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是这样念,想是这样想,但......这样看著还真是养眼。
见冰将材薪劈完,柳儿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休息。冰走了过来,柳儿朝他一笑,给他一块巾子擦手,再递给冰一壶水,冰仰起头,三两下就喝完了。
柳儿又给冰一个布包,冰打开来,是用白饭捏成的饭团。
冰疑惑的看向柳儿,柳儿指了指饭团,道:「师父跟东瀛人学的。嘻,包准你喜欢。」
冰一听是卿卿特意为他做的,马上吃了起来。方吃了几口,心下便升起一股难言的熟悉感......入口的味道带点酸,还有些甘甜。吃起来,非但不讨厌,还十分喜欢这种味道。
──究竟在哪吃过呢?
「师父在饭团里加了酸梅。怎麽样?好吃吗?」柳儿以为冰是疑惑那酸甜的味道从何而来,十分好心的替他解惑。
是酸梅啊......冰眼前突然飞掠过一个片段的画面,那是自己跟卿卿撒娇的样子。自己的表情是一派天真的纯然,大概是卿卿照顾中毒的自己那时吧?
卿卿的表情总是那麽温柔呢。
或许,卿卿比较喜欢那时的自己吧?毫无心机、有话直说,没有阴晴不定的怪脾气。冰想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但自己已经改变了,再不是以前的他。
眼前的,是一个新的自己。不是儿时全然的纯真,也没有成年时的全然冰冷。他现在是一个崭新的人,抛开了不该有的束缚,只是随心而行。
他相信卿卿也是一样。卿卿也丢下了以往拚命讨好他人的温柔性子,那性子似水,惹人怜惜。可是,卿卿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只为他人而活。那样子太累了。
不过,冰知道,卿卿已经找到了自己,原来的自己。卿卿已经开始走自己的路,再不是为他人而活。
他们都改变了,也都找到自己的路。
「我说冷大哥,你打算在这里留多久?」柳儿出声,打断冰的思绪,「你已经在这留了二十多天了,都快一个月了呢。」
冰看向柳儿,「怎麽了吗?」
柳儿只差没有吐血,这人是没神经还是怎麽著?这样生活他也过得下去?怎麽都这样刁难他了还不死心?柳儿叹了口大气,道:「算我服了你。但,这种生活你还能撑多久?」
柳儿看了一眼冰刚砍完的材薪,「你就甘心这样被奴役?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的感情,你能维持多久?以前那些人全都放弃了,你也只是恋慕师父的美貌吧?但这样爱著一个皮囊,你又能爱他多久?」
冰望了一下天色,不早了,「柳儿,晚上想吃什麽?」
柳儿嘴巴张得老大,老天爷啊!怎麽会有这样一个人!连他看不下去跑来劝说了,还这样不愠不恼......
柳儿朝小屋看去,摇了摇头。
算了!他不管了,就让他俩自相残杀去吧。
晚上,吃过饭後,卿卿早早歇下了。柳儿则窝在自个儿的房里看书,冰则像往常一样,坐在树头,看著夜空。
风带著秋天的凉气而来,今晚是满月。冰突然想起云翔说的,卿卿一到满月就会特别难以入睡,往往不是整夜不睡,要不就是被恶梦惊醒。
以前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这点,冰苦笑了一下,他们这几人里总归还是云翔最细心。
冰跳下树,走向小屋。
他走到卿卿房外,靠著门板坐了下来。冰决定坐在这陪著卿卿,门板的冰凉让冰打了个哆嗦。大概是要犯风寒了,最近时常觉得冷。
冰闭上眼,想著这几日的一切,和柳儿今早的话。
心里泛起一丝酸涩,他是不在意就这样留在卿卿身边。但,尽管他不在意,自己终究还是影响到他们生活了。
算是不速之客吧?就这样硬留了下来。
他不知道卿卿怎麽想的,卿卿总是淡笑著,然後变出更多希奇古怪的法子为难自己。
怕是想把自己逼退吧?
冰想著,他岂又是会这样轻易被人打败?
人生百年,尽情山水也是百年,玩乐天下还是百年。时间总是在过,既然留不住时间,那他选择留在卿卿身边。
冰陷入思绪中,不知不觉已靠门睡著了。
半夜,柳儿出房找食物裹腹。瞥见有人影靠在师父的房外,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想要作弄一番。却发现,冰看来好像很不舒服。
柳儿伸出手摸了摸冰的额头。惨了,发烧了。他敲了卿卿房门,道:「师父,开门,冷木头发烧了。」
半晌,卿卿开了门。冰失去倚靠物,整个人向後倒去,卿卿连忙撑住他,触手所感皆是一片高热。卿卿的眉头拧了起来,冰在搞什麽?
「师父,别皱眉了,大木头再这样烧下去,就要变真的木头啦!」柳儿见卿卿闪神,连忙出声。真是要命,烧得这麽厉害恐怕会变成白痴。
「柳儿,快去煎药。按平日师父给的药方子煎,煎好了给师父送进来。」卿卿弯下腰,双手穿过冰的腋下,将人拖进房。
将人放到床上,卿卿坐在床沿,叹道:「怎麽这样虐待自己?怎麽样也要留下来......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卿卿,别走......不要又留下我一个人......」高烧的冰呓语著,此刻他神志一片混乱。只觉得好热、好黑,十分难受。
卿卿听到那声别走时,心震了一下。他抚著冰的脸,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追过来吗?他说他喜欢自己,难道,就连这样为难他的自己,他也喜欢吗?
三年多了,他已不是当初的柳卿卿。
但心内对冰的情,并未随时间淡去。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不是因为愧疚,或是其他,只是纯然的喜欢我吗?
柳儿敲了敲门,道:「师父,药煎好了。」
卿卿开门,将药接了过来,对柳儿道:「不早了,你去睡吧,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柳儿乖巧的答应著,有师父在就不需要他了。师父肯定是有办法的,他也不需要在那碍手碍脚。
伪红颜【参拾柒】
第三十七章、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卿卿一边替冰换著冷水,一边苦恼著怎麽才能让冰好受些。
冰的体质跟一般人有根本上的不同,他的内功属寒,体质也是寒性,所以发烧也较常人难受。
一连换了几盆水,热度仍没有丝毫散去。卿卿把巾子抛下,转而拿起药汁,想喂冰喝下。可药汁到了口就滑了下来,半点也喝不进去。
「唔,难过......」冰喃喃道,挣扎著。
真是不合作的病人,卿卿想著。只有用那个方法了......卿卿含了口药汁,对准冰的口喂了进去。
重复几次後,卿卿才将药汁喂尽。冰看起来还是十分难受的样子。
「卿卿,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别走了好不好......」冰不住呓语著,正作著恶梦的样子。他梦到卿卿来到自己身边,又要离开。
好不容易才认明自己感情的冰,固执如他,怎麽可能让卿卿再度离去?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拚命地想留下卿卿,他努力挣扎著,不住吼著,「别走,你别走!我现在只有你了啊,卿卿......求求你,别走......好不好?」
卿卿的手缓缓抚著冰的脸,「你啊......怎麽叫我狠得下心来?」
几年在外的生活,卿卿改变了许多。再不是当初那个渴望娘亲注意的孩子,不再小心翼翼为他人而活,他开始为自己活著,不再活在别人目光下。
只是,根根蒂固的个性似乎不太改变得了,导致现在时不时出现两个截然不同的自己,个中苦楚大概只有柳儿才能体会吧?卿卿淡淡的笑了。
当初对冰的浓烈情感,经过淬鍊後,已经变成一股淡淡的情丝缭绕。这样的情感不螫人,就像流水一般,绵密的、缠绵的,就如最平常的情感,只是拥有,但不会特别做些什麽。
原本想就这样一辈子自己生活下去......「看来,现在不加上你不行了呢。」
可惜现在冰听不到,不然,肯定会开心的大笑。
冰也改变了很多呢,在自己不在的时候。
当务之急,还是赶快让冰退烧吧,再这样烧下去可就不好玩了,「想来想去也只有用那个方法了。」
卿卿是个有效率的人,他通常会选用有最效率的方法,於是乎......
「这衣服怎麽那麽难脱?」卿卿懊恼的说著,一边继续解著冰的衣裳。良久,他才将冰的衣服完全褪下,望著冰精实的身材,卿卿脸微微红了。
回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带著疯狂的夜。
现在想来,他倒发现一个大问题......「可言那小子,居然把药方改成那样。」
可言啊可言,要是以为卿卿永远都不会发现可就大错特错了。无论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卿卿,还是有玲珑心眼在的。尤其是现在,会教出柳儿这种徒儿,摆明不是好惹的。
远在北方的可言打了个冷颤。
接下来,卿卿脸更红了,怎麽越来越像那晚?
自己是绝不会做出上次的事,至少现在不会。
卿卿很快将衣衫解下,他侧坐在床边,看著冰因发烧而微红的脸,真的消瘦许多,许是为了寻找自己而奔波出来的吧?
「你这个大木头。」卿卿躺到冰的身旁,轻声说道。裸程相对虽不是第一次,依旧令他脸红心跳,「或许,该叫你大冰块比较适当些,呵。」
将被子拉开,卿卿拥住冰,以自己的体温替他退烧。
而冰,倒十分安稳的睡下了,再无呓语。
翌日,依然是枫红遍布,水仍潺潺流著,还是那麽静寂。隐隐染上几分春光,及几分秋日特有的醉意。
两人就这样裸著身子相拥一晚,虽然是为了退烧,不过烧退了後......
冰睁开眼,身上有些乏力感,昨晚的浑浑噩噩逐渐散了开,不知自己昨晚究竟是怎麽了。
大概是几日前染上的风寒变严重了吧?不过,不知道严重到什麽程度就是了。
眼睛缓缓凝了焦,这才发现跟自己鼻子跟鼻子贴著的人......「卿卿!」
被他这一叫吵醒,卿卿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眉头皱了一下又松了开,见冰醒了,下意识就是将手贴上冰的额头,「太好了,烧退了。」
冰惊讶的瞪大了眼,他发烧了?不会吧?不是只是风寒而已吗?
「你是发烧了,还差点烧成傻子。」不需多说,卿卿自然就是知道冰那副惊讶样是什麽意思,「别当自己是铁打的。」
知道冰没事後,卿卿起身跳下床,既然退烧了,裸著身体跑来跑去成何体统?
冰又更讶异了,他盯著卿卿看了一下,又看了自己一下,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他怎麽没穿衣服?而且卿卿也没穿,「我、你......哎,怎麽......」
卿卿穿上单衣,也听到冰结巴的言语,他转过身来,解释道:「你烧成那样子,除了这个方法我也想不到有其他方法可用,难不成,你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吗?」
「不,这样很好......」冰小声说道。老实说,要不是这个方法,或许就跟刚刚那片春光无缘了呢。
卿卿挑著眉,他刚刚没听错吗?卿卿盯著冰的脸,表情像是在看三头六臂的怪物一样。
被卿卿看得心慌意乱,冰终於意识到他此刻也是不著寸缕,连忙抓住被子掩盖自己。
「遮什麽?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啦。」恶意顿起,卿卿装出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样子,邪笑道:「而且,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成功看到冰目瞪口呆的样子,卿卿开怀的笑了几声,捡起衣裳,穿好後就准备走出房间。
见卿卿又准备要走,冰忍不住脱口道:「卿卿,你还喜欢我吗?」
这是近日来一直摆在心底的疑问,一直以来,都未问出口。
现在,他决定要问出口,他不想让那人再度从身边离开。
而且,他也想早日让那人留在身边,直到这辈子结束。
伪红颜【参拾捌】(H有,慎入)
第三十八章、问世间,情是何物?
闻言,卿卿转过身来,盯著冰的脸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冰以为自己的脸要穿出一个洞了,卿卿才划开一个笑容,一个冰从来都没见过的笑。
冰愣住了。
听说,初春融雪时,是大地最美的时刻,万象更新,欣欣向荣。
一切重新开始。
那麽,这个笑容是否也可以如此定义?
就让他们,从新开始,重新走他俩的路。
只属於他俩的路。
「我一直都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吗?」不知何时卿卿已然坐到冰身旁了,整个人凑到冰的耳边说著话,湿热的气息袭上冰的耳朵,「哪怕是现在,我的心意也从未变过。」
被卿卿这麽一说,冰的脸倒红了起来。是啊,他一直都知道的,知道这绝色人儿喜欢自己......喜欢著个性别扭的自己......
「发什麽呆呢?」卿卿捏了捏冰的耳垂,发现冰的耳垂经他这麽一捏,整个变成红色的。看来有人的耳朵挺敏感的啊?
不经意瞄到冰早上起来呈现亢奋状的欲望,卿卿再度想起那个夜晚......那个疯狂的夜晚。
那晚,不谙情欲的自己差点把自己害死。想到後来发的高烧,卿卿到现在还在懊恼,亏自己还是学医的。
虽然不能怪冰,但总要让他嚐嚐这种滋味吧?
卿卿瞟著冰,带著一点点算计的味道。
可怜冰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然为鱼肉的身分。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想必冰应该也不会有怨言的吧?
更何况,情人本就是互相的。
算盘打完後,趁冰还未回复以往的机敏。卿卿手已经探入被子,抓住了冰的欲望,耳闻冰的抽气声,卿卿长指摩梭著,上上下下的套弄著。
「你......啊,你在做什麽?」冰的眼睛经这一作弄而水气氤氲,薄情寡欲的他,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如此直接而猛烈的情欲洗礼,无法接受这样的冲击,三两下,就结束在卿卿手里。
「做什麽?呵呵,冰,你真可爱......」卿卿将被子拉起丢到一旁,入眼的是一片紧致且训练有素的肌肉。卿卿戳了戳胸膛,抱怨道:「瘦了呢,之前可没这麽瘦啊,没吃饭?」
见冰仍在高潮的馀韵中未恢复,卿卿又加上一句,「还是......你怨我这几天刻薄你了?」
纤长羽毛垂下,带著几分幽怨,「我原先根本不晓得你是来做什麽的,更不晓得你到底是抱持著何种心情......我......」语末,已有几分泫然欲泣的味道。
被卿卿突来的这份告白吓到,冰连忙抓著卿卿的手,急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在我身旁的时候,我慌乱得要命。你知道我认识的人本就不多了,当下,更不知道要从哪去打听才好......」这一紧张慌乱呢,人自然就消瘦了不少。
「然後呢?」卿卿仍没抬眼。那後来,适应後总该吃得下饭了吧?
「後来,开始打野味,自行料理三餐後才发现......」冰咽了下口水,斟酌著字句,不善言词的他一时找不出话可说。
「发现什麽?」卿卿终於睁开眼对著冰,眼里隐隐有几分笑意。
被卿卿眼里的笑意迷醉,冰不自觉的就说出真相,「我做出来的东西连猪都不屑吃......」语毕,冰回神,啊的一声,脸红到耳根子去了。
怪只怪之前让卿卿和云翔伺候得太好了。几年没出来,手艺竟生疏至此。
卿卿嘴角的笑意好浓好深,眼睛也笑得如新月弯弯。他吻上冰的额头、鼻尖,最终,落到了唇上,满是重重的眷恋,深深的感情。冰的嘴微启,两人唇舌交缠,狠狠缠绵著。
「以後,每一天都让我下厨吧。」卿卿这样说著。苦了他了,现在冰的手艺都可以算中上了。想到冰经过怎样的磨练,卿卿只觉得满心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