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城内,这条繁华的主街上,加影留下小雀子和达夫在一家卖糖果和面包的小店门口大吃,自己则拿着钱袋去某个看上去外表干净整洁的二层小旅馆进行交涉。
可是,就在这时,正抱着面包和糖果大吃大嚼的达夫,突然丢下手里的糖,抽出了背上的大剑。
“嗯?怎么了?”含着糖,小雀子疑惑地问。
“那里!”达夫不顾店里年轻老板的惊骇,指了指街对面人潮涌动的小摊子前,“那三个在卖干酪的人是妖魔!”
“啊?是吗?”小雀子还搞不清楚状况,“嗯,不过感觉起来,那几个人气息却是不一样呢。”
“所以说他们是妖魔嘛!”达夫很激动。
“那怎么办啊?”小雀子继续含着糖问。
“呃……”达夫伸手在脑袋上画了几个圈,很认真地思考,“那就让我砍了他们啊,我动作很快的!不过,你可不能跟加影讲啊!”
“嗯,我不讲。”他自己会看。
这头,褐色短发的青年将手里的干酪交给了一个小女孩,“啊啊,恰恰啊(――!),有空来哥哥家坐坐啊……”
小女孩坐地起价,“今天给我打七折我就到你家玩。”
“好啊好啊!”那个啊字还没说完,头就忽然掉了下来。而那个滚到小女孩脚边的头颅上依然有着灿烂的笑容。
“嘿嘿嘿,我是不是很快啊!”通透的大剑上一条蓝线。达夫则挠着后脑勺,朝小雀子露出夸耀的神色。
小雀子无可厚非的点点头,可是见那渐渐从人的五官开始变化的头颅,却是有些不舒服。
“混蛋!”一声咒骂传出,两只妖魔同时退下人类的外衣,身形膨胀变化。
对于妖魔来说,达夫无异于在挑战他们身为食物链顶端的尊严!
“哼!你才是混蛋!”达夫很容易生气。
手起剑落,那看似明明可以能躲开的一剑,却从那剑下发出巨大的压力。剑下的妖魔眼见剑刃劈落,只要用非人的速度移开即可,可是,却偏偏被震慑得动弹不得。
再一声血肉破裂的声音,妖魔被不整齐地一分为二。紫色的内脏和脑,散了一地。
“不、不可能吧……”看着眼前这个笨拙的,却露出得意笑容的人,最后一只妖魔结巴道。可就在这时,妖魔却迅速地伸出爪子,朝左边抓住某样事物,收进怀里。
“呃?”得意中的达夫回过神来,却见那妖魔居然挟持了方才那个呆住的女孩。
“你在干什么呀!”达夫这样问。
“你不许过来!”妖魔却不理达夫是否明白。“你过来,我就杀了这人。”说着,一脚踢开碍事的摊子,朝大街上一步步后退。
直到街道中央,四周都是躲在建筑物后面不敢移动的人群。
而中间,空阔的地面上两具尸体,还有执剑的达夫显得格外显眼。
“大、大剑!”不知是谁认出来这个今日于大陆突然活跃起来的新的存在,颤抖着说出。
而这边,小雀子看到之后,却毫不犹豫,立刻伸手去那年轻老板的面前,沾起一点刚刚烤化了的糖稀。只见那丝糖稀刚接触到空气,就硬成了一根针,随即消失在一个弹指之间。
而远处,目瞪口呆的众人,就见那本来还生龙活虎的妖魔忽地就僵僵栽倒在地上,身上一点痕迹也无。
见状,达夫也不管那个被妖魔压在身下哇哇大叫的女孩,屁颠屁颠地跑回糖果屋,对小雀子喊,“他死了他死了!好奇怪!”
小雀子但笑不语。
“达夫!”背后,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喊道。
“啊!”达夫像见了鬼,慢慢转过头。
“你这个笨蛋!”加影忍无可忍。“谁叫你在大街上做这种事的!”
“呜……”达夫委屈地垂下头听训。
“算了。”加影叹气。手上仍然还握着沉甸甸的金子。
“啊,加影!钱怎么还在?那个老板不卖房子吗?”小雀子急急问。
“还没。”加影有些颓丧。“我还没来得及跟老板谈。哎,达夫,你太不听话了!”
“呜呜……”达夫继续落泪。
“算了,我再去问问老板吧。”说完,加影转身朝街对面走去。
然而这回,不到几分钟,加影回来了,手上的金子也送出去了。
“怎么样?”小雀子满脸期待。
“唔……”加影点点头。然而,谁都可以看出来,他的脸上满是无奈跟不爽,“那个老板一听到我的请求想都不想就卖了。”说完,朝达夫投去一个怨恨的目光。“可那模样,分明就是拿我当妖魔一样害怕。不过算了,我又不是没付钱。拿袋金子只多不少。”
“哈哈哈哈哈!!!”小雀子仰天长笑。“我要做老板啦!!!”
事已至此,小雀子带着加影和达夫两个原班人马,入主小旅馆。
“嗯,楼上可以不改,就当我们几个住的地方,哈哈哈!一楼嘛,正好有餐厅厨房,一应俱全,还有那个客厅,也可以放上桌椅!”小雀子盘算着,全然不顾天色已经全黑。整条街上貌似只有他这一家店是亮着灯的。
大约明早又要传出城镇里妖魔彻夜点灯不眠不休的传闻了……
——流水帐
现在组织的大概情况是——首先,组织的NO?1和NO?2,伊斯力和里加鲁特,依然是最稳定的两个,并且伊斯力因为就近所以常回组织。上回加影去组织复命时候还遇到伊斯力的,伊斯力跟他说,里加鲁特已经跟他说了小雀子的情况,可现在却暂时走不开,麻烦他好好照顾小雀子,还叫小雀子不要担心。其实加影心里倒明白的很,伊斯力不去找小雀子无非是不想让组织发现小雀子的存在。(怨念啊!小攻一号被雪藏……)
至于其他人,小雀子不太在意,但加影还是汇报了。据悉,组织现在全部的训练生都做过了融和手术,除了大陆上的四十七个外,组织内的候补多如牛毛。而组织对于男性大剑们,也并没有特意隐瞒觉醒者这个存在。有不少战士都被集结起来去讨伐同一个觉醒者。觉醒者当中,下位的战士占大部分。如今大陆上看起来平静如常,除了大剑这样的存在渐渐介入人们思想外,其实暗地里很乱。这就是加影的感觉。
而今天,加影刚完成任务准备去跟代理人汇合。路上,特地经过这个名叫休得的中等城镇。
在城内这条繁华的主街,眼看着人头攒动之间,那个已经焕然一新的小旅馆。
面容藏在斗篷下面的加影微微抬起头,就着头顶上蔚蓝的天,看着这个二层的小楼上挂着“饺子馆”这个木头招牌。招牌下面,很是热闹。
在这个大陆上,人们多时自给自足,再繁华的城镇肯去下馆子的人并不多。而小雀子的饺子馆,无疑是成功的。
“雀老板!二两芹菜牛肉馅的带走!”
“我要一斤猪肉大白菜的!”(汗,请大家包含。)
“好的好的,我记下了!大概一刻钟就好!”里间的小厨房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轻快的声音。
加影带着笑意走进了这个四方的店面,他穿过人群,直接打开了那扇“闲人勿进”的小门,来到厨房。
只见厨房里白烟袅袅,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少年伙计正在飞快地切着猪肉跟新鲜的白菜,和在一起。
少年旁边,离那烟雾四溢的大锅最近的地方,果然,小雀子正在包着饺子。可这一瞬间,加影的脸上露出了满是惊异的神情。
只见那双修长的手,或者说,是那一片月白乘风的虚影,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擀面,成型,包馅,捏皮,整个过程都在眨眼之间完成。可这整个过程,加影哪怕是用尽全力也看不清楚。
小雀子的十手指配合着手腕,如一朵不实的优昙瞬间绽开,飘忽无常。再加上自那水中飘浮而出的水气,层层袭来,氤氲之间更是姿态莫测,幻化万千,可同时却又隐含着不可睇视的力量。
看来,里加鲁特所说他的本事非我可估量,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加影默默想。
然而,小雀子却压根没想其它的,只是自顾自的得意。飞花指,这门宝典中所载的指上功夫,指法繁复精妙,取人性命亦是无声无息,力无虚发。如今被自己稍加利用,却变成了用来神速包饺子的不二法门!这一双手,足以抵得过几十人一起包饺子的速度了,要应付外边等吃的人,游刃有余。
片刻间,一颗颗饱满的饺子带着皮上花瓣似的捏痕,被接连丢入滚开的热水里,不稍一会儿,就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浮上水面,像吃饱了的婴儿一样,白白胖胖,等待着入盘上桌。
加影不忍喊他,看到投入而欢快的模样,就静静站在一旁等着。
这时,一个年轻的伙计进来,看到加影,咧开嘴笑道,“是你!嘻嘻,老板,你快回头看啊,加影来了!”
“谁?”闻声,手底下饺子依旧小山似的增加着一点不慢,可头却回过来,直视加影。
“加影!”小雀子欢呼。“你快看你快看!我现在生意可好了!”
“是啊,是很好……”加影笑笑。“我很是好奇,怎么上回我来的时候还看见你跟这个小鬼两人闲的发慌,在店里除了追苍蝇就无所事事。可才一个月不见,就好成这样?”
“嘿嘿!”小雀子手底下功夫不慢,脸上却不由得笑得跟朵大花似的,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那还不多亏我聪明!嘿嘿,上个月,经过我痛定思痛,才想出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妙计来!我呀,只不过是请城镇周围大大小小农场里的孩子们每天都跑到我店里来免费吃饺子而已!而且吃完我还免费赠送,让他们带回家呢!嘿嘿嘿嘿……”
“什么?”看着小雀子的奸笑,加影再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不会是骗我吧?”
“哼!这有什么!”小雀子一副你没见过市面的表情看着加影,“我这可是跟咱金陵城最大的大酒楼雪来的招数!”
“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小雀子说漏嘴。“这可是我痛定思痛,才终于想出来的绝世妙计!”
“呵,好吧,我信。”毕竟成果就在眼前。
“嘿嘿嘿!”小雀子继续奸笑,“其实这没什么奇怪啊!只是我每天请人免费来吃,可是外人却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啊。他们看见这么多人来抢着吃,一定也会馋的,也会好奇我店里到底有什么美味。再加上我免费送他们饺子,让他们带回家,那他们家里人一吃觉得好吃,岂不是就替我把口碑传出去了吗?”
“原来如此……”闻言,加影痴痴地道,发出感慨。“你的做法,我还真是闻所未闻,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哈哈!”小雀子太爱听这话了,脑袋情不自禁地摇晃起来,感觉自己要飞上天。“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恩,厉害厉害。”加影微笑着点头,“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厉害的消息。”
“啥?”
“伊斯力要出来了。”
“伊斯力!”小雀子停下手上的动作,站着满手的面粉呆呆地问。
“嗯,组织终于让他出来执行任务了。”
“那那……那我可不可以去找他!”小雀子愈加迫不及待。
“暂时不要。之前我也将伊斯力的话带给你了,他既然不让你去找他,必然是有理由。我想,应该是不愿意你被组织发现,这样会很危险。况且,伊斯力现在的情况也很紧张。组织似乎很关注他。”
“发生什么了吗?”
“据我所知,不久前组织派出伊斯力,目的是在于叫他大肆斩杀觉醒者。不过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纸包不住火,这样大的动静组织对战士们根本隐瞒不住。”
“我知道了。”小雀子很失望。他不想给伊斯力添麻烦。
见他神情失落,加影安慰,“你要对伊斯力有信心。”
“嗯。”小雀子应道。可是心中却总是不安。每回听到加影带来的消息,他对将来,以及对那两个现在还身在组织的人,充满担忧。
其实,开饺子馆,也无非是想打发时间。让漫漫无期的等待缩短些。也让自己在这个大陆上能有一席之地。而这一席之地,属于他,也属于伊斯力和里加鲁特。能够让那二人不论何时何地都晓得自己身在何处,能够找到这固定的一隅小楼。
“你很想他们?”加影忽然问。低低的声音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酸酸味道。
“嗯。”小雀子点头。这时,他长长的黑发上早已沾满了白色的面粉,看上去颇显狼狈。而那小小的发髻仍被一丝不苟的输着。
恍惚间,加影似是有看到那一天,在自己无尽而绝望的奔跑中,豁然看见的笑脸。那张笑脸对自己说,“加油啊加油啊!千万不要跌倒啊!跌倒要被那个大叔用鞭子打的啊!”一边说着还一边喊累死了累死了……可模样,却是那样的刮躁而可爱。也同样看到,那在自己倒下的时刻,他不假思索的一扶,却让自己震动了一生的时间。
可这个人,却还是看不到自己。或者说,不够多。他想要他更多的注视和想念。
生意兴隆。
小雀子欢天喜地,叫加影在外边等自己。到了黄昏,人潮褪去的时候,一定亲手做一盘饺子给他吃。
加影笑笑点点头。却走出了厨房,穿过人群,如同过来的时候一般,默默的,把脸重新藏在斗篷下。
他站在阳光低下,顶着蔚蓝的天,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个写着饺子馆三个字的招牌,和小楼里的人潮。
彷佛,小雀子还在眼前一般。
树林里,距离休得城约半日的路程,黑夜已铺天盖地的袭来。茂盛的枝叶在地面上投下斜长漆黑的影,影上站着个黑衣人,正在听对面少年的汇报。
“顺利完成任务,并且一一探查过路上的城镇,并无感到觉醒者的存在。”
“很好。”黑衣人道。面罩后面的眼睛充满了审视,盯着面前高大英俊的少年,“看来你最近妖气感知的能力又进步了。”
“是。”
“嗯。希望你继续努力。你也知道,组织里开始了很不好的传言。自从组织原NO?6,号称最强之眼的力亚叛变,行踪不明之后,就连有隐隐追上他的现任NO?3都逃离了组织。有这两个前车之鉴,组织对于你这样有成为眼的潜质的战士已经充满了怀疑。”
“NO?3逃离了?可……”
“是逃离了。就是昨天晚上。并且,对于是否已经觉醒还是未知数。不过这也没什么,组织已经派出了NO?1伊斯力去执行讨伐任务。”
闻言,加影保持沉默。
“呵呵,而且到时候,还需要你在一旁感知二人战斗的情况呢。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次很好的锻炼。”
“是。什么时候出发。”
“就现在吧。位置大约是在东北方向的十三号区域。到了那里切不可妄动,隐藏好自己,我很快会去跟你汇合。”
——NO?3的来访
日子还在进行。
“饺子馆”生意兴隆。最近,小雀子又开发出了四季豆白笋兔肉馅的饺子,大受欢迎。而且,他用米自制的香醋,也终于成熟,是时候拿出来推荐给大家了。(汗,醋是酱紫做的吧?)同时,店里的两个小伙计也开始擦拳磨掌,一力吹鼓雀老板开分店去圣城。
“切!小小年纪,不扎扎实实稳打基础,就想一飞冲天啦!告诉你,你们还早着呢!”小雀子用白花花的鬼爪猛敲两个少年的头,总算是找到点做老板的派头。
这两个小伙计一个叫阿力,一个叫阿德,是表兄弟二人。阿力是从开店起就一直跟在小雀子身边的,而阿德,是后来阿力带来的。这表兄弟二人从未提起起过家里人,只是说,本来打算去圣城谋生,但后来不知怎地,留在了休得城内的一个农场干活。之后看到小雀子开店,觉得很有意思,阿力便毛遂自荐,让小雀子收留他做事。
小雀子看着眼前两个乖乖望着自己的少年,彷佛看到了当初进宫时候老太监对一干小太监摇头晃脑的说教,“好好干,你们也一定会被主子赏识的,像咱家混得这样风生水起……”
“老板,你在想什么呀?”阿力伸手在小雀子面前摇了摇。刚才老板还神气活现得对自己进行说教的呢,怎么说着说着就发呆了?
“啊!没什么,继续干活!”小雀子回神,伸手擦擦泪花……
“唔……老板又神游了……”见状,阿德嘀咕道。经过两个月的相处,两个小伙计都已经彻底了解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但……好吧好吧,说实话,他确实是自己见过最好的老板了。工钱不用说,还包吃包住。想想,自己以前在农场打工时候,多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