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deva[上]
  发于:2009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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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样的话总有一天会对你说的……”
“啊?”青年放开少年,直起身望着他认真的表情,奇道,“你昏了头吗?两个男生怎么结婚?”
贵人见怪不怪地道:“为什么不能?在美国,这种事并不稀奇。”见镜也面有惊诧,于是立刻解释,“还没告诉你,我虽然出生在日本,但却是在美国长大的……爸爸经营一家国际型企业,妈妈是家庭主妇兼董事长夫人,还有一个六岁的弟弟在上小学……他们现在都在纽约……以上,报告完毕。”
镜也又被他的“报告”逗乐了,但明知道贵人说这些是为了得到自己的“回复”,却就是不让他如愿,沉默半晌才犹豫着道:“嗯,我知道了……”
——又是“知道了”,这种话还真让人头疼!
贵人再也无法接受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搭上镜也肩膀,对上他的眼睛,硬气地道:“‘知道了’算是什么啊,不明白!镜也把话说清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青年微一蹙眉:“说清楚又能怎样?”
贵人顿时又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有着怎样的顾虑,也许因为家庭的关系,将他向往自由的心都牢牢禁锢了。然而,他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对自己的感情,虽然自己还不那么尽数明悉,但也能感觉出几分。而自己在经历过那些事后,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
——对这个人,我死都不想放手!
这样的感情,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强烈到已经渗入每根血管每个细胞中。如果得不到他的回答,我恐怕今晚就会在这里“爆炸”了。
“请和我交往!”贵人突然换了个姿势,双掌按床在镜也面前跪了下来,一下子把头低得顶到床面。
看来这种传统的“拜托方式”对镜也相当“有效”,青年吓得从床上起身,一个劲儿想把贵人扶起来。“别这样,快把头抬起来……别……”
可贵人丝毫不动,暗地里还和镜也较着劲儿,镜也拉了他几下他都不起来,依旧重复着那句话,“请和我交往”。
镜也终于拗不过他,重重地吐了口气,声如蚊吟地说了声“好吧”。
“啊……”话音刚落就被少年人拉倒在床上。
贵人大脑中像在放着礼花,五彩缤纷、声音轰鸣,完全听不到青年的拒绝,只是一味地在青年□的上身啃咬起来,最后又拉下了包裹不严的浴巾……
听到少年嘴里嘟囔着一连串儿自己的名字时,青年再也无法拒绝,只好让精力旺盛的小野兽为所欲为了。但是,尽管腰身有种被快折断的感觉,心里,却充满了无限的喜悦。
——不是拒绝不了,而是我根本就不想拒绝你。
——从一开始就陷下去的人,究竟是你还是我呢?
激情黯淡下去时,意犹未尽的贵人还在不停抚摸着镜也光滑的肌肤。游移到胸前时,那些已经变淡呈浅粉色的伤痕又让他愣了片刻:这些,到底是怎么弄的?为什么只有前胸,背后却光溜溜的什么痕迹都没有?怎么看也不像是练习剑道时留下的……莫非是其他的什么运动?又或者是他口中的“那个人”?
一连串儿的疑问让贵人的热情彻底消失,沮丧又袭上心头:他会告诉我的吧?以后,会把有关他的一切都告诉我的吧?
第二十章—————————————————————
在觉察出少年表情有异时,镜也温柔地抚上了他的头,那触感如冬日灿烂的阳光般,让人异常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镜也才无奈地轻叹:“这件事我会告诉你……只是,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害怕……”
贵人被镜也的“解释”搞糊涂了,一听到“不要害怕”便立刻联想到了其他方面,表情顿时扭曲:“难不成,镜也喜欢那个……”
明白他所指为何时,镜也的脸腾地就红了。看他咬着唇然后张开嘴准备说话的瞬间,贵人陡然感到身下的躯体在刹那间发烫,温度高到一般人体无法承受,让他一下子就从青年身上跳了下去,翻滚到床下。
一秒钟前还正常的青年,此刻,不仅脸颊通红,连全身都红起来,十足一只瞬间被蒸熟的螃蟹……
“……这、这是什么……”
贵人张口结舌中,就听床上的镜也撕裂肺部般挤出一句:“手机……快……津村……”
“诶——”贵人看着优雅的青年眉头拧得几乎变形,全身汗水骤出,被高得吓人的体温顷刻蒸发成迷蒙的水气,弥漫在房间上方。
诡异的一幕让贵人动都不敢动,直到镜也在水气中又撕心裂肺般哀嚎大叫:“快啊!”他才扑过去从镜也的衣服中翻出手机,找到了津村的名字,拔通了电话。
电话一声后即被接通,明明已是深夜,但那边的人就像是时刻待命般,片刻都没有耽搁。
“镜也!”男人的声音紧张严肃。
“啊……我是宗宫……”
“噢?怎么了?”声音似乎缓了下来,但一刹那紧张感折返回来,电话那边的人吼起来,“镜也和你在一起是吧?他让你找我是吧!”
“噢……”贵人觉得这个声音足以和自己那个高音喇叭的老妈媲美。
但他迟缓的语气却让那边的男人更加急躁:“多长时间了?”
“嗯……”
“快说!没时间了!听着,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一秒都不许耽误!然后在你挂上电话后马上按照我指示的去做,否则,我不能保证镜也的生命安全!”
一听到事关镜也的生死,贵人立刻打起了精神:“明白了!”
“现在他怎么样?”
“好像在发高烧,都烧红了……”这话听着好笑,但在贵人眼中,呈现出的却是一副诡异的情形:床上,镜也上方的水气开始消散,整个人的肤色也开始恢复正常。“可是现在好像又在快速退烧……”
“你们的位置?”
贵人马上答了,然后急问:“镜也没事吧?”
电话那边的人像是开始收拾东西,一直都在移动着:“我很快就能到,把门打开不要耽误时间。还有,他的身体一旦降下温来,在他动手前,想办法绑住他……”
“绑住他?”
对这句贵人完全不能理解,但对方只是厉声道:“没有绳子的话什么都行,摁得住他也行。不过要小心,他的力气很大……我出门了……”
“那个……”贵人回头,床上的镜也已经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那种自胸腔而出的哀鸣,在半夜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实在压制不住他,那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就好了!”
电话“啪”的断掉,贵人又惊又奇一头雾水时,镜也已经开始不住地扭动翻滚……
他的肤色已经恢复正常,丝毫感觉不到刚才灼人的热度,可眼神迷离,似乎已经没了意识。
那种离魂的样子,在贵人眼中,有种惊心动魄的恐惧。
——为什么,我好像感受过这种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的恐怖。
——曾经有个人,在我面前就那样消失了……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可是,望着他没有生气的脸,睁不开的眼睛,我觉得,那是比天地毁灭还要恐怖的事……
——那个回忆,似乎已经很远很远……

贵人刚放下手机,到外面把门锁打开,还在犹豫时,轻微一声响,镜也已经滚落床下,吓得贵人赶忙奔过去就要抱住他,但镜也的动作比他更快——
“哧”的一下,一只手已经在自己白皙的胸膛上狠狠抓过,血肉翻卷起来,五道血痕触目惊心,贵人刚伸过去的手臂登时停在半途……
“这、这是什么……”
霎那的迟疑,镜也又是一下,血淋淋地连指甲里都带着血和肉……但他,就像完全没感觉般,就像这具身体完全不属于他……
第二十一章—————————————————————
看到刚才自己还拥抱触摸过的胸膛已经是血肉模糊,鲜血顺着□的身体往下一直流到地毯上……无意识挥动着的手也滴着血,星星点点飞溅在周围,血腥味逐渐浓郁起来……贵人已经是浑身冰冷,僵硬了几分钟后才猛然惊醒,上去抱住了镜也。
但是,就和津村说的一样,镜也的力气大得吓人,当动作被禁锢住仅是一秒,就如困兽般嚎叫着推开了贵人,将他一把推到墙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什么!
贵人直勾勾地盯着从地上站起来依旧疯狂抓挠着自己的镜也,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像着了魔般无法闭上眼睛,而且还眨都不眨地死盯着眼前异常诡异的“舞蹈”,听着那勾魂夺魄般的“呻唱”——
动人心魄的血腥“表演”,那样残酷暴虐却又那样的让人欲罢不能:完全□的躯体,被鲜血点缀的雪白肌肤,妖艳的姿态、仿佛享受般的暴虐动作、狂乱却迷醉的气氛……
胸前、双臂、肩膀……他能自己够到的地方都已经是鲜血淋漓,常人的话可能早就崩溃晕倒,但镜也却像沉迷般舞蹈着、旋转着,摇晃却并没倒下,一下一下,重重地,像是打算用自己的手撕开自己的胸膛,直到露出火热跳动的心脏……
弥漫的血腥之气让贵人差点儿就呕出来,靠在墙角已经无法动弹,眼泪却不知何时流满一脸……
——这就是,我所不知道的镜也吗?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并不是在害怕,而是在心疼,深深地、如自责般的心疼……

门“砰”地被推开,玄关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踏进卧室,青年就被满室的血腥味熏得皱了皱眉头,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接下来的行动:将手上的箱子放到门边的台子上,迅速麻利地打开,取出一只像枪一样的东西,快步绕过地毯上的血迹,来到镜也身边,避开他挥舞着的双手,将枪口准确无误地对上他的后颈,轻微“啪”的一声后,才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贵人。
“过来帮忙!”他的声音很冷很严肃。
贵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怎么走过去的,等他完全清醒过来,镜也已经昏倒在地,而津村开始为他简单地处理伤口。
津村边熟练地操作着边道:“这次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必须送到医院,我不想惊动周围,你有没有口风紧并且会开车的人……”
贵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神崎:“有。”
“快去打电话!”津村的口吻丝毫不逊于一个职业医生。
于是贵人告知神崎一个朋友“病倒”在公寓里,让她马上赶过来。
不多时,神崎的车就按要求停在了公寓后门,当津村抱着用床单微微裹住的镜也上了后座时,女人尽管没有回头去看,却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可她还是没有多余的问话,等贵人上了车后只问了声“去哪儿”。
“津村综合医院。”津村立刻就回答了。
“知道了。”

车子离开公寓后贵人才缓过神来:“……津村……医院……”
“我家的医院。镜也没告诉过你吗?我爷爷是院长,我父亲是那里的医生,母亲则是护士长……”
贵人哑然:完全没有。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津村的包扎手法那么纯熟了。
想到津村明明告诫过自己要“抓住镜也”,也提醒过自己“不要害怕”,可事到临头,自己却一样都没有做到。
——连最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瞧不起啊!
贵人一路都在懊恼沮丧。
快到医院时,津村打了个电话,好像是通知医院值班的医生做准备的:“……三楼特护病房……嗯,松岛……严重外伤……”
在听到津村说出“松岛”这个姓时,开车的神崎意外地“嗯”了一声。这一声贵人没有觉察到,但正好挂上手机的津村却听得很清楚。

车子驶到医院前,几个护士推着车过来把镜也接走了,贵人刚想下车就被津村制止了:“后面的事你也插不上手,不用跟进来了。”
“可是……”
津村一眼便看穿了贵人的心理,淡淡道:“你无需自责,别说你还只是个学生,就算是职业医生,在第一次看到镜也的发病状态时,都曾被吓晕过去。我和镜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种事看多了,早就习以为常。普通人能坚持到你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第二十二章————————————————————
贵人还想再问清镜也的情况,但津村已经转向了开车的神崎。
“我相信您已经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了,可能的话,我希望您可以保持沉默,毕竟你我都清楚,把这件事说出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神崎惊讶且带有些许恐惧的神情是贵人从来没看到过的。
他不明白津村的话中之意,可神崎却相当明白:“放心,对宗宫没好处的话我是不会乱说的。”
“那么谢谢您了,善后事宜还请您多多费心。”津村向着神崎点头致谢,转身而去。

津村一走,车内的气氛反而更加凝重,从来不多话的神崎突然向贵人提出了一连串儿的问题:
“这个叫‘镜也’的男生就是宗宫让我去查的那个?”
“你真的不知道他姓什么吗?”
“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他的家人知道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等贵人回答完“是”“不知道”“那个……”“应该没有……”后,神崎突然又打断了他的问话,严肃地道:
“不管你们现在的关系如何,真情还是假意,请赶快停手。那个人,镜也,不是宗宫可以惹的人物……”
“到底是为什么?”“镜也之谜”已经快把贵人搞疯了。
女人叹了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男生,镜也——松岛镜也……应该是松岛真一的弟弟……”
在说出“松岛真一”这个名字时女人的声音又变得迟缓和空洞,仿佛说出口的不是一个人名,而是恐怖的代名词。
“松岛真一又是何许人物?”贵人是不知者不惧。
女人又是无奈的轻叹:“宗宫多少也要了解一下日本的艺界吧,你没看过杂志或者相关报道吗?松岛真一,被称为‘梨园贵公子’……‘新樱华流’创始人松岛樱子的长男,‘新樱华流’的第二任当家……”

贵人呆坐在饭店房间的床上,手里握着一本有关艺能界的杂志,眼睛却盯着电视屏幕,可电视里放了什么在他眼中却是一片空白。
因为公寓还在清洗,所以这几天他暂时先住饭店。
松岛家的事神崎后来一个字都不提,贵人只好到外面去买杂志来看,虽然近期直接报道并不多,但从一些流派介绍上或多或少也能了解到一些松岛一门的情况。
“樱华流”是传统艺能界的古老流派,在艺能界一直享有盛名。而且,上代的当家娶的是政界举足轻重的竹原家的女儿,因此,樱华流在后来也挂了不少政治色彩。
松岛樱子是前代的次女,被称为“艺能界的天才少女”,年轻时就是出色的舞蹈表演家,后来将传统与现代结合,创立了新派的樱华流,并且自立门户,创办了“松岛剧团”,专门表演新派作品。打破常规一般为传统艺界所不容,但松岛樱子的舞蹈风格却受到了老辈的称赞,成为艺界的新宠。
松岛樱子的长男松岛真一,自小就接受新派与老派的艺术修炼,也是个少见的舞蹈天才,而且本人长相俊美,甚至吸引了许多不喜爱传统艺术的年轻人,成为继松岛樱子后艺能界甚至是演艺界的新贵。而且,因为外祖母的关系,他在政界也很有人气,许多政客议员们都是他演出的常客。竹原一族,也是个非常古老的家族,在幕府时代就是有名的高官政客。借了竹原名头的松岛真一,更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但任何报道中,却完全没有“松岛镜也”这个名字,也许是因为次男的关系,又或者是因为他还只是个大学生。
杂志上没有松岛真一的照片,只有几张剧照,那种表演,接近于能剧,但又比那更为灵活和易懂,看起来像是歌舞话剧,但又比一般的话剧要华丽得多。
画上妆的松岛真一尽管看不出本来面目,但单看剧照,贵人都能感觉,他和镜也在姿容上不相上下。
——这样的艺人为什么人人都谈之色变?
想到镜也那么谦恭有礼,那么温文尔雅,贵人就想像不出他的哥哥会是什么“凶神恶煞”。
贵人把杂志一扔倒在了床上,开始回想所看到的一切,虽然恐怖却又充满着凄苦,这下他终于明白镜也身上那些痕迹是如何而来的了。从津村说过的话来推断,镜也这种“病”是从小就有的。但是,那又是什么类型的“病”,自己伤害自己,就像那具躯体不属于他的似的。真是那样的话,镜也二十年的人生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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