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时代----月光夜叉[下]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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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你疏忽的人,看来只有他了。"
"我见过他数面,却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这的确是我自己的愚蠢。"
"没错,如果是胡不归,你应该会更小心些。"
"你不打算告诉阿九?"
"你自己不是也不想说么?"
"阿九这家伙太冲动,而且他把朋友看得极重,他绝对不能接受这种事。"
"只怕这事包不了几天。"
"那家伙失踪多久了?"
"三天。"
"......"

之后的声音更小了,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可阿九不是白痴,他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虽然不肯相信,但这次恐怕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了。

第七章 朋友

秦诺,初次见他的时候,是阿九唯一一次与易牙失散。
从被易牙收留到一天天长大,阿九几乎没有离开过易牙半步。易牙带着阿九一路流浪,大事没有,小事不断。
那时候可能是因为体内蕴藏着玄人珠,而阿九的年龄太小,灵珠的气息根本压制不住。所以一路上总能引来各种妖魔鬼怪,当然眼馋罢了,见了易牙就都吓跑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怕死的也敢提着脑袋来搏一搏。每天赶走这些苍蝇蚊子也是件烦心的事。
终于那一次,碰上了棘手的事。
大概都知道单枪匹马不可能成功,团结才是力量。所以那一天来的妖特别多,多得如蝗灾里飞过的蝗虫,所过之处铺天盖地,光看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当时的阿九也就是个五岁的幼童模样,刚勉强收了尾巴和耳朵,头发和眼睛还无法变换颜色,都是火红火红的。
面对这黑压压的妖精同志们,阿九就只有眨巴眨巴眼,希望面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当他反复眨眼之后,啥都没消失,反而更密集了。
易牙一手抱着阿九,一手抵御成千上万的妖魔鬼怪,那场面阿九至今记忆犹新。
血溅在身上脸上,分不清谁是谁的。
钢刀出鞘,刀光血影。
如果没有阿九,易牙也许还能有一成胜算,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最后被逼到绝路,脱下护心盔甲将阿九裹住抛下悬崖,自己却只身继续抵御所有的攻击。
阿九紧紧拽着盔甲,急速落下,浑身一凉,掉进了湍急的冰冷的河水之中,此时昏死是正解。

醒来的时候一个人躺在河边的草丛里,浑身是伤,居然没死,手里紧紧拽着易牙的盔甲。
五岁模样的阿九其实已经快一百岁了,也许是因为玄人珠的关系,他一直长得很慢很慢,他的力量也一直被封印着。此时的阿九能活着也算是万幸,他自己知道如果不赶快躲起来,没有了易牙的保护,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湿淋淋的阿九战战兢兢爬着上岸,夜风阴冷,吹在被河水打湿的皮肤上竟然有刀割般的疼痛感。

阿九很快就无法维持人类的模样,耳朵和尾巴都出来了。这个样子就算被人看到也会被打死的,或者把他给炖了吃肉。
匍匐着爬到好远,他看到了一棵大枣树。树上满是枣子,虽然阿九不是素食主义者,但肚子饿了什么都好吃。本来已经筋疲力尽的他见了枣子就来了劲,硬撑着爬上去摘。
好容易塞了一个进嘴里,就听到脚底下有个声音说话:"喂,你为什么偷我家的枣子?"
迷迷糊糊看到树下站着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叉着腰,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
阿九忙又抓了两个塞在嘴里,趁现在来的是孩子,在不赶快吃,来了大人就麻烦了。
那孩子可不高兴了,大声道:"我的枣子如果被你吃了,我还吃什么啊!"
阿九哪里有工夫理他,又冷又饿,不吃白不吃。
孩子见阿九怎么也不理他,终于忍不住了拿了竹竿来赶。阿九最恨别人打扰他吃东西,火气也冒了起来。从树上扑下来就打,两个孩子在地上扭作一团,连抓带咬,都不肯让步。
论力气,这孩子应该更大,毕竟阿九受了伤,个头也小些。但说到肉搏战,阿九却很少输人,在易牙找到他之前,他可是没少为了抢食和别人打架。

正当他们两个打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头顶突然一声怒喝,阿九觉得身上一轻,压在自己上面的小男孩就被悬空吊起。
定睛一看,阿九只能在心里喊了声--妈呀!

好,好彪悍的......女人!
没等阿九有下一步动作,那女人已经先下手把阿九也拎了起来,阿九终于在饥寒交迫中不失时机地再一次晕了。

那一次就是他与亲诺的第一次见面。

时间:夏末的夜里;
地点:山东省峄州县槐山村一棵枣树底下;
人物:两个小屁孩儿;
事件:一颗枣子引起的血案。
造句--
夏末的一个夜里,在山东省峄州县槐山村一棵枣树底下,发生了两个小屁孩儿因一颗枣子引起的血案。

不打不相识,这应该就是阿九和秦诺友情宣言。
等到阿九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那位彪悍的女人向他作了自我介绍,她就是秦诺的娘。阿九叫她秦姨。
这是阿九第一次接触母亲之外的女人,也应该是他第一次发现除了易牙,原来这世上还有好人。
接下来的日子,阿九就和秦诺整天混在一起,身上的伤在秦姨的悉心护理下也很快痊愈了。秦姨没有问阿九的来历,这让阿九很贴心。而他也终于发现了为什么秦诺和秦姨对于自己的古怪模样没有丝毫吃惊的原因,那就是他们自己也是人类口中的"妖"。
身为北海神兽的罗罗一族,不在自己的家园生活,反而来到人世间变成普通人,过着普通的日子。阿九想,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吧,既然别人没问自己,自己又怎么好问别人呢。
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经能照顾自己的时候,他留书出走了。这里很好,秦姨像亲人一样关心自己,还有秦诺这样一个大大咧咧却掏心掏肺的朋友。阿九舍不得走,却不得不走。
这里虽然像家一样,但没有易牙的地方,怎么可能是家呢?

之后的曲折经历不说也罢,能再次见到易牙,阿九真的想唱歌。为此,他特别感谢麒麟神老,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救了易牙,他们可能真的会再也无法见面了。
但也因为这样,麒麟神再也无法使用神力了。

其中的缘由阿九隐隐觉得和自己有关,但记忆卡在原地,无法迈出半步。

秦诺对于自己是这一世最重要的朋友,无法替代。
没有前世的纠葛,没有血缘的牵绊,清澈如水的友情,淡淡的却能在饮后在心间泛起甜意。
爱情这东西,多了也会让人疲惫。友情却不会。
阿九很珍惜这份情意,所以他才会心痛。
秦诺伤了石太,取走了遁地珠。
这中间最让他接受不了的还是,秦诺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从再次相遇的一开始就在欺骗阿九。
那个傻傻的,没有心计的诺诺啊......为什么,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

欲哭无泪。

客厅里静极了,然后阿九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朝卧室门走来,他连忙爬上了床。
门开了,光在背后,只能看到修长的轮廓。
门关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狠命的闭着眼,不看却无法不闻,空气中熟悉的味道一下子扩散开来,那是不同于林树的味道。
"你偷听了吧?"易牙的声音近在耳畔。
阿九不知道他是否在试探自己,所以干脆继续装睡着。
见阿九没有动静,易牙没再说话,停驻在原地站了几分钟,然后弯下腰,手抚上阿九的头发,只是头发。
没有别的动作,便收回手,转身离去。

门再一次打开,然后关上。
屋里,牙的气息挥之不去,久久,久久。

早上,林树回来了。
石太却比晚上的时候还精神。但神志却开始恍惚,不停讲一些大家都不知道的往事,把阿九拉住不放手,一个劲"溪溪"的叫。
"溪,你为什么一定要走?难道非要我死,你才会回来么......"
"溪,是我不该自私的想让你陪我......可是,我的心你真的就不懂吗?我不说,你就不知道么......"
"溪......别走......要走我们一起走......你别想丢下我一个,就算被你恨,我也不想在放手了......"

阿九的眼泪开始不停使唤的往下流,妈的,为什么就我一个人的泪腺发达?旁边这两位硬是面无表情看着石太絮絮叨叨,哭哭啼啼讲些莫名其妙的情话。
阿九这人看新闻都能感动得一塌糊涂,这里现场直播,他就一只手被石太拽着,一只手狠命抹眼泪。

石太抓着阿九的手突然一松,口中喃喃的只说了一个"溪"字,便闭了眼。
阿九的泪如泉涌,只能拿衣袖去擦。
林树看不过去了,拿了纸巾给阿九。易牙却一个劲看窗外。

阿九红肿着眼睛,什么形象也不顾得骂了起来:"两个没良心的混蛋,怎么也算认识一场,哪有你们这样无动于衷的!"
林树皱着眉,幽幽道:"九儿,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让我怎么哭呢?"
"要是我死了,你也不哭?"
"你这不是胡闹么!"
阿九不理他,转头问易牙:"你呢?我要是死了,也不哭?"
易牙直视着阿九,冷冷道:"只怕轮不到我哭吧。"
阿九被他这话哽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一时情急又说错话了。再看林树也是一脸不自然。

一天之内失去了两个朋友,阿九真的好累。
他没有心思去整理自己的心事,但他忘了,这样的自己,对林树,对易牙都不公平。

千年前的选择题重新摆在面前,这一次,再不能逃......

可是,可是,不能抓阄么?天!谁来救我!

第八章 醉
石太的后事由易牙处理,阿九窝在卧室房间里几天不出来,林树又消失了。
然后易牙也回去了。

最大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阿九不会做饭。

饿着肚子把玩着手中的四颗珠子,越来越饿。
阿九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就是把这些珠子凑到一起的时候,每一颗珠子都会发出不同颜色的微光。比如混天珠是白色的光,修罗珠是绿色的光,冥鬼珠是红色的光,而净畜珠则是淡蓝色的光。而且珠子原先的颜色也慢慢被光芒的颜色所替代,莫非以前的颜色只是为了蒙蔽抢夺珠子的人?
他突然想起以前易牙教自己的关于六道轮回的咒语,里面似乎也提及过六道之光,的确就是这些颜色。如果没有猜错,自己体内的玄人珠应该黄色的光芒,而被秦诺夺走的遁地珠会发出黑色的微光。
六灵珠代表六道轮回,当六颗珠子集合的时候,六道之门将开启,六道之光普照大地,开启者将得到一个愿望。
阿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记起这些事情,这样看来易牙和林树收集六灵珠并非像他们所说的那样简单。恢复自己的记忆,真的要那么重要么?还是这背后还隐藏着别的秘密呢?

肚子饿的时候是不是会特别清醒?还是这些珠子的缘故?
阿九的脑子里,记忆的片段在一点点被整理清楚,但很多地方还是不明白。就像一张拼图找不到图眼,而现在唯一能找到图眼的地方应该就在秦诺身上。
一想到秦诺,阿九的火就窜上来。

他突然抑制不住怒气,站起来就往外冲,打开门却撞上了肉墙。
听到一声闷哼,阿九摸摸头,两眼冒金星。
然后在星星的包围中他看到了一张怒气冲冲的脸,阿九忙对着脸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开门没注意,撞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边道歉边鞠躬,然后使劲在被撞昏的脑子里搜寻名字。
这时听到面前一声轻笑,把阿九眼前的所有星星吓得全跑了。

"我家九儿什么时候如此多礼?可你撞了我,为什么向玉儿道歉呢?"
这声音,不必说了,克星到了。

不用阿九请,胡不归已飘然进入屋内,找了张椅子坐下,对着阿九招手:"过来。"
被下了迷药一般,阿九便不自觉地朝胡不归走去。
"我家九儿怎么失魂落魄的?是太长日子没有见到为兄,伤心至此......"
阿九没作声。
墨玉神情复杂得退出门去,从外面关了门。

胡不归大概是属蛇的,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硬梆梆的椅子被他坐出了贵妃榻的感觉。
"九儿,跟我走吧。"
"呃?"
突然提起这茬,阿九又愣神了。
"石太的仇,我帮你报。遁地珠,你要,我就算把天地拆了,也能给你找到。"
胡不归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带着笑意,像调侃,但阿九知道这不是玩笑。
"哥,我的事,你真的不用费心。"
这一声"哥"出口,两个人的关系真如阿九所希望的那样划清么?

"你叫我哥,你说,我能不费心么?"胡不归可不是容易打发的主,"把九儿留在那两个白痴身边,我可不放心。"
"他们对我很好。"
"赫赫,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叫好?你可知这屋外有多少窥探的目光,我今日一路来又收拾了多少不知死活的蠢物......"
"这也许是他们的计策。"
"呸!拿你做饵,这也叫计策?算了,和你商量就是个错误。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我不走。"
"这可由不得你!"
"哥--"
阿九试图说服不归,可这位大人能"说服"的么?他能和阿九如此平和的说上这几句话,都已经是奇迹了,要再不发威,就算阿九自己也要怀疑是否有人变成胡不归的模样来骗人了。

结果就是阿九不需要收拾了,墨玉代劳,连留言也是口述让墨玉写的。人权,哦不,妖权这东西,胡家可没有。
几乎是被扛着出的门,迎面碰上了林树,拐角又看到了易牙。
很好,正主都在附近窝着,果然很强大。

可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拦,不归哥哥很从容的离去,后面跟着抱了一堆衣服的小跑步墨玉。

都不挽留么?我还真是不受人待见......阿九悻悻的在不归哥哥的肩膀上挠爪子,全然不顾那不归大人心痛的目光。
"我说九儿,虽然我知道你很心急,我也不介意在此地宽衣解带,但这衣服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只此一件,破了可就没法重做了。"

被不归这么一说,阿九也不好意思起来。干笑两声,收回爪子,偷偷瞟一眼不归的肩膀,布料都被他抓出毛了。
忙讨好道:"冬天快到了,有点毛好,省了买皮草的钱了。"
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凶光,把阿九那张絮叨的嘴吓得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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