否被捞出?
  刹那,皇遗月以媲美闪电的速度跃上角楼,追出蓝府。
  澜音一急,张口就喊到:"暗卫,跟上去!"
  那几个欲冲出去的玄衣人影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截住。大殿内,一人负手走出,头戴紫金白玉冠,英俊而温和。
  蓝如漆摆摆手,道:"散了,该回哪去的都回去罢。有我师兄在那你们去了还不是绊脚石?"
  天地又只剩下三个人。
  澜音一寸寸捏紧右拳,清凉的眼眸忽然涌上一种浓烈的情感,遥望远立于殿前的紫衣人,目光冷定如剑。
  "外面若有埋伏怎么办,你居然还撤回暗卫!你什么意思?"她声音平静如常。是风暴来袭的前奏。
  蓝如漆表情不变地温笑,问道:"阿澜认为呢?"
  "若你敢对月公子不利,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他可是我师兄!"蓝如漆嗔怪道,摇头作无奈状,如同在惊叹女子如此言论实是荒谬。
  澜音气得全身发抖,忽地用力拉住沐清流向府内疾步而去。
  沐清流回眸望去。
  蓝如漆依旧高高立在石阶尽头,紫衣紫带,器宇轩昂。英俊的脸上忽然又浮现出一刹那的笑容。含义不明的温和笑容。
  沐清流心中忽然变得比远处吹来的风更冷。不仅是那笑容令他心寒,也是那一瞬蓦然想起女子对他说的一句话。
  --老谷主早已仙逝多年,临终谓其三弟子心中有魔......
  也许这个人心中真的是有魔的。
  如果不仅是婆罗门教,连白眉谷内部都要对皇遗月不利,他该怎么办?
  沐清流停住脚步,衣服被前进的女子扯得皱了起来。"怎么?"澜音转头问,素淡的脸上赫然是一道浅浅的泪痕。
  沐清流假装没有看到,举手轻轻地拂落女子抓住他的手,温柔而歉然地说:"可能要让你违背爹的意愿了。"
  皇遗月将沐清流推给那女子,便是托付之意,如今,是要违背了。
  "恩?"
  "即使去了也是累赘,我可能还是要去找他。"
  理智是一回事,实际是另一回事。若此时不去,沐清流觉得自己也许许久都会处于一种如惊弓之鸟的状态下。
  女子一愣,还没等说话,身子忽然一软,瘫倒在沐清流伸出的手臂里。可她的头却还可以活动。
  女子惊疑地仰起头,骤然陷进那双清澈如水的眸里,逐渐失神。
  ......"你先回去,不要出来。"沐清流放开手,看女子双眼无神,僵硬地直起身,行尸走肉般向后院走去。
  若可能,他的确是不想对人用上摄心术。只是若澜音执意与他同去,岂不白白又拖了个人入泥潭?
  沐清流转身走出空无一人的蓝府大门。
  有人在身后声音温和说到:"如果你找到师兄了,记得提醒他一句话。"
  "什么?"
  "大师兄可能已经入城了。"
  沐清流望着门外空无人烟如墓地一般的楼群,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仍旧忘不了今日他与皇遗月提起白眉谷大弟子时对方那奇怪的反应。
  这个世界上能令皇遗月动容的人,实在是不多。
  "可以请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怎样的人?"蓝如漆偏头想了想,无奈道:"丧心病狂吧。"
  沐清流实在是不好再问下去。凭着依稀的记忆,顺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寻。
  时正值初秋。天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宛如低泣。秋风秋雨使人愁。
  看着沐清流连结界都忘了张就冲进雨里,蓝如漆忽然也犯起了愁。
  他悠悠然从袖中拿出一朵血红色的莲花。花含苞待放,色如血,也如火焰。红莲,正是婆罗门教的象征。
  蓝如漆左右端详一翻,忽然一甩袖将花弃置在地。嘴里喃喃念道:"我花开后百花杀......这些家伙的要求真是麻烦。"
  "对了,大师兄还不知道九歌有了孩子。如果他看到那孩子平平安安都长这么大了......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转回了殿内。
  风雨飘摇。视线模糊。
  照理来讲,两个高手角逐,再怎么也会弄出点动静才是。这座城却仍是死的。
  另有一点着实奇怪。沐清流甚至觉得空气中残余的气息也在逐渐消失。他可以根据灵力气息来寻找皇遗月的下落,可现在的现象却表明......
  连同那黑衣男子,两人已经从这个城池里消失了。
  这不可能!

  二十一

  循著一路剑痕碎瓦,已找到街道的尽头,便见一座庙孤孤耳立。背靠城墙,城墙外的浪涛泣诉之声,乍听就如同是庙里传来一般。
  屋檐下结了厚厚的蛛网,褪色之漆看起来如同古稀老人干皱的皮肤。门上挂著重重一把锁。
  沐清流用手去探,锁上居然还带著一重禁咒。这咒也不知道是何人下的。放在平时,沐清流是如何也进不了这门了。
  可眼下......门上被人开了一个洞。
  沐清流毫不犹豫地跨进门去。左右环顾,却见地面深深陷下,露出一段盘旋向下的阶梯。俯身探头查看,墙壁潮湿泛著腐气,四下晦暗得不成样,几尺开外便再也见不著任何东西。
  世间最深的黑夜,能否比这里更暗?
  若这样的黑暗里有一块白如霜雪的布,那它是不是显眼极了?如果这样的布上染著血,那是不是也显眼极了?
  这样一块布,确切说是衣料,正静静地躺在满是青苔的阶上。沐清流不必再确认,就知道那是皇遗月身上的。
  慌忙拾起,断口整齐,竟然是被人以剑割下的!所幸那血颜色偏暗,与前些日子黑衣男子被皇遗月所伤时剑上残血一般,所以......显然,血并不属於皇遗月。
  沐清流吊著的一口气总算咽了下去。不敢再耽待,他扶著墙壁,小心翼翼地顺著阶梯一步一步探了下去。
  沐清流没有练过武。仅凭咒术之学,这世上许多事办起来还是困难了点。比如这湿滑狭窄并且黑暗的密道,要他走,不知费力多少。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同样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久。
  明明心急如焚,明明恨不能一下飞过那人身边,可却不得不窝在这里一步一个脚印。几乎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
  汗水滴在石板上的声音,一板一眼。
  却似乎渐渐起了一种不寻常的声音。
  沐清流停下脚步,侧而倾听,依稀是水流声。再度加快脚程,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的双脚终於踏在了实地之上。
  面前只有一汪水。沐清流也不知道它有多深、通向哪里。从这里潜下去,若下面没有出路,就只有一路──死路一条。
  沐清流根本顾不了这麽多,施了一个避水咒,就跳入水中。
  水似乎比冰还冷。四肢渐渐麻痹,再难动弹。水中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拉力,不停地将他向下拉拽。
  沐清流就在这种水流中挣扎许久,被猛烈的水流携向未知的方向。
  当他的避水咒再有一分就会破裂之时,一阵激流猛地将他托起......
  新鲜的空气灌入肺中。身体重重地撞到岸边。
  然而沐清流还没来得及再观望一下四周,就听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几寸之处响起:"哟,连你也到这来了。"
  沐清流瞬间转过身,发现黑衣男子蹲在岸上,满眼玩味。他全身竟也是湿漉漉的,覆面的鬼面居然也不摘。
  沐清流见了他也不慌,就著这样近的距离还笑了笑。
  "也不知道你是幸运还是不幸,"黑衣男子摸了摸下巴,慢条斯理地调侃道,"要说你不幸,水下暗流著实多,能冲上岸可算命大;要说你幸运,总共就那麽两条道,你怎麽就没冲到皇遗月那边呢?"
  沐清流倒没注意他关於自己的评论,只是听黑衣人口气,皇遗月似乎也没事,其他就不重要了。
  思忖间,黑衣人已将他中水中抱了起来,又置於火堆旁,双掌微运内力,推拿著沐清流冻得僵直的手脚。"等下自己把衣服脱了烤烤。"
  他这样一做,沐清流倒真讶异了。
  那黑衣男子见他表情,笑意上眼,道:"遇见你是我的幸运,至少等下如果遇见令尊不用准备再被他砍上十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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