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重楼(穿越)----悯众生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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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吓成这样?你不是一向不怕父亲?"那人轻笑,阳春三月的语气。
  冷如薄冰的气息。
  沐清流满脸祈求地看着他,道:"父亲......你刚回来,先坐一坐可好?"
  皇遗月挥袖掩上门,却走到窗边,信手扶棂,凭栏远望。
  "说起这次出门......清流,你还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吧。"
  沐清流赶紧答声。殷勤地上前为他整衣,低眉见那月白衣衫竟染了些烟尘,不复洁净。的确是,这一去,连换衣的时间都没腾出来。
  那人指骨修长的手忽地覆上他拽着他衣襟的手。轻声说到:"我去司空府,本想找司空府主人问一样东西。"
  沐清流心咯噔一跳,暗叫事态不妙。反射性要往后退,人却早已被扣在那人怀中。宽袖中,细滑的手掌一寸寸向上探去,如蛇般灵活矫捷。
  沐清流心跳更快,气息紊乱。再记不得眨眼间之前那片刻不安。
  "......谁知,遇见你师父。他二话不说就让我拔剑一决死战。幸好,我没他那么疯狂。"
  "清流,你知道为什么吗?"
  "......"
  身体蓦然被往上提了几分,胸腔的压力随之大了起来,迫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那人微微带笑,却不怎么恼怒的样子。
  就着这样的姿势,被人提到床上去。沐清流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不然他不会笑得越来越开心。
  纱帐放下,却只是相拥而已。
  男子似是不欲再计较,道:"下次不许欺负你师父了。"
  沐清流等了许久也听不见他再说话。微微挣脱开来,眼前的人已入沉睡,竟然连他在他身旁动作,都不能惊醒他。
  手指抚上如画眉眼,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疲惫的痕迹。
  这人丝毫没有质问他今天去了哪里。却不代表他没有途径知道。这是他的楼里,自己即便再小心,也不可能避过他的眼线。
  但是他相信,对方是真的,没有过问。
  恩。
  如果真知道了,自己可能现在正被吊在房梁上打呢......
  哪有美人在抱的待遇......
  沐清流忽然有种冲动,想冲出房门拽住天空,让他不计前嫌忘了婆罗门教所作所为自顾自浪迹天涯去......顺便再忘了自己曾找过他这事实吧!
  一阵悲哀涌上心头。今天混过了,可是,明天呢?
  持续伤神中,便搂紧"美人",本着今朝有酒赶快醉的心态睡去了。
  ◇ ◇ ◇ ◇ ◇
  "美人"坐在床边,神色难以形容。眸里如万里飘雪般寒冷。偏偏又不是全然无情,偶尔还闪过刀锋般锐利的光芒。
  沐清流真的真的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了。
  沐清流以臂挡眼,却不敢叹息出声。事情败露,父亲震怒,天要亡我。
  赶跑师父。为了和别人说话而赶跑师父。这可是两个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概念啊......
  "清流,方才有人说了几句很有趣的话给我听,你要听么?"
  沐清流一把抓起旁边的枕头,狠狠往脸上按去。
  "有人说,为了这样的清流,叫我一声岳父也干。好大的恩惠。"那人声音冷淡,不急不徐。
  沐清流稍有不解。怎么......在意的只是这一句玩笑话?不是自己早知那人身份却存心欺瞒,也不是擅自行动以身涉险。
  "清流自然是好,我倒相信。只是......清流也想他叫我岳父吗?"
  "父亲......"干脆地甩开脸上枕头,"你明知道,他只是随口开玩笑。"
  "清流这么以为?"
  眼前,那人目光幽幽,几番挣扎,神色却缓和了。只掐了掐不明所以的人,淡淡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有一个缺点,现在看来,就那个缺点有时也能算优点。"
  "......啊?"沐清流慢了半拍,才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脸上又遭一掐。不能太嚣张地反驳,只能小声反驳:"你不能和师父学......"
  "清流。"
  "是......"
  那人身体一翻,没有一丝征兆地发难,将他压在身下。神色,却瞧不大清。"清流,今日之前,你做出此事我只当你心有把握。以后,无论如何不许你单独见他。"
  那话里蕴涵的冷意,使沐清流为之一震。
  "我已说过两次。事不过三,清流。"
  那语气,颇令人心寒。到底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沐清流为何要忍受别人如次强硬,无论是谁。拨开压在肩上的手,竟还笑了起来,道:"若我明天去找重天大人闲谈,那么,父亲会生气么?"
  那双美眸似乎锁在他脸上许久。沐清流低着眉,没去看。若自己眼中要露出什么惹他不高兴的神色,最后惹得两人大吵起来,到底不好。
  虽然......皇遗月是选择和他大吵还是直接丢他到某处关禁闭,是个疑问。
  脸上有如羽毛轻轻擦过般的触感。
  "清流......看来没有放在身边把你抚养长大是我的不对。"
  沐清流觉得那声音里似乎满是无奈与遗憾。不由想起这人因身体不适而不得已幽闭白眉谷沉睡的几年。鬼使神差地柔声道:"父亲,对不起。"
  竟然也忘了,刚才对方那句话,暗藏着怎样的意义。
  --让你象现在这么不乖,是我没好好管教你。
  身上一轻,那人抚平衣襟,翩翩而去。
  "父亲?"
  那人转头淡淡道:"有人还等着,可不能不好好招待。"
  "哦......"目送他出了门,直至又躺下来,闭目欲睡,沐清流仍然没想起,为什么在听到那句话时会有那么强烈的危机感。
  而且,总觉得自己就顶撞了一句话,害死天空。虽然并不知道理由。
  两个时辰后......
  沐清流百无聊懒地伏趴在窗台上,这屋中设的结界已改成连他都不能破除的那种。便只是想在院中走走......监护人发话了,也得要人陪伴。
  不是没有抗议过。那人表情风轻云淡,居然满口答应答应。
  末了,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说起来,我在谷中沉睡那几年根本什么都没打理,平时也忙得分身乏术,这里连书也不多,不让你出门,你觉得闷也是应该的。
  此话一出,沐清流顿时心中恸悼。
  --父亲,有你陪着怎么会闷......
  --那么还要拒绝?
  --不拒绝......
  不拒绝?那就乖乖呆着吧。
  所幸那人保证,大部分时间都陪在身边。这样的生活,他不在的时候,却显得难熬。一如现在。
  微风拂过,窗外有人低低欢笑。隐藏不住的调侃促狭,甚至......幸灾乐祸......
  "你好象很郁闷?"青年遥遥立在花间,拈花微笑。
  但,某人现在一见这厮,莫名惧怕,直有往后缩的冲动......试想,若不是这人,他可会沦落到连房门都不能出?而且,对于禁闭他的人还得顺毛哄着,要不然该人随时会甩出其过往九年的"受难史",骗人眼泪。
  那个青年踏出几步,围绕着小楼为中心方圆三丈的土地上却隐现金光,浅浅浮现出一层复杂烦琐的咒术纹图。青年无奈地掩面叹息,不得已又退了回去。
  忍俊不禁,道:"我今早看见人路过,一丈内才触咒。怎么轮到我,凭空多了两丈?欺负人也不是这么干的吧。"
  也许是他凑得近了,沐清流闻见,空气中弥漫着那丝不易觉察的腥甜气息。
  "大人,您受伤了?"沐清流迟疑。
  青年耸耸肩,不以为意。"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害得谈判失败,算我活该......即使你爹近年的确身体大不如十年之前,我还是输给他。呵,要是按教里的话来说,我唯一存在的价值也没有了。"
  任是说得轻巧,也是落寞。多年只为杀掉一人这个目标而存在,这样的生活,不知要多久才能释怀?
  沐清流不知道什么话才能安慰他,只能信口编些诸如"你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
  轻年边听边点头,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恩,第一次见到你,你在六岁,我只有十五,现在不过过去九年,我的确还年轻。"
  "有这事?"
  依然是微风,有清香盈满胸肺。沐清流精神一振,坐了起来。"当时万兕三庄派人狙杀,你睡着了,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男子悦耳而冰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沐清流角度特别,却看不见他是站在哪里。
  "想不到早在当年,戴九阙就将势力渗入各大门派中了。"这话却是说给天空的。
  青年笑吟吟:"楼主,您可别看我,我真的只负责万兕山庄和重影楼,别的事,他怎么会让我知晓?"
  男子轻轻哼了一声。
  沐清流眼里,对面花丛中那个青年玩味一笑。"说起来,那时候楼主的孩子真可爱,可一点也不象楼主。"
  白衣男子推门进屋,挥袖虚拂,敞开的两扇窗无风而动,当着青年的面扣上。丝毫不客气。
  "多谢赞赏。你若喜欢,不妨自己去要一个。"
  窗外的人哈哈大笑。好不容易喘上气,说话声音依然是闷闷的:"楼主太紧张了,小人此番只不过......要告诉楼主,你要的东西,可能在司空府。"
  "咔嚓"一声轻响。
  沐清流下意识寻声看了一眼,却惊见,皇遗月五指深深按在窗框上,竟已见血。凄艳妖红,那片丽色不经意间就旋入人眼,一失神,竟然忘记了做出任何反应。
  外面的人已走了很久。他却依然不动,晦暗的烛光下,眉间凝聚着似欣悦又似忧虑的复杂情思。
  沐清流上前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搬开。捧着那双手,失语。皇遗月身子僵硬,似无所觉。
  "父亲......我知道你要什么......可是,生死......"
  男子伸出一指,轻点他的唇,便让种种不合人意的话成功封闭在心里。一声幽叹,三分淡漠七分认命。"想说生死有命,不必强求?你我都莫再多言,我明日就带你北上,回扶柳城。"
  "可是可能会遇见......恩,舅舅......"
  "不准那样叫他。"
  "父亲,我还有话要说,"沐清流神色认真,一把拉下男子的手,"以后不能随便伤人,我相信重天大人是真心......恩?父亲......"
  颈上一痛,再也出不了声。
  眼前绝丽无双的人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把揽住他的腰,往某个地点带去,淡淡道:"不说扫兴的。清流你累了吧,我们换个地方来。"
  "......"
  碧绿堆积日还留,古榕沧霜数百秋。凉风如滴入袖冷,遥看梅水西山流。即便重影楼绿树还苍翠,再往北走,扶柳城已是寒风朔朔。然后......最初遇见那人的地方,应该又是一年飘雪。
  ......如果一切烦心事了结后,他还没有死,一定回去看一看。
  ◇◇ ◇ ◇ ◇
  身穿白衣袖口绣着暗色蟠纹的青年身影在莽莽林海中时隐时现。这条道路似走了千万遍,不经思考,自不会上了歧路。
  林中幽地,黑袍男人负手而立,静得如同已经融入山水之中。然而,很敏感的,他知道他已等得不耐烦。自嘲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相处了十多年,你是什么货色,我还能看不透?
  还没有爬到这个位置上时,训练地狱般的恐怖苛刻。虽不是这人亲自负责,但总能感受到那带着恶意、冷意,如毒蛇般的目光。后来活了下来,见到了位高权重的这位大人,自然知道了那目光出自谁。
  名义上,教中地位不必他差。可实际上谁更说得上话,也无人敢不晓得。
  "天?"男人转过身,见着稳稳落在不远处的青年,温柔笑道。
  天空学着他的模样假笑。"整天来这一套,你不累吗?"
  男人眉都不眨,自顾自说到:"你又和他起冲突?怎这般冲动。若说他的招式,没人比你更了解,"却是看见了白衣上渐渐扩散的血迹。
  天空暗地一笑。本来的确不至于付如此代价,但,为了博某人同情......
  自然什么都不在乎。
  为了能救某人一命。自然更是,什么都不在乎。
  "等他们一到扶柳城就开始行动吗?"假意关真,实在刺探。然而心中必然没有结果。那人谨慎,也不信任任何人。
  戴九阙瞥了他一眼,却道:"天,这不属于你管辖的范围,怎么?你很关心吗?"
  "一辈子的对手,难道不该?"
  黑袍人立即掩下目中神思。"倒是我疏忽了。只不过,皇遗月这人,必然不会直接去闯司空府。"
  "哦?"天空拖长腔调,有不以为然,也有兴趣。却只有兴趣出自真心。小心收敛了心思,若叫这人看出端倪,可是满盘皆输。
  男人含义不明地轻笑,目光却变得悠远,仿佛透过这处处山间薄雾,已见另一幻境。天空不愿相信,他在其中看到了极不符合这人性格的,留恋与怀念。
  "自然是白眉谷。那里可是,有很多好东西。"
  "历代白眉谷人收藏的至宝,的确是好......"有口无心......有口无心。
  如鲠在喉,这感觉终于让他忍不住,不再畏惧是否会招人怀疑,垂下头,有意无意,问:"那东西真的在司空府?不是你打的幌子?"
  "天,你竟糊涂至此,"黑袍男人叹息,晚风冷厉,风中传来的声音竟也显得如晚风般残酷,"若是假饵,会有鱼上钩吗?"
  却有人松了口气。仿佛一直积压在胸口的重物骤然被移开,空气灌入,无比畅快,也让人松懈。连笑容都变得懒洋洋。
  "若有机会见识见识去。九阙,若上面无事交代,我走了。"
  果不其然,一纸信笺轻飘飘落在怀里。收入袖中,不复多言。
  "分两路,一路前往白眉谷,一路直接去往司空府驻守。天,就算你还是万兕三庄庄主身份,也小心。蓝如漆好歹也曾为青城城主,青城势力在那一役未大损......而白眉谷的人,都很护短......"
  "红忆动向不明,也不能不管。我就不信他打算置身事外。"
  曾经,所有人都很护短的。
  天空浅浅微笑,道:"为一个女人,你自己不要那些了,能怪谁。"
  那人骤然转身,眼神如剑,一抬手袖中挥出三道白刃。
  天空借着白刃带起的劲风不慌不忙地退去,依然笑侃:"还是老样子,一提她,你就不是你了。"
  ◇◇ ◇ ◇ ◇
  "父亲?今天还不走吗?"沐清流伏身在案前提笔录着一篇咒文,实在觉得疲惫,才起身轻揉酸痛的手臂,与立在窗前不知多久的男子聊了起来。
  "师父昨日来信,说你最好从白眉谷里带点东西过去。不用提早动身么?"
  又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落在皇遗月手中。男子这才转过身,道:"你想去?"
  沐清流点头。理所当然,人人头提白眉谷,却只得其"神"不见其形,能不好奇。
  眼前的白衣男子不答反笑。"人太多,我们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沐清流听不明白,也不想细想,由着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男子拈着信走回屋中,倾身查看沐清流的抄写。"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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