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帕若黛丝呵呵一笑,之后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要填的东西并不多,但是朱雀填起来却十分的吃力--帕若黛丝看的自己浑身难受。让朱雀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他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下自己的领带,还好,没有不适,那衣服......也很干净。几番确认对方看自己不是因为外观,才舒了一口气。却没有理由让对方把目光转移。
朱雀没有错,那么,只要把他的记忆勾起来就好,其他的,尽量不要伤害到他了吧。帕若黛丝想。但愿不要太伤害到他,毕竟他也是负王之力的唯一继承人。
填好后交到上司手里,然后等待命令。
[现在我会让人领你去公司的各个地方参观一下,熟悉熟悉情况......]帕若黛丝说,[好好干吧。]
朱雀走后,帕若黛丝紧紧握着那张纸,直到无法恢复原来的形状。她用另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然后说:
[别躲了!修奈泽鲁,快点出来吧!]
看见他从门口闪过,然后走了进来,说:[用‘躲'是不是太难听了?]
[你认为我还能找到更好的形容词吗?]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修奈泽鲁向门口看去,似乎能看见朱雀离开的背影,问:[新员工还满意吗?]
[还不错,]她说,[过几天再施行计划吧。]
修奈泽鲁沉默了一会,略带调戏道:[你还真是关心他啊。真没有想到一千多年的怨恨记忆对你对朱雀的照顾是不怎么影响很大。]然后仿佛陷入回忆般的说:[我现在还忘不了你7岁,诶,还是8岁全身湿淋淋地蜷缩在白杨树下的样子。]
[那次不过是在皇宫里迷了路不慎又遇到了雨天!]语气里带着愠怒。
修奈泽鲁并不在意她的生气,接着说:[你当时都快冻昏过去了,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你醒了过来,而你又是怎样回报我的?坐起来抓着我的手臂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帕若黛丝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倚在靠椅上。
[对了,你还没有给我说完呢。]修奈泽鲁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被扔下去之后又怎么样了?]
只看见她突然睁开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愤怒的目光瞬然而逝,然后像是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淡然道:
死了。
[扔你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当然。她的名字我确乎不知道,但是她的样子在我脑海里比化石还要清晰坚固。]
修奈泽鲁挑起了眉毛,微笑地说道:[形容来听听。]
帕若黛丝明显的很不耐烦,吸了一口气:[褐发,紫眼......哦不,应该是绿色的,最后那一刻我发现其实是绿色的。很漂亮的绿色。]
[哦?]修奈泽鲁突然好奇,用手托着下巴说[你的形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没错,因为她就是朱雀的母亲。
意料之中的,对方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帕若黛丝也不期望他有多么震惊--也没什么好震惊的。
时间似乎凝固了,空荡荡的房间里混杂着两个人的呼吸。
我希望你能够把我们见面前的事情告诉我。修奈泽鲁说。
你就那么好奇?她用手撩了了一下挡在眼前过长的银发。好奇过盛可不好。
之后又陷入了沉静。
......
直到太阳的余辉照耀在室内灰白的墙壁上时,帕若黛丝开口了:
[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如果你真的想听,我可以挑一点对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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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冬日里的唯一一束阳光(番外篇)~
自从那一天开始,她就恨着王之力,恨着拥有王之力的人,恨着拥有王之力的家族。
记忆从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给她的内心扎下了无情的根,那些拥有者红色翅膀标志的人,那些目光。
冬天,朔方的雪总是下的很大,飘飘洒洒,如粉如沙。
冬天渲染着灰蓝色,让这蓝色变得灰暗而阴郁。
一声啼哭代表着新的声明的诞生,但是还没有来的及喜悦,给新生儿祝福的最高魔女就条件反射般的大叫起来。叫声代表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很快的,很多的人都冲了进来,问着怎么回事。只看见最高魔女脸色铁青,铁青的发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们看见新生儿紧闭着眼睛执拗地抓着襁褓。
新生儿的父亲--王之力之族的族长拨开人群走到摇篮边,没等着最高魔女开口,就用手撩起婴儿额前的银色碎发--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是骤然停止。
正极王之力之族的所有的女人,都是传授Geass的魔女。但是,没有一个魔女额头上的"V"型标志是蓝色的。
杂种......
负Geass的祸害......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正Geass的族群里呢......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吵醒了床帘内的产妇。
[这是什么?!她是谁?]族长从婴儿床里把新生儿给揪了出来,送到产妇面前。猛然的晃动,致使那银发又开始荡开,那蓝色的"V"顿时露了出来。
刚刚生下女儿的王后还没有来得及欢喜就大吃一惊,一时惊慌失措地语无伦次:[我,我也不知,道啊......]
[那么,她额上的‘V'是蓝色的,你要如何解释?]王瞪着新生儿,满眼都是怒火,半晌得不到答复,他顺手把婴儿扔到了床的一边,就像扔一个枕头。所有人都知道王根本没有打算让她活下去。
所有人都屏息凝气,等着这场事件升温。
或许是因为王后她在孕期遇到了不好的东西。最高魔女说。
[我不管她是怎么产下这样的杂种,总之,这种祸害留不得,马上处理掉!]王昔日温和而又爱子爱民的神色荡然无存,一心想着让这个孩子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不要!王后惨叫一声,把婴儿紧紧搂在怀里,[这好歹是你的孩子,你做父亲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要如何让后人看待?]
[我宁可让所有人知道我弑子,我也不能让负Geass的杂种在我正Geass的族群里生存!]他说着,顺手把婴儿夺了过来,然后递给旁边的一个年轻女人:[把她给我从悬崖上扔下去。]
年轻女人刚刚接过孩子,又有人惊呼一声:[这个孩子的眼睛......眼睛居然也是蓝色的!]
可不是,双眼是标准的蓝紫色,与额前的"V"是那样的"协调"。
[开什么玩笑......居然连眼睛都是混着蓝色......这个孩子不能留!马上把她给我结果了!]王下令。
年轻女人望了望悲痛欲绝的王后,便抱着孩子往外走,开门的瞬间,冬日的寒风倾门而入。
年轻女人抱着婴儿向"断魂谷"走去,冬天的雪也随着她的脚步零零落下。她抬起头来看着天--罕见的猩红色,就像凝固的血液。
身后居然跟着一群人,远远地跟着,都是观看这幕剧的观众。
她走到悬崖边,望着幽深的峡谷下密密麻麻如针尖的丛林。谷底不时泛着寒气,让婴儿浑身一阵颤栗。
我知道你恨他们。她说,她知道婴儿听得见。
为什么你却那么早就表现出来负王之力的特征呢......如果再晚一点,像我一样......你就不会落到这个命运了吧......年轻女人轻声说着,风吹乱了她褐色的长发。
她为婴儿整理好襁褓,然后默默的祈祷道:
让负极的力量保护你逃离这里
为了我们共同的王
为了两个力量的平衡
活下去......
哪怕付出任何的代价......
然后,松开手。
她目不转睛看着白色的影子融入到了谷底的寒气里,消失。
许久,仿佛听到了沉闷的撞击声--其实根本就没有声音。
从断魂谷掉下去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存活下来,她也不例外。不过,肉体的死亡似乎并不代表着灵魂的泯灭。
......
几年过去了,这个负王之力的"杂种"就像粉笔字一样在所有知情人的心里慢慢的抹去了。
几百年过去了,这个族的某一个族长建立了神圣的布里塔尼亚。
又是几百年过去了,在汗青腐朽,歌谣断唱,史诗遗弃,古老的故事随着风飘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的时候,她偏偏又出现了--以布里塔尼亚公主的身份再次回到正王之力的族群里,以帕若黛丝·勒·布里塔尼亚的名字,以四公主的名义。
卷发魁梧的布里塔尼亚国王五年来再次踏上"曼陀罗宫"的路。
[你的出生让生你的人离去,你让我最宠爱的妃子从世界上消失......我要怎么惩罚你呢?]皇帝笑着,满是玩味。
面对着银色长发、可以用垂髫来形容的五岁小女孩,皇帝没有用逗弄小孩子的语气,更像是利用者和被利用者之间的谈话。
我希望你知道,换来一个东西必将要失去一个东西。小女孩笑着说,[难道你认为让两个力量平衡只需要泯灭掉其中的一个吗?]
[当然不是。我希望你能保证平衡--即使你的最终目的是毁掉‘王之力'。]
[啊,不过,他们能不能保证我就不知道了......我从那一天我就恨着他们......我也不知道我想这想了多久......]
是呢。皇帝走过去抚摸着这银色的脑袋,不过,他顿了一下。无论你是怎样的恨,就算你是曼珠沙华,再毒,你到底还是要叫我父亲,这不是很有趣吗?
她只是微笑,笑得无限天真烂漫,拥有着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粲然,但却泛着深邃,阴寒。
[偶尔我希望你能够去玛丽安娜的行宫,那里阳光很好。]
这是皇帝走前给帕若黛丝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在那里,黑玫瑰长不好。
她说。
......
于是宫廷里又流传来一个传言:阴暗的曼陀罗宫里住着一朵黑色的曼珠沙华。
......
帕若黛丝参加完不得不参加的宴会之后打算匆匆离开,但却被一个褐色头发的脑袋吸引住了,那深绿的眼睛让人陶醉。
她不由的笑了一下:这个孩子和他的母亲长的真像......但是,才七岁似乎太小了点。
回宫的路上偏偏迷了路,她真有点后悔应该早点把把这个皇宫的路线弄的清楚。在穿过一片蔷薇墙时,她觉得自己和什么人撞的满怀。
[你干什么!]一听就是一个王子的声音,但是似乎因为恼怒把礼仪瞬间抛到脑后了。
正Geass!虽然很弱,但是她很快感觉到了。
黑发紫眼的男孩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马上行礼并道歉。
这个孩子......王之力的力量居然这样强大......和刚才那个褐色头发的男孩一样。看来,以后方便很多啊......
她正想着,这时候从一大朵玫瑰花后面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粉红色的发梢俏皮地在脸蛋上打着圈。
鲁路修!
她喊着,你快点来啊,柯内利亚姐姐想到好玩的游戏了哦!似乎看见站在一边的银发身影,她突然开心的像见了多年的朋友似的蹦蹦跳跳走过来提起裙角行礼说:[和我们一起玩吧!]
还没有等帕若黛丝回答,她就拉着她走到一个大庭院里。
这里的空气似乎异常的清新,没有曼陀罗宫阴郁的味道,也没有大殿里分流的世俗气。
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做这自我介绍,帕若黛丝觉得很别扭--她不喜欢和太多的人说话,不过想到将来自己的目的,她不得不装的轻松一点。
所有人围成了一个圈,被蒙住眼睛亚麻色鬈发的小公主依依呀呀在圈里乱绕。
好无聊......
帕若黛丝闭上眼睛,就听到远远传来的声音,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没想到你这样快就可以联系到我了......
V.V。好久不见......你可是保证过我的,让两个力量平衡......
是啊,我会保证,所以你尽管放心。
如果你毁约......就不要怪我了......
当然......
正在空寂的思想隧道里徘徊,突然就被打断了--一个软软的身体趴在了自己的身上,小猫一样清爽的、带着迎春花香味的脑袋在自己的下颚上蹭,银铃般的声音咯咯地笑个不停。
帕若黛丝睁开眼,看见娜娜丽紧紧抱着自己不肯撒手。
蒙住眼睛的娜娜丽不知道自己抱着的人是谁,却欢快的大喊着:我最喜欢她了!
她说什么?
仅仅这六个字,帕若黛丝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感觉,包括那个褐发的女人似乎也没有。
就像在那个冬夜,阳光第一次穿透了猩红色的阴云。
就像时间凝固了一样,她真希望自己能沉浸在这温暖和笑声里。
哪怕是这样死去......
也许,这就是在十年之后娜娜丽的身份揭晓后,她仍然下不去手的原因。
番外END
05.
人之所以会活的越来越累是因为你脑海里的画面变的越来越多。有的记忆是痛苦的,但是你却无法拒绝它们。
--《我记得那个湖》
朱雀很快乐地回到了宿舍,他推开门,不由自主地大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啊,回来了。欢迎。]鲁路修从厨房里把脑袋探了出来。
咦?鲁路修在做饭吗?朱雀很好奇,走了过来。
鲁路修做饭的熟练让朱雀惊叹,不过,他做的似乎并不是日本料理,而是......类似于西方的饭菜。
好香哦。朱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听到朱雀夸奖的鲁路修不由的骄傲起来,掂着平底锅的手一滑,然后在两个人的目光里掉落到地上......哦,不,应该是砸在了朱雀的脚上,发出沉闷的一响。
即使是铝制的东西但密度还是要比人体大,朱雀并没有叫出声,只是赶紧把受伤的脚抬起来。
这时候鲁路修应该庆幸锅里并没有东西,要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痛不痛啊?]鲁路修担心地问,蹲下身子托起朱雀的小腿。
[没事啦,鲁路修......]朱雀忍着,尽量把声音变的自然一些。
鲁路修盯着他"自然"的脸看了一会,说:[走,我扶你去沙发。]
等朱雀坐稳后鲁路修先脱掉朱雀的拖鞋,裹这白袜子的脚露出一段优美的足弓。但是鲁路修并没有心情这个时候看风景,准备把裤子卷上去。
却被朱雀制止住了。
不用了,鲁路修,一点事情也没有。朱雀说。
[没事?]鲁路修有些恼怒,这个家伙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在学校见面时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小时候的霸道都到哪里去了?如果说是关心人帮助人的话,至于把自己的命都拼上吗?简直就是不要命啊!!!
鲁路修越想越气,甚至有虐待一下眼前的人的念头。
用力捏了一下朱雀的伤,然后听见朱雀痛苦地抽气。
[哼,这就是‘没事'?]不等朱雀回答,就开始处理伤口。
幸运的是没有出血,但是已经开始肿胀了。
上药之后脚被绷带捆的严严实实。
以后身体不舒服早点说,要不然没有人会管你!鲁路修带着埋怨的口气说,然后站起来去厨房。
我会自责的。
似乎留下了一句,遗憾的是朱雀没有听见。
餐桌上鲁路修一声不吭地吃东西,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因为刚才的意外突然找不到话题。
朱雀看着鲁路修细长的刘海儿挡着面容慢悠悠地晃荡,看着看着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暖意。
好熟悉的模样......朱雀想,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他了,但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啊,是我考虑太多了吧......
......
这几天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深秋的天亮的很晚,但是可以让更多的人看见朝阳划破地平线时那耀眼绚丽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