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锋芒 上卷 长生歌----阿颜
  发于: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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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属下所知,无一人生还。"一字一顿如五雷轰顶。
  人事沧桑,过眼云烟。
  明朝深巷杏花依旧香,何来愁些许?原是家破人亡,何惧,何恐!
  我抿着唇:"你们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没有血的痕迹,或者一切都在大火过后的灰烬里然去生息。
  房屋尽被毁去,连长盛不衰的玉兰也已经倒下火焚。
  我奔至爹娘的墓前,墓碑截断,横躺在一边。
  不孝子在前,无言以对,惟有泪千行。
  "来人!"
  覃雁北,花也,秋容数人走来,薜荔阁阁主甄辅走在最后。
  "尸体呢?"
  "堡内三十五人再加上对方带来的数人,以及薜荔阁损失的人手共计五十八人,全部葬在那边的玉兰林中。"甄辅说道,"夫人与风管家葬在一处,不知主人......"
  "哪里?"我因声询问。
  "你们出去!"我厉声道。
  覃雁北拍拍我的肩膀,尽数离开。
  掌风四起,黄土飞扬,粉衣尽血,容颜上污泥满布。
  我怔怔地看着她们,一个是我的姐姐一个是我的妻子,现在却都躺在这里,不省人事。
  是我的错,可我究竟错在何处,上天要这般的惩罚我。
  我定定地看她们,竟发现风曦的脖子下竟有一些不对劲!
  是的,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老娘曾经说过,带着人皮面具千万不能沾水,不然前功尽弃!
  现在,风曦的颚下竟有一层皮,我顺着揭开,并不是熟悉的人。
  也就是说风曦可能没有死,那么风情呢?
  果然,也不是她,这到底是如何的来龙去脉,这般繁琐,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还要装成她们已死的样子?
  我将面具覆好,再将二人的尸体用土掩住。
  踱步至门口:"甄阁主,你说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假装隐忍着难过,闷声问道。
  "是这样的,数日之前,我在阁中收到在此处守卫的传书,连夜带着人马过来。只知道随风堡里灯火相映,打斗声不断。
  随后分撒众人上前相助,来者皆黑衣蒙面,刀法狠厉,不少随风堡的子弟丧身其下。
  其中风管家已经受伤,风夫人尚能抵挡,原来我派来的人手已经损失过半。
  黑衣人中为首的是个江湖高手,招招毙命,身形矫健,夫人与风情就是死于他之手--是属下护佑不力,请主人发落!"甄辅忽然下跪,战战兢兢地说。
  "起来吧。"我无力地说道。
  这话如何听来都是错漏百出,风曦与风情二人到底是去哪里了?
  但愿不是与我心中所想的相一致,不然真叫我情何以堪。
  "甄阁主,随风堡算是毁了,你好好清理一番,找个人护佑着便可,我从今往后也不再是随风堡的堡主了。"深深吸气,"回长生殿。"
  一路上,秋容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
  我勉强的笑着,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切随风。
  *
  "花也,你说这人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我半醉半醒地靠在桌上问道。
  花也闲闲地喝酒,忽而沉思。
  片刻之后笑着摇了摇头,"花某不知。"
  我笑呵呵地饮酒:"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知,怕只是不愿知而已。"
  "那你呢?"他转眸望着我。
  忽的一震,我饮酒,趴在桌上,看着客栈外盛长着的柳条。
  "真是儿戏啊儿戏!"我感叹着,酒壶摇来摇去也不见酒水半点,实在有些不平。
  "世间本就一场戏。"秋容将一壶酒放到桌上。
  "举杯邀美人,对影成三人,呵呵。"我大约喝的有些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却也不见求荣怒色,或者她本就是一个喜怒不现于色的女人。
  "落时天是死了还是没有?"我大声嚷嚷道,借着酒劲发酒疯起来。
  "死了。"秋容顾自端起酒杯,冷冷地说。
  "你们骗我,都骗我。冷越骗我,你们也骗我!好啊,我风从竹就是让人不待见!"我呜呜咽咽地说着。
  "想哭就哭吧,深更半夜也没有人听见。"秋容喝着酒说道。
  "哭?"我忽然笑起来,"秋容你说说我该哭么?"
  "该。"花也接话道。
  我没有哭,只是仿佛在那一刹那酒醒了,愣在一边不知所措。
  "我失态了。"尴尬地说道。
  "没事,自家人。"秋容拍拍我的手臂,笑笑。
  *
  落时天死了?没死?
  风曦活着?死了?
  风情活着?死了?
  我静静坐在蓬莱宫的慎独堂正北的座位上,掰着一片片花朵。
  就像当日数着花瓣想着要不要掏出随风堡一样。
  可惜因为老娘的缘故,便忘记当日是数到出或者是不出。
  谁知道命运这东西的来来去去的方向,或者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人生已过万千人,万千人不再。
  落时天是否活着是不是很重要,我不得而知。
  风曦与风情大约还是活着的,只是这些事什么时候能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
  派出去查找烧毁随风堡的手下从来没有回来报告过消息,就像我当日与冷越在一起不知道长生殿的事一样,现在我在长生殿里不知道外界的一切。
  或者外面春秋已过千年,而我只是淡定闲闲数落花而已。
  也只有自嘲的份儿。
  绯寒樱开了、谢了,奇奇怪怪的蔓藤绕在回廊梁宇间,偶有闲时,我便清理清理,不久之后又长得遮天蔽日的,我瞧见了也懒得理会。
  反正花草自有花草的性子。
  *
  年年新,不枉过。
  毕竟人世长,人生短。
  我躺在床上,天蒙蒙亮着,身边的男人翻了个身,纤纤玉手搂在我的腰间。
  冷冷的空气凝结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脖子有些发凉,头往被窝里窝,左耳下面的那颗小小的点痣露在外面。
  将被子掖好,我反手搂住他,将息。
  "竹儿,醒了?"他将食盘放在桌子上,身着一袭红衣。
  "恩,你好早啊。"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朝他眨眨眼。
  他走来亲亲我的脸颊:"去梳洗吧,今早秋容特地下厨房准备的吃食。"
  "是么,今个儿是什么日子?"我利索地将衣服穿好,他帮我将腰带系好。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悠悠地感叹,故作深沉,我挠挠他的腰肢,笑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才讨饶,"好了,好了。不就是主人你过生辰么!这是够大的事吧!"他将我推开。
  "生辰啊,我真的是忘记了。"我挠挠脑袋,傻傻地笑笑,"去年是玉颜准备的吧,这两个女人一个一个的都来害我!"我打趣到。
  "怎么,主人嫌弃我这手艺不好?"秋容声音就在门外,我一惊。
  "不是,不是,只是我怎么担得起大美人的美意。"我瞎扯着。
  "快点吧,大家都等着呢。"秋容朝端砚笑笑便走了。
  端砚将一碟子的点心放在我面前,精致得我都不想吃。
  "你吃。"我送了一块给他,他摇摇头。
  "好吧,我先尝尝。"
  "恩,很好吃,你也吃。"我伸手给他。
  "这是做给你吃的,我一个外人吃什么。"他笑着说,
  可是听在我耳中却有些伤感,拉过他,狠狠亲住他的唇,微微启开他的嘴,将糕点渡入他的口中,他埋怨地看着我,微微有些难堪。
  一时没有忍住,便细细致致地在他口中作怪着。
  他脸颊微红,敲打着我的背。
  "好吃么?"过了许久我才放开他。
  "好......吃......"他憋出一句话,满脸通红。
  *
  "主人。"
  "主人!"
  ......
  一帮人在慎独堂里等着我,本想让端砚也跟着出来,只是他不愿意,也便作罢。
  "恩。大家坐。"我笑着挥挥手。
  又是一年之后才聚了聚。
  长生殿的人都不是行走江湖的人,倒是热诚的很,在蓬莱这地方只是闲闲练功别无他事。
  这两年每逢我的生辰和大过年的就聚上一次,把酒言欢。
  竟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已然在长生殿待了两年多时间,而他们口口声声尊称我为主人,我却无所作为,实在有些难堪。
  有些过去的事杳无音讯,也无从查起,得过且过。
  会来的总是会来,不会来的找寻又有何用。
  覃雁北已经是长生殿护法之一,在江湖上活动的时候较多,与外界的联系也是有他负责,人称北归雁。
  今日他也分外高兴与一干人说说笑笑。
  玉颜万绝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秋容笑着说,这件事我这个半路出现的主人要得全功,我笑笑,大约这是我在长生殿唯一做成的一件事。
  酒宴上,贺生辰的奉上奇珍异宝的不在少数。
  我也只能庆幸这里是长生殿而不是江湖,没有硝烟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或者可以这样过一辈子倒也是不错的。
  一个个人红光满面地喝酒,让我觉得安心不少。
  大堂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我有些困乏便走到外处想静静。
  一个身影在荷塘边上斜坐着,初以为是端砚,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花也。
  溶溶月光在水中微微泛着,塘边的奇花异草倒影幽幽。
  "你想他吗?"我站在花也身后,他静静地开口,倒吓了我一跳。
  "想啊。"这是实话倒也不用避嫌。
  "我也想一个人。"
  "女人?"这话原是问得有些怪异,但是也不容我不问。
  "恩。"一个石子被扔进塘中惊起一只困睡的绿鸟,扑腾着飞走了,"过尽遥山如画,短衣匹马。
  萧萧落木不胜求,莫回首、斜阳下。
  别是柔肠萦挂,待归才罢。
  却愁拥髻向灯前,说不尽、离人话。"

  河渎神--枕屏叠秋山

  河渎神
  凉月转雕阑,萧萧木叶声乾。
  银灯飘落锁窗间,枕屏几叠秋山。
  朔风吹透青縑被,药炉火暖初沸。
  清漏沉沉无寐,为伊判得憔悴。
  又
  风紧雁行高,无边落木萧萧。
  楚天梦魂与香消,青山暮暮朝朝。
  断续凉云来一缕,飘堕几丝灵雨。
  今夜冷红浦溆,鸳鸯栖向何处。
  【谁言当初人尚欢,江湖儿女红颜老】

  河渎神

  "凉月转雕阑,萧萧木叶声乾。
  银灯飘落锁窗间,枕屏几叠秋山。
  朔风吹透青縑被,药炉火暖初沸。
  清漏沉沉无寐,为伊判得憔悴。"另一个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我无奈的笑笑,将身上的披风拢拢。
  "花护法何不去寻寻那位佳人,说不定佳人有意正等着呢?"端砚说这话的时候,双眸却在我的脸上。
  我应和道:"是啊,凡事总还是要争一争的,不然,我这个主人就准你出蓬莱宫假公济私一会?"
  花也转身过来,勉强地笑着:"不了,总是过去的。"
  端砚朝我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我笑笑说道:"那你可放心的下?还是出去一趟,亲眼见见的好,省的将来后悔啊!"
  花也不再说话,朝我们颔首然后走开。
  端砚上前握住我冰凉的手,湖面上的亭子里灯火忽然震动着。
  粼粼波光由远及近地在他的严重闪闪亮亮。
  "从没有想过去找他?"沉默许久,端砚靠在我肩头上缓缓说出他的心里话。
  "想过,但那是他死了不是么?"用脸颊蹭蹭他的发顶,手从他的身后绕过,"现在你在我的身边,只有你,且管他那些烦心事呢!即使行乐难道不好?"
  "好。"他抚着我的手背,"我也不管你是否心口不一。"
  我紧紧拥着他,此刻心里的的确确是谁都没有再去念想了。
  *
  "端砚,别......"我仰着脑袋,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端砚面红耳赤地望着我,去并不听我的话,直直地往下吻去。
  他软软的舌尖像一条小蛇一般却温暖之极地游走在我的身体之上,让我全身酥麻而不能动弹。
  他看着我的下身,又看看我,眼神暧昧地俯下身去。
  "呃......"我不禁吟出声音,端砚喘息着将我的下身尽数含入口中,滚烫的舌尖抵在致命的地方,我寸步难动。
  一时难以忍下的快感叫我失去了理智,我抓住他瘦弱而又白皙的肩膀,狠狠地在他的空中冲撞,他泛红的脸颊上眼睑微微闭上。
  到了临界点我快速从他的口中出来,白浊喷射在锦被上,淫乱不堪。
  我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他反倒向我吻来,口中腥腥的膻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尚有些寒意的早晨,晨光微微射进来。
  端砚背对着我穿衣服,肩上青青红红的痕迹让我心疼不已,想揽过他,却被他拒绝,一时很是难堪。
  *
  "主人,这是花也留下的书信,他说有些事要去办。"秋容将一纸信封交给我,显然还没有拆封过。
  "哦,我知道,是我让他去办的。没想到他走得这么早。"我笑着说,将信封揣进怀里。
  "对了,主人今年的武林大会,你看......"秋容为难地看着我。
  我耸耸肩膀:"难道我们还能不去么?"
  四年一届的武林大会终于又来了,四年前的那一届是为消灭漠北雄鹰,而这一次又不知道是为了写什么恩恩怨怨。
  四年前我从随风堡出来,而现在我来年随风抱在哪里都无从找起,实在可笑。
  江湖事多,终不知何解。
  *
  夏日气爽,蓬莱宫的后山上,蓊蓊郁郁的苍劲树木遮天蔽日,细细碎碎的阳光散射下来。
  端砚仰躺在树根处,半眯着眼,看着我挥剑。
  龙游蛇舞,剑回人落。
  我收起剑,抖抖汗湿的里衣,在他身边躺下。
  "竹儿,你记得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明绣。"
  "我又不是去安京,武林大会是在陵城召开。"端砚极喜欢安京的明绣,饰在衣物上实在雅然,但是明绣唯有安京出产,陵城倒未曾听说过。
  他略有深意地看着我,拾起我的发梢挠挠自己的脸颊,微微笑道:"哪位冷将军怕想你快疯了吧!"
  "胡说!"脸微微的有些热,我背过身子去。
  冷越的脸清晰地闪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可什么都还没有说呢?竹儿就害羞了?还是生气了?"他想哄小孩一样摸摸我的头。
  我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多想了些有的没有的?我与他不过是朋友。"这话说出口,我的心里也惊得一下。
  林中的鸟儿扑闪着翅膀飞翔起来,瞬间喧哗。
  端砚吻吻我的唇,"武林的事我不懂,竹儿,我懂你。记得回来。"他的明眸中我的银发闪着奇异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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