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泣冷哼一声道:"明日就不会有人拦你了,你可以走了。"
听到他想听的话,千岁寒严肃起来,道:"原来是你给他们下的命令。姬无双也被你关了?"
鬼泣一倞,竟然一时疏忽大意叫人抓住了话头把柄。
第43章
千岁寒道:"让我来猜猜看,你们教主大人知道你做的这些好事吗?"
鬼泣冷哼一声,既然被识破了他立刻镇静下来,道:"你懂什麽,你又能为教主做什麽?!"
"你就不怕你们教主大人知道後大发雷霆?姬无双可是你们七杀教的重要客人吧?"
鬼泣道:"这就不劳你担心了,绝对不会比你的下场更惨了。"
千岁寒眼眸一转,倒也没把鬼泣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寻思著既然鬼泣根本不担心被罹六尘责罚的话,那他就是有把握一定不会被罹六尘惩罚。
只有两种情况才不会被罹六尘惩罚,一是,这根本就是罹六尘授意的,二是,罹六尘知道了也没机会责罚他。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大了。
这些心思一瞬间转了个遍,千岁寒又把目光放回面前的鬼泣身上,道:"如果我不走呢?"
鬼泣没想过千岁寒会不走,因为千岁寒并不是七杀教的人,没必要掺和到七杀教的事中来。离开这多事之地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选。
"不走,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鬼泣眼神一厉,挥手就打出了一大把暗器。泣神鬼泣,看家的本领就是暗器。
此时千岁寒和鬼泣二人站得极近,想要避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否则人家泣神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说时迟那时快,千岁寒急速地往後退去,但暗器已迫到了眼前。如果这暗器只有一只两只倒还好,可现在这麽铺天盖日般的一大片袭来,千岁寒还真就没有办法了。为了对付千岁寒,鬼泣居然用上了他的独门绝技──天下无星。
所谓天下无星,是因为那瞬发而出的暗器甚至盖过了天上的繁星。足见这暗器数量之多。
要是被这麽一大片暗器打上,千岁寒浑身上下绝没有一个完好的地方!
电光火石间,千岁寒以脚借力,飞身而起。轻功速度向来不是他的强项,但生死关头往往能激发人的无限潜质。千岁寒赌上全部的内力,终於堪堪躲过了那一大片暗器。暗器全钉入了身後的墙上,没墙而入。
"好身手,"鬼泣不禁赞道,"但不知你躲得过这一波可躲得过下一波?"
千岁寒自信一笑,道:"那你就来试试啊。"
鬼泣冷笑一声,扬手,真就又一波暗器发了出来。
千岁寒在心里叫苦不迭,聪明的人都应该忌惮忌惮,三思而後行。看来这个鬼泣并不是个十分聪明之人。千岁寒在电光火石间还有工夫想著这样的一个人并没有足以运营一个大阴谋的能力。
看来,鬼泣的背後应该还有人才对,或者说是同谋。
千岁寒闭了闭眼,死劲地提起最後一口气,拽过边上的幛子企图阻一阻暗器的力道,同时身体向後移去,从窗口跌落了出去。
等鬼泣到窗边时,人早已不见了。鬼泣狠狠地一拳捶上了窗棱,但看到窗棱上的东西後又笑了起来。
借著月色,窗棱上赫然是一滴红色的血迹。还是鲜红的新鲜颜色。
千岁寒捂著伤口走著,一边咬著牙。他确实受伤了,有一枚暗器终是没有躲过。一枚细细的针打中了肋下,许是透身而过了,伤口上并没有暗器的影子。但那暗器打中的地方隐隐的作疼,现在疼痛居然蔓延到了全身。
千岁寒并没有感觉到暗器上有下毒的样子,看来是下了一些别的什麽东西。
可恶!
想他一世英名,居然失在了这暗器头上。要不是距离过近,他一定能躲的过去。千岁寒捂著伤口往晋子考的地方行去。
不行。
他不能去晋子考那里。
晋子考那里本就不是个什麽特别安全的地方,小陆一个人可能也就足够保晋子考一人的平安。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继续杀人灭口,追著他到晋子考那里去。他不能把危险引向其他人。
思及此,千岁寒身形一转,朝其他方向走去。
姬无双正想著把晋子考送到其他地方去。本来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打算这麽快的实行起来。但今天罹明儿来看他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话,"晋公子如次有趣,难怪你会锺情於他。"
姬无双不能确定罹明儿话里存著什麽意思,他也不敢排除罹明儿的嫌疑。即使他是罹六尘的妹妹,也有可能为了七杀教的教主之为反目。
所以,他希望尽快把晋子考送走,他不能保证那些人会不会用晋子考来牵制他。罹六尘的保护他不放心。
可是,他能托付给谁呢?
看著这群人走马观花似的,明地里是来看他,真正的目的怕还是看著他吧。
给罹六尘传信人今天并没有按时地把信送来,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了。他没办法托付给罹六尘。
而这七杀教中,他认识的,他能信任的人......
......
......花杀。
他能信任他吗?毕竟他曾经做过那麽多事。
但是,他还是想赌一把。回首他与花杀相交的时日,他还是相信人花杀一回。他深信花杀虽然杀人不眨眼,对晋子考也没有什麽好感。但对於自己托夫的事情到从来没有失信过。
而且,他唯一能信的也只有花杀。不管他是不是整个七杀教阴谋中的一个。
而此刻,花杀正站在他的面前。淡淡的。
姬无双定定地看著他,道:"我有一事相求。"
花杀有点惊讶,姬无双从来没有求过他什麽事。他不由得收起淡淡的表情,沈吟了一会儿,认真道:"什麽事?"
姬无双思量著开口道:"这事我只能托付给你。你务必要答应我。"
"......好。"
花杀没有办法拒绝姬无双的任何请求,他有些无力。虽然姬无双现在已经有了晋子考,但他还是没办法放弃,没办法死心。
至少姬无双还是信任他的,这已经让他很欢喜了。此时此刻,姬无双对他有所依赖有所托付。这就足够了。
花杀笑了起来,一笑倾城。
姬无双看著花杀的笑脸迟疑著开口道:"我请你带晋子考离开七杀教。"
花杀的笑脸登时阴了下去。
"......"
花杀冷笑数声,不怒反笑道:"好,好得很。"
姬无双知道这的确有点强人所难,花杀要是就此甩手而去他也无话可说。
花杀当真就甩手而去了。
虽然姬无双对於花杀甩手而去也无可怨言,但他还是伸手扳住了花杀的肩膀。道:"我已托无可托。"
花杀看著姬无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恳求神色,深吸一口气,道:"你就这麽放心我?不怕我把人给杀了?"
姬无双一笑,风流无双:"我相信你必不会负我。"
不会负你,还是不会负你所托?花杀心里一阵苦笑,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姬无双,你可是故意的?
为了晋子考,姬无双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连如此心术也用上了。
"好......我答应你!"花杀一字一句道。
"他不一定会信你。"姬无双掏出随身折扇交给了花杀,手用力在花杀肩上拍了拍道:"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这手上的力道让花杀的心也沈甸甸的。
他手上拿著姬无双的扇子,当初他曾想以随身小剑相换,姬无双不肯换的扇子。扇面上四个字──叹尽风尘。
如今扇在手中,却是别番心情了。
花杀无言地看了姬无双一会儿,动了动嘴唇终是什麽也没说,转身离去。
第44章
夜露湿寒,千岁寒靠在树干上尽量稳住身形。四周密密的花瓣上的露水沾在身上又寒又冷,倒真是映衬了他的名字。千岁寒自嘲。
不过,再冷也得忍著,他的护体真气怎麽也凝聚不起来。他总算知道了鬼泣的暗器果然不是这麽简单的。那一枚牛毛细针不是不见了,而是钻入了他的血肉之中,随著他体内真气游走著,专破他的真气。
真气凝聚不起来,就根本没有办法把那根针逼出体外。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也所幸他想到了这麽个地方,要不然还真无处可躲。就是这里不怎麽暖和就是了。不过,这密密麻麻的杏花花瓣可以把他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的,从下看上来,根本看不见躲在上面的人。
伴著身後的瀑布般的泉水声,千岁寒敌不过睡意渐渐地睡著了。他也真的是倦了。
花杀按照与姬无双的约定来找晋子考,心下不是滋味。晋子考起先并不信任花杀,直到花杀拿出了姬无双的折扇。
"他发生了什麽事?他是不是有危险?"晋子考拉著花杀的衣袖急切地问道。
"他没有事,很安全。"花杀耐著性子道,"你先和我离开这里。"
"不行,我不离开。"晋子考坚持道,撇下姬无双一人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花杀冷哼一声,道:"你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他的拖累而已。"
晋子考有哪里好,花杀想不明白,像这样一个不识大体的人,姬无双为什麽就看上他了呢?!
晋子考低头,确实如此。他什麽也不会,凭什麽能帮到姬无双。智不行,勇也不行。真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晋子考只能随花杀离开七杀教。小陆起先并不答应,被花杀以教主安危为由,三两句话就把人给给说服了。
花杀身为杀神,自然有自己的手下与渠道,秘密进出七杀教并不是难事。所以当夜天还未亮之前,晋子考人就已在七杀教之外了。
站在这个山头上看向对面山头的七杀教,晋子考心中百味杂陈。那地方依然琼楼殿宇、亭台楼阁,云雾缭绕、仙气嫋嫋。但此时离开的心情却大不相同,他只是想著,他还会回来的!
殊不知,此时的花杀则是在後面看著晋子考。他捏了捏手中的瓶子,他在犹豫。
一方面是心头之恨,一方面是姬无双的信任。
花杀在犹豫著,他想到了姬无双和他之间的种种,又不自禁地想到了晋子考和姬无双之间的种种。顿时心里翻腾起来,气得捏紧了手中的瓶子。
心中的那股怎麽也平复不了的伤痛和恨让花杀下了决定。
"姬无双,对不起了,看来我要辜负你的信任了......"花杀把目光转向在晨曦中隐隐现出的七杀教自语道。
"什麽,你说什麽?"晋子考回身问道。花杀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
"我说......"花杀移步靠近一袭青衣的晋子考,道:"你会忘了姬无双。"
话音落的同时手刀已落到晋子考的颈间,晋子考晕了过去。
花杀瓶子里的药灌进晋子考的嘴里,这药是裂封给的。名字叫做来无影散无烟。
"你不知道姬无双是谁,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也没有听过这个人。你不喜欢姬无双,你喜欢的认识花杀,也就是我。记住了没有?"花杀凑近晋子考耳边说道,一遍又一遍,直到神情呆滞的晋子考自己能重复。
"我不知道姬无双是谁,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没有听过这个人......"
"很好。"花杀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点了晋子考的睡穴。心中对姬无双不能说没有恨,爱得越深恨得就越浓。那入骨的恨意和妒意让花杀做出了如此的决定。他想知道,当晋子考已不再爱姬无双,姬无双又会怎样呢?
等人在醒过来的时候,那些想让他忘却的前尘往事就会来无踪影、散去无烟了。
这就是所谓的来无影散无烟。
千岁寒醒过来是被惊醒的,差点头一晕就摔下去了。
他虽已无法凝聚内力,但凭著多年的直觉,他还是感觉到了有人走近。难道是那些人追过来了?千岁寒禀住呼吸,早年练就了可以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不用换气。
脚步声近了,却不像是来找人的样子。更多的是闲庭信步。
千岁寒听声音,那人走到了树下,在榻子上坐了下来。千岁寒知道来人的身份了,除了这里的主人,还有谁敢大大方方地占了主人的地盘。
千岁寒透过树缝向下望去,果然看见罹六尘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处其里的身形正坐在榻上,手肘支著榻扶,不知在想著什麽。
千岁寒也只敢以眼角余光瞄著下面,因为高手是能感觉到别人的目光的。
"千岁寒......"
千岁寒听见罹六尘开口叫他的名字,一倞,以为被发现了。但想想不对,罹六尘并没有转过身来看向这边,而且刚才那句话的语气更像是喃喃自语。
罹六尘继而又发怒般地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榻扶。
千岁寒不禁笑笑,看来那时把这教主大人气得可真够不轻的,到现在还在记恨著他。
千岁寒哪里知道,罹六尘气得不是千岁寒,他气的是他自己。
罹六尘恨得想一掌劈了那个人,下不了手也就算了,却又还忘不掉千岁寒的那些话。时不时地就从心里冒出来,又把他自己给气上一番。
你说他若不气自己又能气谁?
千岁寒寻思著这罹六尘要在这里坐多久才会离开,没了内力,他可屏息不了多久。
忽然千岁寒又感觉到有人靠近,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来人凑近罹六尘道:"禀教主,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把一切都布置好了。"
罹六尘已恢复平日里的淡淡模样,淡淡道:"姬无双哪边怎麽样了?"
那人又道:"姬公子哪边在按计划行事当中,只等那些人坐不住动手了。"
"我们的安排绝不能有一点差池。"
"教主请放心,虽然那人控制了教中大部分人手,但教主的影卫足以抗衡。再加上姬公子的助力,应该不是问题。只是......"
"只是什麽?我不希望现在才听见不行二字。"
"不是,"来人恭敬道:"只是他们最近突然又没了动静。"
罹六尘道:"没了动静那只可能是在酝酿一个更大的动静。你时刻注意教中的动向。半个月後的教中的祭祀大典,将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是我我就会选在这一天动手,做得好的话还可以得到教众的支持。"
"是,属下明白。这人隐藏的极好,我们居然查不到一丝蛛丝马迹。否则也不至於如此被动。"来人恨恨道。
罹六尘微微一笑道:"这样才有意思。"
千岁寒在树上听得清楚分明,心里有了计较。看来姬无双并没有事,反倒是罹六尘有事。
听他们的谈话,千岁寒很轻易就把事情想了个通透。无外乎是觊觎教主之位什麽的,可据千岁寒所了解的,鬼泣必定是其中一员。但想想也有不通情理的地方,鬼泣既然喜欢他们教主,支持都来不及又怎麽会去篡罹六尘的位置呢?
千岁寒看著罹六尘挥手让人退下,可罹六尘自己却还是没动地方。
又等了一会儿,罹六尘忽然开口道:"千岁寒。"
千岁寒以为罹六尘又在自言自语,并没有反应过来罹六尘的语气不一样了。
直到罹六尘又说了句:"千公子好雅兴,这麽早就在树上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