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知姬无双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您一道同路呢？"
　　姬无双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清和如水、中有涧石。
　　晋子考霍地抬起头来。
　　姬无双......
　　晋子考欢呼一声扑过去抱住了姬无双。让看的人也忍不住欢喜了起来。

　　第10章

　　从应天府通往开封就陈留这么一个大地方。官道上远远的行来一大队人马，三四十人骑马围护着两辆马车。骑马之人个个精甲利刃，一看便知并非庸手。马车简单却又不失奢华，至少比普通马车的规格大上这么一号，一看就知是特制的。
　　马车里正是许王赵元僖和姬无双等一行人。
　　一行人离开了天津一路不停地赶往京城。本来赵元僖和赵德芳两人共乘一辆车，骆城和姬无双晋子考三人坐后面的马车。气氛虽说不上愉快，但也其乐融融。
　　但不多时，赵元僖忽然掀帘进来。明显的一脸不乐意。
　　"你，到前面的马车去。"赵元僖对骆城发话，但完全没把目光放在骆城的身上。
　　面对被赵无僖的完全忽视骆诚虽心有不甘，但人家是王爷又是赵德芳的哥哥，只得当作不在意。更何况，本来就对赵无僖和赵德芳两人一辆马车不舒服，现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能到前面去和赵德芳坐同一辆车，他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当然就顾不上赵元僖对他的态度，高兴地上到前面的马车去了。
　　赵元僖一进到马车，马车里的氛围立马改变了。晋子考自然而然地紧张起来。倒也不是因为害怕赵元僖，只是赵元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他觉得颇不舒服。往姬无双那里移了移，在姬无双的气势范围之内似乎就感觉不到赵元僖的气势了。晋子考安下心来。
　　姬无双也没有多话，靠在马车的窗棱上看着路边的风景。随意地摇着扇子，好似出游一般的闲情逸致。
　　"江山如此多娇......"赵元僖终于开口了，同姬无双一样望向窗外，有感而发地叹道。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晋子考顺口地接道。
　　赵无僖这话明显是对姬无双说的，但却并未引得姬无双的注意。赵无僖见晋子考搭话也不恼，转向晋子考道："晋公子好才学。"
　　晋子考不好意思地低了头道："哪里哪里，王爷繆赞了。"
　　"真是难得，功名你也有如此谦虚的时候啊。"正在欣赏风景的姬无双忽然回过头来出声调笑。
　　马车里的氛围因为姬无双的一开口就完全改变了。莫名的又一种气氛或感觉流动在其中。赵元僖当然是知道那是什么的，但它不可能说出来。现在的晋子考还不知如何形容，似乎二十几年的所学都派不上用场。但很久以后，从华扁鹊的嘴里他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姬无双的风流，风流无双的姬无双特有的魅力。
　　"姬无双！"恨恨地瞪了姬无双一眼，但完全没有效果。瞪得多了，连晋子考自己都觉得没趣。基本上就已经默认了姬无双三五不时地取笑一下自己，但至少在外人面前好歹给他留点面子吧。
　　赵元僖笑出声来，似乎觉得这样一件小事很值得一笑。"子考，我能这样叫你吗？"
　　晋子考点头。王爷的身份比自己尊贵多了，这样的称呼也无可厚非。
　　赵元僖继续道："子考你和姬大侠很熟？"
　　"怎么可能！"晋子考连忙否认，他哪里给人感觉和姬无双那个家伙很熟啊。"虽然我们算是世交，但也只见过一面。这次是在路上碰到就一同上路了，其实真算起来也才认识了数十天而已。"
　　姬无双什么话也没说。
　　"这样啊。"赵无僖点头，在心里有了计较。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外有一人道："爷，到地方了。"晋子考听声音是赵元僖的贴身护卫赵良。
　　赵良掀开车帘，赵元僖率先下了马车，姬无双和晋子考随后。
　　晋子考发现马车停在了一栋高门大院前。显然人已在陈留城内，但居然不是官驿。前头的骆城和赵德芳也走了过来。
　　赵元僖解释道："这是我名下的别院，相信会比官驿舒服得多。"
　　赵德芳走到赵元僖身边和他一同进了门。姬无双走在后头，若有似无地朝身后瞟了几眼。
　　"姬无双，走了。"看见落在后面的姬无双晋子考出声唤道。
　　"来了。"
　　晚上赵元僖还摆了一桌像模像样的酒宴。宴上聊得最多的居然是赵元僖和晋子考。姬无双当然明白赵元僖和晋子考套近乎的用心，所以考虑是不是该对晋子考冷淡一点比较好。省得赵元僖白花心思去和晋子考拉关系。
　　散了席，姬无双和晋子考由下人带路回了客房。两人的房间是相邻的。到了晋子考的门前，姬无双也跟着跨了进去。
　　"姬无双，你的房间在隔壁。你走错了。"晋子考奇怪地提醒道。姬无双好像没喝几杯，应该没有醉。
　　"今晚我和你住一间。"
　　"为什么？"晋子考明显不乐意。
　　"怕什么，反正在船上也不是没住过一间房。"姬无双不理会晋子考的反对，径自到放着脸盆的角落里洗了脸在床上坐了下来。
　　晋子考跳脚地反对也没有用。想想算了，就随他了。何况这床比船上的大多了，多挤个人也没有什么关系。
　　等晋子考上了床，姬无双似乎已经睡着了。晋子考拉了拉被子也迅速地堕入梦乡。
　　夜深正是好眠时。
　　姬无双睁开眼睛，随手拈起一粒东西朝房顶上射出。屋顶上传来一声闷哼，踩在屋顶上的脚步声明显重了。
　　"是谁！来人！有刺客！"夜巡的人有人发现了。
　　许王手下这一干人等身手倒真是不错。姬无双想。
　　打了个呵欠，才开始真正睡下。
　　谁曾想刀剑相交的声音就在屋外响了起来。这等动静，自然把晋子考给吵醒了。
　　晋子考揉揉眼睛："姬无双......发生什么事了？"
　　姬无双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弹指，一点火星射向桌上息了的烛台。房间里霎时亮了起来。
　　"没什么事，有刺客而已。"不咸不淡地说道。
　　"哦，有刺客......有刺客而已！？"晋子考一震，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睡意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晋子考拉着姬无双的衣襟叫道："你快去帮忙啊！"
　　不等姬无双回答，又急急忙忙从床铺上跳下来："王爷，小生来救你了！"
　　刚跑出两步就被姬无双一把给扯回了床上，按住了晋子考不让他动弹。
　　"你一书生，能帮得上什么忙。"
　　晋子考醒悟过来。确实也是如此。晋子考把目光转向姬无双。
　　接收到晋子考的目光，姬无双拒绝道："我不去。"
　　"为什么？"晋子考不明白。
　　"功名，皇家恩怨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卷进去再想要脱身就不可能了。"姬无双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难道你早就知道今晚......"
　　"不错，一进陈留城我就发现有人跟着我们了。"姬无双点头承认。
　　"可是......"
　　"多说无益。"姬无双打定主意。
　　忽然有人翻窗滚了进来。来人黑衣着身黑布蒙面，以刀尖指向姬无双。晋子考急忙躲到姬无双的身后，和黑衣人同时出声道：
　　"姬无双！"
　　"阁下是谁？"
　　听得晋子考的声音，黑衣人失声叫道："姬无双？你就是姬无双！"
　　姬无双戳了戳晋子考的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11章

　　"你还真会给我惹麻烦。"
　　"你就是姬无双？！"黑衣人瞪大了他那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
　　晋子考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暗叫该死。
　　黑衣人二话不说，转身从窗外飞身而出。姬无双没有追。
　　"对不起......我一时嘴快......"晋子考一边偷瞄姬无双的脸色，好像并未生气。
　　"算了。时间尚早，继续睡吧。"
　　晋子考乖乖地按姬无双说的做了。
　　而那黑衣人越窗而去后从来路逃出了府去。简单地在纸上写了几句话，系在一只信鸽的脚上，放飞了。
　　而千里之外的汴京城......
　　黑暗里仍有人未睡，屋里帘幕低垂，余烟袅袅。
　　此香可不是一般的薰香或是驱虫香。如果有人鼻子了得的话就会知道，这香可是京城千香坊独家出品，每年只产这么一小段的"醉不醒"。
　　榻上之人随手拨弄着那从鼎炉上缓缓升起的香烟。
　　他在等人。
　　不多时，果然有人进来了。立在帘幕之外恭谨地道："爷，有信传回来了。许王手下多了一新人，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陌尘山庄的姬无双。"
　　"姬无双？"弄香之人略微有点惊讶，"他还真是好手段，居然能请动不涉官事的姬无双。"略一沉吟又道："不过以他的能力，又有谁能不折服于他的风采之下。"
　　"爷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姬无双武功了得确实不好对付，我们要多派好手才行。"
　　"难得有如此一个机会杀赵元僖，决不能错失了！好手由你调，不惜一切代价诛杀赵元僖！"弄香之人森冷的杀气顿时搅乱了满屋袅袅的烟。"赵元僖，好好的京城铜墙铁壁你不待，可是自找死路......"
　　来人不再多说，施了一礼默默退下。
　　等晋子考再醒来的时候，姬无双已经不在身边了。晋子考知道姬无双向来起得早。
　　门外候着的红衣小婢见晋子考醒了，忙断了洗脸水进来，随后又摆上了早点。两碟小菜一碗清粥，外加一碟糕点。
　　虽然只是普通的早点，但香气四溢，足见功夫不凡。引得晋子考食指大动。端起粥碗，想了想，开口问道："姬无双呢？"
　　红衣小婢回道："姬公子和王爷一早就在前厅一起用过了。现在大概在院子聊天吧。"
　　"哦。"晋子考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早饭正打算去寻姬无双，就见姬无双和赵元僖一同从门外跨了进来。
　　"王爷。"晋子考向赵元僖打了招呼。
　　"功名，收拾收拾，起程了。"姬无双道。
　　"这么快？"
　　"你可别忘了你是来进京赶考的，可不是一路游山玩水的。"
　　晋子考一算，离秋试的日子还有十八天。以他们的脚程来看，至多明日就能到京，时间上还是挺充裕的。
　　"子考，昨夜让你受惊了。"赵元僖开口道。
　　"没有没有。有姬无双姬大侠在，小生有什么可担心的。"晋子考拍了拍身侧的姬无双的肩头放心地说。
　　"这倒是。"赵元僖同意地点点头。
　　客套完了，仍旧是昨日的那辆马车，一行人往汴梁驰去。但这一程可就不像先前那么平静了。一路上刀光剑影不断，真真是一路杀过来的。
　　赵元僖的二十四骑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姬无双没有动手，因为赵元僖拒绝了。说是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小麻烦二十四骑还是应付得来的。
　　晋子考这一路坐的是胆颤心惊的。厮杀声就近在咫尺。但他知道至少不用担心性命不保。
　　因为姬无双在！
　　"看来有人是等不及了啊......"赵元僖有意无意地开口道，"姬公子功不可没啊。"
　　姬无双"哼"了一声，"王爷难道不是故意放走昨夜之人的？"
　　赵元僖笑而不答。
　　晋子考稍稍掀开一点窗帘打算看看外头的情况，还什么都没看到，就只听"哇啊"一声叫了开来。
　　"怎么了？"姬无双一把拉过晋子考急问道。
　　晋子考回过脸来，原来是一道鲜血飙在了晋子考的脸上。刚好斜过半个面庞。样子有些狰狞，但颇有些浴血江湖的味道。
　　姬无双忍俊不禁，笑道："不错不错，功名，颇有江湖味道呢。"
　　"你还笑！脏死了！腥死了！"晋子考恼羞成怒，朝姬无双扑过去。马车里姬无双无法闪避，被晋子考扑了个正着。
　　晋子考埋首姬无双的胸前，使劲儿地蹭脸，要把血都蹭干净。一边嘴里还念叨着："让你笑！我让你笑！"
　　"喂喂......"姬无双双手环上晋子考的腰身稳住身形，无奈地道："我这可是江南七仙坊出的一百两一尺的云纹锦啊。"
　　晋子考从姬无双的怀中抬起头来，一脸得意的笑。他的脸倒是干净了，姬无双的一身衣服却是一片红乎乎的，可算是全给毁了。
　　"呵呵......"
　　笑声传来，晋子考侧颈看向赵元僖。但见对方一双眸子炯炯有光地盯在自己身上，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几乎是全挂在了姬无双的身上，钻在了他的怀里，两人亲密地抱在了一起。
　　脸一红，立刻推开姬无双坐回原位。
　　"咳......那什么......王爷见笑了。"晋子考道。
　　"子考和姬公子感情真是好啊。"赵元僖言笑晏晏。
　　晋子考不觉被那笑容吸引，并不是因为笑容好看什么的，只是好奇而以。作为一个王爷，还是大权在握的王爷，不都是威严冷酷心狠手辣的吗，至少也该是高高在上对人虚与委蛇的吧？书里不都是这么写的，戏文里不都是这么长的么。
　　可赵元僖并不。虽然龙章凤姿，见之令人折服在其气势之下。但那是人心甘情愿的，没有半分强迫。话里言间说不出的亲近，一张杨柳春风笑面，仿佛他并不是身份尊贵的当朝亲王、准皇储，而是你的知交好友似的。以至于数次晋子考差点就忘了没，他是王爷，生杀予夺、易如反掌。
　　"王爷，子考僭越一问，王爷可知是何人行刺于您？"
　　赵元僖神秘一笑，"子考待会儿自知。"
　　语罢，摇摆不停的马车停了下来。
　　"王爷，前方三里便是城门了。刺客已全部击杀。"车外是赵良的声音。
　　"知道了。赵良，把你的随身匕首给我。"
　　赵元僖接过赵良递进来的匕首，扬手就往自己的左臂、腰侧、肋上划了几刀。鲜血霎时冒了出来，染红了大片衣裳。
　　晋子考反应过来急忙想上前阻止却被姬无双拉住身形。
　　"子考，不碍事。"赵元僖出声阻止了大呼小叫的晋子考。
　　姬无双看过赵元僖的伤口，言道："王爷好身手。"
　　"哪里比得上姬大侠。"赵元僖谦虚道。
　　赵元僖在自己身上开的那两道口子虽然看起来颇为严重，但其实伤口并不深，只是血流的多而已。所以他才有精神在那畅谈说笑。
　　晋子考也安下心来。只是觉得哪有人爱在自个儿身上动刀子的，一没人逼二没人迫的。很痛的，说不定还会留下伤疤。美人说不定会嫌弃的。
　　马车行近城门，晋子考掀开车帘，望向不远处那城墙上的「开封」二字，不由得万般感慨皆从心头起。
　　一句"汴京城，我晋子考又来了"脱口而出，豪气万千。
　　"扑哧"两声笑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