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劫----滕
  发于:2009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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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麽了?不会是刚那家伙说的话吧?那正妹就是小惠啊,就说了我和她没什麽,那次之後也没再见面了、她有男朋友......」
「不是她的关系......」余子谦摇摇头,「这件事和所有人都无关,我也早就不在乎你身边来来去去的有谁了,我只是觉得,你不必再等我了吧......」
「不是小惠,那是谁的关系?你有别人了?」
「不是......」
「不然是什麽?讲清楚啊余子谦,你这是在耍人吗?从我们一起回台南开始、你给我钥匙租我房子、跟我过的那些日子,这一切他妈的是算什麽?」原以为等余子谦退伍,事情终能有所前进,却得到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答案,展克翔有点生气了。
「你说啊!你要是有了别人,他对你比我好,这我接受,但你哪来的时间给我搞外遇?同期入伍的朋友吗?如果是,那你休假时又他妈的回来找我干什麽?」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余子谦只淡淡地别开眼,「我......并没有要求你等我。」
听到这句话,展克翔静了下来。
「这就是你想了一年多後,给我的答案?」
「......嗯,你会找到更好的人的。」他尽力让自己语气中不带哽咽。
展克翔这次不再多话,抓了外套起身。「好啊,是我自己死缠著你、现在老子活该我认了,但你就是连怎麽死的都不肯告诉我。什麽好听话都省省吧,永别、不见。」他生气了,也绝望了。持续投了多久的硬币若都没能实现,又有谁还肯许愿呢?
把两个赠品吊饰丢在桌上,展克翔回头看了余子谦最後一眼,他仍旧低著头。展克翔於是转身,不再留恋。
余子谦怔怔抬头,望著展克翔走出店外,五味杂陈。
拖了这麽久,终究还是这种结束。这段日子带给自己的究竟是更多回忆或痛苦,他已经不知道了。看著被丢在桌上的两个吊饰,想想还是收进了口袋,带回家和房间里那堆东西一起处理掉、就当是种悼念吧。
余子谦才走到门口便撞上刚折回来的展克翔,毫无预警的一惊,他讷讷地开口问道:「怎麽了?」
展克翔连眼睛都不看他,只伸出一只手:「我刚忘了钥匙。还你吧!」
余子谦愣著接过,才发现钥匙有两支。
不等他发问,展克翔直接解释道:「那是你以前房客拿回来还的,之前我故意没讲,这样你回家时才会找我开门......不过现在也没那必要了,」低头淡淡看了余子谦一眼,「还是你又想叫我留著备用、拿这种暧昧的方式暗示我今後还是能随便出入你家?」
「对不起,我没那意思。」最後那句话的讽刺性太强,余子谦受不了地一把抢过钥匙,速速撇下句保重,头也没回地离开。
展克翔望著余子谦的背影直到消失,苦笑著叹了口气。
「搞什麽,真要走就别做出那种让我放不了手的表情啊......」
我们之间,究竟是哪个结始终解不开?

情人劫 36

余子谦大口吸著菸,一股灼热感伴著刺痛从胸腔烧上来,他搞不清楚痛的地方是哪里,也许是肺、也许是心。
"还是你又想叫我留著备用、拿这种暧昧的方式暗示我今後还是能随便出入你家?"
都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临走前展克翔的话却言犹在耳,吵得他根本睡不著,烦到想杀人。
事实证明他就是这麽犯贱,没种拒绝到底,还留了一堆後路。是啊,没人受得了一再追著一个不确定的东西,他又怎敢期待展克翔会无条件再容忍自己?
费尽力气违心地拒绝一切他对自己的好,故意冷言冷语、在他面前又是不耐又是任性,但到了讲开後、听见他同意不再纠缠的那一刻起,自己居然下意识想请他不要放弃......
余子谦点起新的一根菸猛吸了一口。他原本是想避免往後更大的痛苦才做出了断的,但为什麽了断後,却完全不觉比较好过?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此刻听来更是格外刺耳。烦躁地瞪了一眼,又忍不住想到可能是展克翔打来的,他看也不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
「请问这里是余先生吗?」
不是展克翔。余子谦再度为自己悲哀的期待苦笑。
「是,我是。嗯?对......那是我母亲......什麽!好、好,麻烦你了,我马上过去......不好意思......」
手机掉到地上,余子谦整个人跌进沙发里,一手揉著眉心。
「天哪......放过我吧......」
□□□自□□由□□自□□在□□□
高雄,长庚医院病房外,一名男子神色憔悴,正与医师对话。
「很遗憾,她伤得很重,送到这里时就几乎没有生命迹象......」
「不会,至少最後一面我见到了,谢谢你们......」
目送医师离开後,余子谦终於撑不住地滑坐到椅子上。
从接获母亲出车祸的消息,直到看著她断气,余子谦已经好几天未曾阖眼。明明体力已达极限,却只能这样稍做休息,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接著要打理的事还有很多......
走出医院深呼吸了几口,他摸摸口袋里的手机,取出望著它略一停顿,按下一串半个月来都不敢拨打的号码。
那个"暂住的人"已经从通讯录里删去,可数字却早熟记於心。
铃声响了许久,无人接听,进入语音信箱。
余子谦悲哀地笑了笑,将手机收回口袋,离开。
□□□自□□由□□自□□在□□□
和母亲分开住後,两人便少有往来,母亲的去世对余子谦打击还不算太大,但那堆繁杂的後事仍压得人喘不过气。父母各自结婚後早已几乎不闻不问,生父那头对丧葬事宜的筹划、遗产登记、继承权等等手续漠不关心,於是一切责任都落到余子谦头上,他忙到心力交瘁。
联络亲人朋友、整理遗物、安排法事,忙碌填满了余子谦的日间作息,而到了夜深人静,一种寂寞的恐慌不断挤迫他的神经,每每辗转反侧、夜夜失眠。
有一次忍到受不了,他又拨了展克翔的电话,但响没几声就被切断,对方摆明了不接。他试过留言给展克翔,然而对著手机支唔了几声,还是说不出口就挂了电话。在听了十几回语音信箱的"哔--"声後,他终於不再拨打那个号码。
於是失眠时他就买菸来抽、买酒来喝,有时候喝到吐光一整天吃下的东西,醉到脑子一片空白,居然也睡得著了。
终於大事底定,公祭在即。

情人劫 37

展克翔走出打工的速食店,边搥了搥肩膀。今天大概是他工作以来最忙的一天--不过至少一切都结束了,半个月前就提出要辞职的事,到今天总算把该上班的天数都补足,等下个月初领完最後一次薪水後,该算是正式和这里告别了吧。
展克翔搬回家住了。原本就是为了赖在余子谦家里,才就近找的兼差,不知不觉耗了一年多,工作内容和环境都已经很得心应手了,要不是离自家有点距离,他还真想继续待下去......
想到那个公寓、就想到那的主人。前阵子余子谦还断断续续打过电话来,不知为何每通都响得很久,甚至有过进入语音留的的记录,只不过语音信箱里没有支字片语,只有一堆杂音和半句听似没说完的话。
不接电话是故意的。
凭什麽余子谦可以说要就要说断就断,他展克翔就得一直像个备胎随传随到?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反悔,是男人就坚持到底啊!所以就算余子谦之後以行李没拿什麽东西忘了带走之类理由找他时,他也绝不要再踏进那栋公寓一步!展克翔任性地想。
「唉,不过,之前都只要下楼走段路就到家了......」还是忍不住发了句牢骚,展克翔转动机车钥匙,车才刚发动,忽然从後照镜里瞥见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影自街角穿过。
「......齐哥?」
看齐哥行进的方向分明是余子谦的公寓,明明和那人已经没有关系,基於好奇,展克翔还是忍不住熄火停车,悄悄跟了过去。
远远尾随齐哥到余子谦家巷口,便见他在信箱里掏了半天,找出一支钥匙,然後转身上楼。
展克翔只觉得胸口冰凉。那是什麽钥匙根本想都不必想,也许余子谦提出了断的原因根本就是这个男人,亏他那天那麽认真听了齐哥一连串鬼话,还为余子谦多难过多心疼,根本是多馀的!
也罢,把话都讲开吧,我不会再纠缠或妨碍你们了,省得你们得再为我编出一堆故事,瞒著人过日子不累吗?
「嘿,你在干嘛?」出声叫住拿著钥匙却猛按门铃的齐哥,展克翔一阵奇怪。他为何不直接开门进去,难道自己又想错了?
齐哥一回头见是展克翔,立刻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啊,还好你回来了,我正担心你不在家怎麽办呢,我可不想又被当成一次私闯民宅的可疑人物......」
「呃,你在说什麽?」展克翔听得一头雾水。
「抱歉啦,我这人啥都好就是记性超烂,我发现好像又有东西忘在子谦家没带走,但我明天就要出国急著要,打电话给子谦他说钥匙一样放在老地方,要我自己开门进来找......钥匙我是拿到了啦,但想想毕竟这里现在算是你们家吧,我不好意思直接开门......还好你刚好回来了......」
展克翔这才发觉自己的疑心病简直重到不可理喻的地步,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也能被他想成如此复杂,不禁一时失笑。同时亦觉一股淡淡的酸苦由腹间升了上来,他微扬嘴角,略带自嘲地又笑道:「放心吧,没人会当你是可疑人物了,现在这只剩谦,我已经不住这里了。」
「咦!」齐哥很明显大大吃了一惊,「那你......啊、难怪,所以子谦才没连络你替我开门......」
「但既然如此,你怎麽又出现在这?」
「咳,」展克翔不好意思说实话,随口编道:「就......有点怀念以前的事,过来走走,结果就看到你了......」
齐哥眼中带著了解和深深的惋惜又道:「我本来觉得你们很配,还以为子谦终於......」
「咦,等等,那你不就不知道--」
「呵,大概我还是配不上他吧!」展克翔故作潇洒地打断话题,这事他不想聊。「齐哥你慢慢找罗,我现在也没立场招呼你进去了,掰。」侧身准备离开。
「那个......」
「嗯?」
「不,没事,你慢走......」齐哥收起略为犹豫的表情,挥手道别。展克翔於是下楼,同时他听见齐哥的手机响起。
「喂......子谦啊,嗯,我有找到钥匙了,谢谢你。什麽?不会啦,我才不好意思,每次都这样麻烦你--」
明明是不想再关心的消息了,可一听到子谦两个字,展克翔还是不觉停下了脚步,站在梯间竖起耳。
「是啊,我明天就出国了,你那边的事比较重要,不必特地回来送我啦......
「欸,你......真的没事吧?一个人不要硬撑喔,阿晋和宇浩他们都不在台南吗?早知道我就买星期四的机票,这样明天还可以先去陪你......你喔,出了这麽大的事都没在讲--什麽话,你不讲我更担心好不好!好啦你忙,累了记得要休息,不要又像以前搞到差点住院......好,你也保重,掰。」
收了线,齐哥才发现展克翔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後。
「咦,翔仔你还没回去喔?」
「他怎麽了?」
「蛤?」
「告诉我,谦他出了什麽事?」想起之前几十通他故意不接的电话,展克翔这才发觉事态严重。
对啊,若只是区区小事,以余子谦的个性怎可能那麽积极频繁地来电?
「那个,我本来想问你知不知道的......但看你好像急著走......」
「到底怎麽了?」
「子谦他母亲车祸过世了,他好像都没告诉别人,我也是前天Call他时才不小心得知的......」
「是吗,他妈妈......什麽时候走的?」
「大概半个月前吧!」
「半个月......」
展克翔想起分开後余子谦第一通来电的时间,正是那时。之後某次语音留言里,余子谦含糊的声音也忽然清晰了起来,他心头一紧。
"翔,是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当时他只是不耐地按下了挂断。

情人劫 38

「喂,你去哪!」才一个闪神,展克翔已经火速冲进屋里,齐哥急得大叫:「翔仔,你傻啦?子谦不在家啊!」
对了,谦不在家,我在蠢什麽......
展克翔呆立在玄关,齐哥见他一脸茫然,叹了口气进屋拍拍他肩道:「别慌,子谦的声音听起来还好,你们之间出了什麽事之後再说吧!要是担心他,打个电话去怎样?」
对了,还有手机这种东西,齐哥的话有如当头棒喝,展克翔立刻掏出手机,连按下一串号码,静待接通。
「你慢慢找,我先去找我的毕业证书了......」齐哥看他冷静了下来,便转身前往仓库。
时间分秒过去,话筒中的来电答铃已经唱了第三遍,余子谦仍旧没接电话,展克翔不死心又挂掉重拨,却直接听见对方关机的讯息。
余子谦,都这种时候了就别闹脾气了好不好!展克翔简直急想到大叫,齐哥也终於满头大汗地走出玄关:「怎麽样?」
「......他关机了。」
「咦,怎麽会......那大概他在忙不方便接吧!我挂电话前听他旁边好像有点吵......」
「但愿只是这样......」展克翔担心的是余子谦气自己之前不接电话,现在要反过来以牙还牙。余子谦拗起来有多难搞定展克翔早就深深体会过了,其他小事也就罢了,但此时赌这种气只会让他心里更不好过啊!
齐哥同情地看了展克翔一眼,把钥匙丢给他道:「你们都保重,我先走罗。钥匙你留著吧!相信你用得到。」
展克翔也不客套,点个头示意便关上门。
展克翔在余子谦家待了一天。
他用尽办法想找出余子谦人在哪里,翻遍了电话簿、信封袋,始终找不到任何高雄的地址,从余子谦的几个亲戚电话里也问不出什麽消息,深夜,他丧气地趴在沙发上,又试探性拨了一遍余子谦的手机。
铃声响起,他此刻没有关机。
一会儿,一股听来熟悉却无力的声音传来:「喂......」
展克翔猛地坐起,急道:「你在哪里?」
「我?我在家里啊。」
「少来,我就在你家耶,最好你是在家里......」
「啊?」余子谦的声音飘渺,很显然的心不在焉。
「余子谦!!」
「唔......怎麽?」吓了一跳,微微回过神,余子谦有些不稳地抓著手机,一面拨开桌上的啤酒罐,寻找菸盒和打火机。
「我问你现在人在哪里?别说是你家......」
「......问这干嘛?我在我妈......呃,继父家......」糟糕,喝太多了,有点想吐。
「你......还好吧?」
「什麽好不好?」余子谦皱起眉,神状态下,他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呃--」不行,忍不住了......
「谦?」
「抱歉,我现在不太方便讲话,晚点再打给你......」一阵反胃,余子谦丢开手机,跌跌撞撞地往洗手台冲去,低头大吐。
「喂喂?谦?你在哪里?给我住址我过去找你......」展克翔对著手机大吼,却只听见几声碰撞和咒骂愈来愈远,显然另一头已经没人在收听,只得无奈收了线,等余子谦自己打来。
然而展克翔从半夜等到天亮,他的手机都没再响过,再回拨也是对方通话中,迟迟不见接通。

情人劫 39

当展克翔找到余子谦时,是在他母亲公祭的现场。
余子谦非常乾脆地再度放了展克翔鸽子,两日来手机不但没响过,甚至播去他也没再开机过。
好不容易在门边的鞋柜缝里发现沾满灰尘的丧礼讣文上注有公祭地址,展克翔二话不说奔向了火车站。
搭车赶往殡仪馆的途中,展克翔只能不断苦笑。
余子谦,你说我能怎麽办?我就是不可能放著你不管啊。
毕竟是临时得知,终究到得晚了。公祭仪式刚刚结束,会场冷冷清清只剩几个人,正在等待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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