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洲----fableblue
  发于:2008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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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些赞颂之声,是用血肉换来的,那些四争乱兵士们,早已成累累白骨,分不清胜者败者。
十天之後,月洲让人接到了都城,随身带著的只有那一盆马齿苋。
还没到开花的时节,但已油汪汪的嫩绿的可爱。
这是逸王第二次见到顾月洲。
他对这个小馆的长相并没有什麽印象。
清瘦的身材,普通温和的脸,眼睛里一片安宁,好像已把这世界看开。
嘴角撤出一丝笑,天衣神秀很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是什麽表情。
夏湖捧著一个白瓷罐走道月洲面前,轻声道:"拿著吧。"
月洲睁大眼疑问地看著他,不知道里面是什麽。
"这里面是李三公子的骨灰。"夏湖为自己淡漠的声音感到惊讶。
月洲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天衣神秀并没有放过这一反应,但是他仍然很讶异,除此之外月洲再无其他表示。
"李家人原本要将三公子葬在本家墓里,但三公子生前有言,要将尸身烧了交与你。"
月洲不能言,只能点头表示感谢。
天衣神秀看著他,那张安静的脸上带著点呆滞的悲伤。
"李卿家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你既是他的身後之人,本王比不会亏待你。你且下去吧。"天衣神秀忽然觉得很疲惫,连声音都很倦怠。
月洲谢过,回了给自己准备的小院子。
按理月洲不应住在宫里,但一来他是功臣家人,不好随便打发,二来逸王自己想要看看这个小倌,究竟是凭什麽抓住了李云溪。所以他就将他安排在身边,随时都可以观察他。
月洲回到房里,将那罐子放在桌上,一下子觉得很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麽。
他坐下来,对著李云溪的骨灰,眼泪就那麽安安静静的淌下来。
窗户开著,外面是一片繁华的春景。嫩绿色的草和豔丽的花在春色的风里摇曳著,一切都显得那麽温和宁静,甚至让人感到幸福。可是在月洲眼里这些都不具备任何意义。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麽让李云溪做出了决定,才会就这样脱离凡身而去。如果他不想死,那麽就没有人可以杀死他,可是他还是选择了离开,为什麽?
月洲觉得很难过,这种难过不是出於对李云溪的爱,而是出於对他的理解。他知道李云溪注定孤独一生,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他知道李云溪存在著这样一种渴望,渴望能找到能理解他的人,渴望像个凡人一样活著,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想要背叛他所看到的命运,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本不属於他的自己。可是,可是这样也没用,他无法与命运抗争,月洲能理解的只是他的痛苦本身,而不是痛苦的根源。更深处的事物,月洲是不懂的。
他到底是放弃了吧?知道这世上再无可能找到一方对他而言安宁的土地。到底是谁将他贬入凡间,却又不让他做一个真正做一个凡人?是谁这麽恨她,让他一生都只能徜徉在孤独之海?
李云溪究竟是怀著怎样的一种心情而决定赴死?月洲想,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了解。
月洲将李云溪的骨灰捧到院子里,与那盆马齿苋摆在一起。
那盆马齿苋油汪汪的,圆厚的小叶子看上去嫩嫩的,细小的米粒状花苞还包在绿色的萼里。
马齿苋是最顽强的,月洲喜欢这样的植物。
他拿来花锄,将马齿苋和著泥土挖出来,又仔细地将泥土一点点从根须上都落下来。他将泥土堆在一起,打开那个白瓷罐将李云溪的骨灰小心翼翼的洒在那堆泥土上,然後把泥土和骨灰混在了一起。
他想起李云溪,在他在花圃里忙的时候,李云溪总喜欢在一边看著,然後莫名其妙的微笑。
重新把马齿苋栽回去,月洲露出满意的笑。这样,李云溪也会高兴吧,他也很喜欢这盆马齿苋,曾经说过它们活得很有意思。那麽这样做他应该不会生气的。
李云溪这辈子也不曾活得有生气过,像一盆马齿苋,简简单单,生到别的事物都生不了的地方去。
李云溪,从出生就已经死亡。
月洲抬起头,看著春天晴朗的天空,感觉像是见到了李云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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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文的时候,咱正处在很低潮很低潮的时候= =
所以这文看起来应该不那麽舒服吧~
嘛,所有的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烦恼......
烦恼这种东西,没有什麽大小重要与否之分,就像帝王和百姓,谁的烦恼更重要一些,其实是说不清楚的。

月洲(9)

九 夏湖
虽然攻下了京城,掌握大半国土,可是三皇子所掌控的湘、晋、边、芸四州却一直抵死不降。天衣神秀以时间也找不到突破口,就这麽胶著了下来。
天衣神秀对此并不上心,仍是带著好似轻蔑的笑容,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般。
可他的内心却并不如表面上的那麽镇定。他觉得很焦躁,然而却找不出原因。越是焦躁,他脸上戏谑的表情就越深,他就越想找件事或找个人发泄,却总也找不到对的途径。
这段时间宫中的气氛像是绷得过紧的弦,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短似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麽事惹到了逸王,所有人跟著一起遭殃。
夏湖在一旁安静地看著。她看出了王的焦躁,也明白这不是他该触碰的。以往王来找她,兴致来的时候还会跟她说说话,现在王不但什麽话都不说,还经常莫名的对宫仆发火。虽然王原本就喜怒无常,但夏湖想,现在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发怒的原因了。
晚上夏湖作了一个梦,梦见那个哑巴小倌顾月洲和已经死去的李云溪。她梦到他们面对面站在一起,中间隔著一条河。李云溪的目光盯在顾月洲身上不曾离开,而顾月洲却没有看向李云溪。夏湖觉得奇怪,她以为两人应该是相爱没错,但为什麽自己会做一个这样的梦?
隔天夏湖去看了那个小倌,发现他的生活似乎和原来没什麽不同,仍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花圃里劳作著。李云溪的死对他有什麽影响夏湖看不出来。当然她也知道,有很多东西是看不出来的,尤其是悲伤。
李云溪是个谪仙,没什麽事瞒得过他吧,至少在凡世如此所以他无论选什麽都是早就知道结果的,一切都出自他自己的意愿,没有未知的事也就不需要用未知的方式去走。
这也是李云溪的悲哀。
天衣神秀觉得自己失去了目标,原本他以为游戏人间就是他想要得,可是现在还没有攻下三皇子的领地,他就有种感觉──他想要得并不是冷眼看人世间的笑话,他想要别的东西,别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一向都是掌控大局的那个人,他不喜欢这种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麽的情况。
什麽都无法填满他心中那种想要得到某种东西的感觉,为什麽他找不出原因,为什麽他不知道该怎麽办?他看著身边的人,从宫仆到臣子,无论男女,似乎都知道自己想要得是什麽,所以全都很拼命的努力著。看到这种情况他的心里就燃起一把火,怎麽都熄灭不了,所以他只有以近乎赌气的方式发泄出来。
最近他总是想到李云溪和宣隶,想著到底是什麽让两个风清云淡的人染上欲望的色彩。
後花园的花开的繁华,看在天衣神秀眼中犹如残花败柳。
花,花啊──也不过开一春而已,下一年的花谁又知道是什麽样的。想到这一层,天衣神秀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慨,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柔嫩的花瓣,仿若充满怜惜。
他身边的夏湖看著,明白王是真的和以往不同了,从前的王爷眼里只看得到戏谑,只看得到世人的可笑,何时像现在这样有过怜惜的神情?
要发生什麽了?夏湖想,全部的、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要变了。

月洲(10)

十 月洲
最近困扰天衣神秀的并不只有他自己的心情,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在梦里,他看到李云溪和顾月洲分别站在河的两边,李云溪看向顾月洲的眼神悲哀缠绵,而顾月洲的眼睛却没有望向李云溪。这是什麽情况?难道还是李云溪自作多情?想不到李云溪还是个苦情得主。
天衣神秀很想笑,但是又觉得这样对一个神仙似乎是大不敬的,所以便强忍著,可嘴角还是隐隐能看出笑来。
可是为什麽会做这样的梦?
天衣神秀不喜欢无法掌控的感觉,所以他决定去见顾月洲。
月洲总是在花圃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别的什麽地方找到活著的感觉。
"李云溪到底看上你哪一点?"天衣神秀想也没想地问,他知道就算他问也得不到答案。
月洲将他迎到屋里,到了水给他。
这个人是个王爷,月洲知道,想不通他没什麽来找自己。夏湖姑娘倒是常来看他,不过她不怎麽说话,就和李云溪一样喜欢看自己整理花圃,有时虽也会说些客气话,不过都是些无关痛痒的。
天衣神秀看著桌上的杯子,他根本就不想喝,连装个样子的欲望都没有。
他观察著这个屋子,简简单单,就像顾月洲一样没什麽值得人探求的,连一样多的东西都没有。
窗边的桌子上放著笔砚,不过也许是李云溪生前用的东西,这个小倌除了侍弄花草,别的似乎都不怎麽会的样子。一盆绿色的植物摆在上面,看上去就像路边的杂草,米粒大的黄色小花点缀在上面,竟不是天衣神秀认识的任何一种植物。
"那是什麽?"天衣神秀皱起眉头,问。
月洲走到书桌边,拿了纸笔写下"马齿苋"三个字给天衣神秀看。
"杂草?"天衣神秀问,却带著肯定的语气。
月洲点了点头。
天衣神秀站起来,走到那盆植物跟前,仔细观察著。那植物的叶子肥厚,汁水极多,只要一掐就能看到绿色的水流出来。茎略微带紫红色,灿黄色的小花花心处浅浅的红,像是蕴开的墨水。
为什麽要摆一盆这样的植物在桌上?实在看不出有什麽特别的。
天衣神秀并不认为这样一盆植物能表示什麽,或许只是李云溪的个人喜好,或者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将这东西摆在桌上忘了要拿掉而已。
"你,想他吗?"虽然很突兀,可是天衣神秀抑制不住想问的欲望。
月洲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又摇了摇头。
天衣神秀发现这个小倌就跟李云溪一样难以沟通,果然是人以群分麽?
想及此,天衣神秀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你每天就是到花圃里侍弄花草吗?还干别的麽?"
月洲很认真地想了想,想要摇头,但又想到自己每天都会坐在窗前发一阵呆,便在纸上写下"发呆"二字。天衣神秀看了,都不知道该是什麽表情好。
真不知道李云溪到底看上你哪里。
天衣神秀觉得月洲真是迷糊得可以。而李云溪,就是喜欢著这样一个迷糊的人。
月洲感到很奇怪,逸王为什麽要独自一人到这个偏僻甚至可以说是荒凉的小院来找他,又为什麽要问他那些话,要那样奇怪的笑呢?虽然身上带著王者隐藏不了的气质,但是却让人觉得很好亲近,逸王是这麽一个人吗?月洲虽不曾与天衣神秀多接触,但是就凭仅有的几次印象,月洲也可以断定天衣神秀绝不是今天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李云溪已经死了,自己对逸王而言并没有多大价值吧,他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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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囧囧~
终於考完期中考试鸟~

月洲(11)

十一 夏湖
得知逸王去找了顾月洲,还是单独去的,夏湖不知怎的心里产生"这样才对"的想法,好像逸王不去找他才奇怪似的。
不知王跟他说了些什麽。夏湖心中有隐隐的好奇。
顾月洲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让接近他的人感到很安定,很平静,而王此时需要的事就是平静。
她早就放弃成为王心中的那个人,可是她真得希望王能够活得快乐一点,希望王了解活著的价值。
在顾月洲的心里,似乎所有的生物都是在同一位置的,就连路边的杂草也一样。
天衣神秀渐渐喜欢上看顾月洲在花圃里忙碌,虽然他搞不清出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栽的几朵花,那有那麽多事干。渐渐的他发现月洲并没有将杂草扔掉,而是另外开辟了一块地来种。他对此很好奇,曾不止一次研究那一块地的杂草,发现根本就没什麽特别的,不过杂草全都长在一起的感觉竟然也不错。
不管是什麽样的东西,当聚在一起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整体效应,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有美感。
月洲喜欢抚摸那些植物,然後对著它们近乎温柔的傻笑。看著他的神情,好像如果他能说话就一定会对那些花花草草说些什麽似的。那些花草对他而言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天衣神秀原本不喜欢寂静无声,虽然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近乎死寂地想著什麽或者什麽也不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是他其实真的不喜欢那种寂静。
看著月洲,虽然也是很安静,但却不会让人讨厌。这是因为月洲一直都在做著些什麽的缘故吗?
月洲似乎特别在乎那盆马齿苋,每天都要对著它傻笑好久。那盆马齿苋本身也很奇怪,天衣神秀在御花园里也发现了同样的植物,可是他们开的是黄色的小花,而月洲的那一盆,却从花心深处开始向上蕴出粉红色。难道是什麽特殊的品种?
他向月洲表明了他的疑惑。
月洲先是盯著他看了一阵,仿佛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原因。
"李云溪的骨灰在里面。"他在纸上写下这样几个字。
天衣神秀一开始并没有理解那几个字的意思,就好像那不过是几个单独的字而已,无法构成任何意义。然而马上他就了解到,这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李云溪的骨灰在里面"。
因为是这样,所以花的颜色才会那麽奇怪吗?
天衣神秀感到有些不适,想到这些米粒大小的花是因为种在人的骨灰上才变成那种奇异的颜色,他就很难抑制内心深处的恶心和莫名的恐惧。
"你怎麽可以这样?"几乎每经过思考,责问的话脱口而出。正常人都不会这麽做的吧?
月洲不解的看著他,眼中一派清明,好像在问他为什麽反应这麽大。
"你、你怎麽可以这麽做呢?那时骨灰啊──"天衣神秀并不害怕死人,他的江山就是用死人堆出来的,可是他对这种诡异的情况却很恐惧。
"李云溪喜欢这样。"月洲肯定地写下,凭他对李云溪的那点了解,他还是清楚,李云溪不会反对这样的对待。
天衣神秀一阵反胃,果然,身为谪仙的李云溪看上的人,不会是正常的。
这种情况,就好像把李云溪种在了花盆里,而秋天的时候,就会结出李云溪的"种子"。而且那话,竟然还因为下面埋著骨灰而生出了红色,这也太诡异了吧。
"这是李云溪的归宿。"月洲又写下。
是啊,李云溪唯一的归宿。心无法随心所欲,那麽身体,身体所剩下的,就让他沈睡在他喜欢的地方吧。
天衣神秀还是无法接受用这样的方式纪念一个死去的人。
这样就感觉李云溪一直在附近看著他,好像随时会出现在他面前一样。这种想法已形成,饶是天衣神秀,也觉得不寒而栗。
而顾月洲却一点不适应都没有,生活上甚至没有任何变化。当然,这个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到底是个怎样的怪胎才会有这种变态的想法?
天衣神秀原本还以为在顾月洲心里,李云溪并没有那麽重要,现在看来,几乎是错得离谱。
天衣神秀去找了夏湖,仍旧是什麽都没有说,不过也没有莫名的发怒。只是皱著眉头在想著什麽,夏湖不便问,也猜不出到底是什麽事。她只知道,这次让王爷皱著眉头的,不是别人的事,正是顾月洲让王爷烦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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