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哦”了一声，把烟递给他，然后又说了一句“嗯，有人和我在一起。”。
“打火机给我一下。”
反正对方也知道有人在了，就不用偷鸡摸狗的用手语了吧。
石维安又将打火机递给他，看他熟练的点烟，轻吐烟圈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电话絮絮叨叨的讲了好半天，夏翌静静听着突然眼皮一阵乱跳。
睁开眼睛摸了摸眼皮，顺手弹一下烟灰，话题已经从出柜到散心了。
会是哪个朋友吗？
还是……
心里“咯噔”一跳，夏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以前那个和石维安在一起的男孩子。
神态自若的猛吸了口烟，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仔细留意着电话的内容，近乎可能的挖掘着对方身份的信息。
难怪他刚才会觉得为难，神色也有点异常。
记得当初石维安很喜欢这个男孩子，可是对方想要去试试和女生交往，所以石维安才放了手。
“嗯，那就先这样，我挂了。”
石维安挂了电话，侧头去看夏翌，突然瞪大了眼睛急忙拿掉他手里的烟头，“在想什么，都快烧到手了。”
夏翌回过神，冲着石维安笑了笑，半天才说着，“是朋友？”
“嗯。”石维安点头，“你也见过的，我以前交往的那个男孩子。”
保持着笑容，夏翌点头，抬起手往嘴里送，放到嘴边想起来没有烟。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拿过烟盒却被石维安挡住。
“多抽了不好。”
夏翌摊了摊手，还是拍出一根塞进嘴里，冲石维安挑眉，“有时候吸烟有助于败火，保持大脑清醒。”边说着边点了点脑袋。
沉默着抿了抿嘴唇，看着夏翌手里的火光熄灭，烟点着了。
“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看着边上的男人毫不在乎的样子，石维安突然想到昨天夜里紧紧贴着他的夏翌。
在那一刻，他觉得夏翌还是有点喜欢他的。
那句告白，他真心实意。
“哦，好啊。”夏翌微笑着弹了弹烟灰，心脏麻痹。
“我会尽量赶在晚饭前回来。”石维安拿过夏翌手里的烟，替他掐灭了丢进烟灰缸。
“没关系，你看着办吧。”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屋子里一时之间变得特别安静。
淡淡的烟草味漂浮在空气中，随着每次呼吸进入肺里，一片混浊。
这样沉默着并排躺在床上怎么看都有点怪异和滑稽。
欲望早就不知道萎缩到身体的哪个角落里去了。
“那起床吧。”
夏翌突然说着，从床上坐起来，抓过地上散乱的浴袍往身上一披，掀开被子下了床。
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只一塌糊涂的巧克力蛋糕，小腿有些发软。
扎好浴袍带子，夏翌回头看看身后没有一点动静的石维安，“还不起来，不是约了人见面吗？”
石维安“嗯”了一声，还是靠在床头不动，夏翌笑了笑，“我先去刷牙。”
见他还是没有什么表示，夏翌拉了拉浴袍领子回过头拧开房门走了出去。
独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了看边上的空位和有些凌乱的被子，石维安笑了。
光着身体下床打开衣柜，随便取了一套衣服往身上套。
搞了半天，昨夜只不过是一场迷乱。
床伴之间做到兴起或者结束之后说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其实也很平常。
可笑的是，他居然那么认真。
48.
石维安出门了，夏翌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有些机械性的拆着礼物，一件件的取出来，看看，又放在边上，几乎没什么是他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苏珏昨天送的礼物是一支montblanc的钢笔，很像是他会送的东西。包装上写着他和陈文浩两个人的名字。看来陈文浩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一点机会都不会让给别人，成天跟着苏珏，哪怕是条缝都不成。
想到这里夏翌竟然会想笑。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替苏珏高兴他找到了一个好人家一样。
再反过来看看自己，还是老样子没一点进步，仍旧在游荡。
幸福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太贵太奢侈了。
客厅里的电视机不知道正在放什么综艺节目，主持人和下面的观众都在不停的笑。夏翌拆着礼物脸上也莫名其妙的乐呵了一下午，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天暗下来了，地上撕烂的包装盒和包装纸有些乱糟糟的，礼物杂七杂八的堆在茶几上，新奇玩意儿倒也不少，比如那个进口的情趣用具，连电池都配好了放在小盒子里，让夏翌有些哭笑不得。
往沙发背上一靠，整个人懒洋洋的不想动。
该回来的人还没有回来，电话一直没有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再等下去。
或许不该等了。
突然觉得家里有些呆不下去，说不清原因。
夏翌去楼上换了衣服，开车出门。
肚子一点都不饿，也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情，开着车四处转圈，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个人其实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车遇到红灯停在路口，夏翌侧头看着边上的咖啡厅，透着一股暖洋洋的气氛，里面的人三三两两坐着面对面聊天，也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笔记本看文件的。
想了想，把车停到前面的地下车库，然后在街上慢慢闲逛到咖啡厅门口。
服务员满面笑容的把他带到靠窗的位置上，打开菜单，夏翌随便点了一杯摩卡，然后静静等着咖啡送过来。
真是蠢，家里的咖啡比这个好喝多了，又何必花钱到外面来喝。
可是总觉得在这里呆着好过一个人在家，毕竟这里有人跟他坐在一起，让他没有被孤立的感觉，哪怕那些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拌了拌咖啡，加了块糖，又拌一拌。
咖啡冒着热气，糖很快化没了。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董轩，嗯，你怎么样，没事吧？”
突然想到昨天喝得烂醉睡在别墅客房的董轩，虽然现在才想到关心一下稍微晚了点，可总要尽一下作为主人的义务，比不问要好。
果然是被对方损了两句，可能是发现夏翌语气不对，董轩也没继续说下去，想了想说要不要一起喝酒。
夏翌想着反正也没事，就说行。
约了时间地点挂了电话才一分钟不到手机突然响了，夏翌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石维安打来的。
没犹豫就接了起来，说出“喂”的瞬间夏翌还想着要是他要回来吃饭一会儿得跟董轩说声抱歉了，这种时候“重色轻友”也是人之常情。
可电话内容出奇简单，夏翌挂了电话看了看，21秒。
侧头看着窗外的人来来往往，端起咖啡喝了两口，什么味道都喝不出来。
夏翌微微皱着眉头放下杯子，又往里面放了一块糖。
直到第四块糖放进去，夏翌买单出了咖啡厅。
这里的热闹和氛围本来就是别人的，没自己什么事又何必瞎凑热闹。
事实总是在证明：强扭的瓜不甜。
外面天彻底黑了，绕着一个街区慢慢走，不停右转右转再右转，记不清谁的脸也看不清自己的脸，等快到了和董轩约定的时间才去拿车。
DEEP LOVE里依旧有那么多人，妖孽横生，纸醉金迷，真实又荒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来，巨海的音响一时震得夏翌有些头晕，步子都停顿了一下。
退化了，或者是老了。
董轩老远就看见了他，朝他挥了挥手，夏翌笑了笑朝那里走过去。
没有过多的交谈，简单的不着边的客套了两句，董轩很清楚他要什么，毕竟他们曾是在一起那么久的朋友。
在这种地方就应该把心事都藏起来，尽情喝酒尽情玩乐，有喜欢的对象就你来我往的暧昧一番，对谁都轻松。
情绪的宣泄需要酒，夏翌没吃晚饭，空腹却喝了不少酒，胃里不太好受，摇晃着挣开一个男孩子的手要去厕所。
眼前五光十色的真是灿烂，还没来得及看清镜子里的脸是什么样子就已经吐了起来。
吐完后脚底发软滑坐在地上，努力睁大眼睛便觉得头晕眼花，干脆靠在洗手池边上把眼睛闭上了。
怎么回的家他不是记得很清楚，清醒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家里的床上了，身上都已经被清理干净，浴室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水流声。
应该是董轩，他吐在他身上了。
浴室门打开，董轩穿着浴袍从里面出来，夏翌迷糊的朝他笑了笑，刚说了声“不好意思”卧室门就毫无预兆的打开了。
来不及收回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夏翌看着站在门口的石维安有些发愣。
石维安显然没有想到董轩会在这里，刚才先去自己房间里拿了点东西，在夏翌的卧室外面站了一会儿刚要走听见里面有动静，没多想就打开了门，以为是他还没有睡。
“咳咳……”董轩抵着嘴唇咳嗽一声，两个人都呆了一下，片刻沉默后夏翌摸了摸鼻子率先开了口。
“刚才电话不是说今天不回来？”
“嗯，我要出去住两天，”石维安边说边抬了抬手指指自己的房间，肢体动作有些僵硬，飘忽不定的视线终于落在夏翌发红的脸上，“来拿点东西。”
夏翌看他拖着那个来时带着的拉杆箱，很快的“哦”了一声，脸上在笑，眉头却皱了起来。
气氛变得很尴尬，三个男人沉默着各想各的心事，似乎都在琢磨着措词，想再说些什么。
“那我先走了。”
石维安愣是扬起了一点嘴角，朝着夏翌笑了一下，低头转身的时候听见他问，“是要和他在一起？”
其实不想问的，典型的明知故问，可总觉得这样才能死心。
夏翌自嘲的看着背对着他的人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他的视线，很奇怪的是他明明眼前发花，为什么对方点头的动作可以看得那么清晰。
夏翌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遮掉了房间里的灯光。
本来他想告诉他只是和董轩一起喝了酒，可从他的态度来看或许什么都不用解释，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和谁在一起、和谁上了床，连误会都谈不上。
或许再过两天就会接到他的电话，告诉自己要搬出去住不回来了。
或许不久之后，他就离开了。
49.
“要不要我留下来？”
夏翌捂着眼睛摇了摇头，尽量保持自己说话的条理性，“隔壁有客房，一晚的话可以将就一下，抱歉。”
“你知道的，这没什么好抱歉。”董轩擦了擦还没有弄干的头发，想了一会儿，“有事你叫我。”
夏翌没有说话，董轩看了他一会儿打开门，顺手替他关了灯后又把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一片漆黑，夏翌还是捂着眼睛。
“呵呵……”不知不觉的笑出了声，嘶哑又难听。
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角，翻过身。
胃里搅得有些难受，药也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了。
夏翌拉了拉被子。
算了，就这么睡吧。
心不在焉的过了三天，这中间没有石维安打来的电话或者短信。
隔天醒来还有点难过，而现在反而变得平静下来。
这个世界上不是谁缺了谁就不能活的，夏翌还是夏翌。
慢慢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作风，白天上班，晚上泡各种各样的吧，饮食不规律总是闹胃疼。
几乎不怎么回家，也没什么牵挂。
很快又到了周末，熟门熟路的摸进DEEP LOVE。
边喝着酒边想着石维安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音讯了，不过没有音讯或许才比较好，说明他暂时还不会彻底搬走。
夏翌靠着一个男孩子聊天，喝酒划拳，玩骰子。
“你的手机在震呢。”男孩子语气暧昧，手顺着他的膝盖往腿上摸，贴着他的裤子口袋时感觉到手机在震。
夏翌定下心来摸了摸，发现的确在震，拿出来看了看。
消失了一星期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动，夏翌绕开座位往厕所方向走。
“喂？”
“你在家吗？”
夏翌坐在马桶上看了看厕所隔间的四面墙，“在。”
“我一个小时后就到家那边。”
夏翌“哦”了一声，脑子里一团浆糊。
要回来？大概是要拿东西走吧。
“那一会儿见。”
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夏翌听见“嘟嘟”声才放下手机。
结账、买单，顺便给了很多小费，夏翌开着车离开DEEP LOVE。
停完车到家才发现只用了十五分钟，还真是迅速。
上楼换了衣服洗了个澡，冲掉一身的酒气和糜烂的味道。
他知道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换上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清爽了很多。
夏翌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脑子也清醒了大半，打开门慢慢往走廊底部的房间走。
里面没什么太大变化，还是那天走之前的样子，可却充满了石维安的味道。
一直放在写字台边上的箱子被带走了，夏翌又打开橱柜看了看，衣服也带走了一些，剩下的都是些夏天的短袖。
今天来大概是要把剩下的这些也都装走吧。
不然何必特地打个电话问他在不在家，恐怕是想跟他当面交待一下。
一个星期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足够让两个人化干戈为玉帛，甜甜蜜蜜了。
坐在床沿，对着空了大半的橱，心里也像被挖空了大半，或许今天以后就会全空了。
往下面一层看了看，瞥到一个不大盒子，夏翌侧头皱着眉看了一会儿，顺手打开了床头灯，蹲下来取出了那个盒子左右看了看。
崭新的红色和金色相间的包装纸，透着点喜气。
会是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吗？记得他说了没有买礼物。
但也可能是太便宜了没好意思拿出来。
这样能带给人一点欣喜的想法简直要人命，夏翌捧着盒子颠来倒去的看，冷不防被突然出现的人和声音吓了一跳。
“不要碰那个盒子！”
好像当头一棒，夏翌浑身都跟着怔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捧着盒子愣愣的看着有些焦急的石维安。
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夏翌不是不懂。
如果他对他态度一直像开始时那样冷漠而疏离或许他早该解脱了，可每次都决定要摆脱的时候总会换来一些不合常理的温柔。
让他总觉得还没有结束，或许还可以。
石维安有些僵硬的走过来，拿掉他手里的盒子放在一边。
“不好意思。”夏翌说了一声空着手从床上站起来，看了看，然后低头拉了拉睡衣下摆，“你要理东西吧？我先出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夏翌想着，或许早该结束了。
这么一味的抓着不放，其实也挺累的。
石维安来卧室找夏翌的时候，夏翌正把好不容易找到的胃药放进嘴里，看见他来了，便很快把含在嘴里的水咽了下去。
石维安眼尖，瞥到了那盒放在小柜子上的胃药，抿了抿嘴唇刚要开口，夏翌就抢先了一步。
“我明天要去美国。”
这也是刚刚才做的决定，当是散心也好，逃避也罢，这都无所谓，他想找个看不见石维安的地方好好静一静。
“要去多久？”
“不知道，看生意什么时候谈成吧。”夏翌笑了笑，尽量避免去看他的脸，有些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如果你不住这里的话记得锁门。”
石维安有些茫然的看着站在那里的男人，沉默片刻后问道，“几点的飞机？”
“下午三点半。”夏翌转头看看时间，“没事的话我睡了，时间不早了。”
他和那个男孩子的事情夏翌本来想问，可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必要，徒增烦恼。
石维安站了一会儿，看着男人弯腰把被子掀开，又弄弄整齐，“晚安。”
夏翌脱了睡裤，翻身躺上去，拉起被子看了看站在那里的石维安，“晚安。”
很想再吻一下他的嘴唇，好加深那些记忆。
卧室的门关上，夏翌重重吐出一口气。
石维安回到自己房间里，看着床上那个包得很好的礼物盒，看了很久。
最终拿起来放进了衣橱的老位置，那里面还有一条包好的围巾，夏翌应该没有看见，因为放得比较深。
夏翌什么都没有问他。
本来他以为他会在乎自己消失了那么久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可眼下看来，他并不在乎。
这一个星期里很多次想给夏翌打电话，可想到那天回来看见他和董轩的情景就犹豫了。
也对，床伴嘛，哪个都一样。
拍出烟来抽，石维安静静的靠着床头，视线凝固在墙上的一小幅风景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