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重楼(穿越)----悯众生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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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却仿佛......在为什么生生哀悼!
  皇遗月将人放下,轻轻走到潭边,望着倒影出他绝美姿容的水,淡淡道:"这下面,葬着重影楼的一任楼主和他的夫人莲影。当初,他便是亲手完工了这座楼,自沉入水底,与之合葬。"
  沐清流眉心骤然举上一缕哀戚。他心性如水般温柔,听到这样的事已不住叹息。
  一片痴心盼月明,独守秋中醉。人间唯情多是非。一个人,是以怎样的心情,一刀一刀,在木头上雕刻与爱人同名的莲花?
  但,叹过也该忘。
  "重影楼?"他复又一脸温柔恬静。
  "杀手殿堂,"皇遗月风清云淡解释,"我便是这一任楼主。"
  他转过身,于是沐清流便清晰地看见他肩上一片的血痕。
  "我竟忘了你尚有伤......"沐清流自责到,疾步上前,拉住皇遗月的手便将他带到墙边,让人倚墙坐下。
  伸手探向那雪一样的衣,方欲褪下,却被皇遗月按住。沐清流询问地望他,然,对方也不言语,依然是冷清到死的模样,却也无意放手。
  沐清流却明白了。
  据说这个皇遗月,这个孤傲清冷如月的男子是一个杀手。
  沐清流比谁都了解什么是杀手。因为枫的存在。
  纵然他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儿子",皇遗月也断然不会让他去肆意碰他的伤口。一个杀手的伤,只适合独自治疗。
  烦恼地叹息一声,沐清流抬头,温柔淡然的眼眸里却有着绝不退让的坚决。
  两种眼神无声地对峙许久。不知过了多久。
  皇遗月放手,同时放软身体。
  沐清流也不多说,动手便扯开了皇遗月的衣,看那素白光滑的肌肤一寸寸暴露在他眼前。但,他唯见左肩上那深深的刀伤!血肉从伤口两边翻卷开去,狰狞可怕。
  沐清流皱眉,眉心已经拧成一个结。
  "这池里的水是否活水?"若是,便可用来清理伤口。
  "是。"
  沐清流便二话不说,低头想从自己身上的衣撕下一块布下来。只是,五六岁的孩子终是力气太小,不算结实的布料却怎么也扯不开。
  正当他快放弃,一条雪白的碎布却被递到他眼前。布,被一只修长美丽的手呈着。
  皇遗月淡淡地看着沐清流,手托从自己衣上扯下来的布。
  沐清流神色温和,轻柔地对他微笑,从他手上接过东西,便走到潭边拧湿了布走回来。
  望着那已逐渐不再流血的伤口,沐清流小心地将湿布贴了上去,延着刀印边缘细密地擦拭,一一将未干的血迹除去。
  "痛吗?"
  皇遗月不语,头轻轻从一侧偏到另一侧。
  "可有药?"
  依然摇头。何曾需要带药?放在平时,这些人,这种程度,便是近他身也难。
  "......那只好麻烦爹再帮我撕一条布下来......"
  皇遗月干脆地依言照做。沐清流便以极纯熟的手法包扎好了伤口,之后不忘细心地替他敛好衣襟。
  见沐清流弄好一切,皇遗月一刻不待作势欲起身。
  "等等。"沐清流按住他的肩。
  "你只说要我处理伤口。"也不坚持,又坐回原地。皇遗月淡淡看着那几乎半个身子都压上来的孩子。
  沐清流一双温润眼眸含笑,柔声劝阻道:"你还不方便多动,我们在这里躲上一晚可否?"
  "若出去,我亦能护得你周全。"清冷的男子道,声音宛如飘雪般飘渺冷彻。
  "我说的是你不是我。你受伤了。"沐清流坚决而温柔地反驳到底。
  ......到底,他是累赘。若不是他,也不会害得人受伤。理应看护周全。
  皇遗月敛眸低头,秀美清绝,一片淡然,十足的冰冷静美。只是定,不动,不说,让人也搞不清楚他这是妥协还是不悦。
  等了半天,没了下文。沐清流这才知道他是允了。挨过去在他身边靠墙坐下,阂上眸,掩去眸底的疲倦--不长的时间里,这个不算有太多资历的灵魂,已经历过太多。
  譬如一次颇为遗憾的死亡,譬如一次颇为意外的重生,譬如一次并不惊心动魄的邂逅。
  但,沐清流这个人,确实已死。再次转生的他已和过去彻底两清,枫,沐家,全付一笑。从今以后,这个时代便是他的家。皇遗月,这个清冷的男子,便是他的父亲。
  一切在死亡之处停顿,在重生之时才真正完结。
  沐清流暗怀心事。空寂华美的地下暗室静得足以让人发怵,看那水面偶尔的波澜,才能察觉原来时间真正存在。
  "你的名字?"
  淡到虚无的声音划开沉默,却是一贯寡言的皇遗月率先开口。
  沐清流意外。"爹你不知道?"
  皇遗月双眸不抬,道:"你以往是随你母亲,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你。"
  "那她人呢?"沐清流听他一说,便知这二人定是早已分开,露水姻缘也说不定。但,对他今生无缘见得另一位血亲,他却是有些挂心。
  "我接到她的求救信赶到,已死。"皇遗月轻描淡写概括出整个过程。
  "哦......"沐清流不禁对那短命的女子心生怜悯,几分惆怅。
  蓦然,皇遗月忽然将手探到沐清流衣领,指上绕出一根红绳,下面系着一枚无暇宝玉。一侧玉身光洁翠绿,皇遗月将玉翻过一面,便看到上面刻着二个篆字--戴月。
  自己的姓。却终究为孩子取了和父亲一样的名字。
  戴九歌。琴圣,以一手无音弦闻名天下,足以挤得进十大高手之列。一个自傲且做起事雷厉风行的奇女子。烈性,傲气,从不开口求人。此番若不是为了她的亲生骨血,断然不会放下身段向皇遗月求援。
  只是多么冷血或傲气的人,或男或女,都会有一个死穴,一个永远放不下的人。
  戴月。披星戴月。那已行远的人,便是戴九歌遗失的明月。
  皇遗月的手指轻拂过那三个字,竟突然道:"戴月,这个名字不适合你。"
  锦衣月下行?根本扯不上眼前这个看起来古怪的孩子。也许是直觉......他应该如山间清泉、花间流水。清澈如流水。
  "你可愿从我的姓?"皇遗月道。声音里融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高贵凛然不可侵的孤傲。
  沐清流展颜一笑,"自然。"
  指风凝聚成一种无形的力量,皇遗月轻轻在地上刻下两个字。"这便是你从今以后的名字。"
  沐清流凝神看去,瞳孔却因惊愕很骤然收缩。
  只见地上飘逸空灵的字迹,赫然印着"清流"两个字。
  曾以为......那是他不会再提及的名!
  清流,却借着这个男子的手再重现于世!苍天是否有意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感慨来得快,去的也急。
  沐清流悠然一笑,忽然伸臂抱了皇遗月一下。对方身躯僵住,显是不习惯与人这样亲密的接触,但,那男子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抱怨。
  "谢谢爹为我取名,我很喜欢。"
  仰头,沐清流明亮的眼满盈温柔,与不易觉察的释然。
  也许,他会在死后来到这里,遇见这个人,并不是偶然?
  "恩。"皇遗月应。
  沐清流放开他,又靠回墙上,笑道:"我有些累了,先睡。若你伤口痛起来叫我一下。"说罢,便又闭目,这次是真正睡去。
  皇遗月没有睡。
  他的眼不知道望向何方。只是偶尔悠悠停驻在那睡得深沉的人身上。
  入夜地下是极冷的。那个孩子蹙着眉,却径自忍耐。即使已陷入睡眠也未本能倚到他身上。
  那孩子替他包扎伤口的手极为温柔,从未体验。仿佛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感觉。
  很奇怪的孩子。竟然在乎他身上那么浅的一道伤。
  皇遗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或者说,千千万万种想法,最终难以全部以表情表达。
  ......
  沐清流再次醒来。是被迎面的寒风弄醒的。他们已出了秘室。
  皇遗月将他抱在怀里,白衣如雪烈烈当风,正在二楼凭栏而立。放眼望去,雪已止,覆了满地,天地之间,壮观到难以用言语表达出观者的感受。
  皇遗月突然轻轻将沐清流放下,自己纵身跃出楼外。那绝世的身型竟如同雪片一样轻盈。
  刹那,原本平静的雪地忽然寒光四起,一瞬间惊起的雪迷乱了沐清流的眼,只见几十道剑光直指半空中的人迅疾而去!竟然是那些隐忍的杀手不惜藏于雪中许久等待这来之不易的破绽!
  只可惜......
  四面袭来没有漏洞的剑阵,挨近那人身边时竟硬生生被搅得七零八落。
  他手上没有兵器,然而不打紧,没有兵器即是一切皆兵器。
  沐清流在楼上淡笑看着一切。
  方才被群杀手激起的雪,似乎凭空消失。取而代之,有片片红色的事物从他眼前飘落,一时分不清那是被血染红的雪,还是从天而降的落花。
  花纵然美,远及不上那不染轻尘的白影。分不清舞的是谁。
  待一切结束,沐清流微笑着从楼上走下去,行至白衣男子身边。"父亲,你真的很厉害!"
  男子颔首,算作应答。视线却投向远方,仿佛正在沉思。半晌,他衣袖一动,向着不远处被雪覆盖的白桦林走去。头也不回地道:"跟我来吧。"
  雪深数尺,一个小孩子于雪地跋涉,显然是有分困难。然,沐清流不开口,皇遗月也不帮他。纵然他自己的轻功足以踏雪无痕轻无声,却仍陪着沐清流一起走路了。
  参天白桦,直指云霄。光秃无叶的枝干仿佛恶魔的爪牙。
  皇遗月一直没停。向着林子最深处而行。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前方一块地雪明显被人扫过。
  中央,立着一方坟冢。墓碑是削得平整的一块桦木,上面笔锋飘逸的"戴九歌"三字显然出自皇遗月之手。沐清流走到皇遗月身边,与他一起静静注视着那寂寥无言的墓穴。
  皇遗月道:"我没有来得及救她,只匆匆立一个碑,便去追你了......"与挟持这孩子的人纠缠了七天,不想却又回到这个地方。"那时我以为你死了。"皇遗月说这话的语气很淡,有种莫不关己的冷然。
  就在那刻,又一阵飞雪飘过。他忽然蹲下身,举手拂去了碑上的残雪。
  他的眼很冷、很平静。可是他拂雪的动作却十分温柔,如同浪轻柔地卷走岸上细砂。
  沐清流默然看着这一切,忽地上前两步,将手搭在皇遗月的肩上。只是,双方都没有说话。
  沐清流多少有些了然。这个白衣如雪的男子真的淡漠一切吗?真的是那种无血无泪人性泯灭的冷酷杀手吗?
  答案是--没错。
  任何见过他动手的人都不会怀疑他的无情狠厉。任何人见过他傲然孤寂的姿态都不会怀疑他对人世的淡漠。
  但,凡事总有例外。
  这个男子同样可以为了他的骨肉让自己流血。可以为了一封信千里迢迢赴约而来。
  只是他的眼眸永远那么清冷,谁也不知他曾把什么收入心底。
  "爹,母亲是怎么死的?"沐清流暗自移开话题。
  "江湖纷争。"
  "......爹......"
  皇遗月睨了沐清流一眼,从袖中拿出那块刻着他这身体原本名字的玉配,递到他手上。沐清流仔细看去,那块玉依然温润无暇,却左右看不出什么端倪。
  "倾天诀,天下第一神功,便藏在其中。传说谁练成倾天决即可独步天下。"皇遗月淡淡说到。
  "难怪......"沐清流长长叹息一声。他那母亲携带这种至宝,又怎会不惹人注目?
  皇遗月继续解释道:"但他们只道倾天决在你母亲身上,却不知是如此显眼的一块玉。"
  沐清流看皇遗月说起这神乎其神的玉,仿佛就如同讲一块石头一般,不禁问:"爹不想要这个吗?"这男子是很淡漠不错,但,就算出于一个杀手的保命心态,也应该会想技术更上一层。
  半跪在雪地上的男子轻轻摇了摇头,眉目平静,悠悠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不相信有天下第一的武功。"
  沐清流正待说什么,余光突然捕捉到皇遗月背后有一道冷光一闪。
  "小心!"他急呼一声,想也不想,就往皇遗月身上扑去。
  霎时,只觉得身体一轻,发现两人竟腾空而起!白衣男子横抱着他,在树枝上借力一跃,闪电般纵身隐没在白桦中。
  皇遗月仍在吃惊。不是为了潜伏的杀手。早已发现有人埋伏。却是,那个只有五岁大的孩子下意思要保护他的行为,却让他略微惊讶。
  难不成,血缘果真如此重要......?
  但,皇遗月终究是天性冷漠淡泊。这个思绪一闪过,便不在追究。也容不得他多想......
  "叮"地一声,一把眉刀没入他身侧半寸白桦树的树干中,竟然射透了枝干又往前飞了几米才落地!
  这些人明显和昨天今早的人不是一个水平......
  沐清流心一紧,主动地环住皇遗月的脖颈,让他得以空出一只手御敌。虽然相处时间尚短,但沐清流已明白,这个男子在某些事上出奇地固执,不大可能抛弃他自己走。那么,他只能尽力不成为他的负担。
  看见怀中孩子的动作,皇遗月马上会意,右袖一展,弹出一把软剑。
  耳边风声突地一变,凭空多出几道疾影,与他们平行飞掠。几黑,一白,数道身影交错,在枝桠中穿梭,竟宛如飞箭一样!
  皇遗月的轻功在江湖上无人能敌。若是他自己一人,要摆脱或对抗这些杀手不过小菜一碟。此刻负重而行,无论躲避还是出手速度都略有半分下降。
  然,高手对敌,半分便是致命。
  冰冷淡定的眸来回逡巡几翻,皇遗月便从快的难以捕捉的残影中分辨出,来的总共有七个人!自从方才那把眉刀过后,杀手每人手上竟都换上一把飞锤。
  不待皇遗月细想,一只铁球已朝他背后直扑而来!皇遗月足尖抵上细细的枝条,骤然变了个方向,然,另一只铁球迎面飞来。他借故重演,却见对方七分发招方式十分古怪,各人随意发招,每人飞锤全是一球化七,连绵不绝,雄浑的内力逼得皇遗月不断转向!
  包围圈,在缩小。不知何时,七人竟然将沐清流二人围在中间。七人配合天衣无缝,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突破封锁!
  皇遗月当机立断,可一而攻,半空中身体一个急旋,向其中一个黑衣人攻去。
  六条铁链同时缠上他的剑,六面合力收力,欲将那剑绞断。而,最后一条链锤,已破空袭来!
  将内力灌入剑身,一时间仿佛有一声龙吟传来,七链立即被震开。分秒的漏洞,皇遗月已迅速贴近一人,身手如同鬼魅。
  低于一定距离,飞锤便已是碍手碍脚的武器!黑衣人应变极快,迅速抽刀迎击而上。顿时,金铁交鸣,一眨眼之间,两把利器已数十次相击!
  皇遗月心中已暗有计较。很少有人能接得了他十剑。能撑到这时,这黑衣人当真了得。且,这样的人物竟一下来了七个!
  一剑平抹,剑华如水波荡漾开去。
  这一剑,看起来很慢很慢。黑衣人心下翻了几个白眼,正想架住它时,它已不知去向。只觉,颈上轻轻刺痛。他不以为忤,举手继续出招。
  只是,这时,他的身体已重重向地面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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